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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架空歷史] 迷失在康熙末年 作者:小樓明月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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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2:01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兩百六十章 死有餘辜


      臭氣瀰漫十餘里,福州城中也被這股惡臭熏得不得安生,西禪寺更是一陣慌亂,接到凌嘯檢查上游的命令,勤王軍正要派出斥候沿江而上,卻得到了閩清縣令的快馬來報,上至閩清縣城之北三十里,閩江之中都不時漂浮著死屍,有如人間鬼蜮,閩清城中已有居民飲用江水,引發上吐下瀉。


      凌嘯牙齒咬得嘎?悚褐T,百餘里江面遍佈人畜死屍,那至少也需要數以萬計的人命,而下游幾十萬軍民時刻都處於了危險之中,這麼滅絕人性的事情,就是殺人如麻的張獻忠,也不敢幹,知無堂卻敢做出來!


      人心險惡,竟到了這種地步,已是人神共憤!

      「勤王軍、旗營綠營征丁營,軍標大營集結!」

      把疏散後撤、防疫救治的任務交給宮夢仁等官員後,怒馬鐵甲的親兵護著凌嘯趕到大營。熏天的惡臭之中,福州的軍士們議論紛紛,縱使是消息最不靈通的士兵,也聽說了知無堂這駭人聽聞的暴行,看到各營將領神色凜然,紛紛向大帳趕去,老兵們就都知道了一件事,要起拔了。


      「人生在世一場,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絕對不可以做,知無堂屠殺百姓,傳播瘟疫,他們的所作所為,已是死有餘辜!本將軍別無它言,不把老百姓當人的,我們這些子弟兵就要把他們全部殺掉!」


      滿帳近百名將領。滿也好,漢也罷,此時此刻,都是一腔義憤灼燙胸懷,大家都駐紮省垣,江中地事情誰不憤恨?

      凌嘯燃著火一樣的眼睛。掃視著這些還有良知的將領,一聲令下。

      「以金虎為帥,率旗營一萬,特廷率綠營三萬,彭友、陳光鶴各率征丁兩萬組成南路軍,即刻趕赴泉州,向漳平龍巖一線挺進!黃浩率勤王軍、多贊率綠營三萬,祁司理、柬答桂各率征丁兩萬組成北路軍,隨本將軍由閩清、古田兩路夾擊延平府!胡濤率西禪寺親兵營和城門營為帥,賈縱率西禪寺儀仗營。胤祥、胤?各率征丁兩萬,留守福州!」


      十二將帥轟然應諾,參倒領命。

      號角聲起,旌旗招展,南北兩路十六萬大軍。很快就被集結起來,如同是蜿蜒的長城,向閩江兩岸揚鑣而去,不到一個上午就走得精光,留下宮夢仁等一乾麵色發白的省垣官員。看著年輕的胡濤心中打鼓。王牌如勤王軍標、精銳如福州旗營、善戰如福建綠營盡數調出,留下四萬充編不到半月地征丁營,以四個都不超過二十二歲的小伙子為將帥。能守得住福州嗎?駙馬爺難道忘記了,正北方的福寧府也有十來萬的亂軍虎視眈眈的啊!


      但凌嘯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他已經徹底地憤怒了。息兵止戈的機會,他不是沒有給過知無堂,可這班傢伙為了一己之私,沒有糧草兵員也要造反!現在,顧貞觀的等賊來攻福州,和逼迫他們渡海逃台的策略,凌嘯已經沒有任何理由去考慮了。因為那樣做就是罔顧百姓身處水深火熱,一樣是損民以自肥!只要想到那江中的腐肉,凌嘯就忍不住一腔怒火,正是這股子怒火,促使他對北路軍嚴酷得像是一個魔鬼。


      行軍!急行軍!順著江岸,忍著惡臭,在蜿蜒盤腸的山路上急行軍!

      山石嶙嶙,戰馬長撕,腳步聲聲,百里路程腳板量。當晚子時,全軍邁開已經快提不起來地雙腿,一直奔到了閩清城外。

      依舊是那片稻田,依舊是那些營地,再次於此駐紮起來的軍人們,被凌嘯一紙將令,全部派去看那曾經同室操戈的第一協老營址。將士們看得默然無語,能說什麼呢?恍如是黃梁一夢,半月前的浴血相搏,變得就像是一場毫無價值的惡鬥,什麼知無堂愛民如子,什麼朱家天下隆武朝,都不過是一片遮羞布,此刻被臭烘烘地江風吹開,也一樣是醜陋不堪!


      軍營永遠不缺乏葉笛,那隨手一撕,隨口一呡就能吹響,咿咿呀呀卻能動人心腸。本應當累的趴倒就睡的士兵們,擔憂家中狀況的大有人在。這幾天瘋狂逃難的人,都差點把福州城門給擠破了,帶來地消息卻沒有一樣可以讓人安眠,誰都害怕那江中的屍首裡,就有自己的親人。


      征丁營第一協中,此刻就有一帳篷地將士睡不著覺,他們和勤王軍絕然不同,土生土長在福建,家中老小都在那些亂了州縣之中,說能坦然自若,真是笑話。眾人正在愁得要哭,一個叫牛娃忽聽帳外腳步聲,「劉大人巡營來了,大伙快點睡。」


      劉安是勤王軍親兵下派的千總,和幾個把總輕聲進來,環視帳篷一圈,學著凌嘯在勤王軍中的傳統,給士兵們掖好被子,正要出去,忽聽得牛娃恨聲道,「劉大人,我睡不著。我只想問一句,朝廷以後會不會招了那般狗日的安?要是這樣濫殺無辜都被招安,可就沒有天理了。」


      「招安?是招魂吧!將軍大人不扒了他們的皮,你挖了我這雙眸子去!」劉安嘿嘿冷笑,勤王軍上下誰不知道凌嘯的性子?

      牛娃一下子坐起身來,訝道,「我還有一個兄弟在延平家中,萬一被知無堂給拉了壯丁,難道……」

      劉安一驚,像牛娃這樣,親人一在官軍一在賊的情況,絕對不會是個別現象,這可是軍心不穩的大事!好言細慰一番,也不敢再巡營,馬上就趕到凌嘯的大帳去求見。等到被親衛們叫進,他才駭然發現,都快天亮了,游擊以上地大人們卻都還在這裡議事。聽了劉安的匯報,滿帳的將領們卻突然笑了起來,祁司理拍拍劉安的肩膀,把凌嘯剛剛擬好的「懸賞揭發令」交給他看。


      「閩省之禍,罪在知無堂,不在攜裹強征之輩。其首腦堂眾,經年來殺戮劫掠,為禍數省,今又挑起作亂,荼毒黎民,罪大惡極!我軍中征丁營未入伍前,也曾被他們百般拉攏,定是熟悉他們的名姓面貌,凡舉報一知無堂堂眾者,本將軍以三月月餉懸賞!信諾以令之!」


      劉安哈哈一笑,對著凌嘯就是心服口服地一拜。駙馬爺就是有錢,這道將令一出,全省又能有多少的知無堂堂眾,可以躲得過十二萬征丁們的指證,就算這一次出征不能全部殺死,有名有姓有籍貫,海捕起來,那漏網之魚又哪裡可以安身立命?


      凌嘯正要對這個用心的手下。褒獎幾句,猛聽得馬蹄聲來,一個斥候快步進來,「稟報駙馬爺,我們在城北十五里遇見周文淵大人的探子,勤王軍中軍護標在雄江鎮和敵人相遇了,敵軍火力之強,不下於普通綠營,周大人懷疑那五千敵軍中有倭寇,大部生擒怕有難度,現正在交戰之中!」


      眾將一聽,大為興奮,忍不住全都站起身摩拳擦掌,先期派出去搜尋倭寇的周文淵已經接敵,要不是都明白大軍急行軍一日很疲勞,只怕都要主動請纓的。黃浩卻笑呵呵地望著凌嘯,他知道,只有勤王軍這全是騎兵的軍隊可以擔當助戰的任務。


      「黃浩聽令,你率五千輕騎,火速趕往雄江鎮助戰,不要蠻幹,圍起來,等候大軍前來,爺要慢慢地玩死他們!記住,你和周文淵加起來是一萬勤王軍,要是還留不住他們,你自己看著辦!」


      ******

      周文淵和萬良雄兩人卻一點都不想留給凌嘯去玩,只因為,這些敵人的喪心病狂,只要是個人,就忍不住想親身去把他們捅得體無完膚!

      兩人受命出來尋找倭寇,原以為還要深入敵境,弄不好就可能困入上十萬討逆軍的包圍之中,雖說那都是烏合之眾,可要是不下死力拚殺,搞不好蟻多咬死象,但殺狠了,又怕凌嘯怪他們太過殘民。所以,兩人定下的策略是,先走沿江,到了黃龍崗再走山路折向古田,繞到延平城東翼,在出其不意的猛攻中試探出倭寇所在方位,他們始終相信一點,敢於潛進中國腹地的倭寇,不是精銳,也不會戰鬥力很差。


      但事情往往出乎人們的預料。倭寇不僅不在延平府城,而且他們差的不是戰鬥力,是人品!

      萬良雄雖率領的是凌嘯的親兵,但他久在軍旅,指揮頗有章法,五百親兵被他一聲令下,全部換上了百姓的衣服,分散在五里的範圍內沿江探路,江中屍首飄下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閩清,等見到更多的屍首之時,他們就碰上了敵人的斥候,不過,可惜的是,敵軍斥候是業餘的,一通縱馬追趕,膘肥體壯的塞外良馬,還是很輕鬆地追上了本地土馬。


      得知有五千敵軍正往水口前進,萬良雄大吃一驚,一方面派人通知後面十里的周文淵,一面帶著親兵趕到雄江鎮。

      雄江鎮江堤卻是一派水利勞動的熱火場面,上千的火把照得通明如晝,看得匍匐在草叢中勤王軍勃然大怒。近三千人荷槍實彈作為監工,兩千多蓬頭垢面的雜色服飾者,正用鐵鍬鋤頭開始揮汗如雨地挖江堤。


      操他奶奶的,他們竟是要水淹閩清縣!

      本鄉土生土長的萬良雄驚懼萬分,這盛夏水漲的時候,灘多流急,閩江水猛那可是全國有名的,一旦決堤,洪水沖蕩之下,雄江鎮以下,只怕是一片沼國,百姓即使逃過了洪水,也逃不過牲畜死屍引發的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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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2:01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兩百六十一章 挖得慢,死得快!


      「久阮桑,你是我最看重的家臣,可你真讓我失望。早就叫你事事統籌好,想不到你卻顛三倒四,你看現在這江中屍體臭氣熏天,臭得這幫傢伙都挖得有氣無力,弄不好到天亮還不能刨開!你要知道,我這次力排眾議爭取到這個機會,關係到能否攻打朝鮮的大計,如果搞砸了,我可能會失去嗣位,就是你也得要切腹!」


      數落伊籐久阮的是一個青年矮子,穿著漢服,卻長得拖地,樣子十分的滑稽好笑,可伊籐久阮卻不敢笑。因為這個矮子中的矮子,就是自己的主子,也是德川綱吉將軍的養侄子德川家宣!


      「嗨!世子請放心,我馬上去催促挖掘進度!」伊籐久阮。恭敬地折腰鞠躬,迅速帶領倭兵殺氣騰騰地向施工處衝去。

      江戶幕府傳到第五代,已經是進入了一個發展壯大的階段,可家宣卻是一個能看到隱憂的人。在他的觀察之中,幕府的根基就在農村,但藩主武士階層日益向城鎮靠攏,奢華索求愈發無度,現在農民已經被壓得不堪重負,反叛此起彼伏,雖是可以很快鎮壓下去的小患,可聽之任之下去,不是好辦法。近百年的和平統一,人口暴漲膨脹,也讓地少人多的壓力日益凸顯,這一切都使得家宣很想尋找一條出路。


      無意之間,他得到了一封信,被祖先打敗的豐臣秀吉寫給家臣地信。「征服朝鮮拓疆拓土。」但豐臣秀吉的慘敗也提醒了他,強盛大唐的影子所罩之下,任何針對朝鮮的軍事行動,都是莫大的冒險,除非是大陸出現南宋年間南北百年對立,否則幕府毫無機會。


      本已經心灰意冷的德川家宣。卻碰到了一度流亡扶桑地知無堂大堂佬張略,這讓他的心裡彭地一聲燃起了熊熊烈火。南宋年間的最佳時期已經錯過,難道我德川幕府就不能借助知無堂,再製造出一個南宋百年戰亂?


      「萬一資助知無堂成功,達到南北長久對峙的局面,呵呵,大唐是無暇顧及到彈丸朝鮮的。可就算是知無堂造反不成功,他清朝康熙又能奈我何?須知道,強如蒙古忽必烈,被我國天照大御神神風一刮。也只能是十一萬大軍葬身日本海罷了!」


      綱吉將軍鎖國禁教是出了名的,可家宣這段成則獲利,敗則無損的分析,深深打動了身高一米三的綱紀將軍,做一次有益無害的進取。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正是因為這一次事關重大,德川家宣才主動請纓,甚至不畏艱險,從海上踏足這片讓他又敬又畏地大陸之上,同時。還為伊籐久阮帶來了自己全部的一千家將武士。當陰險的伊籐久阮提出拋屍江中,可以傳播瘟疫給下游的時候,德川家宣很是欣賞他的殘忍。當另外一個家臣酒井毫桑提出挖開雄江鎮大堤,可以更大程度地傳播瘟疫地時候,德川家宣竟是鼓起掌來,自己的手下真是個個智計百出。


      聽到皮鞭抽在那些漢人農夫身上的聲音,家宣笑了起來,看來伊籐久阮明白我這次來到大唐是很不容易的。「酒井毫桑,你去告訴伊籐,必要之時,把怠工的傢伙斬殺幾百。殺雞駭猴。哼,敢怠工,本世子就不信他們不怕死!」


      伊籐久阮也發現自己地皮鞭不能解決問題,聽到酒井毫桑傳達的家宣之令,喲喜喲喜地冷笑幾聲,拔出戰國名刀「斬鞍」,一口氣連連斬下十四個討逆軍士兵的頭顱,橫著血淋淋地斬鞍,吼道,「挖得慢,死得快!」


      被知無堂強拉來的這些討逆軍士兵,老實巴交的都是農民出身,看到這傢伙殺起人來眼睛都不眨一下,頓時就嚇傻了,一時間哪裡還顧得上堤破鄉親亡的猶豫,一個個趕緊鍬挖鋤刨起來,生怕被這山大王一樣的屠夫給砍了。


      剛才半個時辰才挖了兩三尺深的缺口,被迅速地擴大加深開來,伊籐久阮卻嘎嘎怪笑著,對倭兵們一使眼色,無聲地向上游退去。江堤挖到溢水的時候就會大片崩堤,這個道理,他還是明白的,自己的小命可不能丟了,到時候朝鮮建功立業冊封大名,榮華富貴還需要這條小命去享受呢!


