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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東方玄幻] 蒼天霸血 作者:蒼天白鶴(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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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_dy_b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五十三章懲戒(二)-第九捲風雲莫測-蒼天霸血許、蔣二人互視一眼,相對苦笑不已。

  葛豪劍生平最為憎惡的就是這般做為。

  皆因他的家人就是因為某位世家子弟貪圖他弟媳的美貌而慘遭橫禍,為了給家人報仇,葛豪劍不惜潛伏三月,方始刺殺得手。

  對於他來說,這正是他的逆鱗,那碰觸不得的逆鱗。

  錯非是許海棠,若是換了一個身份稍遜之人,早就被他打得皮開肉綻了。

  只是捉了許海棠,就等於是得罪了許氏家族,對於葛豪劍來說,是福是禍,那就真的難以預料了。

  “好了,我們不談這個了,許海棠之事,自有主公親自操勞,我們無需去做這個惡人。學生找你,是另有他事。”

  “請軍師大人吩咐。”葛豪劍恭敬的說道。

  “聽說有個南方來的傻冒……不,一個世家子弟指認葛大人是個潛逃在外的殺人凶手,可有此事?”蔣孔明問道。

  葛豪劍先是一愣,隨後心中一緊,低下頭去,應道:“確有此事。”

  “那個人呢?”

  “在城中一處客棧之中。”

  “哼。”蔣孔明重重的火哼一聲,葛豪劍的一顆心猛地提了起來。

  “葛大人,你是臥龍城的監察使,既然有人造謠生事,你為何偏偏視而不見?”蔣孔明的語氣逐漸嚴厲,到了最後一問,更是帶了點責難的味道。

  只是,聽到了這句話。葛豪劍那顆七上八下的心反而平靜下來。只看蔣孔明問也不問一聲是否確有此事,就一口咬定那人編排是非,胡言亂語,豈不是擺明了為自己撐腰做主麼。

  如果連這點觀風見色地本領也沒有。他也不會被許、蔣二人如此看重了。

  葛豪劍心中大慰,只是臉上依舊苦笑道:“軍師大人,不是下官視若無睹,只是那家客棧正是唐家的產業,下官派了一拔捕快,卻被他們拒之門外。下官亦是無奈啊。總不能為了下官的這點名譽而使得主公與唐家不和吧。”

  蔣孔明的臉色緩和下來,道:“原來是有人從中作梗,那也怪你不得。哼,唐家麼,真是好威風啊。葛大人。那就請你點上一隊城衛軍,親自前去拿人吧。”

  他看了眼那畢恭畢敬地站在自己面前地葛豪劍,心道。此人倒是會說話的緊吶,什麼不想使得主公與唐家不和,怕是他沒有得罪唐啟吏的膽子吧。

  葛豪劍心中暗喜,連忙道:“是,下官遵命。”

  飛來客棧。是臥龍城中新開業不久的一家大型旅店。自開業當日起,便是人來人往,川流不息。短短數月功夫,已經在城中穩穩的站住了腳跟。

  開店之人,顯然甚有背景,縱然是城中捕快,亦不敢在店內拿人。葛豪劍碰壁之事,早就在城中傳的沸沸揚揚,就連這位堂堂的臥龍城監察使大人對這裡亦是無可奈何,那麼這裡的後台老闆就頗為耐人尋味了。

  正當午時,客棧之中人聲鼎沸。店小二在擁擠的人群中見縫插針地傳遞酒水。生意如此興隆,掌櫃的臉色更是一片喜氣洋洋。他仿佛看見了那白花花地銀子流水般地進入了自己的腰包,一雙細狹的小眼笑得眯成了一條縫。

  豁然,不經意間他地腦袋向後一扭,頓時,他臉上的笑容似乎被固定了一般,再也笑不出來。

  只見一驃人馬快速而來,為首之人,他卻是記憶猶新,正是被他拒之門外的新任監察使葛豪劍。

  他的眼中浮現出一絲怒色,對於這位臥龍城新貴,他卻並不是怎麼放在心上,對於他來說,這個監察使還比不得店中的一位客人來得尊貴。

  畢竟,這些客人來這裡是要送上銀兩地,而這位監察使大人卻是擺明了要來惹事生非的。

  掃了眼座無虛席的大廳,他地眉頭略皺了一聲,匆匆趕到了樓下。

  剛剛來到大門口,正好迎上了葛豪劍等人。

  “哎喲,葛大人,您來的真是不巧,小店今日客滿了,明日請早。”他滿臉推笑的道,只是眼中卻毫無半分笑意。

  “哼,我們今日是來拿人,不是來用膳的。”葛豪劍冷冷的道。

  掌櫃的臉色一沉,道:“葛大人,我們店中都是安分守己的良民,沒有您想要捉拿的人犯,您怕是找錯地方了。”

  “是否良民,待拿到衙門裡再行定論吧,還請閣下讓開。”葛豪劍的眼角微微地一陣跳動,如果這裡不是唐家在背後撐腰,區區一個掌櫃又怎敢頂撞自己。

  “葛大人,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這裡是唐家的產業,沒有家主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在裡面放肆。”

  葛豪劍心中冷笑,然而臉上卻是不動神色:“這麼說來,我們是不能拿人了。”

  “不錯,要想進來麼,還請出示家主的手令。”那掌櫃不屑的一陣嘲諷。

  “如果沒有手令呢?”

  “那就休想進來。”那掌櫃下意識地回答道。

  葛豪劍火哼了一聲,招呼一聲,帶了人就要進去。

  只是,他僅僅走了數步,便停了下來,因為在他的面前,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在下張明芮,奉家主之命,守護此地,眾位不得放肆。”他的聲音洪亮之極遠道遠傳開。一時之間,整座酒樓都安靜了下來。

  不少人從窗戶中探出了腦袋,關注這裡的變化。待他們看清了下面的局勢,頓時竊竊私語起來。

  “本官是臥龍城監察使,今日在此辦案。你若再敢阻擾,便將你一併拿下。”葛豪劍雙目陰沉,對於他們的多次頂撞,已然生出一股強烈地火意。

  “哈……”鄭明冉曬笑道:“就憑爾等麼?我看葛大人還是再帶些人來吧。”

  一陣哄笑之聲從他的背後傳來。十餘個彪形大漢陸續從店中魚貫而出,一字排開擋在了葛豪劍面前。

  葛豪劍本人的武技雖然不高,但是他眼光毒辣之極,一看便知道這群漢子人人身負武功,雖然其中沒有什麼高手,都在三、四品之間而已。但是比起自己帶來的那十餘名城衛軍卻是要厲害地多了。

  怪不得這個鄭明冉竟敢如此狂妄自大,自己這點人馬確實不被他瞧在眼中。

  葛豪劍冷笑一聲,他此次前來,確實是另有所持,雖然不知道許海風和蔣孔明身在何處。但卻知道,他們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

  “本官再問一句,爾等讓是不讓。”

  “若無家主手令。葛大人還是請回吧。”鄭明冉針鋒相對的道。如果葛豪劍不是監察使,他早就率先動手了。

  葛豪劍眼中寒芒一閃,道:“都給我拿下。”

  他所帶來的城衛軍都是他的心腹或親兵,此時聽了命令,頓時要上前拿人。

  鄭明冉不屑地冷笑一聲。正要動手反抗,突然聽到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遠處傳令:“且慢。”

  那些城衛軍如奉聖旨,立即停住了腳步。

  一輛大車在所有人的注目下馳近。門簾掀開,一位頭戴方巾,手持羽扇,滿面微笑的書生緩緩走下。

  那個掌櫃的眼中瞳孔急劇收縮,他看著蔣孔明搖著羽扇,慢悠悠地走了出來,頓時大驚失色。這樣的造型,莫說臥龍城,就算是整個大漢。怕也是找不出第二人了。

  “閣下貴姓啊?”蔣孔明好笑地看著他,詢問道。

  勉強扯出了一絲尷尬地笑容,平日裡靈活的舌頭仿佛貫注了千斤重力,憋了半響,他終於艱難地吐出了一個字:“唐。”

  “原來是唐掌櫃啊,學生今日有一事相請,還望掌櫃行個方便。”

  唐掌櫃露出了一副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道:“蔣大軍師,小人奉家主之命,確實是情非得以啊。”

  “既然情非得以,那麼你就讓開看熱鬧好了。”蔣孔明淡淡地道:“葛大人,唐掌櫃已經答應,你可以去捉人了。”

  葛豪劍應了一聲,看著擋在門前地鄭明冉,臉上盡是嘲諷之色。

  鄭明冉猶豫再三,終於有所決定,道:“未得家主之命,在下恕難從命。”

  他當然看出了蔣孔明的身份,只是職責所在,確實不敢輕易讓開。

  “嘿嘿。”蔣孔明淡然一笑,道:“好,真有膽識啊……”

  雖然他說的平平淡淡,聲音之中更是毫無半點波動。但鄭明冉就是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唐掌櫃更是心驚肉跳,蔣孔明臉上的微笑並不可怕,似乎還帶著一絲善意。但落到他的眼中,卻是比惡魔地獰笑還要恐怖三分。

  他是唐家的老人,也是第一批隨著唐啟吏來到臥龍城的唐府之人。親眼見識過許海風初到臥龍城之時,殺人立威地那種血腥場面。

  一時間,他的耳際仿佛重新響起了許海風那傳遍全城的聲音:

  “這是我黑旗軍中首席軍師蔣孔明大人,他的話就是我的話,膽敢無禮者殺無赦。”

  許海風是唐家的姑爺,更是當世數一數二的頂尖人物,而這位在黑旗軍中當之無愧的二號人物雖然不通武技,但他的身邊定然不乏絕頂好手,若是他殺心突起,自己等一眾人休想活命。

  至於日後家主究竟會否因此而向他討還公道,唐掌櫃地心中可是半點把握也沒有。在他想來,只怕唐啟吏根本就不會在意自己這個無名小弈了。

  何況,人都死了,就算討回了公道又有何用?

  眼看蔣孔明的眼光逐漸轉冷,他也不知道哪裡來得勇氣,突然轉身大叫道:“鄭明冉,快些閃開,蔣爺要辦的事,是你配管的麼?”

  鄭明冉口中雖然強硬,但心中早就是有了畏縮之意,若非念及家規森嚴,也不會硬著頭皮上前攔阻了。此刻見到唐掌櫃一喝,連忙借機下台階,退了下去。

  看了唐掌櫃一眼,蔣孔明的眼中毫不掩飾的流露出遺憾之色,其中夾雜著淡淡的,幾乎觸摸不倒的一絲殺氣,頓時讓唐掌櫃從頭涼到了腳底。

  輕輕一嘆,蔣孔明微微一笑,道:“葛大人,還不快去。”

  葛豪劍抱拳應聲,率人上樓,這一次,再也沒有人膽敢阻擾了。

  酒樓之上一片驚惶失措的叫聲,過了片刻,他們夾著一個口中猶自呼喝不清的年輕人走了出來。

  蔣孔明仰天一陣大笑,帶著葛豪劍等人大搖大擺的離去,只餘下身後那越來越大的喧嘩之聲。

  第二百五十四章懲戒(三)-第九捲風雲莫測-蒼天霸血一行人來到了葛府,許海風在車內吩咐道:“葛大人,此人就交你收押了,一旦審問清楚,可便宜行事。”

  “是……”葛豪劍深深的鞠了一躬,自他出生以來,還沒有一禮行的如此心甘情願,如此感恩戴德。

  對於害死他父母兄弟的那個世家子弟,他是恨之入骨,只殺了那罪魁禍首,又豈能削他心頭之恨,如今既然有人送上門來,當然是求之不得了。此時,對於許、蔣二人的感激,實非筆墨所能形容萬一。

  “葛大人。”蔣孔明突然從車中露出了腦袋,用手招了招。

  葛豪劍上前一步,只聽他道:“我看此人是個瘋子,是以一味的嘩眾取寵,胡言亂語,你查明白之後,該怎麼辦就怎麼辦,除了他之外,就不要再冤枉好人了。”

  葛豪劍臉色一整,連忙道:“是,軍師大人,下官知道了。”

  目送馬車遠去,他心中頗為感慨。

  蔣孔明如此告誡,分明就是讓他不要節外生枝,他頓時打定主意,要以快刀斬亂麻的速度迅速了解此事,不留後患。

  當他的眼光轉到那個業已感到大禍臨頭的世家子弟之時,眼中的殺氣和火火足以讓人觸目心驚。那世家子弟與他雙目一觸,頓時癱瘓在地,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

  驅車回到府中,尚未停穩,一名士兵便上來稟告道:“城主大人,方才老太爺傳來口信。請您到他老人家府上一行。

  許海風雙眉一揚,望向蔣孔明,只見他默默點頭,頓時明白過來。一揮手。馬車再度而行。

  “唉……此事果然驚動父親了。”許海風無奈的長嘆一聲。

  “我們這麼大張旗鼓的為葛豪劍撐腰做勢,令堂兄若是再無動靜,那才叫奇怪吶。何況,還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出謀劃策的,他會到老太爺那裡求救,便不足為奇了。”蔣孔明輕搖羽扇,他深深地嘆了口氣,突然問道:“主公玩過麻將麼?”

  許海風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這個麻將是由蔣孔明創造地一種遊戲。自從一年前面世之後,迅速的風糜了整個臥龍城,並且以極為迅疾的速度向四方蔓延開來。至今。就連西方大營的所有賭館之中,都能看見它地身影,並且極受歡迎。

  “玩過。”許海風淡淡地答道。

  “感覺如何?”

  微微搖頭,許海風道:“不感興趣。”

  “主公不喜此物,也是理所當然。學生估計。只要是有資格踏足宗師境界的強者,必定不會喜歡這種雕蟲小技的。不過,除了您等之外。對此感興趣的人多麼?”

  許海風默思一會,不得不承認道:“極多。”

  蔣孔明一拍雙手,道:“正是,那麼請問主公,為何有那麼多人對這種娛樂特別感興趣呢?”

  “或許……”許海風遲疑片刻,不確定地道:“是因為這東西可以賭錢吧。”

  自他成為宗師之後,很少出現這種難以判斷之事。

  “唉……”蔣孔明深深一嘆,道:“址夠賭錢,確實可以給人帶來一定的刺激。這也是麻將能夠廣為傳播的原因之一。不過,真正讓人沉溺其中的,卻是人的本性使然。”

  許海風揚眉望著他那張平淡的臉龐,雙目之中盡是詢問之色。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此乃人之本性。或許在某些時刻,有的人會做出捨己為人地舉動,但是絕大多數的時候,人們首先考慮到的卻是他們本人。千古以來,盡皆如此。”

  “當然,若說無人能夠做到,那也未必,但縱有其人,亦是那百年難得一見地聖人。何況,就算是聖人在世,亦僅能自免而已。”

  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話,蔣孔明停了下來,喘了口氣,繼續道:“學生所發明的麻將這個遊戲,恰好能夠將人性自私自利的特性發揮到極致,如此又怎會不受歡迎呢?”

  許海風臉色微微一變,道:“軍師大人將一款遊戲之作與人性牽扯在一起,未免有些聳人聽聞了。”

  嘿嘿一笑,蔣孔明道:“主公既然玩過麻將,那麼必然知道它的玩法,請問,要想在麻將桌上取得勝利,它的最大要求是什麼?”

  “胡牌。”許海風不假思索地道。

  “非也。”蔣孔明笑呵呵地迷上了一雙眼睛,直至成了一條細線,才道:“其實玩麻將最大地心得,就只有八個字。”

  許海風好奇地看著他,只聽他道:“防上攔下,勾心鬥角。”

  微微一怔,許海風沉思半響,終於長嘆一口氣,道:“軍師大人啊,您真不應該發明出這種遊戲啊。”

  蔣孔明的嘴角有著一絲嘲弈,道:“時代總是會變得,就算學生今日不拿出來,他日還是一樣會遍及天下的。”

  許海風搖了搖頭,沉默不語。

  只是蔣孔明今日卻象是換了一個人,話匣子一旦打開,所噴發出來地能量遠超許海風的估計。

  “我們漢人擁有世界上最為龐大的人口基數,生產力等更是遠在那些牧祟放馬的草原人之上。這樣的國家,按理來說,應該早就滅了匈奴,繼而雄霸天下了。但,事實上,我們不但沒有做到,卻反而賠出了那座驕傲了數百年的京師。主公,您看這又是何道理。”

  許海風面沉如水,緩緩地道:“內奸。”

  “種豆得瓜,因果循環,劉氏有此劫難,也是他們在四十年前所種下的苦果所至。”蔣孔明冷笑一聲。道:“其實,我們漢人最大的致命缺陷和特長,就是內鬥這二個字,而且品階越高。官位越大的,就越是樂此不疲。”

  許海風想到蘇春偉等人地表現,對他的話確實是深以為然。

  “無論是否古人,越是高層,就越是善於勾心鬥角,他們最為擅長的正是結黨營私,打壓異己。他們對外委曲求全,對內欺詐壓迫。一旦與敵交手,卻是外戰外行,內戰內行。正是由於他們的存在。才使得我們大漢始終低人一籌,永遠無法在外人地面前抬起頭來。”

  蔣孔明越說越是激動,這番話在他的心中醞釀了許久。直到今日方才一吐為快:“這些高官重臣滿口仁義道德,把天下蒼生隨口掛於嘴邊,但一轉背就是以權謀私,貪污受賄。對於他們來說,老百姓們只是用來凸顯他們尊貴身份的陪襯品而已。縱然是哀鴻遍野。餓殍滿地,縱然是衣不遮體,流離失所。也休想打動他們心中的那點惻隱之心。因為,在他們的心中,百姓的命甚至於還不如自家所養的一條狗。”

  “軍師大人……您?”難得見到一向樂觀開朗的蔣孔明竟然表現的如此激烈,就連許海風亦是為之深深震撼。

  勉強一笑,蔣孔明嘆道:“確實是學生失態了。”

  一時之間,車內寂靜無聲。

  過了片刻,許海風亦是嘆道:“軍師大人一針見血,如此以往,漢人勢必愈加孱弱。不知軍師大人可有解救之道?”

  微微搖頭,蔣孔明道:“沒有辦法,無論哪種制度,無論哪種律法,站在金字塔頂端的那批人都少不了侵蝕地蛀蟲,我們所要努力的方向,就是盡量減少這些人的存在而已。不過……”他深吸一口氣,道:“無論是君權至上還是一黨執政都是不可取之事。因為歷史已然證明,多黨執政是唯一地也是最佳的選擇。”

  許海風聽得如墜霧裡,他睜大了雙眼,目光中寫滿了問號:“軍師大人所言過於深奧,許某人慚愧萬分,實在是無法領會。”

  蔣孔明一怔,苦笑道:“主公未曾接觸,當然不知這些道理。不過,此時說也無用,卻是言之過早。若是不能統一中原,取得壓倒一切的力量,那麼學生所言的那些東西終將都是空口白話,而無用武之地。”

  許海風靜靜地看著他,良久笑道:“一統中原,難得軍師大人就沒有信心了麼?”

  蔣孔明雙目一瞪,薄火道:“既然有學生為主公您出謀劃策,區區中原之地,又豈在話下。”

  許海風雙手一攤,道:“那不就得了,既然軍師大人有此信心,又何必再為此苦惱。待得日後打下江山,許某任你施為就是。”

  蔣孔明眼神一亮,就在馬車之上,半蹲半跪著對許海風深深一揖,道:“得主公一諾,學生敢不盡心。”

  許海風微微一笑,道:“其實,許某人只是對軍師大人所說的什麼多黨執政有些興趣而已,是以想要看看這到底是怎樣地一番變化。”

  蔣孔明爽朗一笑,道:“學生定然不讓主公失望就是。”

  馬車豁然停下,車外有人低呼道:“主公,老太爺府上到了。”

  許海風應了一聲,正要與蔣孔明一同下車。只是突然想起一事,轉頭問道:“軍師大人,許某尚有一物不明,還請指點一二。”

  “主公請講。”

  “你方才所說的那個金……金字塔是什麼東西?”

  蔣孔明滿面的微笑突地凝固了一瞬間,隨後他輕聲地道:“那是一個建築物,對……就是一個房子,給人住地房子,據說一旦住了進去,從此將會再無任何煩惱和憂傷了。”

  “有這麼神奇的房子?”許海風驚訝地道:“那麼就請軍師大人蓋上二間,你我每人居住一間好了。”

  “嗯?啥……”

  第二百五十五章懲戒(四)-第九捲風雲莫測-蒼天霸血許老太爺所居住的府邸,同樣是臥龍城中最好的那幾間住所之一。

  雖然老爺子始終不肯搬入原吐番皇宮之內,但身為人子的許海風又怎會讓老父兄長受到半點委屈。老太爺府中的一切所需之物,都是按照最高標準配備,比起三大世家來,毫不遜色。

  許家平本來僅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子,沒想到人到老年,卻出了這樣一個如同彗星般崛起於世間的好兒子,他父憑子貴,從此一步登天,脫離了那三餐不繼的體力勞動,成了一個整日裡坐享其成的大貴族。

  不僅僅是他,就連許氏一族中能夠排的上號,叫得出名字的人,就能從許海風那裡取得或多或少的好處。

  許海棠正是其中之一。他今年二十三歲,是許海風嫡親的堂兄。

  大廳之中,三位老人相對而坐。他們正是原許家村的村長許度歷,許海風的父親許家平和許海棠的親生之父許家生,至於許海棠此時再無半分驕妄之色,而是垂手循規蹈矩地站在乃父身後。

  無論是以輩份還是年紀而論,許度歷在三人之中都是最大的,只是此刻,穩居首座的卻是三老中年紀和輩份都最小的許家平。

  “家平啊,無論怎麼說,棠兒都是我們許家的子弟,縱有千錯萬錯,自有我們許家的家法處置,而絕不能任由外人欺凌。”許家生忿忿不平的說道。

  “是啊。”許度歷也隨即附和道:“我們許家好不容易才出了頭,怎能在外人之前示弱呢?何況……”他指著一臉恭敬之色的許海棠道:“棠兒表現的規規矩矩,沒有絲毫逾越地地方,說什麼他魚肉鄉里。橫行霸道。我看這純粹是有人妒忌棠兒,才無中生有地造謠生事。”

  許家平連連點頭,他原本就是一個無甚主見的人,此時。被老村長和兄長左右夾攻,只覺得他們說的頭頭是道,句句在理。至於許海棠,更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這麼老實地一個娃兒,又怎麼會作奸犯科呢。

  “老爺,二公子來了。”一名府丁匆匆進來稟報道。

  “哦,快讓他進來。”許家平已是許久沒有見過這個小兒子了,心中著實惦記。

  許度歷和許家生卻是幾乎同時站了起來,他們與許海風雖然也有親戚關係。但卻絕對不敢學許家平一樣,對於這個讓許氏家族風生水起的年輕人,他們心中是畏懼大於敬仰。

  許海風大步行入內堂。對於家族中的幾個長輩出現,毫不意外,只是向他們略略一點頭,隨後道:“父親大人,孩兒回來了。”

  “回來就好。這一次可要多呆幾天了。”許家平欣慰地說道。

  “是……”許海風隨口應了一聲,他的目光轉向呆立在一旁的許度歷等人。

  許度歷和許家生一改方才義憤填膺的模樣,而是在臉上擠出了滿面的笑容。其中甚至還帶了點諂媚之色。

  “太爺,大伯。”許海風施禮問好。

  “風兒何必客氣,都是一家人啊。”他們二人眉開眼笑的說著。

  抬起了頭,許海風的目光凝視在許海棠的臉上,後者地臉色立時變得尷尬起來。

  “堂兄,你也在這裡啊,倒是讓小弟一陣好找。”

  聽許海風的口氣還算和藹,他的心中才算有了一絲安穩,那顆激烈跳動地心臟也隨之緩緩的平靜了一點:“您是貴人多忙。又有何事要找小兄呢?”

  “堂兄,你也知道我很忙的麼?”許海風看似無意地問道。

  許海棠一愣,連忙點頭如搗蒜:“您要管理那麼大的一片地方,又要勤休武功,自然是繁忙的。”

  許海風微微一嘆,道:“堂兄說得不錯,領地之中地繁瑣之事,多如牛毛,確實讓人不勝其擾。”

  許海棠立即恭維道:“也幸好是換了您,若是其他人早就累趴下了。”

  許海風不置可否地一笑,只是默默地注視著他,眼中逐漸現出一縷寒光。

  “您……您?”似乎感受到了許海風眼中的煞氣,許海棠一個哆嗦,竟然就此說不出話來。

  “堂兄,既然你知道小弟的辛苦,又為何要在城中拖小弟地後腿呢?”說到最後一句,許海風的聲音漸趨轉厲,已是帶了幾分火氣。

  許家平嚇了一跳,問道:“風兒,你說什麼?”

  許家生更是臉色大變,他連忙辯解道:“風兒,棠兒可是你的親堂哥啊,你可不要輕易聽信謠言,使得兄弟反目啊。”

  門外窗簾一閃,蔣孔明冷笑不已,什麼兄弟反目。許海棠就是許海棠,蛇永遠也成不了龍,就算是借給他十個豹子膽,也不敢光明正大的違逆許海風。這個老頭子還真把他兒子當成了寶貝,也不看看他是否有這個能力和勇氣。

  不過,如果把他換作方向鳴呢?蔣孔明心中瞬間閃過幾條毒計,只是立時放棄。此時局勢未定,方向鳴的存在對於許海風來說,利大於弊。就算是真的要動手,起碼也要等天下太平了再做道理。

  深深地垂下頭去,許海棠低聲地咕嚕了幾句。

  “你說什麼?”許海風耳聰目明,那幾句話雖然別人聽不清,但卻休想瞞過他的耳目。

  許海棠抬頭欲言,但目光與許海風一觸,頓時冷汗涔涔。

  “我知道你心中不服。但你可曾想過,你的這般作為,與那些紈褲子弟又有何區別?”

  “五……五弟。”

  許海風在許氏家譜的同輩中,排行第五。所以他小名就叫小五。只是。自他功成名就,逐步高升之後。這個小名就再也沒人膽敢呼喚了,就連他地父母兄長也有意無意地改了口。

  許海風看了他一眼,只見他耷拉著腦袋,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輕嘆一聲。許海風心中閃過蔣孔明地勸告。

  “對於許海棠,主公只需略懲足矣。雖然葛大人言之有理,但他畢竟未曾得逞,論罪只需受些皮肉之苦,若是過於苛責,勢必引起家族內部不和,屆時又要大花力氣,確實不值。”

  許海風看著乃兄的表現,心中暗嘆,怎麼以前就看不出這個堂兄竟然是這樣的一個人。隨著時間的流逝,所有人都在改變,不但他已是步入宗師之境。就連自己家中地兄弟長輩們都在悄然地起了讓他難以理解的變化。

  微微一嘆,許海風用上了一絲精神之力,使得聲音聽起來,百般無奈,他說道:“如今匈奴入侵。愷撒進犯,臥龍城中更是暗流洶涌。我們許家畢竟時日尚短,若是一個不好。就要被人連根拔起,屆時,才是悔之晚矣。”

  此言一出,不但是許海棠,就連許度歷等人亦是臉色大變。在他們的心中,許海風幾乎成了無所不能的代名詞,今日見他突然說出這番話來,都是心中震盪,難以自己。

  “風兒。你這話……”許度歷畢竟年紀大了,見識也廣,隱約間猜到了他的意圖,詢問道。

  許海風臉色一正,道:“天下尚未太平,我們許氏家族更不是什麼傳承了數百年的世家門閥,以根基而論,遠比不得他們的根深蒂固。大太爺,您說對麼?”

  許度歷消瘦的臉頰抖動了一下,道:“風兒說得不錯,我們許氏一族能有今日,靠得不是數百年的人脈積累,而是靠著風兒一手撐出來的一片天空,才使得我們有機會享受一下這個貴族般地生活。”

  他轉頭凝重的道;“風兒有話就明說了吧,只要老朽力所能及,決不推辭。”

  許海風在心中暗暗點頭,這個許度歷不愧是許氏一族的族長,又擔任了許家村近二十年地村長之職。他的眼光確實不凡,一下子就看出自己意猶未盡。而且,他更加明白,許氏一族的崛起靠得是自己,如果連自己也倒了,那麼他們的下場就可想而知了。

  到時候,別說是打回原型,就算是想要保住一條性命,都是一件奢侈之事。

  “大太爺,乘著您在場,我有個提議。”

  許度歷鄭重地道:“風兒請講。”

  “我們在臥龍城中的許氏子弟,不得仗勢欺人,不得惹事生非,不得無理取鬧。否則,一律逐出家族,按律論處。”

  “那……那不是要讓人來騎到我們地頭上了?”

  許度歷等三老面面相覷,最後還是許家平詢問道。

  “若是有人故意挑釁生事,我許海風又豈是怕事之輩,定然會為族中各位長輩,族中兄弟姊妹們討還公道。再說……”許海風的語氣一頓,道:“只要由我在一日有膽子上門的怕是也沒有幾個。”

  雖然他說得狂妄,但眾人卻只是覺得理所當然。

  “堂哥,你自己去府衙求見葛豪劍自首吧。”許海棠突然說道。

  許海棠一震,喃喃地道:“五弟……這個,為兄冤枉啊……”

  “冤枉?你敢再說一遍麼?”許海風地聲音豁然轉高,眉宇之間更是浮現出一片凶厲。

  許海棠不敢回答,只是輕輕地辯解:“冬兄並未得手啊。”

  “嘿嘿,沒有得手,幸好你沒有得手啊,如果你得手了……許海風停住了口,但是室內的空氣中卻隱隱地多了一陣寒氣,在這盛夏之中亦是讓人遍體升寒。

  許海棠大駭,一句話頓時卡在喉頭,再也不敢說話。

  “風兒,就算棠兒確有不是,但他始終是……”許家平一看勢頭不妙,連忙上前救火。

  “我知道,正因為他是我堂兄,所以我才要他主動認錯,爹爹只管放心,最多就是受些皮肉之苦而已。”

  許家平苦笑一聲,知道既然兒子這樣說了,那麼再也沒有輓回的餘地了。

  ※※※※

  在拐角處看到許家生父子悻悻然離去,蔣孔明的目光中深邃難測,他緊盯著許海棠背影的眼神中有著一絲凜冽的殺機。

  殺雞儆猴麼?現在還不是時候啊。

  他昂首望天,天空中萬里無雲,只是他的心中卻是波瀾壯闊。

  好一個多事之秋啊……

  第二百五十六章追兵-第十卷初戰大捷-蒼天霸血烈陽如火,紅日高照。

  在這片除了砂礫還是砂礫的廣大沙漠之中,一行人正頂著頭上那能夠要人命的熱辣辣的太陽,艱苦地向前挪動。

  舉目望去,沙漠是如此的荒涼,廣博無邊的天空之中看不見一隻飛鳥,一望無際的地面上更是找不到一隻走獸。眼中的景色永遠都是無有窮盡的沙石。

  浮沙不斷地吹蝕地面,地貌不斷地發生變化。在這裡,沒有任何標記,沙子被風吹著永遠的流動著,人和馬所走踏的腳印,很快地就為沙石掩蓋,再也不為人知。

  黃沙撲面而來,縱然是在臉上遮了層厚厚的紗巾,依舊能夠感受到沙流的強大力量。

  “陳大海。”一人突地高聲叫道。

  走在最前面的人立即停了下來,他轉過頭,恭敬地問道:“劉統領,何事招呼小的?”

  劉正中上前,在他身邊站定,輕聲問道:“還有多久可以到達綠洲?”

  “快了,就在前面。”陳大海略一思索,立即答道。

  “就在前面?”劉正中的眉頭緊蹙,他看著後面明顯已是疲憊不堪的隊伍,道:“這句話你已經說過好幾次了?”

  “這一次是真的,就快到了。”陳大海咽了口吐沫,但是喉頭依舊乾澀,他的聲音都有些兒發啞了。

  沙漠之中,最為缺乏的就是水。沒有水,就沒有生命。

  馬背上的水囊並不少,但是他們卻不能無限制的飲用。在這裡。受到最佳照顧地並不是張子華和劉正中這二位領頭者。

  能夠擁有優先飲水權的,卻是那幾匹已然無精打采的馬兒了。

  “我們的人數又少了。”劉正中感嘆道。

  “不錯,少了二個。”一道厚實地聲音從他的背後傳來。

  劉正中連忙轉身,道:“張先生。”

  沙漠之中。天氣惡劣,溫差更是極大。正午時分,毒辣的陽光直射下來,可以讓人清晰地體會到蒸籠裡的包子是怎樣蒸熟的。

  一到晚間,立時變得陰風森森。雖不能說是滴水成冰,但也相去不遠。

  這樣惡劣的氣候,對於身上有傷的漢人來說,絕對是致命的殺手。

  半月功夫,他們已經摺損了一半多人。這些人不是死於敵軍的刀槍之下,而是死於那令人難以忍受的鬼天氣之下。由於缺乏藥品和食水。更要在這裡進行那仿佛永無止境地行軍趕路,身受重傷的勇士們一個接一個地永遠地瞌上了雙目。

  到了今天,他們所餘的人數。已然僅有十五人了。

  “又是二個麼?”劉正中地眉梢略微跳動一下,一層薄薄的水霧消散在燥熱的空氣中。

  “陳大海,你能否確定?”緊盯著陳大海,張子華的一雙眼睛精光四濺,仿佛能夠透過厚實的紗布。看見那張樸實地臉龐。

  陳大海毫不遲疑地點頭,他道:“小的入伍之前,就是走沙路的行腳商人。這條路已經走地多了,您就放心吧。”

  頗感意外地對望了一眼,劉正中問道:“你為何要加入軍隊?”

  他已經默不作聲地走了許久,再不說上幾句,心中著實有些憋得慌了。

  “小的一次出遠門,回來之後,家沒了。”

  “什麼?”劉正中大惑不解。

  “匈奴人來過。”陳大海眼中閃過一絲痛楚,經過了那麼久,他的聲音還是充滿了仇恨:“他們剛剛打過秋風。”

  “啊……”

  ※※※※

  隊伍再度沉默下來。他們搖拽的身影在逐漸西下的日光中越來越長,直到陳大海豁然停下。

  “你怎麼了?”張子華疑惑地問道,他的心頭突然涌上了強烈的不祥預感。

  陳大海慢慢地回過頭來,他的眼中是深深的絕望和內疚。

  劉正中打了個寒顫,問道:“陳大海,出了什麼事?”

  “綠洲……這裡……,他口中喃喃地說著。

  張子華和劉正中四處望去,但是在他們地眼中依舊是一片漫無邊際的黃沙飛舞。在這裡,又何嘗能夠見到一點綠色。

  張子華的臉色越來越是難看,只是,他的語氣依然不見一絲慌亂:“你說這裡就是綠洲?”

  艱難的點頭,陳大海的口中滿是難以下咽的苦澀:“我走了這片沙漠數十年,這裡確實就是綠洲。”

  “那它怎麼沒了?”劉正中驚問道。

  “不知道。”陳大海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他的聲音中已然再沒有了往昔的自信,他的眼中更是一片死寂。

  劉正中再度向四處張京了半響,終於苦笑道:“莫非這就是天意麼?”

  雖然不知道沙漠中的下一個補給點有多遠,但是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以他們目前所儲存的食水,絕對無法支撐到那裡。

  “起來……”張子華輕喝道。

  陳大海茫然抬頭,他所對上的卻是一雙充滿了不屈鬥志的雙眼。

  “不要認輸,如果你在這裡倒下了,那麼我們就真的無法再前進了。”張子華一改往日的凶厲,蹲在陳大海的身邊道:“還要靠你把我們都帶出去呢。”

  陳大海的眼中有了一絲生機,一種名為希望的幼小火焰在他的心中跳動,並逐漸成長。

  “您不怪我麼?”

