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 魔煉 作者：暖風 （已完成）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阿絲摩蒂斯的計謀（二十八）

    在重新變得黑暗的地下通道中，麗奧癱軟了下來。借著遠處熔岩泛出的紅光，黎雪峰依稀看見黑暗精靈恢復了正常。他輕輕觸摸麗奧的臉龐，發覺對方的呼吸都變得平穩。只是神的眷顧已經離麗奧而去，令她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量。

    一陣石塊被攪動的聲音突然響起，還混雜了某個人跌倒的聲音。黎雪峰霍然回頭，只見到賈拉索不知何時靠近了過來。他坐在亂石堆中，還把手按在能夠反光的禿頂上。佣兵頭子甩甩腦袋，好不容易才擺脫聖光照耀帶來的眩暈感。他搖搖晃晃的站起，同時拍去了褲子上的灰塵。

    在黎雪峰的注視下，樣子有些狼狽的賈拉索丟掉了被聖光燒毀的隱蔽斗篷。他悠閑的轉轉脖子，然後向一直盯著自己的黎雪峰說道︰

    “我不得不表示對您的欽佩，大法師閣下。那真是場華麗的表演，也是我生平僅見的毀滅盛筵。”

    “所以呢？你有收到報酬吧？”

    “當然。”

    向著揀回葛蘭的黎雪峰，賈拉索深深的鞠了一躬。接著他重新站直身體，愉快的說道︰

    “嗯，雖然您給我的空隙實在太短，不過我還是僥幸的拿到了大部分財寶。關于這點，我得跟您一起贊美魔法的偉大。嗯哼，次元手套實在是非常便利的道具，讓我能省掉尋找搬運工的繁瑣程序。否則話，班瑞家族的珍藏難免會消逝在岩漿里。那可就太浪費了……”

    “你來找我只為了說這些？”

    不等圓滑地佣兵頭子把話講完，黎雪峰便打斷了對方。因為對他而言。賈拉索的立場始終難以確定。那個黑暗精靈（電腦小說網www,,Ｃn更新最快）超乎想象的奸詐，在過去的數天里沒花費什麼代價就收獲豐厚。所以黎雪峰毫不松懈的望著佣兵頭子，然後靜靜的說道︰

    “告訴我，你到底有什麼事？”

    “嗯，我來是為了能完成我們之間的約定。”

    對受懷疑這點不怎麼有所謂的佣兵頭子聳聳肩，戴起了帽子。他往前跨了兩步，接著攤開手說道︰

    “好了，我知道自己很難得到您的信賴。而且您肯定也認為，現在您的腦袋已經價值連城。達克佣兵團當然惟利是圖，不會錯過趁人之危地好機會。可是……嗯。那麼請容許我來修正一下吧。▔▔您的腦袋一文不值，至少對黑暗精靈們而言是如此。不管您相信不相信。從今後地很長一段時間里，都不會再有黑暗精靈來試圖找您的麻煩。假如您還要問為什麼。那麼我大概會笑到嘴巴裂開。相比之下，我倒願意出大價錢，讓您吐露到底是怎麼干掉一個真神地。”

    “羅絲死了？”

    “您打算裝傻？”

    賈拉索把手抱到胸前，苦笑著搖頭。他一邊把皮靴在地面上磕出‘啪啪，聲，一邊嘆息著說道︰

    “請不要再隱瞞了，大法師閣下。在我逃出班瑞家族的宅邸，躲過岩漿浴的時候。分明有看到您在和羅絲對峙。難道還有其他人介入，替您完成了這份偉業嗎？”

    “我無意謙虛，但我消滅掉的只是分身。”

    黎雪峰沉著的回答，並暗中猜測著佣兵頭子的用意。賈拉索則低頭思考，過了會才開口說道︰

    “或許吧，否則真神未免也太虛弱了一點。我猜我們大概忽略掉了什麼。以至于掌握不到事實。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羅絲已經死亡，至少也受了重傷。因為它地牧師全都發了狂。只有神隕落時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哦？”

    面對顯得很認真的佣兵頭子，黎雪峰皺起了眉頭。他瞥了眼不省人事的麗奧，漸漸覺得賈拉索不像是在胡說八道。雖然這個事實事關重大，但黎雪峰仍然不打算花費時間去分析。他把成堆的問題從腦海中一掃而空，然後向正在琢磨著什麼的佣兵頭子說道︰

    “我不關心羅絲。假如你為此而來，那麼我們已經無話可談。”

    “唔……好吧。很顯然，您習慣開門見山。我也不反對直白地交涉，畢竟時間就是金錢。”

    無法再繼續考慮問題的賈拉索撓撓光頭，接著向前走去。他故意無視把手按上劍柄的黛西，只是選了塊臨近黎雪峰地石頭坐下。佣兵頭子從容不迫的伸直一條腿，隨後示意黎雪峰也坐下。見到黎雪峰沒有反應後，他頗為不滿的說道︰

    “行了，我可是孤身前來拜訪您。這是誠意，您至少應該給予相對應的禮貌接待吧？何況如果我玩什麼花樣，腦袋可是轉瞬間就會搬家的。所以請相信我，別再疑神疑鬼的了。”

    “你曾做過不少漂亮的事情，我怎麼忘得掉？”

    “那都過去了，而且烏斯特.拿薩也沒了。今天我賺不到一個銅板，……當然，沒準也會賺到富可敵國的財富。”

    “這實在是意味深長的暗示啊……”

    黎雪峰慢慢的移動身體，盯緊了露出詭笑的賈拉索。不過佣兵頭子沒有做出任何的敵對行為，只是自顧自的岔開話題說道︰

    “很抱歉，本來約定好讓我的部下來為俘虜們治療的。但因為羅絲完蛋的關系，我的左右手變成了瘋子。▔▔他叫阿金納，是罕見的男性牧師。他更珍貴的才能，在于同時也是出色的法師。光憑這個損失，我就無法認定達克佣兵團在今天贏利了。雖然替補者有很多，可是論實力和頭腦都差強人意。”

    “我不會入伙的。”

    听出弦外之音的黎雪峰松了口氣，總算搞明白了對方地用意。受到過太多類似邀請的他搖搖頭，提前拒絕了賈拉索。這讓佣兵頭子很郁悶的翻翻眼楮。似乎深受打擊。他抬起手，把嘴張開又閉上。最後賈拉索有些懊惱的撫摸光頭，同時嘟嚷著說道︰

    “果然是白費心機嗎？畢竟您和我是截然不同的類型。我用膝蓋想都知道，錢和地位是打動不了您的吧？不然的話，您就不會大方的送給我班瑞家族的財物了。看來長篇大論的慫恿還是免掉比較好，那只會浪費我地口水而已。算了，可是告訴我您今後的打算嗎？”

    “離開這里，去人類地國度。”

    不怎麼體諒對方的黎雪峰盤膝坐下，把葛蘭橫在了腿上。他裝作不知道黛西在看自己，只是淡然地說道︰

    “我和一個朋友有約定。無論如何都要完成。假如你有辦法把我們送走，那倒可以算我欠你個人情。”

    “說起人情。我應該先還掉一些才對。”

    佣兵頭子眨眨眼楮，露出了促狹的笑容。隨後他翻動手套。從里面取出了一瓶治療藥水。當黎雪峰伸手搶過時，賈拉索又拿出了第二瓶。他用魔術師般的炫耀手法先後取出六瓶治療藥水，然後笑嘻嘻的說道︰

    “這樣，我們就兩清了。”

    “沒錯。”

    正扶起菲里，把藥水倒進愛人嘴里的黎雪峰頭也沒回。他倉促的敷衍，讓佣兵頭子逐漸收起了笑容。賈拉索凝視著黎雪峰的後頸，神情復雜地用手指輕敲膝蓋。他撫摸了一下細劍的劍柄。最後突然長嘆著說道︰

    “竟然真的有您這樣的人類。”

    “什麼意思？”

    “異族之間的愛從來都讓我贊嘆又懷疑，尤其是膽敢向黑暗精靈投注感情的狂徒更是如此。我見過沉溺于肉欲藝術，而在狂亂中投入黑暗精靈懷抱地人。但您似乎不是，至少您曾經拒絕了羅絲牧師的邀歡。”

    “我又不是天天想著交配的禽獸，你到底在感慨什麼？”

    抱著菲里地黎雪峰抬起頭，不明所以的望向佣兵頭子。于是賈拉索壓低帽檐。遮住了自己的表情。他沉默的靜坐，把空著的左手架在腿上。佣兵頭子無力的垂下手腕，過了會才慢吞吞的說道︰

    “現在我終于可以相信。您是為了一個黑暗精靈才九死一生的來到這里。對強大如您的法師而言，這種行為是否太過不智，甚至稱得上是兒戲？究竟是什麼原因，能讓您以公平的態度來看待我們？難道您不懷疑來自黑暗精靈的愛可能是虛偽的，只因為您的力量能庇護她？”

    “我相信菲里。”

    黎雪峰丟下空瓶子，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這是一切一切的基礎，賈拉索先生。假如你認為我的做法不可思議，那是因為你連最基本的準備工作都沒有完成。雖然我不想說肉麻的話，但感情應該是沒有其他附帶條件的純粹之物。難道你要對重于自己生命的人斤斤計較嗎？我實在希望你能搞清楚本末倒置是什麼意思，再來談論有關愛情的話題。”

    “……我很高興。”

    再度沉默的賈拉索把手抵在下巴上，良久後才低沉的開口。他把目光從帽檐和手的縫隙間射出，然後有些陰郁的說道︰

    “請接受我的謝意，大法師閣下。我代表整個種族向您致謝，您的接納比鑽石更珍貴。”

    “……你是不是會錯意了？我可沒打算做出某種偉大的舉動。”

    黎雪峰歪過頭，疑惑的打量佣兵頭子。他的舉動讓賈拉索翹起了嘴角，並低笑著說道︰

    “不不不，我只是從您的身上看到了希望。▔▔自從逃進地底以來，黑暗精靈們已經被孤立了太久。在羅絲的統治被您結束掉的現在，堪稱歷史契機的時刻正在到來。不知道您會不會相信，我希望讓黑暗精靈們再次回到星光照耀的地面上去。……長久以來，我一直詛咒和痛恨讓黑暗精靈們互相殘殺的命運。那根本就是羅絲的畸形欲望，而不是一個種族用以繁衍和發展的適當方式。”

    “你好像蠻懂得憂國憂民的嘛？我之前是不是小看你了？”

    “拜托，請不要諷刺我。”

    在受到黎雪峰的調侃後，佣兵頭子有些難堪的縮起肩膀。他用力的咳嗽幾聲，以驅散尷尬的氣氛。黎雪峰頗感興趣的望著賈拉索，覺得听到了新鮮的話題。佣兵頭子則保持著嚴肅，非常鄭重的說道︰

    “請問，您願意幫助我們，成為溝通地面世界的橋梁嗎？雖然我為此努力的很久，可惜收效甚微。”

    “你做了什麼？”

    “花費巨大的代價，在地面建立起幾個據點。而且都不是永久的，並不得不用暴力來維持其存在。”

    “……目的呢？你惟利是圖，怎麼會做慈善事業？”

    既然對方不是在開玩笑，黎雪峰便認真了起來。于是賈拉索攤開手，誠摯的說道︰

    “在出生時，不管是人類還是黑暗精靈，都擁有同樣的可能性。如果沒有人強迫，他們的未來將毫無差別。善與惡並非事先就被注定，這點我深信不疑。比如我的朋友扎克.梵高……算了，不提他。假如你去北地，就會了解到一些有關于黑暗精靈游俠，崔斯特.杜堊登的傳說。以羅絲的標準來評判，他絕對是異常的存在。但他是黑暗精靈，也是一個屬于所有黑暗精靈的可能性。”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 阿絲摩蒂斯的計謀（二十九）