      「至於這些討逆軍,嘿嘿,不要怪我,你們不會游泳地話,現在學也晚了啊!」

      ******

      看到消極怠工的挖堤者忽被監工人逼迫得加快了進度,萬良雄的心猛地懸了起來。

      多年失修的閩江大堤經得起兩千多人的刨挖?一旦被刨開,閩清的良田城郭鄉村集市將飽受水禍。怎麼辦?是坐等周文淵的中軍前來,還是現在就以五百敵三千?這個事關很多人生死,也關乎自己生死的問題,拷問著萬良雄,也拷問著勤王軍親兵的每一個人。


      不知不覺,草叢裡的萬良雄已經扒掉身上的衣衫,露出他招牌式護心毛,一臉死志地望著手下道,「弟兄們,若是將軍在此,他會不會等下去?」

      沒有人回答他,緊握刀槍翻身上馬已經表明了他們的態度,勤王軍沒有罔顧百姓生死的傳統,更沒有臨陣不前的先例!所有柔能克剛的智慧,所有以退為進的策略,在這種情勢下都毫無施展的必要,你強你硬,老子要比你更強更硬,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五百弟兄換上軍服,橫刀上馬,殺氣如虹。他們的機會不多,可寄望的就是出其不意,利用自己的騎兵迅猛,給他們一個猛捅穿插。赤膊上陣的萬良雄猛地一夾馬腹,斜。持著馬刀猛衝出去,親兵們順著堤腳緊隨其後,頃刻間蹄聲爆響,震得江堤旁的樹枝都在顫抖。


      沒有一個人吼叫,除了無情的斬殺,再高亢的吼叫都不能解決問題。

      倭兵雖矮得到了一等殘廢的地步,但他們殘疾的不是耳朵聾,很快就聽到了咚咚指震的馬蹄聲,用不著茫然四顧,就發現了勤王軍的衝鋒,還來不及唧唧呱呱地作出反應,就被如山牆一樣撞來的戰馬擂得直往後摔去。


      與其說是撞飛,還不如說是碾壓,和塞外高頭大馬相比,倭兵鮮有能高過馬耳朵的,戰馬奔騰而來,躍然的馬蹄和沉重的馬腹,都是倭兵們的噩夢。而夜色中閃爍寒光的馬刀,一不留神就削向他們,這卻讓倭兵們暗自慶幸,幸好老子長得矮,瞧,削空了吧!


      從三千毫無提防的敵軍一個穿插出來,萬良雄卻是十分鬱悶,儘管打了敵軍一個措手不及,砍翻撞翻了不下七百個敵軍士兵,可是裡把路的穿插,他一共削砍了二十餘刀,然而真真感受到刀落實處,聽到了剁斷骨頭聲音的,只有八刀。更令他駭然的是,這步騎混合三千敵軍的武器裝備,他們都看清楚了,是鳥槍!幾乎人手一支短筒鳥槍!


      挖掘的討逆軍全都驚呆了。

      這群朝廷兵馬出現的時候,他們的心情是震撼中帶著期望,期望中帶著憂懼,既希望朝廷軍隊能阻止這次傷天害理的決堤,又害怕自己這烏合之眾被官兵攻打,複雜得一個個慌神四顧,手上卻是不知不覺就停了挖掘。


      可等他們看清楚官兵不過只有四五百人的時候,都微微有些失望,儘管這些官兵一次偷襲得手,儘管他們的確幾乎完好無缺地衝了出去,但這些農夫出身的討逆軍明白,五百對三千,勝算渺茫不說,別人手中的鳥槍可不是燒火棍,彭地一下,可以打得人全身冒血呢。


      「看什麼看,他們這些子韃子鷹犬,看來是不敢回來的,快刨!柳三,快,指揮大家幹起來!」負責這兩千士兵的知無堂指揮使很快就發話了,柳三是很有威望的一個士兵頭目,武館師傅出身的他,雖不是知無堂出身,但弟子很多,柳三說接著挖,大家都會接著挖的。


      柳三有些惋惜地望著戰陣處,是的,這知無堂指揮使說得不錯。幾千枝短筒鳥槍,雖比不上那佛郎機銃,但從懵懂嘈嚷中醒過神來的倭兵,馬上就會集結起陣形,操起火槍幾輪密集射擊。再驍勇的騎兵,也沒有多少敢衝擊步騎混合方隊的正面,何況是人數五倍於己,手持兩三千火槍的步騎方陣。


      德川家康也知道這營清兵一逃走,就再也追之不及,大為惱怒倭兵們的白白死傷,一耳光扇在伊籐久阮的臉上,「八嘎壓路,怎麼派的斥候?這幫子不要命的清兵哪裡來的?愣著幹嘛,馬上給我派騎兵追擊他們,再派斥候向南偵察!」


      但令倭寇和討逆軍大吃一驚的是,勤王軍卻膽大包天地沒有逃。

      衝出陣外一里多的萬良雄勒馬回韁轉過馬首,聽戰馬嘶嘶,對著亂嘈嘈的敵軍高舉馬刀,猛地吼了出來,「大老爺們,老子夠本了!衝進去殺個夠,殺光這幫沒人性的!」


      衝進去殺個夠!親兵都是精心選拔出來的久戰老兵,哪裡會不知道萬良雄的意思,敵軍有射程及遠的火器,要想阻止挖堤,唯有衝進去和他們糾纏個夠。

      這,是最後一次衝鋒,不是敵軍死光,就是我軍盡亡!

      閩音嘹亮,眾軍轟諾,「殺!殺!殺!」刀揮處人馬黑影再次奔騰,見識過火器厲害的勤王軍自己也想知道,敵軍的短筒火槍究竟牛不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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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2:01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兩百六十二章 我見猶憐,別逗豬笑


      「血肉之軀啊血肉之軀,看來今晚我們又有五百具屍體可以丟下江中了!」

      面對悍不畏死衝來的勤王軍,德川家宣有些好笑,他從來不否認這些敵軍的士氣高昂,是承平百年的幕府兵難以望其項背的,但蟻多咬死象,加上鎮壓鄉野叛亂時屢建奇功的短筒火槍,怎麼看,都將是一場烈士悲歌。


      酒井毫桑沒有搭茬,看看左右兩個家臣護著的世子,忽地冒出很不好的預感,心也隨著咚咚砸地的馬蹄聲猛烈跳動起來。曠野黑幕中奔出的這些清兵,影影憧憧背光而來,看得很不真切,彷彿是帶著黑暗殺氣的怨鬼,給人一種難以言傳的恐怖。


      光憑蹄聲遠近,伊籐久阮就知道敵軍進入了有效射程,把「斬鞍」太刀猛地一揮,「放!」

      「砰砰砰砰!」就在德川家宣默數三下的瞬間,幕府兵快速地換位三連發,無數條火舌噴出,在夜空中好像是盛節煙火,火舌裡不乏耀眼的亮線急速畫出,夜間玩過鳥槍的人都知道,那是鉛子的軌跡,但凡被直直的亮線連接上的人,亮線將指引他魂歸天國。


      幾乎沒有一匹戰馬衝了過來,在火把光亮可及的邊緣,黑?n?n地躺了一地,戰馬悲嘶掙扎,人聲痛苦慘叫,聲音聽得最南面江堤上的討逆軍都覺得有些惻隱,聽到三輪急促槍聲之後再無聲息。人人都知道,官兵完了。想想畢竟都是炎黃同胞,就連那知無堂地指揮使也有些黯然,悶聲不語。


      家宣鼓著掌哈哈大笑,「喔,喔。喔,我也是愛馬之人吶,啄啄啄,真是我見猶憐,我見猶憐!」

      幕府兵轟地一聲歡騰起來,高呼雀躍,欣喜若狂,剛才被猛不丁幹了一下,死傷了七八百,還以為這幫清朝兵有多厲害。還不是一下子被火槍陣打得屍橫遍野,煙熄火熄!顧念戰友的趕緊看看躺倒地上的傷兵,仇恨偷襲的卻馬上就向勤王軍橫屍處衝去,搶些死人身上的碎銀子也好啊!


      這些幕府兵才奔出一百多步,一起颼然止步了。面面相覷,手中火把所照亮處,全是戰馬遺骸,竟空蕩蕩毫無一個死人!忽地一聲貓頭鷹咕咕叫,眾倭兵不覺毛骨悚然。忍者土遁他們聽過,死人氣遁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吧。


      衝在最前的伊籐久阮反應最快,知道敵人是空馬衝鋒使詐。一個自摔,趴倒在地氣急敗壞地吼道,「列隊!裝藥!上彈!」

      但是,他們已經來不及了,剛剛按照荷蘭貿易商告訴他們地會戰操典列好陣形,耀眼的火舌在三百步外綻放開來,無數的亮線很短卻瞬間就到了眼前,如果幕府兵們天生患有痛覺缺失病的話,他們會感覺到鉛子鑽入皮肉的癢。和撞擊到骨頭的麻。可惜的是,他們沒有得上那麼幸福的病,首先感到的是鑽心的痛,繼而耳膜傳來地砰砰砰砰的火槍之聲。


      伊籐久阮趴倒得快,方才躲過一劫,可身前身後的兩三百名幕府士兵卻沒有這麼幸運了,伊籐久阮可以看到他們倒騰起來的身體,以一種怪異的弧線,然後彭彭地落到地上,氣得這位家臣眉眼欲裂,高喊著「騎兵出擊」,恨不得把棄馬地勤王軍千刀萬剮方能銷了心頭之恨。


      兩次變起倉促之下,幕府軍已經是死傷三分之一,德川家宣張大了嘴,久久不能合攏起來,那句「我見猶憐」再也說不下去了。到此刻他才明白過來,有火槍的不僅僅是只有他的幕府兵,對面的清兵也有,數量雖不多,可射程好像還略勝一籌。


      幕府兵吃了兩次暗虧,除了痛罵敵軍狡猾之外,唯有迅速地步兵結陣戒備,騎兵上馬追擊。這一次連酒井毫桑也親自披掛上陣,要率領七百騎兵去追殺敵人,但很快他就明白了一件事,敵人不是一般地狡猾,當自家騎兵還只是躍上馬鞍的時候,敵軍開槍處竟是蹄聲響起,黑暗中,得得得漸漸遠去。


      敵軍還有戰馬?!酒井毫桑略一回憶,印象中這些清兵確確實實不止是五百匹戰馬,好像有半成以上都是一兵兩騎地,氣得是哇哇直叫,率先一馬衝出,嘰裡呱啦吼道,「敢這麼卑鄙無恥暗算我大日本軍隊,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們扒皮拆骨,世子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在他的想像中,敵軍的戰馬很可能是一騎兩乘,速度定然不快,自己地騎兵馬上就能夠追上他們,一雪心頭之恨。但很令他怪異的是,七百騎兵奮馬向北追了四五里,不僅敵軍毫無蹤跡,連敵軍戰馬的馬蹄聲都沒有再聽到,正要繼續追擊下去,餞行他追到天涯海角的誓言,卻猛聽背後本部又傳來了槍響廝殺之聲,頓時大吃一驚,電光雷閃間明白過來,敵軍仍是耍了空馬計,大部分狡猾分子匍臥草叢荊棘之中,卻用少量幾個騎兵牽著自己的鼻子跑了這麼遠,難怪追不上。


      「有膽子別跑啊,和你家日昇之地的爺爺廝殺三百回合,看到老子人多就跑,耍些陰謀詭計,算什麼英雄好漢?!」酒井毫桑一邊馬,一邊往回疾馳,但很快他就知道了,敵人究竟算不算是英雄好漢。


      四百多身材魁梧的中原漢子,沒有再耍什麼陰謀詭計,竟是人人赤袒上身,頂著幕府兵如雨的槍彈,手持馬刀徒步衝入幕府兵陣,深深地攪合在武士刀組成的刀海之中,刀光劍影火星碰冒,不時間飛起地頭顱,和無頭身軀噴出的紛飛血雨,為戰場的廝殺蒙上一層濃濃的血紅,真一派鐵血悲歌。


      酒井毫桑已經忘記了加入戰團。他百思不得其解,既然這股敵軍擅於游擊,為何還要回來做自殺式地衝鋒陷陣,把自己的血肉之軀,投祭給我們尚武的大日本武士刀下?忽地一個念頭騰起,他感激向家將重重保護的德川家宣奔去。敵軍在以死拖延時間!


      德川家宣卻在興致勃勃地望著兩個人的打鬥。

      和伊籐久阮戰在一起的,是個「胸相」奇特地漢子,伊籐久阮揮舞著戰國名刀,劈刺撩挑削砍剁,刀光寒閃得德川家宣這局外人都看得心驚動魄,凶狠凌厲處,家宣自己都覺得那漢子毫無生理,但細看十幾招之後,他終於明白過來,在朝鮮戰爭中斬殺大明朝將士達四百餘人的名刀「斬鞍」。只怕很難將這個驍勇的敵人斬殺,不是因為那漢子沒有馬鞍,而是因為他來來去去只有一招,「以命換命」!


      酒井毫桑急得直跳腳,朝奮死作戰的伊籐久阮吼道。「捅下去啊,你個笨蛋,捅下去他就腸穿肚破啦!」

      伊籐久阮實在是沒空還嘴,有空的話一定會破口大罵的,「你個酒坊水井旁出生的狗雜種。看戲的不怕台子高,你來打得試試,捅下去他是腸穿肚破。可老子就要頭掉脖子斷!」正想千方設百計怎麼樣砍死這個半邊黑毛半邊豪乳的敵軍,猛聽這對手暴喝一聲,「呔!呔!呔!呔!操你媽,日你姐,干你妹子剁你鳥!」


      都是從小習學古音漢語的日本貴族們都聽得懂閩音,忍不住一愣,太沒品了吧,打架罵人?

      「操你媽,日你姐。干你妹子剁你鳥!」

      「操你媽,日你姐,干你妹子剁你鳥!」

      四聲呔呔呔呔,猶如是鑼鼓隊地開槌棒,整個勤王軍猛地齊聲高吼起來,已經只剩下不到兩百人的他們,道出了中華兒女死戰沙場的最強音,招聲合一愈來愈快,到得最後,竟是強弩之末可以光芒四射,炫閃的刀光讓幕府兵大為束手,竟讓他們感到自己四五個打一個都覺得很是困難。


      「世子殿下,大事不好,這幫子敵軍恐怕在等援軍,咱們快撤!」酒井毫桑一面咂舌,一面對德川家宣急道。家宣雖不是善戰將軍,但政治與兵法相通,明白過來後馬上臉色一片死灰,退心大萌。正要發令,放過這一百多瘋子,猛聽得東南方號角蹄聲鋪天蓋地,長長的五條火龍急速向這邊飛來,家宣這時候才知道,自己高貴地生命處於絕對的威脅,怔怔得話也說不出來,只是腿肚子猛地抽搐,連下意識的跑都不知道了。


      本來,局勢到此可以一錘定音,卻發生了兩件事讓萬良雄和周文淵大為悔恨不已。

      遠遠聽到了勤王軍的「招牌吶喊」,周文淵的眼睛馬上就紅了,不到危急地決死時刻,文明的勤王軍才不會罵人的。戰友深陷敵陣,已是命懸一刻,周文淵頓時就長劍一揮,五千中軍護標一起奮蹄,狂奔衝鋒起來,並不知道討逆軍和倭寇區別地他們,只知道一件事,擋在身前的就是敵人!


