墨龍變 作者︰穿馬甲的豬 （已完成）

第七十一章 百兵城

    洛芊芊將墨霖身上的汗擦去，墨霖的疼痛減輕了不少。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略微有點好轉，墨霖問二女道。

    二女一起搖搖頭︰“我們也不知道，昨天忽然就昏迷了過去，等我們醒來，這里就變成這副樣子了。”

    洛芊芊跟墨霖說了一些附近的情況，惹得墨霖好奇心大作，可他的關節還是劇痛，沒辦法坐起來。

    “能活命就好了，只是希望不要殘廢掉。”墨霖嘆了口氣道。

    “不會的，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令狐紫淡淡的道，“可惜薛木和于冰……”

    雖然薛木和于冰都是兵家的人，可畢竟也是同伴，墨霖心上好像壓了塊大石頭一樣的難過。他忽地想起件事來，忙問道︰“你們看到一隻叫阿浣的獺狸了嗎？”

    話音剛落，一直躺在洛芊芊的身旁，好像已經死掉的獺狸阿浣“嗖”的跳起來，如同一根離弦的箭般，飛奔而出。

    洛芊芊反應很快，伸手去抓，可只抓到幾根阿浣尾巴上的毛。

    眼看阿浣的身影消失在遠處，很快就不見了蹤跡，洛芊芊和令狐紫都氣得直跳腳。

    “這家伙實在太狡猾了，沒想到它竟然已經醒過來了。”洛芊芊恨恨的道。

    “算了……”墨霖安慰道，心中卻想起阿浣說的那些話來。妖獸的大舉進攻，難道目標竟然是自己？可我身上有什麼值得它們覬覦的東西呢？

    正想把阿浣的話說出來問問二女的意見，遠處傳來楊離的大聲呼喊。

    “芊芊，你沒事吧？”

    月星邪和楊離的身影出現在遠處，比起月星邪來楊離更是狼狽，渾身的衣衫都破爛不堪，身上足有幾十處傷口。

    洛芊芊揮舞著雙手道︰“楊離，我在這里。你沒事就好。”

    △△△

    “忍著點。”令狐紫低聲道。

    墨霖微微點點頭，就覺得頸椎的關節疼的要折斷一般。

    月星邪和楊離抱著墨霖的雙腿，洛芊芊和令狐紫二女抱住墨霖的手臂，四人一起用力，將墨霖抬起來，穩穩的放在用自走車的“大腳板”改裝成的擔架上。

    墨霖身體外表沒有任何的傷口，可卻覺得渾身的骨頭都要斷掉了，肌肉也都撕裂開來一樣的疼。雖然休息了一會，月星邪也喂他吃了一顆藥丸，可還是沒辦法動彈。眾人只好做了個擔架，把他抬到自走車上去。

    三輛自走車依舊留在原地，除了一輛被比比撞壞之外，另外兩輛還保持著原樣，貨物也沒什麼損失。

    令狐紫將薛木的屍體尋找到，挖了個坑安葬下來。一路上連續損失兩個同伴，又經歷了一場九死一生的考驗，眾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希望下面的路會順利一些。”默哀過後，令狐紫低聲嘆息道。

    “砰”她的話音剛落，眾人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悶響，他們驚愕的回過頭去，卻不見有什麼異樣。

    “砰！”又是一聲，這一回大家聽的清楚，聲音來自于自走車上。

    “難道還有妖獸嗎？”洛芊芊擎起剛剛尋回來的烏黑雙刀，眼中殺氣騰騰。

    “似乎是木箱里傳出來的聲音。”令狐紫向著自走車走過去，就看到車上一個箱子晃動一下，隨即又傳出“砰”的一聲。

    “里面有人。”令狐紫跳上車子，將木箱上的繩索解開，一把打開木箱。

    南橫飛胖大的身軀不知怎麼被塞在狹小的木箱里，艱難的抬頭，看到是令狐紫，他長出了一口氣，用帶著哭腔的語氣道︰“救我……”

    救出南橫飛，眾人一問才知道，原來那日大家在沼澤深處和蛇三清等人激戰的時候，他不知被什麼人給打昏，等他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身在木箱之中。

    “都是那個阿浣搞的鬼。”墨霖道，“它有變成人類樣子的能力，大家千萬要小心。”

    眾人聽了都有些心驚，看著其他人，心中忐忑不安。

    墨霖笑了笑道︰“放心吧，那隻獺狸剛剛逃走，估計不敢回來了。”

    令狐紫也一笑道︰“大家都還活著，這就值得高興了。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們快點收拾一下啟程吧。”

    將損壞的自走車上的貨物轉移到另外兩輛車子上，又將墨霖安置在車上，隊伍重新出發了。

    雖然大家的心中對昨晚發生的一連串詭異的事件還抱有極大的困惑，可沒有人想繼續留在這里。

    代表著死亡的大沼澤很快就被甩在身後，隊伍走上了一馬平川的大路，沿著大路一直向東走，再有十天左右的路程，就能進入兵家的領地了。

    兵家在七大世家中以制造兵器聞名，而他們的近身戰斗能力也是七大世家中最強的。

    兵家的百兵城坐落在瀛洲的東部，據令狐紫講，百兵城南抵秦嶺，東靠大海，山色海景相得益彰。墨霖還未曾見過大海是什麼樣子，一路上對百兵城之旅非常憧憬。

    自從走上大路之上，隊伍再沒有遇到過任何的危險，在沿途的村莊進行補給的時候，月星邪還特地為墨霖配制了一些草藥。

    開始的三四天里，墨霖還得經受關節劇痛的考驗，沒有一刻能安穩下來。反正躺在擔架上不能動，墨霖索性去數那些刺痛著的地方，數來數去，足足有一百零八處。

    在劇痛當中，墨霖嘗試著用入靜來驅除痛感，這一招居然很奏效，經過四五天的努力之後，他竟然真的成功忘記身體上的折磨，進入了幾次入靜的狀態。

    倒是有一件事讓墨霖很奇快，之前他感覺根輪附近的真氣比較鬆散，可自從甦醒過來之後，他現在那里的真氣好像變成一鍋粥般。如果說之前根輪是浮在一團真氣之中，現在則是浸泡在粘稠著液體中。墨霖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狀況，只能等回到墨者村之後再問朱評漫。

    不過這種新感覺很舒暢，讓墨霖更能體會到真氣的實質存在。躺在擔架上，他不斷的嘗試著用真氣去點亮體內的明點，雖然每次都會把身體搞的更加疼痛，他卻樂此不疲。

    如此過了七八天，身體上的疼痛漸漸減輕，墨霖也能自己走路了。十天之後，他的身體才算是恢復了正常，只是偶爾劇烈活動之下還是會疼。

    隨著隊伍一直向東，景色和大陸西南部的墨者村有了極大的變化。墨者村附近就是日落山脈，多是丘陵和山區，最好的景色都在山上。而越是向東，平原上的河流就越多，許多地方甚至如同蛛網一樣密布著。

    如果說日落山脈的景色是濃重的筆墨，那東方的湖光山色就是輕描淡寫的水彩。墨霖感受著地域之間不同的魅力，對人生的感悟也越發的清晰了。

    △△△

    “抓到了！”墨霖光著腳站在小溪里，興奮的搖晃著手中的魚。

    清澈的小溪里有很多河魚，只要一搖動溪水里的岩石，魚兒就笨頭笨腦的沖出來，墨霖的手很快，一手一條，抓了兩條最大的。

    墨霖將魚交給洛芊芊和令狐紫，二女仔細的刮下魚鱗，剖開魚腹，將魚收拾好之後，再用樹枝穿好放在篝火上烤起來。片刻之後，烤魚的香氣就傳進了鼻子里。

    “真好吃，芊芊你的手藝快趕上洛大嬸了。”墨霖吃著烤魚，誇獎起洛芊芊的手藝來。

    “那條明明是我烤的。”令狐紫憤道。

    “呃……是嗎，難怪有點烤糊了。”墨霖沖令狐紫做個鬼臉。

    “墨霖，你！”令狐紫氣結，憤憤的咬了一口烤魚，似乎咬的是墨霖一樣。

    自從離開大沼澤，路途很順暢，雖然大家還是忘不了那夢魘般的一夜，可距離百兵城越近，心情也就越放鬆下來。

    “明天就能回家了。”令狐紫吃過了烤魚，望著東方百兵城的方向，幽幽的道。

    “你離家一年多了嗎？”墨霖問。

    “是啊，一年又四個月了，不知道媽媽的身體如何了。”令狐紫道。

    墨霖還是頭一次見到令狐紫有點小女孩情態的樣子，心說這樣的她倒是可愛許多。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隊伍上路，穿過一片水網之後，登上一座小小的丘陵，站在丘陵上遠眺，遠方的地平線盡頭，隱隱約約的出現了一座大城的輪廓。

    “百兵城！”南橫飛歡呼起來。

    令狐紫臉上掛著洋溢的微笑，就連一向臭臉的月星邪竟然也似乎有點動容。這一次的旅程太過艱難，能夠活著到達終點回到家鄉，對于他們這些兵家的子弟來說，感觸自然多過其他人。

    墨霖看著那越來越近的城池，心中也充滿了激動。終于來到這傳說中誕生神兵的城市，不知會遇見什麼新奇的事情。

第七十二章 繁華之城


    “好雄偉啊！”墨霖站在百兵城的城門口，發出由衷的驚嘆。

    和百兵城高聳的拱形城門，威嚴的城樓，巨石砌成的城牆相比，墨者村真的只能稱得上一個村子了。

    從小生活在崇尚簡樸的墨者村里，一路上經過的也都是小村莊，墨霖還從來沒見過城市的模樣。眼前的百兵城和在地平線上看到的小小輪廓完全不同，赫然是一座雄偉壯麗的巨大城市。

    “里面更繁華。”看到墨霖張口結舌的樣子，令狐紫驕傲的說。

    楊離和洛芊芊也是頭一次來到百兵城，他們同樣也被百兵城的壯觀所震撼，三個墨家的孩子心中懷著好奇，跟隨著令狐紫穿過城門，正式踏上百兵城的土地。

    百兵城內的街道同時可以供四輛馬車並駕齊驅，街道兩旁是琳瑯滿目各式各樣的店鋪，墨霖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繁華的場面，只走了幾步就覺得眼花繚亂，腦袋里渾渾噩噩的，不知東南西北了。

    “嘻嘻，真是個鄉下人。”令狐紫看到墨霖的表情，不禁笑起來。

    墨霖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百兵城真的太大了，好多東西我都是頭一次見。”

    “等把貨物交割清楚了，我帶你好好逛逛。”令狐紫回到家鄉，心情格外的好，笑容滿面的道。

    墨霖使勁點點頭，他也想好好參觀一下這座壯麗的城市。

    他卻沒有發現，身後的南橫飛正用一種嫉妒的眼光盯著他，而這種眼光在一路的旅途上一直都沒有停歇過。

    百兵城的客館里，墨霖躺在寬大的床上，好奇的用手撫摸著床上光滑的絲質被褥。他從來沒睡過這麼大的床，更是從來沒見過絲綢的樣子，因為墨者村里根本不存在這些奢侈的物品。

    如果按照令狐紫的說法，墨者們全都是和墨霖一樣的鄉下人。不過墨霖卻不覺得有什麼，在他看來，床只要夠睡就行了，就算沒有床，在地上也能湊合著睡。至于這些絲質的被褥雖然漂亮光滑，卻也僅此而已。

    最初的好奇很快過去，墨霖盤腿坐在床上，開始了入靜的訓練。之前的十幾天他都要承受身體的疼痛，一直沒能好好的修煉，進度已經落下很多。想到一個半月以後還要回去接受朱評漫的檢查，墨霖就有點心虛。

    對于入靜，墨霖已經是輕車熟路了，不過這一回的感受卻和以前有所不同。

    之前就感覺到像粥一樣粘稠的真氣在墨霖一進入入靜的狀態之後就好像被文火煮著一樣，慢慢的蠕動起來。墨霖在入靜之中徜徉著的同時，真氣從靜止變得沸騰，其中冒出無數個氣泡。每個氣泡破裂開，都有一股真氣融入墨霖脈中的明點里去。

    明點吸收了真氣之後，變得閃閃發亮，而墨霖身體的個個關節部位的明點更是發出暗紅的光。如果墨霖此刻赤身裸體的話，普通人用肉眼也能看到他的身體之上有一百零八個微弱的紅點，正從他的體內透射出讓人心悸的紅光。而那些紅色光點組合起來，赫然是一條張牙舞爪的赤色巨龍。