    黎雪峰默默听完佣兵頭子的話，對賈拉索的長篇大論不置可否。他只是轉過頭去，把目光掠過三個伊翠絲的牧師，停在了菲里的臉上。在佣兵頭子和黛西的視線焦點上，黎雪峰神經質的抽動了幾下手指。他凝視由于受傷而顯露出病態容貌的愛人片刻，然後在吐氣的同時說道︰

    “坦白的講，我本來打算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嘗試一下，看看能不能滅絕掉黑暗精靈。但現在回想起來，這種念頭不僅狂妄，而且也太過的片面。賈拉索先生，你不是好人，可也不能是算壞人。我真不知道，像你這樣的黑暗精靈還有多少。……更何況，菲里同樣是黑暗精靈。我曾經為她否定了一整個種族，卻忘記了她身上流著與你無異的血。不過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許諾什麼。因為菲里是自己走出去的，你們應該也可以做到。”

    “嗯……這種中立的看法，已經能夠算得上是善意了。”

    對于黎雪峰的回答，佣兵頭子多少有點失望。他有些喪氣的收起腿，轉換成端正的坐姿說道︰

    “不管怎麼樣我都感謝您，大法師閣下，畢竟誰都得為犯下的罪行付出代價。我相信黑暗精靈們會慢慢改變，直到再度被允許行走在大地上。雖然精靈之神卡瑞隆未必會重新接納我們，但我們能用自己的腿來行走。或許道路的開拓異常艱難，不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希望吧。”

    黎雪峰隨口敷衍了一句，以淡化被賈拉索引發地驚訝情緒。接著他仔細考慮了一會。忽然又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楮。黎雪峰躊躇的搓著手，暗中祈禱自己的猜測與事實無緣。然後他先咽了口唾沫，才以十分審慎的態度說道︰

    “那個……難道你打算讓黑暗精靈全部變得像精靈那樣？”

    “黑暗精靈是被卡瑞隆施以了詛咒的精靈，這兩個種族從本質上來說沒有什麼分別。”

    听到黎雪峰的問題後，已經準備告辭的佣兵頭子放松了肌肉。他從站起到一半的姿勢跌坐回去，並在劍鞘撞擊石塊的響聲繼續中說道︰

    “雖然我地願望稱得上是野心，巨大到任何一個單獨的黑暗精靈都無法用手握住。可是我也明白，時間改變了很多東西。所以我們無法再回到當初，仿佛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般。而且我得承認，以惟利是圖地眼光來看。精靈式的和諧實在跟我格格不入。相對而言，人類地社會應該更適合我們生存。假如要形象的說明。大概可以概括成我希望黑暗精靈能夠人類化。不管怎麼衡量，在野心勃勃和對權勢的渴望方面。人類與黑暗精靈最為接近。或許我們最終會回歸樹林，但一個漫長的緩和過程是必要的。這大概可以比喻成把烈酒倒入水中吧？漸漸的稀釋才不會引發太過強烈的反彈。總之需要做地事情有很多，而磨難是現在就可以預見的。”

    “那就好。”

    黎雪峰如釋重負的點頭，讓賈拉索覺得有些奇怪。佣兵頭子當然猜測不到，先前黎雪峰正在想象成千上萬個維康尼亞般的黑暗精靈會有多恐怖。▔▔盡管從善意的角度來說，秉持著近乎天然呆特性的精靈相當純潔。只是往壞里講地話，那種遲鈍也有著足以令黎雪峰抓狂的可怕威力。所以出于私心。他絕對不想見到大群的維康尼亞四處游蕩。要不然，惡名昭彰地黑暗精靈會立即變成全大陸最可憐的種族。

    在胡思亂想了一番後，黎雪峰決定把注意力從無益的方面收回。他用手指輕敲膝蓋，接著開口問道︰

    “我得承認，你的計劃很宏偉。可以告訴我，你打算怎麼做嗎？”

    “擴充達克佣兵團。樹立起一個好的榜樣。”

    早就準備好答案的賈拉索攤攤手，愉快的回答道︰

    “在‘黑暗精靈並不全都是邪惡的，這方面，已經有崔斯特做先行者。哪怕他只被視作特例也好。至少也有人承認了這一點。我需要的做的是擴大規模，逐漸打破偏見。如果能取得成功，自然會有越來越多的跟進者。理由很簡單，寬廣的地面遠比地底富饒。美味的食物，舒適的生活，它們對任何種族都有吸引力。”

    “……讓黑暗精靈去當佣兵？”

    “還能怎麼樣？”

    見到黎雪峰露出懷疑的眼神後，賈拉索輕聳了下肩膀。他一邊把手掌在臉頰上摩擦，一邊嘆息著說道︰

    “在幾乎所有的種族看來，我們都是不可相信的敵人。要立即得到他們的信賴是天方夜譚，不如先建立起若即若離的關系來慢慢靠近彼此。所以一直以來，達克佣兵團對同族以外的顧客都相當講究信譽。只要願意花費足夠的時間來積累，事態總會好轉的。”

    “我開始有點佩服你了。”

    黎雪峰輕輕的拍手，向佣兵頭子表示尊敬。賈拉索坦然接受了對方的善意，然後用力的站了起來。他揮動造型奇特的帽子拍打身體，將灰塵全部打落。之後佣兵頭子躬身行禮，向展露笑顏的黎雪峰說道︰

    “好了，我們就此道別吧。如果有機會，希望能夠在陽光下再度重逢。”

    “嗯，我很期待能听到有關于黑暗精靈佣兵團的奇怪傳言。”

    黎雪峰誠懇的說道，接著伸出了手。賈拉索有些吃驚的看著他，隨後嗤笑著摘下了手套。佣兵頭子熱烈的跟黎雪峰握手，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稍後他把嘴湊到黎雪峰的耳邊，低聲的說道︰

    “現在我已經不遺憾您並非黑暗精靈，以至于無法成為我的部下了。作為最後的饋贈，我建議您去阿索阿卡一次。听說那里有相當不錯的牧師，可以施展強大的神術。而高級的神術可以接續肢體，我想自己應該無須再多費口舌了吧？大法師閣下，祝您一路順風。”

    說完，賈拉索就轉身離開了。他大步的走向遠方，只在听到黎雪峰的感謝聲時舉起手。黎雪峰目送惟利是圖的佣兵頭子遠去，感到心中充滿了喜悅。他既由于菲里能夠被治愈而感到鼓舞，又因為得知一個種族即將重生而由衷的高興。旁觀至今的黛西撇撇嘴，似乎有些不屑。她盯著賈拉索的背影，忽然語氣尖銳的說道︰

    “你真的相信那個滑頭？到現在為止，他講過幾句真話？”

    “為什麼不呢？嗯，修正一下，至少這次例外。”

    不以為然的黎雪峰搖搖頭，很快的做出回答。見到黛西不明所以的樣子後，他又耐心的解釋道︰

    “無論人品如何，賈拉索都是個極有原則的人。比如他很好的履行了惟利是圖的行事方法，即使冒著惹惱我的危險也沒退縮。要知道，我的朋友隨時能讓他掉腦袋。所以認為賈拉索會在很多時候撒謊，但今天我覺得他是在解放自己。”

    “解放……自己？”

    “是的，因為剛才的那些話他無法對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說。”

    向著更加困惑的黛西，黎雪峰笑了起來。他慢慢組織著言詞，然後一點一點的說道︰

    “嗯……所謂的原則，是被堅守者奉行不渝的東西。就像我可以對敵人毫無愧疚的撒謊，但絕不會向少數幾個人吐出半句虛言。所以原則是我們為自己制定下的道路，並且心甘情願的走在上面。而自動打破原則意味著內心世界的坍塌，就像忽然有條魚決定今後要在陸地上生活一般。唔……看來我的口才並不好，還是算了吧。”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越來越糊涂的黛西微微撅嘴，還抱起了雙手。于是黎雪峰有些局促的笑笑，接著一鼓作氣的說道︰

    “總之，原則不是能夠輕易放棄的東西。而惟利是圖的賈拉索跑來對我講了那麼多，他有半點好處嗎？綜合這些，我認為他是在說真話。而作為回報，他把平時無法傾吐的心聲與我分享，並獲得了解脫。……其實從堅忍的生活方式來看，你也很有原則啊。難道就沒有半點共鳴嗎？”

    “我的原則？”

    受到出乎意料的反問後，黛西怔了一怔。她垂低目光，然後喃喃自語著說道︰

    “我……我只是件東西。”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 阿絲摩蒂斯的計謀（三十）

    “只是件東西而已……”

    在黛西又一次用自言自語的方式進行內省後，已經沒有什麼可以繼續談的了。于是她神情漠然的靠在石壁上，看黎雪峰拖著疲憊的身體照料菲里。如果沒有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黎雪峰本來打算好好的休息一晚，明天再踏上返回地面的旅途。畢竟他早就腰酸背疼，連走路都覺得辛苦。

    突然間，整片地區晃動了起來。一大篷一大篷的灰塵從天穹上噴出，夾雜了數不清的碎石。吃了一驚的黎雪峰立刻抬起頭，摒住呼吸觀察四周。他擔心是自己的制造的地震太過猛烈，以至于引發了連鎖反應。如果地穴的結構因此受到了致命傷，那麼黎雪峰就可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雖然這個猜測與事實差之甚遠，但後果卻幾乎沒有分別。▔▔在連續的震顫結束後，異樣的平靜只維持了幾秒鐘。接著密如蛛網的龜裂從天穹上出現，讓越來越大的石塊紛紛墜落。躲在角落的黎雪峰急忙把菲里等人拖到一起，然後在凸出的岩壁遮擋下靜觀其變。他快速的思考著，以確定能用僅剩的幾個高級變化術做到什麼地步。

    沒有任何預警，一只巨大的蛛足就破空飛來。它的速度甚至超過了聲音，快得只有黛西才能提前發現。直到蛛足深深的釘入岩石後，黎雪峰才條件反射的跳了一下。他听到撕裂空氣的尖嘯隨後傳來，而數米長的蛛足則早已沒入岩石內大半。

    面對如此詭異地情況，黎雪峰浮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羅絲還沒死透。他不知道神有多少凡物所不能及的奇異本領。所以並沒有太過的驚慌失措。相反，黎雪峰望著蛛足飛來的方向，做了個深呼吸。隨後他站直身體擋在前方，頭也不回的向黛西說道︰

    “帶上菲里走，快點。”

    “可……”

    “走，別浪費時間！”

    不等黛西做出任何反駁，黎雪峰就喝止了對方。他暴戾的大喊，制止了一切爭辯。黛西咬著嘴唇，凝視黎雪峰的側臉。她看到黎雪峰顫動著眼神，但沒有一點動搖的模樣。

    “好。你盡快跟上來。”

    確認到無法改變黎雪峰的想法後，黛西點了點頭。她蹲下去把菲里扛到肩上。然後向完全背對著自己地黎雪峰說道︰

    “請不要擔心她的事，我會做到最好地。很高興認識你。大法師閣下。”

    “嗯，我也很高興認識你。再見，黛西。”

    黎雪峰平靜的回答，自始自終都沒有回頭。他地呼吸已經恢復平緩，變成了適合戰斗的節奏。黎雪峰無言的矗立，傾听‘悉悉索索，的腳步聲迅速遠去。接著他摸出威力法杖，做好了拼死一搏的覺悟。▔▔假如全力以赴的拖延。黎雪峰自信還能和羅絲周旋片刻。當然，他個人的下場多半會不太妙就是了。

    正當黎雪峰在考慮應該采用什麼戰術時，又有一團黑乎乎地影子從遠處飛來。它速度不遜于先前的蛛足，不過體積倒是小了很多。于是黎雪峰從容不迫的啟動法杖，釋放出力牆術保護自己。可是在與黑影接觸的瞬間，力牆術便猶如紙片般的粉碎了。始料不及的黎雪峰無法可想。只能盡量地避向側面。他預計自己會被撞成重傷，但影子忽然停了下來。