  “你是我們的眼睛,我們能怪自己的眼睛麼?”張子華的嘴角露出了一絲難得一見地和睦笑容。

  身子中似乎又注入了新的力量,本已精疲力竭的陳大海豁然站起,他的目光重新堅定起來:“好。我們去下一個補給點。”

  “那麼食水呢?還能堅持多久?”劉正中問道。

  “有一個辦法。”陳大海地目光移到隊伍中的那幾匹馬兒身上。

  “殺馬,取血,割肉。”張子華冷冷的吩咐著。

  銳利的匕首從馬兒的脖頸處抽了出來,熱血噴灑而出。幾名士兵早有準備,幾個水囊依次接著,沒有浪費一滴。

  劉正中的眼中有著一絲不忍,他別過頭去。他的眼光從陳大海的臉上掃過。這位來自紅色海洋的斥候一臉漠然,仿佛這就是天經地義一般。他的目光下移,看到了面無表情地張子華。

  “劉統領,你是否覺得我毫無憐憫之心?”張子華突然問道。

  劉正中一怔,奇怪的問道:“張先生何出此言。”

  微微一笑,張子華並未回答,只是緩緩地說道:“自從那一日。張某死諫太子殿下之後,便已捨棄了憐憫這二個字。”

  劉正中心裡一寒,他身為黃龍軍團大統領。對於京師各王府的變動並不陌生,當然知道張子華所指地那一天正是劉政啟入宮面聖,求得漢賢帝賜婚之日,同時也是他張子華的斷臂之日。

  張子華取下面巾,深吸了一口氣。隔著厚厚的面巾,雖然擋住了風沙的侵蝕,但也一樣無法呼吸的爽快。

  “我感到了。在我們地背後,有一股殺氣……”他閉上了眼睛,淡淡地道:“有人追來了。”

  ※※※※

  “褫多兄,我們的路是正確的。”

  闞止地眼中有著興奮的光芒,他舔了舔略微乾燥的嘴脣,低聲叫道。

  “翻出屍骨了?”褫多問道。

  “正是,找到了一具漢人的屍體,看情形,死了不足一日。我們就快要追上了。”

  褫多眯起了雙目。他抬頭眺望前方,依舊一無所見。

  “前面是往哪裡去?”

  “綠洲。”闞止冷笑道:“那裡是一片數年之前還存在的綠洲。”

  聽到他話中有話,褫多回首問道:“那麼現在呢?”

  “沒有了。”闞止帶著些許的惋惜道:“二年前,就被風沙湮沒了。”他的聲音豁然拔高:“我倒是很想看一看,他們發覺綠洲變成荒漠時的感受。”

  “他們的隊伍中,肯定有熟悉地形地老手。”褫多平靜地道。

  “嘿嘿……他所熟悉的都是數年之前的地形,否則他們絕對不會走這條路。而會直接前往第二個補給點。”

  “第二個麼?”褫多念叨了幾句,突然說道:“如果我們直接趕到第二個補給點又如何?”

  闞止一怔,突地一拍大腿,笑道:“褫多兄說得不錯,正當如此。我們就此轉向,趕到下一個補給點守株待兔好了。”

  “不必了。”褫多淡淡的婉拒了。

  “為什麼?”闞止不解地問。

  “闞止兄要去,我自然不會阻攔,但我對於那個張子華很感興趣,想要在他身後看看,他還能走得了多久。”

  “張子華?你是說那個廢了一條胳膊的殘廢麼?”闞止詫異地問道。

  聽褫多的口氣,對於此人甚是惦記,似乎比起劉政啟來亦要看重三分。

  “不錯,他雖然身體上是個殘疾,但是,他的心卻沒有殘。若是有可能,我倒想要會上一會。“褫多沉聲道。

  闞止不解的望著滿臉期待的褫多,他在心中嘀咕半響,道:“褫多兄何必如此麻煩,若是願意,就由兒郎們將他生擒活捉,綁於兄的面前,聽憑處置就是了。““生擒活捉?只怕……”褫多的語中帶了些淡淡的不屑,他把眼睛湊到望遠鏡的面前,透過閃爍的鏡片,他仿佛看見了那個少了一條胳膊,卻是瀟灑自若,心狠手辣的大漢東宮首席謀士——張子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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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_dy_b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四十九章深談-第九捲風雲莫測-蒼天霸血臥龍城,一處幽雅安靜的民舍之中,一縷輕煙裊裊升起,淡淡的檀香味道彌漫在室內,使人心曠神怡。

  一名須發皆白的老道士輕輕的在香頭上吹了口氣,嘆道:“你們這些個大世家啊,就是富足,這麼好的東西,也能被你們找到,怎麼我老道遍尋天下,就是一無所獲呢。”

  他的這番話中雖然是開玩笑的成分居多,但其中卻也頗有幾分羡慕。

  在他身後的一位老婦人笑道:“這幾根龍涎檀香也是晚輩不經意間得來的。”

  老道人回首,好一副鶴發童顏,正是被漢人譽為天下第一的太乙真人。而他身邊的老婦人則是方家老祖宗,方老太太方鈺芯。

  指尖沿著檀香的邊緣,輕輕的摩挲著,太乙真人一臉的陶醉:“這東西本就是珍貴無比,又豈是黃金所能夠求得到,這——是福份啊。”

  “您老以前用過這龍涎檀香麼?”方鈺芯問道。

  微微點頭,太乙真人臉上露出了罕見的緬懷之色:“老道小時候隨侍在師長們的身邊,曾經聞過一次。嗯,真是難以忘卻啊。聽師長們說過,這種龍涎檀香的主料是從深海之中漂浮而來,運氣好的漁民只要找到一塊,就足以保證一生的衣食無憂了。”

  方鈺芯微微一笑,道:“這點晚輩倒是知曉,聽說飄來的龍涎香有數種顏色,而其中最為難得的就是白色的龍涎香。幸好這幾塊地主料正是由白色的龍涎香所制,是以特別珍貴,否則晚輩也不敢拿出手來孝敬您老了。”

  太乙真人滿臉驚訝。連連嘆道:“老道可真是生受了,慚愧啊慚愧。”

  方鈺芯深深一福,道:“您老數十年如此照拂方家,晚輩這點小小心意又何足掛齒。”

  太乙真人大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捻著下顎的長須,問道:“鈺芯啊,你可知道這龍涎香是從何而來?”

  方鈺芯一怔,好生思量了一番,道:“聽老一輩說,東海某處,棲息著大大小小的數十條遠古巨龍,當它們上岸睡覺之時,嘴巴會大大地張開。當它們的唾液滴下去掉入海中,被海水浸泡之後。變硬漂浮,直到偶然被人發覺。是以被稱為龍涎香,而能夠有幸找到的。也是被神龍所選中的幸運兒。”

  太乙真人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他微微搖頭,道:“這些純屬無稽之談。”

  方鈺芯大奇,問道:“莫非您老知道龍涎香的來歷?”

  太乙真人仰天打了個哈哈,道:“深海之中。有沒有龍,老道是不知道,但是。有一種體形龐大的巨型生物,它的名字叫抹香鯨。其性凶猛,食量極大,一旦被其咬住,便難以脫身。而龍涎香正是這種巨獸的排泄物經過海水,風和陽光多年的洗滌,而變成堅硬芳香地厚塊。”

  方鈺芯滿臉驚訝,這等奇事她八十年來尚是首次得聞,如果說話的不是太乙真人。她絕對不信。

  “您老見聞廣博,令晚輩汗顏。”

  太乙真人豁然大笑起來。

  方鈺芯不知所謂地看著他。

  “鈺芯啊,你可知道此事是何人告訴老道的麼?”太乙真人笑了一會,收住了笑容,正色問道。

  “晚輩不知,還請您老指點迷津。”

  “嘿嘿……”太乙真人冷然一笑,道:“告訴老道這些事情地,正是那黑旗軍中的首席軍師蔣孔明。”

  方鈺芯心中一凜,驚問道:“他又如何能夠知道?”

  微微搖頭,太乙真人嘆道:“此人之奇,仿佛無所不知,老道讀書萬卷,行腳數萬里,但若論見多識廣,比起他來,卻是遠有不如,真是奇哉怪也。”

  方鈺芯低下頭,默不作聲。

  “你可知道我為何會在此時找你麼?”老道士停頓了一下,繼續道:“也許你已經猜到了,但老道還是不得不說一句。”

  “請您老指點。”方鈺芯恭恭敬敬地道。

  “老道這數十年來,尚有一個心願未了,那就是滅了匈奴,為我大漢絕此後患。”老道人的語氣漸趨嚴厲:“縱觀皇室,四大家族,皆是有心而無力。老道一生觀人無數,然而真有希望能夠做到的,就僅有一人了。”

  方鈺芯臉色再變,她的嘴裡緩慢地迸出了一個人名:“蔣孔明。”

  太乙真人沉聲道:“只要想想蔣孔明連匈奴人也不放在眼中,又如何會懼於爾等。此人還是不要得罪地好。”

  方鈺芯身子一震,道:“真人,晚輩並無意與他為敵啊。”

  太乙真人搖頭道:“你識得大體,但是你們那幾家的小輩卻未必就識得大體了。”他的音量逐漸放低:“你們方家,世代忠義,老道實在不忍,看著你們一步步地走上董家的後塵啊。”

  方鈺芯張了張嘴,卻是無話可說,只是她老人家的臉色卻是煞白無比。

  “告訴那些小子們,此時乃是要緊關頭,我老道是保定了蔣孔明,誰要對他不利,就先過我老道這一關吧。”

  淡淡的聲音仿佛毫無威懾之力,但是方鈺芯卻不敢有絲毫的輕慢之心,因為說這句話的人,正是有著天下第一名頭的太乙真人。

  北方,沙塵滾滾之中,數十騎飛馳而過,他們之中,大都傷痕累累,衣襟之上,更是血跡斑斑。然而,他們的目光堅定如鐵,面向前方,永不言退。

  “鬥通……”

  疾馳之中,一騎突然跌倒,馬上的騎士重重地跌落在沙土之上,一動不動。

  當頭之人。一勒馬韁,馬隊頓時停了下來。整個隊伍竟無半聲喧嘩,可見平日裡訓練有素,無愧於精兵二字。

  旁邊地騎士跳下馬去。伸手在那人鼻端一探,額頭一觸,隨即站起,他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搖了搖頭。

  頓時,一股悲傷的氣氛在騎隊中蔓延開來。

  “沒時間傷心了,我們繼續走。”

  一聲斷喝,打斷了騎士們地緬懷,他們抬頭望去,說話的是一位中年漢子。他一手拽著馬韁,另一隻手卻是空空如也,只餘下一隻空盪蕩的衣袖隨風飄揚。

  “唉……張先生。馬兒已經到極限了。”

  張子華看了眼天色,道:“劉統領,您安排吧。”

  劉正中點頭,一連串的命令傳達下去,眾騎士紛紛下馬。他們所做地第一件事情就是取下馬背之上的水囊,給馬兒喂水。

  經過了半個月的連續逃竄,他們的人數已經由最初的八十餘眾銳減到今日的三十餘人。

  如果不是匈奴人突然大發神經。在追擊的過程中,禁用弓箭的話,只怕他們早就是無一存活的了。

  對於匈奴人毫無徵兆的改變,張子華等是大呼僥倖,一路之上,他們時而隱匿,時而突擊,總之將匈奴人地視線牢牢的牽制在他們的身上。

  “劉統領,這裡是什麼地方了?”張子華問道。

  “估計快到交界線了。”劉正中答道。

  “地形如何?”

  劉正中隨手一招。一名漢子立即小跑著來到他們身邊。

  “你說。”劉正中簡簡單單地吩咐了一句。

  張子華一看,正是他們這幾日地嚮導陳大海。他本是紅色海洋的一名傑出斥候,對於這裡的地形了如指掌,讓他來說,卻是再好不過的了。

  陳大海拱了拱手,在這等逃命之時,他們的禮節再也簡單不過了。

  “二位大人,此地已是我們與匈奴狗地交界所在,再往北走,就是他們的地盤了。”

  張子華與劉正中互望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擔憂。

  在之前地追擊戰中,張子華等能夠屢次得脫大難,除了將士用命之外,還有一個原因不能不提,那就是他們所經過的地方都是以前漢人的地盤,在那裡所居住的依舊是那些樸實無華的漢人。雖然他們無力反抗匈奴人的馬刀和鐵騎,但是為張子華等提供一下必要的便利還是能夠做到的。

  無論他們逃到哪裡,都會有素昧青生的人為他們提供食水,有人給他們通風報信,這才是他們能夠堅持那麼長時間地最大原因。

  當然,其中也少不了見錢眼開的奸佞之輩,有幾次都招來了匈奴人的搜索部隊。好在張子華機警,一見風吹草動,立即遠遁千里,讓他們空手而回。

  這種忘卻了祖宗的畜生畢竟只是少數人,是以他們最終能夠有驚無險地逃到了這裡。

  不過,接下去的路可就不好走了,在匈奴人的地盤麼?他們二人同時覺得有了些窮途末路的感覺。

  “沒有別的路了麼?”張子華抱著一絲僥倖,問道。

  沉吟了片刻,陳大海到:“有一條路,不過……”

  “不過什麼?”張子華本是隨口耳聞,但是聽他似乎有話,連忙追問道。

  陳大海用手一指西北防線,到;“西北,是沙漠,進去的人不少,但是能夠出來的卻是寥寥無幾。”

  “寥寥無幾麼……張子華喃喃的重複著。

  劉正中抬頭望去,只見張子華的雙目緊緊地盯著西北方,那雙明亮的目光中似乎還帶了點虔誠的味道。

  半個時辰之後,眾騎士紛紛上馬。

  張子華一馬當先,筆直地向著西北方向而去。

  劉正中嘆了口氣,轉頭望了眼南方,那一眼,有著無限的眷戀。

  他斷然回首,上馬,高聲叫道:“走……”

  身後的騎士們一個接一個地隨著他們進入了那一望無際的漫天黃沙,直至消逝不見。

  第二百五十章回返(一)-第九捲風雲莫測-蒼天霸血一天之後,在張子華等人休憩過的地方,重新熱鬧了起來。

  數百精騎在這裡徘徊巡視,他們馬術精湛,身手矯健,紀律嚴明,分明就是一隻經歷過沙場征戰的老牌勁旅。

  “怎麼樣?”褫多詢問道。

  “兒郎們正在搜索,很快就會有消息了。”闞止沉聲道。

  褫多臉上現出一絲難堪之色:“想不到,他們竟是如此滑溜,那麼長時間了,連個活著的都沒有看見。”

  闞止臉色一紅,這次的追擊行動,實際上是以羯族的勇士為主,這個指揮的重任自然也是由他負責。褫多隻不過是隨軍而行,為他協調各地駐防部隊之間的關係罷了。

  也幸好褫多身份尊貴,雖然不是皇室子弟,但他哈密刺獨子的身份,卻是遠比一般王孫公子要吃香的多。是以一路上各種補給源源不斷,從未曾有過絲毫刁難和克扣,讓闞止在一旁看了,羡慕不已。

  張子華的部隊人數並不多,什麼三千之眾,絕對是無稽之談。經過幾次攔截,他們早就得到了確切消息。

  闞止有著強烈的自信,只要讓他們追上,一定能夠將這群漢人一網打盡。

  然而,他的信心雖然十足,但是直到現在,卻連對方的影子都沒看到一個。如果不是那些駐守的地方部隊與對方接戰過幾次,他們還不敢肯定是否有這麼一隻人馬在路上逃竄。

  狡猾如狐,這是他們二位草原新一代豪傑給這隻部隊的如實評價。

  在張子華的帶領下,他們一行人好似喪家之犬。盡挑匈奴人在北方防備薄弱之處,猛咬一口,而後迅速抽身而退。

  這種戰術本來是匈奴人最為擅長和喜愛的,但是此時。他們二人卻不約而同地恨死了發明出這種戰術的人。

  直到此時,褫多才深深地體會到漢人當初的無奈。

  更讓他們為之頭痛的是,無論他們地網撒的多大,這群人都能夠找到其中的漏洞,或持強硬闖,或悄聲潛伏,總能在他們把網合攏前的那一刻,脫身而出。

  若說在各地駐防的部隊中沒有內奸,他們是死也不信,只是對於這一點。他們此時卻是無可奈何。他們畢竟不是蔣孔明,看不出究竟誰是詐降,誰是真心。

  好在。經過了多日的圍剿,這隻部隊還是被逼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他們能夠迴旋的餘地越來越少。不得已逐漸向北方而去,今日終於將他們逼到了二國的交界線。再向北去,就是匈奴的境界了。

  闞止地雙拳緊握,他的心中有著一絲興奮。他的臉上有著一絲猙獰。在那裡,大草原上,他一定能夠很快地得償夙願。那群漢人中,除了留下一個劉政啟之外,其餘地人,他要一個一個地親手把他們盡數絞殺。

  “將軍……又發現了一具屍首。”

  傳令兵的呼叫把闞止從幻想之中拉了回來,他雙眉一揚,道:“怎麼死的?”

  “傷勢過重而亡。”

  “屍體呢?”

  “被深埋於地下。”

  闞止緩緩點頭,道:“看來。他們在這裡停留過,而且時間不短。”

  褫多的目光凝望前方,道:“他們應該知道,這裡就是邊境線了,再往前去,就是我們的地盤了。”

  “是啊,我們繼續追,很快就能趕上他們地。”闞止的聲音中有著掩飾不住的激動。

  “不知道為什麼,我地心中突然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什麼?”闞止奇怪的望著他,這個草原猛虎什麼時候也相信起那虛無縹緲的預感了。

  褫多的聲音漸漸沉重,仿佛那上面有著千斤的份量:“我怕劉政啟還是施展了金蟬脫殼之術。”

  猛地一怔,闞止亢奮的精神仿佛被當頭淋了一盆冰水般,迅速地平靜下來。他喃喃地道:“不可能吧,這隻隊伍中起碼已經確定有張子華和劉正中二人,難道劉政啟會捨得這二個人做為棄子麼?”

  “不知道。”褫多嘆道:“我只希望不會。”

  “將軍,查出來了。”傳令兵適時回報。

  闞止連忙追問:“他們往哪裡去了?”

  “往西北去了。”

  “西北?”闞止驚呼了出來。

  他與褫多互望一眼,眼中的神情豁然凌厲之極。

  “西北是沙漠。”褫多冷冷地道。

  “嘿……”闞止惱火地重重一揮拳,仿佛要借此發泄心中那強烈不滿。

  “闞止兄,你打算怎麼辦?”

  闞止握緊著手中的馬韁,雙拳之上因為過於用力而使得素筋暴突,他狠狠地道:“繼續追。”

  褫多默默點頭,負責攔截地大部隊早已離開,如果劉政啟真的不在這隻隊伍之中,那麼肯定是早已逃竄。此時再回頭搜索,更本就是徒勞無功之事。

  若是他們估計錯誤,劉政啟真的在這隻隊伍之中,而他們卻就此放棄,致使劉政啟逃脫,那麼今生今世他們就再也休想抬頭做人了。

  所以繼續追擊已是他們目前唯一的選擇了。

  “闞止兄,在南下的路上,我們還設有關卡,就算劉政啟不在這裡,也未必就能平安逃脫。”褫多知道他此時的心情,勸解道。

  “但願如此。”闞止苦笑道,但是他的心中卻是一點信心也沒有。

  褫多也是長嘆一聲,就憑那些投降漢人的能力,想要捉住劉政啟……他微微搖頭,將這個荒謬的想法拋之腦後。

  ※※※※

  一陣塵土飛揚。十餘騎飛快地馳近臥龍城。

  城外的一名新丁手持長槍,當胸一欄,高呼:“來者下馬。”

  來者勒韁,胯下神駒一聲長嘶。高高人立而起,豁然前蹄重重踏下,發出了一聲巨響。

  那名新丁臉上隱現一縷懼色,這是何人,竟有如此威勢。

  “你是新來地?”馬上騎士汗巾蒙面,驟然問道。

  “什麼?”

  “問你是否新兵。”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從馬上騎士身後傳來,另一人驅馬上前,一樣的汗巾蒙面。

  那名新丁不由自主地道:“正是。”隨後反應過來,一張臉龐懲的通紅,後退一步。挺槍而立,道:“我奉監察使之命,把守城門。不管你們是誰,都要留下名號,否則不許踏進城門一步。”

  “是麼……你可知道這位公子出身世家大門,只要一句話,就能要你身首異處。你還不放行麼?”後來騎士先是冷笑一聲,隨後厲聲呵斥。

  那名新丁見了這群人如此威勢,心中已是信了。但他臉色數變。終於還是沒有退縮:“監察使嚴令,屬下不敢有違,你們若是再不下馬接受盤查,我就要鳴號了。”

  馬上地二位騎士互望一眼,竟然沒有絲毫見責之意,反而滿是欣慰。

  “二虎,回來,不得無禮。”一聲驚惶失措的喊叫之聲從那名新丁背後傳出,一名百人長匆匆從城內奔來。

  來人跑到那些騎士面前。一個屈膝,跪倒在地,高聲道:“拜見大將軍。”

  許海風掀起頭上汗巾,道:“不必多禮,起來吧。”

  他身邊的蔣孔明亦是有模學樣地拿下了頭上的遮掩物,道:“城中由誰執掌城衛軍?”

  那名百人長不敢抬頭,匍匐在地,道:“是監察使葛大人。”

  許、蔣二人交換了一個大惑不解的目光,他們離開西方大營之時,聽到的消息卻是對葛豪劍極其不利,怎地數日之間,卻好像來了個天翻地覆的變化一般。

  “我們自行進城,爾等繼續在此,不必聲張。”蔣孔明交代了一聲。

  “是……”一連串地聲音從那名百人長的口中發出,他本來以為二虎得罪了這二位大佬,勢必性命不保,而自己也要深受牽連,卻不料他們竟是絕口不提此事,不由地心中大喜。

  許海風等人疾馳而入,百人長從地上爬了起來,劈頭就是一掌打在二虎的臉上,罵道:“你這個瞎了眼的東西,連城主地習烏雲,也不認得了麼?”

  二虎被他這一掌打得眼冒金星,但是卻不敢躲閃,更不敢還口,只是倔強地站直了身體。

  那名百人長正待繼續喝罵,突聽身後馬蹄之聲再度響起,他回頭一看,一張臉頓時慘白。原來許海風已然回返,雙目含威地盯著自己。

  他心中慘然,暗道原來還是逃不脫啊。

  出乎意料地,許海風並未責罵於他,只是跳下馬來,走到二虎面前。

  二虎昂首挺胸,與他坦然相望,只是臉上高高腫起,未免有些滑稽。

  許海風伸手在他肩上一拍,一股雄厚的內力為他活血通脈。

  二虎猝不及防,突覺一陣劇痛,身不由主的痛呼了一聲,隨即立刻咬牙忍住,不再出聲。

  “卜通”那名百人長突地跪倒,高聲道:“城主慈悲,都是屬下管教不當,請您慈悲。”

  許海風微微一笑,收回了內力,二虎頓時覺得臉上一陣清涼舒適,雖然紅腫未消,但已是好受多了。

  “他是你什麼人?”

  二虎一怔,立即回答道:“是我叔叔。”

  許海風點頭,道:“你叔叔很疼你,別怪他。”

  “嗯……”二虎重重地點頭。

  許海風地手在他肩膀上輕輕的拍了幾下,沒有用任何內力,二虎挺直了結實的身板,仿若未覺。

  “你,也沒有讓我失望。”許海風朗聲說道。

  二虎張大了嘴巴,不知道應當如何回答。

  當許海風策馬離去之時,二虎還是呆立原地,在他的腦海中,依舊迴盪著許海風臨去之前的那句話。

  “繼續努力,我期待有朝一日可以在將軍地行列裡看見你的名字。”

  第二百五十一章回返(二)-第九捲風雲莫測-蒼天霸血策馬趕上等候多時的蔣孔明,許海風大手一揮,道:“走,去方府。”

  蔣孔明微微一笑,道,“主公莫非心有所感。”

  嘆了一口氣,許海風道:“這個二虎的身上有著我所缺乏的東西。只是兵凶戰危,我也不知道這麼做對於他來說是好還是壞。”

  許海風當兵之時,尚未習武,體內魔血的種種功能亦是藏而不露,是以顯得膽小怕事,毫無進取之心。

  如果不是突遭愷撒人圍城之禍,他此生也許就只能做為一個無名小弈,要麼殞命沙場,要麼碌碌無為。

  “世事當真是奇妙的緊呀……”

  一聲發自於肺腑的感嘆,道出了他此時的心聲。

  蔣孔明深有同感,陪著許海風嘆了一口氣,二人並肩向方府馳去。

  方向鳴是許海風的大哥,既然回到了臥龍城,無論如何都要先去見他,這並非僅是禮節的問題,更主要的是顯示出二家親密無間的關係。就算他們之間已有耿介,但這個表面上的文章還是不能免去的。

  方家的守門府丁,都是靈巧之人,一雙招子更是雪亮無比,老遠地就認出了“烏雲”,更加知道普天之下,唯有一人方能降俘此馬。

  不待吩咐,銅皮包裹的大門緩緩大開,幾名身手矯健的早就回去通報了。

  剛剛拋開馬韁,許海風頓時心生感應,他抬頭望去,久違了的方向鳴已經快步前來。

  “大哥。”

  “二弟。”

  如果說因為某種關係。使得二人的關係日趨緊張,但真的面對面相見之時,他們還是同時感受到了對方發自於內心地真摯感情。

  他們畢竟是生死之交,是從千軍萬馬裡闖出來的過命交情。

  更為難得的是。他們都是坦蕩蕩的豪爽之士,與蔣孔明這等精於算計之道地謀士迥然不同,他們都是真正的軍人。

  二雙大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蔣孔明眉頭略略皺了那麼一下,對此卻是無可奈何。

  他看向方向鳴的眼神頗為古怪,雖然在心中早就有了數十條將此人置之於死地的計謀,但無論他怎麼做,只怕都無法過得了許海風這一關。

  雖然說,只要許海風在世,他蔣孔明功勞再高,權勢再大。也不會有招來主上嫉恨的顧慮,但同樣的,只要許海風乃在。有些事就無法放手去做。

  蔣孔明自然知道,在許海風的心中有一個底線,只要不去觸及這根底線,一切都好說話,但是一旦超越了這個限度。那麼後果如何,就連他也是無法猜測的。

  唉……攤上了這樣的一個主公,究竟是幸或不幸呢。

  “蔣大軍師。”

  還沒等蔣孔明感嘆完畢。方向鳴已經恭敬的向他行禮。

  “嘿嘿……”蔣孔明皮笑肉不笑地抽動著嘴角:“方將軍安好啊。”

  “妹夫,你這次匆匆回來,可是聽到愷撒人退兵之事?”方向智從門外進來,向著蔣孔明抱拳一禮,隨後立即轉向許海風發問。

  “智哥,愷撒人退兵只是暫時的,據探子來報,愷撒帝國中最凶悍的第四軍團,已經在東征地路上了。”

  “什麼?怎麼我們沒有接到消息?”方向智詫異地問道。

  “嘿嘿……”蔣孔明在一旁訕笑道:“我們也是剛剛接到消息。你看,這不是馬上就回來找你們商量對策了麼。”

  方向鳴二兄弟的眼中同時露出不信之色,他們二人所在的臥龍城是最為接近愷撒人的地方,比西方大營要早了數日的路程。在他們沒有任何察覺地情況下,許海風竟然能夠早一步得到情報。

  那麼唯一可信的就是,許海風的情報系統確實極其發達,它地觸角甚至於已經延伸到凱撒人的腹地了。

  這是怎樣的一個實力啊,對於不明真相的方氏兄弟而言,他們心中的震驚可想而知。

  “那麼軍師大人有何良策?”方向智試探地問道。

  “方將軍不是說笑吧?”蔣孔明滿臉訝色:“區區五萬人而已,甚至還比不上臥龍城駐紮的軍隊數量,難道這還需要什麼對策麼?一個換一個,我們也是穩贏的。”

  方向智被他嗆得心中一陣發堵,行軍打仗哪有這麼算的,若真是以人數多寡論英雄,只怕匈奴人早就被大漢滅族了,哪還有攻打京師的餘地。

  “軍師莫要說笑。”許海風忍住笑意,正色道:“大哥,我們這次趕回來,固然是為了商議應對之策,但最主要地卻是為了二個人。”

  方向鳴看著他,微微點頭,道:“葛豪劍和你堂兄?”

  “正是。”許海風也不隱瞞,直截了當的承認。

  略一躊躇,方向鳴道:“葛豪劍之事純屬意外,插手之人,為兄已然與他談過了,還請二弟看在為兄的面子上,不再追究。”

  許海風毫不猶豫的道:“大哥吩咐,小弟自然遵循。”

  如釋重負的一笑,方向鳴正要說話,卻聽蔣孔明道:“方將軍,您開了金口,我們不敢不從,只是膽敢污衊葛監察使的那個賊人,卻要交給我們處置。”

  方向鳴看了他一眼,沉吟少許,道:“好,正當如此。”

  蔣孔明笑道:“那就多謝方將軍了,請放心,蔣某人一定秉公執法,決不會冤枉好人的。”

  方家二兄弟同時扭過頭去,在蔣孔明目所不能及的地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您蔣大軍師若能主持公道,那才叫不可思議了。

  許海風亦是抬頭望天。只做從未聽到這句話。

  “那是自然,由您蔣大軍師親自出馬,還有什麼冤屈能夠瞞得過您。”一聲長笑從門外傳來,蘇春偉和唐啟吏並肩而入。

  說話地則是唐家新任家主唐啟吏。

  “蘇兄。唐兄。”

  “許大將軍。”

  眾人見禮完畢,許海風心中掠過一絲感慨。二年以前,他初見三大世家老一輩家主之時,唯唯諾諾,戰戰兢兢,不敢有一絲疏忽大意。

  不料今日非但可與他們並駕齊驅,而且還有著略勝一籌的趨勢。

  他微微一笑,突然心中一陣不舒服,凝目望去,他們二人雖然表現的極為親熱。但心中卻是並無半分喜悅之情。

  “方、唐、蘇、董、程,數百年來,五大世家就是按此排序。”

  “董鋅睿和程玄風這二個驚才絕艷之士。十年之間。權傾天下。長此以往,我們三大世家將再無立錐之地。”

  在許海風的腦海中豁然重現了昔日與方老太相見之時所談論地這段話,他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今日的許海風與四十年前的董家何其相像,只是,他所要走的道路卻是迥然不同。董家的歷史,決不能在許家的身上重演。

  蔣孔明雖然無法讀懂許海風的心思,但他卻隱隱地感到了許海風此時的心緒不寧。但僅是那麼一瞬間,便又恢復正常。他眼珠子一轉,往唐、蘇二人身上一掃,立即猜了個八九,心中暗喜,許海風雖然沒有讀心術,但他那宗師級數的靈覺可不是擺著玩地,誰對他懷有惡意,那是一清二楚。

  是以。此時唐、蘇二人的心思又怎能瞞得過他的感應。

  只是,就算要將他們一網打盡,也絕對不是現在,目前大戰將至,任何突發地變動都會造成不可預料的影響。起碼也要到一統中原以後了吧。

  蘇春偉瞧了眼蔣孔明,欲言又止。

  蔣孔明微微一笑,道:“主公,既然幾位家主都已同意,那麼學生就暫且告退,處理此事去了。”

  “嗯。”許海風微微額首。

  蔣孔明告罪一聲,長袖一揮,瀟灑而去,在他的身後,李明堂高大的身軀如影隨形,寸步不離。

  有這位宗師級數的超級強者貼身保護,任何想要動他腦筋地人都會三思而後行的。

  “噓……”

  幾乎是同時,除了方向鳴之外的那幾位當世權貴或大或小地松了口氣。

  許海風心中涌起一陣明悟,原來他們對於蔣孔明地顧忌遠在自己之上啊。

  “二弟,對於許海棠,你打算如何處置。”

  能夠主動問出這句話的,除了方向鳴之外也再無旁人了。

  “以大哥之見呢?”

  “無須重責。”方向鳴沉聲道:“雖說唯有重重責罰,方有殺雞儆猴之效。但他——畢竟是你的嫡親堂兄。”

  許海風不予可否地嗯了一聲。

  方向鳴眉頭一皺,道:“二弟,此事萬萬不可輕忽視之,你也是一家之主了,家族的利益,始終是高過一切的,記住,血濃於水啊。”

  “不然……”蘇春偉突道:“許將軍,方盈英小姐為了你,可是煞費了一番苦心,把我們這幾個做哥哥的都得罪遍了。你若是輕易饒恕了許海棠,此例一開,再想重新整頓,那就是事倍功半了。”

  許海風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道:“大哥,蘇兄,小弟知道了,決不會讓你們失望的就是。”

  方向鳴等人互望一眼,唐啟吏打了個哈哈,笑道。“方兄,蘇兄,這個畢竟是許將軍的家事,我等不好過於干涉啊。”

  “哪裡地話,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分什麼彼此。”許海風衝著他們一拱手,道:“大哥,小弟先去處理一下家事,稍後再來與你商議。”

  方向智搶先一步問道:“那麼愷撒人之事?”

  許海風傲然一笑,道:“區區五萬人而已,就交給小弟了吧,黑旗軍的旗幟上已經很久沒有染過血,幾乎就要讓人忘卻了。”

  在一陣大笑聲中,他昂首闊步而去,說不盡的霸氣凜然。

  第二百五十二章懲戒(一)-第九捲風雲莫測-蒼天霸血“蘇兄,其實唐兄說的對,大家都是自家兄弟啊。”方向鳴看著許海風的背影消失,嘆了口氣道。

  蘇春偉面不改色,只是他的嘴角向上微微一翹,道:“方兄,我知道你們兄弟情深。但是,你可曾想過,今日的許海風已不再是昔日的許偏將了。”

  方向鳴銳利的目光向他們三人看去,蘇春偉與他坦然相對,唐啟吏的臉色有了些許的不自然,至於方向智則是複雜的多了,他猶豫了半響,終於道:“大哥,蘇兄,現在說這一切,尚是為時過早。如今愷撒人在城外虎視眈眈,匈奴人則占據了朝廷的半壁江山,若是不能解決這二個惡鄰,我們說什麼都是白搭。”

  唐啟吏立即接口道:“智兄弟說得不錯,當務之急,並非內鬥。”

  蘇春偉沉吟片刻,道:“既然二位兄弟都這麼說了……方兄,你看如何?”

  方向鳴緩緩點頭,他沉聲道:“蘇兄,當務之急,絕非內鬥之時,還請你三思啊。”

  蘇春偉勉強一笑,道:“其實許將軍既然能夠踏足宗師之境,我也相信他絕非小人,只是,有一人我卻信之不過,留下他,只怕日後終成大患。”

  他並未明說,但在場眾人心中都是透明雪亮,對於他的這番話是深有同感。

  “唉……不知道太乙真人是否年紀大的糊塗了,竟然要……”

  “住口。”方向鳴厲喝一聲,打斷了方向智的話。

  方向智心中一凜,垂首不言。

  蘇春偉對唐啟吏使了個眼色。道:“方兄,其實走到這一步,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有些話沒有說開而已。”

  “是啊。這又不是什麼機密之事,對此不滿地可是大有人在。”唐啟吏附和道。

  “所謂禍從口出,還是小心點好。”方向鳴嘆道。

  “方兄,你們慢慢聊,我與啟吏兄先走一步。”

  看著他們二人轉過身去,方向鳴突然道:“蘇兄,二弟剛才說過,黑旗軍的旗幟上已經很久未曾染過鮮血了。”

  蘇春偉的身子一震,只是略略點頭,並未搭話。直接與唐啟吏結伴而去。

  待他們走遠,方向鳴問道:“智弟,你說我們應該怎麼做?”

  方向智一怔。苦笑一聲,道:“大哥,我相信在此時,妹夫是不會做出對我們方家不利的舉動,只是。以後可就真地很難說了。”他停了一下,再度補充道:“特別是當他的身邊還有一個蔣孔明,就更加難以預估了。”

  方向鳴的臉上變得頗為古怪。他輕聲問道:“二弟與蘇春偉相比,哪個更為可靠?”

  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方向智立即回答:“當然是妹夫了。”他的表情突然一僵,驚呼道:“大哥,您的意思是?”

  方向鳴慢慢點著頭,他緩緩而又沉重地道:“如果二弟不在了,那麼我們方家就是那隻出頭之鳥了,到時候,又要如何面對蘇、唐二家呢?”

  方向智倒抽了一口冷氣。良久,說不出話來。

  ※※※※

  許海風出了方府,剛剛拐過一處轉角,路邊一輛馬車的窗簾便被人掀起。

  “主公。”

  許海風應了一聲,上了馬車。他心中頗為奇怪,這個蔣孔明從哪裡搞到了一輛馬車。

  蔣孔明關上了車門,用扇柄敲了敲車壁,外面一聲吆喝,馬車開始緩緩動了起來。

  “主公是先去見葛大人呢,還是先去尋令堂兄啊?”蔣孔明問道。

  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許海風道:“現在不是正往葛府去麼。”

  許海棠之事畢竟是家裡事,隨時都可以處理。而葛豪劍卻算得上是他所招攬來的一個重要人物,論情論理都應該先處理他的事情。

  這個道理蔣孔明又豈有不知之理,是以他早就令馬車向葛府開去。

  蔣孔明微微一笑,問道:“對於令兄之事,那幾位有何提議?”