    墨霖正在入靜的狀態，當然不知道這一切，更沒有發現紅點處的肌膚向外凸起著，好像有根針正往外擠著。如果那些針真的都擠出體外，恐怕墨霖會變成一個身上帶著一百零八根尖刺的刺蝟。

    “噗”在墨霖喉結下方的一個紅點發出一聲輕響，竟然真的有一根金色的細針從身體里刺出來，慢慢向外擠著，露出大概一毫米的針尖。

    “　　……”墨霖周遭的空氣忽然顫動起來，空氣里出現一道藍色的波紋，波紋涌動著，投向那根破體而出的金針。

    金針似乎被高溫灼燒過一般，針尖上帶著赤紅，忽然被藍色的波紋包裹住，那赤紅色閃了一閃，便黯淡下來，就好像一團烈火忽然被海水給澆熄。

    赤紅消退，金針也遇到阻力一般，慢慢的將針尖縮了回去，重新回到了墨霖的體內。而被針尖刺破的傷口也隨即愈合，從外表上看不出任何的跡象。

    此刻在入靜中的墨霖只覺得一陣柔靜平和的真氣忽然從喉部涌進體內，瞬間環繞身體的七萬二千脈轉了一圈，然後融入到根輪處那鍋粥里，讓墨霖覺得通體清涼舒暢，而粥狀的真氣得到這股真氣的加入，變得更加凝聚了。有如實質的真氣在墨霖的脈中來回的流動，也滋養著根輪。

    真氣嚴實的包裹著根輪，其中一些最為粘稠的真氣滲進根輪之中，沿著根輪的一直向下，一直流入脊椎根部的三角骨里。

    三角骨中有個微縮的幽暗世界，一條將身體蜷曲三圈半的大蛇貪婪的張開嘴，將滴入三角骨中的真氣吞下去。

    蛇的兩隻三角眼在吞食了真氣之後，變得閃閃發光，它懶洋洋的挪動了一下身軀，在它盤卷的身軀之下，微微露出紅白藍三色構成的一道門來。

    △△△

    傍晚時分，墨霖剛剛結束入靜，覺得身體中的真氣又濃郁了許多，他正試著點亮明點，再練習一邊貓鼬撲擊，房間的門被敲響了。

    打開門，外面站著的是恢復了女裝的令狐紫，紫眸中帶著明媚，讓墨霖看的一怔。

    “看什麼看，餓了沒有，我帶你們出去吃飯。”令狐紫瞪了墨霖一眼，可口氣卻不似在生氣。

    令狐紫又去叫了在隔壁兩個房間休息的洛芊芊和楊離，一行四人走上了百兵城的街頭。

    雖然日頭即將落山，可百兵城似乎比白天更加熱鬧了，街上來往的行人至少比墨者村多出十倍，而許多店鋪都掛上了五顏六色的燈籠，把大街裝飾的流光溢彩。

    “好漂亮啊，簡直比得上墨者村的屠龍節了。”墨霖嘖嘖贊嘆道，長到這麼大，他見過最熱鬧的場面也就是村子里慶祝屠龍節的儀式，那時候會放很多的焰火。不過和百兵城這熱鬧繁華的夜景比起來，墨者村的節日慶祝也顯得寒酸許多。

    “這里不是最熱鬧的地方，東城的夜市一條街才叫熱鬧呢。不過我現在帶你們去的是美食一條街，也不遑多讓。”令狐紫看到三個客人目不暇接的樣子，心中油然升起一種自豪感來。

    “還有更熱鬧的地方？”墨霖張口結舌，許久才搖搖頭，自言自語道︰“真是個奢靡的城市。”

    一路上令狐紫都在介紹百兵城里好玩的地方，不過說來說去也無非就是哪里的店鋪商品齊全，哪里的飯館菜肴豐盛。墨霖三人從小就受墨者思想的燻陶，對這些事情只有最初的好奇，其實心中並不是特別的在意。

    令狐紫可不知道墨霖三人心思不在這上面，一直走到口味居的門口還在夸獎著這里的飯菜可口。

    口味居是個三層樓的飯館，門口掛著八個大紅燈籠，遠遠就能看清楚匾額上“口味居”三個金鉤鐵劃的大字。墨霖走到近前，看到匾額上的落款是“孫起”，不禁咋舌。

    “是兵家家主的題字啊，看來這里真的很紅火。”洛芊芊也發現題字人的身份竟然是兵家當代家主孫起，驚訝的道。

    “家主最愛吃這里的紅燒蹄，一會我們也來一份，保證你們吃了還想吃。”令狐紫笑道。

    墨霖不禁咽了咽口水，鼻子里也聞到口味居里傳出來的香氣，肚子不爭氣的咕嚕嚕叫起來。

    口味居的門口站著兩個伙計，一見來了客人便熱情的招呼起來。

    “有客四位，里面請。”

    隨著伙計的招呼，令狐紫帶著三人走進店里。

    口味居的地方很大，一層就有二十幾張桌子，不過已經坐滿了顧客，看來這里果然如同令狐紫所說是百兵城乃至大陸東方最美味的酒樓。酒菜的香氣涌進鼻子，甚至連一直都很淡定的楊離也不禁抿了抿嘴唇。

    伙計將四人帶到二樓一個雅座里，捧著紫紅色封面的菜單遞過來道︰“幾位客官打算點點什麼，本店的招牌菜有一百零八道……”

    令狐紫一揮手道︰“不必拿菜單了，我點，你記。”她頓了頓，接著道︰“九品蓮花煲、紅燒蹄、碧水燜老鴨、清蒸鱸魚、秘制腌乾腸、口味醬牛肉、鹵水豆乾、八寶糯米粥，再燙一壺口味居的燒酒。”

    伙計瞪大眼楮道︰“客官一定常來吧，點的都是又實惠又好吃的招牌菜。”

    令狐紫得意的道︰“我有一年多沒來過了，伙計都換了新人，不認得我了。”

    伙計見是熟客，不敢怠慢，一邊張羅著酒菜，一邊送上菊花茶，還附帶送上一小碟的冰糖。

    墨霖第一次喝冰糖菊花茶，覺得香甜可口。洛芊芊更是喜歡這個味道，喝了一杯不夠，又滿滿的添了一杯。

    “好喝嗎？”令狐紫微笑著，“墨者村可沒有這麼好喝的茶。”

    墨霖知道令狐紫說的沒錯，別說墨者村沒有菊花茶，只怕翻遍整個村子，也找不到一個茶壺能比得上口味居這一把。跟這里的茶比起來，巨子墨忍的茶恐怕都只能算是樹葉泡水了。

    楊離的眉毛微微一挑道︰“墨家不講究這些。”

    令狐紫點點頭︰“我也很佩服墨家簡樸的作風，不過百兵城的生活難道不是更舒適嗎？”

    “要成為一個真正的墨者，就要擁有赴湯蹈刃死不旋踵的信念，這些享受只是細微末節。”楊離道。

    如果是從前的墨霖，一定會附和楊離的這種說法，可自從跟朱評漫修煉之後，他的想法也有了些改變。

第七十三章 金剛誦念

“爺爺常說墨者都是死腦筋，仔細想一想，有些地方的確不通情理。”雖然墨霖不見得就贊同百兵城這樣奢靡的生活，可對墨家的那些規條，心中也略微有了一絲的看法。

    令狐紫淡淡一笑，也沒有反駁楊離的話，在座四人都學習過七大世界的歷史，也知道各大世家之間在為人處世的看法上截然不同。雖然道不同，但是大家還是可以做朋友的。

    恰好伙計將酒菜端了上來，洛芊芊忙道︰“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將話題岔開。

    不得不說令狐紫很會點菜，各個菜色搭配的天衣無縫，墨霖三人一一試吃，都是贊不絕口。

    “紅燒蹄怎麼樣？”令狐紫吃的比較少，最喜歡蓮花煲和糯米粥這兩樣清淡的，看到墨霖吃的滿嘴流油，不禁笑問道。

    “好吃，好吃。”墨霖將手中的骨頭放下來，上面的肉已經被他啃的一乾二淨，這才心滿意足的道。

    這一餐可算是墨霖一生中吃過最豐盛的了。他一邊吃還一邊在想什麼時候叫朱評漫也來百兵城，這里有酒有肉，他一定最喜歡。

    “怎麼不喝酒？”令狐紫指了指一直沒有人動過的燒酒壺道。

    楊離擺擺手道︰“墨者不喝酒。”

    洛芊芊也搖搖頭︰“我也不喝。”不過她的目光卻笑眯眯的落在墨霖的身上。

    墨霖嘿嘿一笑︰“那我不客氣了。”說著給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口。

    口味居的燒酒醇香濃烈，可惜比起朱評漫最愛的猴兒酒來還差許多，不過配上乾腸和鹵水豆腐，回味卻也悠長清冽。墨霖開始還有些放不開，到後來喝的全身發燙，便酒到杯乾，片刻間就把一壺酒喝的涓滴不剩。

    看到墨霖喝的如此快，令狐紫驚道︰“墨霖，你很有酒量啊。口味居的燒酒很烈，一般人都只能喝幾杯而已。”

    墨霖感受著小腹處的熱氣，覺得燒酒的熱量在全身游走，非常的舒服，根輪處也暖洋洋的。聽到令狐紫的話，他笑道︰“就算再來一壺也沒問題。”

    令狐紫笑道︰“好，喝醉了可別怪我。”說著招呼伙計又上了一壺燒酒。

    洛芊芊擔憂的道︰“墨霖，你可要少喝點，免得喝醉。”

    墨霖心想︰“爺爺的猴兒酒我也能喝兩壺，這燒酒雖然烈，兩壺應該沒問題。”想到這里便道︰“放心吧。”

    眼看第二壺酒也被墨霖喝乾，令狐紫連聲道︰“看不出來你還有這樣的酒量，我猜家主一定會喜歡你的。”

    墨霖正想問她為什麼這麼說，頭頂上一聲巨響。

    四人愕然抬頭去看，就聽腦袋上方乒乒乓乓一陣亂響，有桌椅板凳砸在地板上的悶聲，也有碗碟摔的粉碎的脆響。

    “發生什麼事情了？”令狐紫招呼伙計來問。

    伙計一臉的驚慌道︰“是……是白衣黨的少爺們，他們喝多了酒，有點不開心……”

    “白衣黨？”令狐紫臉色一變，刷的起身，直奔三樓而去。

    墨霖三人對望一眼，也連忙起身跟了過去。

    四人來到三樓，就見偌大的三樓已經一片狼籍，地上到處都是砸壞的桌椅板凳和盤子碗碟。

    五個身穿白衣的青年正在大呼小叫，其中一個胖子正揪著個伙計的衣領扇著耳光。

    “南橫飛，住手！”令狐紫上了三樓，看見這副場面，大喝一聲。

    打伙計耳光的正是南橫飛，他滿臉通紅，似乎喝了不少的酒，正打的過癮，忽然聽到一聲嬌吒，扭頭一看見是令狐紫，不禁打個激靈，酒一下子就醒了一半。

    “阿紫！”不等南橫飛說話，五個白衣青年當中最高的一個輕呼一聲，滿面笑容的走了過來。

    “我聽說你回來了，本想明天去見你。”這人足足高出墨霖兩頭有餘，身姿挺拔，五官端正，竟然也是個美男子。看他目光中的熱烈，墨霖三人就都知道這人一定是令狐紫的仰慕者。

    “喝成這個樣子去見我嗎？”令狐紫語氣冰冷，沒給這人好臉色看，“蕭歸雁，我走的時候你是這個模樣，沒想到一年多過去，你一點長進都沒有。”

    被稱作蕭歸雁的男子臉色一沉，卻立刻又笑臉相迎道︰“阿紫，這不是為了慶賀橫飛回來嗎，你們這一回九死一生……”

    “算了，我不想聽你說。把這里的損失賠償了，然後滾回家去睡覺，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令狐紫一甩手，不再理會蕭歸雁，回身招呼墨霖三人下樓去了。

    墨霖下樓的時候看到蕭歸雁臉色鐵青，看起來似乎很惱火，可又不敢發作，不禁暗暗猜測起兩人之間的關系來。

    回到二樓，氣氛一時有點尷尬，令狐紫似乎心中有氣，又叫伙計上了一壺酒，要墨霖陪她喝。

    兩杯下肚，令狐紫的臉紅起來，顯得更加嬌媚。看到三人目光中都有疑惑，她嘆了口氣道︰“那個蕭歸雁是我的表兄，幾次跟我家里提親，都被我拒絕了。”