    雖然靠著莫名其妙的幸運，黎雪峰逃過了一劫。不過由于物體在高速運動時會帶起風壓的關系。他還是不得不抬起手來遮住眼楮。在一陣簡直能把頭發連根拔掉地狂風過後，黎雪峰放下了手。他發現面前多了個赤裸的黑暗精靈少女，正冷冷的注視著自己。

    與平時相比，此刻的伊翠絲顯得有些狼狽。她微微起伏著胸膛，連原本耀眼奪目的銀發都暗淡了不少。初次見到幽暗少女的黎雪峰咳嗽一聲，把泛紅的臉轉開又轉了回來。因為他原本想秉持非禮勿視的原則，但又不得不考慮到羅絲施展出變身術來騙人的情況。

    伊翠絲無動于衷的漂浮在離地半尺的空中，對黎雪峰的表現毫不在意。她只是用清澈的瞳孔盯住對方，同時冷淡的命令道︰

    “救她。”

    “呃？”

    直到幽暗少女低頭示意，黎雪峰才發現到阿絲摩蒂斯的存在。那個魔女被伊翠絲夾在腋下，整個人都軟軟的垂著。要不是黎雪峰看到一頭已經遭受過摧殘，但仍然能在地上拖出數尺的黑發。恐怕他會無法相信，阿絲摩蒂斯竟然會以如此狼狽的模樣再度出現。那個魔女顯然身負重傷，或許命在頃刻了也說不定。

    “怎麼回事？”

    在突如其來的場景前，黎雪峰差點反應不過來。他習慣了阿絲摩蒂斯的強勢和狡黠，對她的淒慘模樣感到難以接受。伊翠絲根本沒有興趣回答，只是小心翼翼的把阿絲摩蒂斯放到地上。等到再度站直身體後，她又毫無感情的重復道︰

    “救她。”

    “……在這里？”

    困惑的黎雪峰撓撓頭，指了指正在崩塌中的天穹。于是幽暗少女皺了下秀氣的眉毛，然後忽然伸出了手。她的動作快如閃電，以至于黎雪峰來不及反抗就被抓住了衣襟。接著伊翠絲沒有念半句咒文，便讓四周的景物在驟然間變化。

    完全受制于神的黎雪峰眼前一陣模糊，隨後發現自己居然離開了幽暗地域。他站在無垠的草原上，被傾泄而下的陽光照得眼楮都睜不開。伊翠絲冷靜的放開手，還給了黎雪峰幾秒鐘來適應新環境。稍後她任憑銀發被風吹起，只管盯著黎雪峰說道︰

    “救她。”

    “憑我嗎？”

    正努力眨著眼楮，想看清東西的黎雪峰喃喃道。他環顧四周，完全不明白自己是被傳送到了哪里。不管怎麼樣，伊翠絲都已經充分的展現能力，讓黎雪峰明白到听話才是上策。所以他單膝跪下，遲疑的伸手，打算把背朝自己的阿絲摩蒂斯翻過來再說。

    在接觸到魔女時，黎雪峰察覺到異樣的手感。他的指尖隔著薄薄的衣物，體驗到一種像是摸到了老樹皮般的感覺。在終于和阿絲摩蒂斯面對面後，黎雪峰差點驚呼出來。▔▔他發現魔女的皮膚全部皺在一起，難看得連百歲老人都不如。這種恐怖的容貌只讓黎雪峰聯想起一樣東西，那就是木乃伊。仿佛只要他用力的一拍，阿絲摩蒂斯就會碎成無數塊。

    由于伊翠絲拒絕做任何說明，所以黎雪峰只能靠自己來猜測。他強忍著惡心的感覺，詳細的觀察了阿絲摩蒂斯。黎雪峰發現，阿絲摩蒂斯似乎是被某種極度穢暗的力量徹底擊垮。她的每一寸皮膚都由于受到侵蝕而干枯，使得整個人像是被抽干了一般。

    “我無能為力。”

    在反復確認了阿絲摩蒂斯的傷勢後，黎雪峰搖了搖頭。他沮喪的站起來，坦然面對伊翠絲的冰冷視線。幽暗少女望著黎雪峰，把小巧的嘴唇緊緊抿在一起。她默然無語半晌，最後突然低聲的詰問道︰

    “你不愛她？”

    “……愛？誰？！這個女人？”

    “是的。”

    伊翠絲無視大驚失色的黎雪峰，只是緩緩的點頭。稍後她伸直一根縴細的手指，指著面目全非的阿絲摩蒂斯說道︰

    “她不再美麗，所以你就放棄了她？我原以為阿絲摩蒂斯很有眼光的，可惜不過如此而已。”

    “你肯定是誤會了什麼，要麼就是她在不負責任的……算了。”

    黎雪峰喟然長嘆，硬生生的吞下‘造謠，兩字。雖然他對阿絲摩蒂斯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但也認為不應該向已經淒慘到如此地步的魔女落井下石。畢竟在黎雪峰看來，這次的幽暗地域之旅他借助了阿絲摩蒂斯不少。所以即使幫不上忙，黎雪峰也不想乘人之危的講壞話。

    伊翠絲目不轉楮的望著黎雪峰，若有若無的透露出一絲失望。她用很慢的速度挑起嘴角，然後語氣冰冷的說道︰

    “我承認，我不能理解凡俗的感情。但是你能發誓，從來沒有對阿絲摩蒂斯動過心嗎？在你身處危難的時候，她從來不嗇于伸出援手。但你……”

    “我做不到。”

    黎雪峰再次嘆氣，用一句話回答了兩個來自幽暗少女的問題。可是伊翠絲連眉毛都沒有顫動一根，就斬釘截鐵的說道︰

    “只有你能幫她，這是阿絲摩蒂斯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阿絲摩蒂斯的失算

    既然伊翠絲說到了這種地步，黎雪峰便不再爭辯。他默然的沉思，以尋找那句話中的含義。憑借對阿絲摩蒂斯的了解，黎雪峰認為她應該不會判斷失誤。畢竟那個魔女相當的有智慧，而且對黎雪峰的能力了若指掌。

    短暫的靜默過後，黎雪峰忽然有了種靈光一閃的感覺。他沒有理由的回憶起在深淵入口發生的事情，當時維維安也是處在某種危險的狀態之下。靠著直覺的領引，黎雪峰隱隱覺得阿絲摩蒂斯是被更強大的神力所傷。再加上魔女的傷勢如此之觸目驚心，那麼作祟的自然只能是源自于邪惡領域的力量了。

    經過簡單的拼湊和補足，黎雪峰開始對情況有了大致的了解。假如先前的推論成立，值得他拿來一試的便只剩下賈澤瑞的神力。因為阿絲摩蒂斯無力自救，所以源自于她的神力之種顯然幫不上忙。至于神力之外的力量，則是更加的不值一提。

    抱著盡管一試的心態，黎雪峰撩起了袖子。他讓阿絲摩蒂斯平躺的地上，然後半跪了下去。伊翠絲面無表情的旁觀，只在手背的隱藏下微微勾動手指。于是一把原本已經從空中浮現，準備把黎雪峰釘個對穿的劍消失了。它無聲無息的消融，最後化作白色的飛塵飄散。“我只能盡力而為，無法保證結果。”

    在正式動手前，黎雪峰直白的說明道。幽暗少女不置可否的點頭，俏麗地臉上無喜也無悲。她悄然的後退。以避免介入到神力的沖撞之中。稍後黎雪峰凝聚精神，向已經奄奄一息的阿絲摩蒂斯伸出了手。于是魔女身上的衣物寸寸粉碎，猶如狂舞的蝴蝶般騰起。▔▔它們早已被侵蝕得脆弱不堪，再也經不起任何的踫觸。

    當看清阿絲摩蒂斯的身體後，黎雪峰終于明白到是什麼傷了這個魔女。他發現有條深深陷入肌膚的傷痕留在那里，明顯到不可能被任何人忽視的地步。阿絲摩蒂斯似乎被人用尖端開叉地鞭子狠狠抽中了縴腰，而且是根粗大到普通人根本舉不動的鞭子。在受到如此恐怖地攻擊之後，她還能保持自身的完整就已經很走運了。

    帶著極度地驚駭，黎雪峰仔細觀察了阿絲摩蒂斯的傷勢。他發覺鞭痕是造成一切災難的源泉，因為離傷口越近的皮膚就越是枯萎焦黑。攻擊阿絲摩蒂斯的人似乎擁有能讓萬物衰敗的力量。以至于光憑一擊便榨干了魔女。而且此時阿絲摩蒂斯身上的傷口還在緩緩蔓延，仿佛附骨之蛆般地貪婪和惡毒。

    雖然黎雪峰很清楚。只要激發出來自賈澤瑞的至善之力，就有可能中和掉糾纏阿絲摩蒂斯的腐朽之力。但他也知道。在與羅絲的分身激戰過後，自己已經沒有再留下多少余力。所以他相當謹慎的抬起右手，緩緩的對著阿絲摩蒂斯按落。黎雪峰將全部地殘余神力都集中到指尖上，希望能借著聚力于一點的方式在制造突破口。

    直到被黎雪峰審慎的踫觸到為止，阿絲摩蒂斯都毫無反應地仰躺著。但隨著黎雪峰開始試探著釋放神力，阿絲摩蒂斯也慢慢的痙攣了起來。她的動作幅度由小到大，連原本緊閉的雙眼也睜了開來。黎雪峰發現對方的眼神空洞且無焦點。顯然只是無意識的條件反射罷了。

    不到一分鐘，黎雪峰就汗濕重衣。他發現無論自己怎麼拼盡全力的釋放力量，阿絲摩蒂斯的身體都會產生相應的抵抗。因為在魔女的肌膚之下，黑暗的神力正在激蕩游走。它與賈澤瑞的神力處于兩個極端，以至于竟然優先選擇了黎雪峰來當對手。

    結果阿絲摩蒂斯的傷勢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惡化了。趁機肆虐的腐敗之力迅速蔓延。把魔女的一切都侵蝕殆盡。在黎雪峰看來，阿絲摩蒂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或許用不了幾分鐘，她便會化作塵埃飛散。

    實際上這是魔女的誤算。她沒預測到自己會昏迷。原本阿絲摩蒂斯打算硬撐著向黎雪峰求助，然後靠本身的意志力來約束力量。那麼靠著雙方的配合，她就有被治愈的一線希望。可是在出乎意料的情況下，黎雪峰居然變成了火上澆油的角色。縱然他絕對沒有吝嗇藏私，卻並非情願的加速了阿絲摩蒂斯的死亡。

    當在數十尺外眺望的伊翠絲也能發覺不對時，黎雪峰已經汗出如漿。他整個人都在發抖，臉色難看得不比阿絲摩蒂斯好多少。心知不妙的黎雪峰竭力想要抽手，卻無論如何都做不到。他咬著牙齒轉頭，然後突然向靠近過來的幽暗少女大吼道︰

    “砍掉我的手，快！”

    “什麼？”

    “把我的兩只手都砍掉，否則阿絲摩蒂斯就死定了！”

    縱然明知這世上有讓斷肢再生的方法，伊翠絲也禁不住微微一怔。她難掩訝異的召喚出長劍，遲疑著不肯動手。全力以赴的黎雪峰想開口責罵，但已經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他用苛烈的眼神盯住幽暗少女，讓對方終于大夢初醒般的搖了下頭。

    在無法可想的事實面前，伊翠絲輕聲的嘆息。她知道事情沒有了挽回的可能，阿絲摩蒂斯已經必死無疑。于是幽暗少女有些悲傷的凝望了阿絲摩蒂斯一眼，看著她本來妖嬈無雙的容貌變得堪比厲鬼。接著伊翠絲垂低眼簾，遞出了握著劍的手。