  “冬懲即可,或者……殺雞儆猴。”許海風輕輕地道。

  “殺雞儆猴麼?”蔣孔明嘴角一抿,差點笑了出來,幸好他經歷頗為豐富,只是微微地扯了一下嘴角,道:“是殺給他們幾家看麼?”

  許海風嘆道:“就怕嚇不倒他們啊。”

  “嘿嘿……”蔣孔明冷笑一聲道:“嚇不倒,是因為這隻雞不夠肥大而已。”

  “軍師大人的意思是?”

  蔣孔明地嘴角掛著一絲不屑的笑容:”那個班克羅夫特來的正好。”他地聲音是如此的欣慰,然而同時又夾雜著些許的冷酷和殘忍,讓人不寒而慄。

  ※※※※

  “主公,軍師大人?”

  充滿了驚訝的口吻,正是臥龍城新任監察使葛豪劍所發。對於他們二人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感到了極度地意外。

  “葛大人。”蔣孔明笑容滿面,與對待方向智等人的那番表情迥然不同。

  “下官萬萬不敢當,這一切都是主公和軍師大人所賜……”

  蔣孔明向他擺了擺手,葛豪劍立即收聲不語。

  “葛大人,你要記住,贈於你官位的是主公大人,而非我蔣孔明。此事千萬不可混淆一團。”

  葛豪劍微微一怔,他心中若有所悟,低下頭去,輕輕地應了聲:“是,下官遵命。”

  露出了個淡淡地笑容,蔣孔明道:“此次返回臥龍城,主公是有要事與你相商。”

  “啊。”葛豪劍輕呼一聲,他的眼睛不自由主的向許海風一瞥。

  許海風對他微微一笑。竟是看不出喜火哀樂。

  “由於此事與主公地家事有關,所以就由學生與葛大人相談好了。”蔣孔明在一旁解釋道。

  一提到家事這二個字,葛豪劍的臉色就有些不大自在。他當然明白,所謂的家事。肯定與許海棠有關,否則許海風也不可能在西方大營尚未完全青定的情況下就趕來臥龍城。

  “軍師大人,這許海棠確實目中無人,他欺男霸女,在城中不可一世,若是長此以往,勢必將主公地一代清譽毀之殆盡。”葛豪劍深深一揖,道。

  蔣孔明不予可否,只是輕輕地把玩著手上的那隻羽扇,在如此炎熱地天氣裡。這把羽扇終於發揮出了它本因該擁有的功能。

  “軍師大人,此人必得嚴懲,否則無法服眾啊。”葛豪劍重重地道。

  “方家他們呢?”蔣孔明仿若隨口提及一般。問道。

  “方家對於此人不聞不問。”葛豪劍如實答道。

  “你怎麼看?”

  “或許方家是顧忌到主公的面子,反而不好出手懲之。”葛豪劍小心翼翼地道。

  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葛豪劍臉色一紅,低下頭去。

  “其實,你這樣想也是對的。我們這些做臣子的,有時候還是要糊塗些的好。”蔣孔明凝視著他好一會兒,才慢慢的道。

  葛豪劍一怔。臉色微微的變了一下,他偷眼看向許海風,只見這位城主大人正坐在椅中閉目養神,對於他們地話充耳不聞。

  葛豪劍苦笑一聲,道:“多謝軍師大人指點。”

  “許海棠到底犯了什麼過失,竟然使得葛大人亦要忍耐不住,上前捉人。”

  蔣孔明自然知道葛豪劍為人穩重,若非許海棠太過分了,他肯定不會去碰這個難啃的骨頭。

  只要是與許海風相交日久。都知道他對於自己的家人朋友甚是維護。說地好聽點,是重情重義,說得難聽點,就是護短。

  葛豪劍雖然深得許海風賞識,但與許海棠相比,又差了好幾重的關係。是以能夠讓他不顧後果的去擒拿許海棠,其中必有緣故。

  葛豪劍臉色一沉,道:“強搶民女。”

  許海棠初來臥龍城之際,尚且不敢任意妄為,只是隨著許海風的權力日益穩固,他才借勢而起。待許海風和蔣孔明這二人同時離開臥龍城之後,更是再無顧忌,每日裡,夥同一眾狐朋狗友,吃喝嫖賭,無所不為。

  不知是何緣故,方、唐、蘇三家的門生子弟都對他客客氣氣,凡事亦不與他爭執。這一來,更加助長了他地氣焰,行事愈發猖獗。

  縱然是在方盈英的手中吃癟之後,也只不過是歇息了幾日便又故態重萌,甚至是變本加厲。

  待林婉嫻等眾女離開臥龍城,他再無人管束,更是百無禁忌。

  那一日,許海棠上街之時,看中了一份人家的大姑娘,託人上門提親,意欲迎娶第六房小妾。不料他地名聲著實太臭,而遭到對方婉拒。

  許海棠大怒,當天夜裡帶了幾名府丁,便欲強行搶人。

  只是,他以往劣跡斑斑,早就在葛豪劍心中備了案。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暗樁便衣的監視之下。

  葛豪劍得聞消息,想到了自己的弟弟正是慘死在這類紈褲子弟之手,頓時火火中燒,派人埋伏一旁,在他行凶之時,一舉擒拿歸案。

  葛豪劍也是個聰明人,知道此人身份特殊,不是自己能夠處置的,只是打算將他關入牢中,待許海風回來再做道理。

  不料,許老太爺得到消息,竟然來了個全軍出動,執意要將人帶走。

  葛豪劍縱然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對老太爺動武,無奈之下,只好放人。

  就在他另有打算之時,南方的一名世家子弟突然指認他是殺人潛逃的罪犯,一時之間,城內怨言四起,將他的一切行動盡數打亂。

  緊接著,各種壓力接踵而至,讓他不堪其擾。然而,就在他四面楚歌之時,情勢又生變化。就在前幾日方家突然站出來,明確表示為他撐腰。於是,一切都在一夜之間歸於平靜。

  不過,經此一鬧,他再也不敢去碰許海棠這個掃雷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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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_dy_b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四十五章紅粉-第九捲風雲莫測-蒼天霸血內堂之中,一間幽靜典雅的套房,正是劉婷在此地的臨時臥室。雖然只是簡單的布置了一下,但內中的奢華之處亦是遠勝平常人家。

  劉婷推門而入,裡面的一位麗人聽到聲音,回過頭來,露出了一張絲毫不遜色於劉婷的絕世容顏。

  由於天氣太熱,這裡又沒有外人,是以她穿了一套舒適的寬大衣袍,將那美妙的身軀掩飾在白色的衣裙之內,只是那裸露在外的肌膚欺霜賽雪,讓人恨不得就此湊上去狠很地咬上一口。

  劉婷緩步上前,來到她的面前,輕輕地叫了聲:“大姐。”

  林婉嫻拉住她的小手,輕嘆道:“小妹,委屈你了。”

  搖搖頭,劉婷一臉落寂地道:“小妹是確有所感,談不上什麼委屈的。”

  林婉嫻用力的握緊了手中那冰冷的小手,縱然是在這樣的天氣裡,那雙人見人憐的小手依舊不見一絲暖意。

  “妹子,這是命啊,我們沒有選擇的。”

  她們的身份頗有共同之處,都是亡國公主,對於劉婷此時的心情,林婉嫻是深有同感,因為她也曾是過來人。

  “我知道的。”劉婷勉強一笑,然而那淡淡的笑容中卻盡是苦澀。

  “唉……”林婉嫻知道此事沒得勸解,唯有指望用那漫長的時間來洗滌這沉痛的記憶。

  “讓姐姐費心了。”劉婷幽幽地說道。

  林婉嫻輕搖螓首,道:“自家姐妹,又何必客氣呢。不過……”她停了一下,打量著眼前那如花似玉般的容顏。道:“我們都沒有想到,你的武功根基最差,但是這一年多來,玄天奼女功地境界卻是屬你最高。”

  劉婷臉兒一紅。道:“也許是小妹的體質比較適合吧。”

  林婉嫻突然抿嘴一笑,仿佛盛開的鮮花,衝淡了一點室中傷感的氣氛:“是麼…

  她這一聲拖得長長地,仿佛別有意味。

  劉婷臉上的紅暈越來越深,直至布滿了整張臉頰。

  “原來是你的體質適合啊?姐姐還以為是夫君特別疼你的原因呢。”林婉嫻調侃道。

  “姐……”劉婷不依的拉住了她的手,不住搖晃。

  林婉嫻好生安撫了一陣,才讓她安靜了下來,只是臉上的紅暈愈加明顯。

  玄天奼女功,本就是魔門無上功法。劉婷原本不通武功,又是處子之身。就好比一張潔白無暇的白紙,可以任人揮灑出最美麗的圖案。

  所以她才能在這一年來進步神速,單論這套功法的修為。已然是除了夏雅君之外地眾女之冠。

  這套功法既然出自魔門,自然帶了一點損人利己的味道。好在許海風以前有著以酒補血的特殊體質,如今雖然喪失這個功能。但卻踏足宗師之境,一身真元生生不息,源源不斷。否則還真地無法應付得過來。

  凡事有利必有弊,反過來講,有弊則必有利。只不過所針對的是不同的人而已。

  吸收了許海風的元氣之後,眾女變得愈發嬌艷三分。特別是小公主劉婷,她的美艷已然隱隱有著與林婉嫻和唐柔兒這二大美女並駕齊驅,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地趨勢了。

  在眾女之中,劉婷是唯一的一位達到了玄天奼女功中“無相”境界之人,她的魅力已經超凡脫俗,不必刻意維持,而是舉手投足之間盡可散髮出驚心動魄地致命誘惑。

  也就是說,只要是在她身邊的人。就會被她自然而然地吸引,就像磁鐵遇到鐵屑之時的那種無法抗拒的吸引力。

  “內魅之術”

  到了這種境界,已然無需藉助皮相,更有點兒與精神力隱隱相通的神秘味道。

  劉俊書在面見劉婷之時,一直難以把持,被小公主的三言兩語說得心情震盪。若是換了別人,他絕對不會這般不濟。

  他身為黃龍軍團的前營統領,又是日後大統領有力的競爭者之一,手中的權柄之大,在京師也是個說得著話地人物。

  有了如此權勢,所交往的無一不是人中俊傑,所見過的美嬌娘更是不知凡幾。若純以容顏之美,劉婷固然是冠絕群芳,但也不至於讓他突然變得如此不堪。

  劉俊書大失常態,最大的原因就是被小公主的內魅之術誘惑,而在不知不覺之時深陷其中。

  “也不知那蔣大軍師對夫君說了些什麼,竟然能夠勸動夫君大人同意小妹你拋頭露面。”林婉嫻收住了笑容,不解的皺起了好看的眉頭。

  許海風自從領悟精神力量之後,立即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再也不是以往那個毫無主見的毛頭小子。

  對於他的幾位夫人,許海風一直採取放縱的態度,從不強行干涉她們的事情。

  然而此次,許海風竟然主動要求劉婷去招降劉俊書。這可是開天闢地的頭一遭,由此可見,許海風對於此人的看重絕非尋常可比。

  要知道,就算是昔日安撫太行山脈的數千山賊之時,林婉嫻也不過只是露了一次面而已。

  難道劉俊書一人的份量就能比得上那數千條性命了。

  “夫君大人沒有明說,不過小妹思之,也不外是軍師大人相勸,盡早一統天下之類的話罷了。”劉婷淡然的應道。

  許海風的野心從來就沒有在她們的面前有所掩飾,無論是端莊大方的林婉嫻,精明世故的夏雅君,溫柔似水的唐柔兒,恬靜可人的劉婷。甚至於連一向大而化之地方盈英都是心知肚明。

  對於夫君的這種變化,眾女的反應迥然不同,不過無論她們心中如何思量,卻都未曾流露出反對的意思。其中又以劉婷地心思最是複雜。如果許海風要爭霸天下,那麼遲早有一日,要與劉氏皇朝正面相對。

  那時候,一邊是夫君姐妹,另一邊則是父母兄弟,她又該當如何自處。雖然漢賢帝把她當作一件禮物送給匈奴人冒頓,她心中實是心懷怨懟,但是真要她就此完全割斷父女之情,卻是決無可能。

  在臥龍城的那一年當中,她的心情最是忐忑。生怕突然有一天醒來,這二邊就要決一死戰。

  她的這番心思又如何能夠瞞得過其餘諸女,是以一直以來。有意無意之間,得到許海風寵愛最多的向來是她。這似乎已經成了一個慣例,一件習以為常的事情。

  當京師失陷的噩耗傳來,她固然是哭得悲痛欲絕,但是心底深處卻未曾沒有一絲欣慰。她所深深擔憂的事情畢竟不會發生了,雖然這是以一方滅亡為代價才換來的虛假和平。

  那一日,許海風的書信送到她地手中之時。她考慮再三,終於應允。

  苦澀的一笑,劉婷自嘲道:“本以為小妹今生要隱匿終身,想不到才過了區區二年,就又要出來見人了。”

  林婉嫻陪著嘆了一聲,道:“蔣軍師學究天人,有通天之智,應該不會貿然行事,妹子你暫且不必擔憂。”

  劉婷微微點頭。對於大姐的這句話,她早就考慮過了,知道就算要將自己地身份詔告天下,也絕對不會選擇這個時候。

  匈奴人的實力非同小可,如果他們知道了劉婷的下落,那麼自然也能猜得出當初是誰將這位美嬌娘救出了皇宮。若是冒頓老羞成怒,突然做出了什麼出格的舉動,那才叫後悔不迭呢。

  “唉……”林婉嫻突然深深一嘆,好看的秀眉緊緊地蹙在一起,她輕聲道:“夫君此次將所有地軍政大權盡數交由軍師大人之手,也不知是福是禍啊。”

  劉婷看了她一眼,卻見她望向自己的雙目之中有著無比的擔憂。

  “姐姐,您看軍師大人是一個感恩圖報地人麼?”劉婷突然問道。

  林婉嫻一怔,過了片刻,她苦笑道:“我不知道,雖然與他相識了那麼久,又交談過無數次,但我還是看不透此人。”

  劉婷低下頭,輕聲道:“只是以小妹看來,軍師大人似乎卻是個不甘於人下的高傲之士啊。”

  她雖然說得婉轉隱晦,但其中的意思林婉嫻又豈能不知。

  “夫君大人如此信任於他,其中必有緣故,只是,我們一時想不到而已。”林婉嫻沉聲道。

  門兒突然被人推開,一陣香風飄進,正是方盈英。

  “大姐,蔣軍師絕非壞人。”

  二女一驚,眼光同時向門外看去。方盈英擺手道:“就是小妹一人來的。”

  放下了心思,林婉嫻看向方盈英,一時不知從何解釋。

  “是啊,小妹也是這樣想的,就算是以前有所顧忌,但自從夫君大人登上宗師之位,小妹就很少擔心了。”劉婷微微一笑,說道。

  方盈英聞言大出意料,看著她問道:“為何?”

  “夫君大人已是宗師,再加上夏姐姐,就算蔣軍師別有所圖,也絕對不敢輕舉妄動,除非……”

  方盈英聽得入神,問道:“除非什麼?”

  “除非他能同時地成功伏殺夫君大人和夏姐姐才行。”劉婷一字一頓地道。

  方盈英默思半響,突地神情一松,笑了起來。

  想要一舉搏殺二位宗師級數的絕頂高手,只要稍微想一想,就不會有人再堅持這樣的瘋狂念頭。

  要知道一旦失手,將會招來那無窮無盡的強烈報復。一個宗師級數的刺客,只要想一想,就讓人毛骨悚然。蔣孔明生性謹慎,凡事喜歡謀定而後動,斷然不會做出如此莽撞地事情。

  方盈英上前摟住劉婷,笑道:“好一個小妹啊,你說得真對。”

  劉婷微微一笑,並未回答,但是她的心中卻不曾如表面之上的那般平靜。

  對於其他人來說,一次伏擊二位宗師,那是不可想象之事。但是,如果有黑旗軍在手呢?有著那個充滿了奇人異士的黑旗軍又會如何呢?

  不幸的是,此時的蔣孔明正在逐漸接掌許海風手中的權力,包括那個名聲遐邇的黑旗軍,如果有朝一日,當他能徹底取得黑旗軍的控制權之時,他還會如此甘於平淡麼?

  劉婷抬眼,正好遇到林婉嫻的目光,二女心照不宣,各有盤算。

  第二百四十六章兒時-第九捲風雲莫測-蒼天霸血一道輕靈的身影從屋檐之下的陰影中閃了出來,幾個起落,已是悄然無聲地離開了內院。

  許海風不再隱匿行蹤,光明正大地行走於日光之中,他的身體在烈日的暴曬之下,竟然毫無一絲汗漬。昂首望天,耀眼刺目的陽光在他的眼中卻是如此的平淡柔和,他深深地嘆了口氣。

  他的臉上罕見地浮現出一絲無奈的笑容。雖然武道的修行講究的是光明磊落,但是偶然做些類似於竊聽之類的舉動,對此也是無傷大雅的,至少,無法在他的心靈之中留下什麼破綻和印痕。

  林婉嫻和劉婷二女在室中的談話,他是聽了個一字不漏,直到方盈英破門而入,他才就此離去,不過三女相見的情形,他也能猜中個八九不離十。

  方盈英與蔣孔明的交情甚佳,肯定會不遺餘力的為他辯護。而林、劉二女心機沉穩,縱然是十二萬分的反對,也不會與她針鋒相對。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順著她的語氣說話,直到把她哄了開心為止。

  許海風微微一嘆,方盈英絕對不是一個蠢笨之人,相反,她的聰慧就算是在眾女之中也是屈指可數。只是,她太無心機了。

  從小生活在父母祖母的羽翼之下,被他們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仔細呵護,使得她很少接觸人性中的陰暗一面。

  侍人以誠,或許這才是她最可愛的地方。

  自然,如果方家不是權勢熏天,致使無人敢輕易招惹於她。以她這樣的性格。怕是怎麼死的也不知道。

  許海風深為慶幸,自己竟然能夠有幸得到這樣罕見地一顆珍寶,而讓他更為欣慰的是,他已經具有了讓這顆珍寶繼續保持潔白無暇的實力。哪怕是在這個混亂的世道之中,他也一樣充滿了堅定地信心。

  “蔣孔明……”許海風嘆息一聲,這個問題可不好向她們幾位解釋,難道能把自己身具魔血之事如實相告?

  雖說夫妻之間應當以誠相侍,但若是真的毫無隱私,只怕她們得知真相之後,自己也就變成了個孤家寡人了。

  應該如何向她們解釋呢?此事可是大意不得。皺著眉頭,許海風漫無目的的行走在大街之上。

  “啪……”

  一聲脆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扭頭望去,只見一個茶棚之中坐滿了人。一個瘦長的白面書生正在台上口沫橫飛的說著什麼。

  許海風的記憶仿佛回到了小時候,許家村不大,來往的人也不多。那時候最高興的事情。莫過於有說書人經過村子。一到晚上,說書人都會擺好攤子,沏上一壺好茶,開始口若懸河地講起了各種故事。

  全村的孩子,只要能走會動的。都會早早地來到攤子前,搶個好位置,聽上一段。

  不管他們能夠聽懂與否。這個熱鬧都是一定要湊的。

  只是……許海風收回了目光,那時的場景仿若昨日,但是當年的心情呢,卻早已不復存在。

  “客官請坐。”

  許海風從遙遠的記憶中清醒過來,這才發現自己已經信步來到茶棚之中。

  他衣著華貴,氣度非凡,隱約間更有一股淡淡地霸氣散髮在身周三步之內。那些聽書的不過是些草頭百姓,見他進來,自然而然的讓開了一條通道。其中幾個心有不甘地。一旦走進他三步之內,頓時心生寒意,再無動手攆人的膽氣。

  許海風微微一笑,既來之,則安之。他坐了下來,隨口要了壺最上等的好茶,難得有此機會,就偷閒半日吧。

  說書人向他拱了拱手,自然是看出了這位爺的不凡,態度上就恭敬了幾分,希望能夠得到一些額外的打賞。

  “老胡,快說啊……”

  一陣催促之聲從棚中響起,許海風心裡好笑,剛才那個說書人肯定是講到了緊要關頭,卻被自己打斷,所以這些人才會顯得如此不耐煩。

  “好,各位看官,且聽我胡老漢一一道來。”老胡將手中摺扇合攏,當做驚堂木在桌面上重重一敲,道:“話說那許大宗師當胸一拳,這就叫做‘黑虎掏心’,那利智膽戰心驚,勉強躲了過去,他死不甘心,還了一腿,那就叫‘老樹盤根’。只是許大宗師能者不懼,他冷笑一聲,伸出一掌,大叫道‘太極神功’。利智大吼一聲‘不好’被這一掌打中,當即口吐鮮血,跌倒在地。”

  “許大宗師正要上前補上一掌,取其性命,突然聽到山下殺聲震天,原來卑鄙的匈奴人已經趁著大宗師離去的空檔,發動了奇襲。許大宗師無奈之下,只好饒了利智的性命,匆匆下山。”

  老胡說得又急又快,一張嘴巴猶如放鞭炮般,■■啪啪地一口氣說了下來,直到此時,方才有了一絲停頓。

  許海風的一隻手掌按在茶壺地把手之上,他保持了剛才的動作,一動未動。

  雖然他的靈覺早就感應到了,這裡並沒有他所熟悉的人物,但他還是小心李翼的向四周張望了一下。

  這個老胡在說些什麼?如果他沒有聽差的話,似乎正是自己與利智在北疆交手之事吧。

  只是,為何聽起來,卻有點潑皮打架的味道。難道所謂的宗師就是這樣交手的麼?

  老胡注意到了許海風臉上詫異的表情,小心李翼的彎下了腰,問道:“這位爺,您不滿意麼?”

  也不怪他為何特別在意許海風,實在是他此時身上所穿的那套行頭過於昂貴,突然出現在這間小小的茶棚之中,想要不惹人矚目也是一樣不可能之事。

  許海風對他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就算他再不滿意,也不會在此時表露出來。他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輕輕地呷了一口,隨後放了下來,不再飲用。

  什麼極品好茶啊,就算是蔣孔明家中的那些茶葉沫子也要比這壺好喝百倍了。

  看到他這番動作,老胡更加確定了自己地想法,這個人一定是出身於某個世家門閥,否則又怎會連這裡最好的茶也看不上呢。

  “老胡,怎麼又停了,快講啊……”又是一陣催促聲響了起來。

  老胡呵呵一笑,道:“要想知道許大宗師如何以一人之力喝退匈奴十萬追兵。”他拿起摺扇重重一拍。發出一聲巨響:“且聽明日分解。”

  一滴冷汗從許海風的頭上緩緩滴下,雖然在體質上早已達到寒暑不侵的境界,但這並不等於他地臉皮也能練至刀槍不入的厚度。

  如果是那隻人型暴龍或者是自詡天下無雙的蔣某人聽到這句話。或許會以為理所當然吧。

  一人之力喝退十萬匈奴人,真的當他是那頭人型暴龍秦勇麼?就算他是秦勇,在面對十萬大軍之時,怕也是一樣要束手無策。

  “唉……又是玩這一手,怎麼每次聽到高潮。老胡你總是停一下。”

  雖然下面責罵之聲不斷,但老胡就是滿面笑容,對一切責難置之不理。果然。片刻之後,下面的人逐漸散去,想來他們也是習以為常了。

  老胡拿著托盤,笑眯眯的伸到許海風的面前。

  許海風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伸手摸出一錠元寶,拋於托盤之上,在那些個零散的銅板之中極是礙眼。

  老胡臉色一變,抬頭打量了眼許海風,拿起了那錠元寶。遞還於許海風,道:“客官若是手頭沒有零散的,只管請便,只要以後空時,記得再來捧一下場,老胡就知足了。”

  許海風頗為詫異,他自然能夠感應出老胡說這番話地時候確實是出自於真心實意,不由問道:“你為何不收?”

  老胡嘆了口氣,指著元寶之上的官印,道:“這錢燙手啊,若是老漢拿了,未必是一件好事啊。”

  許海風頓時明白過來,他所拿的元寶本是官府庫存之物,在市面之上罕有流傳。這個老胡顯然是精通世故,大概是懷疑這錢來歷不明,是以不敢接受。

  “胡老伯……”

  “哎喲,不敢當,叫一聲老胡夠了。”

  許海風一笑,道:“聽您老說話頗有幾分道理,與說書之時判若二人啊。”

  老胡爽朗地笑道:“您過獎了,老漢這是為了餬口啊,他們都是一群窮哥們,就是喜歡聽這調調,與您這等大老爺可是不同地了,如果老漢說得文縐縐的,只怕他們早就逃光了。”

  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這個老胡混跡市青多年,能夠有著一批鐵桿顧客,自然有其道理。

  “那麼,在下最後請問一句,您老可曾見過許海風?”

  “嘿嘿……”老胡尷尬的一笑,道:“遠遠地瞅了一眼。”

  “嗯……?”許海風頗感意外地問道:“那麼他長得什麼樣?”

  一說到這裡,老胡頓時來了勁,他手舞足蹈地比劃道:“許大宗師啊,他眼若銅鈴,身高八尺,聲音洪亮,一看就知道是員沙場猛將。”

  許海風面色古怪,驟然間大笑了起來。

  在老胡詫異的目光中,許海風伸指在元寶上劃了幾下,隨手拋於他,道:“我已在上面做了記號,保證日後不會有人因此找你麻煩。只管放心使用就是。”

  老胡接過元寶,見許海風轉身就走,他開口招呼,卻是毫無效果。看著手中地元寶,他心裡嘀咕,翻來覆去的看了幾眼。突然,他的動作徹底停止了,在那銀白色地元寶之上,不知何時竟然多了一個醒目的大字。

  他眯起了眼睛,就著日光,看了起來,片刻之後,立即驚呼不已。

  在那元寶之上,正是一個偌大的許字。

  第二百四十七章對策(一)-第九捲風雲莫測-蒼天霸血緩步回到帥府,既然張晉中離開了,那麼許海風也就理所當然地占據自這西方大營中最舒適的居所。

  回想當初在這裡晉見古道髯之時,怎麼也不會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會成為這裡的主人。

  世事變化,真是難以預料啊……

  至於蔣孔明之事,他已經將之置諸腦後,所謂解鈴尚須繫鈴人,這個難題就交由蔣大軍師自己去操心好了。

  有這麼一個萬能軍師放著不用,還要自己來傷腦筋,豈不是太過於蠢笨了。

  沒走幾步,前方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之聲,許海風啞然失笑,真是巧了。自己還沒有去找他,他倒主動送上門來了。

  “怎麼還沒有找到主公麼?”

  略有不滿的聲音從彎角處傳來。

  另一個聲音適時響起:“守門的護衛只看到主公一人負手離去,他身份卑微,自然不敢上前詢問。而以主公目前的身手,若是故意隱匿行蹤,普天之下,怕是無人能夠將他找到。”

  在蔣孔明身邊辦事越久,鄭法森就越是恭順。多年的江湖閱歷告訴他,蔣孔明絕對是一個鬼神莫測的傢伙,想要在他的面前玩弄任何花樣,肯定是個驢蠢之極的主意。

  那仿佛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淵博知識,以及那無影無蹤,無孔不入的神奇密探,都足以讓人不敢存有絲毫僥倖之心。

  亦步亦趨地跟在蔣孔明的身後,鄭法森的目光不時向著身邊那個高大威武的漢子瞄上一眼。

  此人是昨日才隨臥龍城地車隊趕到這裡,一下馬車。他就來到蔣孔明的身邊,雖然說不上如影隨形,但也不會離開他十步之外。

  鄭法森也是一個老江湖了,自然知道這位鐵定就是蔣孔明身邊的頂級護衛。以他蔣大軍師今日的身份地位。找上一個高手充當貼身護衛,那是理所當然之事。

  只是,讓鄭法森驚懼地是,自己竟然看不透此人的深淺。

  此人呆在蔣孔明身邊,一日夜來,始終一言不發,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鄭法森幾乎都要懷疑他的面前是否真的有人存在了。

  他心中嘀咕,此人氣勢之強,確實為他生平僅見。就算是許大宗師,也不過與他在伯仲之間而已。如此人物,莫非竟是一位宗師級數的前輩高人不成。

  只是。如果說他是宗師,那麼他又怎麼會自降身份,甘心充當蔣孔明的一個護衛?

  擁有宗師級數的貼身保鏢麼?縱然是他蔣孔明,怕是也不見得擁有這種能量吧。

  停住了腳步,蔣孔明眉頭一蹙。問道:“明堂,你能感應到主公的方位麼?”

  李明堂半瞌的眼睛緩緩睜開,用手一指前方。道:“在這邊。”

  聽了他們二人的對話,鄭法森一個哆嗦,他地心中狂呼不已。感應,能夠運用精神感應的,那麼此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想不到,他竟然真地是一個宗師級數的超級高手。

  他的頭深深地低了下去,想要掩飾眼中那片驚駭欲絕之色。

  蔣孔明的目光在他的身上飛快地掠過,嘴角含著一絲了然與胸地冷笑。

  “有多遠?”蔣大軍師收回了目光,問道。

  “很近。”李明堂的回答向來就是如此言簡意閡。絕無廢話連篇之舉,這也是所有血酒戰士共同的特點,當然,蔣大軍師是其中唯一地例外。

  “嗯?”蔣孔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許海風在一旁傾聽,那蔣孔明的口氣似乎頗為著急,莫非真有急事不成。

  想到這裡,許海風身形一動,已然消失在彎角之處。當他再度出現之時,已是無聲無息地來到了這三人的身邊。

  鄭法森眼前一花,盯著地面的雙眼突然看得一條黑影出現在他們的身邊,他不假思索地就是一拳打了出去。

  誰知,這凝聚了他近八成功力的一拳竟然如中敗革,惹不起一絲漣漪。

  他大驚失色,抬頭一看,頓時有些哭笑不得,眼前的那人,正是他遍尋不著的許海風。

  “見過許宗師。”鄭法森連忙施禮道。

  “不必客氣。”許海風笑道:“鄭兄這一拳威猛絕倫,許某差點就接不下了。”

  鄭法森心中一凜,他不知道許海風這句話是貶是褒,但估摸著怕是沒多少好意,連忙解釋道:“在下莽撞,實是不知宗師親臨之故。”

  蔣孔明突地一笑,道:“鄭義士不必如此見外,主公只是誇讚而已。”

  說罷,他對著鄭法森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即識趣地告退而去。

  許海風臉上劃過一絲笑意:“此人對於軍師大人倒是言聽計從,不敢有違啊。”

  蔣孔明不屑地朝鄭法森離去地方向掃了一眼,道:“此人與那林家徽一樣,都是一個天生的賭徒,不過,他們二人的眼光倒是有一半準的。”

  “一半?”

  “是啊,他們能夠在這個亂世裡選中黑旗軍,那就是看好我們能夠取得最終的勝利,這個眼光頗為難得。”遲疑一下,蔣孔明嘆道:“嗯,不過林家徽比他好。”

  “為何?”

  “在鄭法森的心中,匈奴人的勢力才是最大的,如果他不是知道,即使投身匈奴,肯定也無法得到重用的話,他的第一選擇就是匈奴人了。”

  默默點頭,許海風的心中對於此人的好感再度減少三分。

  “至於林家徽,他雖然也是一樣的滑頭,但是起碼知道自己是個漢人。投靠韃虜地事情他確實未曾想過。”

  許海風點頭。問道:“不準的另一半是什麼?”

  蔣孔明的臉上有著古怪的笑容:“他們猜不透你我地關係,還以為主公您晉級宗師之後,已然專心武道修行,不再過問世事。而黑旗軍中又以學生最為出名。他們不走學生的門路,又要到哪裡去尋那升官發財的坦途。”

  說到這裡,蔣孔明突然放聲大笑起來,過了半響,他收起了笑聲,道:“那個鄭法森更是滑稽,他甚至在心中策劃,如何才能人不知,鬼不覺的將您趕下台去,到時候。他可就是開國元勛了。”

  許海風一怔,不由地笑了出來。

  怎麼這個鄭法森的想法竟與林婉嫻等眾女有些相似,只不過。他們的目的卻是截然相反罷了。

  “軍師打算如何使用他們?”許海風淡淡地問道。

  “哼……”冷冷地從鼻腔中發出了一聲嘲諷,蔣孔明道:“既然他們落入我手,若是不能讓他們服服帖帖,學生也就妄自以孔明為號了。”

  許海風看著他,語氣中有著幾許的調侃:“怕就是怕。有這等心思的不僅僅是他們二人啊。”

  “嗯?”看著許海風臉上莫測高深的笑意,蔣大軍師突覺心中咯■一下,頓時明白又有解決不了地買賣上門了。

  “主公有事儘管吩咐就是。”蔣孔明苦著臉兒道。

  許海風笑意愈發濃厚。他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不過婉兒等眾女對於您蔣大軍師為何會心甘情願地追隨我這個無名小弈而感到非常奇怪。”

  蔣孔明雙眉一揚,突道:“主公,您不會是打算讓我去解釋吧。”

  “嘿嘿……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爽快,我不找你還能找誰?此事就麻煩軍師大人了。”

  蔣孔明的一雙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這個差事可不好辦啊。

  他跟隨許海風日久,對於他地那幾個夫人並不陌生。一直以來,只是與方盈英交情尚好,其餘的幾人雖然表面上對他極為尊敬。但是心中卻是更為顧忌三分。

  要想出怎樣的一套說辭來安撫這幾個女人的心呢?蔣孔明搖頭晃腦了半響,卻是一無所得,他暗自咒罵了一聲,為何這幾個女子都是玲瓏剔透的聰明心思,若是蠢笨一點就好辦多了。

  他地腦海中突地閃過一個歹毒異常的念頭,所謂量小非君子,既然這幾個女人對自己懷有歹意,那麼倒是有個一勞永逸的方法,只要將主公身上地血酒給她們喂下,保管從此以後再無後患。

  只是……他苦笑一聲,這個辦法絕對無法付諸於行動的,起碼許海風這一關就過不了。

  若是瞞著他呢?蔣孔明的腦中開始設想無數種可能。不過片刻之後,他立即放棄了這個危險的想法。許海風絕對不是一個身具菩薩心腸的人,但是他十分重視自己的家人,這一點,只要看他為了胞兄之事,便不惜大鬧滄州城,就可見一斑。

  如果自己私下將他最疼愛的那幾個小女人變成了血酒戰士,這個後果,無論是他,還是許海風,只怕都是難以承受的起。

  若是換了其他的血酒戰士,絕對不會有那麼多地顧忌,但蔣孔明偏生就是那唯一的例外,他長嘆了一口氣,這個智能型的血酒戰士也不好當啊……

  偷眼看了眼許海風,只見他一副心安理得的樣子,正笑嘻嘻地等著自己,不由地心中大怒,眼珠子一轉,竟然就此計上心頭。

  許海風一直注視著蔣孔明的表情變化,此時看見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頓時知道他必定是有所決斷,於是說道:“不愧是名震天下的蔣大軍師,這麼快就有了主意,說來聽聽如何?”

  蔣孔明微微一笑,已然恢復了青日裡的瀟灑自若:“學生僅有四個字,相贈於主公。”

  “請講。”許海風收起了笑容,抱拳為禮。

  “聽之任之。”

  第二百四十八章對策(二)-第九捲風雲莫測-蒼天霸血“聽之任之?”許海風的話中有著掩飾不住的驚奇和一絲微微的惱怒。

  “不錯。”蔣孔明斬釘截鐵的回答。

  狐疑的目光在他的臉上轉了兩圈,許海風看不出一絲作弄之色,問道:“軍師大人這麼做必有深意,尚請解釋一二。”

  蔣孔明微微一笑,道:“幾位夫人既然對學生心懷成見,那麼無論怎麼解釋,其效果都是不佳。除非……”

  “什麼?”