    墨霖三人這才恍然大悟，洛芊芊道︰“我看他一表人才的，應該不是個壞人吧。”

    “誰說一表人才就不是壞人，說不定道貌岸然，其實心里壞的冒黑水呢。”墨霖不滿的道。

    洛芊芊狠狠瞪了墨霖一眼，墨霖一吐舌頭，不再插嘴了。

    令狐紫搖搖頭道︰“他這個人本質倒是不壞，可惜就是驕橫慣了。墨家有楊離這樣的天才，我們兵家的所謂天才就是他了。像南橫飛那樣年輕一代的兵家子弟都喜歡跟他在一起，一群人每天身穿白衣招搖的很，人稱‘白衣黨’，雖然沒真的做什麼惡，可也實在太幼稚了點。”

    楊離本來一直沒有說話，聽了令狐紫的話，忽然道︰“從這百兵城的夜景就能看出來滿城的浮躁來，出幾個這樣的子弟也不稀奇。”


    如果是在平時令狐紫一定會反駁，可剛剛那一幕猶在眼前，她實在沒法證明楊離說的是錯的。

    墨霖往窗外望去，就見每條街巷都有無數的燈籠在夜空里閃爍著，把大半個城市都映的紅通通的。在墨者村的話，這個時間大多數人都已經睡了，可百兵城的居民卻似乎這時候才上街游逛，噪雜喧鬧一點不亞于白晝。

    “總之以後碰到蕭歸雁這些人你們千萬小心，他們都是兵家長老的孩子，驕橫的很。”令狐紫嘆了口氣，一口將杯中酒喝乾，便招呼伙計結賬。

    這頓晚餐本來大家興致都很好，卻被蕭歸雁和南橫飛等人給打擾了心情，最後有點不歡而散。

    △△△

    夜深人靜，墨霖盤坐在床上，繼續著修煉。

    這一回他並沒有入靜，而是潛心的鑽研著離開墨家的時候朱評漫給他布置的另外一個作業︰持咒。

    “爺爺是持咒要心氣合一，聲氣合一，身心合一，卻又不說明白，讓我自己領悟，還真是個偷懶的老師呢。”墨霖心中想著朱評漫臨別時不負責任的話，有點抱怨。

    “嗡、啊，吽……這三個字真的很厲害嗎？”臨行前朱評漫只是粗略的為墨霖講過持咒的要訣，卻並沒有深入，這讓墨霖對這套名叫“金剛念誦”的持咒法有些疑惑。

    “先練練再說吧，反正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墨霖深信身體力行才是修煉的第一要訣，所以便按照朱評漫的指點，擺出和入靜一樣的姿勢來，盤腿坐在床上，讓心靈放清靜，開始在心中運行起金剛念誦來。

    墨霖唇齒不動，用心中意念控制著真氣在身體之中流通著，意識中念動三字訣，真氣在運行當中發出微微的震動，在身體之內產生鳴響，發出“嗡，啊，吽”的聲音來。

   “先練練再說吧，反正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墨霖深信身體力行才是修煉的第一要訣，所以便按照朱評漫的指點，擺出和入靜一樣的姿勢來，盤腿坐在床上，讓心靈放清靜，開始在心中運行起金剛念誦來。


    墨霖有了入靜的基礎，再來進行金剛誦念可謂是事半功倍，此兒科的他猶如一身千百萬個細胞都在動，都在念，全部身心都投入進去。

    隨著墨霖的念誦，他漸漸感覺到根輪那本來如同一鍋粥的真氣竟然被金剛誦給震開，先是疏離開，隨後就漸漸融合在一片音聲海里，這一片音聲海又化為一片淡淡的金色光芒，融入四肢百骸，周游一圈之後，盡數涌入了根輪之中。

    墨霖感受到根輪中一團飽脹，通體舒泰，他心中驚喜，更加的專心致志，意識之中一口氣一口氣地金剛念誦，不但身體內部的真氣被漸漸震開消融和他身心合一，就連肚皮都癟進去了，似乎身體里的空氣全都被放空一樣。

    念到一定的程度，墨霖自然而然的放鬆下來，口鼻微微震動，吸足一口氣，肚子又重新鼓了起來，身體之中充滿了氣息。這一癟一鼓之間，空氣之中的許多精華被金剛誦念給震開，與普通的空氣分離，融進了墨霖的身體之中。

    墨霖越念越覺得快樂，只覺得身體當中所有的關竅都打開來。一團溫暖的氣息從根輪涌出來，從脊柱底部開始游走，一路將身體中的各個明點都給點亮，遇到的阻礙，只要心中意念一動，那音聲海自然而然發動，將阻礙震開。

    這團氣息從根輪開始，一路到了大腿、膝蓋、足底心，連十個足趾都游走了一遍。逐漸的墨霖失去了身體感覺，完全沉浸在一片音聲海中。就和入靜到了最後的境界覺得身體成空一樣，此刻的他也是念念皆空，念念皆有。

    本來很慢的金剛念誦在此刻勃然加快，沒有了身體的概念，念速逐漸的超越了光速，沒有進程，當下成辦，不假方便，自然感應。豁然開朗之間，墨霖在一片金光之中似乎看到了過去，現在和未來的一切。

    腦中“嗡”的一聲，墨霖酣暢淋灕的從金剛誦念之中醒轉過來，他驚訝的發現身體上縈繞著一層淡淡的金光，隨著他的醒來，慢慢的沒入皮膚之中，不見的蹤跡。

    “這就是金剛誦念的威力嗎，實在是太厲害了。”墨霖覺得全身上下充滿前所未有的力量，根輪上那團粘稠的真氣已經盡數的融入根輪之中，按照朱評漫的說法，這就是喚醒靈能的第一步。

    “入靜坐、九節風，金剛誦、寶瓶氣、拙火定，爺爺說喚醒靈能要經過這五步，入靜坐和九節風是一體，已經無礙。金剛誦這一境界也已經達到了。至于寶瓶氣和拙火定又是什麼呢，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將這五個境界都通過。”墨霖心中遐思萬千，憧憬著日後的修煉之路。

    “還有，剛才一瞬間似乎看到很多事情呢……”墨霖忽然想到在金光之中看到的無數的事物，可惜那些過去未來的事太過繁雜，又光速一般的閃現，墨霖幾乎什麼都沒看清。

    “不過……我似乎看到一條紅色的巨龍，也不知道象征著什麼，等回村子去可要問問爺爺。”墨霖的記憶里唯有對一條赤色巨龍最清晰，暗暗記在心頭。

    嘗試著點亮身體中的明點，墨霖發現他對真氣的操縱更加自如了。根輪變成儲藏真氣的倉庫，只要墨霖意念一動，真氣就會瞬間游走在身體的任意一個部位。

    在修煉金剛念誦之前，墨霖身體里有些地方還略微有些阻礙，比如腳趾頭，就很難把真氣運送過去。可現在就連腳趾這樣的地方都能夠輕而易舉的點亮明點，墨霖深知他又在武道之路上前進了一步。

    帶著修煉有成的滿足感，墨霖這一夜繼續入靜。

    第二天一大早，令狐紫來找墨霖，說兵家的家主孫起要見他。

第七十四章 找茬


    百兵城分為東南西北四個城區，兵家家主孫起和四位長老居住的內城座落在四個城區的中央。

    墨霖第一眼看到的是內城里高聳的望塔，在望塔下還有八座箭塔，整個內城看起來就像是一座銅牆鐵壁的堡壘。

    等听到令狐紫說內城的城牆是用一米見方的條狀青石和糯米汁、石灰、桐油拌合後砌成，墨霖更是張口結舌。

    進入內城，里面分為五個區，中央的一個是兵家家主孫起的居所，而環繞著他的另外四個區域則是兵家四位世襲長老的居所。

    “家主聽說了路上遇險的情況，說要見一見你。”令狐紫走在前面，向墨霖介紹著情況。

    “怎麼只見我一個人？”墨霖有些疑惑。

    “我也不清楚，大概只有你是兵家請來的客人吧。”令狐紫道，她的紫眸當中也有一絲的疑惑，卻不願在墨霖面前表現出來。

    孫起的居所是一座廣闊的宅院，修建的富麗堂皇，正門上畫著一柄長槍的圖案，墨霖知道那一定就是兵家家主代代相傳的兵家五芒神兵之一的龍血神槍。

    門前有兩個守衛，看到令狐紫，都深深的鞠了一躬。

    “令狐小姐，家主和四大長老正在議事，請你和墨家的客人去偏廳等候。”一個守衛道。

    令狐紫點點頭，招呼墨霖跟上她，兩人進門之後左轉，一路來到一處偏廳。

    有僕人很快送上香茶，墨霖坐在紅木椅上，品著香茶，打量著寬敞整潔，雕梁畫柱的大廳，心說偏廳就如此的豪華，也不知道正廳會是什麼模樣。

    等候的過程中令狐紫一直在給墨霖講兵家的故事，倒也不算無聊。從令狐紫的口中墨霖得知當年兵家創始人孫武的五芒神兵現在分別由家主孫起和四大長老保管。

    孫武之後的歷代孫姓家主保管著龍血神槍，四大長老中令狐家掌管青冥蛇鞭，蕭家掌管白鶴神劍，厲家掌管碧磷玉刀，魯家掌管雄霸巨斧。

    墨霖聽了令狐紫的介紹，想到她的青蛇鞭，便問︰“這麼說來，你就是令狐家的人了？”

    令狐紫微微一笑︰“令狐家的這一代長老令狐夜就是我爹。”

    “原來如此。”墨霖這才知道令狐紫竟然是兵家長老的女兒，聯想到昨日酒樓那一幕，這才知道蕭歸雁為什麼對令狐紫如此容忍。

    墨霖對兵家的兵器制造工藝非常好奇，也知道令狐紫的青蛇鞭就是仿制于青冥蛇鞭，忙跟她請教起來。

    令狐紫倒是知無不言，兩人探討著鍛造上的心得，都頗有收獲。

    正聊的起勁時，僕人在廳外高聲道︰“恭迎家主。”

    令狐紫忙起身，沖墨霖使個眼色，墨霖也忙站起來，學著令狐紫的樣子，恭恭敬敬的等候著。

    片刻之後，一個長鬚中年人大步走進廳中，他的身後跟著四個器宇軒昂的男子，墨霖偷眼望過去，猜測這些人一定就是四大長老。

    “令狐紫恭迎家主。”令狐紫道。

    墨霖也忙道︰“晚輩墨家墨霖，參見家主。”

    那長鬚中年男子正是兵家這一代的家主孫起，他微微頷首，目光在墨霖身上一掃，便走到大廳上首的位子坐下了。

    墨霖又見過四大長老，眾人全數落座之後，看到令狐紫坐下，這才也坐下來。

    墨家紀律嚴明，但是巨子和普通墨者之間並沒有森嚴的階級，墨霖小時候甚至揪過墨忍的鬍子。此刻坐在廳中，感覺到兵家嚴格的上下級之分，墨霖不禁有點渾身不舒服。

    僕人送上香茶，孫起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對墨霖道︰“你叫墨霖？”

    “是的。”墨霖微微側過身子，面向孫起道。

    孫起“唔”了一聲，沒有再說話，墨霖覺得有些奇怪。因為自從孫起和四大長老進來之後，他們的目光就在墨霖的身上打轉，好像在欣賞一個很珍稀的事物般。這樣的目光讓墨霖覺得渾身不自在，他索性在心中默默的金剛誦念，平息著心中的不安。

    “我聽阿紫說你是墨家今年的工匠第一名？”孫起沉吟半晌，終於又開口了。

    “墨家工匠之中人才輩出，我只是運氣好而已。”墨霖謙遜的道。

    “你為何沒有做墨者呢？”孫起忽然問道。

    墨霖一愣，猶豫片刻才道︰“我自小身體不好，弱於常人，墨者考試的時候沒有通過。”

    “你一點武道都不懂嗎？”孫起的目光炯炯，似乎對這個問題很有興趣。

    墨霖一頭霧水，不知孫起為什麼問這些問題，想到朱評漫的叮囑，他只能撒謊道︰“不懂。”

    令狐紫的目光閃了一閃，卻沒有說話。

    孫起微微點了點頭，和四位長老交換了一個眼色，便起身道︰“阿紫，這幾天就先陪墨霖在城里轉一轉，飛行弩改進的事情慢慢來就是了。”