    彈指剎那間，黎雪峰做好了疼得死去活來的精神準備。他把頭轉向一邊，只求別親眼目睹雙手落地的慘狀。但下一瞬間，黎雪峰發現伊翠絲的劍掠過了他的身邊。那把利刃筆直向前，刺在了阿絲摩蒂斯的下顎上。▔▔既然拯救阿絲摩蒂斯已經無望，幽暗少女只希望能讓她少受點苦。所以伊翠絲準備把自己的朋友一劍斃命，免得她再受煎熬。

    在瞠目結舌的黎雪峰注視下，劍尖命中了阿絲摩蒂斯。雖然幽暗少女連十分之一的力量也沒用出，不過這一擊仍然快如電光火石。阿絲摩蒂斯會頃刻間死于透進顱內的利刃，理論上應該如此。可是在她體內奔騰的神力亂流突然爆發，竟然將長劍從伊翠絲的掌握中震脫。

    黎雪峰與幽暗少女一起抬頭，看著急速旋轉的利刃飛入空中。那把劍化作銀色的光輪，然後逐漸變得漆黑，最後‘啪，的一聲爆散成無數細粉。與此同時，一股絕大的力量從阿絲摩蒂斯身上涌出。它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移動，陡然間鑽入了黎雪峰的掌心。緊接著，仿佛數個魔法火藥術被同時引發般的爆炸產生了。在猛烈的沖擊波推動下，首當其沖的黎雪峰被彈了出去。他騰雲駕霧的倒飛出十幾尺，摔到地上後還打了無數個滾。半徑數十尺內的草地全被削平，只剩下翻起來的泥土。

    不知所措的伊翠絲站在煙塵中，連銀發被燻黑了也不知道。稍後她听到黎雪峰的呻吟從遠處傳來，斷斷續續且蘊含了莫大的痛苦。黎雪峰則艱難的在地上掙扎，只祈求胸前的大片鮮紅並非致命傷。光憑感覺，他就知道自己斷了好幾根肋骨。不過在那種程度的爆炸中，光是沒有粉身碎骨就已經是奇跡了。

    當黎雪峰從咳嗽中帶出血漬時，伊翠絲扶起了阿絲摩蒂斯。她意外的發現，死亡的陰影竟然開始從魔女的臉上消退。阿絲摩蒂斯帶著明顯緩和下來的神情，癱軟在幽暗少女的臂彎里。侵蝕她身心的衰敗之力已經不知所蹤，仿佛烈陽下的水滴般悄然消失。

    “你選對人了。”

    伊翠絲把嘴湊到阿絲摩蒂斯的耳邊，低聲的呢喃。她綻放出從未有過的淺笑，然後讓昏迷不醒的魔女再次躺平。幽暗少女輕輕的揮手，用一道光幕把阿絲摩蒂斯籠罩起來。接著她走向俯臥在地的黎雪峰，施展出了痊愈術。

    隨著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暖流擴散到全身，正疼得死去活來的黎雪峰松弛了下來。他小心翼翼的坐起，隨後皺著眉頭俯視胸膛。在感覺上，黎雪峰覺得那里像是被塞進了某件東西。他無法確切的加以形容，可是仍然感到不安。

    “謝謝你。”

    在黎雪峰拍著灰塵從地上爬起後，與他數步之遙的伊翠絲開啟了雙唇。她無視黎雪峰因為不習慣面對裸女而顯得有些忸怩的樣子，只是靜靜的說道︰

    “我得承認，我沒想到你真的能救阿絲摩蒂斯。畢竟在整個多元宇宙中，可以對抗雙生之主，狄摩-高根的存在實在太少。”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 阿絲摩蒂斯的決心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黎雪峰遙望著遠處的阿絲摩蒂斯，皺起眉頭發問。他一邊活動有些僵硬的肩膀，一邊回味伊翠絲的話。听到他的問題後，幽暗少女靜默了片刻。接著她淡然的開口，輕輕的說道︰

    “最好別打听神之間的事情，這是為了你好。”

    “那就別火燒眉毛的來找我啊，難道現在我還能置身事外不成？”

    “你……”

    “我不要求細節，至少簡單的說明一下吧。”

    向著稍許不悅的伊翠絲，黎雪峰抱起了雙臂。他毫不退縮的挺著胸膛，自顧自的點頭說道︰

    “不管怎麼樣，我都已經被卷進去了吧？既然有人能把阿絲摩蒂斯傷到這種地步，那麼他應該在其它方面也神通廣大才對。難道你覺得，對方會不懷恨我這個壞了他事的人嗎？所以請把必要的內容告訴我，好讓我在今後有點防備。”

    “你是安全的，除非你跑去深淵。”

    听完黎雪峰的話後，伊翠絲搖了搖頭。她認為黎雪峰的擔憂相當合理，所以沒有生氣。幽暗少女以神難得一見的和善態度說話，然後揮了了下手。于是仍然昏迷不醒的麗奧和三個伊翠絲牧師悄然出現，被傳送到了她的身邊。當黎雪峰有些不明所以的時候，幽暗少女頗為訝異的說道︰

    “咦，還有一個人拒絕了我的召喚。奇怪，難道有什麼東西在阻撓嗎？”

    “你想做什麼？”

    “把你和你的同伴送走。”

    見到黎雪峰露出懷疑地神情後。伊翠絲再度揮了下手。她釋放出一股強制性的力量，接著在黎雪峰被驅逐前開口說道︰

    “從阿絲摩蒂斯那里，我了解到你是個有臭脾氣的人。有鑒于你現在的態度，我覺得應該中斷與你的接觸。作為最起碼的謝意，我會把你，以及與你有關的人都送去米爾森林。假如阿絲摩蒂斯還有什麼報酬要給你的話，以後她會自己找上門。現在請走吧，辛苦你了。”

    “請你轉告她，假如真的感謝我，就再也別來煩我▔▔！”

    光憑直覺。黎雪峰就明白自己不可能違抗幽暗少女的意思。于是他大喊一聲，然後整個人在空氣中淡去。雖然嘴上這麼說。但黎雪峰終究還是情不自禁地瞟了阿絲摩蒂斯一眼。他發現魔女的容貌已經開始恢復，正在神力地修補下重現往日的妖嬈。或許到了明天。阿絲摩蒂斯就又可以帶著曖昧地笑容跑去折騰黎雪峰了。

    “怎麼樣？”

    等到四周恢復平靜，連空間的（手機小說網wap,,Ｃn更新最快）蕩漾也被撫平後，伊翠絲來到了籠罩住阿絲摩蒂斯的光幕前。她一點都不意外的看著魔女坐起，隨後靜靜的說道︰

    “為什麼要我立刻趕走黎雪峰？你不打算利用他來做些什麼嗎？”

    “那種事情以後再慢慢考慮就好。”

    阿絲摩蒂斯凝視著自己的手掌，對上面的皺褶流露出不快地眼神。她輕輕的嘆息，接著忽然又撅起嘴說道︰

    “真是的，竟然讓他看到了我的這幅狼狽樣。”

    “活下來還不夠嗎？”

    “可是讓你接管全部黑暗精靈的計劃完全失敗了啊。”

    “沒所謂。”

    伊翠絲用力搖頭。甩起反射出燦爛光芒的銀發。隨後她慢慢地抱住雙肩，用無法掩蓋住顫抖的聲音說道︰

    “能從狄摩-高根的面前逃走，我就已經很滿足了。不管羅絲留下地神力會被它怎麼使用也好，我都不想再追究。如果沒有那個蠢蛋聖武士上去找死的話，我們就……”

    “成為星界里的垃圾。”

    阿絲摩蒂斯替幽暗少女把話說完，同時聳了聳肩膀。她頗為吃力的靠自己站起。然後疲憊的說道︰

    “那是你的結局，而我將永遠消失。雖然阿斯帝莫斯會不高興，但他要重建一個我這樣的傀儡也不難。……或許你不能理解吧？可是現在我有種重生了的感覺。嗯～差點就什麼都沒有了。明明只是一瞬間的松懈。招致的結果卻幾乎摧毀了一切。”

    “什麼意思？”

    “感慨一下罷了。”

    見到伊翠絲露出懷疑的神情後，阿絲摩蒂斯擺了擺手。她先把體內凌亂不堪的力量調集起來，接著才在彌漫開來的藍芒中說道︰

    “這是我第一次踏足生死的邊界，實在很難形容當時的感受。從擁有無限到一無所有只是剎那間的事情，那麼以往我的究竟是為了什麼在付出？回想起來，我真是非常的傲慢。總以為自己會永遠高高在上，能將所有的計劃都完美執行。你知道嗎，在輕輕松松處理掉羅絲的時候，我甚至覺得自己有資格與狄摩-高根周旋。那也是我膽敢爭奪羅絲神力的原因，結果卻是……雙生之主僅僅發出了一擊而已，而且它還是以不完整的形態來應戰。”

    “你要放棄嗎？放棄那個連我都不知道的計劃？”

    在阿絲摩蒂斯喃喃自語的結束後，伊翠絲帶著混雜了多種情緒的奇妙表情開口。對此阿絲摩蒂斯回以微笑，然後垂下頭說道︰

    “不，我不要任人擺布的存在方式。而且多元宇宙的終結之刻始終在逼近，我不想成為微不足道的炮灰。所以只有那件事，我絕對的不會放棄。否則的話，就算活得再久也沒有意義。”

    “會死哦。”

    在逐漸強烈起來的藍光照耀下，幽暗少女非常肯定的回答。她凝視著陷入沉默地阿絲摩蒂斯，接著冷冷的說道︰

    “雖然我從來不去想。也不去猜測你在謀劃什麼。但你也說過，最多只有三成的把握。那麼今天這樣的危機，你必然還會遇到。……你已經害怕了不是嗎？能夠繼續走下去嗎？”

    “天曉得。”

    阿絲摩蒂斯嫣然微笑，然後抬起了手。她用輕柔的動作梳理頭發，同時翹起嘴角說道︰

    “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改變初衷。不過呢，偶爾休息一下也不錯。畢竟我已經努力了那麼多年，累得都快垮掉了。或許是時候停下腳步，盡情的去享受一番。反正對多元宇宙的歷史而言，百年的小插曲實在算不了什麼。那我為何不在踏上無法回頭的道路前。先把能夠得到的快樂都去品味一遍呢？”

    “享受？”

    “作為真神地你，是不會明白的。”

    當伊翠絲不解地擰起眉毛時。阿絲摩蒂斯嘆了口氣。她拉起幽暗少女的冰涼小手，然後誠摯地說道︰

    “我曾經羨慕你有神性的庇護。以至于能永恆不變。但那終究是過于厚重的盔甲，會將一切都隔絕在外。你固然不會寂寞，也不會悲傷。可是就連能撫觸心靈的愛人指尖，都已經離你而去。……你是否願意相信，在登神的剎那，真正的你便悄然死去。而神只是一種象征，一種管理多遠宇宙的工具。它是最初就被限定了目標地巨大力量。只等待犧牲者被自願的奴役。在那冰冷的王座上，只有你殘余下的人格碎片在履行職責。實際上每個神都把自己獻祭給了世界，難道你還記得生為凡物時的喜怒哀樂嗎？”

    “它們無關緊要……”

    “那你怎麼證明自己活過？”

    不等伊翠絲躊躇的進行反駁，阿絲摩蒂斯就打斷了幽暗少女地話。于是在立刻變得寂靜的草原上，伊翠絲黯然的低下了頭。在無言地矗立良久後，阿絲摩蒂斯緩緩的伸手。她輕撫對方的臉頰。接著用混合著歉意和憐憫的語氣低聲說道︰

    “對不起，我本來並沒有打算提及這些。請你原諒，把剛才的話都忘掉吧。”

    “不。”