      沿江堤上猛馳的兩營,如同摧枯拉朽,千蹄奮進之下,已是把觀望的討逆軍一穿而過,留下一條血路上躺倒了將近七八百屍首,柳三看著紅肉亂跳的士兵們倒下,這才明白了一件事情,官兵就是官兵,反賊就是反賊,此時此刻,再後悔沒有臨陣起義一起打倭寇,晚了。


      直屬江戶的幕府兵不愧是武士居多,清醒過來之後,竟是不再去全力對付剩下不到一百人的萬良雄他們,外圍之兵頗有素質地列隊、上藥、裝彈、發射。

      黑夜裡硝煙四起,中軍護標的五千騎兵,儘管成功地衝入了不到兩千的幕府兵陣中,但也付出了三四百人中彈墮馬地沉重代價,更為可惜的是,中軍沒有配備親兵營那樣比例的火槍,也沒有掌握到怎樣在馬上斬殺不超過一米五高倭寇的削砍技巧。


      一個穿刺下來,剩下的一千兩百多幕府兵,猶如是縮頭烏龜一樣,和靠攏過來的一千多討逆軍全盤龜縮起來。要說這次衝鋒穿刺的成果,那就是砍倒了六百倭寇,救出了萬良雄他們地八十幾人。和把這群敵人給包圍起來,他們的末日不遠了。


      時異勢移,酒井毫桑再也不記得,自己曾經跳著腳罵萬良雄不敢正面交戰,他只知道,將所有的士兵三面團團聚攏。用火槍死死防禦起來,至於那七百騎兵,哪裡敢出去丟人現眼,任憑勤王軍怎麼罵他們沒有種,也不肯出來打。


      ******

      天亮,中軍護標大帳。

      萬良雄一拳擂在桌案上,震得令箭壺蹦得老高,額頭青筋畢露地吼道,「將軍之令我不敢違,可老周你看看我這五百將士現在何處?戰死了!」他一把揪著周文淵的甲領。扯開帳篷門簾,「老周,這些狗日的還算是人嗎,跑到咱們國土上殺人拋屍傳播瘟疫不說,還要水淹閩清縣。老子就是要把他們千刀萬剮!媽的,畜牲!」


      周文淵現在已經從抓到地敵軍俘虜口中知道了經過緣由,憤恨得恨不得馬上衝鋒廝殺,但凌嘯的軍令也橫在心中,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這讓他面對傷痕纍纍的萬良雄半晌無語,直到萬良雄痛苦地放開他的衣領,方才悶聲道。「良雄,我已經派人向福州匯報,兩日之內,帶著彈藥火槍的增援就會上來,將軍也沒有料到他們帶著那麼多的火槍,你也不希望勤王軍再次冒著槍林彈雨受過大的損失吧。沒糧沒馬,他們跑不了的,用勤王軍將士的命換畜牲的命,不值當!」


      萬良雄喘著粗氣。點點頭,四百人衝擊倭寇,火槍之下雖進去了,可人馬卻被打倒泰半,他至今想起來都覺得心痛,想想周文淵說地是正理,老半天才回到帳中,「將軍說過要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好,我們等,讓他們戰死,確實是便宜他們了。這些倭寇被我們圍得死死的,老子看他們怎麼死!」


      倭寇被圍,萬良雄可以等著看他們怎麼死,但延平府中的張略卻不能看著他們死。

      天亮之後的辰時剛過,張略這個大元帥,還沉浸在三十萬大軍雲集南平城地喜悅當中,各地搜刮來的糧草堆積如山,儘管很多堂主都建議他「廣積糧、高築牆、緩稱王」,但他還是忍不住和屬下探討稱王以聚集人心的可能性,振振有詞得讓大家都啞口無言。


      「太祖爺不稱王,那是因為當時反抗蒙古暴政的義軍遍佈全國,為了避免成為元軍的主要打擊對象,才這麼干地,如今除了日月盟,大陸之上就我起義,獨此一家,別無分號,稱王不稱王,都是韃子攻打的對象,稱王有益無害!再說,德川世子昨晚就去破堤,嘿嘿,半月之內,福州平原將瘟疫肆虐,那些狗日的勤王軍也好,不肯投誠地綠營也罷,還是不知道好歹的退伍老兵,全都是要見瘟神的,哈哈,等到朝廷把周邊省份的大軍調來,老子已經佔據了福州城。近千萬石的糧食,又不會得瘟疫,呵呵,咱們佔據天時地利人和,還怕了外地之兵不成?」


      見眾堂主說不出話來,張略高興的神清氣爽,但很快他就爽不起來了,接踵而至的兩個壞消息,讓他呆若木雞。

      「稟報大元帥,大將軍蘇服於前天在龍巖奉隆武爺之孫朱思賢為帝,改元漢宗元年,冊封元帥你為大明太傅兼兵部尚書。」

      張略馬上目瞪口呆,蘇服這一招釜底抽薪,讓他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報!大元帥,不好了,德川世子的幕府神兵,破堤未成,被五千勤王軍包圍在雄江鎮江岸旁,正等待著我們前去支援解救!」

      張略一屁股跌坐在虎皮椅子上,現在他終於明白了一句話的正確性,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幕府兵地生死他張略可以不管,但德川家宣的生死他卻不能聽之任之!根據和綱吉將軍的協議,整個知無堂高層的家眷全在日本江戶,平時那裡是個可得庇護的安樂窩,但要是德川家宣死在自己的見死不救之下,張略可以想像,那一千多香主以上的家屬們,只怕是絕無幸理。


      「點齊三十萬討逆軍,救!」

      眾堂主大驚失色。但很快就沒有一個人反對,一個個默默地接過張略遞來地令箭,奔跑著出去點兵點將,集結兵馬了。這一次,這些個堂主很是用心,再也沒有一點的扯皮拉筋拈肥挑瘦。甚至張略自己都老老實實地攤開紙,給蘇服擁立的漢宗帝上賀表,同時請蘇服給他派來十萬兵馬協防南平。他們心中全都明白一件事,自己這些人的要害都被幕府將軍所捏住,德川家宣即使是被俘,自己的那些親人,也會被清廷和日本幕府作為交易的籌碼,押送到中國全部處死!


      在親人子嗣生死和百姓組成地三十萬討逆軍之間,總要選擇一個吧。兒子香火都沒了,要那榮華富貴有個屁用!再說了。三十萬對五千勤王軍,哪怕是炮灰,嗆也能夠把勤王軍嗆死!


      ******

      三十萬討逆軍還在一百四十里外的南平城,所以勤王軍還沒有被嗆死,但辰時趕到的黃浩卻差點被氣死了。他雖然調出了勤王軍去管旗營。但依然是勤王軍中比周文淵還高的大將,一聽說倭寇要干傷天害理的勾當,勤王軍竟然還損失了七八百人,哪裡忍得住憤憤,要不是礙於凌嘯的命令。他真的就要上馬開戰。


      等到凌嘯帶著一百親衛趕到雄江鎮,他說的話,讓三將更是鬱悶得不行。「包圍倭寇。不許進攻,也不許放敵突圍。送去少量糧草傷藥,遣使談判。」

      萬良雄大愣,看看同樣張嘴發呆的黃浩周文淵,禁不住氣得悶聲道,「我拉稀,不能帳前伺候了,告辭!」說罷一擺手就出了大帳,流著眼淚向自己營帳走去。到得最後,竟是嚎啕出聲,為戰死的親兵們悲慟不已,打死他都無法理解,凌嘯為什麼要對倭寇這麼好!你要招降,那些狗日地還巴不得就一條狗命呢!


      的確,當勤王軍遣派的使節進到倭寇陣地的時候,德川家宣和知無堂指揮使的興趣非常濃厚。他們都知道一點,清軍地戰力如果都是像晚上的那股一樣強悍的話,自己就已經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困獸之軍,深陷一萬虎狼之師重圍之中,彈盡糧絕就在兩日之內。


      武士們或許還想要些尊嚴,但有身份地位的卻還有盼頭,尤其是當使節何智壯一口咬定無條件繳械投降可以保命地時候,伊籐久阮和酒井毫桑都是莫名心動,他們只好眼巴巴地望著家宣世子,武士自己投降是件礙難出口的羞恥事,但奉命投降則可以另當它論。


      家宣心中千肯萬肯,身為千金之子,叔父將軍很是仁慈和喜愛自己,就算回國也只怕受不了多大的懲罰,自己不當將軍也可以當個親藩大名,何必要把這條命葬送在這裡?可他一來害怕自己作孽太過,中國人不會饒了他,二來又懼怕那凌嘯說話不算數。


      正想談談條件,比如贖金買命什麼地,忽見何智壯很是慌張地拿出一條毛巾摀住嘴巴,面色卻是高興得眉飛色舞。三個倭寇頭子和那指揮使一起大為驚訝,這裡很臭,他們是作孽者當然知道,但他們已經習慣了,這敵軍使節為何既怕臭,卻又高興得像是娶了新媳婦似的?


      「幾位,呵呵,我天生不能分辨氣味,大夫們都束手無策,很想知道幽香和惡臭的區別,如今得償所願呵呵,今個真麼真高興!」何智壯喜不自禁地說道。

      家宣大訝,「那先生應該盡情呼吸,享受一番初次聞到的氣味啊。」

      「我也想啊,可惜我家將軍說過,臭氣聞不得,會得病的,圍起鼻子來還有得救。」

      媽的,臭氣不是因為你聞不到就不臭的!何智壯認真的神色,讓家宣很有衝動,想鄙視他邏輯上的悖謬,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了何智壯地話意所在:「咱們不怕你們拖,被困之地就是江邊,臭氣熏天很是危險,弄不好不用兩天,你們就要全軍覆沒,知道我們為何送糧食傷藥卻不送水的原因了吧!敢喝江水嗎?呵呵。」


      陷入重圍,無援而降並不可恥,但要是被自己拋到江中的屍體傳染了瘟疫,那可是要被後世給笑死的!家宣和伊籐久阮他們都意識到了,自己連固守待援的機會都沒有了。


      「我要你們欽差大人的親筆招降書,要蓋印,要當眾宣讀,發誓保全我們的性命不死。」

      「好!我家將軍也不想挑起兩國大戰。」

      一拍即合之下,投降繳械順理成章,一千多幕府士兵乖乖地交出了自己的火槍和倭刀,那些討逆軍也老老實實地奉上了農具,被勤王軍一一押到空地上分開站好,等候著勤王軍首領的發配。


      親衛簇擁之中,凌嘯快步走上一個土台子,環視這些垂頭喪氣的矮子們,心中厭惡但笑顏如花,一把接過德川家宣、伊籐久阮和酒井毫桑雙手遞上的三把佩刀,看看那上面「武運長久」、「武運昌隆」和「斬鞍太刀」三種銘文,問道,「你是德川家宣,幕府世子?他們是你的家臣?」


      「嗨!我是德川家宣,但可能很快就不會是幕府世子了。」雖然他明白自己是整個秀忠公一脈唯一的嫡子了,家宣想盡量打消一些凌嘯可能的幻想,但看到凌嘯的眼神,他忽覺很不妥,這個清朝欽差,不但沒有給自己異國王子般的禮遇,還盯著三柄佩刀眼光爆閃,很無良的樣子,難道他知道自己對幕府的重要性?


      凌嘯的確知道,歷史上將即位的六代幕府將軍被自己給俘虜了,也不再理會他,遞上這三把佩刀,對旁邊萬般不高興的萬良雄、周文淵、黃浩淡淡道,「你們三個,你說這把刀鋒利嗎?」


      萬良雄三人意興闌珊,接過刀看看嘟著嘴巴道,「還行吧。」

      「本將軍也想看看,這把刀要是連續給三千人去勢,會不會鈍啊?」

      「啊?」萬良雄和眾將大吃一驚。

      那德川家宣掙開身旁勤王軍的押臂,怒吼道,「你開什麼玩笑?!說過會饒我們命的,人而無信,何以立天地?!你應該重和約,講誠信!」

      「日你家天照大嬸,老子又不是開公司辦企業,嚴肅點,本將軍不開玩笑,你也不要把全世界的豬逗笑了!」凌嘯冷冷一揮手,「除德川家宣外,倭人,無論活人死屍,一律押往福州,當眾用這把刀去勢!分割之後,耐寒的大件發往喜拔你牙開荒修道,怕熱的小件用鹽醃了,送往日本江戶,告訴德川綱吉,這是來自中華的大禮!」


      德川家宣臉都綠了,千二閹人當苦力,三千醃雞當大禮?!他很難想像,叔父見到一船大禮的表情是什麼樣子的,是不是和自己一樣,我見猶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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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2:01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兩百六十三章 禮儀之邦,不為難你!


      待把勤王軍陣亡烈士妥善掩埋,一一記名標記之後,德川幕府兵被繩索串香腸一樣,被兩營勤王軍拴在馬屁股上扯往福州,那些戰死的卻被當場一個個當場去勢,現場醃製。


      死人毫無知覺,但看得活人咧牙皺眉,德川家宣早已經屁滾尿流地昏死過去,不要說那些討逆軍嚇得頭皮發麻,就是勤王軍士兵也微覺反胃。不到一個時辰,小件堆積如山,縱是勤王軍帶有頗多食鹽,可大家都覺噁心,這個光榮的撒鹽攪拌工作,自然是交給了討逆軍士兵了,無疑,親手去做這個活兒,對他們是很有警醒作用的,


      醃製很是順利,等到討逆軍開始掩埋倭寇屍首的時候,凌嘯一腳踢醒德川家宣,繃著臉道,「看,我們已經把你手下的屍體埋了起來,不像是你們倭人,不尊重屍體,不注意環境。大聲告訴我,中華是不是禮儀之邦?!」


      ……#$@%……

      明知道凌嘯是在找碴,德川家宣氣得差點一口血吐出來了,可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哪敢說不是,唯有點頭高聲說道,「是!中華乃是孔孟之鄉,禮儀之邦,物華天寶,蓋世無雙,人傑地靈,萬古流芳,人文鬱鬱,功德無量。」


      凌嘯見他舉一反三,還加了幾個詞,頗為押韻,很有些漢學功底,拍拍他的肩膀稱讚道。「赫!人才啊!很上路嘛,這樣,我軍有一萬人,我也不為難你,吃飯前,把剛才幾句大聲念一萬遍!」說罷。凌嘯扭頭就走,只聽得德川家宣在身後後悔地直甩自己地嘴巴,心中冷笑不已,「敢在老子面前掉書袋,欺負老子古文不好?找死!」


      正要向那知無堂指揮使走去繼續發飆,忽見四騎自北疾馳而來,卻是周文淵昨晚派出的斥候,一見凌嘯趕緊下馬匯報軍情,把個凌嘯喜得嘴巴都笑岔了,張略真是他娘的膽子夠大。老子還沒有去找他,他還先來找場子了!


      勤王軍高級將領馬上被召集起來,眾人都是百思不得其解。討逆軍成軍不過半月,又缺乏軍事人才,埋伏在綠營之中的軍官也被吳英給一鍋端了。換了任何人也知道抓緊時間訓練,怎麼敢主動出擊號稱王牌的勤王軍?難道是因為了德川家宣?可張略再草包,也該知道倭寇是逃不出生天的。等到探子詳細匯報敵軍人數有三十萬地時候,眾人有些明白了,張略存了僥倖心理。


      大帳之中。馬上一片壓抑的寂靜,每個人都是在咀嚼三十萬這個數字。想到三十萬人敵軍,全是被知無堂強逼來的百姓。在即將到來的大戰之中,勤王軍會給他們怎麼樣的殺戮?誰也不能保證,兵凶戰危之下,一萬擋三十萬的時候,勤王軍還能不大量殺傷討逆軍,至於趕緊調集閩清的綠營和征丁,那也只能保證增加勝算,卻不能保證減少戰爭的損傷!


      眾人的良知和同情,凌嘯的撫慰懷柔。勤王軍地一世英名,西禪寺的威望,全省百姓的民心所向,這些都與戰爭結果緊密相連的東西,都讓他們覺得,即將到來的,絕對是一個巨大地考驗。


      凌嘯眼珠兒一轉,叫來那個知無堂指揮使,和顏悅色地讓他坐下和自己嘮嗑,卻把那傢伙嚇得差點尿出來了,跪在那裡篩沙一樣抖個不停。這建州將軍和德川世子說話的時候,一樣溫文爾雅和煦春風,還不是說翻臉就翻臉,親筆書寫親手蓋印的招降和約都可以不認,連閹割千餘人的命令都是笑瞇瞇地說出口的,叫他怎麼敢相信凌嘯地笑容預示著好事?