    令狐紫忙起身領命，墨霖也跟著起身道謝，目送孫起和四大長老離開。

    等到他們離去，墨霖才出了一口氣，方才只是簡單的幾句問答，可他卻感覺到孫起身上帶有一種咄咄逼人的氣勢，似乎隨時都要把他吞沒。

    △△△

    接下來的幾天里，令狐紫果然只是帶著墨霖三人到城中各處去轉，絕口不提飛行弩改裝設計的事情。

    雖然楊離和洛芊芊有些著急，不過預計的是兩個月的時間，算算時間還來得急，也就不好說什麼了。

    雖然白天都在游玩，可晚上的修煉時間墨霖是絕不肯浪費的。

    墨霖修煉的進境很快，尤其是金剛誦念的效果非常明顯，每次誦念之後，都能感覺到身體真氣越發的充沛。他對貓鼬撲擊的技巧也越來越熟悉，把每個關於貓鼬撲擊的明點都記在心中，意念一動就能立刻發招。

    轉眼來到百兵城已經七天，墨霖算算也該開始工作了，想要問令狐紫，她卻派個家人來告訴墨霖今日有事，要他自己去城里逛一逛。

    墨霖本來想在客館里繼續修煉，洛芊芊卻要他陪著去買個簪子，兩人也沒告訴楊離，溜出客館，在百兵城的大街上閑逛起來。

    跟著令狐紫轉了幾天，兩人對百兵城的街道也略微熟悉了些，直奔販賣首飾的西城首飾一條街，挑揀了一上午，才算買到洛芊芊喜歡的款式。

    戴上新簪子的洛芊芊顯然心情大好，拉著墨霖要去口味居吃飯。墨霖也懷念那里的紅燒蹄，自然滿口答應。

    來到口味居門前，正是午飯時間，伙計熱情的招呼他們進門，一樓二樓都已經坐滿了客人，便直接將他們帶上了三樓。

    一上三樓，墨霖就是一愣。上一次在這里吃飯碰到蕭歸雁和南橫飛等幾個白衣黨鬧事，這一回竟然又碰到他們。

    洛芊芊也有點吃驚，拉著墨霖的衣襟道︰“我們要在這里吃嗎？”

    “怕什麼，難道會吃了我們嗎？”墨霖拉住洛芊芊的手，徑直走上樓去，兩人在靠窗的小桌坐下來，點了幾個記憶中不錯的菜。

    兩人才剛一上樓就落進南橫飛的眼中，他目不轉楮的盯著墨霖，眼中露出怨毒的神色。

    “老五，你在看什麼？”白衣黨五兄弟里以魯無塵的年紀最大，他是魯家長老魯平的獨生子，在兵家少年子弟里算是一個呼風喚雨的人物。

    “那個家伙就是我說的墨霖。”南橫飛憤憤的道，“阿紫對他特別的關照，我看一定是喜歡上他了。”

    “就是他？”蕭歸雁的臉色沉了下來，他剛剛喝了不少的酒，臉上一片潮紅。

    “他身邊那個漂亮女孩是誰，似乎跟他很親近的樣子？”排行老三的厲飛虎問。

    “是他在墨家青梅竹馬的一個女孩，叫洛芊芊。”南橫飛道。

    “你是說他有個青梅竹馬，還和阿紫曖昧？”老四羅天是個暴躁的脾氣，聽了南橫飛的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碗碟都跳起來，而巨響也吸引了滿樓的目光。

    墨霖聽到聲音，奇怪的望過去，就見那桌上五人都怒氣沖沖的看過來。

    “那些人真是奇怪，怎麼每次都要鬧事。”墨霖並沒在意，繼續和洛芊芊聊起天來。

    “老五，他看起來不像是有本事的樣子，阿紫怎麼會喜歡上他。”厲飛虎還算比較謹慎，打量了墨霖幾眼，問南橫飛道。

    “他是墨家今年工匠測試的第一名……”南橫飛說了些和墨霖有關的事情，最後有添油加醋編造了一通墨霖在大沼澤里遇襲，令狐紫看到後痛不欲生的故事。

    “我听說阿紫發現他的時候，他是光著身子的。阿紫還給他擦身體來著。”最後，南橫飛又神秘兮兮的道。

    一直臉色鐵青的蕭歸雁聽到這最後一句，再也抑制不住情緒，騰的站起身來，抓起桌上的兩個酒壺直奔墨霖而去。

    來到墨霖的桌前，蕭歸雁重重的將一壺酒放在桌上，挑釁的看著墨霖道︰“我叫蕭歸雁，聽說你是阿紫的好朋友，特地來敬你一壺酒。”

    墨霖冷冷的看著他，又看到南橫飛等人帶著一幅看好戲的表情望過來，心知這個蕭歸雁一定是來找茬的。

第七十五章 決鬥

    “墨霖……”如果是碰到妖獸的話，洛芊芊一定毫不含糊的拔刀相向，可面對蕭歸雁的挑釁，她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也聽說令狐紫說你們是朋友，既然大家有緣在這里見到，我就不客氣了。”墨霖站起身來，抓起桌子上的那壺酒，也不用杯子，打開壺蓋徑直往口中倒去。

    一壺酒下肚，墨霖臉不變色心不跳，微笑著將酒壺倒過來抖一抖，連一滴酒都沒留下。

    蕭歸雁本以為墨霖不會喝酒，眼看他痛快的將一壺酒喝乾，心中暗暗吃驚。不過他抱著羞辱墨霖的心思前來，怎麼肯丟面子，便一揚手也如墨霖一樣往口中灌酒。

    他方才已經喝了不少的酒，酒量又的確差些，烈酒涌進喉嚨，腸胃有如火燒一般。

    一口氣將酒喝乾，蕭歸雁臉色慘白，只覺得胃里翻江倒海，他不敢開口說話，只是從鼻子里哼了一聲，轉身想走。

    “且慢，你過來敬酒，我不回禮怎麼好意思呢。”墨霖一揮手，把一旁嚇得有點哆嗦的伙計叫過來，讓他再上兩壺燒酒。

    伙計很快就送上燒酒，墨霖打開一壺，張口就喝，轉眼就喝光，然後將另外一壺推到蕭歸雁的身前。

    蕭歸雁只覺得渾身如同火燒一般，似乎只要一張口就能噴出火來。可看到墨霖輕描淡寫的樣子，爭強好勝的他絕不肯就這麼認輸。

    抓起酒壺，蕭歸雁勉強的往口中倒酒，才喝了一口，酒勁從胃里狂涌上來，這時候就是他有多大的本事也遏止不住，“哇”的一聲吐的滿地都是穢物。

    看到蕭歸雁喝到嘔吐，白衣黨的四個兄弟都按捺不住了。魯無塵和厲飛虎過去攙扶住蕭歸雁，南橫飛和羅天直奔墨霖而去。

    “小子！你欺人太甚了。我二哥不會喝酒，你竟然把他灌成這個模樣！”南橫飛似乎回到百兵城這幾天又胖了一圈。滿臉橫肉隨著他的話抖動起來。

    “明明是他過來敬我，我禮尚往來罷了”墨霖淡定的道，他已經看出這幾個人想找麻煩，無論怎麼應對，一定會有事端。

    “不管是誰先敬酒，今天的事情不能善罷甘休。”羅天蠻不講理的喝道。

    “你們想怎麼樣？”墨霖不會主動去惹事，可如果事情欺負到頭上，也絕不會畏縮。

    “很簡單，明天你和我二哥決鬥一場，如果你輸了，就跟我二哥賠禮道歉，以後也不準再跟阿紫見面！”羅天道。

    墨霖不禁苦笑，原來這些人過來挑釁是因為令狐紫，這可真是無妄之災。

    “墨霖只是個工匠，要打的話我來奉陪。”洛芊芊站起身來，護在墨霖身前。

    “嘿嘿，原來是個要靠女人撐腰的小白臉啊。”羅天冷笑起來。

    墨霖拉開洛芊芊，揚聲道︰“明天什麼時候，我一定奉陪到底。”

    “好，那就明天午時在東城的廣場上，如果你不敢來，墨家的臉面可就沒處放了。”羅天狂妄的道。

    “我一定準時到場。”墨霖道。

    “很好。”羅天狠狠瞪了墨霖一眼，招呼其他幾個兄弟下樓去了。

    等他們走掉，洛芊芊才擔憂的道︰“墨霖，你只是個工匠……”

    墨霖揮揮手打斷洛芊芊的話︰“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

    這一餐飯，因為白衣黨五人的打擾，吃在嘴里再也沒有上一次的美味。

    回到客館之後，墨霖就閉門不出，洛芊芊也不知他究竟在做什麼，不過墨霖不出門，卻不意味著風平浪靜。他和蕭歸雁之間的事情很快就傳播來開。


    “蕭歸雁被墨家的小子灌的當場嘔吐？”

    “聽說了嗎，蕭歸雁被一個墨家的小孩給喝趴下了……”

    “喂，你知不知道，蕭歸雁跟墨家的人鬥酒，連褲子都輸掉了。”

    一夜之間，謠言四起，本來就名聲不佳的白衣黨老二蕭歸雁成為謠言的中心。一傳十，十傳百，他在口味居丟臉的事情幾乎人人皆知了。而他和墨霖決鬥的消息也成為閑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甚至有人設下賭局，坐莊開賭決鬥的結果。

    消息很快就傳到了令狐紫的耳中，她立刻去找父親令狐夜，希望他能從中斡旋。

    令狐夜正在書房翻看著一本兵器制造方面的書，聽了令狐紫的請求，微笑著道︰“這件事情你不用擔心，我自會處理的。”

    得到父親的承諾，令狐紫這才放心回去。等她走了，令狐夜身邊的管家道︰“長老，我這就去勸說蕭家小子……”

    令狐夜卻擺擺手道︰“不用。”

    “長老，你不是答應阿紫小姐？”管家一臉的疑惑。

    令狐夜道︰“我很想看看這個墨霖是不是一點武道都不懂。”

    “他只是一個墨家的工匠而已啊。”管家實在不明白令狐夜為什麼會如此在意墨霖的武道。

    令狐夜卻凝重的道︰“這件事情並不簡單，你現在就去見家主，告訴他明天蕭歸雁和墨霖決鬥的事情，我想他一定也會很有興趣的。”

    管家雖然疑惑，卻還是領命去見家主孫起。令狐夜望了一眼窗外的月光，自言自語道︰“明天應該會很有趣吧……”

    △△△

    午時，東城廣場，觀者如潮。

    南橫飛愕然的看著四周看熱鬧的民眾，沒想到決鬥的事情竟然傳播的這麼快。

    廣場上足足圍了上千人，人聲鼎沸嘈雜一片，看到白衣黨五人出現，有人大聲的歡呼，也有人吹起口哨來。

    白衣黨五人都鐵青了臉，覺得事情不好收拾了。

    “老大，那小子畢竟是墨家的客人，要是真鬧大了，家主那邊……”南橫飛第一個怕了。

    魯無塵年紀大一些，心思也謹慎點，他拉了一把蕭歸雁道︰“老二，那小子只是個普通工匠，絕不是你的對手，等會千萬手下留情。”

    蕭歸雁點點頭，臉色卻難看的要命，因為他聽到一旁有人在悄悄議論。

    “蕭歸雁挑戰的那個墨霖是什麼人啊？”

    “聽說是墨者村的工匠。”

    “工匠？工匠不是不懂武道的嗎，蕭歸雁挑戰一個不懂武道的工匠？”

    這樣的話充斥在耳邊，激得蕭歸雁幾乎爆炸。他從小就被譽為兵家難得少年天才，又是四大長老之一的蕭百戰的大兒子，未來的兵家長老，一直都被人高看一眼。如今卻因為一個墨家來的小子丟盡了臉面，他怎麼會不生氣。

    此刻在不遠處一座二層小樓上，孫起和四大長老站在窗口，蕭百戰皺著眉頭遠遠望著兒子，臉色比蕭歸雁還要難看。

    “蕭長老，歸雁的劍氣練到什麼境界了？”孫起的手上一直都在把玩著兩個玉球。玉球在他的掌心里揉來揉去，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回家主，已經練到了第三層。”蕭百戰恭恭敬敬的道。

    “第三層，那豈不是馬上就要成為中品兵士了，進境不錯啊。年輕一代里，歸雁可算是個人才了。”孫起淡淡的道，語氣里聽不出褒貶來。

    蕭百戰忙道︰“多謝家主誇獎，不過他年少氣盛，難免犯些錯誤。”

    孫起微微一笑︰“年輕人自然會犯錯，不然還是年輕人嗎。咱們年少的時候，不也是跟歸雁一樣的脾氣嗎。”