    伊翠絲深吸口氣。用力的搖了搖頭。她昂首仰望青空半晌，然後忽然大聲的說道︰

    “我必須承認，你是對的。我是幽暗少女伊翠絲，而曾經的黑暗精靈，伊翠絲-銀劍早就死了。但那又怎麼樣呢？只是個聖者的你，有資格嘲笑我嗎？而且不安于現狀的你，最後為了所謂的自由，不是也將成為一個神嗎？”

    “不，我不打算那麼做。”

    阿絲摩蒂斯淡然的搖頭，毫不在意受到苛烈的嘲諷。稍後她綻放出妖嬈的笑容，接著靜靜的說道︰

    “我只想不再附庸任何人，成為真正的自己。即使代價是離開這里，離開多元宇宙。”

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 沙洛的攤牌

    當阿絲摩蒂斯難得一見的與伊翠絲展開爭辯時，黎雪峰出現在了米爾森林中的精靈部落邊緣。總算回到地表的他松了口氣，接著看到了怪異的景象。▔▔把菲里扛在肩上的黛西出現在半空，保持著奔跑的姿勢。稍後她驚訝的低頭看看，然後就從距離地面數尺的高度摔了下來。

    雖然黑衣女劍士想用輕盈的動作著陸，但還是被菲里的體重所連累。最後她勉強的踉蹌了幾步，終究還是仰天摔倒在地。比較讓黎雪峰感動的是，黛西把自己當成了菲里的墊子。結果她被壓得臉頰泛紅，連呼吸都為止一窒。

    “不要緊吧？”

    在小心翼翼的拉開菲里後，黎雪峰向黛西伸出了手。他送去感激的笑容，不過對方並沒有立刻反應過來。由于長時間生活在地底關系，黛西花了不少功夫才適應陽光。隨後她左右張望，神情顯得有些茫然的說道︰

    “發生了什麼？這里是哪？”

    “地表，一個精靈部落的旁邊。”

    黎雪峰愉快的回答，然後主動握住了黛西的手。他用力將黑衣女劍士拉起來，接著又補充道︰

    “有人幫了我們一把，讓我們可以不用長途跋涉。不管怎麼樣，我明天就可以啟程去阿索阿卡了。這麼一來，羅蘭應該會高興吧？”

    “當然。”

    依然顯得猶疑不決的黛西撿起兜帽，並抖落了身上的草屑。她好像在壓抑什麼似地咬住嘴唇，過了會才喃喃著說道︰

    “真沒想到。還有能強行把我傳送過來的人。是你的朋友嗎？不會是賈拉索吧？”

    “不是他。”

    黎雪峰輕輕的擺手，讓黛西更加的好奇。即使黑衣女劍士流露出希望知道真相的意思，他也沒有進一步的加以說明。因為黎雪峰雖然無意玩神秘主義的把戲，不過也清楚有關神的事情不能到處亂說。更何況阿絲摩蒂斯和伊翠絲是無法掌握的存在，直至此刻黎雪峰都不能確定她們究竟是敵還是友。

    由于話題地窮盡，談話便暫時中斷了。黎雪峰和黛西分頭照料幾個救回來的俘虜，盡量讓她們躺得舒服一點。在完成這些最起碼地工作後，黎雪峰打算到精靈部落跑一趟。反正只要把留在那里的強悍女人們找幾個出來，就什麼問題都能解決了。

    “大哥▔▔！！！”

    正當黎雪峰準備吩咐黛西留守時，一聲咆哮如晴天霹靂般地突然炸響。它的音量至少有二百分貝。以至于連見慣大風大浪的黎雪峰都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稍後他示意準備迎戰的黛西收起劍，自己則做出了準備承受沖撞的防御姿勢。因為在百尺開外。寇根正驚天動地的踏著兩只蹄子飛奔而來。它是誠實無虛地滿心歡喜，只是用來表達熱情的方式太直接了些。

    隨著蠻子張開雙手。眼看黎雪峰已經逃不過被拎起來擠壓至死的命運。不過某只精致的縴手及時舞動了一下，讓一扇傳送門出現在寇根的必經之路上。見到這一幕後，黎雪峰松了口氣。可是蠻子卻陡然大喝，然後高高的躍起。

    黎雪峰目瞪口呆地望著寇根維持住抱人的姿勢不變，猶如鋪天蓋地的重磅炸彈般砸向自己。猜想起來，大概是黎雪峰出遠門地這些日子里，蠻子被幾個女人惡整得太多。所以早有了防備。于是眨眼之間，黎雪峰便落入了被壓餅的危機里。好在另一條優美的身影搶先掠過，把他拖出了寇根用它那巨大體型制造出的陰影範圍。收勢不住的蠻子則把歡呼聲換成慘叫，接著扎手扎腳的落了下來。

    眾目睽睽之下，寇根手腳攤開的平拍在草地上。由于它的體重不下半噸，又有足夠的加速度的關系。不遠處的黛西甚至能感到大地都在震顫。在觀察了不再動彈的蠻子幾秒後，無法壓抑住好奇心的黛西走了過去。她謹慎的用腳尖去踢寇根，結果那個牛頭人立刻跳了起來。

    “大哥呢？！”

    似乎沒受到何傷害的蠻子撐起上半身。根本不在意泥地上有跟它臉型吻合的凹陷。接著它狐疑的打量了幾眼被嚇到的黛西，然後很用很不屑一顧的口氣說道︰

    “嘖！又一個大嫂嗎？大哥也真素的，枉費偶這些天里都在為他擔心。”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黎雪峰正在展露痛苦的笑容。他必須動用全部的意志力，此能承受住維維安的擁抱而不發出哀嚎。在欲魔那不輸給蠻子的強大力量擠壓下，黎雪峰只能祈禱自己的脊椎不會被勒斷。他努力的不讓手發抖，並用它輕輕撫的摸維維安。

    黎雪峰本來能堅忍到最後，讓重逢的場面顯得溫馨。但下一秒他終究還是迸發出尖叫，因為某只蘿莉狠咬住了他的腿。這是由于身高的關系，根本沒受到的注意的依依非常不甘心。她繞著黎雪峰和維維安轉來轉去，最後忍無可忍的呲出了虎牙。

    維維安驚訝的松手，看著黎雪峰步履蹣跚。依依則把數天份的撕咬加在一起，攀在黎雪峰的腿上大顯神威。之前悄悄為蘿莉嫩牙施展出魔化武器法術的美爾琳絲袖手旁觀，確信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她的小動作。這個半天使半惡魔的女人有心要整黎雪峰，讓他為丟下沙洛不管付出代價。不過維康尼亞安靜的走過去，阻止了依依進一步擴大戰果。

    “不要這樣。”

    精靈靜靜的開口，同時伸出了手。被她攔腰抱住的蘿莉側臉露出凶狠的眼神，但很快就軟化了下來。于是維康尼亞毫不費力的把依依提起，安置在自己的臂彎里。接著她神情淡然的望向黎雪峰，非常平靜的說道︰

    “歡迎您回來，我們等您很久了。”

    “呃……我告訴過你，別用‘您，這麼刺耳的稱呼。”

    “對不起，我會改正的。”

    向著有些局促的黎雪峰，維康尼亞從容的行禮。即使她沒有表露什麼，但所有人都能察覺到一絲喜悅在精靈的臉上若隱若現。黎雪峰接過被維康尼亞遞來的依依，讓她掛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後他把目光掠過每一個前來迎接自己的人，在突然安靜下來的氣氛中有些不知所措的說道︰

    “不好意思，讓你們擔心了。嗯……那個……我回來了。”

    于是站在一旁，無所事事的黛西看到黎雪峰被維維安撲倒。當蘿莉向欲魔憤怒的叫囂時，其他人都向淪為戰場的黎雪峰露出微笑。這一幕幕的景象讓黛西覺得荒誕和不可理解，卻也隱隱體驗到一絲從未有過的溫馨。她不自然的瞟向依然昏迷的菲里，隨後輕聲的喃喃道︰

    “這是讓你逃出幽暗地域的理由嗎，黑暗精靈？”

    好不容易，激烈又短暫的歡迎儀式結束了。因此短命好幾年的黎雪峰總算能松口氣，然後帶著新添在腿上的牙印，和被欲魔搞到松松垮垮的骨頭進入法師豪宅中休息。他把菲里和救回來的其她黑暗精靈都分別安置進各個房間，接著在躺有菲里的床前坐下。在喝過飲料後，黎雪峰便開始向早已不耐煩的听眾們娓娓講述此行的遭遇。

    當然，為了避免引發不必要的擔心，黎雪峰省略了有關神的全部內容。甚至連來自阿絲摩蒂斯的面具，他都改編成是向賈拉索購買的。在整個過程中，黎雪峰注意到沙洛一直面帶淺淺的笑容。▔▔她既不插嘴，也不流露出絲毫的驚訝。與其她不斷發出驚嘆的听眾相比，這只蘿莉似乎更能洞悉到故事背後的某些內容。

    “哼，以前實在是小看你了。真是個狡猾的家伙，以後我會小心提防的。”

    在留下這句話後，美爾琳絲離去了。听完故事的維康尼亞和維維安也轉去照料傷員，寇根則被拖去當苦力。在房間里只剩下昏迷不醒的菲里、鐵了心要當樹袋熊的依依、默不作聲的黛西、和面帶疲憊表情的黎雪峰後，沙洛嘆了口氣。她輕輕的掩上大門，隨後向有些不安的黎雪峰說道︰

    “你撒謊了，黎雪峰。為了菲里，你究竟冒了多大的險？”

    “只要值得，就可以了。”

    知道無法再隱瞞下去的黎雪峰聳聳肩，盡量裝出輕松的樣子。于是沙洛凝視著他，然後慢慢的垂下了頭。她盯住自己的腳尖，仿佛無法再移動目光。直到堆積在空氣中的沉悶幾乎要化作固體，沙洛才重新抬頭尖叫道︰

    “值得？！那我呢？！被你放在哪里？！”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離別

    剎那間，黎雪峰仿佛覺得有電流竄過全身。他震駭的望著沙洛，看到有水霧從清澈的眼底泛起。黛西立刻從椅子上站起，快步的走出房間。依依則眯起眼楮，從瞳孔深處透出與年齡不符的銳利目光。在凝結起來的空氣中，黎雪峰仿佛連指尖都變得僵硬。他艱難的滾動喉結，然後吃吃的說道︰

    “你……什麼意思？”

    “你要裝傻嗎？”

    “我……”

    “終究是這樣的結果而已！”

    見到黎雪峰猶豫不決的樣子後，沙洛失望的轉過了身。她的動作異常激烈，讓金色的發絲全部飛揚了起來。黎雪峰望著輕輕聳動肩膀的沙洛，只覺得心亂如麻。但他遲疑的將手伸出了一半，最後還是縮了回來。

    “我以為，那是我的錯覺。”

    帶著無法言喻的心情，黎雪峰慢慢的說道︰

    “就像天上的月亮無法被任何人據為己有一樣，你也應該是我無法觸及的存在。”

    “為什麼這麼想？”

    “差別感？我實在是解釋不清楚。”

    在沙洛霍然回身後，黎雪峰渾身一震。他看到了沾在沙洛臉頰上的淚水，以至于再也不能游刃有余。但為了承擔屬于自己的責任，黎雪峰必須強忍住心痛的感覺。他先沉默了片刻，隨後才能用偽裝成冷漠的語氣說道︰

    “最重要的，是我已經有了菲里和維維安。在你走近之前，我就選擇了她們。”

    “我知道！我知道地！”

    沙洛無視黎雪峰的示意。根本不願意對床上的菲里施以一瞥。她只是激烈的搖頭，然後握緊拳頭大喊道︰

    “我不在乎，否則就不會來到這里了！”

    “可是我不能背叛。”

    黎雪峰凝視著菲里的憔悴熔岩，黯然的回答。他覺得無法再正視近乎失控沙洛，于是嘆息著說道︰

    “謝謝你的心意，沙洛小姐。就這樣吧，我會忘了今天的事情的。”