      聽到凌嘯垂詢知無堂和倭寇的關係,這叫何間貴的原香主不敢隱瞞,倒竹筒地交代出家眷在扶桑做人質地事情,聽得凌嘯兩眼直放光。

      看看都是若有所思的將領們,凌嘯笑道,「奸妄相逼,百姓無奈,可憐負弩充前陣,我勤王軍面臨嚴峻考驗,是一股腦視為敵軍,還是盡最大努力保全鄉親,想必大家都能明白的,大家暢所欲言,咱們好好謀劃一番,定要抓住奸猾老鼠,也要保護社稷名器!」


      眾將知他心意,齊齊把眼睛掃向了投降的何間貴,凌嘯卻把眼睛瞟向了帳外已經聲嘶力竭的德川家宣,嘎嘎奸笑起來,「來人,幫本將軍準備筆墨紙硯,另外,派快馬追回一百個倭寇。唉,看來我要搜腸刮肚地回憶經典黃文了,呵呵,真是難為我這純潔的人啊!」


      ******

      閩江沿岸的夏道鎮外,三十萬知無堂討逆軍延綿數十里,頂著驕陽向雄江鎮猛趕,亂嘈嘈擁擠不堪,完全分不出起先定好的前鋒、中軍、左翼、右翼和後衛,已經成了一字長蛇的行軍陣勢,這讓各路將領都很是慚愧,可趕鴨子上陣,不上也得上啊。


      張略騎在馬上,望著一撥撥快步跑著地討逆軍隊伍,算這速度,起碼要到明日午時方能到達,心中焦急萬分,但軍中缺馬,他也莫奈何,唯有不斷地叫手下傳令兵去催促各軍加快步伐,可問題馬上就顯現出來,缺少行軍訓練的大軍一加速,身體差的立馬掉隊,馬上就拉得老長,本來就沒有統一的軍服,建制都給混了。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張略第一次發覺自己有心無力,成者王候,說是很輕易的,可做到就很難了,現在還沒有敗,就怎麼看怎麼像是寇。


      身邊的刑堂堂主胡非偉見張略的神色不對,知他煩惱,看看林同、江施、付冬琉和羅布香四位堂主都在帶兵趕路,張系五虎將只有他一人在此。許是平日裡負責監督有無奸細地工作,他很有一些推理判斷的心機,便安慰道,「大元帥,事情既然到了這一步,也不要想太多了。倒是我有一個建議,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哦?快說,我與你自總角起就是相交密友,儘管說。」

      胡非偉拿捏著措辭道,「依屬下看,只怕等我們趕到的時候,德川世子他們已經是早就被抓被殺了。勤王軍號稱是清廷王牌,定是驍勇善戰,屬下以為,要是連德川世子的幕府兵都戰不贏的話。我們這樣的軍隊還很難戰勝他們,就算他們人數很少,可大元帥您不要忘了,他們可全部都是騎兵,會等著咱們添香油一樣地累死他們?弄不好。勤王軍要麼是跑掉,要麼是引來更多地清兵來圍剿我們,清兵的情況咱們不明瞭,還是不要冒險的好!」


      張略點點頭,胡非偉說的這些。他又何嘗不知道,「你知道我們都是別無選擇的。」

      「有選擇。」胡非偉悶聲道,「要是費盡了三十萬大軍依然救不出德川世子。咱們豈不是雞飛蛋打,扶桑的親人一樣要死,我們的大計會灰飛煙滅,那可就什麼都沒有了!我想,大元帥不會眼睜睜看著到那一步吧。」


      見張略啞然結舌,胡非偉勸道,「其實大元帥起先的計劃很好,不過,要水淹那閩清縣。不是只有在雄江鎮可以淹的,在樟湖鎮以南三十里一過,有個甲魚村也是可以開堤的。咱們何不做好兩手準備,現在就派出我們地那五百騎兵,快馬加鞭前往偵察,發現德川世子不妥了,馬上回來報告,我們在甲魚村開挖,淹死那狗日的勤王軍!」


      張略驚得勒馬停步,「那咱們的家眷怎麼辦?」

      「救了卻沒救出來,江戶那邊也不會過分到全殺掉吧!再說,萬一到那一步,大元帥今年不過四十有八,多納大屁股會生娃的妻妾,子嗣應該也不是太大問題。我馬齒還長您三歲,我都不擔心呢!」


      有子嗣和能把他養大成人,這其中的差別很大,但張略仰著臉想了半天,都覺得胡非偉說地有理,而且他比胡非偉想得更進一層。

      見死不救的話,德川綱吉會怒殺自己的家眷,可盡力了沒救出,他幕府也不會做得恁絕吧!再說家宣真死了,江戶幕府還希望我給他報仇呢,只會更加善待我們的家眷,更加對我們大力資助!可萬一是不死被俘,那就麻煩了,江戶要贖人,肯定會出賣知無堂的。


      想到這裡,張略嘿嘿一笑,「如此說來,咱們地德川世子死了要比不死還好啊,哈哈,全軍到甲魚村停軍駐歇!」

      胡非偉禁不住叫了一聲好,這大堂佬果然心思伶俐。

      「老胡,我一向把你當成二當家的,你說好是吧?那這挖堤的事情,到時候就交給你來辦吧,放心,我會掩護你地。記住,被其他兄弟知道了,我可是不認的!」

      胡非偉大吃一驚,張略心毒自己早知道,想不到居然毒到這個地步,竟是把自己這忠心耿耿的老兄弟也算計進去,要是日後真的累及大家的家眷,自己還不被兄弟們給剁成十八塊?!日,早知道就不當賊,果然是女怕嫁錯郎,男怕入錯行!


      於是,這一路上,全軍之中,最心事重重的人就是胡非偉了,不知不覺就落到了大軍的最後。他既寒心張略的拔屌不認人,又不得不費盡心機地想方法,怎麼樣掩人耳目地挖堤放水。這煩惱,直到夜間亥時,那甲魚村都看得見了,他都沒有想好,全軍都已經跑亂了建制,自己的心腹屬下早就缺了很多,而在自己軍中滿眼望去,生面孔多得數不勝數,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啊?難道挖完之後,把挖堤地人全部滅口?可滅口的人需不需要再滅口?更為可怖的是,說不定等到自己剛挖完,就被張略的總堂人馬給先滅了口呢!


      悔恨交加的他,不停地以驅蚊為由頭,狠狠抽打自己多口長舌的嘴巴,正專心地打著,忽聽那前面的先鋒軍一聲接一聲地傳來高興的聲音,「德川世子回來了!」胡非偉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還是見鬼了?等到真真切切地聽清楚,的確是世子們回來了,胡堂主頓時大鬆一口氣。


      他一邊向前面猛奔過去,一面感歎道,「操她媽媽的,明明是毫無生理的人。都有命跑出來,看來,還是他們信的天照大神牛啊,比我們的觀音強多了!」

      ******

      先期到達甲魚村地張略,果然開始掩護「二當家」的了,他召集了除胡非偉的其餘四人議事,卻是東扯西拉,他想給胡非偉暗中行事的機會。忽聽說德川家宣活著回來了,張略的第一個想法,竟是怎麼把他幹掉算了。可聽到說他還有火槍騎兵護送回來的,頓時就一陣洩氣,很快放棄了那個念頭。畢竟,整個日本幕府之中,這位世子是唯一主張支持知無堂的重要人物了。等他以後當上了將軍,那支持的力度會更加的大,而且他安然回來,起碼自己的家眷就沒有了危險。


      帶著眾人迎出村口,張略很快發現。德川世子竟是聲音嘶啞得連話也說不出來,騎在馬上一副垂頭喪氣地沮喪模樣,死爹喪母一樣地提不起精神。張略也很能理解他兵敗垂成的難受。忍不住向他的手下看去。


      慘!慘!慘!去時三千歸時四百,還是人人都掛綵,個個都淌血,好多人衣服千瘡百孔血跡斑斑,一看就是火槍給打的,還有人半邊身子都是暗紅,甚至還被汗水浸濕了枯血,恨不得流下來呢,至於那些光著腳的。很顯然是連鞋子都跑掉了,而且眾人沒見到伊籐久阮和酒井毫桑,心知定是陣亡了。


      張略來到馬前,見家宣下馬,知道自己該熱情,可又怕熱情讓這德川世子誤會是嘲笑,剛要做出一種痛恨清兵地表情,卻猛地見到德川家宣抽出了一柄手銃,黑洞洞地瞄準自己,頓時就大駭冒汗,「世子殿下,你、你這是幹什麼?」


      德川還沒有說話,那四百幕府騎兵全都端起火槍,死死瞄準了眾位堂主和他們的親隨,更有十幾個傢伙上前來,把他們的刀劍武器全給收走,拿出麻繩一個接一個地把他們綁上。那順序竟是有板有眼,先是張略、接下來是四位堂主,然後是在場的總堂香主和各堂香主,認人之準,真是讓知無堂眾將領大為佩服,要知道,日本人的存在,連很多總堂香主都不知道,也沒有見過面地。等到大家忽地看到了何間貴這個指揮綁人的傢伙,方才明白過來是他在認人。


      等到知無堂眾將被趕進村頭一間破龍王廟內的時候,張略才醒過神來,自己成了階下囚。

      「不不不,世子殿下,我覺得咱們之間一定是有什麼誤會!還記得江戶櫻花園裡地那些日子嗎?我們是志同道合的呀,殿下,你怎麼能這樣對待我們這樣可信賴的朋友?!」張略哪裡敢去管什麼何間貴,莫名其妙地束手就擒,還是被鼓勵和資助自己造反,甚至親自跑來助戰的德川家宣親自抓起來,性命攸關之際,他早忘了剛才還想殺了德川家宣的事情,一定要問個明白。


      德川家宣卻不回答他,僅僅是指著自己的嗓子沙啞幾聲,急得張略差點哭出來了,趕緊道,「殿下啊,你就算嗓子不好,你能不能找支筆寫給我看一看啊!」

      不提到寫字還好,張略這一說要德川家宣寫字,立刻就看到德川家宣的面部扭曲起來,神情變得非常猙獰,彷彿是被張略強暴了妻子母親一樣,暴怒地在張略眼前一晃沙缽大的拳頭,也不管張略是否願意,按住他就是一頓狠揍,劈頭蓋臉地打得張略鬼哭狼嚎,「別打,別打啊,殿下,你這是怎麼啦?!瘋了?」


      何間貴卻不顧他們兩個首腦在交涉,逕直帶著十幾個倭人們進來,眼尖的幾個堂主香主,忽地瞅見進來地那些幕府兵個子很高,頓時大訝,等看清楚他們身上衣服的破洞內並無傷口,這才知道上了當,一個個面如死灰。這些人根本就不是倭人,搞不好就是勤王軍。


      恐懼之下,被綁縛的他們,有如是爆發的困獸,一個接一個地爆吼起來,用肩膀用腦袋向這些「倭人」撞去。但很快他們就明白一件事。骨頭再硬,也硬不過槍托,被人一頓狠砸之後,除了頭破血流,被當場砸得三個人腦漿迸流之外,誰能把那槍托怎麼樣?


      一個年輕地「倭人」。在何間貴向他耳語幾句之後,抓起一個沒有勇氣撞來的香主,笑道,「你馬上面臨一個選擇,是像何間貴一樣官封千總大人,在日本的家屬也可團圓呢,還是像這三人一樣,熱得讓腦漿乘涼透氣?我叫胡駿,勤王軍親衛參將,告訴你這一點。是因為你選第一條,我胡駿就是你的投誠擔保人,選第二條的話,閻羅殿上你可能要用,當然。前提是,我發善心,沒有勾掉你的舌頭!」


      那香主面色慘白,望一眼被德川家宣還在暴揍地張略,剛要猶豫。卻聽胡駿補充道,「我只要三個人投誠!數十聲,一、二、三……」

      四還沒有數出來。就聽牆角歪倒的幾個叫道,「官爺,大人,我要投誠!」

      那香主唬得一愣,站起身來,用腿猛踢那幾個傢伙,罵道,「日你媽媽,官爺要我投誠定是有重要任務。你個連百戶都沒有混上的親隨搶什麼!」正踢得洩恨,忽地眼角餘光瞅見胡駿身邊已經聚集了五六個香主,頓時大急叫道,「官爺,官爺,我是第一個啊,先來後到啊!」


      胡駿指揮著敢破口大罵的人全都敲暈,然後呵呵一笑,看來還是駙馬爺教的方法好,斬首戰法?!

      「你們別急,馬上把議事鼓交出來,然後在廟外面引趕來議事的軍官進來。本參將要提醒你們的是,別做糊塗事,八萬朝廷兵馬已經就在十里外待命,你們也將在火槍監視下等候,再說了,日本的家屬可不想失去你們,你們也不想失去他們的,對嗎?」


      好多人點頭,議事鼓很順利地響起,引得三十萬大軍中兩三百的「千戶」紛紛趕來,卻被胡駿刁鑽地命他們排隊進入,一個個都被捆綁看管起來。除了胡非偉地那一支外,整個討逆軍已是群龍無首,再也不能約束為可戰之兵了。


      何間貴向胡駿一點頭,胡駿猛地抽出懷中的煙花,當空一點而放,在夜空中璀璨得好像慶功的盛典焰火。

      胡駿和四百多手心冒汗的親衛親兵,差點就癱倒在地上,心中一陣後怕,他們深入虎穴,孤立無援,萬一提前暴露身份,三十萬人一人用指甲戳一下,他們都會成為肉泥的,而朝廷兵馬根本就不在十里之外,就是勤王軍,也還在二十里外潛伏著,以躲避張略地騎兵斥候呢!


      今天能夠成功,關鍵就在於德川家宣的合作,至於他為何能合作,連胡駿都不清楚,這不,他一邊等候勤王軍和凌嘯的到來,一邊驚詫地望著德川家宣。

      德川家宣已經打累了,癱倒在神案前喘著粗氣,見滿臉是血的張略還在問他為什麼不肯寫字,德川家宣的火氣騰一下又冒了起來,下死勁地再次虐待必死無疑地張略。張略自負難以活命,還是一邊吐出被打掉的牙齒,一邊窮根探底地問道,「傳道~授業~解惑~啊殿下!」


      念了一萬遍「中華乃是孔孟之鄉,禮儀之邦,物華天寶,蓋世無雙,人傑地靈,萬古流芳,人文鬱鬱,功德無量」的家宣,早就罵不出聲來了,但這不妨礙他心中暗罵,「死張略,你老小子天生欠虐啊!專提什麼寫字,揭老子瘡疤!揍死你!」


      他也是有苦難言。

      ******

      言而無信地凌嘯撕毀招降和約的時候,家宣就知道他是小人一個,下令連死人雞雞都不放過的時候,家宣已經明白他是魔鬼一個了,但是,當他喊完一萬遍自編的「禮儀之邦」讚譽之後,凌嘯把他叫入帳中,讓他謄寫三篇文稿的時候,德川家宣就知道了,眼前此人,簡直是魔中色魔,鬼中色鬼!


      「我無數次想像著,扒開神功皇后的衣服,將她的巨乳狠狠地揉捏,然後,用我的舌頭,插進那一抹黑森林的沼澤地……」

      第一篇文稿,看得德川家宣差點背過氣去,神功皇后乃是等同天皇地神般人物,難道我德川家宣能這樣褻瀆自己的皇室祖先?流傳出去,日本全國都會造反的,你凌嘯叫我以後怎麼接任幕府將軍?!


      「當我掀開東山皇后的錦衾,皇后正全身赤裸地望著我,一邊撫摸著自己的私處,一邊露出漆黑的牙齒,對我笑語慇勤,直接抓住我的陽根……」

      第二篇文稿,看得德川家宣昏死過去,現任天皇東山的皇后,那的確是我喜歡的類型,可是,這樣放大我的膽子和YD,別說接任幕府將軍了,當個親藩大名,也會擔心被人亂刀砍死!