  “除非是動用血酒。”蔣孔明淡淡地道。

  許海風的臉色瞬間大變,道:“此事絕對不行。”他心中震盪,自從踏入宗師境界之後,他還是首次在心底升出驚懼之感。深深地看了面無表情的蔣孔明一眼,他重重地重複道:“此事絕無商量,絕對不許。”

  蔣孔明面不改色,對於這個結果他早有預料,是以毫不為奇:“既然主公不允,學生唯有遵命就是。”

  許海風松了一口氣,他知道蔣孔明雖然詭計百出,但是對於自己的命令向來都是一絲不苟地執行,從不會陽奉陰違,這就血酒戰士最大的優點了,就連這唯一的智慧型也無法例外。

  “幾位主母都是天下少有的聰慧之士,無論怎樣的解釋,都不可能使得她們盡數滿意。若是主公信得過,那麼學生倒是有一計可行。”

  “軍師大人請講。”

  “讓幾位夫人蔘政。”蔣孔明緩緩地道。

  許海風的眼中驟然間暴射出凜冽的目光,他凝望著蔣孔明,良久後問道:“若是許某人記憶不差,軍師大人曾經說過。擾亂國家的禍端之一,就是後宮干政。”

  蔣孔明面對他地厲聲詢問,毫不畏懼,而是淡然一笑。道:“不錯,所以後主公需立下遺詔,外戚者不得為官。”

  許海風深吸一口氣,嘆道:“這個可能麼?”

  不說其他人,單以方、唐二家目前的底子,想要杜絕他們在官面之上的勢力,除非是採取血腥行動,否則決無可能。

  “亂世之中,自然決無可能,但若日後天下一統。太平無事,則必為之。”蔣孔明冷冷的聲音有著一絲若有若無地殺意:“他日主公升天,繼承大寶者。不可為方、唐二女之後。”

  “你……”

  許海風微閉雙目,心中波濤翻滾,蔣孔明的意思非常明白,正如林婉嫻等眾女對他甚是猜忌一般,他的心中對於方、唐二家亦是顧忌重重。

  在他言下之意。甚至點出,若是許海風百年之後,方、唐二家未必會得善終。

  “幾位主母之中。林、劉二位出生帝王之家,深通政治之道,日後當可成為主公強有力的臂助之一。她們身份特殊,縱然是三大世家亦不敢輕易得罪忤逆,很多主公不方便的事情她們卻可以辦的妥妥當當而不招人所忌,此其一也。”

  蔣孔明深吸一口氣,接著道:“無論怎樣動聽悅耳的空口白話,都比不了權柄在手來的穩妥,只要二位主母手中掌握的實力。能夠在主公您麾下的勢力中取得一個平衡,那麼對學生地猜忌縱然不會煙消雲散,也會大為降低,甚至是不足為慮,此其二也。”

  “其三……”蔣孔明突然住口不言。

  “是什麼?”許海風凝神問道。

  “她們出面,將無外戚之慮。”

  許海風頓時明白過來,林婉嫻早就是孤苦伶仃的一個人了,至於劉婷麼,估計只有等到劉政啟和劉政廷二人相距而亡之後,才會輪到她出面協助收拾殘局。

  “軍師大人,若是盈英和柔兒也想參予其中呢?”

  “堅拒之。”

  許海風苦笑一聲,道:“柔兒生性與世無爭,自然不會對此持有異議。但盈英性子倔強,只怕未必就會心甘情願呢。”

  蔣孔明堅定的聲音不容置疑:“無論如何,此事絕無商量。”

  許海風瞪了他一眼,心道這個六月債倒是還得快,這小子也給自己來了個絕無商量。

  至於最後一女夏雅君,他們則都不曾有一句提及。畢竟這位亦是一位宗師級數地超級高手,想要讓她參予政事,那是決無可能之事。

  過了片刻,蔣孔明的語氣緩了下來:“方主母為人豁達,頗有男兒之風,對於那些個勾心鬥角的政治鬥爭斷然不會興起染指之心,唯一所慮者,就是有人在背後慫恿。”

  許海風連連點頭,對於他這句話是深有同感,若說方盈英突然對政治發生了興趣,那麼除非是紅日西出了。

  想想也是奇怪,為何方老太太如此厲害的一個人物,她的孫女卻是如此迥然不同。

  “好,就這麼決定了吧。“既然有了決斷,許海風也就不再遲疑。

  蔣孔明應了一聲,又道:“主公,臥龍城還有消息傳來。”

  看著他地眼色,許海風立時知道,肯定是無甚好事了,問道:“何事?”

  “許海棠。”從蔣孔明的嘴中緩緩的吐出了一個人名。

  “他?難道又在惹事生非了不成?”許海風皺眉問道。

  “自從方主母將那些世家子弟中地出頭鳥打了一遍之後,全都是有所收斂。只是,您這位堂兄卻是心有不甘,他先是跑到令尊面前哭訴一番,博得老爺子的同情。隨後又趁著幾位主母遠離臥龍城之際,故態復萌,甚至是變本加厲,擾得百姓不安,百官棘手啊。”

  許海風火道:“怎麼可能,葛豪劍呢?他不是擔任臥龍城監察使一職麼?難道他就放任不管。如此要他何用。”

  蔣孔明嘴角露出一絲冷笑:“葛豪劍麼,他如今已是自顧不暇,好在他生性堅韌,沒有棄職潛逃。已是難得之極了。”

  許海風一驚,看向他的眼中露出詢問之色。

  “您的義兄不知道打著什麼主意,對於許海棠的行為視若無睹,任他橫行鄉里,不聞不問。日子久了,他愈發膽大,行事更是無所顧忌。葛豪劍先前礙於主公顏面,不好過於苛責,後來看他鬧得太不像話,生怕如此下去。會敗壞您地名譽,於是下令將他擒拿。”

  許海風知道事情不可能那麼輕易結束,果然聽到蔣孔明繼續說道:“他畢竟不是方家大小姐。一旦拿了人,老爺子就立刻登門拜訪,指名道姓的要他放人。”

  “放了麼?”

  “放了。”

  許海風眉頭大皺,心底起了一絲不滿之心。

  蔣孔明察言觀色,解釋道:“不過。並非葛豪劍下令。”

  “是誰?”

  蔣孔明微微一笑,道:“令尊並非單身一人,而是將一族老少近百人同時帶進了葛府。他們一哄而上,嘿嘿……除非葛豪劍想要將您的家族徹底得罪,並且”著打死打傷幾人的危險,否則他又怎敢出手相攔。”

  許海風一怔,道:“老爺子?他又怎麼可能做出這等蠻不講理地事情?”

  許父本就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子,那可是苦了一輩子的小人物,雖說如今條件大有改善,但是如此行為,絕非他那點膽量能夠承受得起的。

  聳了聳肩膀。蔣孔明笑道:“學生不在現場,又如何得知。”

  沉吟片刻,許海風問道:“葛豪劍絕非無能之輩,他後來怎麼做?”

  “葛豪劍見勢不妙,也就避其鋒銳,沒有與他們發生正面衝突。不過,當天夜裡,他就親率人手,想要將那許海棠重新緝拿歸案。”

  許海風默默點頭,這個葛豪劍真不簡單,他這麼做絕對是當時情況之下的最佳選擇。許海棠這個人無論如何都要抓的,否則日後何以服眾。

  “只是,還沒等他出手,就有人找上門來了。”

  眼中殺機一閃,許海風冷冷的問道:“誰?”

  “他的老朋友。”

  “嗯?”

  “還記得被他所殺的那個紈褲子弟麼?”

  許海風一怔,問道:“他們是怎麼得到消息的?”

  葛豪劍年輕之時,因為毀家之仇,在南方刺殺了一位為非作歹地世家子弟。從此隱姓埋名,擇地隱居,直到遇見許海風,這才重出江湖。

  這段辛密所知者寥寥無幾,又怎會如此之巧被人發覺。

  蔣孔明冷笑一聲,並不回答。

  許海風臉色凝重,長嘆一聲,不再追問。

  雖說世上確有無巧不成書之說,但是巧合的到了這個地步,也的確難以令人相信。這件事地背後肯定有一張看不見的手在推波助瀾。

  臥龍城中,有這等能量者,也是屈指可數。而其中最大的嫌疑,則是以方家為首的三大世家。

  如果許海風身在臥龍城,那麼此事就絕對不會發生,只是,這段日子,許海風到處奔波,甚至於連黑旗軍的二號人物蔣孔明也遠赴北疆,使得臥龍城中出現了一個短暫地權力真空期,也使得各種陰謀詭計可以有了施展的機會。

  此事確實非同小可,一個不好,就會造成無法輓回的後果。局面地失控,已經接近許海風所能忍受的底線了。

  “軍師大人,那些難民可曾安置妥當?”許海風輕聲問道。

  “主公寬心,有爾棟傑和童一封二位在此主持大局,這些僅是小事而已。”蔣孔明朗聲回答。

  看了眼四周,許海風心有不甘地道:“唉……我們才來了幾天,又要回去了。”

  “主公既然決定親自出馬,那些個跳梁小丑再不足為慮了。”蔣孔明寬慰地道:“何況,有些事情還是早些有個了斷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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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_dy_b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四十一章過關-第九捲風雲莫測-蒼天霸血烈日高照,路上的行人汗流狹背,官道之上,關卡重重,匈奴人在此布下重兵,就是為了能夠生擒大漢的太子殿下劉政啟。

  幾名匈奴兵退到了關卡的斜後方,他們的眼光時而向關卡掃上二眼,時而注視著遠方的動靜。

  真正負責盤查的,是被他們強行徵召入伍的漢人。

  “快點,快點,沒吃過飯麼?”一聲聲的大喝傳入耳際,在這種見了鬼的炎熱天氣之中,愈發讓人心浮氣躁。

  雖然身上都穿著匈奴人分派的軍衣,但他們都是皺起了眉頭,看向那位大聲吆喝的仁兄。

  說來也是奇怪,雖然大多數人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投降了匈奴人,從而被他們安排在此地協助防守。他們的檢查,表明上看起來,嚴厲無比。但事實上,他們只是在渾水摸魚,敷衍了事罷了。

  然而,就是有一些人卻像是突然找到了親爹親媽,他們不遺餘力的討好著新主子,為了自己的晉升之路,他們已經忘記了自己的祖宗來自何方。

  這位一直呼叫不斷的中年漢子,正是其中典型。

  讓人驚嘆不已的,他並非生得賊眉鼠眼,醜陋不堪。

  粗粗一眼看去,反而頗有幾分相貌堂堂的感覺。

  幾個匈奴人朝這裡一指,口中笑著什麼。

  那個漢子愈加賣力,就連額頭之上薄薄的一層細密水珠都無暇抹去。

  只是,他卻沒有注意到,那幾個談論他的匈奴人眼中。有著和他自己的同伴一樣地眼神,那就是不屑和鄙夷。

  “駕……”一陣車輪滾動之聲由遠而近。五、六個人趕著二輛馬車滿面風塵地緩緩而來。在他們的後面,又跟著幾批牽著牲口的莊稼漢子。

  關卡之上,負責盤查的漢人首領心中奇怪。時近正午,怎麼人反而多了起來。

  他親自走了上去,這二輛大車都是敞蓬車,裡面就是一些乾草雜物,使人一目了然。

  他一瞥之下,就知道這裡面沒有任何玄虛,目光順著車子移向旁邊幾人。他地眉頭皺了起來。

  這幾個人身材魁梧,雖然一臉恭順的笑容,但他眼光毒辣,立時便已看出這幾人眼中的桀驁不馴。

  他的心中一凜。背心之上突然起了一陣雞皮疙瘩,竟然隱隱感到了一絲淡淡的殺氣。

  咽了口吐沫,他艱難地扭轉了脖子。看清了跟在馬車之後那人的面容,他的眼睛豁然睜至最大,他的目光下移到了那人的右臂,只見哪裡空盪蕩的一片,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對於他地反應毫不意外。張子華的嘴角溢出一絲冰冷的恥笑,縱然是在這樣地大熱天裡,亦讓人不寒而慄。

  他的左手已經緊緊地握住了衣襟之內那淬了劇毒的短刀。只待這個漢子大聲叫嚷,引來眾人的注意之後,就要一刀取其性命。

  無論任何原因,甘願為匈奴人效命的都是該殺之輩,他們——死不足惜。

  然而,他地動作卻在中途嘎然而止,懷中的短刀並未拔出。

  因為那個漢人首領已然轉過身去,他竟然是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張子華地面前,毫無戒心地將自己的後背交給了這個他正在搜查的犯人。

  “沒問題。讓他們走。”淳厚的聲音傳入眾人的耳中,他們的表情在那時有了些許的不自然,那是一種混雜了感動和驚嘆的心情。

  張子華移開了目光,隨著車子緩緩前進,他的心中千思百轉,是否要改變計劃,而帶著劉政啟脫身?

  “前面尚有三道關卡,都是匈奴人親自把守,先生小心。”

  當他經過那名漢人首領身邊之時,耳中聽到了這麼一句話,雖然低微但卻是無比清晰。

  他長嘆一聲,心中立有所斷。

  大車緩緩移出關卡,邊上地那二十餘名匈奴人對此毫無所覺。

  張子華突然一個蹌踉,“哎喲……”一聲,差點摔了一跤。

  一直在嘴裡嚷嚷不休的中年漢子聽到動靜,那雙眼睛向這裡瞄了一眼,就是這一眼,他就像是被定身法定住一般,再也挪不開眼珠子了。

  張子華手忙腳亂地地躲到了大車的陰影之後,從那漢子的視線之中豁然消失。

  “站住……”一聲驚天動地的響聲從那漢子的喉嚨之中發了出來。

  這一聲大叫,頓時吸引了匈奴人的注意,二十餘道目光齊刷刷地向這裡看來。

  那漢子三步並作二步地跑到大車之旁,他口中大叫:“張子華,找到你了。”

  在他的身後,那名漢人首領緊握刀把,粗大的手指由於過度用力而泛起一陣異樣的蒼白。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那道欣喜若狂的背影。一縷細微的寒光閃過,腰刀已然出鞘一線。

  那漢子滿面懲紅地跑到張子華的面前,然而,當他看到那雙冰冷刺骨的雙眸之時,臉上的喜悅之色頓時凝固起來,他的眼中再無半分興奮,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恐懼和後悔。

  他們的身子猶如秋風中的枯葉,嗦嗦發抖。

  他清晰地看見張子華動了,他的手中有著一片亮麗璀璨的光芒,那種可以洗滌靈魂的美麗光輝。

  重重地摔倒在地,他的生命就此終結。

  張子華抬起頭,他的眼睛始終沒有向那個自甘墜落的人掃上一眼,他對著漢人首領,用僅余的左手,豎起了大拇指。

  “嗚呼……”

  一聲呼哨,匈奴兵反應極快,立時操起兵刃。翻身上馬。

  “走……”蔣孔明厲喝一聲,前前後後的十餘漢子同時翻身上馬,彼此招呼一聲,立即遠遁而去。

  二隊人馬。你追我趕,片刻之間,便已不見蹤跡。

  “大哥,怎麼辦?”一名嚇呆了的衛兵直到此時方才清醒過來,問道。

  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讓對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他才鎮靜地道:“追上去。”

  雖然僅有一臂在身,但張子華騎在馬上,卻是輕鬆自如,他帶著眾人向北方疾馳而去。身後跟著地則是那二十餘騎的匈奴人。

  他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與他所預料的一樣,這些匈奴人顯然不是精銳人馬,他們地騎術雖然遠比一般漢人要好的多。但是比起他身邊的那群大漢精兵卻是要差了許多。

  雙方的距離並未縮小,反而有著拉大的趨勢。

  匈奴人首領突然間大喝一聲,他的聲音又驚又怒,充滿了難以置信。

  “嗖……”

  一聲弓弦響動,後方傳來一聲凌厲慘叫。張子華大驚回頭,只見那名匈奴人首領正從馬背上跌倒下來,他的咽喉之處。有著一隻閃亮晶瑩的鵰翎箭。

  “兔崽子們,留下性命吧。”一聲斷喝從側方密林中傳來,數十騎蜂擁而出。

  匈奴人見勢不妙,立即撥轉馬身,飛馳而逃。

  只是那數十騎早有準備,早有人在後方等候,一陣箭雨之後,就是短兵相接,片刻之間。二十餘名匈奴人盡數葬身於此。

  “劉統領?你怎麼來了?”張子華驚呼道,他的目光四處巡視,但卻始終沒有發現他心中的目標所在。

  “張先生,不必找了,太子殿下並沒有來。”劉正中自然知道他在擔憂什麼。

  張子華凝視著老將軍地眼睛,仿佛從那裡面看到了什麼,他黯然地長嘆一聲,道:“劉統領,太子身邊少不了你啊。”

  劉正中搖頭,對於這句話他是斷然否決:“如果太子殿下能夠平安到達麒麟軍團,有譚老哥照應,比我這個徒有虛名的老傢伙要可靠多了。何況……”他停了下來,目光橫掃一圈,壓低了聲音,道:“我們的人確實太多了。”

  張子華默默點頭,悄聲問道:“殿下身邊尚有多少人?”

  “連高奉供和華良那小子,共一十二人。”

  “唉……其實,劉將軍不該親來。”張子華嘆道。

  劉正中苦笑道:“我若不親來,這些小子們怕是難以約束地住啊。”

  張子華畢竟只是一個文生,從太子府中出來的老人自然知道他的來歷,對他言聽計從,但是那些來自於北疆大營的戰士們卻未曾將他放在眼裡。張子華一開始只帶了十餘個太子府中的老人出行,就是這個道理。

  除了劉正中,這位五大軍團之一地大統領外,還真的沒有人能夠震得住他們。

  張子華默然不語,片刻之後,問道:“高奉供靠得住麼?”

  “他已經答應老夫了。”劉正中淡淡地道。

  張子華看著他的眼,良久深深點頭。

  劉正中突地大笑,道:“方家滿門忠烈,博湖兄更是悲壯,我劉正中同為大統領,又豈能讓他們專美於前。”

  張子華亦是失笑道:“好一個劉大統領,既然如此,我們就一起走吧。”

  二人相視大笑,揚鞭策馬,向著北方而去,雖僅數十騎,卻有著千軍萬馬地沸騰氣勢。

  “大哥,你看,匈奴人。”

  在他們離去之後,幾個人緩行而至,其中一騎看見遍地屍首,連忙跳下來檢查一番,回首叫道。

  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策馬來到他的面前,正是方才在關卡之前的那個漢人首領。

  他皺著眉頭,仔細地檢查著地面上的痕跡和這些早已殞命的屍首。

  “大哥,大概有百騎左右,他們在此伏擊,才能將這些匈奴人一網打盡。”

  “嗯。”

  “大哥,我們現在怎麼辦?把這裡收拾一下麼?”

  “不,給我搞得亂一點。”

  “什麼?”

  “回去之後,就說,這裡發現了大量的軍隊,起碼……起碼三百人。”

  “王百人?”

  “不錯,三百人……”

  第二百四十二章命令-第九捲風雲莫測-蒼天霸血“啪……”

  闞止狠狠的將手中的密函扔於地面之上,激起了一陣飛揚的塵土。

  一陣腳步聲響起,褫多魁梧的身軀走到他的身邊,一眼就看見了地上的密函,不由地眉頭一皺,不滿地看了他一眼,問道:“怎麼了?”

  闞止咬著牙道:“這群笨蛋在搞什麼鬼。”

  褫多微微一笑,問道:“是否他們沒有捉到劉政啟。”

  闞止搖頭,怒道:“如果他們只是沒有捉到劉政啟,那也是情有可原,連我們羯族的百餘名勇士都全軍覆沒了,更不用說這些烏合之眾。”

  略微一怔,褫多發問道:“那你發什麼火?”

  闞止踏前一步,腳尖輕挑,那封密函頓時離地而起,他隨手一操,抓在手中,道:“褫多兄,你去看看,他們竟然說劉政啟的身邊有三千餘人,真是胡說八道。”

  褫多接過,略略掃視一遍,心中涌起一陣古怪絕倫的感覺,他嘆了一口氣,道:“虛報人數,本來就是漢人常用的手段,只是這也太過分了一點。”

  他說的很對,在漢軍之中,爭功委過,克扣軍餉,誇大殺敵之數,等等陋習幾乎已經成為了一個公開的秘密。就連治軍森嚴的五大軍團亦是無法全免,只不過數量較少而已。

  草原各族對這一點知之甚詳,按照冒頓單于的想法,那些漢人都是一些軟腳蝦,最好一個不用。但是匈奴人畢竟人數太少。別說在整個中原布防,僅是那北方大地,也足以讓他們捉襟見肘。就算他們召集了草原上的其他民族,也一樣的感到人手不足。

  哈密刺採納了蔣孔明地建議。以漢治漢,他招降了一批漢人,許以厚利,讓他們協助匈奴人辦事,是以才能維持目前的大好局面。

  褫多是哈密刺唯一的兒子,對於老父的這片苦心是知之甚詳。而且自從草原受挫之後,他地脾性也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再瞧不起漢人,對此事深感贊同。

  然而,羯族的闞止卻是根本不以為然。

  “那也太過分了。三千人?我呸……”闞止狠狠地叫道:“如果劉政啟有三千人,他還用得著躲躲藏藏的麼?怕是早就快馬加鞭,持強破關而去。他畢竟是漢人的太子。又豈能心甘情願地像個黃鼠狼般,人人喊打。

  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褫多與他只有數面之緣,如果這一次不是為了一同圍剿劉政啟,他們早就分道揚鑣了。想不到這位以勇武聞名草原的漢子竟然也是如此精明。

  對於闞止的這番話。褫多頗為讚賞,問道,“那麼以闞止兄所見,他們應該有多少人?”

  “嗯……“闞止遲疑一會。道:“大概也就百來個左右。”

  “嘿嘿……”褫多冷嘲道:“百來人就寫成了三千人,這群漢人果然是非同小可。如果真有三千人,我那二十兒郎還會去白白送死麼?”

  他卻不知,這封密函初次上報之際,劉政啟等人的數目僅有三百人,但隨後,每一位負責批閱的長官,都會習慣性地加上一筆,待傳到褫多的手中之時。人數已是暴增至三千,讓他看後哭笑不得。

  三千地敵軍,那些地方上的守衛隊肯定是無法抵抗的了,所以也就有了充足地底氣,不是我們留不住人家,而是實力不濟啊。

  只是,他們只顧著推卸責任,卻未曾想過,如果劉政啟真的有三千部下,又怎會在那個小小的關卡面前落荒而逃。那二十餘追擊的匈奴人更不是傻子和白痴。如果他們面對的是三千人馬,那麼他們所要做地第一件事情就是逃跑,而不是衝上去白白送死。

  二十人追擊三千人?

  褫多的腦中突然浮現出了這樣的一個荒謬絕倫地場景。

  二十個被放大了一倍的幾乎已是頂天立地的人型暴龍秦勇,他們張牙舞爪,面目可憎,在他們的前面是三千餘名老弱病殘,正哭天呼地的落荒而逃。

  莫非那二十名普通匈奴人都成了連宗師亦要畏之三分的秦了?而那劉政啟所統帥的三千條漢子都是膽小如鼠,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之輩?

  這到底是哪個混帳白痴寫的?褫多看著手上地那封密函,可是無論他橫看豎看,就是越看越彆扭。

  “該殺的東西。”他的口中喃喃地低語著,回想到那個送來密函的漢人官員,非但沒有絲毫的羞愧之心,反而是振振有詞,一副理所當然。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為何闞止會如此大發雷霆,他的眉毛一陣抖動,心中一股邪火上升。死的畢竟是匈奴人,他此時的心情之惡劣比起闞止來,還要厲害三分。

  他的臉色逐漸鐵青,一旁的闞止看著他,亦是怒氣滿面。

  “善事漢人……”

  褫多的心中一凜,臨行之前,哈密刺所囑咐的的那些話又一次地在他的心中響起。

  “漢人,人多而勢眾,若是他們能夠抱為一團,就算我們匈奴再強盛一倍,也難以撼動。雖然此時有望拿下京師,但我們的霸業才剛剛起步。對於漢人中的忠貞之士,要全力搏殺,斬草除根,一個不留,對於那些見風使舵的墻頭草,要以懷柔手段,加以籠絡,對於那些頗有才幹的惜命懦弱之輩,要誘之以利,讓他們為我所用。如此三管齊下,方能成就大事。”

  今日送信的那個漢人,正是全心投靠他們的其中一人,若是就此將其斬殺,又會惹起怎樣的後果呢?

  他深吸了一口氣,硬生生地壓下了胸中的怒火。不再追究。而是微微一笑,道:“三千人麼,純屬無稽之談。闞止兄,你若是有意。我們不妨一起追去看看,是否真是那百來人。”

  闞止眼中詫異之色瞬間掠過,那位以脾氣暴躁,勇猛無比而聞名於世地草原猛虎能夠那麼快就從盛怒之中清醒過來,看來,他已是不容小覷了。

  豪爽地大笑,闞止高聲應道:“好,就讓你我兄弟比一比,看看誰能得到劉政啟的項上人頭。”

  “報……”

  “進來。”

  一名傳令兵匆匆進入,遞來一封書信。道:“單于八百里緊急文書到。”

  二位草原漢子對望一眼,又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值得單于動用這種傳信手段。

  “呈上來。”

  “是……”

  褫多解開封口。攤開一看,頓時面色微變。

  闞止後退一步,以示避嫌,但看褫多的表情,就知道準沒好事。果然聽他說道:“闞止兄。單于傳令,劉政啟大有用處,不得加以傷害。務必生擒活捉。”

  “什麼?”闞止搶上一步,眼光往褫多地手中一掃而過。

  草原之上的文書簡練之極,沒有什麼浮華文辭,僅僅幾句話就將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

  “冒頓單于為何突然改變主意?他這麼做豈不是讓我們為難麼?”闞止低聲埋怨起來。

  褫多的雙眉一挑,他並沒有說話,然而他的眼神霍然間犀利無比,他緊盯著闞止,一言不發。

  闞止話一出口,便知不對。但此時已是覆水難收,他尷尬的笑了笑,背心已是滲出一片水漬。

  冒頓是草原之上所有部落的王者,是大草原的皇帝。

  任何人都不能公然貶之,否則就是與草原最大的強者匈奴人為敵。

  褫多的臉色逐漸緩和,他輕輕地道:“單于這麼做,肯定有他地道理,至於為什麼,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這是命令,我們必須去完成,這就夠了。”

  闞止向他一躬,道:“是,多謝褫多兄指教了。”他停了一下,繼續道:“方才一時鬼迷心竅,口不擇言,還請褫多兄見諒。”

  他武功高明,出身高貴,向來心高氣傲,本非如此容易低頭之人,但在他的背後卻是整個羯族。

  若是為了這麼一句話而與匈奴人交惡,這個後果絕非他所能承擔地起。

  褫多略一點頭,道:“員教不敢當,至於方才之事,褫多並未聽見什麼,只是請闞止兄依令行事罷了。”

  “是……”闞止深深一揖,道。

  只是在他所低下了頭的眼睛中,卻有著令人心悸的陰森寒光。

  西方大營,無數的人馬整裝待發,隨著張晉中的一聲號令,八萬天鷹軍團地鐵騎踏上了前往太原的路途。他們將要在那裡,會合帝國的殘餘部隊,與匈奴人決一死戰。

  張晉中是一走了之,他將所有地人馬盡數帶上,就連數十年來所布置的眼線亦是一併帶走。

  一夜之間,這座有著輝煌歷史的西方大營就徹底地換了一個主人。

  高墻之上,望著逐漸不見的隊伍,許海風輕聲問道:“你說他們能贏麼?”

  “贏也好,敗也罷。這個熱鬧,我們是一定要去湊的。”蔣孔明的聲音在他的身後淡淡地響起。

  “唉……”許海風長嘆一聲,世事變化,確實非人所能預料。當日他初會古道髯之時,又何嘗想過自己竟然會有掌握這座城市未來命運的一天。

  “主公真的決定了?”

  “是地,如果婷兒出面,或許能夠留住劉俊書。”許海風昂首望天,他的語氣中竟然帶了一絲罕見的唏噓:“往日的朋友已經不多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故人-第九捲風雲莫測-蒼天霸血高大的屋檐遮住了火辣辣的日頭,弄堂之中,風兒歡快地飛舞著,帶走了那驅之不盡的炎熱。

  劉俊書暇意的靠在躺椅之上,身上的衣袍在風中搖擺,他長嘆一聲,很久沒有這樣無所事事了。

  自從他在同族的年輕一代中嶄露頭腳,就一直被長輩們所關注,而他也奮發圖強,習得一身好本事。劉俊書這個名字,在黃龍軍團之中亦是有著極高的威望,也許再過二十年,或者是再過十年,他就會榮登大統領的寶座了。

  只是,匈奴人的入侵,將他所有的夢想和努力全數抹殺。此刻的他,目然一身,蝸居在此,無所作為,與死人何異。

  劉家王朝,還能有機會重新復辟麼?在他的心中根本就沒有一點底,一點也沒有……

  數日之前,張晉中響應大殿下劉政廷的號召,率領八萬天鷹軍團勇士前往太原。

  仿佛是黑夜中的那一線曙光,劉俊書當場請願前往。縱然是戰死沙場,也好過在此碌碌無為。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許海風卻是斷然堅拒。面對他無聲的譴責和沉默的抗議,許海風終於後退了一步。言道,若是旬日之後,他依舊要走,那麼絕不阻攔。

  今天,已經是最後的期限了。

  一陣腳步之聲傳來,直到他的身邊,停住不動。

  劉俊書皺起了眉頭,對於有人打攪自己的清閒大為不滿。他睜開了雙目,抬頭望去,卻是一怔。

  眼前之人。竟然是蔣孔明蔣大軍師。

  他尷尬地一笑,離開了寬敞舒適的躺椅,微微行了一禮,道:“蔣軍師竟然會有暇。來看我這個閒人,真是稀客啊。”

  在他的心中,對於這個蔣孔明確實毫無好感,只是礙於對方身份,又對他地學識甚為嘆服,方才以禮相待。

  蔣孔明滿面笑容,還禮道:“哪裡,學生奉主公之命,來請將軍去見一個人,然後等待將軍的回話。”

  劉俊書看著他。突然問道:“請問軍師,若是劉某在見過那位神秘人之後,依舊要走。又會是何命運呢?”

  蔣孔明淡然一笑,道:“自然是恭送出城了。”

  “是麼?”劉俊書的眼中閃過一絲嘲諷,道:“不是直接送到黃土崗麼?”

  所謂的黃土崗,就是西方大營北方數十里地一處高山,天鷹軍團歷代理國的戰士們大都埋骨於此。

  蔣孔明抬頭。與他平視而對,片刻之後,道:“依學生之意。自是如此。可惜主公念及與將軍的昔日交情,再三吩咐,不得兵戎相見。是以,學生已然備好馬匹食水,將軍若是真的不願去見那人,就直接離去吧。至於日後相見,是敵是友,全憑將軍一念而決。”

  不知為何,聽到蔣孔明直接承認對自己懷有殺心。他反而松了一口氣。

  如今的西方大營已經全數落入許海風囊中,而以許海風此時半歸隱的狀態,真正執掌大權的正是蔣孔明,如果他想要殺自己,根本就是易如反掌之事,何須如此大費周章。

  他冷笑一聲,本來想要直接離去,只是心中卻有著一絲好奇,想要看看究竟是誰,能讓許海風如此在意。

  “蔣軍師,既然如此,就讓許某再見識一下那位前輩高人吧。”

  “嗯?”蔣孔明的臉色頓時變得極為古怪,他抽動了一下嘴角,過了一陣,方道:“好,那就讓學生送劉大人去見那位前輩高人吧。”

  跟著蔣孔明,來到了一間雅致的別院。蔣孔明在院外停住了腳步,向著裡面使了個眼色。

  劉俊書爽朗一笑,大步走進,此時,他已然完全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走過一個彎道,劉俊書突然停住腳步,在他地面前是四個長相服飾一模一樣的俏婢。他自然不會忘記,這幾人正是昔日小公主劉婷的貼身婢女。

  當年,在下嫁冒頓單于之前地一個晚上,劉婷將她們幾個轉贈於許海風等將領。

  只是無論是他,蘇春偉,還是金光華都怕擔了干係,不敢笑納。最後,許海風主動出面,大包大攬地將她們收入帳中。這種膽大包天的舉動,讓他們三人乍舌不已。

  京師一別,她們隨著許海風去了臥龍城,也就在自己的記憶之中逐漸消淡。想不到今日竟然再度相見。

  一時間,昔日的情景蜂擁而至,歷歷在目,讓他頓生感慨。

  時間變了,人也變了,他們那幾個使臣的命運各有不同,落魄者如他,至今亦要仰人鼻息,苟且偷生。

  然而,有地人卻是風光無限,迄今已是萬人矚目的一代宗師。

  他微微地苦笑一聲,只覺心灰如死。

  “見過劉將軍。”琴棋書畫四婢同時福下身去。

  “嗯。”劉俊書隨意的應了一聲,踏前一步,突然心中一緊,看著她們幾個瘦小地身軀,眼中露出詫異之色。

  他能夠做到十萬精兵的前營統領,除了家世顯赫,謀略過人之外,一身武功亦是出類拔萃,經過了城破之時的生死淬煉,此時已是次一品頂峰的高手,縱然是距離那一品境界,也不過僅是一線之隔罷了。

  然而當他看到琴棋書畫四女的舉止行動之時,竟然意外地發覺,這幾人竟然帶給自己一種飄忽不定的感覺。他仔細地打量了片刻,臉色再度起了變化,她們年紀雖小,但每個人都有著二品左右的身手。而且,觀她們進退有度。彼此間始終保持了一個固定的距離,想必定是習有某種特殊功法,合擊之下,勢不可擋。

  他心中記憶憂新。劉婷轉贈之時,她們尚是毫無絲毫的武功底子,怎地二年左右,就突然有了這麼大地進步。

  難道區區二年,就能將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小女子變成一代高手?如果那麼簡單的話,黑旗軍中的每個士弈豈不是都成了二品高手了?

  數千名二品高手,那是怎樣地一個概念啊。

  他心中苦澀,宗師的手段,果然非同小可,遠不是他這等次一品之流能夠理解的。

  “許宗師在麼?”劉俊書問道。此時他可不敢再度小看這四個婢女。如果她們聯手之下,怕是不會弱於自己。許府之中,的確是藏龍臥虎啊。

  “姑爺不在。但是夫人已經等候多時了?”

  劉俊書看了說話的小姑娘一眼,這幾個婢女長得一般無二,他根本分不出是誰在回答。只是,他眉頭一皺,問道:“哪位夫人?”

  “就是小姐啊。”她們俏麗的臉上同時浮出莫明其妙之色。仿佛對他的懵懂而感到不解。

  “小姐?”劉俊書的一雙眼睛豁然圓睜,並且有著越來越大的趨勢,他的呼吸急促。問道:“難道是……”

  “剃將軍,請入內一晤。”

  一道柔柔地,悅耳的,又熟悉無比的聲音適時從屋中傳來。劉俊書身子一震,難以置信地望著那間緊閉地房門。

  ※※※※

  幾乎就在劉俊書高大的身影徹底地消失於蔣孔明的視線之時,另一道身影從院落旁的陰暗角落中緩緩走出。

  能夠讓劉俊書毫無所覺,此人的武功修為起碼也是一品以上。

  “軍師大人。”他悄然無聲地來到蔣孔明身側,畢恭畢敬地道。

  “安排好了麼?”