    “……我可以除掉她們，輕而易舉得很。”

    “那我會立刻成為你的敵人，除非你先把我殺掉。”

    見到沙洛危險地攏起雙手後，黎雪峰也露出了真正的敵意。他攔在菲里地前方。緊盯著失去理智的雙生之女。沙洛憤怒地瞪大眼楮，用力將嘴唇咬到發白的地步。但哀傷忽然如潮般席卷了她的全身。把充斥房間的殺意全部帶走。

    隨著原本緊張的氣氛在頃刻間變得無力，沙洛垂下了頭。她用長發隱藏住表情。喃喃自語的說道︰

    “又是這樣，又是一個阿蒙德拉。我永遠都得不到想要的，只能遙望別人地幸福……”

    “我、我不是阿蒙德拉。”

    在漸漸響起的抽泣聲中，黎雪峰竭力克制住想要把沙洛擁入懷里的沖動。他看著逐漸被淚水沾濕的地面，艱難的開口說道︰

    “我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類，沙洛小姐。我謹守著屬于自己地王國，而且害怕可能會失去一切的冒險。”

    “……夠了。”

    搶在沉默將再度成為主旋律前。沙洛打破了它。雙生之女在眼中燃燒著熊熊火光，在緩步後退的同時大喊道︰

    “好吧，既然無法逃避，我就接受這該死地命運！”

    “你是在賭氣……”

    “跟你沒關系！”

    沙洛惡狠狠的叫嚷，讓黎雪峰閉上了嘴。接著她只留下一句話，就憤然的沖出了房間。

    “等著瞧吧！已經被父親掌握的你。終究會匍匐去深淵向它俯首。我現在就能看到那一天，你只是又一個阿蒙德拉而已！”

    “……假如黑日鐵拳因此而生氣的話，我確實會很頭疼。”

    足足過了一分鐘。黎雪峰才望著被摔壞的門板自言自語。他拉過椅子，無力的坐下。稍後黎雪峰拍拍咬住他肩膀的依依，用疲乏的聲音說道︰

    “別鬧，我沒心情陪你玩。”

    “那麼，可以听听我的意見嗎？”

    “菲里？！”

    在分辨出說話的人是誰後，黎雪峰彈了起來。而努力想從床上坐起來的黑暗精靈只覺得眼前一花，就發現黎雪峰已經沖到了面前。帶著虛弱的微笑，菲里把背靠上了床頭。接著她用僅剩的手臂勾住黎雪峰，在他的耳邊低聲說道︰

    “去追她吧？”

    “什麼？”

    “把沙洛追回來，你已經為我做了太多。”

    “胡說八道些什麼。……好吧，以後再談這種無聊的事情，你先吃點東西。”

    “听我說。”

    雖然黎雪峰試圖把話題輕輕帶過，但菲里卻非常認真的搖了搖頭。她緊緊抓住想要召喚隱形僕役的黎雪峰，然後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

    “相信我，沙洛才是適合你的伴侶。”

    “那就請把我的腦袋砍下來，再把有關她的內容用魔法硬塞進去。”

    黎雪峰淡然的回答，稍後又補充道︰

    “你可以用神術來確定我是否在撒謊，我不在意。”

    “笨蛋……”

    “沒錯，我已經覺得你一直這樣叫我是很有道理的了。”

    向著再也說不出話來的菲里，黎雪峰靜靜的做出評論。隨後他痛惜的伸出手，輕撫著菲里的斷臂說道︰

    “好了，我已經把你的仇人全部送去地獄反省了。明天我們就出發去阿索阿卡，听說那里有可以治好你的牧師……”

    “白痴▔▔！！！”

    不等黎雪峰的話音消散，就有人沖了進來。提著銀槍的美爾琳絲只踢出一腳，便讓斜斜掛著的門板飛去了房間的另一頭。當整塊的木料被撞成碎屑時，黎雪峰護住了菲里。稍後他鎮定的與美爾琳絲對視，向怒發如狂的對方說道︰

    “要打架麼？出去，我奉陪。”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好事嗎？！”

    “廢話！但你要搞清楚，我有權利拒絕任何人，哪怕她是好意！”

    黎雪峰用更大的音量咆哮，壓過了美爾琳絲的尖叫。他在額角凸出蚯蚓狀的血管，繼續向語塞的對方厲聲說道︰

    “鬧鬧鬧，只會鬧！到底夠了沒有？憑什麼沙洛有表示我就非得接受？你們到底把我看成了什麼？要打架就來，沒事就滾！總之我的決定不會更改，哪怕費爾南多在這里我也不會把話吃回去！”

    “……你瘋了。”

    “我沒有。”

    “你瘋了！”

    “老子向來如此，你***是第一天認識我不成？！”

    當著驚慌失措的菲里和美爾琳絲，黎雪峰踹翻了桌子。在嘈雜的響聲中他一擼頭發，接著在甩去汗水的同時說道︰

    “辦家家的游戲結束了，美爾琳絲小姐。請回黑日城吧，主物質位面不適合你們。”

    “你會後悔的。”

    帶著陰郁的目光，美爾琳絲收起了銀槍。她深深的注視黎雪峰，然後忽然尖聲的說道︰

    “你不知道自己毀掉了什麼，蠢蛋！那是鑽石也比不上的純粹之物，逝去後將不再重生。你就像是千辛萬苦才撈起把金沙，卻忘記應該合攏指縫到最後的笨賊。給我一無所有的去死吧，去死吧！”

    “這是很有意思的道別詞，美爾琳絲小姐。那麼再見……不，永別吧。”

    絲毫不受動搖的黎雪峰站直身體，完全無視烏鴉聒噪般的不詳話語。美爾琳絲則將怨恨的目光在他與菲里之間游移，最後終于轉身離去。法師豪宅隨之消失，使得黎雪峰重新沐浴在陽光之下。他昂首仰望天空，看無數黑白交錯的羽毛紛飛飄落。那是真正的臨別禮物，至此黎雪峰終于確認了沙洛的離開。

    半躺在草地上的菲里面無表情，只是伸手接住了一根羽毛。她用指尖輕輕的把玩了片刻，隨後喟然長嘆著說道︰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既高興又悲傷。”

    “是啊。”

    黎雪峰站在華麗的景致中央，悵然的點頭。

    “我也是既高興又悲傷，既高興又悲傷……”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小女人

    沙洛猶如滑過天空的流星一般，在雲層之上飛翔。她灑落的眼淚飄散在大氣中，化為最美麗的雨滴。在不經意的投出感情後，沙洛已經無法回首。但黎雪峰殘酷的拒絕了她，讓整座由幻想搭建起來的城堡轟然倒塌。

    那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令備受呵護至今的沙洛根本無法接受。她就像初次展翅便折翼的小鳥一般，再也不敢接受翱翔天際的宿命。混亂的情緒沖擊著沙洛，把她的矜持與驕傲撕扯得粉碎。散亂的金發則隨風飄揚，正如沙洛此刻的心境。

    美爾琳絲從傳送門中走出，攔在沙洛的前方揮手吶喊。但淚眼朦朧的雙生之女根本無心觀察四周，只是反復咀嚼著失敗的傷痛。無法可想的美爾琳絲只好硬拉住沙洛，將她擁在懷里一起墜落。于是在畫完一條完整的弧線後，她們在魔法的保護下迫降在某個山丘上。

    用背部著陸的美爾琳絲深呼吸，努力把受壓迫的肺葉舒展開來。躺在她胸前的沙洛毫無反應，仿佛對剛才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美爾琳絲慢慢的坐起，再度緊緊的擁抱沙洛。她附在雙生之女的耳邊嘆息，然後低聲的說道︰

    “夢醒了喲，我的小公主。現實不是童話，這個多元宇宙不存在騎白馬的王子。你該長大了，想要的東西得靠自己去掠取。事到如今，難道你還期待著什麼？”

    “我……”

    沙洛哽咽著啟唇，可是吐出的只有嗚咽。她想說些什麼來反駁，但終究還是泣不成聲。美爾琳絲無奈的搖頭。輕輕拍打雙生之女地背脊。她知道沙洛需要發泄，隨後才能重新振作起來。

    一雙連接著長襪的高跟短靴悄然出現，無聲的踏足在草地上。它仿佛具有某種權威一般，使得泥土都無法加以沾染和玷污。黑白交錯的星粉碎屑緩緩旋轉，繞著靴子的主人形成完整的圓。全靠它們的提醒，美爾琳絲才能發現不速之客的到來。

    “誰？！”

    下一秒，混血的女妖急速轉身。她用稱得上倉皇的動作喚出銀槍，並把沙洛擋在了身後。讓美爾琳絲驚訝地是，她竟然看到一個無論在哪方面都不輸于成年沙洛的女人。而對方則面帶妖嬈地笑容，靜靜掠開了難以置信的長發。

    “歡迎來到童話地世界。”

    不請自來的阿絲摩蒂斯淡然開口。接著優雅的鞠躬。與過往相比，今天的她更多了一份神聖的氣質。即使同為女性。美爾琳絲也不禁失神于瞬間。不過她很快就恢復過來，並緊張的後退。因為哪怕是最遲鈍的人。也能察覺到兩人間如天淵之別地實力差距。

    “你、你是誰？想、想干什麼？”

    美爾琳絲舉起銀槍，結結巴巴的發問。于是阿絲摩蒂斯嫣然微笑，悠閑的回答道︰

    “猜啊。”

    經過數秒的沉寂後，阿絲摩蒂斯輕彈了一下手指。隨後她在銀槍潰散成鐵沙的同時，眼波流轉的說道︰

    “嗯，給你點提示吧。▔▔我剛從雙生之主，狄摩-高根那里收到過大禮。差點落得神魂俱滅。除此以外，我還是黎雪峰命中注定地伴侶，將與他攜手到永恆。你猜我是來做什麼的呢，造物主的奇妙杰作？需要先旨聲明地是，我小氣又愛吃醋。”

    “走，小沙洛。”

    轉眼間便手無寸鐵的美爾琳絲白著臉。低聲的說道。她重新制造出一把光能長槍，同時用隱蔽的動作把雙生之女往後推。阿絲摩蒂斯笑吟吟的袖手旁觀，直到沙洛擋開美爾琳絲的手。▔▔在她的注視下。雙生之女緩步走出。沙洛抬手把臉擦干淨，然後睜大發紅的眼楮說道︰

    “她找的是我，美爾琳絲姐姐。你讓開好嗎？我想自己解決。”

    “你到底有沒有……”

    “听話，退下吧。”

    不等焦躁美爾琳絲把話說完，阿絲摩蒂斯就吹了口氣。于是混血的女妖悚然抬頭，只看到無窮無盡的湛藍迎面撲來。她被陡然出現又消失的星空吞沒，連片衣角也沒剩下。隨後阿絲摩蒂斯一邊承受法術豪雨的洗禮，一邊從容的說道︰

    “放心，她沒有死。我會在適當的時機讓她回來，現在我想看看你的真面目。”

    但對于魔女的話，沙洛完全是置之不理。她只管將魔力從指尖傾泄，根本不在乎對方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這讓阿絲摩蒂斯非常的愉快，還露出了攝人心魄的微笑。她如摩西分海般的穿過魔力浪濤，直接伸手捏住了沙洛的喉嚨。阿絲摩蒂斯輕輕松松的把敵人扯離地面，然後有些輕蔑的說道︰

    “嘖嘖嘖，不過如此嗎？我真是越來越不明白，黎雪峰是以什麼標準來做選擇的了。……小女孩，你知道嗎？我對他的愛，比你還要深。可是我不會像你那樣，想要粗魯的把他據為己有。因為那實在太淺薄，或者說只是一種破壞。所以仔細的想想吧，你究竟為黎雪峰付出過什麼？如果你希望能簡單的得到，那麼只會失去得更容易。”