      「天照大神一把將我的頭按到她的跨間,要我去舔她那溝壑上的一塊山石。老實話,那裡的味道實在是騷中帶臭,不知道我們日本人,為何要把這個賤貨當成祖先和神中之神,每每聽到她被我弄得死去活來的呻吟,我都懷疑咱們日本是騷得有來歷,有傳統,有淵源……」


      第三篇文稿落在眼中,德川家宣已經見多不怪,徹底麻木了,除了知道侮辱最高神後,自己連日本人都做不成以外,只怕就算自己躲到地洞之中,全日本的忍者也會土遁來追殺自己的。


      凌嘯嘎嘎怪笑,「首先,我不會殺你,還會扶植你當上將軍,當然,是在聽話的前提下。我也知道你們日本人不怕和母親、姐妹甚至女兒亂倫,但我就不信,他們不介意你意淫和褻瀆著名女天皇、當今皇后和造出日本人的天照女神,嘿嘿。寫吧,快點寫好了,謄寫十份供我收藏。我還要拿給其他的日本人翻譯給我聽,免得你使詐,當然囉,還要蓋手印,蓋腳印。」


      嗓子快喊破,手指快抄斷的德川家宣,一任凌嘯擺佈地蓋上幾乎全身的紋印,像是一個印泥人一樣的他,提筆寫下了自己的疑問,「為何欽差大人寫這些誨淫誨盜的文章,竟是能這樣花樣百出,洋洋灑灑這麼長卻不重複?」


      凌嘯一巴掌拍到他額頭之上,「老子悶騷不行啊?!不爽啊!再說,想不出來了,就去看你家人表演的AV!靠你奶奶,看什麼看,打你是表揚你,誰叫問得這麼有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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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2:01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兩百六十四章 一夜間兒孫滿堂!


      勤王軍出現在甲魚村村頭的時候,三十萬討逆軍已經秩序井然地放下了武器,如果他們有盔甲的話,也可以這麼說,他們卸甲投降了。

      凌嘯恍若做夢一樣望著微笑著跪地行禮的胡駿,很是驚奇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胡駿有些不好意思地指著跪在旁邊的胡非偉,有些惴惴不安地道,「爺,我勸降了這個胡堂主,是他號令這些百姓放下武器的!不過,我答應了他一些條件……」


      「什麼條件?」凌嘯很是好奇,讓這個胡駿吞吐成這樣。

      「保他和家眷不死,給個三萬兩銀子讓他養老。還,還答應他,收他的兒子做干孫子,給個七品知縣的候補銜!」胡駿話未說完,自己的臉就先紅了,頗覺丟人的他,對愣怔怔的胡非偉吼道,「還不來拜見主子爺?!」


      勤王軍眾將領先是一愣,猛然間醒悟過來,突然哄堂大笑起來。干孫子?那胡非偉豈不是認了胡駿當乾爹?!

      凌嘯也是哭笑不得,望著已經五十上下的胡非偉向自己磕頭,再看看乳須茸茸的胡駿,終於想起了石敬塘那種兒皇帝的典故,很為驚訝這些古人為了保命的匪夷所思,半晌不知道說什麼為好,到了自己都覺得不說話不行的時候,笑道,「老子信了你的邪!恭喜你一夜間兒孫滿堂!」


      話雖是如此調笑。凌嘯卻不得不讚歎胡駿地心思伶俐,和深深領會自己不予傷害百姓的善心,當即拍拍他的肩膀,「做得好!你們兩兄弟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派人去福州傳令,押送五百萬石糧食前來南平城,把所有軍管使全部調來。立刻開始運作重建地方衙門,並安排即將趕到的綠營和征丁分散駐軍,公佈愛民紀律,再遣散這些百姓,著手緝捕知無堂骨幹堂眾,分糧賑濟,恢復生產!」


      傳令完畢,凌嘯正要走進村去,猛聽見龍王廟中德川家宣的哭嚎聲傳來,一如啞驢發情般嚎叫。凌嘯大愣,胡駿帶眾親衛猛地戒備起來,持著武器就向廟中衝去。凌嘯進到神堂,被眼前的情況給驚呆了,靠!你們兩人幹什麼?聽過霸王硬上弓地。可沒有聽過霸王硬吹簫的!


      德川家宣仰倒在地上,一邊慘號,一邊發了狂一樣地胡亂揮拳亂揍趴在他褲襠上咬著要害的張略,還沒等到親衛們拉開張略,他就兩眼一翻。又驚又痛又懼地昏死過去,顯見張略吹簫時候的服務態度不好,未免有些咬牙切齒!


      凌嘯懶得管被扯開的張略。掃視一眼血流滿地的德川家宣,令人扯下他的褲子,頓時就傻了眼,德川家宣的下身一片血肉模糊,本就短短的話,已經剩下一層皮連著了,就是凌嘯看了,也覺得是吹口氣都會斷的,只好悻悻然地抽出腰刀。遞給趕來地軍醫,道,「趁他昏死,全都割乾淨吧,留著慾望,對他是煎熬。」


      張略鼻青臉腫如同豬頭一樣,卻像狂人一樣仰天狂笑著,猙獰醜惡但幸災樂禍的面孔讓凌嘯很是厭憎,「狗韃子,你不生氣?哈哈,別他媽的裝了,彼此都是玩心眼的,你就不用瞞老子了!你狗韃子能收服這世子為你所用,肯定就不是只為了滅我知無堂這麼簡單。亨,老子不曉得你想搞啥詭計,老子就是死前也不讓你如願!怎麼,你還能把爺爺我怎麼樣?老子就是千刀萬剮的命,還怕個雞巴!」


      凌嘯忽地一擺手讓眾人出去,吩咐胡駿三十步警戒,然後盯看這張略半晌,忽地展顏一笑,「我又沒有下你地下巴,為何你不咬舌自殺呢?是不是很恨自己功敗垂成,或者是我還沒有被你氣得暴跳如雷,你捨不得馬上死?」


      張略一愣,凌嘯這話窺透人心,讓他很想去反思自己未自殺的原因。

      「也罷!其實,就算你咬不咬掉德川家宣的子孫根都無所謂,本來我就是準備自己動手的,卻沒有料到你親自動手去了。」凌嘯笑得很是開心,一如和老友談心,「你說錯了一點,我不準備押你去京師領賞,也不打算殺了你的。你難道真不知道我地出身麼?」


      張略起先聽說凌嘯不生氣,大為失望,等他說出不殺自己,狐疑萬分,罵道,「賤狗出身,雜種罷了!」凌嘯卻不生氣,竟然笑著上前幫他鬆綁起來,「實話告訴你,我不是狗韃子,是格爾楞的養子,撿來的漢家男兒!」


      這話一出,張略大吃一驚,要知道當今人世最是注重祖宗血統,連不知道上五代祖先地名諱都是不孝,眼前的凌嘯難道拿這個開玩笑?

      此刻凌嘯已經是解開了他身上的第一個繩結,「你等一下就拿我的刀挾持我,然後要匹戰馬,再要我手下釋放你認為忠心耿耿的人,向南逃走,到台灣也可,南陽也可,他日東山再起吧,現在我這邊還沒有站住腳,有兩個皇子監視呢!」


      張略雖對凌嘯的話很是有些覺得匪夷所思,但見凌嘯真的在鬆綁,忍不住強烈的求生希望升騰起來,心中怦怦直跳,口中結巴道,「那,那這多不好意思啊!」

      凌嘯卻點點頭,義正詞嚴道,「大家不都是為了漢家衣冠嘛!」說罷,就去解最後一個繩結。

      真的,真地!他都去幫我解到最後的結了,是真的,祖宗有靈,大難不死,我必有後福啊!張略感到心臟跳的猶如是強橫的野鹿,撞得胸腔都有些受不了了,第一次用他今生最真誠的感激之心說道,「不好意思,想不到大人你竟是這樣忍辱負重,潛伏敵營,我錯怪大人了,還請大人你不要計較我是個直腸子……噢~噢~噢……你、你!」


      張略話沒有說完,就發現腸如刀絞,痛得汗都冒出來了,低頭一看,駭然發現肚子上被凌嘯一刀扎到沒柄,他馬上站不住了,跌坐在地上,萬般不解地問道,「為什麼?!你……」


      凌嘯冷冷一笑,退後三步道,「你說要我不要計較你是個直腸子,告訴你,我計較!所以直直地捅一刀,看你的腸子直不直!」

      「你、你騙我!」張略見肚子上黑血直冒,氣得恨不得把眼前的凌嘯故伎重施,也給他來個霸王硬吹簫,奈何身子已是動彈不得了。

      凌嘯面色忽地變得冷峻萬分,神色肅然道,「天可憐見,我沒有騙你!我是漢人,但我更是中華人,我也曾給過你,和你們知無堂活命逃走的機會,但你們沒有珍惜,倒白白落了我一個心慈手軟遺禍百姓的罵名。」


      他猛然靠近張略,恨聲道,「不是我要你死,是你殘害百姓的所作所為,老天爺也看不下去!至於為什麼,給你這樣一個生的希望之後,再殘忍地殺死你,讓你希望湮滅,告訴你,是被你殘害的福建百姓要我這樣做的!因為,你也是這樣,給了他們一個希望,再生生地把他們的希望親手摧毀,這,就是報應!」


      張略萬般不甘心,暴吼一聲要撲上來咬人,凌嘯卻猛地拽住刀把,狠狠地一攪,那張略就電擊般觸動一下,剛剛緩過氣來,凌嘯又是一攪,再次電擊抽搐,張略這才再也緩不過氣來。他兀自卡氣不肯嚥下的彌留之際,凌嘯輕聲道,「再告訴你一個秘密,我不僅是漢人,而且是來自後世的漢人,很不齒那些喜歡咬髒東西的人,尤其咬的還是男人的!哈哈哈哈!」


      梟雄半生的知無堂大堂佬,眼光怒火一亮,很快就熄滅下去了,他終於拋棄了臭皮囊,當然包括令他恥辱的嘴巴。

      看看這張略的屍首,凌嘯抱頭坐在蒲團之上,呆呆地望著神像。也許是今天第一次當著一個人,很安全地說出了自己是什麼人,凌嘯的心中特別有感觸。難怪毛主席說歷史人物作用重大,想想閩江中的百里漂屍,想想二十幾個縣中遭受蹂躪的鄉民,他們悲慘命運的始作俑者,竟然就是眼前這個長不過一米七五,重不過百多斤的死人,他們找誰哭去?


      步出這個龍王廟,凌嘯已經把這些悲天憫人的情緒拋諸腦後,他還記得自己凝視龍王神像時候說的話,「我也不過是個歷史人物罷了。」

      所以,當黃浩請示他是否向南路軍發去全面進剿的軍令之時,凌嘯毫不猶豫地點頭,而且語出驚人,「南路軍所面對的,是頗有軍事才能的武堂堂主,龍巖又是敵軍稱帝之都,命令金虎,倘使不能智取,不必再強求兵不血刃,一切以盡快擊敗敵軍,盡快安定福建,盡快和平穩定為目的!告訴他們一句話,軍隊是暴力機關,不用暴力還是個屁的暴力機關?!慈悲如來佛,也還有獅子吼呢!」


      眾將領一起凜然,躬身稱是。

      凌嘯正要找地方歇息,忽聽村外蹄聲大作,不一會兒,已是一隊勤王軍親衛護著一人來到面前,竟是大汗淋漓的先生顧貞觀。

      「八百里加急廷寄,駙馬爺,皇上召你帶勤王軍火速進京!」

      靠,又是要我帶兵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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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2:01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兩百六十五章 京師駭聞


      等到凌嘯有機會單獨和顧貞觀相處一室的時候,就在這個小江村的一處瓦房之內,凌嘯聽到了一個中國文學史上的最大噩耗。

      「皇上的旨意之中,還有一條,令你秘密逮捕曹寅父女,解押入京!」

      凌嘯一下子站起身來,驚得一身冷汗爆出,怎麼回事?到底是怎麼回事?!曹寅犯了什麼事,要累得歷史上還要煌煌富貴二十多年的曹家獲罪,而且還是由寵幸他們的康熙皇帝親自下旨?!那曹雪芹咋辦?《紅樓夢》咋辦?雖說必須要先隆後敗才有那偉大名著的誕生,可關鍵問題是,曹雪芹現在還沒有誕生!


      顧貞觀是不能理解凌嘯走來走去的焦躁的,他自從上次凌嘯被曹寅利用,差點死在江寧的事情耿耿於懷,哪裡能明白凌嘯因為曹雪芹給曹寅面子的前因後果,正要問他,忽聽凌嘯猛然問道,「先生,你說,要是我搶先把曹敏納為妾室,皇上會不會給我一個面子,放過曹家?」


      先生驚訝半晌,有些懷疑凌嘯的心神受了什麼刺激,冷冷道,「你這是抓虱子放到自己頭上!皇上會因為你一個小妾,而放過他先寵信有加又要逮捕的犯人?更何況,此刻再娶,只怕你也是馬上落一個欺君之罪!」


      凌嘯聽言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個嘴巴,他卻不是因為先生的話而懊惱。而是因為自己口不擇言瞎弄。他就算娶了曹敏,生出來地也不會是林黛玉了,女主角都沒了,還搞個屁的《紅樓夢》?媽的!損失太大了,要是我凌嘯不能有所作為的話,這因歷史改變而消失的偉大名著。豈不是太冤了?凌嘯凌嘯,你一定要對得起中華兒女,精神損失,物質來補,搞個強大的未來好不好!


      「早點歇息吧,駙馬爺,聖旨是不能違反地,我去安排人馬去抓捕他們。福建善後之事,貞觀會用心的,但皇上召你進京。才是真正的凶險萬分,你一定要謹言避禍,不可再樹敵了。」


      凌嘯一把抓住顧貞觀的衣袖,卻不知道說什麼好,半晌才黯然道。「讓親衛們和善點,不可無禮,更不許嚇著了曹小姐,派最好的艦船押他們走海路吧!」

      第二天,凌嘯等到了趕來的綠營和征丁營。負有皇命的凌嘯帶著勤王軍向福州返回。甲魚村的和平演變,已經昭示了知無堂勢力即將成為徹底的歷史,將剩下的平叛工作交給勤王軍軍官控制地福建軍隊。應付起來應該是綽綽有餘的。而有了名分的那些軍管使,在軍隊的強大後盾之下,鋪天蓋地地接收縣級政權,也是名正言順的,至於那些爭取民心地賑濟,這一點,相信顧貞觀和戴名士兩人合作,定會執行和控制得很好,凌嘯自己應該是可以暫時放心福建治所的。


      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京師之行是不是前程未卜?本來,按照歷史,凌嘯可以從容笑對,可歷史嬗變得面目全非,再照著歷史去搞,一個不好就會把自己的大好局面變成歷史的!自己揣度出來,廢太子是康熙主動玩地一出平衡戲,但連曹家都能提前倒霉,誰又能看得清鬼蜮人心爭鬥下的真相呢?弄不好,康熙萬一是真的存了什麼換儲地心思,自己可就有得煩了。


      憂心忡忡的凌嘯很快就拋卻一切揣度,領著一萬勤王軍匆匆成行了,因為皇帝要求的是火速,好在有了菁菁撥給他用的百餘艘千料武裝商船,用於運兵到天津衛,是再合適不過的了,既快也方便,何況中秋將近,他還要帶上自己、黛寧、兩個阿哥置辦的朝禮,坐船顯然要比盛夏奔馳強得多。


      八天左右路程,八月十四日,凌嘯就率軍出現在了通州大營。

      每逢佳節倍思親,一路上海月漸圓,凌嘯的心早就飛到了欣馨蘭芩雅茹和小依的身邊,還有那沒有見過面的兒子,長地是什麼模樣,也越來越揪著他的心。可惜,他是奉旨帶兵進諫和押送犯人,不參見皇上和辦妥公務,他是不能夠私自回家的,正要帶著親隨向城內馳去,打大營門口撞見李德全帶著幾個太監打馬奔來。


      「駙馬爺吉祥,奉皇上口諭,著駙馬爺到您家公主府上晉見。」

      康熙在自己府中,凌嘯大喜,難道這就是帝王們的籠絡雨露?當即押著曹家父女奮蹄回府,經過朝陽門外八阿哥府的時候,凌嘯被眼前的盛況給嚇了一跳,整個大街上被擠得水洩不通,官轎馬車排出老長老長的,連李德全這個大內的總管太監在前面開路,都愣是擠得滿頭大汗,望著凌嘯歉意地笑道,「駙馬爺,您也甭要煩躁,現如今,哪個阿哥府上都是門庭若市的,沒辦法,馬上要開始舉薦新太子嘛。」


      凌嘯丟出一張銀票給李德全,心中一動,頓覺一陣輕鬆,暗笑康熙小題大做。舉薦就舉薦,何必搞個什麼帶兵覲見,嚇得我小心肝撲通撲通地跳,還以為京中有人策反軍隊要弒君呢!