    他的話讓四大長老的心中想著了那些遠去的鮮衣怒馬和年少輕狂，不禁都會心的笑起來。

    “家主，你覺得墨霖是在隱瞞他的武道嗎？”令狐夜乾笑了幾聲，忽然問道。

    孫起眯起眼楮來，不置可否的道︰“墨麒麟和盧越人都是不世出的天才，可那個東西實在太可怕了，我們不得不防。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會親手解決這件事情的。”

    四大長老面色動容，互望一眼，目光中都帶有憂色。

    此刻廣場上忽然歡聲四起，湊熱鬧的民眾們大聲的吆喝起來，因為決鬥的另外一個主角墨霖到了。

第七十六章 賭約

   “他來了。”厲飛虎看到人群涌動，踮起腳來望出去，就看見墨霖身著一襲麻布黑衣，大步走來。本來擁擠的人群之中閃開一條路來，讓他走進場地中央。

    洛芊芊和楊離跟在楊離的身後，神情都有些緊張，他們勸了墨霖一個早晨，可平素溫和的墨霖卻變得十分的固執，一定要來赴約。

    三人走進場中，和白衣黨的五人面對面站好，一方五人白衣如雪，一方三人黑衣若炭，可謂涇渭分明。

    蕭歸雁冷哼一聲，先前跨了一步道︰“你來得很準時，我還以為你會連夜逃走呢。”

    墨霖並沒有和他計較言語，開門見山的道︰“可以開始了嗎？”

    “墨霖……”洛芊芊在身後拉了一下墨霖的衣襟，這是她小時候就常常做的動作。每次墨霖要去調皮搗蛋，洛芊芊總是用這招制止他。

    墨霖回頭微微一笑︰“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怎麼說我也是兵家的客人，他不敢傷我。”

    洛芊芊一愣︰“你一直都這麼想的？”

    “當然，不然我和他決鬥不是找死一樣嗎。”墨霖笑著安慰洛芊芊道。

    洛芊芊這才放開心，卻還是擔憂的道︰“你千萬要小心，打不過就快點認輸，反正輸給他也沒什麼丟臉的。”

    墨霖點了點頭，回身面對蕭歸雁，也上前一步。

    白衣黨的其他四人和洛芊芊楊離都向後退了十來步，讓出中央一塊寬敞的場地給決鬥的雙方。

    蕭歸雁白衣飄飄，背上斜插著一把長劍，墨霖黑衣如皂，赤手空拳。

    看到墨霖一臉輕鬆，似乎對這場決鬥很無所謂，被流言激怒的蕭歸雁火冒三丈，他口中長嘯一聲，身後的長劍隨著嘯聲脫鞘而出，躍上半空，劍刃抖動著，發出錚錚的劍鳴聲。

    兵家的民眾很識貨，知道這是兵家戰士獨有的技巧“嘯器”，當兵家的戰士和兵器之間血脈合一的濃度達到三級以上的時候，就可以用嘯聲來操縱兵器。

    墨霖曾經見月星邪使用過這一招來偷襲蛇三清，因此也不驚訝，他身體微微側開，雙手十指張開，做兩只貓爪狀，目光炯炯的盯住蕭歸雁。

    “他難道想空手對付二哥的‘白鶴’嗎，一定是活的不耐煩了。”性急的羅天叫道。

    遠處的小樓上，看到墨霖擺出奇怪的姿勢，孫起手中玉球撥弄的越來越快，四大長老也都露出凝重的神情。

    蕭歸雁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他怒道︰“墨霖，你的兵器呢？”

    墨霖搖搖頭道︰“我沒有兵器。”

    圍觀的民眾爆發出一陣噓聲來，也不知道是噓墨霖連兵器都沒有，還是噓蕭歸雁用寶劍對付赤手空拳的墨霖。

    蕭歸雁為人最是驕傲，他似乎已經聽到有人在竊竊私語了。

    “蕭歸雁本領那麼高，對付一個赤手空拳的墨家工匠還得用劍，也太給兵家丟臉了。”

    一撮口唇，又發出一聲長嘯，通體雪白的寶劍白鶴如同一根羽毛般，輕巧的回歸到劍鞘之中。

    將劍解下來，一把丟給身後的厲飛虎，蕭歸雁道︰“既然如此，我就空手跟你打。”

    唯恐天下不亂的圍觀民眾發出一連串的叫好聲，這更讓蕭歸雁熱血沸騰，他抬起拳頭，體內真氣運轉，邁步向墨霖沖過去。

    “住手！”一聲冷冷的叱　，讓蕭歸雁的腳步停了下來。

    令狐紫臉色蒼白的出現在場中，目光冰冷的注視著蕭歸雁。

    “阿紫……你怎麼來了。”蕭歸雁看到令狐紫，好像立刻就矮了一頭，說話的底氣都不足了。

    “蕭歸雁，你明知道墨霖只是個工匠，竟然還跟他決鬥，你還有點兵家戰士的尊嚴沒有？”令狐紫走到蕭歸雁和墨霖中間，口氣嚴厲的道。

    “我……”蕭歸雁本想說這一切都是為了她，可總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他跟墨霖決鬥是因為爭風吃醋吧。

    “墨霖，我們走，不要理會這個人。”令狐紫不再理睬蕭歸雁，走到墨霖的身邊，拉著他的袖子。

    墨霖卻搖搖頭道︰“我都已經答應下來，就得完成這一場決鬥。”

    令狐紫愕然看著墨霖，似乎從來不認識他一樣。

    “你不是蕭歸雁的對手。”令狐紫道，“我知道你有你的驕傲，可他根本……”

    墨霖揮手打斷了令狐紫的話︰“這是男人之間的事情，你到後面給我掠陣就行了，記得給我助威。”

    令狐紫看到墨霖眼中有一股前所未見的堅定，她呆呆的鬆開手，任由墨霖繞過她，向蕭歸雁迎過去。

    “怎麼會這樣……”令狐紫回身望著墨霖的背影，芳心大亂。

    看到墨霖不顧令狐紫的阻止走上來，蕭歸雁滿心的怒火和屈辱一瞬間全都爆發了，他眼中一抹藍光閃過，雙拳緊握著，上面也縈繞著一團藍色熒光。

    “兵氣！”有人驚叫起來。

    令狐紫猛一抬頭，看到蕭歸雁手上的藍光，不禁大叫道︰“墨霖，你要小心，他手上的藍光是兵家的兵氣。”

    不用令狐紫告誡，墨霖也知道一些。朱評漫曾經給他講評過七大世家的戰鬥方式和力量的來源。

    兵家的力量來源于對喉輪的修煉，積蓄在體內的真氣呈藍色，取名為“兵氣”，又根據兵家戰士使用的武器不同，細分為“劍氣”，“刀氣”，“槍氣”等等。兵氣由體內而發，可以空手發出，也可以通過兵器發出，威力有所不同。

    在朱評漫的口中，七大世家的修煉都被罵得狗血淋頭一錢不值，不過那是對他而言。對墨霖而言，此刻發狠使出兵氣的蕭歸雁卻是個強悍的對手。

    蕭歸雁手中的藍光逐漸亮起來，慢慢伸長，化為一把劍的模樣，遙指向墨霖。他雖然沒有動用人兵合一的寶劍白鶴，可手中的劍氣一樣恐怖，聽朱評漫說劍氣修煉到六級以上的高手，切石頭就好像切豆腐一樣。

    “他大概不會超過六級吧。”墨霖心想，“總之不要讓他的劍氣砍在身上就好了。”

    方才跟洛芊芊說的那些話其實是墨霖胡扯的，只是為了安慰她而已。這場決鬥對于墨霖來說可不是簡單的意氣之爭，而是檢驗自己的武道達到什麼程度的機會。

    如果決鬥發生在墨家，墨霖是絕不會暴露實力的，可在兵家就不同了，何況他已經想好隱藏實力的辦法。

    “怕了嗎？”蕭歸雁看墨霖停下不動了，冷笑著道，“如果你現在認輸，只要給我磕三個響頭賠禮道歉我就饒了你。”

    “蕭歸雁！”一旁的令狐紫怒道。

    墨霖微笑起來︰“還沒有打，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不過你若是輸了要怎麼樣？”

    “我怎麼會輸。”蕭歸雁傲慢的道，他手掌一揚，藍芒暴漲，看起來氣勢十分的驚人。

    “也就是說，你輸了什麼都不必承擔，我輸了要賠禮道歉，還要……”墨霖瞥了一眼令狐紫。

    蕭歸雁生怕墨霖說出後半句話來，忙道︰“你想怎麼樣？”

    “很簡單，你如果輸了，就把你的白鶴借我玩三天，怎麼樣？”墨霖道。

    “兵家戰士的兵器絕不離身的。”蕭歸雁立刻拒絕。

    “那你以為墨家工匠的尊嚴就可以隨便羞辱嗎？”墨霖眼冒寒光，那目光凌厲非常，就連蕭歸雁也不禁打個寒戰。

    “二哥，答應他也沒什麼，反正你不可能輸的。”身後的南橫飛低聲道，他知道墨霖的實力，絕不認為墨霖有可能戰勝蕭歸雁。

    “好，我就答應你，如果你贏了，我的白鶴借你三天。”蕭歸雁說罷，雙手橫在胸前，兩道劍氣藍芒閃閃，殺氣騰騰。

    “看樣子歸雁已經跨入四級兵士的門檻了。”小樓上的孫起看到蕭歸雁手上的兩道藍芒，淡淡的道。

    蕭百戰一頭冷汗，一旁道︰“我也有幾個月沒檢查他的武道進步了，不知道他原來已經突破了三級，能夠凝煉兵氣了。”

    “很好，蕭家出了一個好孩子啊。”孫起嘴角微微翹起，似笑非笑的道。

    正如蕭百戰所說，蕭歸雁能夠將兵氣在體外凝煉成形也只不過是最近一兩個月的事情，還不是很穩定。不過對付墨霖，他並不打算拖長時間。

    “來吧！”墨霖見蕭歸雁鬥志昂揚，一副不將自己打翻在地再踩上幾腳不罷休的張揚，便勾了勾手指道。

    墨霖的動作立刻讓蕭歸雁驕傲的自尊心受到了挑釁，他怒吼一聲，騰身向墨霖撲過來，雙手揮動之間，藍芒劍氣切開空氣，刷刷做響，威勢驚人。

    墨霖紋絲不動，似乎沒看到蕭歸雁的攻擊一樣，眼看兩道劍氣已經來到他的頭頂，圍觀的民眾發出一片驚詫，大多數都以為這個可憐的墨家工匠已經嚇呆了。

    冰冷的劍氣，似乎帶著死亡的召喚，凌空斬下來。就在劍氣幾乎碰觸到墨霖的頭髮絲，令狐紫和洛芊芊齊聲驚叫的同時，墨霖的身體似乎一下子矮了半截，憑空從劍氣下消失了。

    “人呢？”蕭歸雁一愣，隨即發現墨霖原來是用一種非常狼狽的方法，四肢著地的向一旁滾了出去。

第七十七章 輕取

    “廢物。”在蕭歸雁看來，驕傲的戰士就算被敵人砍掉了頭顱也應該是挺直腰板的。看到墨霖那樣的狼狽，他幾乎已經確定對手真的是個一點武道都不會，甚至連尊嚴都沒有的廢物了。

    可惜蕭歸雁沒有看到的是，側滾出去的墨霖雖然樣子很狼狽，可眼中卻炯炯有神，帶著洞悉局勢的寒光。那決不是一個廢物可以有的眼神，而是一個深思熟慮的戰士面對戰鬥必備的冷靜。

    “別想跑。”蕭歸雁收回劍氣，向墨霖追擊而去。

    墨霖左閃右躲，時而像一隻彈力十足的貓躍在空中避開蕭歸雁的攻擊，時而又好像一隻鼬在地上滾來滾去。蕭歸雁的劍氣雖然厲害，可卻總是差之毫厘。

    “這小子還挺靈活的。”羅天愕然的看著墨霖的動作道。

    洛芊芊，令狐紫和楊離也都愣住了，他們和看熱鬧的民眾不同，對武道都有各自的見解，自然能判斷出局面下隱藏的信息來。

    墨霖看起來的確非常狼狽，一直被蕭歸雁追擊，可他動作俐落，判斷準確，盡管落在下風，卻沒有敗相。

    “難道他一直在隱藏實力嗎。”令狐紫喃喃自語著，對眼前的這一幕有些疑惑。

    小樓上的孫起和四大長老也同樣露出困惑的表情來。

    “這是什麼古怪的招數，墨家有這樣的身法嗎？”孫起問身旁博學多識的魯平長老。

    魯平搖搖頭道︰“從來沒見過，看這套動作應該是模仿貓和鼬得來的，更像是農家的身法才對。”