    “啊嗚！”

    沙洛的回答是張大嘴，狠狠咬在阿絲摩蒂斯的手腕上。稍後她痛苦的抖動下顎，讓魔女看得莞爾失笑。皮膚上連擦傷都沒有半點的阿絲摩蒂斯深吸口氣，釋放出了無窮無盡的湛藍。于是在她的力量逼迫下，沙洛的外貌開始不由自主的產生變化。

    “……我得承認，你的血統確實無可挑剔。”

    在掌中的蘿莉完全現出成人的姿態後，阿絲摩蒂斯發出了贊嘆。她由衷地流露出嫉妒與欣賞，但很快又搖了搖頭。

    “不過。還是比不上現在的我。”

    帶著絕對的自信，魔女做出了無可指摘的評判。隨後她驕傲的單手叉腰，望著腳尖仍然無法觸及地面的沙洛說道︰

    “好了，給你點懲罰吧。為了吾愛，也為了你父親加諸于我的屈辱，就讓你見識見識這世間的丑惡吧。”

    阿絲摩蒂斯輕笑著說完，然後念出的咒文。她用神力驅動法術，封印了沙洛的一切超自然力量。等到重新落回地面後，雙生之女已經連魔法飛彈都無法使用。當她不知所措地時候，阿絲摩蒂斯認真的說道︰

    “你會感謝我地。小女孩。無論你是否相信，都要記住最重要的提示。▔▔在這個多遠宇宙里。確實存在騎著白馬地王子。榮耀應該屬于他，而公主只要乖乖等在城堡里就行了。”

    “你……”“豪賭一場吧。不肯冒險之人是得不到寶物的。”

    搶在沙洛質疑前，阿絲摩蒂斯做出了制止的手勢。她隱藏起狡黠的笑容，只是淡淡的說道︰

    “就像我為了真正的得到黎雪峰，已經決意付出永恆。不過在那之前，我允許你竭盡全力的挽留他。直到黎雪峰不再有憾恨，不再留戀任何人。他會明白到唯一適合他地配偶是誰，我有充足的耐心在遠方等待。……或許你不能理解。但你必須相信。總之，我會讓他來找你。”

    當沙洛猶豫不決，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的時候，阿絲摩蒂斯打開了一扇倒懸在半空傳送門。于是一個衣著華麗的年輕人從里面跌出來，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倉皇的爬起，顯然吃驚不小。但在看到並肩站立地魔女和沙洛之後。這個年輕人就立刻一動也不動了。

    他像白痴般的張大嘴，只差點沒有流下口水而已。一點也不生氣的阿絲摩蒂斯則端然凝立，忽然間變得神聖不可侵犯。她高傲地命令對方半跪下來。然後朗聲的說道︰

    “達米亞皇子？”

    “是、是的。”

    “我是神的使者，負責為了你送來這名純潔的少女。你將娶她為妻，但在婚期前不準踫觸她哪怕只是發梢。”

    “哈？”

    “你不願意？”

    “不，我願意！願意！”

    完全被喜訊砸昏了頭的達米亞將雙手亂擺，瘋狂的點頭。阿絲摩蒂斯俯視了他片刻，然後再次開口說道︰

    “記住，要完全遵從神的旨意。任何對這位少女的玷污，都將引發神怒。”

    “是……”

    對迫不及待的達米亞而言，再多的諾言也能脫口而出。不過這時阿絲摩蒂斯僅僅回手一指，便讓遠方的一座山峰轟然倒塌。

    “記住了？”

    她再次問道。于是達米亞滾動了幾次喉結，才干澀的回答道︰

    “記住了。”

    一分鐘後，山丘上只剩下了阿絲摩蒂斯。她靜靜的站著，任憑長發被風撫弄。直到伊翠絲從空間裂縫中出現，阿絲摩蒂斯才恢復了少許生氣。她用指尖挑起幾縷發絲，然後向一言不發的幽暗少女問道︰

    “你是來嘲笑我的嗎？”

    “不，我只是來听朋友的傾訴，我知道你一定想對我說些什麼。”

    伊翠絲用沒有起伏的音調回答，接著又繼續說道︰

    “你著急了，阿絲摩蒂斯。為什麼要突然介入呢？不是說要耐心等待，直到黎雪峰像成熟的果實般墜落到你手心里的嗎？”

    “我等不下去了。”

    魔女沉默了良久，才無奈的搖頭。她踮起腳尖慢慢回轉身體，同時悵悵的說道︰

    “伊翠絲，我的姐妹。或許你無法理解，但你我踏足的世界已經不再相同。有了黎雪峰送來的禮物，我可以完成連神都無法想象的事情。不過我要在開始之前得到他，絕不讓他留在我即將離開的世界里。”

    “所以你把他送給了別的女人？”

    “沒有時間輔助的策略總是需要代價的。”

    對于幽暗少女一如既往的尖刻評價，阿絲摩蒂斯一笑置之。她將長發在身周環繞成巨大的圓，然後有些迷惘的說道︰

    “我要加速他的成熟，不讓任何人牽拌他的腳步。因為曖昧懵懂之物並不值得珍稀，僅會把時間都吞噬殆盡。而沒有確定就沒有開始，沒有開始則根本看不到結束。反正誰也無法切斷雙生之女與黎雪峰的羈絆，不如干脆的投下火種讓他們燃燒。只要火焰足夠巨大，那麼再多的燃料也會化為烏有。”

    “……我想知道，你真的能用這種借口來說服自己嗎？”

    “暫時可以吧？”

    在伊翠絲的逼視下，阿絲摩蒂斯轉過了身。她用背脊承受針尖般的目光，隨後淡淡的說道︰

    “至少我能送巴伊納一份大禮，以回敬他當初對我做過的好事。為了讓黎雪峰完成對羅蘭的承諾，應該是時候展開行動了。”

    “你實在替他考慮得太多了，當初的狡猾和自私都丟哪里去了？”

    “我也不知道。”

    听到幽暗少女放棄般的發出嘆息後，阿絲摩蒂斯嫣然微笑。她帶著永恆不變的妖嬈，用指尖抵著下巴說道︰

    “我呀，已經變成了一個小女人。哼哼，到底是誰對我施以了魔法呢？”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瘋狂的國度（一）

    當黎雪峰再度跨上魔動飛機時，他的伙伴中有兩個被替換了。硬加進來的沙耶達虛弱又意氣風發▔▔因為他曾經由于伸出咸豬手而慘遭美爾琳絲的毒打，以至于不得不臥床到黎雪峰回來。而黎雪峰在勸說維維安為大賢者施展治療術後，還把不知該如何處置才好的麗奧送給了他。

    理所當然，精靈們堅決不同意讓黑暗精靈住進天空之城。于是急紅了眼的大賢者當即甩手不干，在歡送自己的磚雨中一走了之。精靈女王無法力挽狂濤，能做的只有將三個伊翠絲牧師安排在米爾森林。在準許她們自由行動之後，伊蓮妮雅向即將出發的黎雪峰說道︰

    “請告訴羅蘭，我會在這里等他。”

    “好的。”

    黎雪峰爽快的答應了下來，但臉色始終有點僵硬。他必須承認自己在記掛沙洛，很擔心那只蘿莉會不會亂來。不過黎雪峰並不覺得做錯了什麼，畢竟那只是早晚的事情而已。所以他全神貫注的駕駛魔動飛機，對沙耶達‘哎呀哎呀，沒想一把年紀了還能看到這麼多美人，等感慨置之不理。獨臂的菲里則把暴風劍帶鞘靠在肩膀上，然後看著黎雪峰的側臉說道︰

    “後悔了？”

    “怎麼會，我對她根本……”

    裝作不以為然的黎雪峰皺緊眉頭，想呵斥黑昂精靈幾句。但菲里卻彎起嘴角，帶著戲謔的表情說道︰

    “我是指許願術的事情，你想到哪里去了？”

    “這樣啊……”

    在瞬間失去氣勢地情況下。黎雪峰嘆息了一聲。他搖搖頭，然後無奈的說道︰

    “我不知道許願術可以治好你的傷，還以為那是高階牧師才能做的事情。而且那個魔法據說異常的危險，不能輕易的使用。”

    “嗯，我只是隨便說所而已。否則的話，精靈一族也不會強制那個老家伙遺忘掉許願術了。”

    講出這些話的菲里翹起大拇指，把它對準了正在大呼小叫的沙耶達。被調侃的一方則毫無自覺，只是專心地向麗奧獻殷勤。當看不下去的寇根威脅要把大賢者扔出魔動飛機時，菲里悄悄脫下了一只高跟皮靴。隨後她用力把靴子往後擲出，並在沙耶達即刻發出地慘叫聲中悠然說道︰

    “你不太會裝模作樣。吾愛。我看得出你在猶豫，也有心痛吧？既然你舍不得。我又不在乎。那究竟為什麼要拒絕，承受陡然的損失呢？”

    “……這是作為一個人。最起碼地自制力。”

    明白一旦話題被打開，便無法再輕易躲掉的黎雪峰聳了聳肩膀。他回頭看看亂成一團的機艙後半部分，然後低聲的說道︰

    “菲里，昨天加今天，你已經試探了我五次。是你當真不了解我，還是在說反話？”

    “我是你的，你不是我的。”

    沒有任何猶豫的菲里抬起臉。斷然做出回答。她望著顯露出困惑表情地愛人，繼續從容不迫的說道︰

    “有關這個問題，我曾花費了很多時間思考。結論是你過于巨大，以至于我的懷抱容不下。以你的能力，理所當然的應該獲得更多。拼命的壓抑有什麼用？最後反而會積累在一起爆發出來而已。”

    “……假如放到一周前，我肯定不明白你究竟在轉些什麼腦筋。不過現在我已經能夠理解。那是黑暗精靈式地哲學。”

    黎雪峰沉默了一會，才有些沉重的開口。他盯著空無一物的前方，又靜靜地說道︰

    “你和我都犯過同樣的錯誤。那就是試圖從自己的角度來理解對方。黑暗精靈喜歡勝者通吃，但我是人類。所以當我向天空伸出手時，不會以為能摘下星星。即使我踏足大地，也只不過暫時俘獲了腳底下的泥土而已。仔細回想起來，我真的算不上什麼好男人。只有懂得進退的自量，才是我可以稱得上是優點的長處。而每一分的獲取都要以付出為代價，我實在不願意疲于奔命。在一個適合自己的位置停下，盡情的享受人生不好嗎？難道你希望我介入到費爾南多那種怪物才能橫行的領域里，去過精彩又危險的日子？”

    “你怕死？”

    “誰不怕？”

    對于菲里的詰問，黎雪峰回以一笑。但沒過多久，他便不得不躲避黑暗精靈的銳利視線。

    “你過于嚴厲的要求自己了，吾愛。請不要再撒謊，我們的立場實在顛倒得很荒唐不是嗎？”

    菲里慢慢的開口，斟酌著做出批判。稍後她長長的噓氣，感慨萬千般的說道︰

    “我從來沒這麼清晰的察覺到，有一條橫溝攔在你我之間。我們都希望對方幸福，可是卻找不出一種能讓彼此都滿意的方法。該讓我變得高尚，還是由你來墮落？而且你居然說自己怕死，那你跑去烏斯特-拿薩干嘛？”

    “那是兩回事。”

    “意思是我重于你的生命？雖然難得你會甜言蜜語，但我還是想殺風景的問一下。▔▔如果被抓走的是沙洛，你會放手不管嗎？”

    “我……”

    三言兩語間，黎雪峰就陷入了絕境。菲里專注的凝視了黎雪峰一會，最後‘嗤嗤，低笑著說道︰

    “答案出來喲，吾愛。看你的樣子，我倒是突然覺得有點後悔。總之我已經表明了態度，具體要怎麼做是你的事。反正不管你的選擇哪邊，我都會毫無怨言的接受。”