      ******

      再見康熙的時候,凌嘯嚇了一跳,康熙像是大病一場的人一樣,本就清瘦的身軀又消瘦了一圈。凌嘯看看他那頗顯蒼白憔悴的臉,心中咯?一下,難道廢太子是真的做了什麼蠢事,讓這個皇帝傷心了?


      康熙也是剛到不久,正在堂上取冰鎮。西瓜獨自吃著,看到凌嘯含著眼淚給他三拜九叩,連忙一把拉了起來,含笑望著他也頗為動情,「罷了罷了,忠不忠也不在這上頭,平日裡磕頭上千的人,不忠的海了去了,愛卿無須多禮。」


      君臣見把那眼淚婆娑地表情話說完。接下來,康熙可是把凌嘯嚇了一個半死。

      「叫你回來,是因為有家事要決,天子無私事,所以這也是公事,而且是廢立的大事!你先談一談福建的形勢到底如何!」

      躲都躲不及的事情。怎麼儘是尋著自己來啊?還是複雜的廢立大事!凌嘯這才明白過來,難怪這堂上空空如也,也不見康熙叫出女兒和侄女出來見自己,原來是要談機密之事。但他也有不明白的事情,廢立大事和福建形勢有何關聯,康熙為何要連著說?


      皇帝問話,凌嘯當然要說,全省作亂地事情,他也不敢誇大和縮小,照實把動亂的起因緣由、規模大小、氾濫程度盡數講了。最後也把自己的應對策略一一稟報,連因為不信任省垣大員派出的官員而自己搞了軍管使的事情,凌嘯也毫不猶豫講了,聽得康熙直點頭,顯然還是很滿意凌嘯的處置方式的。


      到最後。凌嘯才把倭寇涉及其中,自己計賺德川家宣,從而一舉擒賊先擒王的事情稟報給康熙。凌嘯口才不錯,康熙像是聽故事一樣,緊張處也手心拽汗。待到大勝處也歡欣高笑,忽地一個問題問出,搞得凌嘯狼狽不堪。


      「給朕仔細講講。你是如何計賺那德川家宣的,呵呵,他一個將軍世子,怎麼就被你整得服服帖帖的,快,快講給朕聽。」

      凌嘯大為為難,這等齷齪下作地手段,怎麼能講給皇帝聽?這裡可不是天高皇帝遠的福建,在那裡。凌嘯指鹿為馬,鹿就是馬,可北京城裡,康熙說的才算。況且,長期受儒家理學影響的康熙,要是聽了真實經過,肯定會懷疑自己是不是也喜歡亂倫和意淫皇后,不然怎麼會想得出這一招?


      「回皇阿瑪,那世子是個淫賤亂倫的貨色,奴才是搜查他隨身物件地時候,無意間發現他有寫日記札子的習慣的,後來打開一看,真是齷齪不堪的一個禽獸,看得我恨不得當場就把他給殺了。您說,一個人,身為臣子,怎麼可以幻想強姦他們天皇的皇后呢,還有,他還對他們祖先地大女神也寫下了淫賤無比的文字,唉,日本真是一個寡廉鮮恥的國家,嘴中說學我們地儒學,可實際上已經是禮崩樂壞了,皇阿瑪,您說,這還算是人嗎?!奴才心生一計……」


      凌嘯見越聽臉色越怒,知道他絕對不是一個可供教唆的意淫愛好者,哪裡還敢往自己身上攬,趕緊推得一干二盡,全賴在德川家宣的身上。待到說完之後,發現康熙已是面色鐵青,凌嘯心中暗下決心,一定要趁早殺人滅口,只等康熙一走,我得要馬上派八百里加急,傳令顧貞觀把德川家宣剁成十八塊,丟到閩江之中去餵王八。


      康熙半晌無話,忽地猛然一掌擂在几案上,彭地一聲震得杯碟一?恣A怒道,「像這等不知道人倫綱常的禽獸,簡直是豬狗不如,虧你還能看他這麼久,傳朕旨意,立刻把這個忘八蛋,剁成十八塊,丟到閩江之中去餵王八!」


      凌嘯放下心來,卻見康熙的臉色已經由憤怒轉為痛苦,不禁大為驚訝,正要拈好話詢問關心,卻見康熙站起身來,勃然發狂,抓起茶杯冰盤死命地往地上亂砸,竟是氣得一副恨不得尋死的樣子,這讓凌嘯好生惶恐,連話也不敢說了,不曉得這皇帝忽然發什麼無名火。


      康熙狠狠地將地上紅綠西瓜踩得稀巴爛,玩夠之後,悲聲道,「朕哪有臉笑日本人,要知道,天家之中,就有兩個比德川家宣還要畜牲的禽獸,不只是寫些靡靡淫思,還作出了禽獸之舉,朕、朕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孽啊,要今世受此報應!」


      這個駭人聽聞的消息,聽得凌嘯狐疑萬分,又如芒在背。

      難道是廢太子勾搭鄭春華?可鄭春華現在十歲不到,還沒有進宮呢!況且還有一個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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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2:01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兩百六十六章 你到底撞見了什麼?


      康熙在那裡甚是悲慟,竟是哭出了聲音,凌嘯再也不敢不吱聲了,連忙上前跪了勸慰康熙,可話到嘴邊,猛地想起一事,竟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好。

      他記起了康熙自己亂倫娶姑姑的事,己身不正,何以能教出這方面嚴守禮教的皇子來?但事情的可怖處就在這裡,康熙曾反駁冒死進諫的大臣們,「須知道亂倫一罪,是指不得和母親、姐妹、女兒有苟且之事,姑姑則不在此列,算不得亂倫!」可見,康熙對亂倫有個很寬鬆的定義,難道廢太子和另外一個阿哥,勾搭的正是皇妃、公主?甚或是更加變態地玩弄自家的幼女?要真是這樣,凌嘯於私是半子,於公是臣子,都是不宜涉及其中的身份,這可不是表孝心,表忠心的時候。否則,等有一日風雲變色,立刻就是惹禍的根苗。


      凌嘯起身,無言地幫康熙捶背順氣,好半天,康熙的情緒才漸漸平靜下來,紅紅的眼睛望著門外青天甚是空洞,忽道,「唉,殺不得,講不得,難道朕還廢不得?本來就是準備要收拾他們的,倒好了,一下子查出了兩個畜牲!凌嘯,朕這次調你入京……」正在說得凌嘯膽戰心驚,李德全領著小太監高無庸如飛而至,快步到了堂前,卻一眼望見凌嘯,張嘴後又猶豫一下,向康熙稟報道,「萬歲爺,小主子在圓明園本已大好,忽地又欠安。太醫院……」


      康熙一下子站起身來,看也不看凌嘯,逕直快步向外走去,一擺手道,「擺駕圓明園!」

      送走康熙,凌嘯這才發覺。自己地身上全都汗濕了。歷史走向了未知,他自己也失去了鎮定,皇儲這種事,最是官場傾軋最頻繁最凶險最殘忍的時候,凌嘯現在雖不畏懼其他人,但羽翼未豐之際,只有康熙是能一句話把他從天堂打到天牢的人物,可要是不能摸清楚康熙的真實意圖,如果站錯了隊,弄不好康熙就下手整治自己呢。


      他很是後悔。早知道京師之中潭深水險,自己就應該把顧貞觀給帶到京城中來的,現在可好,連個商量剖析的人都沒有,去找鄔思道。老四那還不連夜把鄔先生給殺了?憂心忡忡地回到堂前,忽地一拍腦袋,竟是再也忍不住,兩腳風火輪一樣地向後園奔去。可憐我地四個妻子,可憐我的兒子。想死我了。


      主院裡很是涼爽,每間大臥房之中都是木架盛了凳大的窖冰,但廊道之中卻是火熱得暖人心扉。

      凌嘯一把抱住撲上來的雅茹。猛親一口香香的臉蛋,橫身就是一抱,將她抱進大套間,滿口子的啜吸雅茹臉上的淚花,一別三月,親人間都相思得苦。四間用雕拱隔開的小套閣裡,欣馨和小依正躺在涼榻上淚水漣漣地望著他,兩人都是快要臨盆的人了,尤其是小依已經足月。分。娩就在這幾日,凌嘯一一把她們抱住溫存,訴說思念。「你們兩個好寶寶,一定要乖乖的啊,心情放鬆,要有信心完成這最偉大地孕育,你們行的。」


      最裡間蘭窗下,是芩兒的套閣,但芩兒已經走了出來,從後面緊緊抱住凌嘯寬厚的背膀,嗚嗚地痛哭起來,「相公,見到你平安歸來,我們能夠一家團聚,芩兒最歡喜的了,哦寶寶你還沒有見過吧,我去把他抱來……」


      三月大地嬰兒,正躺在芩兒的床上睡得十分的香甜,就是父親來到身前,他也還是呼呼大睡,一任涎水自嘴角流出,圓垮垮的臉蛋像極了凌嘯,粉嘟嘟肉呼呼的大肥屁股,厥得老高,一如凌嘯小時候聽媽媽說地睡相。凌嘯激動地摩挲自己的這第一個孩子,彷彿是看著嬰孩期的自己,抓起他滿是嫩肉地腳掌,貼著自己的臉龐,輕聲道,「芩兒,謝謝你還有你們,我凌嘯要謝謝你們為我受苦。」


      四女一起大訝,生兒育女傳承香火的事天經地義,相公謝她們幹什麼?等明白凌嘯感謝她們,是因為她們的孕育分娩之苦的時候,都覺得一股甜蜜湧上心頭。但小傢伙卻似乎被人吵了他吃了睡睡了吃的甜蜜生活,微微一皺還沒褪盡的胎眉,閉著眼一個發抖,竟是一泡童子尿飆得凌嘯一頭一臉。


      芩兒慌了,雅茹也慌了,連忙要叫丫環來擦拭,凌嘯卻一抹臉上,興奮得哈哈大笑,「呵呵,小傢伙夠種,老子一回來就給下馬威!童子尿最是驅邪避晦,大吉!大吉!」妻子們見他這般喜歡孩兒,很是高興,可一番吵鬧,小孩子還是被吵醒了,哇哇地放聲啼哭,聲音很是高亢,凌嘯越發高興,這響亮的哭聲正是健康的預兆,等自己日後想辦法給他研究出牛痘,呵呵,應該是能茁壯成長地。


      正抱著哄兒子,卻見兩個胸部奇大的年輕僕婦走了進來,萬福後道,「駙馬爺,讓我們伺候小候爺吃奶吧!」凌嘯一愣,把孩子交給奶媽,看看芩兒也是勃然膨脹的胸前道,「芩兒,怎麼你沒有奶水嗎?」芩兒卻是臉上一片菲紅,「有的,芩兒都是聽你的堅持自己哺乳,增強母子感情的。不過,聽說你要回京,人家只好先到內務府要了幾個奶媽,免得……免得……」


      凌嘯還在懵懂自己回京和突然請奶媽之間的聯繫,雅茹卻是一掌拍在他肩膀上,笑道,「姐姐這是怕有些人和孩子爭食,又鬥不過你,只好請奶媽來,免得餓著了孩子啊!」


      呵呵,凌嘯本來沒有此種癖好,倒被她們姐妹撩撥得口水一下子流了出來,眼睛盯著芩兒的胸脯再也離不開了,連本來好好的手掌,也忽然間覺得奇癢無比!「哼!你們以花癡之心,度相公之腹!實在是,是,是度對了!」


      他正要施展「手段」,忽打外間進來一人,笑道,「喲,吵了你們閨帷情趣,看來,我們兩夫妻真是有罪啊。」卻是嫂子盧氏,親手提了一個食盒,促狹道,「唉,弟妹們,你們看,我這大熱天的給你們端來鯽魚乳鴿湯,原是給你們發媽催乳用的,想不到,竟然全都是為某些人操心,唉。」


      四個女子一起面紅耳赤,凌嘯更是大為窘迫,知道容若大哥在前堂等候自己,連忙一躬身,邊退邊謝邊找場道,「嫂子盛情,凌嘯代表全家感謝了,下次一定給大哥謀求最上品的虎骨虎血和虎鞭,哈哈。」說罷,做個鬼臉,在盧氏羞怒的啐聲中退了出來。


      ******

      容若端著茶杯,和伺立的胡家兄弟閒話,很是問了一些曹寅被捕之事,見凌嘯過來,剛要起身,卻被凌嘯一把按在椅中。凌嘯竟是行了一個最隆重的家禮,感激他在京中為自己的兒子出世置辦滿月酒宴,如果沒有這個熱心腸的大哥,他還不知道怎麼操持這些人來人往呢!


      納蘭性德淡然一笑,頗有忠厚長兄的氣度,把臉微微一板,「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怎可這般見外?本來,我阿瑪說明日要舉府過來你這裡歡度中秋的,你這不是……」


      凌嘯趕緊道歉,他很驚訝明珠為何要來自己府上,本來應該是自己作為納蘭晚輩去請安的啊,正說等下去拜會請安,忽地一個念頭湧上心頭,大罵自己捨近求遠,眼前就放著一個曾經呼風喚雨的宰相伯父,這般堪稱人精的謀士不去請教朝局,豈不是蠢不可及!


      「呵呵,嘯弟,今晚不用去請安了。」容若一笑,指指外面的天色,「你看,已經近了酉時,皇上今晚在圓明園大擺賞月宴,皇親國戚和朝中的三品大員都要出席呢!我這就是來喊你一同上路的。」


      賞月宴?!康熙剛剛在這裡哭得眼淚婆娑,況且好像還有一個小皇阿哥生病了,他會有心思搞中秋賞月?凌嘯一邊和容若趕緊換朝服,一邊惴惴不安地揣測,看來對某些人來講,今日之宴會,絕對是宴無好宴!


      地處北方的京師,在日頭漸漸落下之後,和福建不同的是,涼風開始習習,吹得人。暑燥全無。傍晚的街上人流繁華,那些擺賣月餅的攤子還沒有收去,酒肆茶館也是人滿為患,到處都是一派盛世景象。


      凌嘯兩人並駕齊驅,在一大幫子護衛的簇擁之下向城西圓明園行去,有紫韁皮條的儀仗果真是勳貴煌煌,無論是行人官民,瞟一眼開道親衛舉著的兩樣象徵物,馬上一閃而讓,連凌嘯都驚訝這兩件玩意的開路,一路上嘖嘖稱奇。


      容若卻是苦笑不已,關於凌嘯,京師可是有傳言的,都被一些說書說相聲唱評書的給變成了順口溜,正所謂,「京東駙馬出侍衛,官場毒藥是稱謂,八分不貴兩分貴,遇到謹記勿得罪!」


      兩人出得城來兩里,見路上無人,容若小聲道,「嘯弟,我撞見了一樁皇家的大醜事,皇上很可能會滅我之口。這一次你無論如何都要救我,我不求榮華富貴,但求和你嫂子能夠歸隱田園,平平安安過一聲就行了。」


      凌嘯像是遭了雷劈,哥哥,你到底撞見了什麼大醜事,還累得皇上要殺掉你這樣一個備受寵信的滿族精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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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2:01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兩百六十七章 哪根筋錯了?