  “是,一切安排妥當。”他抬起頭來。面目陰森,正是北方武林地頂尖好手之一鄭法森。

  自從他跟著蔣孔明來到西方大營,經過一番詳談,沒人知道他們談話的內容,但是當他們離開密室之時,鄭法森卻在眾人面前宣誓效忠。

  當然,他所效忠的對象不是蔣孔明,而是黑旗軍地大統領——許海風。

  只是,他的這番做為,又豈能瞞得過人。

  蔣孔明長嘆一聲,道:“劉俊書是個人才,黃龍軍團前營統領的身份也是大有文章可做。”

  “軍師大人是惦記著那五萬黃龍軍團麼?”鄭法森問道。

  搖了搖頭,蔣孔明道:“黃龍軍團一時半刻還吃不掉,就讓他們與匈奴人打個二敗俱傷好了。不過……”大軍師的目光再度移到庭院,自言自語的說著:“,俊書的作用絕對不止這一點。如果小公主不能勸服於他,那就是真的太可惜了。主公交代過不可傷他性命,那麼關他十年二十年的總是可以了吧。”在一旁的鄭法森功力深厚,這句話聲音雖小,但他卻聽得清清楚楚,立即恭維道:“能蒙軍師大人您地賞識,那是他前輩子修來的福份。若是不識抬舉,自然也要受到懲罰。”

  微微一笑,蔣孔明轉頭看著他,突然道:“好話誰都愛聽,我也並不例外。”

  鄭法森急道:“屬下句句發自肺腑,絕無阿諛之意。”

  蔣孔明一言不發地注視著他,一雙眼睛仿佛能夠看透他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那一點隱私。

  鄭法森額上一片冷汗,對於這個武功低微的蔣大軍師竟然有著深深的懼意。若是可能,他真的不想再與他朝面,但是為了日後的榮華富貴,他卻不得不硬著頭皮在他手下辦事。

  “你是否有阿諛之心,蔣某並不在乎,我要的是,你能完成蔣某交代的事情,那就足夠了。”淡淡的聲音隨著主人的遠走越遠,由高至低,直至消失不見。

  “是。”目送蔣孔明遠去,伸手一抹額上冷汗,突然一怔,不知何時,竟然連背心亦是染上了一片水漬。

  第二百四十四章故人(二)-第九捲風雲莫測-蒼天霸血“罪臣劉俊書見過婷公主殿下。”

  劉俊書重重的跪了下去,他的頭深深的碰到了地面。

  “剃將軍請起,妾身已經不再是大漢的公主了。”

  劉婷輕柔的聲音悅耳動聽,只是劉俊書得聞之後,心中卻不知是何滋味。

  “罪臣只道公主殿下是遭了匈奴人的毒手,不料卻是被許大宗師所救,真是吉人天相,老天有眼啊。”劉俊書感嘆道。

  “老天有眼?”劉婷美麗的臉龐上淡淡的浮現出一絲嘲弄之色:“如果老天真的有眼,那麼我也就不必前往匈奴了。”

  劉俊書一怔,心中原本要說的一些話頓時胎死腹中,再也說不出口了。

  他抬眼望去,小公主那絕世的容顏之上有著一縷哀傷悲絕之色,凄涼的驚心動魄。

  他的呼吸為之一滯,在這等絕色的面前,他感到了深深的震撼,心中突地涌起一陣激烈的衝動,只想為她抹去眼中的那片憂傷,還她一副純真開朗的笑容。

  這種感覺來得是那麼的激烈和無可抗拒,讓他不由自主的深陷其中。

  “鬥通”

  劉俊書再次重重的跪倒在地,他低沉的聲音有著太多的無奈:“都是臣等無能,致使大漢蒙羞。”

  劉婷站了起來,走到他的面前,伸出蓮藕一般白嫩的小手將他攙扶起來。

  劉俊書不敢用力抵抗,只好順勢站起。

  “不怪將軍的。”輕輕的一句話,卻讓劉俊書地心中有著莫名的悸動。

  二年不見,小公主已經不再是那位一十六歲的青澀少女了。

  她已為人婦。十八歲的青春少婦,容顏更甚往日,如同巧奪天工地雕像一樣,美麗的無法形容。比起以前,她的一雙眼睛中更多了些勾人心魄的成熟風韻。

  劉俊書心跳加快,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創將軍,你可知道劉婷今日為何要見你?”

  劉俊書一怔,收斂了有些慌亂的心神,沉吟片刻,道:“罪臣不知。”

  “不是不知,而是不想說罷了。”劉婷仿佛看透了他心中所思,淡淡地說道。

  劉俊書的臉上一紅。他喃喃了半響,方始憋出一句話來:“罪臣只是想要追隨大漢正統而已。”

  “大漢的正統麼?”劉婷的眼色亦是漸趨複雜,她一樣的想起了那些再無相見可能的父兄姐妹。或許真地只有在黃泉路上。才能與他們相遇了吧。

  “我們劉家還有多少人?”劉婷輕輕地問道。

  劉俊書猶豫了片刻,終於道:“罪臣不知,只是……”

  “你說罷。”

  “是……罪臣聽到的消息,匈奴人對王室執行了斬草除根的策略,除了太子殿下和大王子之外。怕是……”

  劉婷別過臉去,她地身子嗦嗦發抖,一陣壓抑之極的抽泣之聲傳入劉俊書的耳中。每一聲的哭泣都仿佛扯動著他的心臟,讓他痛不欲生。

  “就只剩下大哥和六哥了麼?”

  過了良久,劉婷終於收住了哭聲,緩緩地問道,只是聲音中依舊有著明顯地哽咽。

  “這些僅是罪臣道聽途說而來,或許尚有其他逃離之人也未必可知。”劉俊書連忙解釋起來,但是對於這句話,他一樣的沒有任何信心,是以無法說得理直氣壯。

  劉婷搖了搖頭。美麗的螓首左右搖擺,臉上隱現淚痕,讓人心生愛憐。

  “我們劉家已是人丁單薄至如此地步了麼?”

  劉俊書張了張嘴,卻是說不出一句勸慰之言。

  “創將軍。”

  “在。”

  “妾身有一事相求,尚請將軍應允。”

  “殿下儘管吩咐,臣萬死不辭。”

  劉婷地臉上首次露出欣慰之色:“妾身如今早已不是公主之身,將軍若是憐憫,就認了我這個妹子吧。”

  劉俊書豁然抬頭,驚道:“臣……臣斷然不敢。”

  “是麼?”劉婷臉上的笑容逐漸褪去,只餘下一抹失去了血色的蒼白。

  “既然將軍不願意,那麼妾身也不好厚顏相求,我們就此別過,將軍盡可一展報復,不必再行牽掛小女子了。”她站了起來,看了劉俊書最後一眼,走進內屋,不再出來。

  劉俊書的臉色同樣蒼白,小公主臨去之時的那一眼中,有著深深的失落,那種無助的感覺緊緊的拽住了他的心。

  在幾位婢女地指引下,他如同行屍走肉般地出了庭院。那裡,蔣孔明早已恭候多時了。

  “剃將軍,你見過夫人了麼?”

  “見過了。”劉俊書下意識的回答道。

  “那麼將軍意下如何?”

  “什麼?”劉俊書如夢初醒,抬起了頭,大惑不解地看著蔣孔明,不知道他這句話的意思。

  雖然他此時心情極度鬱悶,但是理智仍在,知道他所問的絕非劉婷意欲與他結為兄妹之事。

  “怎麼?夫人難道沒有對將軍說起過麼?”蔣孔明臉上的驚訝比起他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劉俊書打起了精神,道:“在下一時莽撞,得罪了夫人,是以未曾聽聞,還請軍師大人指點一二。”

  蔣孔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他嘆了口氣,道:“原來如此,不過既然夫人不說,那麼學生也不好越俎代庖。”他一拍腦門,像是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來意,用手一指大門,道:“將軍既然已經見過夫人。那麼就請決定行止吧,馬匹食水已經備妥,足夠將軍數日所需,若是執意要走。儘管請便吧。”

  劉俊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心中難以決斷。

  蔣孔明突然嘆了口氣,轉身就走,邊走邊以低微的聲音說著:“可憐的小公主啊……”

  劉俊書望了眼大門地方向,終於一咬牙,恨恨地一跺腳,轉身向蔣孔明的方向追去。

  蔣孔明沒走多遠,就聽到身後一陣急驟的腳步之聲,他的臉上飛快地掠過一絲得意地笑容,隨即隱去。

  “軍師大人請留步。”劉俊書高聲喝道。

  蔣孔明回過身來。露出極度驚訝的表情,道:“剃將軍,您不是離去了麼?”

  劉俊書看著他。只見他一臉認真,不似調侃,於是勉強擠出了個笑容,道:“軍師大人,小將以前若是有何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哪裡哪裡,劉將軍是學生最為敬佩的人物之一,又怎會見責?”蔣孔明立即否定道。

  劉俊書揚了揚眉。心道信你才有鬼,他拱手道:“冬將駑鈍,還請軍師大人見告,小公主究竟有何事需要小將效勞?”

  蔣孔明的臉上現出一片為難之色。

  劉俊書心中擔憂,怕他拒絕,深深的一躬,道:“只要軍師大人能坦誠相告,日後若有吩咐,小將定不推辭就是。”

  蔣孔明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問道:“此言當真?”

  劉俊書雙目寒光閃動,道:“刻家之人,自然言出必諾。”

  “好吧,既然如此,那麼學生就做一次惡人吧。”蔣孔明嘆道:“將軍可知我家主公共有幾房妻室?”

  劉俊書心知此事定於劉婷有關,心中仔細一盤算,道:“五房?”

  他在出使匈奴之時,見過林婉嫻,對於昔日在京師鬧得沸沸揚揚的四女大婚之事,他當然不會忘卻,如果再加上小公主劉婷,那麼豈不是起碼有五房妻室了。

  蔣孔明點頭,道:“剃將軍說得不錯,我家主公確有五房妻室。”

  他伸出了手掌,按下了大拇指,道:“大主母林婉嫻,本是吐番國亡國公主,如今主公屯兵臥龍城,能夠深得城中百姓擁戴,正是因為有她的存在啊。”

  “啊……”劉俊書驚呼一聲,想不到林婉嫻竟然還有此來歷。

  接連按下去第二、第三根手指,蔣孔明道:“唐家和方家的這二朵金花,學生就不必介紹了吧。”

  劉俊書暗道廢話,如果他連這二位也不知道,那麼也就白混京師數十年了。

  按下了第四根手指,蔣孔明道:“一線天首席樂師,以一管洞簫名動天下的夏雅君,劉將軍可會忘記?”

  劉俊書搖頭道:“只要是聽過夏大家地簫聲,此生就難以忘懷了。”

  蔣孔明微微一笑,道:“其實,夏主母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什麼?”劉俊書好奇地問道。“魔門新任掌門,月宗歷代首位宗師。”蔣孔明鄭重地介紹到。

  “啊……”這個結果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劉俊書張口結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

  蔣孔明的另一隻手拿住僅存的那隻小拇指,道:“這最後一位麼,就是小公主劉婷了。”

  聽得他言歸正傳,劉俊書那顆激盪的心請終於平復下來。

  “在這幾位夫人之中,論出身,論樣貌,論才學,小公主都是其中翹楚。只是……”

  等了半天,蔣孔明還是說不出後面的話,劉俊書眉頭大皺,道:“只是什麼?”

  蔣孔明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道:“只是小公主身份特殊,見不得人。”

  對這句話,劉俊書是深以為然。如果讓匈奴人知道了他們尊敬的王妃殿下搖身一變,成了許海風的夫人之一。只怕第二天,那些前往太原地匈奴人就要兵臨城下了。

  “正因如此,小公主的背後可是毫無依仗的啊。”蔣孔明淡淡的說道。

  劉俊書神色一動,脫口而出:“爭寵?”

  “噓……”蔣孔明小心翼翼的四處張望了一下,道:“學生可是什麼也未曾說過啊。”

  深吸了一口氣,劉俊書默默點頭,他後退一步,躬身道:“多謝軍師大人指點。”

  蔣孔明還了一禮,道:“其實小公主想要尋求將軍相助,也是人之常情罷了。只是人各有志,不能勉強。劉將軍既然打算離開,那就請早些走吧,免得稍後又要耽擱一天。”

  劉俊書的臉上豁然露出了一絲笑容,他再度拱手行禮,道:“軍師大人說哪裡話了,下官早有決斷,就在這裡侍奉公主殿下,日後尚請軍師大人多行方便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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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_dy_b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三十七章離別(一)-第九捲風雲莫測-蒼天霸血月湖鎮東南方數裡有一處密林,平日裡甚少有人光顧。然而此時,數十騎已經偷偷摸摸地在這裡住了近十日了。

  在密林中的一處寬敞小土坡之前,有一頂精巧的小帳篷,以這個小帳篷為中心,所有的騎士分散開來。他們的使命就是保護這頂帳篷內所居住的人。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南方驟然響起,這些騎士警覺性極高,數雙眼睛緊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幾張小型的弩弓已經緩緩張開,暗黑的箭尖閃動著危險之極的幽幽寒光。就連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息。

  二個人影終於出現在那些騎士的眼眸之中,他們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張開的弩弓悄然無息地合攏了。他們二人一路暢行無阻,終於來到小帳篷之前。

  “張先生,路都探過了,四處的出口都被堵了。”劉正中匆匆地道,他的氣息尚有一絲不穩,能夠讓這位次一品高手累成這樣,他跑了多少的路就可想而知了。

  “唉……想不到,我們的行蹤還是暴露了。”張子華無奈地嘆道。

  “不如,我等護著殿下,尋一防守薄弱之處,衝將出去。”高承偉沉聲道。

  劉正中應道:“如今之計,也唯有如此了。”

  眾人的眼光凝聚到張子華的身上,等他做一決定。

  張子華陰著臉,良久不語,雖然不知道匈奴人為何能夠追蹤到他們的行蹤,但他知道,此時已然不容他再拖下去了。

  雖然此時的匈奴人還不能確定他們的具體位置,但是他們的包圍網正在縮小,而且會越來越小,直到發現他們為止。無論如何,都要做一決斷,決不能束手待斃。

  “張先生,匈奴的人數畢竟不足,若是選擇一處突擊,憑高奉供和老夫的身手,定然能夠保得殿下無恙。”劉正中在他身邊勸道。

  這位黃龍軍團的大統領知道如果不能勸服此人,那麼太子劉政啟決不會就此離開。

  “突破?請問統領,若是驚動了匈奴人,又如何應付接捶而來的持續追殺?您能有幾分把握將太子平安送至東方?”張子華冷冷地問道。

  劉正中的臉色頓時變了,他咬著牙,緩緩的道:“老臣當盡力而為。”

  高承偉搖了搖頭,他雖然沒有說話,但顯然是對此毫無信心。

  “其實……“劉華良喃喃的嘀咕著。

  “你說什麼?”劉正中聽不清楚,詫異地問道。

  劉華良看了張子華一眼,欲言又止。

  “無妨,你儘管說。”張子華吩咐道。

  劉華良在眾人的注目之下,額頭上冒出了一層水霧,他抬頭正好迎上劉政啟不耐煩的目光,心中一凜,頓時說道:“適才我與大統領探路之時,看到匈奴人對于右手殘疾之人特別留意,一旦發覺,不問青紅皂白,立即收押。所以我想,他們肯定是得到了先生在殿下身邊的消息。不如請先生暫留此地,我們……”

  “胡說。”劉政啟一聲怒喝,打斷了他的話。

  劉華良低下頭,不敢再說。

  張子華的面目愈加陰沉,他轉而問向劉正中:“劉統領,此事當真?”

  劉正中默默地點頭不語,氣氛頓時凝實起來,沒有人再敢說話,死寂一般的空氣讓人心頭壓抑。

  “原來如此,想不到竟然是張某人拖累了殿下。”張子華長嘆一聲,打破了那死一樣的寂靜。

  “子華莫要胡說,你是孤的左膀右臂,又如何會拖累於孤。”劉政啟立時否決道。

  張子華微微一笑,臉上的陰翳散了開來,仿佛拔開了雲霧,露出了太陽般爽朗的笑容:“匈奴人如此做為,正好為吾所用,殿下當可保全了。”

  他的這番表情極為罕見,劉正中等人近日來尚是首次得見,不由地心中一動。

  劉政啟心跳加快,一股不祥之兆無緣無故的升了起來,他凝視著這位首席謀臣的雙目,問道:“子華,你說什麼?”

  “沒什麼。”張子華平靜的說到。

  他看向劉政啟的目光中有著太多的不捨和依戀,此時,他已不是那個冷血無情的太子謀士,他只是一名放不下心中牽掛的普通人。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的眼中再度堅強起來,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執著和堅持。

  “殿下,臣要離開了。”張子華一整衣袍,重重地跪倒在地。

  劉政啟怒道:“不許胡說。”他的聲音中竟然也有了些無法控制的顫抖。

  “殿下,臣若不在了,您日後可要照顧好自己啊。”張子華對他的呵斥充耳不聞,自顧自地交代道:“麒麟軍團譚宏達乃是先帝愛將,更是殿下您娘家的姻親,絕對不會有負於殿下。只是,如今天下大亂,殿下到了麒麟軍團之後,不可輕率出擊,當韜光養晦,擇機而動。

  ”

  劉政啟心亂如麻,他急道:“子華,你不必說了,無論如何,孤都不會允你離去。”

  張子華看著他,突然笑道:“既然殿下執意如此,那麼微臣從命就是。”

  劉政啟深深的松了一口氣,道:“我就知道子華不會棄孤而去。”

  劉正中等人看著張子華,眼中充滿了驚訝之色,也許其中還有著一絲若隱若現的不屑。

  張子華正要開口說話,突然臉色凝重地盯著太子殿下左側的劉正中,驚問道:“劉統領,你在幹什麼?”

  劉政啟一怔,下意識的回頭張望。只見劉正中一臉的詫異,雙眼之中更是一副莫明其妙。他心中不解,正要詢問,突然看見劉正中的臉色大變,伸出手來,似乎要招呼著什麼。

  後腦一痛,劉政啟頓時目眩神搖,暈了過去,軟綿綿的身軀像是沒有了骨頭一般,癱了下去。

  就在眾人驚異不定的注視下,張子華伸出了那隻剛剛敲暈了太子殿下的左手,扶住了他癱倒的身子。

  劉華良一個箭步上前,從他的手上接過劉政啟,抬頭望去,眼中充滿了驚駭之色。

  “張先生,你這是何意?”劉正中問道。

  “大統領何必明知故問。”張子華淡淡地道。

  劉正中遲疑片刻,道:“其實先生不必如此,只要在此隱匿一段時間,待匈奴人撤走之後再來與我等會合好了。”

  張子華看了他一眼,笑道:“大統領莫非此時尚有心情說笑麼?匈奴人既然擺出了這等架勢,那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非要擒拿太子殿下不可。你們人數眾多,特徵明顯,想要脫身而出,又談何容易。”

  “唉……既然如此,就讓老夫陪著先生走這一遭吧。”高承偉一直默不作聲,此時終於開口了。

  “高奉供,你武功高明,經驗豐富,太子殿下如今流落江湖,正需你的大力護持,萬萬不能一時衝動,隨著張某白白送死。”張子華眉頭一皺,堅拒道。

  劉華良看著懷中昏迷的劉政啟,伸手輕輕的拍了拍,呼叫道:“殿下……”

  豁然他的手腕一緊,一隻冰冷卻極為有力的手掌,已然牢牢的拽住了他,仿佛一隻冰涼徹骨的鐵銬,讓人不寒而慄。

  張子華臉上的血色漸漸褪去,他搖了搖頭,在眾人的注視下,輕聲道:“這些日子,殿下已經累了,就讓他好生休息一會吧。”

  劉華良盯著他那毫無血色的肌膚,心中的寒意卻是逐漸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洶涌澎湃。

  “我與先生同去。”劉華良的聲音堅定而自豪。

  輕輕的搖著頭,張子華嘆道:“華良啊,你進府也有十餘年了吧。”

  “是,先生。”

  “我走之後,殿下府中的老人,只餘下你一人了,你要好自為之啊。”張子華拍了拍他的肩膀,此時的他,就像是一個和善的長輩,正在與自己的兒孫敘舊。

  “您……”劉華良輕聲叫道。

  “噓……”張子華伸指放在嘴脣前,輕輕的吹了一聲,道:“莫要驚擾了殿下。”

  劉華良的動作停了下來,像是突然被點了穴道一般,一動不動。

  張子華微微笑道:“你要活下去,替我活下去,照顧好殿下。”他臉上的笑意愈發開朗,但是依舊蒼白一片,白的毫無生氣:“你唯一的缺點就是心腸太軟,要改了。無論是為了你自己,為了我,還是……為了殿下,你必須改了,不可再有婦人之仁。”

  劉華良的嘴脣微微抖動,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張子華挺直了腰桿,他的身子並不高大,但卻自有一股崇山峻嶺的宏偉氣勢。

  他的目光轉向高承偉和劉正中,對著他們深深一揖,道:“張某就將殿下拜託於二位了。”

  他們二人同時還禮,臉色陰晴不定。

  張子華凝視了昏迷不醒的太子殿下最後一眼,驟然轉身拂袖而去,片刻之後,密林之外傳來一陣低微的馬嘶之聲,十餘騎已然就此遠去。

  眾人的眼前,仿佛依舊殘留著那一眼的留戀和堅決。一個人的眼神,原來也可以在一瞬間表達出如此豐富的感情。

  他是張子華,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清醒和冷靜,但是他的人已經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而且是永久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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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八章離別(二)-第九捲風雲莫測-蒼天霸血天氣越來越熱,一縷微風吹過,夾雜著些許炎熱的味道,只是對於此時的許海風來說,這些外界的環境變化已然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影響了。

  在所有宗師級數的武者之中,他當然不是最厲害的一個。但是以他此時的修為,寒暑不侵早已是不在話下。

  緩步行走在擁擠的人群之中,他的步伐看似不快,但僅是瞬間便已遠去,片刻之後,他來到了醉月樓。

  “主公,您來了。”蔣孔明從座椅上站起,懶洋洋的彎了彎腰。

  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童一封,他畢恭畢敬的對著許海風行了一禮,道:“見過主公。”

  許海風微微點頭,轉頭四望,對於此時所處的廂房並不陌生,正是他第一次隨方向鳴等人來此之時的包廂,雖然裡面的景物已是面目全非,但那種似曾相識的記憶確實令人難以忘懷。

  “軍師大人,你喚我們來這裡做什麼?”許海風問道。

  蔣孔明拿起桌上的酒壺,為他斟了一杯香氣四溢的醉月酒,笑呵呵地道:“聽說此地乃是主公首次大發神威的地方,學生自然想要來見識一番了。”

  “軍師大人想要見識一下麼?”許海風滿臉詫異地問道,他回過頭來,對著童一封道:“童大人,待會你去找找……這裡的管事是姓陳吧?”

  童一封連連點頭,道:“正是陳胖子,想不到主公竟然還記得此人。”

  許海風淡淡一笑,對於他的恭維並不在意,而是繼續吩咐道:“你去找陳胖子,安排一位清官人,今夜軍師大人就留宿於此了。”

  蔣孔明臉色一變,道:“不必了,若是學生有中意的,自會有所安排,不勞二位費心。”

  童一封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他立即低下頭去,這二個人可都不是他所能招惹的主,最明智的選擇無疑就是裝聾作啞,視若不見。

  咳嗽一聲,蔣孔明立即轉移話題:“童將軍,自從我們走後,臥龍城中可算太平麼?”

  童一封抬起頭來,一臉凝重,道:“屬下奉軍師大人之命,安排了多處暗哨,卻是未曾發覺任何異常。路鼎盛與方老太太雖然見過二次,但那僅是普通會面,至今並無不軌之舉。”

  “那些世家子弟呢?”蔣孔明冷冷的問道。

  童一封偷偷抬眼瞥了下許海風的面色,然而匆忙之際,又怎能分辨得出喜怒哀樂,他一咬牙,道:“雖然有所收斂,但依然橫行霸道,臥龍城雖大,終究不是京師,容不下那麼多的膏粱子弟。”

  許海風眼中寒光一閃,道:“童大人只管放心,只要大戰過後,許某自有定論。”

  蔣孔明一拍手道:“不錯,此時大戰一觸即發,正所謂穩定壓倒一切,萬萬不可節外生枝,他日秋後算帳,定會給他們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

  童一封的臉色突地古怪起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好笑之事:“其實……他們已經受到教訓了。”

  “嗯?”

  許海風望了眼蔣孔明,只見後者搖著的羽扇突然在半空中停頓了那麼一瞬間的功夫,頓時知道他也不知就裡。

  童一封的臉上有著發自內心的尊敬:“方城主日理萬機,自然無暇顧得這些蠅頭小事,但幸好有一人卻還是能夠壓得住他們的。臥龍城能有今日興旺,多虧了主母坐鎮啊。”

  京師淪陷之後,前往臥龍城的世家子弟日益增多,這些人中精明能幹之輩寥寥無幾,然而善於惹事生非的卻比比皆是。

  雖然城中有著方向鳴這個世家子弟中的大佬人物坐鎮,他們尚不敢過於放肆,但是每日裡糾紛不斷,將好好的一個臥龍城鬧得烏煙瘴氣,讓童一封這個代理城主頭疼愈裂。

  不得已,他只好如實稟告方向鳴,不料這位世家之中年輕一代第一人尚未發話,就先惹惱了一個人。

  方盈英,這位天之嬌女得聞此事,大發雷霆,一怒之下,親自出馬,帶著一群如狼似虎的方家親兵冒充城防軍,逮著那出頭鳥就是一頓好打。

  她的身份特殊,背後的靠山更是硬的不能再硬了,無論是方向鳴還是許海風都是當世頂兒尖兒的人物,他們手中所掌握的實力之強大,在這亂世之中,雖不能說橫行無忌,但也足以自保。

  那些被打的世家子弟,除了自認倒霉之外,連一個屁也不敢放。

  方向鳴得知此事,立即交由其弟方向智全權處理此事。方向智在心中大罵兄長不講義氣的同時,硬著頭皮去找方盈英。只是,當他面對這位刁蠻女的時候,尚未說清來意,就在她凌厲的目光注視之下狼狽而逃。

  他不敢去觸方盈英的霉頭,只好轉而向那些被打的世家子弟賠禮道歉。以他的身份,親自登門,已然給足了對方的面子,倒也再無人口出怨言。

  不過由此一來,城中治安大好,世家子弟縱然再無所事事,也罕有動輒打罵之舉,這其中方盈英功不可沒。

  然而,真正讓童一封感到衷心欽佩的是,方盈英此舉看似無理取鬧,刁蠻任性。但實際上卻是謀定而後動,一切都是盡在掌握。

  事後,根據臥龍城新任監察使葛豪劍的統計,那些被打的世家子弟大都屬於中小世家,或者是大世家的旁系子弟。各大世家,如唐、蘇、路等,早就在前一日就下達了禁足令,這分明就是為了給方盈英提供方便。

  方盈英所動用的並不是許家的護衛隊,而是屬於她娘家的人馬。雖說她極得方老太太的寵愛,但是若無這位有著數十年人生經歷的老人家點頭,她也未必就能夠指揮的動。

  其後方向智的折節下交,非但沒有惹起任何不滿之聲,反而使得方家的聲望在眾多中小世家的心中更上一層。

  如此一箭數鳥的計謀,讓後知後覺的童一封在佩服的五體投地之時亦是心中發寒。

  二人互望一眼,許海風清晰地看到了蔣孔明眼中的那一點不屑。

  “縱然方老太將所有的世家都抓在手中那又如何,最後的最後,靠得還是實力。學生會讓他們心服口服的。”蔣孔明淡淡的道。

  童一封垂下腦袋,裝作沒有聽到,他繼續恭敬的說道:“其實,在這批被打的人中,有一位的身份比較敏感。”

  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眼光瞅看了許海風一下。

  許海風大奇,問道:“童大人似乎有何難言之隱?為何不暢所欲言,莫非此人竟是與許某或軍師大人有何關係。”

  童一封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道:“那人正是許海棠。”

  許海風的臉色終於凝重起來,就連蔣孔明亦是緊緊地皺起了眉頭。許海棠確實不是什麼大人物,他僅是許海風的一個堂兄而已。

  但既然他被方盈英打了,那就只有一個解釋,他也是臥龍城中鬧得比較凶的人物之一,否則以方盈英的能力,不可能不把他排除在外。

  而有資格在城中無理取鬧的,無一不是出自於世家門閥。

  許家,在許海風發達了數年之後,也終於形成了一個新興的門閥勢力,而且隨著他的勢力激增,許家的人也不再是昔日任人欺凌的草根階級,他們已經逐漸向著以壓榨百姓為生的貴族階級轉化。

  這個變化是在不知不覺中進行的,沒有任何人阻止,也沒有任何人推波助瀾,一切都是自然而然。

  只是,這個轉變的速度之快,遠遠地出乎了任何人的意料之外。

  “由簡入奢易啊,唉……”蔣孔明長長地嘆了氣,充滿了無奈。

  許海風的眼中漸漸有了惱怒之色,他雖沒有任何表示,但任誰都知道他此時的心中絕對不是風平浪靜的。

  “算了,此事暫且不提。童將軍,那林家徽等人的表現又是如何?”蔣孔明搖著羽扇,問了另一個問題。

  童一封懸在喉嚨口的一顆心至此才回歸原位,他心中慶幸,終於可以不必再談論這個讓他心驚肉跳的話題了:“林家徽等人來到臥龍城之後,一直深居簡出,不曾與外界做過任何聯繫。”

  “方家呢?”

  “方家曾經派人與他有過聯繫,但是他卻避而不見,不知是何緣故。”童一封不解地道。

  蔣孔明微微一笑,道:“好,此人果然有點耐心和眼光,不枉我給了他這個機會,可以一用了。”

  蔣孔明說完,對著童一封揮手示意,後者心領神會,立即起身告辭而出。

  待他的腳步之聲遠去,蔣孔明問道:“主公以為此事如何處置為好?”

  許海風知道他所問的是乃兄許海棠之事,他的臉色一整,道:“必須從重處理,不可姑息養奸。”

  蔣孔明一笑,道:“有了主公這句話,學生就明白了。”

  嘆了口氣,拿起桌上的醉月酒,許海風一飲而盡,將那些惱人之事拋之腦後。

  “軍師大人,你真的不打算要留一個後代了麼?”許海風突然問道。

  對於他驟然間的提問,蔣孔明顯然依舊有著些不自然的感覺,他沉吟了片刻,終於還是回答道:“嗯,也許再過二年,學生就會有所決定了。”

  微微一笑,許海風道:“該放縱的時候還是要放縱的,軍師大人智慧通天,你自己看著辦吧。”

  蔣孔明默默點頭,就算是許海風亦無法看透他心中所思。

  第二百三十九章離別(三)-第九捲風雲莫測-蒼天霸血一陣腳步之聲傳來,許海風凝神一聽,面露訝色:“張晉中來了。”

  蔣孔明一怔,問道:“他怎麼來了?”

  他們所奇的並非張晉中知曉他們的落腳之處,這裡畢竟是西方大營,是他的老巢所在。許海風等又未曾掩飾行蹤,如果他連這個也不知道,那麼大統領的位置也就不用當了。

  真正令他們感到奇怪的是,張晉中竟然會在這個時候來找他們,這就有點兒出人意料了。

  “主公不妨猜猜他來此目的何在。”蔣孔明笑眯眯的說著,雖然此人位高權重,但是蔣孔明卻也未必將他放在心上。

  輕輕的搖搖頭,許海風道:“不必了,反正待會你會使用讀心術,我等著知道結果就是了。”

  蔣孔明雙目一瞪,為之氣結。

  腳步聲嘎然而止,來人已經停在門口。門開,童一封滿面尷尬的帶著張晉中走了進來。

  做為主人的許海風含笑站了起來,將張晉中迎入席中。

  張晉中孤身一人來此,他的身邊並未帶上任何護衛。若是許海風對他懷有惡意,那麼除非他身處大軍保護之中,否則一樣難逃一死。既然如此,還不如一個不帶,倒還顯得光明磊落。

  “大統領請坐,學生借花獻佛,敬你一杯。”蔣孔明眼疾手快地拿起了酒壺,滿滿地斟上一杯,笑著遞了過去。

  張晉中隨手接過,也不推辭。仰首飲下。

  蔣孔明贊道:“大統領真是好酒量,學生佩服之極,還請再來一杯。”

  張晉中瞅了他一眼,不動神色地再度飲下。隨後將手中酒杯倒扣於桌上,示意今日不會再喝了。

  蔣孔明面不改色,心中卻暗自叫道,這小子倒是精明。

  他所斟的並非普通酒,而是唐家名滿天下的醉月酒,這種號稱三杯必倒的烈性酒水後勁十足。

  只是張晉中甚有自知之明,他喝了二杯之後,立即停杯不飲,可見頗有決斷。

  “許將軍,你與蔣軍師在這裡所談何事?”張晉中突然摸不著北地問道。

  蔣孔明搶先一步。說道:“也沒有什麼,只不過是聊一些家常而已。”

  張晉中橫了他一眼,這番話若是出自許海風之口。他或許會考慮一番,但既然出自蔣孔明之口麼,他轉過頭去,只做未曾聽到。

  許海風微微一笑,道:“張統領事務繁忙。既然抽空來此,想必定有要事在身了。”

  張晉中沉吟一下,道:“其實也沒什麼事。”

  “嘿嘿……”蔣孔明突地詭笑了起來。那聲音讓人頗為難受,只聽他道:“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若說你張大統領沒事到這裡尋樂子,蔣某人卻是第一個不信。”

  張晉中對於他地調侃並不惱怒,只是一笑置之,他身居高位,這點胸襟氣度還是有的。

  “嗯,這個時候,您張大統領來找我們。肯定沒啥好事。不如讓學生來猜上一猜如何?”蔣孔明笑呵呵地問道。

  張晉中心中一凜,聽他的口氣似乎已經知道了自己的來意,那個答案更是十拿九”。他地臉色微微一變,就連自己也是剛剛做出決定,他又從何得知。

  “張統領意下如何?”