    “你這麼一說，倒是的確有點像。”孫起手上的玉球轉的更加快了，“這個孩子倒是有點意思啊……”

    “砰”劍氣凌空斬落，沒有斬到墨霖，將他方才停留之處的一塊青石板斬出一道裂痕來。

    蕭歸雁氣喘吁吁的從半空中落下，看到墨霖的身影已經溜到了另外一邊，簡直比耗子跑的還快。他憤憤的又揮動起雙手劍氣，沖了過去。

    地面上已經有七八道裂痕了，都是蕭歸雁用劍氣斬出來的，他的劍氣威力的確不小，可惜總是無法擊中目標。而隨著時間的拖延，蕭歸雁那不太穩定的劍氣消耗著他大量的體力，讓他的速度越來越慢了。

    墨霖一低頭，又躲過蕭歸雁的一擊，如果按照之前的慣例，他應該是就地一滾，離開蕭歸雁的攻擊範圍，和他繼續兜圈子。

    不過這一回卻不相同，墨霖已經看出蕭歸雁體力上的不支了，他躲開劍氣之後，不但沒有逃開，反而將身體縮成一團，向蕭歸雁的懷里撞過去。

    蕭歸雁雙手張開，中央空門大露，這本來就是戰鬥時候的大忌，不過他實在太過自信，並不認為墨霖有任何反擊的能力，也就疏忽了防守。

    此刻他為驕傲付出了代價，墨霖的身影好像閃電一樣的沖到他的身前，兩手撮指成爪，在蕭歸雁的胸口斜抓了兩把。

    蕭歸雁怒喝一聲，抬手去砍墨霖，卻見他的身影嗖的不見了，竟然又跑去遠處。

    蕭歸雁呆立當場，胸口的白衣被墨霖抓開，露出十道抓痕來。

    “噗哧……”令狐紫笑出聲來，她還是頭一次見蕭歸雁如此的狼狽。

    “二哥！”羅天和南橫飛一起大叫起來。

    蕭歸雁惡狠狠的盯著墨霖，耳中全是圍觀者的嘲笑聲，這種聲音讓他難以忍受。

    “我要殺了你！”如果說剛剛蕭歸雁的心中還記著魯無塵的叮囑，只打算教訓一下墨霖，而不下殺手的話，現在他的心完全被仇恨蒙蔽了。

    在蕭歸雁的心中，只有一個聲音︰殺掉墨霖！

    “不好！”令狐紫和魯無塵反應最快，發現蕭歸雁的變化。

    蕭歸雁手中的藍色劍氣沒入了他的身體之中，墨霖本以為他要放棄，卻驚訝的發現藍光似乎全都儲存在了蕭歸雁的手掌上，他的手掌通體發藍，閃著幽幽的藍光。

    “掌劍嗎……”孫起看到蕭歸雁手掌的變化，微微的搖了搖頭。

    蕭百戰汗流浹背的立在孫起的身後，心中暗暗責怪蕭歸雁不懂事。

    當初傳授掌劍給蕭歸雁的時候，蕭百戰嚴厲的叮囑過他︰手刀和掌劍這樣的招數是五芒神兵的持有人專有的絕技，輕易不能使用。這一直都是兵家家主和四大長老家族中不言明的規矩。

    眼下蕭歸雁在大庭廣眾之下使出禁忌的招數來，就算他真的贏下這一場，只怕也逃不脫孫起的懲罰。

    “墨霖，你去死吧！”蕭歸雁臉上浮現出猙獰的表情來，他本來長相很不錯，可算是個美男子，可眼下的樣子卻如同從地獄歸來的魔鬼。

    他緩緩抬起右手來，那藍色異芒在指尖流動，帶著讓人眩目的美感。

    墨霖感受到蕭歸雁手掌上真氣的流動，他心知這是個凌厲的招數，不敢怠慢的死盯著蕭歸雁的肩頭。

    “他怎麼敢用掌劍！”令狐紫恨的咬牙切齒，青蛇已經悄然纏上了手臂，她打定了主意，一旦墨霖落入危險之中就出手相救。

    另外一邊，魯無塵也做好了準備，他左右手中都暗暗藏了一把飛斧，事情已經超出他的控制，現在唯一能做得就是讓蕭歸雁少受一些懲罰。

    “咄！”

    蕭歸雁一揮手，一道藍芒從他的手掌中激射出來，目標正是墨霖。

    墨霖早就在觀察著蕭歸雁的動靜，見他肩頭微微一動，就知道要出手。還沒等藍芒從他手中射出來，墨霖已經提前做好了判斷，飛快的向一旁閃開。

    “砰”的一聲巨響，一片石板被藍芒擊中，頓時四分五裂。這樣的威力將圍觀民眾都嚇的閉上了嘴，心說這要是打在身體上，只怕立刻就會被斬得粉身碎骨。

    “咄！”又是一道藍芒，之前蕭歸雁等于是手持著兩道劍氣追斬墨霖，現在的他卻把手掌變成弓弩一般，將一道道劍氣凌空擊發出來。

    墨霖不敢有絲毫的停留，他全身伏在地上，真氣在身體之中快速的流轉著，每當足尖點地，腰腿上的各個明點就一同點亮，激發肌肉的力量，讓身體快速的彈起來，避開致命的攻擊。

    蕭歸雁一道道的發射著劍氣，墨霖的腳下好像裝了彈簧一樣，砰砰砰的連聲巨響下，已經有七八塊石板遭殃。

    墨霖一邊躲避一邊尋找著機會，他發現蕭歸雁發出的劍氣越來越弱，最初的幾道能將石板打的粉碎，到了後來卻只能將石板碎裂成大塊。

    “他的真氣要枯竭了。”墨霖心中非常的清楚，他一邊閃躲，一邊觀察著蕭歸雁的手掌，那熒熒流動的藍光已經黯淡許多，隨時都有可能油盡燈枯。

    蕭歸雁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已經感覺到體內真氣的枯竭，可他卻又不得不一直的用劍氣射擊墨霖，因為他怕一停下來就再也沒有力量進攻了。

    “唉……”孫起搖搖頭，不再觀看，轉身走下樓去，一邊走一邊道︰“蕭長老，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家主，等孽子回去，我會讓他閉門思過一年的。”

    “兩年……”孫起丟下這樣一句話，身影便消失不見了。

    蕭百戰惶恐的抬起頭來，又看了一眼場上的局勢，也嘆了口氣，一甩袖子匆匆離去了。

    “砰”劍氣打在石板上，卻只留下一道淺痕，蕭歸雁的真氣終于經不住他的揮霍，幾乎乾涸了。

    墨霖怎麼會放棄這個機會，身形一閃，已經逼近。

    蕭歸雁用盡最後力氣抬手去斬墨霖，可就在眼前的人影忽然不見，不等他反應過來，不知何時繞到他身後的墨霖飛起一腳，從後方一計側踢，正中他的右臉。

    這一腳墨霖稍微了留了點力，卻還是踢飛了蕭歸雁三顆牙齒。他猶如一根朽木，滿嘴是血的倒了下來。

    蕭歸雁還想再掙扎，墨霖抬腳一點，逼在他的脖子上，冷冷的道︰“要不要我踩斷你的脖子？”

    蕭歸雁目光中充滿了憤恨，卻終于搖了搖頭。

    墨霖收回了腳，圍觀民眾發出陣陣的噓聲，有人大罵起來。

    “蕭歸雁，你連個墨家的工匠都打不贏，你還有什麼臉面做長老！”

    各種污言穢語毫不吝嗇的丟給蕭歸雁，他臉色慘白的爬起來，看樣子要哭了。

    白衣黨的幾個弟兄跑過來將他攙扶起來，魯無塵鐵青著臉將白鶴捧給墨霖道︰“三天後我會去取的。”說罷帶著失魂落魄的蕭歸雁走了。

    墨霖手中捧著白鶴，長出了一口氣。他身體的關節開始疼起來了，如果蕭歸雁的真氣再足一些的話，輸的可能就是他了。

    “墨霖！”洛芊芊三人圍了過來。

    “你竟然能贏蕭歸雁，真是厲害。”洛芊芊笑容滿面。

    令狐紫和楊離卻各有心思，淡淡的跟墨霖道賀之後，楊離道︰“你這套身法很奇特，是從哪里學來的？”

    墨霖早有準備，笑道︰“我有一次在日落山脈里采礦，看到一只狸貓和一只臭鼬打架，覺得它們的動作很靈敏，就跟著模仿起來。”

    楊離一怔︰“跟動物學的？”

    “是啊，難道你沒看到我那些動作就好像狸貓和臭鼬一樣嗎？”墨霖反問道。

    楊離回想起來，覺得墨霖說的的確沒錯，那身法分明就是將狸貓和臭鼬套用在人的身上。這麼一想的話，他心中的疑惑倒也消去了一些。

    令狐紫卻目光閃爍，紫眸盯在墨霖的身上，不知在想什麼。

第七十八章 神劍


    回到客館，關上房門，墨霖渾身放鬆，癱軟在床上。

    方才的決鬥耗費了他太多的體力，關節的疼痛又從身體的深處冒出頭來瘋狂的肆虐著。墨霖堅持回到客館才倒下，已經是在用精神力堅持了。

    “沒被劍氣砍死，估計要被這些混賬的關節給疼死。”墨霖疼的呲牙咧嘴。

    不過和以往不一樣的是，這次關節雖然疼痛，可墨霖的心里卻被獲勝的喜悅充斥著。

    雖然用了一些狡猾的戰術，雖然蕭歸雁實在太過輕敵，雖然有很多運氣的成分，但不管怎麼說，墨霖是靠著自己的智慧和勇氣贏得了勝利。

    比起在日落山脈里擊殺冰魄蜘蛛那一回，墨霖的興奮是截然不同的。

    上一次他沒有經驗，戰鬥之中驚恐和隨機應變更多一些，等擊殺了冰魄蜘蛛回頭去想，很多細節都因為緊張都忘記了。

    這一次墨霖卻是在決鬥之前就做了完全的準備，不但猜測了蕭歸雁的心理，還在決鬥前故意挑釁，讓他心浮氣躁。再加上精妙的戰術，可算是一次完勝。

    這樣的勝利帶來的成就感，完全超過擊殺冰魄蜘蛛，而快樂的感覺也讓墨霖覺得關節沒有那麼疼了。

    “唔……”墨霖抬起胳膊，覺得上面的肌肉都在抖動，看起來真的是用力太猛，全身都如同散架了一樣。

    “看起來體質還是比常人弱些，否則不會這樣。”墨霖心中暗暗的嘆了一口氣，打定主意以後除了真氣的修煉之外，也要好好鍛煉體質，免得再出現如今的情形。

    休息了一會，關節的疼痛稍微有點緩解，墨霖坐了起來，一眼看見放在桌子上的白鶴。

    墨霖將白鶴抓在手中掂了掂重量，一把真正好的兵器要適合主人的體質，既不能因為太輕而產生無力感，也不能過于沉重耗費劍手的體力。在生死決鬥當中，兵器重量上一分一毫的差異都有可能決定勝負。

    感受著白鶴的重量，墨霖基本就可以確定蕭歸雁的腕力和臂力。他緩緩的握住劍柄，將白鶴拔了出來。

    蕭家守護著五芒神兵之中的白鶴神劍，因此蕭家的子弟大多數也都以劍為兵器。不過在蕭家上百子弟當中，只有嫡系才能仿制白鶴，而蕭歸雁無疑是其中最有資格的一位。

    雖然墨霖未曾見過真正的白鶴神劍是什麼樣子，可單就是蕭歸雁的這柄仿制白鶴就已經足夠驚艷了。

    通體雪白，流光異彩，劍刃上有若水波一樣的花紋，層層疊疊，眩人眼目。

    “好劍……”墨霖情不自禁的贊嘆道，他觀看天工開物的時候，看過書中對兵家兵器制造工藝的介紹，當時還覺得墨知味有些夸張，可此刻真正將兵家高手工匠打造出來的寶劍拿在手里，才知道墨知味不但沒有夸張，甚至還有所低估。

    “的確是比墨家工匠打造的兵器要好。”墨霖反復的觀看著劍身上的花紋，知道那是兵家用“百煉”技術將劍刃反復加熱折疊鍛打一百次中出現的紋理，百煉能將鋼鐵之中的雜質全數排出，由此得到最精純的鋼鐵。