      容若低沉地說道,「上次我給你寫了京城廢太子的信後,過了兩日,我在乾清宮值衛,你知道嗎,皇上那幾日很是傷心欲絕的模樣,也不上朝,難以入眠,整天都是一副痛苦神情,後來,連張廷玉他們幾人都勸不住了,只好安排我們這些受寵的侍衛輪流去勸慰,尤其是我,還要經常給皇上吟誦些閒適點的前人詩歌,皇上才能慢慢睡著覺,可常常突然驚醒,嘴裡面喊著太皇太后和孝誠仁皇后,很是淒苦地自問該不該廢掉二爺。」


      凌嘯點點頭,康熙應該不是假的傷心,胤礽畢竟是當了二十多年的太子,還是康熙最疼愛的皇后所生,由他最敬孝的祖母所立,胤礽卻無德無能,要是康熙真的因為失望傷心而廢默他,不好意思的負疚在所難免。


      「三天前,我又去給皇上念詩,皇上本已經睡著了,忽地在夢中痛哭出聲,喊著密妃的名號驚醒過來,可能是忘記了我在大殿之中,竟然痛罵二爺,說他豬狗不如,竟然逼姦母妃,致使美人懸樑自盡,十五爺和十六爺孤苦無依。」


      凌嘯大張嘴巴,驚詫莫名。

      這密妃他也見過,是個地道的小腳漢女,現在已經生下了十五、十六兩個阿哥,很是得到康熙的寵愛,連滿族勳貴們的極力反對,康熙都置之不理,給了她封號,還幾乎是夜夜專寵。三十幾歲的女子能混到連生兩個皇子,是很不簡單的人物。可問題是,沒聽說什麼密妃死去的喪聞啊,皇子之母死了。怎麼說也應該發喪啊!而且,要是最寵愛地妃子死了,康熙還有心情賞個屁的月?!


      「密妃真的死了?可就算是真的死了,那又如何?難道皇上會因為這個就殺你滅口?」

      容若搖頭苦笑道,「好久沒見密妃了,我也不知道她是死是活,宮廷之中。密不發喪的事情多得狠。當時。皇上已經廢了二爺的太子之位,所以等他看到我在殿中的時候,我很坦然,還勸慰了皇上幾句。但皇上卻好似不坦然,看我地眼神都有些不同了。回府上我給阿瑪一說,阿瑪卻只問了一個問題,就把我阿瑪嚇得半死!」


      什麼問題能夠嚇倒明珠這樣地老官僚,凌嘯一驚。容若很是驚恐,「阿瑪問我,皇上平時驚醒的時候,說那些該不該廢掉二爺的話有多少次?嘯弟,是十次。十次啊!可見皇上還在猶豫,搞不好,他就會後悔廢了太子,加上十阿哥魘鎮之事出來,皇上很可能會復了太子之位啊!」


      原來是這個,凌嘯嘎嘎一笑。貼近容若耳邊小聲道,「放心,就算是皇上復了胤礽的太子位,我也不會讓他當上皇帝的,老四不會,老八也不會!」

      容若臉色一苦,搖頭慘然道,「我要是有命等到那一天固然是好,可我怕是等不到那一天地了。皇上決定復太子位的那一天,就是我鴆酒白綾選一樣的時刻!皇上。是不會允許任何一個知道太子德行有虧豬狗不如的人活在世上的,尤其是阿哥們爭相結黨,都不安分的局面下,我活著,弄不好就會成為暴露出皇室第一醜聞的淵源!」


      凌嘯面色一驚,這才明白過來容若和明珠的擔心所在,想起康熙下午見自己地時候,好像也是不點名,不說LL詳情,顯然是嚴防死守這等秘密醜聞的。要是從這個角度來講,康熙如果決定復太子,容若真的就是兩隻腳都踏進了鬼門關!他看看容若這個知己大哥,他知道容若已經是九死一生了,心中恐懼萬分。


      自己能容忍康熙殺掉容若?不能!「胡駿!你馬上回府辦一件事,傳令西禪寺,調賈縱率五百盛天披甲奴隸進京。」

      容若看著胡駿飛快領命去了,有些猜到他要幹什麼,面色大變道,「嘯弟,你,你要幹什麼?!我要你救我,是希望你能用你對皇上的影響,阻止二爺復位,倘使你要用這近乎造反的方式救我,那還不如我現在就仰藥自盡,免得拖累了你一家老小!」


      凌嘯寬慰他幾句,心中卻是一陣感動,大哥到性命之憂的時刻,仍然還在為自己著想!但凌嘯卻不能不做兩手準備。

      他知道,阻止胤礽復太子位,是一件很難地事情。康熙如果是故意整治達成皇子間的勢力平衡的話,待目的達到之後,他一定會復老二的太子位,恢復之前的局面!如果不是他故意安排,那麼,十阿哥魘鎮就是真的,太子的所有禽獸行為,都可以賴在魘鎮所致上去,那康熙就有九成也會復老二的太子位!


      ——————————————————————————————

      凌嘯兩人步入園中賞月宴的所在地,已經來得晚了點,他們馬上就被眼前地情況給鎮住了,他們也實在是不知道康熙為何要辦一個這麼隆重的賞月宴,簡直到了火樹銀花烈火烹油的奢侈程度。


      幾乎每一株樹上都懸掛上了彩紗宮燈,令人大為讚歎它的浪費的。是燈背後竟用玻璃鏡子做反光,把個場地上照得明亮如白晝。五十幾張大圓桌在嬋娟台前面地上一溜擺開,宮女太監絡繹不絕地穿梭其中,好多三品以上的官員已然就座閒談,竟是已經開始了上菜。凌嘯僅僅是一?那頭幾盤面菜,竟是嚇了一跳,八寶野鴨、佛手金卷、炒墨魚絲自不必說、像「玉蒸熊掌煨姜蒜」,「金?蝺鈶Y煲蛇鹿」,這兩道滿漢全席必備吉利菜也赫然在桌上。


      凌嘯傻眼了,太子窺視被廢、愛妃被奸自殺,這哪一件都不是值得大賀大慶的好事,那康熙這大的排場要幹什麼?!

      見到他和容若進來,李德全跑得飛快,上前請安千禮之後笑道,「駙馬爺。公子爺,皇上早吩咐了,你們一到,馬上就給叫到萬歲爺那一席去。請!」

      朝臣們早知道宣凌嘯帶兵覲見的事情,一個個盯著他們三人議論紛紛,其實,每一個人都在心中狐疑萬分。皇上為什麼要調勤王軍進京?連廢太子都被皇上給囚禁起來了。太子黨重要成員,已經都被皇上關押起來,沒人敢謀反啊!


      但很快,他們就見識到了,還是有人敢為廢太子做仗馬之鳴的。凌嘯還沒有走到康熙地面前。忽地有一人猛然跪倒在康熙的腳下,砰砰地磕了三個頭,卻是太子太傅王剡。


      他肅容道,「值此萬家燈火,骨肉團圓之佳節,臣懇請萬歲,將二爺暫時放來參加宴會,以成皇上愛子之德。二爺所為確實全因被魘鎮所致。皇上該用這脈脈舔犢之情來感化他,使得二爺真魂還竅!則父慈子孝,君仁儲敬!」


      首席之側的兩桌席面,坐的全是皇阿哥,一聽王剡所奏,成年皇子竟是個個豎起耳朵來聽。盯著眼睛來看,生怕錯過了他們父皇的一句話,一個表情。而那些朝臣們則坐得稍遠,沒有聽清王剡所說的大有人在,大都還在亂哄哄交頭接耳,但走到跟前的凌嘯兩兄弟,還有首席上地幾位重臣,卻都聽清楚了。像張廷玉、佟國維、陳廷敬、高士其和回京地飛揚古,都是面色一變,皇上都已經下旨推薦新太子了。你王剡還攪和,不怕龍顏大怒?


      今人驚奇的是,康熙卻沒有龍顏大怒,沉吟半晌,環視周圍臣子一眼,毫無表情地說道:「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親,在新民,在止於至善。好,朕就聽聖人之言,親一次親。准奏!」


      皇帝金口一開,皇子盡皆失望,群臣嘩然驚恐,這召見廢太子,說明了什麼?老三黯然不語,老四若有所思,老八瞠目結舌,老九呆若木雞,想想這些日子各方勢力為爭取百官推薦自己所作的努力,這一下弄不好就變成了毫無意義!


      凌嘯握住了容若的手掌,把他的恐懼顫抖硬是給捏住了。但是,凌嘯卻是最為震驚地人,因為,一直以來,凌嘯都堅信一句話,眼晴是心靈的窗口。康熙之前掃視眾人的那一眼,凌嘯看得很是清楚。康熙的眼光,明顯在他們兩兄弟身上停留得時間稍長,眼中眸子更為晶亮,無疑是很注意兩人的反應,甚至還有一些嘲笑的傲然深藏其中。他很不能理解康熙的眼神,因為直覺告訴他,康熙從來沒有用這種眼神看過自己。


      帶著刑具的胤礽來得很快,看到康熙和兄弟朝臣,明顯是遲疑地一楞,畏畏縮縮地給康熙行了禮,正要說話,卻聽凌嘯扯了容若伏地高喊一聲道,「奴才凌嘯(容若),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把個王剡氣得吹鬍子瞪眼睛,胤礽更是恨不得上前來用鐵鏈勒死凌嘯,好好地一個向皇上陳訴冤屈,彌合父子君臣感情的機會,就這麼被凌嘯給廢了!


      康熙眼睛一亮,喜道,「兩納蘭平身!來,陪朕坐了,胤礽在首席執壺敬酒,胤祉、胤禛、胤祀,你們三人去給朝臣們執壺。」胤礽老老實實地帶著刑具叮叮噹噹地為康熙等人斟了酒,直到最後,方才給凌嘯斟上,看他的不爽神情,恨不得壺中裝的是鴆酒一樣。


      康熙剛要端起酒杯,向眾人宣講他為何辦這盛大宴會,身邊的凌嘯卻在胤礽斟完酒的時候,突然離座,給廢太子一個千禮跪了下去,「雖是皇上聖命,凌嘯還是不敢安受二爺斟酒,奴才給爺請個安來相還吧!」


      首席重臣全都不是滋味,凌嘯這不是給安坐地他們難堪嗎?皇子們卻是一個個鄙視凌嘯見風使舵,唯有康熙無聲地望著凌嘯,眼中的惱怒很是蹊蹺。

      看清康熙的眼色,凌嘯的心卻沉下去了。

      他自己不是沒有當過侍衛,康熙是不是那種說話大嘴巴的人,他比誰都清楚,本來容若所說的乾清宮一事,凌嘯就覺得是疑點叢生,現在用對廢太子的「前倨後恭」一個試探,凌嘯就明白過來,容若中了康熙的招!


      老康不知道哪根筋錯了,竟是通過設計容若,來逼迫自己為救容若,去阻止胤礽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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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2:01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兩百六十八章 人心鬼蜮


      康熙一下子站起身來,繃著臉,卻是淡淡說道,「眾卿先用,凌嘯你隨朕來!」

      在上千隻眼晴的注視下,君臣一彎一拐地沿著園中亂石小徑穿行,來到一處八角重簷的閣樓前,令凌嘯驚奇的是,一等侍衛武丹居然從樓裡出來了。康熙一擺手,向武丹今道,「朕要和駙馬密談,你要保證談話內容,唯有天知地知朕知駙馬知!」


      「喳!」武丹領旨後一擺手,樓前樹影間,上百條人影竟然影影憧憧地向外圍撤離了幾十步。

      進得樓來,凌嘯一打量,嚇了一跳,當中很大的牌匾上寫著鎦金的

      「偵知」二宇,顯然這就是康熙直接掌控的偵知處,不知道康熙把自己

      領到這最高機密的位置來,他是要和自己密談什麼?

      康熙居中而坐,望著心神不安的凌嘯久久不開腔,盯得凌嘯心中直發毛。

      宮闈之中,明爭暗鬥,往往就像是幽山深潭,逆波橫流、暗流湧動,即使是身處其中的人物也難以知曉事態的全貌,更不用說外人窺視所得的一鱗半爪。想想自己所預料揣摩的,都將是自己在這一次風波之中的依據,只要其中的那一爪分析得謬之分毫,自己和一大幫子親屬的命運也將差之千里,凌嘯就忍不住對眼前的康熙又畏又怒。


      他卻不知道,其實,即便是萬乘之君的康熙,也和他一樣對宮闈事更加無奈、恐懼、和傷心,不同的是,感情上的受傷,他所承受的比凌嘯還要重的多,因為那些冷冰冰算計他的,都是他的親人。


      康熙見凌嘯也不說話,為自己倒了一杯熱茶,歎了一口氣道。「凌嘯,朕不欲騙你的。一代君王,不能以誠正對待忠貞臣子,卻去使心機詭詐手段,他自己心中也不好受的,你能體諒嗎?」


      凌嘯知道大家都看穿了彼此地明白,第一次認認真真地說道,「皇阿瑪既然能把我帶到這裡來,已是對奴才最大的信任。自我接到廢太子地消息,我就每日都在為皇上擔心。皇上,奴才絕對體諒。絕對忠貞!君有憂、臣當壓身家性命充前陣!」


      「好!」康熙猛地站起身來,眼中霧氣一朦而清,「你告訴朕。你覺得朕還可以活多久?」

      靠,我又沒有說過我會算命,搞個納蘭半仙的幡幌招搖撞騙過!這個問題雖是不好回答,但凌嘯從康熙問這生死之事中,敏銳地感覺到,君臣二人今日的密談,不會離了身前身後事,凌嘯伸出五個指頭,「人生七十古來稀。八十叫毛毛,奴才希望皇阿瑪再活五十年。」


      康熙一楞,什麼是八十叫毛毛?難道是八十耄耋,這奴才不認得?剛要苦笑,卻見凌嘯嗖地一下縮了一個指頭,「但皇阿瑪總是愛民如子,憂心四方,勤於政務,古人云,過勞神則不利養生。可能會為您的億兆子民累得減壽十年。」


      仰臉看看樓外皎潔明月,康熙點頭,他要當作為之君,此減壽合情合理,聽來很溫暖。凌嘯又嗖地又縮回一個指頭,「俗話說一滴精一滴血,皇上為大清朝生下了二十多個子嗣,雖是很多沒能常年序齒,但皇上的精力還是用了的,可能會讓您為了宗室血脈再減壽十年。」


      這也能當成是減壽的理由?!康熙呆了一下,想想古今皇帝之中,的確自己是子嗣最眾的,但他此刻再去後悔生得太多,也是晚了。看看凌嘯還豎著的三根手指,很是擔心這奴才再收回手指去,但人怕什麼來什麼,凌嘯把一個中指縮了又伸,伸了又縮,很是猶豫。


      康熙想想這個敢於妄言自己壽命幾何地臣子,忽地很覺得有點殘酷的溫馨,換了張廷聖佟國維他們,誰肯這樣真心?「凌嘯,朕與你翁婿一場,你是不是要告訴朕,倘使皇子阿哥們鬧起了奪嫡黨爭,朕可能死於蕭牆之禍,也可能會因為操心太甚再次減壽十年?」


      不愧是千古一帝,心胸寬闊也才思敏捷!凌嘯暗讚一聲,連忙跪了,也不言聲,算是默認。半晌,康熙忽地流下了眼淚,「朕怕子嗣艱難,所以盡力多生,想不到生多了卻要減壽,等他們長大了,卻一個個齷齪得像是狗屎一樣,還要折磨於朕。」


      君臣一時無語相對。

      「十天之前,朕凌遲了太醫葉城!」康熙忽地幽幽道,恰逢一陣涼風從窗口吹來,凌嘯頓感全身一顫,頭皮發麻。葉城是自己恩人的伯父,也是曾經和自己一起救太后的太醫,後來投入了四阿哥地門下,他犯了什麼事要被康熙凌遲處死?為何老四卻屁事沒有?