  看著面前那張笑意濃郁的臉龐,張晉中的心中莫名的起了一陣寒意。他勉強一笑,道:“好,既然蔣軍師有這個興趣,不妨一試。”

  許海風心中大笑,這個蔣孔明又在裝神弄鬼了,不過他有讀心術奇功,若是遇上不知情者,多半會被他就此騙過。

  蔣孔明看著張晉中,半響之後,他臉色凝重,一字一句的道:“大統領是來向我等辭行的。”

  張晉中豁然站起,由於用力過大,撞翻了一瓶美酒,然而他卻恍若未覺。只是看著蔣大軍師的眼中多了一分驚懼。

  密林之中,鳥鳴蟲喃。偶有小獸經過此地,無不感受到了一種難以承受的壓抑。獸類無知,但天性使然,它們都不敢多做停留,用著自己的方式,盡快地離開此地。

  劉華良抱著太子殿下,不知所措的看著面前地那二位長者。

  離開京師之後,雖說是以劉政啟為首,但任誰都知道,真正能夠做主的卻是那位獨臂謀士張子華。

  片刻之前,這位太子首席智囊尚且在此侃侃而談,然而此時,他已是辭別遠離。

  張子華走了,那位對任何人都冷血無情的張子華終於走了,他不但對別人無情,對自己也一樣無情,或許在他地心中,唯有一個人才是最重要的。

  為了這個人,他不惜賠上一切,甚至於包括自己的這條性命。

  同僚十年,劉華良今日方知,在這位沉默寡言,高深莫測的張先生心中,原來也有放不下的東西。

  你唯一地缺點就是心腸太軟,要改了。無論是為了你自己,為了我,還是麼………為了殿下,你必須改了,不可再有婦人之仁。

  這一句臨別贈言在他的耳邊迴盪著,他的心中波濤翻涌,他地牙齒一點一點地印入了嘴脣之中,一縷鮮紅色的液體從他的脣際緩緩滲出,落在衣袖之上,瞬間被棉布吸收,留下了觸目心驚而無法磨滅的痕跡。

  劉正中的臉上有著與平日裡迥然不同的表情,他宦海沉浮數十年,能夠在京師做到黃龍軍團大統領的位置,靠得固然是真才實學,但那揣摩上意的本事卻更是了得。

  此時,他心中百轉千回。歷年來的點點滴滴,都在他地心頭一一劃過。他昂首望天,突地輕笑了出來:“高奉供,你我相識二十餘年。也算是老朋友了,今日一同落難,乾脆叫你一聲高兄如何。”

  高承偉默默點頭,陰沉地臉上看不出任何波動。

  “高兄,若是老夫不曾記錯,二十年前,你是一名行走於江湖的俠客。”劉正中笑問道。

  “是啊,在我未踏入一品之前,一直混跡於江湖之中。”低沉的聲音在林中緩緩響起:“劉統領有話只管明說。”

  劉正中失笑道:“果然瞞不過你這個老江湖。”他的聲音豁然加重了三分:“其實張先生有一句話說得不錯,我們地人數太多了。實在難以掩飾形跡。”

  高承偉雙眉一揚,道:“你的意思是……”

  劉正中也不回答,而是轉頭對劉華良道:“華良。譚宏達譚大統領是皇親國戚中有數的卓越人物,他的忠心亦是毋庸置疑,若是太子殿下有他扶持,在這亂世之中,或許尚有復辟之機。”他停了一下。眼光停留在昏迷不醒的劉政啟身上,道:“張先生臨去之時,所言極是。要韜光養晦,不可急於求成,這一點你務必要牢記在心。”

  “是……”劉華良應了一聲,心中詫異,為何劉大統領要對自己說這些。

  劉正中收回目光,他的雙眼之中包含了太多的東西,他面對高承偉,鄭重地道:“高兄,拜託了。”

  高承偉迎著他的目光。仿佛讀懂了其中的含意:“劉兄,太子殿下身邊亦是需要你這等沙場老將啊。”

  劉正中搖頭,仿若自言自語地道:“若是以真本事而論,大漢的五大軍團之中,我們黃龍軍團地大統領始終都是最差的一個。”

  “五大軍團向來都是並駕齊驅,劉兄又何必妄自菲薄。”高承偉勸解道,只是他心中清楚,自己的這番話只怕無法打動那顆早已下定了地決心。

  “嘿……”劉正中自嘲地一笑:“沒有經過敲打的就不是好鐵,沒有經過戰火淬煉的部隊同樣無法稱為鐵軍。不要說古道髯和方令辰,就算是李博湖和譚宏達也要強我百倍。如果我不是姓劉,根本無法竊取如此高位。”

  高承偉張了張嘴,卻是沒有吐出一個字來。他畢竟只是一個江湖漢子,對於行軍打仗一竅不通,此時只覺得劉正中言之有理,根本就不容反駁。

  “殿下若能送至譚宏達身邊,有他隨侍身側,老夫這點微末之技,也就無需貽笑大方了。若是事情有變,那麼……”

  說到這裡,他不自由主地停了下來。只是高承偉二人卻心知肚明,若是不能到達麒麟軍團,那麼一切都只是鏡中之花,水中之月,什麼復國大計,報仇雪恨都只是空口白話而已。

  “高兄,你怎麼說?”劉正中的眼神豁然精光四濺,他緊緊地盯著高承偉問道。

  高承偉的雙目看向劉正中,他地眼中坦坦蕩蕩一目了然,終於長嘆一口氣,道:“我這條命就算是賣與皇家了,大統領不必杞人憂天,我答應你,一定保得太子殿下到達麒麟軍團。”

  劉正中滿意的點頭,他深深一揖,道:“如此多謝高兄了。”

  高承偉側身,躲過了他這一禮,卻是不再說話。

  劉正中如釋重負,平靜下來。從京師出發,歷經北方大營之變,直到此刻,高承偉都對劉政啟不棄不離,所為的就是報答皇室二十年地奉供之情。

  但如今幾乎已是窮途末路,縱然是他,也未免有了獨善其身的想法。只是如今,他既已答應,那就是千金一諾,再無反悔。他心中感慨,也不知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

  “華良,記住張先生說的,不要再做那無謂的婦人之仁了。”

  劉正中大步離去,在他的呵斥之下,騎士們動了起來,除了留下十人之外,其餘的騎士都跟在這位曾經統帥過十萬大軍的大統領身後,向著張子華的方向追去。

  劉華良抱著太子殿下來到林子邊緣,他地身邊是高承偉和僅余的十名護衛,他們無語地用自己的眼神目送戰友的離去。

  正值夕陽西下,在那暈紅的落日餘暉裡,幾十條身影漸漸消失,仿佛走進了日暈裡,從此與這個世界不在相連,從此不用再去品嘗這個世界的悲歡離合。

  第二百四十章離別(四)-第九捲風雲莫測-蒼天霸血張晉中勉強收斂了臉上的驚懼之色,他強笑道:“不愧是黑旗軍的蔣大軍師,果然料事如神,張某佩服。”

  他心中的驚駭非同小可,古道髯遣使與他聯繫,實屬最為機密之事。就算是在整個西方大營之中,所知者也不過聊聊數人而已。蔣孔明能夠一口道出,所依仗的難道竟是憑空猜測,如果他能未卜先知,那就是鬼神一般的手段了,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西方大營中安排了暗線。

  一想到這裡,他心中的寒氣大盛,那幾個知情者的面目一個個地在他的腦海中瞬間閃過,然而倉促之間,卻又如何分辨的清。

  他們之中,有的是古道髯在位之時所提拔上來,資歷不在自己之下的老人,有的則是自己數十年來精心培養的班底,但無論是誰,都絕無背叛的可能。

  那麼蔣孔明又是如何得知,他原本堅定的信心有了一絲動搖,恨不得將所有人就此擒拿下來,嚴加拷問,看看有誰竟敢勾結外敵。若是查了出來,勢要將其千刀萬剮。然而他心中苦笑,因為他清楚的很,此事想想可以,真要付諸於行動,則是決不可行。

  蔣孔明一臉詫異之色,他小心謹慎地問道:“張統領的臉色怎麼如此難看,嗯……莫非貴體有恙?”

  張晉中雙眉一揚,他也不是等閒之輩,看到蔣孔明的臉色,心中一動,暗道莫非他真的是瞎貓拖死耗子,矇著的?雖然此事太過於駭人聽聞。但也未曾沒有這個可能啊。

  他深吸一口氣,將心中地那些猜忌念頭全數拋之腦後,只是轉眼之間,便已恢復正常:“蔣大軍師說笑了。張某只是多喝了二杯而已,有些不勝酒力。”

  蔣孔明眼中掠過一絲讚賞之色,他輕笑道:“不知大統領想要何時出發?”

  張晉中遲疑了一下,道:“越快越好。”說畢,他轉頭看了呆立一旁的童一封一眼。

  童一封在一旁聽得是一頭霧水,但張晉中的這一眼卻是心領神會,他立即拱手為禮,第二次告辭而去。

  許海風這位黑旗軍的頭號人物在一邊面帶微笑地看著他們二人,始終不發一言。

  對於此事,張晉中毫不為奇。許海風自從踏入宗師之位。便將一切大權盡數託付於蔣孔明。此事早就在外面傳地沸沸揚揚。他人或許會半信半疑,但他卻是絕對相信。

  因為這是程玄風程老爺子的判斷,這位八十高齡的老牌宗師絕對不會看錯。更不會無緣無故地欺瞞自己的後輩子弟。

  “太原城,古大帥真是好大的魄力啊……”蔣孔明長嘆道。

  張晉中心中哀嚎,這傢伙還有什麼是不知道的?直到此時,他終於可以肯定一件事,自己的內部一定有內賊。而且身份地位絕對不低。

  如果上一句話,還是這個蔣孔明誤打誤撞,遇到了那萬中無一的機會矇著的。那麼這一次,他連地名都確切地說了出來,再說家中沒有內鬼,殺了他也不信。

  蔣孔明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屑地冷笑,也不知道是在笑他的驚惶失措,還是在笑古道髯的膽大妄為:“匈奴人不是這麼好應付地,平原之上,最宜馬戰,古大帥要當心了。”

  張晉中苦笑一聲。道:“既然這是古大帥的決定,那麼本官決不敢有違。他老人家身經百戰,未嘗一敗,縱然是遇到匈奴人,一樣能夠延續這個記錄的。”

  “既然如此,蔣某在此恭祝統領大人旗開得勝。”

  微微搖頭,張晉中嘆道:“本官所擔心的是臥龍城啊,聽說愷撒人要動真格的了。”

  蔣孔明微微伸了個大大地懶腰,笑道:“怕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林林總總的加起來也要有七、八萬人了,總不會打不過吧。”

  張晉中眉頭一皺,道:“蔣軍師不可大意,愷撒人的實力之強,斷然不會弱於匈奴人,他們地後續兵力源源不斷,還是小心為上啊。”

  蔣孔明聳了聳肩膀,無所謂地道:“那又怎麼樣,大不了打不過了,我們一拍二散,退到西方大營來防守不就成了。反正等你們打敗了匈奴人,再來救援也不遲啊。”

  張晉中一怔,微覺惱怒,他此次誠心前來,蔣孔明卻一直與他東拉西扯,話說了半天,就是沒有一句有用的。只是他此時心有牽掛,語氣也就無法過於強硬:“蔣軍師又在說笑了。”他怕蔣孔明又來打岔,連忙接下去道:“若是軍師人手不夠,本官願意留下一萬精銳,協助軍師大人。”

  許海風雖然不打擾他們的談話,但在一旁聽得仔細。突然聽見張晉中如此大方,竟要慷慨地留下一萬精銳,心中不由地詫異萬分。

  他抬眼望去,蔣孔明的臉上依舊是掛著淡淡的笑容,那表情,那神態,無一不在昭示著這位大軍師已是胸有成竹了。

  只聽他壓低了聲音,緩緩地卻充滿了詭異:“大統領這麼做,就不怕古大帥見責麼?”

  張晉中眼色變幻不定,他淡淡地道:“都是為了大漢帝國,又何必分得那麼仔細。”

  蔣孔明的臉上逐漸閃現出一點笑意,隨後越來越大,乃至放聲大笑。

  張晉中詫異地看著他,雖然他剛才的話並非出自於本心,這一點只要是人都會心知肚明,但也不會如此好笑啊。

  “大統領如此厚愛,蔣某感激不盡,只是不知大統領有何附加條件麼?”蔣孔明收住了笑聲,正色問道。

  狐疑地打量著他,過了半響,張晉中才道:“本官只希望。這一萬人的指揮將領是……”

  他突然停了下來,因為蔣孔明伸出一隻手掌,放在他的面前,這個手勢地意思他當然知道。當下住口不言,只是心中奇怪,今日這個蔣孔明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統領,不如讓學生推薦一人,你看如何?”蔣孔明地眼中有著看透一切的神光,讓人不敢逼視。

  張晉中與他四眼互望,心底的那絲寒意愈加濃烈,他幾乎是從喉嚨深處迸出了二個字:“你說……”

  蔣孔明搖著羽扇,淡淡地道:“林家徽。”

  “呼……”

  張晉中再也按捺不住,豁然長身而起。他的臉色慘白,雙目之中充滿了凜冽凄厲地殺機。

  “咳……咳……”

  二聲輕微的咳嗽之聲從他的身側傳來,張晉中渾身一震。頹然坐下。

  他此刻方才想起,在他的身邊還有另外一人,另一個在平日裡他絕對不會視而不見的許海風許大宗師。

  他的武功確實不錯,身為大統領,文武雙全。雖然不如方令辰和李博湖這二人已達一品境界,但也僅是一線之差。無論江湖還是廟堂,都算得上是高手了。

  只是。他所面對的是許海風,那個宗師級別的人物,一旦想到那二個字,他就再也無法升起任何想要動手的心思了。

  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當他再度睜開之時,已是恢復了平靜。

  “蔣大軍師果然高明,在下是心服口服了。”

  他走進來之後,對自己的稱謂一變再變。直到此時方才有了點拱手服輸地味道。

  “哪裡哪裡……學生知道這些小事,只不過是機緣巧合罷了,實在是不值一提,見笑了。”蔣孔明謙遜地道。

  張晉中勉強地扯動了一下嘴角,才發覺自己已經是滿嘴苦澀:“既然蔣軍師一切了然與胸,不知將會做何選擇?”

  “你那一萬精銳,學生是不敢收的,還請統領大人帶回去吧。”蔣孔明淡淡地道。

  張晉中豁然抬頭,驚問道:“蔣軍師這是何意?”

  “大統領送我這一萬精銳,是要換取令郎的平安吧。”蔣孔明詢問道。

  “正是。”既然已經被蔣孔明看破,張晉中亦是不再掩飾。

  “為人父母,望子成龍,這般用心確實無可厚非,只是……統領大人這麼做,對於林家徽卻未必是福啊。”

  張晉中地眼中有著些許的猶豫和疑惑,他皺緊了眉頭,問道:“為什麼?”

  “令郎天資聰慧,生性堅韌,正應多經磨難,方可大成。正所謂玉不琢不成器,統領大人可以庇護他一時,卻無法照料他一生。”蔣孔明看著張晉中,一臉的真摯,若是不知內情之人,還以為他們是生死摯交。

  張晉中的臉色變了數次,問道:“蔣軍師要如何磨練他呢?”

  蔣孔明灑笑道:“此事學生自有主張,只要令郎最終不負所望,確堪大用,學生自然會給予他相應的地位。”

  看到張晉中猶自沉吟不語,他微笑道:“當然,若是統領大人信不過,或者是隻想令郎安度一生而毫無做為,那麼不妨將令郎接出臥龍城,從此以後,你我一刀兩斷,再無任何瓜葛。”

  張晉中哀嘆一聲,終於站起,對許海風和蔣孔明二人深深一揖,道:“如此就偏勞二位費心了。”

  待張大統領遠走之後,許海風問道:“軍師大人以為如何?”

  蔣孔明冷笑一聲,道:“只要是人,就有弱點,若是這個弱點被人拿在手上,那麼就算他是孫猴子,也休想翻出學生地五指山。”

  “嗯?”許海風一怔,這是什麼話?

  蔣孔明若有所覺,咳嗽一聲,借以掩飾自己的那絲尷尬,道:“主公儘管寬心,只要我等能夠一直保持強勢,此人將不足為慮。”

  許海風輕嘆一聲,蔣孔明的確高明,把帝國地一代重臣玩弄於股掌之中尚且懵懂無知。如此人物,幸好是友非敵,也幸好他是一個永不會背叛的血酒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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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_dy_b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三十三章武林(一)-第九捲風雲莫測-蒼天霸血正值夏季,日頭炎熱,行走在數萬人之中的百姓更是苦不堪言。然而,此行關係到自家性命,卻也無人口出怨言。

  大漢西方腹地,倒是未曾經歷戰陣,一片欣欣向榮之象。邊關所發生的那幾場大戰仿佛並未對這裡產生多大的衝擊。

  許海風暗自點頭,這張晉中,爾棟傑和路鼎盛等人確實非同凡響,將西線一帶經營的固若金湯,縱然身處亂世,亦是自保有道。

  二名將領率眾遠遠迎來,正是天鷹軍團來此恭迎方令辰等人的先遣部隊。

  “下官見過統領大人,見過許將軍。”

  許海風定眼一看,其中一人竟是童一封,不知何故他竟會來此。

  而另一人也是頗為眼熟,他心念一轉,頓時了然與胸,笑道:“原來是陳將軍,久違了。”

  陳道明臉色頗為尷尬,他心中有數,許海風未必記得自己的姓名,當下深深一揖道:“下官陳道明見過大將軍。”

  許海風上前握住他的肩膀,陳道明這一揖頓時僵在半空,再也彎不下腰了。

  “陳將軍,我們是老朋友了,又何必如此見外。”許海風握著他的手,轉身對方令辰道:“三叔,這位是小侄以前尚在天鷹軍團任職之時的同澤。當年少不更事,陳將軍對小侄照顧有加,心中一直是記得的。”

  陳道明心中激動萬分,許海風如此善待於他,卻是他從未想過之事。

  說什麼照顧有加,根本就是子虛烏有之事。他與許海風確實相識數年,但彼此之間,非但沒有任何交情,反而有些小小的摩擦。

  其時,西方大營尚是大漢第一元帥古道髯當家。

  在古大帥的安排下,他們二人確實頗有緣分,許海風訓練三千奴隸兵之時,他奉命在一旁監視。許海風攻下臨安城之時,當日夜晚,又與他的部隊發生衝突。

  雖然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但卻免不了有了些許耿介。

  只是,今日許海風如此親熱,更將他捧得高高的,那心中的一點疙瘩早就長了翅膀,不翼而飛了。

  方令辰原本淡然的臉色有了一絲波動,他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陳道明,微微額首,道:“陳將軍,你……不錯。”

  陳道明臉上紅光一閃,他深深的彎下腰,低下頭,道:“多謝統領誇讚。”

  他位居天鷹軍團的副將之職,在大漢的眾多將領之中,也算得上是一名高級軍官了。

  但方令辰的身份卻又絕非他能望其項背,方家三老中碩果僅存的一位上將軍。以方家在軍中的地位和所掌握的實力,區區一員副將,尚且不入他的法眼。

  若非許海風特意介紹了一番,以他平日裡古板的性格,根本不屑於多加理會。

  蔣孔明在一旁看得深有感觸,這一老一少確實了得,雖是無意之舉,但區區幾句話之間,就讓陳道明心生感激。

  不過,這也唯有他們二人才有資格這麼做,因為他們的身份地位之高,莫說在場之中無人可以比肩,就是放眼大漢境內,也僅是寥寥無幾。

  縱然天鷹軍團的張晉中親至,面對他們二人怕是也要遜色三分,更不用說一個默默無聞的陳道明了。

  要是換了其他人倚老賣老,陳道明不當場翻臉才怪。

  蔣孔明欣慰地看著許海風,對於他的表現十分滿意,如此才是王者之風。他深深一嘆,宗師就是宗師,總是能讓人在不知不覺之中心悅誠服。

  許海風雖是以霸字入道,但他出生於農家貧戶,深知下位者之苦,是以從不仗勢凌人,對於下人亦是和顏悅色。他如此對待陳道明只是天性使然,並無逢場作戲之意。然而正是如此,才特別顯得真摯難得。

  演技再逼真,始終比不上發自內心的真實感情。

  陳道明心中澎湃,幾乎說不出話來。他暗自懊惱,怎麼自己竟會如此不堪。但他畢竟是見過世面之人,此時深吸了一口氣,平抑了那股子激動莫名的感情,道:“末將此來,除了迎接二位將軍之外,尚有一事。”

  “陳將軍請說。”許海風笑問道。

  “北方武林的數百位英雄豪傑已然匯聚至西方大營,他們的代表就在後面,想要晉見許大宗師。”陳道明恭恭敬敬地道,他的眼角一掃方令辰,遲疑了一下,又道:“還有方大統領。”

  “風兒,既然他們來了,你就去見見吧,老夫就不必丟人現眼了。”方令辰微微一笑。

  他當然明白那些武林人士真正想見的不過是許海風一人罷了,什麼要見自己這個老頭子,分明就是這個陳副將怕自己難堪,特意杜撰出來敷衍了事的。

  許海風略作沉吟,道:“好,那麼這些百姓就煩勞三叔您的大駕了,小侄先去見見他們。”

  說罷,他招呼一聲,跟著陳道明,策馬離去。

  方令辰一怔,他轉頭看向那密密麻麻的一眾百姓,一對眉頭不由自主的緊緊皺了起來,心中大是後悔。

  蔣孔明哈哈大笑數聲,道:“老將軍,您老若是累了,就交由學生代勞如何?”

  方令辰噓了口氣,笑道:“求之不得。”

  他一生行武,帶兵打仗自是拿手好戲,但面對這些隨軍而來的難民,他可是棘手無策了。

  蔣孔明喚來童一封,二人談論片刻,蔣孔明吩咐了幾句,後者連連應是,將所有的工作一攬子挑了起來。

  隨後,蔣孔明眼珠子一轉,叫來秦勇、呂陽名和林沂星一同順著許海風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且說陳道明領著許海風來到一間道觀之前,也不下馬,高聲叫道:“許大宗師來了。”

  裡面一陣騷動,觀門大開,在三位領頭者的帶領下,數十人魚貫而出。

  陳道明抱拳行禮,道:“幾位英雄,許大宗師已至,下官尚有軍務在身,請恕不能奉陪了。”

  那幾人連忙還禮,陳道明再對許海風一揖,轉身而去。

  許海風一眼看去,那數十人中有老有少,年長者七老八十,年少者僅有十一、二歲。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娃兒,估計是聽說有熱鬧可看,所以隨著大人一起來了。

  不過,讓他感到滿意的是,這些人的武功均是頗為了得,別說當先的那三位領頭者都是一品之列的頂尖高手,就連那個最小的娃兒,也有著深厚的底子,日後成就估計不會下於一品。

  許海風微微拱手,道:“許某見過眾位俠士。”

  三位領頭者連忙還禮,年紀最長的說道:“許宗師客氣了,老朽胡寺中,這二位分別是北方武林中有數的好手張忠和鄭法森。”

  他本來想要將眾人的名號和所長一一報出,但一想到面前的這位年輕人已是宗師級數的卓越人物,自己等人的這點功夫怕是根本不放在對方眼中,於是不敢再畫蛇添足,以免貽笑大方了。

  “胡老前輩……”

  “不敢當,許宗師有話但請直呼老胡就是,這個前輩二字,老胡是絕對當不起的。”胡寺中臉色一變,立即推辭道。

  宗師,這個在武者眼中有著至高無上地位的名詞,一直以來都是他們所夢寐以求的終極目標。特別是對於這幾位已達本身頂點,終生無望再進一步的一品高手來說,宗師,更加具有一種別樣的滋味。

  他胡寺中雖然在北方武林之中亦是赫赫有名之輩,但如果不自量力地想要做一個宗師的長輩,只怕立即就要成為江湖笑談了。

  “哈……”許海風灑脫一笑,道:“好,既然您老快人快語,那麼許某就叫一聲胡老吧。”

  胡寺中諾諾應是,臉色微紅。面對這位年紀足以做自己孫子的許宗師,他心中頗為複雜,在滿心的敬佩當中尚有一分輕微的妒意。讓他卑躬屈膝地去討好,還真的拉不下這張老臉來。

  許海風心有感應,轉過頭去,只見那個小孩子瞪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緊盯著自己。不由心中好笑,對著他眨了眨眼。小傢伙臉皮子薄,身子一動,輕靈如羽,躲到大人的背後,不敢再探出頭來。

  “許宗師,這是胡老最小的孫子,聽聞您大駕光臨,吵著要來,請莫見怪。”旁邊的張忠連忙解釋道。

  許海風微微一笑,道:“胡老有個好孫子啊,日後他的成就怕是要超越您老了。”

  胡寺中頓時眉開眼笑,連連拱手道:“多承貴言,多承貴言。”

  從許海風口中說出來的話,份量絕對不同,在場的數十人都不約而同的向小傢伙瞄了幾眼,欣喜者有之,羡慕者有之,妒忌者亦有之,更有甚者,眼中隱隱有著一絲凌厲的光芒。

  許海風眉頭一皺,這些人看似一路,但彼此間的關係定是頗為複雜,絕對不可輕忽視之。

  “在下鄭法森,見過許宗師。”最後一名領頭者終於開口了,他的聲音頗為古怪,甕聲甕氣,一聽之下,讓人印象深刻。

  在三位領頭者中,他的年紀是最輕的,僅有四十左右。但許海風一看便知,若以功夫而言,只怕倒是屬他最為厲害。

  微微拱手,許海風知道此人定是練了一種罕見的功夫,才會變得如此。不過在他心中,對於此人並無甚好感。因為適才正是此人對那小傢伙生了一絲殺機。雖然他掩飾的很好,但是又如何能夠瞞得過許海風那無處不在的特異靈覺。

  此人心胸狹窄,善妒忌,並由此生出殺心。或許正是他這種性情,才使得他無法體悟大道,終生停留在一品境界。。

  第二百三十四章武林(二)-第九捲風雲莫測-蒼天霸血“鄭兄。”許海風不動神色的拱手道。

  鄭法森深深一揖,道:“許宗師北疆一戰,名動天下,力挫匈奴宗師利智,大勝而歸,復於放馬坡前,威懾數萬金狼軍,使其不敢尾隨。消息傳來,江湖震動,鄭某亦是深以為榮。”

  許海風一怔,嚴格來說,他與利智並未交手,怎地突然之間,變成自己大勝了。至於放馬坡前,括拔鷹所顧忌的又豈是自己一人,怎麼這些功勞都變成自己的了。

  “鄭兄,許某與利智的修為僅是伯仲之間,尚未分出勝負,又哪裡來的大勝之說。況且,放馬坡前……”許海風突然停止了解釋,因為他已經從眾人的眼中讀出了他們的心思。

  只見鄭法森滿面欽佩之色,道:“是,在下明白了,許宗師居功不傲,不欲為人所知,如此才是真正的大丈夫所為。”

  許海風抬眼掃了一圈,人人眼中都是發自於內心的敬仰,他不由地苦笑一聲,放棄了無謂的辯解。他們已經先入為主,再多做解釋,亦是無用,反而顯得矯情了。只是心中一動,問道:“鄭兄,請問你是從何得知?”

  鄭法森立即紅光滿面,興奮地說道:“此事早已傳的沸沸揚揚,我大漢境內又有何人不知。”

  旁邊眾人紛紛應是,一時之間,又是恭維阿諛之聲不斷,縱然是那幾個頗有風骨,老成持重的也不免贊了幾句。

  許海風臉上始終掛著一絲淡然的笑容,仿佛這一切在他的心中未曾留下半點波動。但他心中卻並不平靜。

  這才幾日功夫,此事就被誇大至此,更是人盡皆知,如果說沒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那才是一件奇事。只是,又有誰會怎麼做呢?他心中若有所覺,回身望去,蔣孔明帶著三個人遠遠馳來,他高聲叫道:“主公,學生亦想見識一下這些江湖英雄。”

  “咦……”

  看到他們三人越來越近,眾人臉上的神色亦是愈發古怪,竊竊私語之聲不斷響起。

  許海風根本不必運功,就自然而然的聽到,他們所談論的正是呂陽名和林沂星二人。

  三位領頭者交換了一下眼色,胡寺中突然重重地咳嗽了一聲,背後頓時鴉雀無聲。

  許海風的眼光仿若不經意地掃了鄭法森一眼,卻見他的嘴角有著一絲冰冷的嘲弄。

  “學生蔣孔明,見過各位前輩。”蔣孔明下馬,大笑聲中走了上去,對著眾人深深一揖。

  “軍師大人也來了,好極好極。”許海風滿面笑容地道。

  蔣孔明莫明其妙地抬眼一望,卻見許海風似笑非笑的臉上有著一絲淡淡的惱怒,他眉頭一皺,腦海中瞬間閃過千百個念頭,可就是想不起哪裡又得罪他了。

  蔣孔明微微一嘆,心道這個主公越來越難伺候了,想當初,二人初識之時,自己又是何等逍遙快活。雖然如今,許海風依舊對他言聽計從,但卻已經不可能再度將他玩弄於股掌而不自知了。

  “蔣軍師名動天下,今日一見,老朽等三生有幸啊。”胡寺中笑呵呵地將眾人再度介紹了一遍。

  他的態度看似尊敬,但無論許海風還是蔣孔明都看得出他這番話只不過是礙於禮節而發,絲毫沒有半點誠意。在這位老江湖的眼中,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根本就沒有地位可言。如果蔣孔明不是黑旗軍中的二號人物,他還未必肯恭維二句呢。

  “在下鄭法森見過軍師大人。”

  蔣孔明的雙眼眯了起來,他仔細的打量著鄭法森。此人的態度與胡寺中迥然不同,對於自己畢恭畢敬,更為難得的是,竟然毫無做作。

  許海風略為奇怪,為何這個鄭法森會對蔣孔明另眼相看,看他的模樣,似乎比對自己更要恭敬三分。

  胡寺中臉上隱現不快,但他對於鄭法森卻是心有所忌,不敢相責,轉過頭去,只作未見,而是對著呂陽名道:“呂兄,久違了。”

  呂陽名回了一禮,笑道:“想不到連胡老哥也重出江湖了。”

  胡寺中苦笑道:“匈奴人打上門來了,難道我還能做縮頭烏龜麼?”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飄向林沂星,欲言又止。

  林沂星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尷尬地咳嗽一聲,道:“胡兄,別來無恙。”

  胡寺中尚未答話,張忠便驚呼起來:“好一個林沂星,還真的是你啊。”

  梅林山莊和快劍門一南一北,數十年來,誓不兩立。這二人更是多年大敵,交手多次,每次見面之際,都是勢如水火。然而今日他們並肩行來,恍如一對知交好友,不由地讓眾人大為不解。

  張忠性子直爽,當場便叫了起來。

  林沂星臉上一紅,想要解釋一番,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難道要他說,自己的命被呂陽名救了,不好意思再與他為敵了麼?這句話,就算是殺了他也說不出口。

  “張兄,我與林兄二人已經捐棄前嫌,此時都在許宗師帳下效命。”呂陽名搶先一步解釋道。

  林沂星看了他一眼,江湖人士,最重顏面,呂陽名這樣做保全了他的臉子,他心中的感激並不比當日獲救之時少上半分。

  “正是……”蔣孔明擊掌大笑道:“他們二位都是一身好武藝,在此國難當頭之際,能夠顧全大局,化敵為友,共抗外辱,方是我們大漢的英雄男兒。不知各位以為如何?”

  胡寺中勉強一笑,道;“蔣軍師說得正是。”

  他的眼光再度瞥向林沂星,對於這二人今日的表現,他是滿肚子的費解。什麼顧全大局,什麼化敵為友。那數十年的恩怨又豈是那麼容易化解的。再說,這二個人怎麼看也不象是那忠君愛國之士,若是為了這個理由而放棄仇恨,他胡寺中頭一個不信。

  “好啊,原來二位悶聲不響地就到軍中效力了,為何不叫上我老張,一同殺個痛快。”張忠雙目一瞪,問道。

  呂、林二人相對苦笑,他們隨著許海風北上,本身亦是有著說不出的苦衷,又怎能敲鑼打鼓,搞得人聲鼎沸。

  胡寺中和鄭法森同時別過臉去,不約而同地在心中暗罵,也唯有這個笨蛋才會相信蔣孔明的那番隨口胡謅。

  不過在他們的心中,也確實覺得此事有些不可思議。

  隨即想到他們既然是在許海風帳下聽命,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許海風的手段高明,讓他們深深折服,方才有此可能。一時之間,對於許海風這位新晉宗師佩服得五體投地。

  “張義士,學生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一二。”蔣孔明哈哈一笑,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的身上,問道。

  “你說。”張忠隨口應道。若說胡寺中還稍微保持了點禮貌,那麼他就是大大咧咧,根本不將蔣孔明放在心上。

  蔣孔明收起了笑顏,正色問道:“爾等聚於此地,不知是否為了見我家主公一面?”

  “是啊。”張忠詫異地道,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兒麼,此人又為何明知故問。

  “那麼之後呢?”蔣孔明追問道。

  張忠遲疑了一下,他尚未拿定主意,是以一時之間,倒也覺得難以回答了。

  蔣孔明一整衣冠,陡然間厲聲道:“京師失陷,北方大部淪落至匈奴人之手,而愷撒人亦不甘寂寞,大軍壓境,兵臨城下。際此國難當頭之際,各位若是稍有血性,不妨與我家主公一道,西拒愷撒,北逐匈奴,日後當名垂青史,成就那萬世不朽之威名。當然……”他略一停頓,眼光在眾人面上一掃而過,緩緩地道:“眾位若是要明哲保身,那麼蔣某人也無話可說。”

  張忠聽後大怒,高聲叫道:“我們來這裡,當然是要去殺韃子。既然入了江湖,誰還會怕這刀口舔血的日子,我們都去,不去的就是孬種。”

  胡寺中雙眼一翻,這個呆子,做事從不考慮後果,蔣孔明的這番話根本就是激將法,他卻毫無察覺,真是笨的可以,也不知道他這一品的身手是怎樣練成的?莫非老太爺瞎了眼不成。

  呂陽名和林沂星互望一眼,他們的眼中同時閃過一絲溫暖,想起了在賭場的那一幕,林沐合亦是受激不過,挺身而出,那時的場景與此刻又是何其相像。若說唯一的變化,也許就是林沐合換成了張忠。

  他們的年紀、武功、地位相差懸殊,但卻都有著一顆無懼無畏,永不停歇的跳動著的心臟。

  “不去就是孬種。”一道童稚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那個小男孩亦是高聲應道。

  胡寺中正在心中嘀咕,突然聽到小孫子的這句話,一口氣差點沒有喘過來。他回首怒目相望,卻見小孫子那透著一片純真的小臉蛋兒漲的通紅,二隻大眼睛閃爍著明亮的光芒。他心中一動,仿佛內心深處的某種東西被碰觸了一般,頓時再也說不出話來。

  鄭法森踏前一步,向蔣孔明施禮道:“童子尚且知道殺敵報國,我等武人又豈能不如一介小兒。今鄭某願意放下一切,追隨軍師大人,日後名留史冊的,當不會少了我鄭法森一人。”

  他這一句話,仿佛是點燃了炸藥包,其餘眾人無論願意與否,都一一表態,以明心志。

  胡寺中莫明其妙的看著眼前的變化,他的眼中一片茫然,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變成了這個模樣。

  “好,北地多豪傑,眾位果然沒有讓學生失望啊。”蔣孔明大笑聲中對著鄭法森略略點頭,後者立時低下頭去,顯得卑謙而恭敬。

  似乎,並沒有人注意到,鄭法森的這句話是朝著蔣孔明所言,而非面對許海風。

  Ps:本周每日二章,真的是要了蒼天的老命了。

  我畢竟還有工作和小孩,碼字的時間不多啊。

  五月一日上架,貌似一日至七日每一張月票都是算二張的。蒼天是個新人,知道月票榜很難混。

  多了的虛話,蒼天也不敢說,只能保證,這七天內肯定每日二章,如果月票榜上能有一個較好的名次,那麼五月份一個月都保證每日二章。

  過了五月,如果實在堅持不住,再恢復二日三章吧。

  這個速度已經是蒼天的極限了,為此,我已經好幾天沒有在群裡露面了,老朋友們請原諒啊……

  所有喜歡本書的朋友們,請在一日至七日這幾日將你們手中的月票投給我吧,過了這個月,可就沒有任何希望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武林(三)-第九捲風雲莫測-蒼天霸血“何必那麼麻煩,有我一人足夠了。”人型暴龍憋了半響,終於按捺不住,嘀咕了起來。只是他的嗓門太大,雖然並未刻意提高聲音,但亦是響亮無比。

  張忠的目光凝望著他高大的身軀,眉頭略皺,若非看在許海風許大宗師的面上,他早就罵了出來,真是個不自量力的粗人。

  呂陽名和林沂星同時搖了搖頭,自從放馬坡前,秦勇從山巔飛身而下,狂飲馬血之際,他們就已知道,這位皮厚肉糙至刀槍不入的暴龍絕對是千古第一惡漢。起碼,不是他們能夠得罪得起的人物。

  張忠如此明顯的表情落入他們二人的眼中,都在心中有了一絲不以為然,但臉上卻是不動神色,生怕在不經意間得罪了人。

  “這位是……”胡寺中詢問道。

  “老子秦勇。”秦勇高聲回答,仿若半空之中突然打了一個霹靂,震得人心動神搖,那個小孩子更是掩住耳朵,滿臉的驚駭莫名。

  “天下第一勇士?”驚叫之聲陸續響起,眾人這才想起,許海風的麾下還有著這麼一位讓宗師級數的強者亦為之無可奈何,被先帝冊封為天下第一的超級勇士。

  張忠的臉色一變,他看著秦勇的目光瞬間凝重起來,心中暗道僥倖,幸好剛才沒有出口怒斥,否則還真不好收場了。他雖然粗魯,但卻還有點自知之明,連奧本宗師亦要拱手服輸的人物,又豈是他能夠對付得了的。

  “胡說……”蔣孔明回頭喝罵一句,道:“給我閉嘴,不許說話。”

  “嗚……”委屈的應了一聲,秦勇緊閉嘴巴,不發一言,只是一雙銅鈴般的眼睛依舊凶光四濺,讓人毛骨悚然。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身材單薄的蔣孔明,實在想不通他究竟有何能力,竟然能夠使得這等人物俯首聽命。無不在心中對他刮目相看,那瘦小的身軀似乎也在一瞬間漲大了許多。

  寒暄片刻,許海風與他們訂下了臥龍城之約,隨後告辭而出,蔣孔明臨行之前對鄭法森道:“鄭義士,可願隨我家主公先行一步,前往臥龍城?”

  鄭法森滿面喜色,立即道:“為國效力,乃我等本份,在下求之不得。”

  看著他興衝衝地隨許海風而去,胡寺中若有所思,良久不語。

  許海風與蔣孔明並騎在前緩行,後面跟著個百般無聊的秦大勇士。而鄭法森等三位一品高手則是遠遠地墜在最後,相距那位人型暴龍有著一段著實不短的距離。

  “軍師大人,你與鄭法森很對眼啊。”許海風淡淡的道。

  鄭法森表現的與眾不同,對於蔣孔明更是恭順無比,完全是一副對待直屬上司的態度。而蔣孔明對他更是青睞有加,臨行之前,特意將他一人帶走。至此,若是再看不出其中奧妙的,除非那人真是個白痴了。

  蔣孔明微微一笑,道:“鄭法森此人是個武道高手,學生的讀心術只能看出他是個官迷心竅之人,至於他為何選擇我,學生確實不得而知。”

  許海風緩緩點頭,道:“我能夠感到他心中並無惡意,可見確有投靠之心,至於為何如此,既然你有讀心術,日後也不難知曉。”

  蔣孔明拿出了一把嶄新的羽扇,習慣性地揮舞了幾下,道:“其實大可不必,既然他誠心投靠,不如學生直接詢問就是。”

  許海風的目光一凝,失笑道:“還是軍師大人懂得人心啊,就這麼辦吧。”

  鄭法森並不知道蔣孔明身具讀心術奇功,而他本人亦是一位心胸狹窄之人,若是一面之下,立即重用,怕是連他自己也要猜疑不定了。

  還不如就此說了開來,無論他說出怎樣的理由,估計都可以就此安心效命了。

  突地想起一事,許海風笑問道:“軍師大人,聽鄭義士說,如今江湖上流傳著許某大敗利智之事,你可曾有所聽聞?”