    墨家雖然也有百煉的技術，可惜用來制造兵器動輒耗費數年，也只能得到幾把不錯的兵器。而兵家不知掌握了什麼秘辛，能大規模的快速制造。

    “試驗一下。”墨霖的手指撫摸在劍身上，感受著百煉精鋼上的花紋，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來。

    墨霖取出墨軸送他的那把匕首，這把匕首是人級法寶，原料中摻有少量的“玄銅”礦石，可以增加匕首的鋒利度。

    “看一看哪個更鋒利。”墨霖一手握住匕首，一手握住白鶴，猛地一擊。

    沒有墨霖想象中的金屬撞擊聲，只有“刷”的一聲輕響，那陪伴墨霖有些時日的匕首被白鶴輕而易舉的削斷，半截匕首掉落在地上，墨霖手中只剩下個匕首的柄部。

    顧不得心疼匕首，墨霖打量著白鶴的劍身，劍刃上縴毫無損。墨霖再用手壓住劍刃用力的彎曲，劍身柔韌性極佳，折成勾狀，墨霖一鬆手，劍身立刻反彈回來，劍刃抖動起來鏗然有聲，瞬間便恢復箭弦一般的平直。

    “厲害！”墨霖愛不釋手的擺弄著白鶴，心中已經轉過好幾個念頭，他現在得到一塊綿鐵，若是能取得兵家的鑄劍工藝，用綿鐵打造出一把白鶴這樣的寶劍，那可就太爽了。

    “咚咚……”

    墨霖正打算繼續鑽研白鶴的時候，門被敲響了。他走過去將門打開，卻是令狐紫。

    “你還好嗎？”令狐紫一臉的關切。

    “我沒事。”墨霖笑道，側過身請令狐紫進來坐。

    令狐紫一進門就看到床上的白鶴，眼中紫芒一閃道︰“你為什麼要蕭歸雁的白鶴，是想研究兵家的鑄劍技術嗎？”

    墨霖被令狐紫一眼看穿目的，不好意思的將他得到一塊綿鐵的事情說了。

    “原來如此……”令狐紫喃喃道。

    “有什麼不妥嗎？”墨霖見她臉上似有憂色。

    “你得罪了蕭家。”令狐紫嘆口氣道，“蕭歸雁被罰閉關思過兩年。”

    墨霖默然，這樣的結果他倒是沒有想過，他只想著驗證自己的武道，至于贏來白鶴只是當時突然冒出來的想法而已，卻忘記蕭歸雁背後那個龐大的家族。

    “他的罪名是挑釁客人和擅自使用家傳的掌劍。”令狐紫道，“其實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把劍輸給了你。對于一個兵家的戰士來說，兵器就是生命和尊嚴，他輸了劍，丟得不只是他一個人的尊嚴，而是整個蕭家，甚至是整個兵家的尊嚴。”

    墨霖見令狐紫表情沉重，不禁道︰“有這麼嚴重？”

    “你生活在墨家，對兵家的事情不了解。這個城市里，發生什麼都有可能。”令狐紫道，“現在就連我都幫不了你，因為四大家族同氣連枝，蕭家丟臉就等于其他三家丟臉……”

    “我不會怪你的。”墨霖打斷她的話道。

    看到墨霖似乎並不在意，令狐紫怒道︰“你難道一點都不怕嗎，得罪了四大長老，這百兵城就會變成地獄一樣的地方。”

    墨霖淡淡一笑︰“我只是一個小工匠而已，他們那些大人物想要殺死我當然很簡單，既然如此我就算害怕也沒有用。”

    令狐紫呆呆的望著墨霖，想找到他假裝輕鬆的證據，卻沒任何的發現，她只得無奈的搖搖頭道︰“現在只有一個辦法，你抓緊時間把飛行弩的改造設計弄好，然後立刻離開兵家。”

    “改造設計的事情我已經有想法了，一天就能弄好。至于離開，要等我研究明白鑄劍的工藝才行。”墨霖不慌不忙的道。

    “你……”令狐紫氣急，可看到墨霖無所謂的表情下那堅定的眼神，就無話可說了。

    “你現在就把改造設計畫出來，晚上在客館等我吧。”令狐紫狠狠瞪了墨霖一眼，丟下這句話就離開了。

    “晚上來幹嘛？難道……”墨霖看著她離去的婆娑背影，心中竟然有些慌。要知道就算在千人圍觀之下迎戰蕭歸雁的時候他也沒這麼慌過，可聽到令狐紫的約定，他的心不由自主的怦怦亂跳起來。

    △△△

    夜深人靜，墨霖伏在桌前，勾畫著飛行弩的設計圖。

    來時的路上，墨霖就和令狐紫溝通過，已經對兵家的要求了然于胸，而受傷躺在自走車上的那幾天里，墨霖除了修煉，空暇的時候就在構思著改造。

    此刻墨霖只是把腦子里已經成形的想法畫出來，因此進展很快。

    桌上的燭火一跳，墨霖將手中的筆放下，重新檢查了圖紙上的每個環節，終于確定無誤。

    “呼，真是輕鬆。”墨霖起身伸個懶腰，正想活動一下身體，房門輕輕的敲響了。

    墨霖打開門，來者正是令狐紫，她閃身進來，回手將門關嚴。

    孤男寡女在深更半夜共處一室，鼻子里傳來令狐紫身上的香氣，墨霖不禁有點心猿意馬。

    “設計弄好了嗎？”令狐紫問。

    墨霖沖桌子一努嘴，令狐紫回身去看，端詳了好一會，滿意的道︰“你的確是個天才的工匠。”

    “過獎了，咱們術業有專攻而已。比如這把白鶴，我就怎麼也打造不出來。”墨霖撫摸著白鶴，感嘆的道。

    “墨霖，你……是不是一定要得到鑄劍的秘訣才肯走？”令狐紫將圖紙揣進懷里，遲疑了半天，猛地抬頭問道。

    “至少還要再研究兩天，等把劍送還給蕭歸雁再說。”墨霖不知道令狐紫為什麼會這麼問，隨聲答道。

    令狐紫微微咬了咬嘴唇，像是在猶豫什麼，半晌，她像是作出一項決定，雙眼定定地望著墨霖，“如果我現在就告訴你鑄劍的訣竅，保證讓你能打造出品質不輸于白鶴的劍來，你可以答應我明天就走嗎？”

第七十九章 鑄劍秘術


    說這話的時候，令狐紫似乎努力在維持著淡然的語調，但微顫的聲音卻似乎洩露了什麼。

    墨霖一聽這話，頓時愣了，令狐紫應該沒有理由這樣做啊。

    墨霖知道鑄劍的訣竅對令狐紫、對整個兵家意味著什麼，如果換作他自己，為了朋友間的私交而將墨家機械制造的秘訣洩露出去的話，輕則會被關進墨者監獄里反省，重則會被逐出墨家。

    至于兵家的規矩，墨霖雖不太明白，但想來涉及到洩密大事，也絕不會比墨家寬容。

    令狐紫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什麼？”墨霖低沉的聲音里帶著茫然和不解。

    “我……”令狐紫抿住下唇，一對紫眸里似乎含著淚水，在燭光下閃爍欲滴。

    見墨霖看過來，令狐紫微微的側過臉去，怕目光中蘊含的情感被墨霖看出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如蚊蚋般的聲音︰“我只是……不想你死。”

    墨霖還是第一次認認真真的打量起令狐紫來，之前他對男女之間的感情並不是太懂，只知道自己很喜歡洛芊芊，喜歡和她在一起。至於令狐紫，在他印象中是個成熟穩重，關鍵時刻也冷靜鎮定的朋友。

    可此刻的令狐紫，還是那個在大沼澤中鎮定的伙伴嗎？

    “她女裝的樣子真的很好看呢……”墨霖的心中不知怎麼冒出這樣一個念頭來。

    令狐紫皮膚白皙、五官秀麗，雖然比墨霖只大一歲，卻好像成熟的多，總是給他一種姐姐的感覺。

    窗外的月光灑進來，照在令狐紫的身上，她白衣如雪，秀發披過肩頭，好像仙女一樣的美麗。那一雙紫色的眸子里，總是閃爍著深潭一樣的波光，讓人心醉神迷。墨霖忽然之間意識到他為什麼不敢仔細看令狐紫了，原來是怕淹死在那迷人的眼波里。

    “你在亂看什麼？”令狐紫被墨霖直勾勾的眼光看的心慌，不禁嗔怪道。

    “我哪有亂看……”墨霖臉一紅，急著撇清自己。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令狐紫正色道。

    “我不想讓你為難，還有兩天的時間，我研究完這把劍就走。”墨霖感受到令狐紫的情意，他決不是一個不知好歹的人，令狐紫如此重情義，他沒辦法再堅持自己的驕傲。

    令狐紫沉思著，墨霖不敢發出響動打亂她的思緒，他覺得思索中的令狐紫獨有一份成熟的美麗，那是天真可愛的洛芊芊絕沒有的魅力。

    “我教你兵家鑄劍十八法的前十五法，至於最後三個絕密的技術，你自己慢慢摸索吧。”令狐紫思索良久，終於開口道。

    “你不必這麼為難的。”

    “別廢話，好好聽著。”令狐紫紫眸一瞪，倒是很嚴厲。

    不等墨霖再拒絕，令狐紫已經滔滔不絕的講起來，墨霖本來還想捂住耳朵，可第一個字入耳之後就再也停不下來了。

    “……劍胚完成後，用銼刀銼出平直的荒面，再刨出血槽、繼續刨光。劍身打造好之後，還需要經過入水‘淬火’，淬火的時候要用含有鹽分的水，這樣劍身的鋼質才會堅硬銳利……”

    令狐紫語速刻意的放慢，留給墨霖思考理解的時間，有時看到墨霖不解的神情，還會將白鶴拿起來作為例子給墨霖解釋。

    “原來這里面有這麼多的學問……”墨霖貪婪的將每一個字都記在心里，甚至忘記去贊嘆這博大精深的工藝。

    從月朗星稀的夜半時分一直講到天際微明，客館養的公雞打鳴的時候，令狐紫終于將第十五法講完。

    “記住了嗎？”令狐紫問道。

    墨霖點了點頭，心中默默的背誦著。自從修煉金剛誦念之後，他似乎有了過耳不忘的能力，令狐紫這一晚說的內容雖然多，卻也能記得八九不離十。

    “其餘的就需要你自己參悟了。”令狐紫道，“我已經把鑄劍的秘密告訴你了，你今天就走。”

    “不會太急嗎？”墨霖望著令狐紫的眼楮，看到其中的綿綿的關切之意。

    “越早越好，免得夜長夢多。”令狐紫道，“就算不為你自己著想，也要為洛芊芊和楊離考慮。”

    墨霖心中一動，令狐紫說的對，就算他不考慮自己的安危，也要顧及到兩個同伴，尤其是洛芊芊。

    他的腦海里忽然又響起在大沼澤的那天夜里，阿浣對他說的話。

    “那天的襲擊是因為我而來的嗎……我不會再拖累同伴了。”墨霖情不自禁的握緊了拳頭。

    看到墨霖的臉色變了，令狐紫忙道︰“你怎麼了？”

    “我沒事……”墨霖調整了呼吸，心中默默的念了幾句嗡、啊，吽。

    “我現在就收拾東西，天亮就走……這把劍還請你幫忙送還給蕭家。”墨霖端起白鶴，遞到令狐紫的手中。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令狐紫接過劍的時候，兩人的指尖肌膚微微的碰觸在一起，一絲嫩滑的感覺從指尖一直傳遞到墨霖的心尖，一下子擊中他心靈中最柔軟的地方。有某種感情從心底涌出來，墨霖不知道該怎麼控制。

    “阿紫……”墨霖的嗓子有點乾澀。

    “怎麼？”令狐紫的聲音細若罔聞。

    墨霖剛要說點什麼，隔壁洛芊芊的房間傳來開門聲。

    “……謝謝你。”墨霖欲言又止，許久之後終於吐出這三個字來。他也不知道他心中最初想說的到底是不是這三個字。

    “朋友一場，何必客氣呢。”令狐紫淡淡的道，將朋友和客氣兩個字咬的很重。

    “我該走了。”令狐紫抱著白鶴，低聲的道。

    “我送你……”墨霖默默的走到門口。

    “算了，被人看到的話，會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令狐紫道。

    兩人站在門口，卻誰都不去開門。良久之後，令狐紫終於道︰“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再見。”