      「朕既然把你帶到這偵知處,就把偵知處審訊地結果告訴你……」。

      康熙三十六年七月二十四日,內務府稟報康熙,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之母密妃王倩,忽於午時末在鐘萃宮自綴縊亡。這個來自蘇州的漢人女子,一向是康熙的最愛,要不是其他皇妃處也需要應卯,康熙恨不得日日翻他的牌子。乍聞噩耗,康熙急怒悲悲痛攻心,竟是昏迷過去,剛一醒轉,馬上就怒命武丹徹查此事,他百分百確定,自己的百般寵愛,加上還有兩個皇子以後可以依靠,王倩是絕對不會自殺的!


      滿清十大酷刑輪番上後,鐘萃宮的太監宮女們全招供了,密妃死前,太子來過,還驅走眾人。自小和康熙都是穿一樣顏色、用一樣紙筆的胤礽,這一次竟然要和康熙用一樣地女人,用一個女人!這個曾經覬覷黛寧的皇太子,沉迷於熟女的魅力不能自拔,何況王倩不是一般的熟女,是康熙一個人乾綱御用的,是兩個兄弟的老娘,這更讓皇太子心中別有一種癢癢。


      但他是沒有膽子碰這個禁忌的,儘管他經常在後宮中通行無阻。這一點,康熙怒歸怒,卻是明白兒子的膽量不致於此,否則。他為何在被康熙警告之後,再也不敢動黛寧一根毫毛?武丹被康熙勒令再查。偵知處全員出動,細勘鐘萃宮一草一木,詳查事前事後的所有動靜,這一查,還真給他們查出了蹊蹺。


      據太監宮女們講,當時太子面紅耳赤闖進去之後,不久竟然喘息歡叫如牛,高亢興奮的叫聲幾乎連宮門口都可以聽到,更讓康熙氣得吐血地是,愛妃王倩地囈語嬌呼聲更加的大。簡直可以用高潮迭起欲仙欲死來形容,因為太監們說,叫聲持續了一刻鐘之久!


      「凌嘯,你可知道。倩倩不僅僅是被他們強姦了身子。還被他們強姦了精神!嗚嗚。」康熙嗚咽唏噓,已經是老淚縱橫,悲傷得十分不堪,「葉城這廝竟是在給胤礽和倩倩兩頭治病,那一日開地藥方,殘渣裡面都查出了淫藥成分!這個殺千刀的,算計朕的兒子,算計朕的愛妃。你說,該不該千刀萬剮!」


      凌嘯哪敢不點頭贊同,雖然他直覺意識到葉城只怕也是一個被人指使的棋子,但眼前康熙無疑是遭遇了一件人生慘事,就算是普通人,兒子奸了後母,身為父親,怎麼不心痛欲絕,絕對值得同情。


      「是老十這個畜牲!朕已經把他活活勒死了!」康熙眼中的恨意一下子烈火一般燃燒起來,彷彿對那個已經死了的老十還不肯饒恕。全然不顧凌嘯耳聞父殺子的驚愕,咬牙切齒道,「他以為朕知道葉城是胤禛的門人,就會嫁禍四阿哥,哼!難道朕就查不出那些淫藥的來源,就是老十在關外長白山給葉城謀來地麼?」


      凌嘯今天其是開眼界長見識了,人心鬼蜮啊,白熱化啊,生死相搏啊,這些詞彙在他心頭滾來滾去。做得出這種佈局的,皇子之中大有人在,但老十肯定是冤死的,他有這膽子,卻絕對沒有這個心機。


      雖然凌嘯保留也可能是老四背後手腳的懷疑,但案子是康熙查地,反正康熙已經盛怒地殺了老十,他也只能默認。一面給康熙揉著背為他順氣解勸,一面為凌嘯自己憂心不已,容若聽個夢醒囈語都嚇得要死,那自己聽了這絕對地機密醜聞,腦袋還能安居多久呢?


      正在茫然無主意,康熙卻漸漸收了哭聲,「本來,朕想要原諒胤礽,可是朕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拿著刀割開御帳,窺視朕接見武丹,偷聽我們的談話。這不是著相是什麼?他心中無鬼,真是君子的話,不曉得來給朕直接陳訴冤屈?他如果真的因為侮辱了母妃,要羞愧得自盡的時候,朕難道就會讓他這被冤屈之人死?!」


      凌嘯無言苦笑,一句話都不敢說,不過胤礽的心思他明白。向康熙認錯,表達自己玩了他老婆的歉疚,的確,血脈相連之下,康熙是不會殺了他地,但誰敢保證康熙不會廢了他的太子之位?!


      他深深地看了看兀自氣憤的康熙,很不能平靜下來。別人都說虎父無犬子,可看看老康的兒子,哪一個是省油的燈?!現在,凌嘯的心中只有一個詞閃過,自己和這般智計百出、心黑手毒的皇子們鬥,無異於與狼共舞,弄不好,有一天被他們賣了,自己說不定還會給他們數錢呢!


      正感歎,卻聽康熙痛苦地說道,「朕當父親、是不是當得很失敗?凌嘯,你來幫朕品評一下諸阿哥!」

      凌嘯心頭一震,來了,正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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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2:01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兩百六十九章 吹毛求屄作點評


      皇帝弄了這麼大的一個陣勢,搞個宏大的賞月宴,卻在沒有開始的時候,康熙就攜了駙馬爺離去了,這讓滿園子的皇子勳貴、重臣大員們鬱悶無比。

      一直到了戌時二刻的十分,明月高照於天際之上,眾宗室和官員卻半點賞月的興致也沒有。皇上還是沒有影子,大家的肚子卻已經咕咕叫了起來,眼望著早已經涼了的菜餚,卻是沒有一個人敢動筷子。皇上又沒有說他不回來了,只是說讓大家先用,可誰敢先用?


      山珍海味擺在眼前,餓得前胸貼後背,卻不能吃的感覺,好生難過。眾人一個個心中悔恨的要死,早曉得這樣,該在家中填飽肚子的,有人甚至都開始餓得恍惚了起來,那都是想乘機大飽口福,所以連午飯都沒有用的可憐傢伙們。


      十來桌鴦鴦燕燕的格格女眷席上,已經有人偷偷地托太監宮女們去捎帶些點心來了,她們反正是女兒身,少了很多的顧忌,自己偷偷吃飽了,心疼男人的,就悄悄去藉機給自家的男人帶兩塊點心。幾個皇子福晉也不例外,可是,她們卻駭然地發現,皇子們任憑她們如何叫喚,全都一個個撐著腦袋,苦苦地想著心思。對他們來說,一時的飯和一世的飯,孰輕孰重,這些阿哥們還是知道的。


      凌嘯是何許人,皇上最倚重的孤臣!值此太子失位百官重選的關鍵時刻,康熙卻一紙廷命,簡召他率勤王軍入京,若說與這皇儲易位的事情毫無關係。那是誰都不信的。但調兵入京,皇阿瑪在提防誰。卻是關鍵中地關鍵,每個阿哥都在心中暗自揣測,康熙究竟在和凌嘯談什麼?


      康熙卻是在要凌嘯品評諸位阿哥,而且是要求他評能不能擔當太子之位,這把凌嘯的汗都給急下來了。

      媽地。被康熙逼到的死角之上,雖說康熙的兒子們都是才學不俗,可就能不能當太子來評論,這不是一評就分了高下?

      「皇阿瑪,奴才年紀尚幼,經歷的世事太少,閱歷不豐,於政務也不熟悉,哪裡能站在像您的高度上點評阿哥爺們,您要是問我這個。還不如去問問幾位老少宰相呢。」凌嘯乾嚥著唾沫,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地姿態,一個勁地推諉,「要是您硬要我說,我也只能跟您說我最喜歡哪個阿哥。」


      康熙笑了,興趣上來問道,「喜歡誰?」

      「奴才喜歡十三爺光明磊落的心境,樂善豪俠的性子。也許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奴才很喜歡他。」凌嘯選了一個康熙絕對不會立為太子的阿哥當擋箭牌,同時也暗示康熙,自己也像十三一樣,只是個不錯的輔臣,「不過,家國名器,九方之重。君臣之理,綱常天定,這一點奴才深知,故皇阿瑪所決定的儲君,可能不是奴才最喜歡的阿哥。但絕對會是奴才在皇阿瑪之後唯一衷心不二的!」


      康熙很是欣慰,別人說這話,康熙未必會信,但凌嘯說這話他不得不信。先不說凌嘯和他之間的恩榮糾結,光只是凌嘯已經被自己整得幾乎滿朝仇敵這一點,康熙就不相信凌嘯敢存了別樣的心思!自己活在世上,凌嘯只有靠自己地卵翼活著,自己駕崩的那一刻,凌嘯也唯有靠自己遺詔給他一個保命符,才能安享餘生!更何況,這廝好像已經認命了,要不然,剛才他就不可能傻不拉唧地給太子行禮,想到當時首席上人人臉上的憤憤不豫,康熙就覺得好笑,凌嘯越得罪大家,他越爽。


      玄燁看著這個被自己編進天羅地網中的女婿,心中嘿嘿一笑,等我們翁婿出去的時候,朕宣佈一件事,凌嘯,恐怕你將會招來天下人所有的嫉妒吧,哈哈。

      「朕自己來說吧!」玄燁一擺手令凌嘯起身,輕拈鬍鬚,斟酌道,「三阿哥博覽群書,可惜數讀得太多,總脫不出前人巢囪,我滿人以少馭眾的這開創事,他做不來!四阿哥深知事理,可惜唯其深知,總是事事親歷親為,不能信任於人,不是他被累死,就是臣下會被他煩死,危險!五阿哥學道老莊,太過恬淡又復放蕩,國者,非兒戲心可當!七阿哥喜好古玩字畫戲子聲韻,幾近癡迷,玩物過甚不可自拔,趣不在治國上,自棄也!八阿哥朕頗欣賞,優點眾多,好評如潮。很多時候,朕自己都覺得趕不上他,乃是人中的極品。」


      凌嘯心中怦怦地猛跳,難道康熙中意老八?

      康熙覷了和老八關係不錯地凌嘯一眼,冷笑道,「唯其乃是人中極品,可朕就弄不懂了,像他這樣一個聖人,怎麼可能在齷齪俗世當中活下去?!嘿嘿,到得老十這畜牲東窗事發,朕才明白,好事好名聲,八阿哥得了,壞事壞點子,都有黨羽幫他做了!這種人,接手江山之後,嗜好民脂民膏,就會像嗜好好名聲一樣,貪得無厭且認為理所當然,國家交給他,只怕不出二十年,朕的陵墓就會被造反的百姓給刨了!」


      **,老康,好精闢啊!剜開人心,吹毛求屁,由微見遠,雖略顯刻薄,不懂得人心也是運動和變化的道理,可也確實讓凌嘯佩服的五體投地。不過,像您這麼樣分析來點評去的,三大熙朝熱門被你一個個否決了,你老人家想幹什麼?我小人家以後又該怎麼混啊?


      玄燁卻是接著點評,「九阿哥心計頗好,可惜讀書之間太偏重法家,不懂得儒家仁愛之心,行事就未免陰沉,走了偏鋒,更何況一直以八阿哥為馬首是瞻,連自立一黨的勇氣都沒有,可以不談他了。十二阿哥天性純良,氣量海博,可惜無山崖之剛,一任別人進一步,他就退一步,皇帝若都是他這麼當的,日後就會至少弄出好多地曹操出來,會氣得朕踢棺材扳的!十三阿哥,這個你最喜歡的阿哥,也是朕最喜歡的兒子,可惜性情中人,嫉惡如仇,倘以善心不忍、配以烈火金剛,如無良臣相輔,朕是不忍讓他坐上皇位,被舉世污濁給活活氣死的,朕不忍!」


      凌嘯忽覺康熙眼光地柔和,此刻真的很像一個慈愛的父親,是,老十三當皇帝,對他的善良仁愛和衝動嫉惡來說,是一個悲哀的煎熬。當然,這是康熙在靜止地、形而上學地做預測,起碼來說,老十三不變性格成熟起來的話,康熙是對的。


      「老十四麼,朕知道他聰明變通,決斷果敢,文能熟詩書,武能征四夷,何況,既有勢弱則借老八之智,也有敢於若即若離橇老八班底的膽量,可謂是才智敏勇皆備!朕以為他若繼承皇位,可為一個平大亂的中興之君。」


      凌嘯見康熙對老十四的評價如此之高,有些駭然,細品老十四的評語,果然是出類拔萃的貼合之語,這樣一個牛逼的人物,在他以前曾經看過的小說當中,還用一紙書信害了太子和十三,可對凌嘯自己來說,弄不好不等康熙駕崩,自己就可能會先被他給扳倒了,好恐怖啊!


      正自想些壞心思,卻聽康熙道,「不過,很可惜,大清經不起大亂,大亂一起,馬上就玩完了,根本就做不到中興的可能!你想,以朕的這般才情,三藩一亂,朕也是殫精竭慮地整整搞了八車,才彈壓下去,而十四阿哥卻少了朕的懷柔之術,術由心生,若無仁義克己之心,何來寬仁懷柔之術?!他膽子太大,殺心太重,又太過執著於所認定之事,弄不好就是他自己會激起大亂。朕好生惋惜?」


      康熙說完這最後一名成年皇子,長歎一聲,顯然是真的惋惜。

      說完了?日,這個不行,那個也不好,太他**完美主義了吧,這清朝後繼無人了?凌嘯也陪他歎息了一下,茫然問道,「皇阿瑪,您說得我好糊塗,您到底要選哪個?不是說了一任百官推選嗎,萬一選個您不中意的,怎麼辦?」


      康熙嘿嘿一笑,心中高興的很,凌嘯除了對老十三微有惋惜之外,沒有對任何一個阿哥有惋惜緊張的表情,很讓他滿意萬分,正是他玄燁千尋萬找的辦差人選。看到凌嘯茫然發昏的模樣很是好笑,他一挺胸膛,昂然道,「沒事,暫時沒有好的人選,也不要怕嘛,呵呵,朕還是能再生的!」


      凌嘯差點一口鮮血噴濺出來,和四十四歲的康熙這般豪情壯志一比,他簡直萬分自卑,雖說他也是很能令妻子們懷上寶寶的男人,可也從來沒有康熙這般的自信!不過,等凌嘯記憶起歷史上的康熙,六十三歲還添了一個小兒子,他就知道,這個比李敖五十八得子還要牛的人,是有資格發飆的。


      「朕要用餘生的經歷,全心培養一個完美無缺的儲君出來,他不一定超過朕,但絕對不能弱於朕!你說,朕的這個決定怎麼樣?」

      凌嘯這才明白過來,老康這是患了不可救藥的追求完美症!就像一個作者回頭看自己寫了一半的書,不滿意的時候,就想推翻重來一樣。也好,也好,皇上,至少你沒有想太監。


      「皇阿瑪的決定就是奴才努力的方向,不達皇阿瑪滿意,奴才到死不放棄!可是,皇上,外面的阿哥們怎麼辦?推舉新太子的百官怎麼辦?」

      康熙瞪了他一眼,「叫你進來是幹什麼的,說得朕口乾舌燥,你以為是講故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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