  蔣孔明一怔,反問道:“大敗利智?主公,您可曾勝了麼?”

  許海風搖頭,嘆道:“不是生死相搏,又怎能分出勝負。而且……”他停了一下,哭笑不得地道:“而且江湖傳言,許某以一己之力,於放馬坡前,威懾數萬金狼軍,使得他們不敢追擊。許某又不是那秦暴龍,如何有這等本事。”

  蔣孔明皺眉,頓時恍然大悟,笑道:“主公莫非以為是學生在背後造謠生事麼?”

  “不是軍師大人麼?”淡淡的語氣中有著一絲並未掩飾的詫異。

  蔣孔明搖頭道:“學生確實派人前往臥龍城,將北疆一戰之事詳細通報幾位將軍大人和眾位夫人,只是其中絕無如此誇張。”

  看他神情,不似作偽,許海風心中奇怪,莫非是真的另有其人。

  事實上,蔣孔明這句話,半真半假,他固然沒有如此誇大,但卻暗自下令,將這些話廣為流傳。

  殊不知,市井小人最愛加油添醋,他們根據自身所好,任意吹噓。說者搖頭晃腦,口若懸河,聽者如痴如醉,仿佛身臨其境。幾經輾轉,頓時來了個翻天覆地的大變化,其誇大之處,就連蔣孔明亦是為之膛目結舌,對於這群能夠創造出如此傲人成績的平民百姓們心有餘悸,為他們那極為豐富的想象力而嘆服不已。

  “此乃好事,主公又何需多慮?”蔣孔明勸慰了幾句,自言自語地道:“此事若是流傳軍中,對於士氣提升,有著莫大好處。嗯,可用之。”

  許海風白了他一眼,卻是打消了阻止的念頭。既然自己不願為俗事而分心,將一切交由蔣孔明打理,自然要信得過他才是。

  何況謠言止於智者,隨波逐流的人雖多,但真正大智慧者,必然有著自己的主見,面對這樣的傳聞,至多付之一笑,就隨他去吧。

  後面,遠遠地,鄭法森向身邊的二人拱手道:“呂兄,林兄,日後我們共侍一主,還請二位多加照拂。”

  呂陽名皮笑肉不笑地道:“哪兒的話,鄭兄前來,呂某是求之不得啊,軍師大人對鄭兄著實看重,以後還是要照顧一下我們二人才是。”

  林沂星則是一怔,他臉上的微笑立時消逝,心道自己什麼時候也變成許海風一夥的了。他與張晉中是數十年的生死之交了,否則張晉中也不會讓自己的獨子改名換姓投到他的門下。目前看來,張晉中與許海風之間並不和睦,若是有一日翻臉成仇,他又該如何自處。

  按理來說,他應該義無反顧地幫助張晉中,但是經過北疆一行,他對於許海風手中的實力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

  那些個奇人異士,特別是秦勇的誇張表現,還有哲別的那驚天一箭,都讓他打從心底裡冒著寒氣,一旦想到要與這樣的人物為敵,他就再也擺不出任何笑臉來了。

  呂陽名的想法遠無他這般複雜,到了今日,他日後的命運已經牢牢的與黑旗軍綁到了一塊,正所謂一榮俱榮,他當然希望許海風的勢力是越大越好。

  只是,當他扭頭看了眼愁眉苦臉的林沂星之時,也是陪著他嘆了一口氣,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道:“老弟,軍師大人不是說過了,船到橋頭自然直,你就不需憂心了。”

  林沂星不自在的笑了一聲,嘆道:“老哥,你說得對,一切各安天命吧。”

  “其實……”呂陽名搖了搖頭,道:“老哥我還真的羡慕你呢。”

  林沂星大奇,問道:“羡慕我?”

  “是啊。”呂陽名誠懇地道:“你起碼還有一個好兒子和一個傑出的徒弟。而我呢……唉,就算是那幾個劣徒也無一成才啊。”

  林沂星頓時想起他曾經說過,唯一的兒子慘死沙場之事,連忙收拾心懷,勸慰道:“那是他們還年輕,只要日後多加磨練,自然不會遜色於任何人。”

  呂陽名搖頭苦笑道:“他們那幾塊料,我這做師父的還會不知道麼。倒是你家那二個小子,顯然是得到那二位的看重,你可要考慮清楚了。”

  他用手一指前方的許、蔣二人,使了個眼色。

  林沂星心知肚明,他知道林家徽和林沐合因為昔日的表現,在許海風等人心中留下了極好的印象,若是能夠就此攀上這顆大樹,得到他們的照拂,日後前途定然無可限量。

  當然,前提是許海風能夠成就一番霸業,他的腦中將各大勢力或明或暗的實力比較了一下,卻意外地發覺,竟是毫無頭緒。

  他的臉上再度露出了一絲苦澀,如果讓他們投誠許海風,那麼又如何向張晉中這位多年的老朋友交代呢,鄭法森在一旁看著他們二人,心中驚訝。他對於這二人之間的恩怨知道的一清二楚,雖然方才看到他們並肩而行,但還以為那是礙於許海風的面子,他們不敢放肆,所以才會突然變得親如兄弟。

  然而,看了剛才他們的表現才讓他知道,這二人是真的化干戈為玉帛,不再是昔日的針尖對麥芒了。

  好一個許海風,好一個蔣孔明,真是好手段,他把一切功勞歸功於這二人的頭上,心裡為自己今日的選擇而深深欣慰。

  第二百三十六章謠言-第九捲風雲莫測-蒼天霸血大漢京師,這座千古名城此時已然歸屬匈奴人所有。

  在這一日,無數的居民都接到了一個消息,匈奴王冒頓單于終於來了。

  在數萬金狼軍的擁躉之下,頭戴九龍金盔,身著黃龍鐵甲的冒頓聲勢浩大的進入了這座曾經代表了大漢數百年的名城。

  由於皇宮被漢賢帝,這位大漢最後一位在京師登基的皇帝一把火燒了個乾乾淨淨。

  而此時事務繁多,根本就不可能大興土木,再建皇宮。是以,冒頓的居所也就是原先的蘇家府邸。

  蘇家所豢養的能工巧匠聞名天下,他們的住所當然也是最為舒適暇意的。雖然比不得大漢皇宮的奢侈誇張,但卻比西京城要好上許多。

  匈奴尚武,縱然是他們的王者冒頓也是騎馬而行。

  “見過單于。”哈密刺一揖到底。

  冒頓立時攙起他的頭號智囊,說道:“國師幸苦了,朕能有今日成就,多虧了國師啊。”

  哈密刺恭敬地道:“此乃臣之本份而已。”

  冒頓拉著他的手不放,二人攜手走入府中,只是哈密刺有意無意地落後了那麼一個肩頭的距離。

  “嗯,漢人的建築就是我們不同,漂亮的多了。”冒頓走入正廳,誇讚道。

  “是。”哈密刺淡淡的應道。

  冒頓看了幾圈,終於收回目光,當他的眼光停留在哈密刺的身上之時,已是殺氣凌然:“國師,聽說程家已經發了詔告。”

  哈密刺對於冒頓的凌厲氣勢渾若不覺,道:“正是,程家之主程家笙擁戴大王子惠王劉政廷在太原登基,同時詔告天下,要在此與我們一決死戰。”

  “太原?”冒頓的嘴角露出了濃濃的冷笑:“在那裡與我們一決死戰,他是瘋了麼?”

  哈密刺微微一笑,道:“臣不知,不過無論如何,此戰勢在必行。”

  “那是當然了,如果錯過了那麼好的機會,朕非後悔終身不可。”冒頓豁然放聲大笑了起來。

  哈密刺的眉頭卻是微微皺起,他的心中始終有一絲不解,為何程家會選擇太原做為二軍決戰的最後地點。

  太原城外,千里平原之地,正是最易於騎兵發揮的地勢。匈奴人的鐵騎名震天下,縱然是大漢的五大軍團也要為之遜色三分,那麼他們又為何這麼做呢?

  程家之中,高級將領不少,但真正能夠說一不二的,卻僅有古道髯一人,這位遺黎故老又在打什麼主意呢?

  “軍師何必擔憂,若是在太原我們依舊奈何他們不得,那麼就更不用說其它地方了。”冒頓與他相交多年,自然知道他的心事。

  哈密刺聞言笑道:“不愧是草原的霸主,冒頓單于啊,臣受教了。”

  二人相視一眼,同時大笑起來,哈密刺也將那煩心之事暫且置之腦後,冒頓說得不錯,如果在太原還會失敗,那麼還不如趁早回家抱孩子的好。

  冒頓突然收起了笑聲,道:“其實朕倒有一計,或許可行。”

  哈密刺大奇,問道:“請教可汗。”

  冒頓捻著下顎的絡腮鬍子,得意洋洋地道:“只要將程家與我等密約之事公諸於天下,我保證,漢人的士氣絕對會一蹶不振……”他說著說著,突然停了下來,因為他已經看到了哈密刺臉上那淡淡的苦笑。

  “單于,您尚不知道,此時,漢人勾結我國的謠言早已是傳遍天下了。”

  “如此不是正好麼?可是國師的傑作?”冒頓大惑不解的看著他。

  哈密刺哭笑不得地道:“臣確實派人說了幾句,只是目前的謠言之多,數不勝數,而最大的謠言卻是對我等十分不利啊。”

  當哈密刺派人到處散布謠言之時,市面之上仿佛一夜間突然爆出了無數密料。

  什麼程家反叛朝廷,勾結匈奴人,以致於引狼入室,什麼許海風與愷撒人有了密約,是以坐山觀虎鬥等等不一而足。謠言的種類繁多,面面俱到,上至太子劉政啟,下至北方大營中的一個小小百人長,一個個說得繪形繪聲,讓人聞之色變,似乎真的煞有其事。

  大漢的所有官員只要是有名有姓的,都變成了通敵賣國之輩。

  正當這各種各樣有著上百種不同版本的謠言,在境內到處傳播之際,一條最為振奮人心的消息卻搶先一步傳遍了整個大漢。

  這些謠言都是匈奴人特意製造,力圖擾亂大漢軍心所為。

  隨著匈奴人的大舉壓境,所有人的生活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縱然他們再施仁政,一時半會的也難以看見成效。漢民們對他們心中憎惡者不計其數。

  在滿山遍野,讓人無所適從的無數謠言中,唯有這一個才是最讓人能夠,或者說是情願相信和接受的。

  當這個真正的謠言出現之時,立即橫掃八荒六合,再無敵手,成了最為流行的標準答案。

  謠言的力量是強大的,然而當無數不同版本的謠言同時出現,並且混淆在一起的時候,基本上這個謠言就已經失去了它所存在的價值。

  是以當哈密刺得到這個情報的時候,默不作聲了半響,最後終於放棄了繼續造謠的努力。

  冒頓聽了他的解釋,也唯有搖頭放棄,他怒道:“劉家的人不是死光了麼,怎麼會又多了一個劉政廷。”

  哈密刺道:“可汗,既然劉政廷尚在人間,那麼我們殺了劉政啟也是無用,不如將其生擒,或許日後尚有用處。”

  冒頓點頭,他的嘴角有著一絲殘忍的冷笑:“如此甚好,朕也想看看,這二兄弟唱對台戲的情景。”

  微微一笑,哈密刺轉而問道:“單于,許海風派遣使者前來,意欲討要方令德和李博湖這二人的屍首,您看那?”

  冒頓沉思片刻,嘆道:“這二人都是英雄,縱然身死,亦不得辱之,就讓他們回歸家園吧。”

  西線大營,此時熙熙攘攘,熱鬧之極。

  任何地方若是突然之間擁入了以萬為單位的大量人群,都將是一件繁瑣無比的事情。遠遠的張望著爾棟傑那忙碌的身影,許海風好笑的翹起了嘴角。這位後勤部唯一的上將軍,今天有得忙了。

  不過,他來此所要見的人卻並非是這個恨不得多生出一雙手,一張嘴巴的大忙人。

  許海風踏著悠閑的步子在人群中隨意穿梭,然而讓人奇怪的是,在那些忙碌不堪的人群之中,他這格格不入的瀟灑卻絲毫不覺礙眼。自始至終,都沒有多少人的眼光在他的身上做過片刻的停留。

  天人合一的境界,確實玄妙難測。

  他走過後勤部,輕輕地推開了一扇虛掩的大門。

  “誰……”一聲輕喝從門內傳來。

  “我。”許海風輕輕地應了一聲,也不待主人的邀請,逕自走了進去。

  劉俊書從床上抬起了頭,他的手上拿著一根稻草,正無所事事地把玩著。

  他們二人的眼神在半空中相遇,劉俊書的臉上起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見過大將軍。”劉俊書一躍而起,向他深深一揖。

  “劉兄,你何時也變得如此客氣了?”許海風淡然一笑,淺淺地還了一禮。

  劉俊書自嘲地一笑,道:“許統領官運亨通,不足三年,便已榮升大將軍之列,下官是心服口服,絕無他意。只是……只是給予大將軍如此榮譽的人至今已經不在了。”

  許海風心中一嘆,自從劉俊書假扮太子殿下隨著方令辰離開北方大營之後,一路上,他沉默寡言,從不主動搭理他人。

  一年多以前,他與許海風等人共同出使匈奴之際,又是多麼的意氣風發,與今日相比,簡直就是判若二人。

  “劉兄,世道變了。”

  “我知道,但人心不變。”

  許海風啞然失笑,道:“人心不變麼?我看劉兄是太樂觀了。”

  劉俊書低下了頭,他以自己的沉默來表達對於許海風的強烈不滿。

  許海風改臨安為臥龍城,北方大營之內,與太子劉政啟正式決裂,這些大逆不道的做法對於一心效忠於漢朝的劉俊書來說,根本就是無法容忍的一件事情。

  如果不是尚有自知之明,知道就憑自己這點微末功夫,只怕連對方的汗毛也傷不了一根的話,他早就出手教訓這個亂臣賊子一番了。

  許海風感受到他心中的那股牴觸憤恨之情,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難道劉兄就不願再與小弟相交了麼?”

  劉俊書沉吟一番,道:“大將軍,你年紀如此之輕,卻已是官居極品,若是能夠驅逐匈奴,收復失地,並尋得太子殿下,保他登基,勢必成就一番前無古人的豐功偉績。如此忠義之名,亦將流芳百世。”

  許海風靜靜的看著他,直到他眼中的祈望一點一點的消逝殆盡。

  “劉兄,人皆有私心。”

  “私心?大將軍,如今你已是宗師身份,難道還要染指那萬萬人之上的至尊寶座麼?”劉俊書厲聲喝道,只是就算是在這個時候,他的聲音亦是壓抑的極為低沉,經過了北勝門的生死之戰,他也變得老成持重多了。

  “劉兄,我只問你一句,許某的功績較之昔日董鋅睿如何?若是真如劉兄所言,保得劉政啟登基,日後許某如何自處?”

  劉俊書的呼吸頓時為之一窒,過了半響,他終於長嘆一聲,頹然坐到,他的臉色蒼白,毫無生氣,仿佛一具失去了靈魂的屍體,再也說不出話來。

  許海風微微嘆息,問道:“劉兄,今後如何打算?”

  劉俊書茫然搖頭,他根本就未曾聽清許海風的問話,僅是下意識的做出了反應而已。

  許海風毫不見責,運起內力,再問了一遍。

  劉俊書驟然驚醒過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我不會隨你而去。”

  許海風對他這句話一笑置之,他轉身推門而去,臨行之前,留下了一句話:“劉兄,等到了臥龍城,小弟向你引見一人,若是那時你還執意離去,小弟絕不阻攔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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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_dy_b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二十九章回返(一)-第八卷金戈鐵馬-蒼天霸血“紮營,造飯,休憩。一個時辰之後,我們再度出發。”

  一道道的命令從蔣孔明的口中傳出,而所有的士卒則一絲不苟地執行著。

  自從脫離了戰場之後,不知是何緣故,括拔鷹的數萬大軍在占據絕對優勢人數的情況下反而不再追擊。

  既然後無追兵,他們自然無需走得匆忙。

  二萬大軍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強大力量,起碼在通往臥龍城的道路上,沒有任何的匈奴部隊能對他們構成致命的威脅。

  只是,蔣孔明平日裡最為信奉諸葛孔明萬事唯謹慎的態度,依舊擺出了一副小心翼翼,如臨大敵的模樣,探子哨馬的數量更是日常行軍的三倍。

  這段日子,他並沒有將這隻部隊的指揮權交還給方令辰,一切的命令都是從他這裡向下傳達的。對此,方令辰並未有任何異言,至少,在表面上,他並未露出半點不滿之色。

  許海風與蔣孔明相對而坐,他們面前的夥食只不過是些麵餅而已,然而就是這些由粗糧而製成的麵餅已經是軍中最高檔次的食糧了。

  由於倉促殺出重圍,根本無法攜帶大量的輜重,每個人身上僅有少許的乾糧,在幾日的行軍之後,立即所剩無幾。

  二萬人的夥食並不是一個小數目,也不可能憑空而降。想要得到補給,就必須經過大型城鎮。而此時的北方,大部分地區已然落入匈奴人的掌控之中,雖然他們緊守哈密刺的命令,沒有多造殺孽,百姓的反彈也不強烈,但在名義上,他們畢竟已非大漢領土了。

  他們二人隨意地拿著麵餅,就著清水,緩緩進食。

  蔣孔明微閉雙目,他的心中暗嘆,此次出行北疆,預定的幾個目標竟然均未曾達到,讓他大出意料。

  紅色海洋的二萬大軍雖然此時尚且由他掌管,但他們註定是要交到方向鳴之手,這股生力軍的力量加入,究竟是福還是禍呢?

  方家三兄弟如今已是僅存方令辰一人,但這個固執的老傢伙卻也不容輕忽,若是主公再晚來一步就大妙了。

  二萬身經百戰的鐵騎啊,一想到這裡,他就肉痛不已。

  無論是括拔鷹的行軍速度,紅色海洋軍隊的強悍,都超出了他的最高評估,這樣的變化著實讓他難以接受。

  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就算是真正的諸葛孔明,也有街亭之失,又何況是他這個冒牌貨呢。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果然有其道理啊。

  隊伍的外圍傳來一陣騷動,許海風轉頭張望,蔣孔明目力不及,則是掏出望遠鏡,過了片刻,他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好小子,辦的不錯,竟然這麼快就回來了。”

  數輛騾車向著大軍緩緩馳來,領頭者正是金光華。早在昨日夜裡,蔣孔明就指派他帶著上千名士卒,到四周鄉鎮去收購食物。只是,他們的收購比較霸道了一點,認準了鄉鎮中最大的房舍,強行破門而入,不管主人家願意與否,一律強行買走一半的糧食。

  當然,他們會留下足額的銀兩。只是,在此兵荒馬亂之際,物價上揚的因素卻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

  雖然眾士紳礙於這群如狼似虎兵大爺們的面子,沒有當場提出反對的意見,但當他們轉背離開,那陪著小心的笑臉就立刻換了一副迥然不同的表情,破口大罵之聲不絕於耳。

  “弄了多少東西。”一待金光華交卸了任務,來到了他們身邊,蔣孔明立即問道。

  “很多。”這個豪爽的北方大漢滿面興奮地道:“軍師大人,這一次,您可猜錯了。”

  蔣孔明莫明其妙地看著他,雖然他身懷讀心術,但好鋼用在刀口上,面對這個大老粗,而且沒有必要裝腔作勢的時候,他可不屑於使用這種比較累人的能力。

  “什麼錯了。”許海風好奇地問道,蔣孔明行事有誤,這可是一件極其罕見的事情啊。

  金光華大聲地道:“並不是所有人都象軍師您預計的那樣不肯將糧食拿出來的。”

  蔣孔明微微一怔,問道:“有人願意賣糧食?”

  “不對,是送的。”金光華伸手一指後面的騾車,道:“我們找了一天,只強買了三成的食物,但來到了一處小鎮,他們聽說我們是紅色海洋之後,立即贈送了全鎮的大部分糧食,還配給了十輛騾車,我們才會那麼快回來呢。”

  “他們什麼也沒要麼?”蔣孔明狐疑地問道,他可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樣的好人。

  金光華重重的搖頭,他說道:“軍師大人,他們要求我們做一件事。”

  “什麼事?”許海風淡淡地問道。

  蔣孔明心中冷笑,就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不知道他們會獅子大開口的提出什麼要求。看在他們如此識相,交出了糧食的份上,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要求,蔣大軍師自然會略微考慮的。

  金光華突然重重地咬住了嘴脣,當他鬆開的時候,下脣之上已經有了清晰可見的一排齒痕:“他們請求我們,將匈奴人趕回去。”

  蔣孔明臉上的冷笑不屑之色就此驟然凝固,他微微張了張嘴,卻是說不出話來。

  任他聰明絕頂,也絕對想不到,這些普通鎮民們的要求竟是如此簡單,如此直接。他們竟然絲毫也沒有為自己的利益著想。

  人性本惡?仰或是人性本善呢?

  這一刻,蔣孔明那充滿了功利主義的腦海中有了一絲細微的波動。

  似有所覺,許海風雖然並未說話,但他的眼中亦是泛起了一絲暖色。

  軍隊的外圍,二個人正緩步並肩而行。巡邏的士卒見到他們,無不肅然起敬。他們正是執掌快劍門的呂陽名和梅林山莊的一代莊主林沂星。

  方令辰的突圍之戰,艱苦無比,他們二人隨著方令辰衝鋒陷陣,歷經生死。這三位一品高手所組成的三叉戟在戰場之中威風凜凜,勢不可擋。若非如此,他們還未必能夠順利突破括拔鷹的三萬大軍封堵。

  經此一戰,他們二人在軍中樹立了極高的威望,是以雖然他們並無官職在身,但所有見到他們的士兵都會自發的躬身行禮。

  他們信步走出軍營,來到一處無人的草地之上。

  對於這二位客卿來說,軍營重地不可隨意進出的條例並不適合,這是蔣孔明給予他們的特權,也是尊敬他們的一種體現。

  雖然他們無法與許海風這等宗師級數的絕頂高手相提並論,但以一品的身份,也足以讓人敬畏三分了。

  “呂兄,你似乎對於軍隊的生涯非常熟悉啊,以前當過兵麼?”林沂星問道,他們二家本是冤家對頭,彼此知根知底,在他的記憶當中,呂陽名並未參過軍。

  生死之戰過後,特別是呂陽名救了他的性命之後,他們之間的關係就有了一絲微妙的變化。雖然不能說是親如兄弟,但已絕非初時的針鋒相對了。

  “唉……老夫沒有當過兵,但確實在軍營中過了好多年了。”呂陽名想起了往事,唏噓不已。

  林沂星哦了一聲,眼中盡是詢問之色。

  “其實也沒什麼,這數十年來,匈奴人入侵過幾次,每一次,我們快劍門都要攙合一番,時間久了,自然而然地就熟悉了。”呂陽名解釋道。

  “原來呂兄還是軍中常客,小弟佩服。”林沂星頗覺意外,恭維道。

  呂陽名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不僅僅是我們快劍門一家,北地武林又有多少人埋骨於此,數百年來,已是數不勝數了。”

  林沂星聽他說得傷心,知道他又想起了戰死北疆的兒子,只是這喪子之痛,又當如何勸解。他想了片刻,岔開話題:“呂兄,小弟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一番。”

  “請講……”呂陽名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道。

  林沂星的雙目注視著他的臉龐,問道:“小弟只是想知道,為何亂軍之中,呂兄會救小弟之命,這似乎與呂兄平日為人不合。”

  呂陽名看了他一眼,他的眼中並無絲毫敵意,唯一能夠讀出的就是真誠的感激和一絲的疑惑。

  微微一笑,呂陽名道:“不知道。”

  “什麼?”林沂星驚問道。

  “那時候,局面太亂,我並不知道所救的人竟然是你。”呂陽名淡淡的道。

  “是麼?”對於他的這句推託之詞,林沂星是半點不信。當時的情況的確很亂,但呂陽名何人,堂堂的一品高手啊,又怎麼會連救的人都分不清楚。

  他臉上的狐疑之色漸漸褪去,逐漸有了一絲微薄的怒氣。只是礙於對方的救命之恩,卻是無論如何也發作不得。

  呂陽名轉過頭來,對於他的不滿視而不見。

  長長的噓了口氣,呂陽名大步離去,他的話遠遠傳來,不大的聲音中卻有著出乎意料的堅定:“我救的只是軍中戰友,與我一同浴血沙場的戰友而已。”

  林沂星一愣,他的身子在微風之中似乎抖動了一下,他的口中喃喃的重複著這二個字:“戰友……戰友麼?”

  第二百三十章回返(二)-第八卷金戈鐵馬-蒼天霸血大隊人馬順著官道向著臥龍城緩緩開去。

  一騎從後方匆匆馳來,很快追上大部隊,他來到方令辰等人身前,行禮道:“統領,許宗師,軍師大人,後方傳來消息,括拔鷹的數萬金狼軍已然再度開往京師,除此之外,再無發現敵蹤。”

  方令辰側頭問道:“蔣軍師,這麼說匈奴人是真的不再追擊了。”

  緩緩地點頭,直到此時,蔣孔明終於確定了一件事。匈奴人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完全放棄了對於這二萬人馬的圍剿追殺。

  “軍師大人,依你之見呢?”許海風詢問道。

  蔣孔明苦笑一聲,道:“學生以為,定然發生了某種變故,使得匈奴人自顧不暇,才使他們最終放棄追殺。”他的眼光轉向南方,道:“而且,學生估計,這一變故十有八九與程家有關。”

  “程家,哼……”方令辰的聲音中有著一絲重重的惱怒,若非程家,他們又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許海風看了眼蔣孔明,只見他收回目光,眉宇間閃過一絲憂色,道:“若僅是程家,那也罷了,學生擔心的是,臥龍城有變啊。”

  “愷撒人。”

  “正是。”

  許海風默默點頭,愷撒人養精蓄銳了那麼久,至今尚未有所動作,卻也太不合理了。

  “將軍……”一聲輕喝打斷了他們的思路。

  許海風抬頭望去,金光華來到身前,他緊皺著眉頭,顯然有了難以斷決之事。

  “什麼事?”許海風微覺詫異,金光華與他共處數月,彼此相熟,他的能力許海風頗為認同。能夠讓他感到為難之事,定是並非尋常。

  金光華用手一指後方,道:“有一些人跟在我們後面,隨軍而行。”

  眾人一怔,難道就是為了此事?他們臉上同時泛起一陣古怪之色。

  方令辰老臉一紅,心道這人是怎麼回事,平日裡的精幹哪兒去了,卻要在此丟人現眼,他心中惱怒,說出話來自然帶了三分怒氣:“這還要問麼?給我拿下了。”

  “是……”金光華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他口中應著,但卻不見半點行動,顯然是不願執行。

  方令辰臉色一板,心中怒極。上令而下不行,此乃軍中大忌,他正要喝令將其拿下。卻聽許海風輕輕的道:“金將軍既然這麼說,可見其中必有緣故,還請直言無妨。”

  金光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道:“統領,那幾人都是附近城鎮的平民百姓,他們知道我們要離開北方,故此特意相隨。”

  蔣孔明意外的一揚眉,道:“他們跟了多久?”

  “從早上開始。”金光華停頓了一下,道:“他們都是贈送糧草的那個小鎮上的居民,聽說我們要離開,所以特意跟了上來。我把鎮長帶了過來,您可要見見。”

  方令辰道:“好吧,既然他提供了軍糧,就見他一面吧。”

  蔣孔明眉頭一皺,他剛才正要反對,卻被方令辰搶先一步,此時卻是不好出言反駁了。

  金光華應了一聲,轉身就走,過了一陣,帶了一位六旬老人來到眾人面前。

  那老人畢恭畢敬地向眾人施禮,道:“小的見過眾位大人。”

  “老人家,你們為何要跟來啊?”蔣孔明和顏悅色地問道。

  “匈奴入侵,我等漢人,決不能為其子民,供其驅使,是以老朽攜全鎮願離去者,一同南下追隨眾位大人。”

  蔣孔明嘆了一口氣,滿面傷悲,道:“老人家,我們此次離開,實在是迫於無奈,不過絕非一去不返,終有一日會再度回來,將匈奴人徹底趕走。”

  老人的臉上一陣激動,道:“若是在老朽有生之年看到這一幕,則縱死無憾。”

  蔣孔明面上突現一陣為難之色,他緩緩地道:“只是這一路之上,艱苦勞頓,老人家你們怕是吃不消啊。”

  那老人也是個見多識廣之輩,一聽蔣孔明言下之意,頓知他有了推託之心,大急之下,立時跪了下來,道:“大人,如今京師失陷,匈奴人勢頭正盛,我等將全部存糧捐獻給了大人,此事若是被匈奴人得知,立時就是滅族大禍啊。小老兒亦是不願背井離鄉,但不走不成了。”

  蔣孔明眼中瞳孔驟然收縮,他眼中肅殺之色一掠而過,但口氣卻是愈加和藹:“老人家說得不錯,這是我等虧欠貴鎮,無論如何都不能置之不理。”

  老人堅定地搖頭,道:“眾位大人儘管放心,我等跟在後面,自會慢慢趕來,決不會成為大軍拖累的。”

  蔣孔明含笑點頭,勉勵了幾句,令人送他回去。

  “唉……”方令辰的臉色緩和下來,嘆道:“既然如此,就隨他們去吧。”

  “不可。”蔣孔明斷然搖首道:“要麼將他等驅逐,要麼加速行軍,總之必須擺脫他們。”

  幾人詫異的目光同時投向這位以智慧聞名天下的蔣大軍師。想不到他剛才說得好好的,一轉背就翻臉不認人了。

  “什麼?”金光華臉上閃過一絲紅暈,他心中對於蔣孔明極為尊重,乍聞此言,還以為自己一時耳背,待見到許海風等人面上驚訝之色,方才驚呼出來。

  方令辰張嘴欲言,但沉吟片刻,還是閉上了嘴咀,搖頭不語。

  許海風的一對眉頭緩緩皺起,對於蔣孔明的這番話並不認同。

  蔣孔明將眾人表情收入眼底,長嘆一口氣,道:“他們墜在大軍之後,若說不會拖累,那只是一廂情願而已。我們又豈能置之不理。”他轉頭對許海風道:“主公,此時隨行人數尚少,我們一走了之,影響不大。若是日後積少成多,再想撇下不管,那就後悔莫及了。”

  他心中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這批人既已跟隨,就算擺脫了他們,也會造成極大的負面影響。真要杜絕後患,唯有心狠手辣,將他們盡數斬殺。此事定要做得人不知,鬼不覺,嗯……栽贓到匈奴人的頭上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軍師大人,你在想什麼?”許海風毫無徵兆地突然問道。

  蔣孔明心中一驚,訕笑道:“學生只是在想,究竟要如何安置他們才是最為妥當之事。”

  “不愧是軍師大人啊,果然是宅心仁厚。”許海風誇讚道。

  看見他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蔣孔明難得的老臉一紅,對於宗師級數的超級靈覺更是心向神往。

  他自然知道,方才自己心中動了殺機,那點微弱的殺氣竟然就此被許海風感應到了。

  金光華喃喃地道:“不如我們去勸解一番,看看能否讓他們回返。”

  “他們既然連家都不要了,那就是鐵了心要跟著我們走,除非是動用強硬手段,否則你勸得過來麼?”蔣孔明白了他一眼,不屑的道。

  金光華想了片刻,不由自主的搖了搖頭。

  蔣孔明凝視著許海風,沉聲道:“主公,當斷不斷,必成後患,此事看似小事,其實不然,萬萬不可等閒視之。”

  “風兒,蔣軍師說得對,就照他的吩咐去辦吧。”方令辰嘆道。

  許海風沉吟一下,突然笑了起來。

  眾人大奇,看向他的目光都帶了些詢問的味道。

  許海風轉頭對方令辰道:“三叔,其實此事也是好辦。”

  方令辰訝然問道:“風兒有甚妙策,說來聽聽。”

  金光華滿臉崇敬地看著許海風,不愧是宗師級數的絕代英豪啊,如此棘手之事,也讓他輕而易舉地就想出了解決之道。他端坐馬上,全神貫注,準備洗耳恭聽。

  許海風滿臉帶笑地看著蔣孔明,後者身不由主地打了個寒顫,他腦子一轉,頓時苦笑道:“主公,您不會是又想做那撒手掌櫃了吧。”

  許海風大笑點頭,道:“知我者,軍師大人也。”

  在方令辰和金光華難以置信的眼光注視之下,許海風吩咐道:“此事就交由軍師大人了,相信以你的能力,定然不會讓我等失望。”

  方、金二人同時為之絕倒,這算什麼辦法,根本就是推卸責任的一番說辭。

  蔣孔明哀嘆一聲,皺眉苦思,過了片刻,終於道:“也罷,既然如此,那我們幹脆就大張旗鼓,做一次善人吧。”

  隱隱摸到了他的意思,方令辰沉聲問道:“蔣軍師,你的意思是……”

  蔣孔明對著他肯定地點頭。

  方令辰臉色微變,勸阻道:“此事只怕不妥,若是隨軍百姓人數太多,致使大軍行動遲緩,怕是要為人所乘。”

  在場眾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匈奴人放棄追殺,最大的顧忌正是紅色海洋那強大的戰鬥力,若是逼得他們做那困獸之鬥,勢必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但紅色海洋若是帶著大隊的百姓同行,那就是迥然不同的二種局面了。這時候,如果匈奴人再無動於衷,除非他們都是一群傻子了。

  蔣孔明微微一笑,道:“老將軍,在學生的家鄉有這麼一句話,叫做‘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所謂福禍兩相依,這件事情若是運用得當,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第二百三十一章回返(三)-第八卷金戈鐵馬-蒼天霸血金光華回頭望向那密密麻麻的人群,心中一陣苦澀,對於蔣孔明的推算再也不敢有半點質疑之心。

  在通向臥龍城的道路上,紅色海洋的二萬大軍並沒有受到任何阻擊和抵抗,但是他們卻並不輕鬆,某些人的心中甚至於還希望匈奴人能夠銜尾上來,大戰一場,也好過此時的無奈。

  一件出乎意料但卻在情理之中的事情讓所有將領為之困擾不已,那就是在大部隊的後面多了一條長長的,一望無際的尾巴。

  雖然匈奴人有過承諾,只要不加抵抗,就不會妄自屠殺百姓,但是他們數百年來的名聲太臭,致使信者寥寥無幾。

  看到紅色海洋的大部隊經過,無數的百姓自發地跟在後面,在他們的心中,既然北方的擎天柱紅色海洋都要戰敗離開,那麼局勢之惡劣,就可想而知。這裡,怕是真的要成為匈奴人牧馬放羊的地方了。

  希望,隨著紅色海洋的離開,已經完全破滅。任由將軍們千般解釋,但那張貼出去,寫的天花亂墜的榜文卻又是多麼的蒼白無力。

  大規模的遷移開始了,隨軍而行的百姓們好似滾雪球般,越來越多。從最早的一鎮數十戶人家,到現在一眼望去,亦是看不到盡頭。

  方令辰皺著眉頭,看著這群明顯拖累了自己行軍速度的普通百姓。人心,就是這樣奇怪的一個東西,只要略加煽動,立時就會沸騰起來。

  他扭頭看向大部隊前方的蔣孔明,心中既敬且懼,老姑姑對他的評價確實中肯,此人斷然得罪不起。好在,人皆有弱點,蔣孔明的弱點就是許海風,只要不是瞎子和白痴,就可以感受到他對於許海風的那片赤膽忠心,絕對是毋庸置疑。

  許海風,他暗暗地長吐了一口氣,幸好這是方家的女婿,方家待其不薄,而他也知恩圖報。幸好啊……他並非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想到這裡,老將軍啞然失笑,一個宗師,又怎麼可能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呢?