    “其實……”

    于是黎雪峰開始絞盡腦汁的嘟嚷，想方設法的為自己辯解。可是菲里對不能自圓其說的廢話沒興趣，也無意再讓黎雪峰更尷尬。為了轉移話題，她將身體靠到了椅背上。接著菲里把整個人後仰，向臉頰上多出個鞋印的沙耶達問道︰

    “喂，老不修。精靈們為什麼要禁止你用許願術？你到底用那個魔法做了什麼好事？”

    “嗯哼，這可是很嚴肅的學術問題。”

    一點都沒有覺得被踩到痛腳的沙耶達咳嗽一聲，換上了嚴肅的表情。他先等到其他人都安靜下來，然後才得意洋洋的說道︰

    “身為萬中無一的傳奇法師，我當然有義務測試魔法的極限在哪里。而作為最有潛力的九級法術，許願術是再好也不過的實驗選材。”

    “偶覺得這老王八蛋講不出蝦米好詞……”

    當大賢者故意停下來賣關子的時候，寇根不屑的往外吐了口唾沫。見到其他人都露出深有同感的表情後，沙耶達只好趕緊說道︰

    “呃，我要事先聲明，那是為了魔法的發展。”

    “所以呢？”

    “所以……嗯，我許願把所有的精靈都變成女的。喂，別這樣看我！如果自己沒有任何好處，誰還會那麼拼命的冒險研究？難道你不想多玩幾個妞？咱們之間最多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向著快要暈厥的黎雪峰，大賢者氣急敗壞的喊了起來。黎雪峰則連反駁的興趣都沒有，根本懶得理會沙耶達。好在根據伊蓮妮雅的指示，此刻他們離下一個人類城市已經不遠。于是打算進城休息，順便品嘗當地餐點的黎雪峰把魔動飛機降落了下去。隨後他和大賢者一起施展出變化他人法術，將菲里、維維安、麗奧偽裝成了人類。

    等到萬事俱備後，黎雪峰等人混進了城。雖然他們受到了相當嚴厲的盤問，但對有兩個傳奇法師在內的隊伍而言，要蒙混過普通人還是輕而易舉的。不過在使用友好術與魅惑術順利過關後，黎雪峰發現城內的情況更嚴重。▔▔這里正在實行戒嚴和宵禁，每個路口都有士兵駐守。普通的旅客即使能僥幸入城，也會落得舉步艱危。

    “到底發生了什麼？”

    在好不容易躲進家旅店後，黎雪峰向老板問道。但對方目光閃爍的不肯回答，讓他愈加的感到疑惑。于是毫無道德操守的沙耶達親自出馬，粗暴的用法術來尋求答案。直到被魔法控制了心智，店老板才躊躇的說道︰

    “這個國家的國王瘋了，他為了能娶神賜予的聖女為妻，竟然殺掉了反對自己的皇子和皇後。很多領主都已經因此而反叛，正在立盟和集結軍隊。這一定是惡魔的詛咒，听說那個聖女美得能吸掉人的靈魂。”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瘋狂的國度（二）

    從店主的嘴里，黎雪峰打听到這里是馬歇爾王國的首都，皇城海爾賽。不過由于國家的幅員並不遼闊的關系，海爾賽只比月灣城大上一點點而已。它處于沙漠的邊緣，經常籠罩在灰蒙蒙的煙塵之中。而且因為附庸德馬蘭帝國的關系，馬歇爾王國的皇室權位並不怎麼穩固。所以老國王馬歇爾四世的行為只能用瘋狂來形容，他根本是在拿萬民的安穩生活來冒險。

    “明天就舉行婚禮嗎？這真是太好了。嘿嘿，我一定要看看新娘長得什麼模樣，畢竟傾國傾城的的貨色可不多見。”

    立刻亢奮起來的沙耶達手舞足蹈，表現出與年齡不符的熱情。黎雪峰則重重的坐進椅子里，黑著臉沉吟不語。他任憑依依沿著自己的胳臂爬到肩膀，還把一只小腳踩上頭頂‘咿咿唔唔，的叫。幸好維康尼亞及時伸手，摘走了那只裝作正在指揮大軍的小蘿莉。

    “被逼入絕境了吧？”

    有些疲倦，但仍然沒有去休息的菲里坐了下來。她靠在黎雪峰的身邊，耳鬢廝磨的繼續說道︰

    “怎麼辦？難道要置之不理？”

    “跟我有什麼關系？！”

    在黑暗精靈的逼迫下，惱羞成怒的黎雪峰拍了下桌子。稍後他才發覺自己太過用力，于是只能躲避著其他旅客的目光說道︰

    “第一，還不能確定新娘就是沙洛。第二，就算真的是她。我也沒有義務去阻止。如果沙洛決定要作踐自己，那麼除了費爾南多誰也沒資格管。我才不要狗拿耗子，到時候落得里外不是人！”

    “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吧，吾愛。我只提醒你一點，黑日管家並不在這里。難道你非要和小女孩計較，小心眼的和她斗氣？有些事情一旦發生，可就再也無法挽回了。”

    菲里笑吟吟地說完，便站了起來。黎雪峰目送重心有點失衡的黑暗精靈走開，接著長嘆了一口氣。維康尼亞抱著依依，安靜的站在邊上。她似乎猶豫了很久。最後才鼓足勇氣的說道︰

    “可、可以听听我的意見嗎？”

    “當然，請說吧。”

    頗為詫異的黎雪峰轉過身。坐到桌子上。于是不知何時漲紅了臉的精靈垂下頭，輕聲細氣的說道︰

    “見到即將跌落懸崖的人。卻嗇于伸手救助是很殘酷的行為。”

    “哦？”

    “而且、而且沙洛至少是您地朋友不是嗎？您會為了僅僅一次爭吵就否決她的全部嗎？那實在太不明智了。”

    當維康尼亞難得地慷慨陳辭時，她懷里的依依也叫囂著助威。沒料掉會被當成壞人地黎雪峰苦笑不已，無力的伸出了手。稍後一邊撫摸蘿莉的小腦袋進行安撫，一邊盤算著該怎麼解釋。但考慮到精靈的遲鈍天性後，他還是盡可能簡單的說道︰

    “很難向你說明，維康尼亞。不過我可以保證，我絕沒有像你想象的那麼冷酷。”

    “咦？”

    “總之。我不會為了獨善其身就袖手旁觀。只是這件事並不能用對或錯來判斷，它很復雜……”

    “明白了，我相信您的決定。”

    精靈用力地點頭，好像已經完全沒有疑慮。結果還在躊躇著該如何遣詞用句的黎雪峰立刻沒了方向，只能簡短的感慨道︰

    “呃？”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你接受了我的觀點？我應該還沒談到實質的內容吧？”

    “您不必再為我浪費時間了。”

    在從容的行禮後，維康尼亞站直了身體。她先讓依依在懷里坐得更舒服些。然後靜靜地說道︰

    “我們並不是剛剛才認識，大法師閣下。我自認已經對您有一定程度的了解，那是用時間積累起來的信賴。所以只要確認您保留著理智。我就不需要擔心。因為您地智慧遠勝于我，我能做的只有全力支持您。”

    “……那真是多謝了。”

    無言以對的黎雪峰聳聳肩，便投降了。為了驅散有些尷尬的氣氛，他用手指逗著依依說道︰

    “對了，你怎麼不講話了？你能開口吧，依依？裝啞巴又不好玩，再來說說看呀。”

    “爸爸，媽媽。”

    “……”

    蘿莉爽快的啟唇，清脆的喊道。于是維康尼亞的臉再次漲紅，迅速的變成了大隻果。作繭自縛的黎雪峰啞口無言，還發覺為數不多的幾個旅客都望了過來。結果他只能干笑幾聲，然後惡狠狠的湊近依依說道︰

    “別裝蒜，你會講些別的吧？”

    “媽媽，爸爸……媽媽！爸爸他要打我▔▔！！！”

    賣弄小聰明的蘿莉一發覺黎雪峰面色不善，就立刻尖叫起來。她靈活的爬去維康尼亞背後，只從精靈的肩膀上露出半張小臉。結果完全成為矚目焦點的黎雪峰唯有以手加額，接著落荒而逃。不過他沒有回房間，而是去了旅店頂上的天台。

    在經過廚房時，黎雪峰買了一瓶廉價的劣酒。隨後他躲進背風的角落自斟自飲，同時默想著心事。但黎雪峰翻來覆去的考慮，總覺得理不清頭緒。最後他一身酒氣的回到房間，發現菲里和維維安竟然收拾好了行李。

    “你們干什麼？！”

    大吃一驚的黎雪峰想沖上去，卻被菲里擋下。獨臂的黑暗精靈緩緩搖頭，然後鎮定的說道︰

    “我看不下去了，吾愛。這種小孩子斗氣般的事情實在太幼稚，我實在不希望再見到你的愚行。而且只要我們在這里，就會帶給你壓力吧？即使我們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你也一樣不能隨心所欲。所以我和維維安決定回黑日城等你，那里才是屬于棄民的家。抱歉，這是我深思熟慮後的決定。因為無論你對主物質位面抱有多大的幻想，藏頭露尾的方式都終究不適合我們。我要在能大聲的報出名字，昂首挺胸行走的地方生活。我會在那里等你回來，等在我們的家。”

    “你……”

    黎雪峰半伸出食指，怔怔的站著。過了一會，他才咆哮著甩手。黎雪峰重重的坐到床沿上，放棄般的抱住了頭。他閉著眼楮，大聲的說道︰

    “行了行了！我也已經覺得慪氣太無聊！明天就把麻煩解決掉，早點去阿索阿卡把你的傷治好！”

    “你忘記了嗎，吾愛？黑日城有優秀的法師和牧師，我沒必要舍近求遠。”

    對于黎雪峰的退讓，菲里並沒有覺得多意外。稍後她輕撫露出驚訝表情的黎雪峰，繼續慢慢的說道︰

    “更重要的是，在主物質位面中，我和維維安對你而言就是累贅。不管從什麼角度來看，這點都不會改變。所以為了彼此，我們還是暫時分開吧。男人應該心無旁鷺的去完成工作才對，累了再回家。”

    “嗯……”

    提不出反論的黎雪峰低頭沉思，完全沒注意到菲里在對維維安夾口型。于是流露出猶豫神色的欲魔在立刻恢復過來，因為她明白黑暗精靈是在說︰

    ‘忍一忍吧，現在還不能丟掉那兩個長翅膀的攻城器。否則的話，某個頭發長到能用來上吊的女人可是真的會搶走黎雪峰的。，

    雖然維維安不清楚阿絲摩蒂斯的真實身份，但作為曾經的霍夫林和現在的欲魔，她還是能隱隱窺探到魔女的部分實力。所以即使心里非常的不情願，維維安也必須同意菲里的看法。于是她無奈的點頭，隨後听黎雪峰低聲說道︰

    “好吧，假如你堅持的話。但我希望你們去米爾森林，否則回黑日城實在太遠。我會盡快的去接你們，這樣可以嗎？”

    “明白了。那麼……回頭見，吾愛。”

    菲里想了想，便答應了。她和維維安分別與黎雪峰擁抱，親吻，然後通過傳送門離開了皇城海爾賽。稍後黑暗精靈與欲魔出現在距離米爾森林三天路程的荒野中，並驚訝的發現阿絲摩蒂斯正等在那里。魔女則面帶妖嬈的笑容，淡淡的說道︰

    “很聰明的判斷，黑暗精靈。了不起的以退為進，你很會審時度勢嘛？作為反擊，我不會允許黎雪峰對你們牽腸掛肚。所以進去吧，它能讓你們直達黑日城。”

    說完，阿絲摩蒂斯便優雅的揮手。于是一道傳送門悄然出現，映出了菲里和維維安都熟悉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