    “明年墨家舉辦新人試煉賽，你會去嗎？”墨霖忽然想到一個機會。

    “或許會，或許不會。未來的事情誰知道呢。”令狐紫的話中帶著一絲的落寞。這和墨霖最初認識的那個意氣風發的白衣少年可不像是同一個人。

    “我……希望你會去。”墨霖有點囁嚅的道。

    “哦……”令狐紫淡淡的應了一聲，卻沒有給墨霖一個明確的回應。

    “我該走了，不然會被人看到的。”令狐紫抓住門把手，將門輕輕的打開。

    “保重。”令狐紫站在門口，忽然回首望過來道。

    “你也保重。”墨霖心中充斥著一種失落感，似乎有什麼明明能把握住的事物卻從指尖飛走，似乎是個孩子丟掉了他最心愛的玩具。這感覺說不清道不明，纏繞在他的心頭，讓他無言以對。

    令狐紫轉身走出門去，卻停在門口不動了。

    墨霖看她表情怪異，不禁往門外探出頭去，就見洛芊芊張大嘴巴站在門口，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令狐紫的身上。

    “你怎麼會在這里？”洛芊芊聲音有些顫，她問的自然是令狐紫。

    令狐紫瞥了墨霖一眼，一言不發的從洛芊芊的身旁走過，低聲道︰“讓墨霖跟你解釋吧。”

    她的白衣身影消失在樓梯口，只留下身上的淡淡香氣。

    墨霖顧不得為令狐紫的離開悵然若失，他現在第一要務是跟洛芊芊解釋清楚。

    洛芊芊的目光落在墨霖的身上，臉色鐵青。墨霖認識她多年，還從沒見過她如此生氣的表情。

    “你們……你們孤男寡女的，這一夜都做什麼了？”兩行清淚在洛芊芊的臉上肆意縱橫著，看得墨霖心疼不已。

    “她這一晚都在給我講鑄劍術。”墨霖將洛芊芊拉進房間，跟她解釋道。

    “真的？”洛芊芊眨著大眼楮，懷疑的問。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墨霖委屈萬分的道。

    洛芊芊忽然伸出手來在墨霖的手臂上狠狠的擰了一把，這一下的疼痛絲毫不遜色於墨霖經受過的最厲害的關節疼痛，讓他呲牙咧嘴倒吸涼氣。

    “以後如果再敢和美女單獨過夜，看我怎麼收拾你。”洛芊芊憤憤的道，顯然擰一下還不解氣。

    “阿紫是個好人，她是為了幫我。”墨霖揉著被擰過的手臂道。

    洛芊芊聽出墨霖話中的深意，疑惑的望去，墨霖低聲將令狐紫的話告訴了她。

    聽完墨霖的話，洛芊芊一言不發的扯住墨霖的胳膊走進房間。

    “做什麼？”看到洛芊芊的神情前所未見的嚴肅，墨霖嚇了一跳。

    “逃命。”洛芊芊的回答言簡意賅。

第八十章 農家前來拜訪

    天色微明，楊離在前，墨霖和洛芊芊在後，三人帶著簡單的行囊，直奔百兵城的西門而去。

    一大早的街道上就已經有行人了，路旁還有不少出來擺早市的攤販，熱氣騰騰的豆漿香氣在空氣里飄蕩著，讓這個早晨充滿了市井氣息。

    墨霖順路買了十幾個炊餅塞進包袱里當作路上的乾糧，楊離回頭望了一眼，臉色陰沉之極。

    “快一點，我們要在蕭家人發現之前盡量的遠離百兵城。”楊離冷冷的道。

    從一大早洛芊芊告知楊離要離開的時候起，楊離一直都是這副臭臉。墨霖隱約聽到他們在討論兵家和墨家的關系一類的話題，不過最後楊離還是同意了洛芊芊的決定，三人立刻啟程返回墨家。

    墨霖默默的跟著楊離，心中有些無奈。得罪了蕭家雖然不是他的本意，卻也是闖下了大禍，還連累了楊離和洛芊芊，於情於理他都無話可說。

    百兵城的西城門緊緊的關閉著，不過負責守衛城門的衛兵已經站在門口，等待著開門的號令。

    城門洞前已經有許多農民和樵夫在等候，準備出城去侍弄莊稼或是砍柴。

    墨霖三人混在人群之中，洛芊芊回頭看了眼太陽的高度，低聲說︰“還有半刻鐘。”

    半刻鐘轉眼就到，衛兵們發一聲喊，幾雙手一起按在長長的搖桿上，用力的搖動起來。隨著搖桿的轉動，絞盤帶動絞索，將城門慢慢的拉開。

    巨大而沉重的鐵門發出咯吱的摩擦聲，緩緩的開來，墨霖仰頭望去，已經從門縫里看到門外的景象。

    人群有些聳動，大家都想早點出城，就在這個時候，一聲低沉的號角聲從城樓上響起來。

    “嗚……”號角的聲音聽在耳中，有一股悲涼而淒厲的感覺。

    隨著號角聲的響起，本來已經打開一半的鐵門停了下來，衛兵們停下手中的動作面面相窺，很快就反轉起絞盤來，將剛剛開啟的鐵門重新關閉。

    “出什麼事了？”見到這樣突如其來的變化，墨霖心中非常的焦急。

    “少安毋躁。”楊離低聲道。

    排在最前面的農夫和樵夫顯然對城門重新關閉不滿，有人大聲的詢問著，卻見衛兵們紛紛操起武器，有些守在城門處，有些則來驅趕人群。

    “有敵來犯！所以人立刻離開，否則以內奸罪論處！”一個衛兵頭目揮舞著手中劍高聲的叱喝著。

    墨霖三人目光交換，都露出驚訝的神情，誰會這麼大膽來攻打百兵城？

    “嗚……”號角聲越發的嘹亮，也一聲比一聲的急促。

    遠處不斷有兵家子弟打扮的人趕來，而城門處的人們也發覺了不對勁，紛紛散開，唯恐被卷入麻煩之中。

    墨霖三人隨著人群退後數十步，趁亂躲進了附近一條小巷中。

    “誰會來攻打百兵城？”墨霖疑惑的道，他本以為是逃走的事情被發覺了，可現在看來，兵家的確是遇到了麻煩。

    “難道是那些妖獸？”洛芊芊呢喃的道。

    話音剛落，似乎是為了驗證洛芊芊的話一樣，城外的遠處響起一陣野獸的嚎叫來。

    “嗚嗷！”

    好像有成千上萬的野獸一起在吼叫，聲音驚天動地，讓人毛骨悚然。巨大的聲浪鋪天蓋地的遮蔽了百兵城的天空，似乎城市的四周已經完全被野獸包圍了般。

    “真的是妖獸嗎？”洛芊芊的臉色發白。

    就在這時，一個高亢的人聲響起來，竟然將野獸的吼叫都蓋過去。

    “農家特使許植前來拜會……”

    △△△

    百兵城一整個上午都緊緊的關閉著城門，墨霖三人只得偷偷的返回客館，好在滿城一片慌亂，也沒有人發現他們的舉動。

    形勢還不明朗，三人不敢分開，都聚集在洛芊芊的房間里，等待著轉機。

    “不知事情會演變成什麼樣子……”墨霖趴在窗前，看到昨日還熱鬧繁華的百兵城忽然之間蕭條如無人的死域，街上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

    “嗒嗒嗒……”一陣馬蹄聲傳來，隨後三匹獨角快馬飛奔向西門。馬上是農家進城傳書的使者，這已經是他們第五次的往返了。看他們臉上輕鬆自在的樣子，似乎對這次的不請自來充滿了自信。

    “看樣子我們走不了了。”洛芊芊來到墨霖的身後，擔憂的望著窗外道。

    墨霖笑了笑︰“兵家現在焦頭爛額，估計沒空搭理我這個小人物，所以我想不用太擔心。”

    “你覺得農家為什麼會突然派人跑到百兵城來，這已經象是要開戰了。”洛芊芊轉移了話題。

    “誰會知道……”墨霖不記得兵家和農家有什麼瓜葛，就算是有，墨者學堂里也不會教授這些知識。

    書上只會說七英雄同心協力的幫助支離益屠龍，如今他們的後代血濃于水，相親相愛，卻從來不會提及他們之間的恩怨糾葛。本來墨霖也以為一切都跟書上一樣的和睦，可從流星殘骸的事件開始，他覺得其實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難道墨家那些課本上的話都是騙人的嗎？”想到朱評漫曾經毫不客氣的批評過七大世家，墨霖心中某個心念開始動搖了。

    一直默不作聲的楊離忽然道︰“大概是因為屠龍匕。”

    “屠龍匕？”墨霖和洛芊芊都是一驚，望向楊離，等他繼續說下去。

    “就是當年屠龍英雄支離益用來殺死赤龍的屠龍匕，當年赤龍的屍體焚燒殆盡，而屠龍匕完好無損，七英雄找到之後保存起來。最近幾十年來，七大世家以五年為期輪流保管屠龍匕，算一下時間，兵家應該在三個月前將屠龍匕送去農家。”楊離淡淡的道。

    他這麼一說，墨霖和洛芊芊立刻就明白了，如果是為了屠龍匕的話，農家大動干戈也可以理解了。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墨霖問。

    “我來的時候，巨子交給我一封密信，囑咐我送給兵家家主，信中說的應該就是這件事。”楊離淡淡的道。

    事情涉及到墨者的任務，按照規矩墨霖不能再問，不過他心中卻是還是充滿了疑問。

    “咚咚咚……”有人敲響了房門。

    “是誰？”楊離走到門前，手搭在腰間的狼牙上，戒備的問。

    “是我，令狐紫。”令狐紫的聲音隔著門傳進來。

    楊離打開門，令狐紫靈巧的閃身進來，回手將門緊緊的關上。

    “你們果然沒能走掉。”令狐紫看到三人，並沒有半點的意外。

    墨霖將早晨的經過簡單說了，令狐紫聽過後道︰“現在農家和兵家正在談判，一切要到晚上才能有結果。”

    墨霖看她有些不安和焦慮，忍不住問︰“農家為什麼會來？”

    令狐紫猶豫了下道︰“是因為屠龍匕，兵家保管屠龍匕五年，本來應該在三個月前將屠龍匕送去農家的……”

    “那為什麼沒送去，難道兵家想要吞沒嗎？”楊離冷冰冰的問。

    令狐紫臉色一沉︰“兵家當然不會這麼做，這件事另有原因。”

    “什麼原因？”楊離咄咄逼人的問。

    “總之是有原因……”令狐紫艱難的說。

    “很好的理由，希望你們的原因能夠說服農家。”楊離冷笑道。

    令狐紫顯然也知道她的回答沒辦法說服楊離，索性不理睬他，沖墨霖使個眼色，示意和他單獨說話。

    跟著令狐紫出了房間，來到隔壁自己的房間，墨霖道︰“有什麼變化？”

    “四大長老都在議事廳和農家的特使談判，兵家的人都上了城牆，防備農家的攻城，每個人都忙的不可開交，估計是沒時間對付你了。”令狐紫道。

    “這麼說倒是農家的人救了我。”墨霖苦笑道。

    “墨霖，我知道你心里不高興，不過兵家這樣的人太多了，我沒辦法改變。”看出墨霖的不快，令狐紫幽幽的道。

    “我不怪你。這個世界上只有強者才有資格才能決定人的生死，弱者只能任人宰割。”墨霖想起墨家的燻陶來。

    墨者本來是信守著兼愛非攻，熱愛和平的人，但世界上有各種各樣暴力的存在，為了維護和平，墨者只能以暴制暴。

    想要誅暴，就要有比暴徒更強大的力量。墨霖早就明白這個道理，而在兵家經受的這一切，更讓他堅定了決心。遲早有一天要擁有強大的力量，懲罰一切的不公平。

    “你太偏激了。”令狐紫愣住了，她感覺到墨霖情緒上的變化。

    “不是偏激，說的是真理。叢林之中的惡狼夠凶狠吧，如果你是羚羊，就沒辦法跟惡狼講道理。可如果你是猛虎的話，那惡狼就會乖乖按照你的想法去做。這是叢林的法則，在這里也一樣使用。”墨霖笑道。

    “你變了……”令狐紫呆呆的看著墨霖，不知他怎麼會在一夜之間就變得如此成熟。

    墨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每次修煉的空閑時候，朱評漫總是給他灌輸這樣的道理。墨霖當時只是隨便聽聽，可現在看來，那些話都潛藏在他的潛意識里，只等有一個適合的機會就爆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