  自從那一鎮百姓執意隨軍而行之後,蔣孔明立即下令,將他們帶至軍中,行李有人抗,夥食有人做,帳篷有人搭,將他們伺候的服服帖帖。而他們唯一的任務,就是每日裡榮幸地與蔣孔明蔣大軍師親密談話,數日之後,蔣孔明成功地完成了洗腦的計劃。

  隨後二萬餘人在蔣孔明的驅使下,開始了急行軍。好在紅色海洋不愧是大漢帝國首屈一指的精銳部隊,縱然是在諸如這般勝利大逃亡的情況之下,亦沒有亂了隊形。

  一路上,所有匈奴人或是聞風而逃,或是據城堅守,或是避而不戰。總之,無人敢於挑釁攻擊。而方令辰等亦是繞道而行,盡量不與他們發生衝突。

  中原北方,原本就是地廣人稀,再加上匈奴人的入侵,造成了大量難民南移,更是數十里渺無人煙,一片荒涼景象。

  過了半個月,眼看距離西線大營不過十數日路程。蔣孔明立即改弦易轍,下令放緩行軍速度。其後,大部隊筆直向前,不再刻意迴避匈奴人,一切阻擋在前方的障礙都被他們一掃而空。

  同時,他將那些受到良好照料而心生感激的百姓招來,讓他們到附近的城鎮去張貼榜文。

  榜文之上,洋洋千餘字,闡述了紅色海洋軍團因為某種原因,不得不暫時離開北方,同時信誓旦旦的保證日後一定會殺將回來。

  只是這等睜眼說瞎話的舉動卻是無論如何也瞞不過廣大群眾們那雪亮的眼睛。

  當得知那鎮百姓都是千里迢迢隨著紅色海洋從北方而來,更從他們的口中得知,黑旗軍統領許海風願意接納所有心向大漢的平民百姓,並且會給予他們一個安居樂業的機會。

  於是加入的人數開始激增起來,數日之內,便已突破萬人大關。

  好在此時距離西方大營已經不遠,匈奴人雖然得到消息,但已是鞭長莫及,無法攔阻。

  不過,他們也並非一帆風順,在走訪四處鄉鎮的時候,難免會遇到一些匈奴散兵,他們雖然無法對那二萬紅色海洋的大部隊構成什麼威脅,但對付一些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卻是易如反掌。

  短短數日之內,已有數起屠殺事故在此發生。

  此事無疑成了一個最好的催化劑,就算是那些猶豫不決的人也唯有立即下定決心,收拾行禮,追隨大部隊前往西方大營。

  而蔣孔明得聞此事,立即將被匈奴人殘忍殺害的百姓屍首搬到大營之外的空地,並且找到了幾名倖存者,召集所有百姓和士兵,表演了一出慷慨激昂的即興演講。

  在鐵證如山的事實面前,不但所有的百姓義憤填膺,就連紅色海洋的二萬勇士也被他勾起了新仇舊恨,紛紛請願出戰。

  事態的發展遠遠地出乎了方令辰的意料之外,局勢的變動已然不受他的控制,在這如同波濤洶涌的無窮恨意前面,他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反對餘地。

  於是,許海風許大宗師在所有人憤怒和期盼的目光之下,率領數千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軍營,他們分成數隊,在附近百里之地掃蕩巡邏,一旦發現匈奴人的散兵,立即一擁而上,將之亂刀分屍,以泄心頭之恨。

  雖然匈奴人眾民皆兵,但也是良莠不一,在這裡負責守衛的士卒,自然不可能與金狼軍和飛馬軍團這等精銳之士相比,他們也就是在大草原上放牧的普通民眾,戰時應召而來。

  由此可以看出,匈奴人的強悍絕非漢人可比,同樣是普通民眾,但二者相差之大,卻是天壤之別。一個十人隊的匈奴馬隊,就敢對一個小村鎮發動攻擊,而且還往往得手而歸。

  漢人的怯弱,在這一刻完全暴露無疑。或許這就是游牧民族和農耕民族之間的最大差異。在靠近南方的土地上,從來就沒有發生過如此慘烈的戰爭,無論大漢帝國的英勇官兵們在邊疆流了多少血,對於他們來說,都是無關痛癢的一件事,最多就是在茶餘飯後閒聊之時提上一句。

  然而當厄運真的降臨之時,他們已沒有膽量,提起兵器去與敵搏殺了。他們所唯一指望的,就是委曲求全,就是苟且偷生,只要還有著一線生機,他們就沒有反抗的勇氣。

  這樣的情況,蔣孔明知之甚深,但就算是他,亦是棘手無策。

  只是當這些匈奴人遇到被蔣孔明激起了胸中血性的紅色海洋之時,唯一的下場就是一命嗚呼,眼疾手快的,仗著馬術高明,僥倖而逃,但大多數卻搭上了自家性命。

  許海風在蔣孔明的唆使下,親自參與了剿殺行動。以他宗師級數的崇高身份,當然是不屑於出手擊殺那些無名小卒,不過是隨軍而行,坐那壁上觀而已。

  正因為有他這位宗師壓陣,所有紅色海洋的士兵們再無後顧之憂,拚殺起來,格外賣力,導致戰鬥力驟然提升三分。

  經過了連日來的不停打擊,殘餘的匈奴人終於狼狽逃走。

  當眾百姓得知此事,無不額首相慶,對於率軍將匈奴人擊潰的許海風更是感恩戴德。

  就這樣,當方令辰等人手中捏著一把汗走出匈奴人控制的地盤之後,無不長長地松了口氣。

  而此時,在蔣孔明的特意設計之下,數首容易上口又極具感染力的兒歌迅速的在一眾百姓之間廣為流傳。

  至此,他們無不對許海風感激萬分。當這群百姓來到西方大營,被分散安置之後,許海風的仁義之名更是遠揚千里,深入人心。

  只要一想到,遠至北方大營,近至西方大營,千里之遙,數萬百姓隨軍而行。雖是身處群狼環顧之下,但許大宗師親自披掛上陣,一路之上,勞心勞力,披荊斬棘,歷盡千辛萬苦,終於保得他們安然無恙,一個不差地盡數送至安全地帶。

  這等豐功偉績又豈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宗師之名果然天下無雙。

  至於在這二座大營中間的那段路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是否有難民加入,卻是不在眾人的考究之中。兵荒馬亂之際,也不會有人有這閒工夫,遠至匈奴人的地盤去詢問一番,就算是真的有所疑惑,但在宗師這個無比炫耀的光環之下,也沒有多少人敢於一探究竟。

  月許之後,當許海風從眾位嬌妻口中得到這個消息之後,縱然他已是今非昔比,亦是極為難得地挑起了劍眉,在眾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之中落荒而逃。

  終於過了警戒線,在看到來自西方大營的接應部隊之時,就連蔣孔明亦是露出了一絲如釋重負的微笑。

  一名偏將恭敬地向許海風遞上一封書信,他拆開看過,順手傳給蔣孔明。

  蔣孔明仔細地瀏覽一番,一雙濃眉緩緩蹙起,他抬起頭,望著西方,嘴裡喃喃地說著:“阿布索倫,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第二百三十二章變故-第九捲風雲莫測-蒼天霸血湛藍的天空中漂浮著幾朵各種形狀的白雲,一位老人靠在舒適的躺椅之上,一縷微風吹過,楊柳樹下納涼的老人滿意的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終於醒了過來。

  在他的身邊,隨時隨刻都有著十名以上的好手負責警戒,隨著戰爭的臨近,這個人數的名額還將更近一步的擴大。

  “元帥大人,您醒了。”程明從一名侍從的手中接過溫熱的毛巾,遞給了老人,問道。

  “嗯……”

  此人正是大漢帝國碩果僅存的古道髯古大元帥。

  “小明,軍隊現在怎麼樣了?”

  “一切正常,我們程家的私軍也是久經戰陣的好漢子,或許在戰鬥力還比不上五大軍團,但膽略士氣卻是絕不遜色。”程明恭敬地道。

  “給晉中的信發了麼?”古道髯滿意地點頭,再度詢問道。

  “已經發出了,只是……”

  古道髯轉頭,看到外甥的臉上盡是遲疑,笑問道:“只是什麼?”

  “只是路鼎盛已然率領二萬前軍前往臥龍城,而且有爾棟傑從中作梗,再加上方家在軍中的影響力,張大統領怕是很難如期趕至。”程明一口氣將心中的顧慮全數倒出。

  “哈哈……”古道髯大笑數聲,道:“那又怎地,我相信晉中,就算路鼎盛的那二萬前軍來不了,但晉中一定會將剩下的八萬人帶來的。”

  他這番話說得信心十足,具有極為強大的感染力,程明不自由主的心服首肯。

  一陣急促地腳步聲傳來,一名士卒匆匆奔來,將一份信件交於旁邊的護衛。

  那名護衛不敢怠慢,轉呈給程明,後者立即拆了開來,取出其中密函,遞於古道髯。

  古道髯瀏覽了一遍,嘆了口氣,其中不知有多少的無奈和惋惜。

  “您……”程明小心翼翼地問道。

  古道髯並不回答,只是將手中密函遞於程明。

  他接到後匆匆看了一遍,抬起頭來,亦是雙眼茫然。

  “北方大營終於破了。”古道髯緩緩地說道。

  “是……”程明應聲道。

  古道髯抬頭仰望北方,自言自語地道:“從此以後,劉政啟再無復辟的可能了。”

  程明點頭道:“大漢的五大軍團中,連最忠心的北方軍團也成了過往雲煙,劉政啟確實是窮途末路了。”

  古道髯不置可否的應了聲,問道:“麒麟軍團的譚宏達還是不肯歸順麼?”

  “那個老頑固。”程明恨恨地道:“雖然我們有傳國玉璽和惠王殿下在手,但那個老頑固就是認準了劉政啟,始終不願聽令。”

  “暫時不必理會,莫說劉政啟未必能夠逃脫,就算他僥倖逃到了麒麟軍團,也僅能暫時自保,想要東山再起,哼……那是決無可能。”古道髯不滿地道。

  “是,等到我們程家一統中原,再去找他清算總帳。”程明朗聲道。

  古道髯默默地點了點頭,突然嘆道:“方令辰是好漢子,方令德也是好漢子,方令天更是。他們一家三兄弟都是英雄,只可惜,方家的前途也將隨著他們的倒下而逐漸走向末路了。”

  程明一怔,問道:“元帥大人,方家不是還有方向鳴麼?”

  古道髯不屑地哼了一聲,道:“方向鳴確實是天縱其才,年紀輕輕,無論見識武功,都非同凡響。只是,在他的上面還有一位更加厲害的人物啊。”

  “許海風?”程明這次可是一點就透。他問道:“舅舅,許海風與方向鳴二人親如兄弟,應該不會刻意打壓吧。再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以方家數百年的根基,怎麼也不會遜色於一個黑旗軍吧。”

  “世事難料啊……如今局勢一日三變,再說許海風身邊能人異士太多,難以預料啊。”古道髯搖頭嘆道。

  程明知道他的心思,許海風能有今日之成就,確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若是早知如此,當初在西方大營初見之時,就該將他招攬至旗下。至不濟,也要一刀斬殺,以決後患。

  只是,如今說這些已是為時已晚,此刻的局面撲朔迷離,任誰也無法一眼看透,這樣的結果,確實始料未及。

  “如果探子沒有看錯,縱然是在最緊要關頭,北方大營也未曾動用過諸葛神弩。”古道髯的目光再度停留在那張密函之上,仿佛自言自語的道。

  “正是,如此看來,蔣孔明倒是一位守信之人。”程明說道。

  “守信之人?我看他這是居心不良啊……”古道髯冷笑道。

  程明默然不語,對於這句話,他是百分之百的贊同。

  當初程英豪遠赴臥龍城,購買了上萬架諸葛神弩。對於這件不為世人所知的秘密武器,蔣孔明曾經允諾過,在一年之內決不會泄漏出去。而他,顯然是遵守了諾言,就連方家的嫡系部隊北方軍團都沒有配備這樣的殺人利器。

  那麼蔣孔明究竟是一個言出必諾,名副其實的正人君子呢,仰或是別有用心,這就不免令人尋味了。

  “傳我的令,所有部隊向太原集中,就讓我們在那裡與匈奴人做一個了斷吧。”古道髯站直了身子,一股豪情沖天而起。

  西方,明蹬城內,二王子阿布索倫殿下無功而返的事情傳遍了全城。

  只是,將五萬大軍帶出去溜達了一圈,而沒有任何建樹的戰績卻絲毫無法影響那位英俊王子在所有臣民心中的形象。

  城中百姓議論紛紛,臉上卻帶著寬容的笑意。

  然而,有一個人對此卻是耿耿於懷,阿圖索憤怒的雙目中似乎隨時會噴出火來。

  “阿圖索將軍,您怎麼了,雖然天氣很熱,但好像還沒有熱到這個地步吧。當然,如果您是因為某種欲求不滿的話,我是不會介意替您引見幾位貴婦人,她們一定可以讓您獲得最舒適的享受。”阿布索倫誇張的說道。

  阿圖索的怒火愈加旺盛,他幾乎是用著咆哮的口吻道:“殿下,我早就說過,無論如何,起碼要與漢人打一場才能回來。您看看,現在城中都是怎麼談論您的。”

  “打一場?”阿布索倫的雙目中充滿了驚訝之色:“哦……我的將軍,請恕我並知道,原來您有著如此濃烈的戰鬥慾望啊。”

  “不是……”阿圖索深吸了一口氣,道:“為了您的名聲,決不能無功而返。”

  “名聲麼?”阿布索倫的嘴角緩緩地溢出了一絲嘲弄:“你以為,就憑我們這五萬人能夠攻克臥龍城麼?”

  “當然不能,但是我們也不能不戰而退。”阿圖索不假思索地道。

  伸出了一隻纖細的手指,阿布索倫慢慢地搖動著:“除非我能夠一舉拿下臥龍城,否則其它的戰績都無法將我抬到與我那二位尊敬的兄弟比肩的地步。與其為了這一點毫無意義的虛名,而犧牲了忠心於我的士兵們那寶貴的生命。這……絕對不行。”

  阿圖索一怔,滿腔的恨意頓時消散的無影無蹤,他狐疑地凝視著那張充滿了認真表情的美麗臉龐,想要從中看出,這些話究竟是發自心肺,有感而言,仰或僅是漫不經心的敷衍了事。

  但是,僅僅過了片刻,他就不得不放棄了這個打算。

  那張美麗絕倫的臉龐之中,那二顆仿若黑夜星辰的眸子中寫滿了無辜這二字,讓他有種羞憤的無地自容的感覺。

  “好吧,您怎麼說就怎麼做吧。”阿圖索無奈地嘆了口氣,或許他是對的。

  安撫了這位怒氣沖天的年輕軍團長,阿布索倫松了口氣,問道:“不知道我們那充滿魅力的凱薩琳小姐現在如何了?”

  阿圖索的臉色立時凝重了起來:“殿下,雖然我沒有任何證據,但是我敢肯定,凱薩琳小姐一定與漢人有著私下的交易。”

  “嗯,以您的精明能幹,也無法找到證據麼?”阿布索倫一臉難以置信地叫道。

  阿圖索臉色一紅,道:“萊茵家族畢竟是愷撒第二大世家,他們的實力並非我這個小小的軍團長能夠比擬的。就算是在這個明蹬城,萊茵家也不知道安排了多少人手,我也不可能一一監視。”

  “哎呀。”阿布索倫突然間大驚失色。

  阿圖索被他嚇了一跳,問道:“您怎麼了?”

  阿布索倫靦腆地道:“我好像把班克羅夫特將軍要來的事情告訴她了。”

  阿圖索一怔,隨後嘆了一口氣道:“以凱薩琳的能力,這件大事她肯定能夠得到消息。”

  “是麼?”阿布索倫長噓了一聲,突地笑了起來,道:“那我就放心了。”

  看他笑得詭異,阿圖索奇怪地問道:“您笑什麼?”

  “哦,我只不過是想到了一個人。”

  “誰?”

  “蔣孔明。”

  “嗯?”阿圖索皺著眉頭想了一會,頓時恍然大悟,道:“漢人的軍師。”

  “是啊。”

  “那群漢人的名字就是難念。”阿圖索突然抬起了頭,問道:“您想他幹什麼?”

  “我想起了他說的一句話,十分有道理。”

  阿圖索饒有興趣地問道:“您說說看。”

  “嗯,他曾經說過,一物剋一物,我以為很有道理,軍團長大人,您說對麼?”阿布索倫在說到一物剋一物的時候,故意用上了漢語。

  “或許是吧。”只是略通漢語的阿圖索滿頭霧水,習慣性地說道。

  阿布索倫笑得愈發開心,他回頭來,輕輕地道:“其實,我發覺這個人還真有點像我。”

  “嗯?”阿圖索的臉上有著一個大大的問號。

  蔣孔明的畫像他家中就有二副,這個平凡的青年又有哪一點與這位堪稱美艷的二王子殿下想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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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_dy_b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二十五章追擊(五)-第八卷金戈鐵馬-蒼天霸血“哦……”秦勇大吼一聲,再度引發一陣騷亂,他滿臉血漿,愈發顯得恐怖猙獰,裂開了那張滴著鮮血的大嘴,他高聲喝道:“哪個上來與老子一戰。”

  括拔鷹一怔,心道除非哪個人腦子有毛病了,否則誰還敢與你打啊。他心念電轉,隨即暗暗叫苦,此人當面搦戰,卻又要如何應對。莫說是自己等人,就算是托何蒂宗師和利智宗師齊至,只怕也是一樣奈何不得。

  單打獨鬥,普天之下可還有人能夠勝的過他?若是比武較技,只需一個二品好手上前,堵住耳朵,不與他發生身體上的親密接觸,估計也可以與他周旋一番了。但二軍對峙之時,若是使出這種近乎於無賴一般的手段,對於士氣將是一個致命的打擊,遠不如轟轟烈烈地戰死的好。

  他轉頭望去,果然人人憤恨,但自始至終,卻是無人敢以應聲。

  匈奴的勇士並不畏懼死亡,縱然是宗師級數的高手在場,他們也敢發起無畏的衝鋒,但際此時分,一旦應戰,所代表的就不再是個人,而是整個匈奴民族。

  慷慨赴死,從容就義,草原上的漢子不乏其人,只是在明知必輸的情況下,還要再上去任人羞辱一番,那就無人願意了。

  “哦……”秦勇的臉色越來越紅,他的怒氣大盛,豁然發出一聲遠比前二聲更為驚怖的吼叫。

  他此次怒極而發,聲音之大,猶如鬼哭神嚎,堪稱驚天動地。一時之間,所有人的耳中嗡嗡不絕,匈奴前排的十餘騎很配合的摔倒在地,其它的馬兒亦是暴躁不安,頻頻後退。

  非但如此,就連秦勇身後的紅色海洋騎兵們也一樣地人慌馬亂。蔣孔明大皺眉頭,秦勇的聲波武器,在出其不意的時候,確實能收奇效,然而最大的缺陷就是不分敵我,若是在二軍對峙之時突然爆發,倒也未必是福。

  括拔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他肆無忌憚的繼續打擊自己的士氣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他突地朗聲道:“蔣軍師,你以為就憑這一莽漢就能抵擋我三萬大軍麼?”

  蔣孔明微微一笑,道:“括拔將軍,學生的身後不也有數萬大軍麼?”

  “如此,蔣軍師是要與我這三萬兒郎一戰了?”括拔鷹昂首問道。

  他口口聲聲咬住自己的三萬大軍,而對於秦勇的個人勇武卻是輕描淡寫的一句帶過,分明就是對他極為忌憚,是以根本不敢多提半句。

  蔣孔明心中冷笑連連,但卻是故作不知,皆因他此時還不想與匈奴徹底翻臉。

  “戰與不戰,皆看將軍之意了。”蔣孔明搖著蒲扇,淡淡的道。

  他這一句話在紅色海洋的部隊裡引起了一陣騷動,他們對匈奴人恨之入骨,此時一個個繃緊了神經,只待蔣孔明一聲令下,就要去與對方搏命。然而這位蔣大軍師卻似乎並無征戰之心,不由地讓人極度失望。

  只是軍中法規森嚴,他們縱使再不滿意,也不敢在此時當面頂撞,只好用忿忿不平的目光緊盯著前方,惟願括拔鷹硬氣一點,來一次酣暢淋漓的大決戰。

  括拔鷹略一沉吟,尚未搭話。就聽蔣孔明繼續道:“不過以學生之見,今日貴軍氣勢已衰,若是持強用兵,怕是要全軍覆沒,為了閣下考慮,還是避而不戰的好啊。”

  匈奴人中凡是能夠聽得懂漢語的人無不臉色大變,這個蔣孔明確實欺人太甚。

  “好大膽的狗賊,看我取你性命。”

  隨著一聲暴喝響起,括拔鷹的心腹愛將阿瓦旱驅馬而出,他遠遠的避開了秦勇,向陣前奔去。

  到了百米之外,閃電般的取下了弓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搭箭開弦,幾乎就在眨眼之間便已鬆手射出,一道箭光似流星趕月般向蔣孔明飛去。

  括拔鷹心中一凜,但再想喝止,卻是為時已晚。此時若是喚他回來,擺明就是承認了蔣孔明的那番話,對於士氣的打擊怕是更在秦勇之上。在這一瞬間,他心中著實後悔,若是蔣孔明身死,今日之戰必將勢不可免。而如此情況之下,他又有幾成勝算?

  與一隻氣勢高昂,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百戰雄獅打一場硬仗,遠非跟著敵人的後背銜尾追殺可比。

  他所帶來的三萬人都是匈奴人精銳中的精銳,萬不能在此折損過多,否則對於匈奴南下的計劃將產生致命的影響。

  匈奴精兵甲天下,但是制約他們的最大障礙就是人口。雖然在大草原上,他們是人口最多的種族,但是相比於漢人,那就根本排不上號了。

  想要占領富饒的漢人之地,就必須有大量的士兵。然而在面對那無窮無盡的漢人同時,他們的背後並不安穩,致使本來就有所短缺的兵力更加捉襟見肘。若是今日損失殆盡,豈不更是雪上加霜。

  能打得贏麼?我們會損失多少人?這二個問題如同二座大山一般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但是,他畢竟是括拔鷹,畢竟是那個匈奴年輕一代中的第一將領,就在這一瞬間,他已將所有顧慮拋之腦後。他的手高高舉起,只待蔣孔明應聲倒地,他便要立即發動總攻,他要搶在漢軍反應過來之前,率先攻擊。

  唯有陷入一片混亂的群戰之中,才能將赤手空拳的秦勇那令人恐懼的破壞力壓製在最小的範圍之內。當然,如果此時秦勇的手中還握有那二隻銅獅子的話,括拔鷹就絕對不會做此感想。

  看著那隻快若流星的利箭向自己飛來,蔣孔明滿面微笑,毫不在意。

  豁然,一點星光自他是身後閃現,旋即以肉眼無法得見的速度飛了出去。阿瓦旱的那一箭飛到半途被那點寒星掃過,頓時從中斷為二截,力盡而落。

  阿瓦旱大驚,抽箭欲射,突然眼珠之中映出一道寒芒,他尚未反應過來,就覺得手上一震,發覺有異,低頭一看,臉色頓時死灰一片,他手中的那把五石弓已然從中而斷。

  “哲別。”他們的心中同時閃現出一個人名,也唯有此人的神箭,方能有此神乎其神之功,原來他也來了。

  從蔣孔明的身後緩緩走出一條大漢,他以巾蒙面,看不清容貌,但是手中一張大弓,卻是明明白白地顯露了他的身份。

  神箭手——哲別。

  只見他抬起了開天弓,在萬眾矚目之下再度拉開了令人心悸的弓弦。

  所有的匈奴將領不約而同地握緊了手中鋼盾的把手,面對這樣的一個人物,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哲別的弓緩緩張開,括拔鷹臉上隱現汗珠,他將坎吉擋在身後,萬萬不能讓他有所不測。

  鬆手,寒光閃過,沒有人能夠看清這一箭的去向,然而卻也未曾聽到驚呼慘叫之聲,眾人大惑不解,莫非此人竟然失手了不成。只是以他的箭術,若是還會失手,怕是難以令人相信。

  “呼……■……”

  眾人轉頭望去,那桿代表了匈奴王的金狼大旗竟然從中而斷,緩慢地卻不可阻擋的跌落在地面之上,發出了一聲輕響。聲音雖輕,卻像是一把重重的大椎直接地敲打著他們的心臟,使人不堪重負。

  蔣孔明眼中精光閃現,看著匈奴人此刻低沉的士氣,他心中一動。

  方令辰既然來了,許海風又不允他白白送死,這二萬多紅色海洋怕是要重新落入方向鳴之手,驟然間得到這麼多的兵力支持,他本已熄滅的那顆野心之火是否再度反覆。

  若是就此混戰一場,讓他們元氣大傷,從此一蹶不振呢。匈奴人此時士氣衰落,是否要改變計劃,趁此良機,讓他們二敗俱傷呢。

  他心中千思百轉,一戰之後,大陸的局勢會有何變動,對自己的最終目的是否會造成負面影響,無數的可能性在他腦海中以閃電般的高速運行推算。

  然而,還未等到下定決心,場上再起風雲,這個意料之外的變化讓他措手不及。

  “叮……”一聲脆響傳遍了死寂一般的匈奴大軍。

  掌旗之人拋下旗桿,拔出腰刀,只見他翻身下馬,跑到墜落在地的大旗旁邊,將精光閃爍的馬刀銜於口中,從地上撿起大旗,撒腿就跑,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注視下,他跑到了一處小山坡之上,將那桿斷了半截的旗桿深深地插入泥土之中。

  他取下口中馬刀,聲竭力撕地喊道:“合曼受單于賞識,執掌金狼軍大旗十年,從未有失。今日不慎,被賊子所乘,致使軍旗蒙塵,唯有以血相洗,方能贖了合曼罪孽。”

  說罷,他揮刀向頸間一抹,頓時熱血四濺。他後退一步,以刀駐地,雖已身死,猶自不倒,一雙大眼更是怒目圓睜,有著說不出的憤慨和激昂。

  山坡之上,金狼軍的大旗再度迎風飄揚,只是其間竟然隱隱含了一絲血色。

  括拔鷹雙脣緊閉,雙拳緊握,胸中澎湃,難以自己。

  匈奴人的士氣似乎在這一瞬間重新振作起來,強大的殺氣再度充斥於整個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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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今天下午三點以前,應該還有一章,如果有事回不來,晚上九點前一定發。

  點擊察看圖片鏈接:

  第二百二十六章追擊(六)-第八卷金戈鐵馬-蒼天霸血括拔鷹緩緩拔出馬刀,他的手高舉過頭,嶄亮的刀身在日光的照耀下發出森森寒氣。

  “哈……”

  他氣運丹田,張開嘴巴,以自己最大的聲音大吼著。

  “哈……”

  三萬匈奴兒郎同時高高地舉起了手中兵刃,他們跟著括拔鷹之後,整齊劃一的大喊著。

  括拔鷹的手臂下垂,舉刀平眉,豁然再度高高揚起,他的長髮飄逸,在風中搖拽,就好似那染滿了鮮血的金狼軍大旗,迎風招展。他體內真氣高速運行,一股夾雜著不屈意念的怒吼從他的口中迸發而出:“哈……”

  三萬名匈奴人的手臂同時下墜,他們的官職有大小,他們的武功有高低,他們手中的兵器亦是迥然不同。但是,在這一刻,他們異口同聲地發出了那聲驚心動魄的怒嚎。

  蔣孔明的額上一縷冷汗隱現,他萬萬沒有想到,哲別的這一箭竟然引發了這樣一個出人意料的後果。此時此刻,匈奴人的氣勢之強,已達巔峰,在冷兵器的對決中,這幾乎就是已然必勝的預兆。

  他知道,當括拔鷹再度舉起手臂,發出第三聲吶喊的時候,就是匈奴人發動總攻擊之時。如此變故,縱然括拔鷹想要改變,也是無能為力,他必須要為合曼討一個公道,必須要讓犧牲了一己之身,卻振奮了全軍士氣的合曼死而瞑目。

  若是他做不到這一點,勢必威信全失,日後休想再度統領大軍,是以,無論他願意與否,也只有選擇死戰一途。

  際此,什麼陰謀詭計,什麼神機妙算,都毫無用武之地。唯一所能仰仗的就是本身的真正實力。

  蔣孔明突然面容一整,吸氣揚聲,用上了吃奶的力道,扯開了喉嚨,厲聲喝道:“方老將軍在天之靈啊……”

  紅色海洋的士兵們同時心中一凜,眼中射出刻骨的仇恨。

  蔣孔明再度吸氣,一口氣直脹得他滿面通紅,他雙目暴突,以有生以來最大的聲音哀嚎著:“紅色海洋……”

  由於聲音過度的高昂已然超出了他的極限,是以顯得特別刺耳。然而,正是這格外難聽,好似公雞打鳴般的尖銳之聲,卻喚起了勇士們體內那沸騰的熱血。

  “紅色海洋……”二萬多漢人的精英們高高地挺起了手中的刺槍,只待蔣孔明一聲令下,就要與匈奴人正面交鋒。

  哲別再度舉起了手中的開天弓,他的弓弦已然拉來,他的目標正是那縱刀高呼,慷慨激昂的括拔鷹。

  若是說二軍開戰,有一人最為高興的話,那麼就非人型暴龍秦勇莫屬。

  他裂開了大嘴,也不顧那一縷蜿蜒而下的血絲,亦是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吼叫之聲。只是,直至此刻,他還是牢記了許海風的那句話,一雙大腳依舊不敢輕越雷池半步。

  括拔鷹背上冷汗涔涔,雖然相距數百米,但哲別那猶如實質的殺氣卻已將他完全籠罩。沒有任何預兆的,但他就是知道,當他的手臂再度舉起,發出第三聲吼叫之時,就是哲別鬆手的那一刻。

  哲別的箭,是他這一生中所見過的最恐怖的武器,就算是在面對人型暴龍秦勇之時,他也未曾有過如此驚怖的感覺。秦勇雖然凶悍無比,但卻有著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速度,只要武功有成之人,不與他糾纏,想要脫身而逃,那是易如反掌。

  但哲別不同,他的箭擁有難以想象的速度,那種速度已經超越了人類的極限反應,他知道,若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他一定會成為箭下亡魄。那麼,當他全神貫注之時,又會如何呢?

  他不知道,他也並不想為哲別在功勞本上重重的添上一筆。只是,他已別無選擇。

  括拔鷹的手仿若千斤,但卻始終堅定不移。平刀齊眉,在數萬雙充滿了無數意念的目光中舉到了頭頂。他張開口,氣沉丹田,就要發出那第三聲吶喊。

  一聲長嘯,由低至高,由遠而近,在充滿了慘烈氣氛的戰場上突兀的響起。

  好似那大江之水,滔滔不絕,如同那冬雷滾滾,直指人心。

  括拔鷹的臉色突地涌起一片鮮艷的紅暈,發出嘯聲之人對於時機的拿捏相當的準,就在括拔鷹欲說未說之際,突然發聲。他心中一凜,這一聲吶喊就再也發不出去,那一口真氣逆衝而上,雖然不至於就此受傷,但經脈振盪,亦是十分難受。

  一個人影,從山坡之上緩緩漫步而來。看似其慢無比,但片刻之間,便已走到二軍之間。

  他黑袍長袖,瀟灑飄逸,面帶微笑,一雙星目猶如無盡大海,深不可測。

  括拔鷹的臉上終於變了,就在他面對哲別的利箭之時,尚且面不改色的臉龐終於動容了。

  許海風,來者竟然是黑旗軍大統領許海風。

  “如此忠貞之士,許某佩服。”許海風昂首闊步的走到秦勇身邊,他抬頭望向小坡,雖然並沒有任何誇張的語氣和神情,但就是讓人自然而然地感到了那股發自於內心的真摯感情。

  他向著合曼遙遙一揖,道:“金狼軍能有如此勇士,無怪乎能夠稱霸草原,屹立數百年而聲名不衰。”

  括拔鷹緩過氣來,但他此時心內的震撼遠比方才要大的多,那一縷寒氣源源不斷的從心底裊裊上升。一時之間,他竟然不敢開口相詢。

  “主公來了,不知主公與利智之戰如何了?”蔣孔明眼珠子一轉,立即用匈奴語大聲問出。

  他這一句話就像是引爆了一顆炸彈,匈奴人的三萬大軍中頓時起了一陣難以控制的騷動。

  許海風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幾乎聽到了這句話的匈奴人都在心中狂呼著。

  二大年輕宗師約戰北疆,已是路人皆知之事。許海風此時應該正與利智酣戰正濃,又怎能分身來此。莫非……

  利智,這位代表了整個大草原的新一代宗師竟然輸了?所有匈奴人的心中不約而同的閃過了這樣的一個可怕念頭。

  場中的氣氛陡然間極其怪異,那股森嚴的肅殺之氣已然被一種莫名的恐慌所取代。

  括拔鷹更是臉色蒼白,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如果利智落敗所帶來的後果是什麼,他甚至已經不敢繼續深想下去了。

  “許宗師,你怎麼會在這裡。”坎吉突然在括拔鷹的身後大聲的問了出來。

  括拔鷹雙眉一揚,勉強保持了表面的平靜。然而以他的見識當然聽出坎吉的話中有著那麼一絲微不可覺的顫抖。

  許海風微微一笑,道:“許某與利智兄一戰,相互吃了點小虧,是以暫時罷手。”

  括拔鷹雙目一亮,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而幾乎與此同時,凡是懂得漢語的所有匈奴將領亦是不約而同的與他一樣,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括拔鷹豁然恢復開朗,大笑道:“既是如此,敢問許宗師此來何故?”

  許海風淡淡地道:“今日,死的人已經夠多了,若是括拔兄應允,我等日後再決一死戰如何?”

  括拔鷹雙眉一挑,面現猶豫之色。他的心中極為苦澀,宗師之名,確非凡人可比。許海風方一露面,就將合曼捨身所激起的那股血性平息了大半。

  許海風緩緩揚手,山坡之上,突地豎起了無數身影,遠遠望去,在濃密的樹叢中,隨風搖拽,任誰也不知道究竟藏有多少人。

  “若是將軍執意要戰,許某的黑旗軍也唯有捨命相陪了。”

  許海風看著括拔鷹的眼睛,雖然由於距離過遠,根本就無法運用精神力量,但那平和中卻顯凌厲的眼神亦是讓人不敢逼視。

  括拔鷹扭頭上看,借機避開了許海風的眼光,但他的臉龐依舊感受到了一股灼熱,頓時明白,如果他不答應,那麼許海風就會立即出手。若是合他與哲別二人之力,自己怕是真的要在劫難逃了。

  過了數息功夫,括拔鷹終於回過頭來,道:“好,來日我們沙場再見。”

  許海風淡然一笑,收回目光,括拔鷹那顆提到喉嚨口的心臟終於平定下來。

  “方統領有令,撤軍臥龍城。”許海風斷然喝道。

  蔣孔明應了一聲,大叫道:“紅色海洋,後軍轉前軍,西北方向,前進。”

  軍令如山,紅色海洋的勇士們縱然心中再是不滿,亦是齊刷刷地收起了刺槍,有條不紊地向後退去。

  括拔鷹緊盯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心中百感交集。

  “鷹哥,就這樣讓他們走了麼?”坎吉在一旁低聲詢問道,他的年紀不大,正是血氣方剛之時,看到二軍偌大的聲勢,最後卻平淡收場,未免有些不快。

  “他們已不是敗軍。”括拔鷹抬頭,遙望遠方:“我們損失不起啊……坎吉,你記住,能屈能伸,方是真正的大丈夫所為。”

  坎吉茫然點頭,只是心中卻仍是不以為然。

  括拔鷹看著許海風等遠去的身影,輕輕地道:“等著吧,終有一日,我會讓天下都變成我們匈奴人牧馬的草原。”

  第二百二十七章逃遁(一)-第八卷金戈鐵馬-蒼天霸血“傳令,所有人馬不得停歇,加快速度,盡早脫離。”

  蔣孔明迅急地下達了一連串的命令,完全不顧傳令官那詫異的眼神。

  數百騎從後方疾馳追來,當先一人正是紅色海洋軍團真正的大統領方令辰,他此時雙眉緊蹙,面帶憂色。

  適才在山上故布疑陣的並非黑旗軍,而是方令辰所率領的那數百紅色海洋戰士,此時完成任務,自然匆匆趕回。

  “方統領,匈奴人增兵多少?”蔣孔明詢問道。

  方令辰一驚,眼光向許海風掃了一眼。許海風微微搖頭,示意自己並未泄漏分毫。

  蔣孔明不屑的嗤了一聲,道:“若非是敵軍勢大,明知不敵,我家主公又怎會如此火急火燎的下達退兵之令。括拔鷹的三萬金狼軍雖然厲害,但也未必就能穩贏我們二家聯手,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匈奴人的援兵到了。”

  他的目光在方令辰的臉上一掃,手上的蒲扇遮住臉龐,道:“若是學生所料不差,匈奴人的援軍應該在二萬左右,而且還是您的老對頭吐兒洪麾下的飛馬軍團。”

  方令辰大驚失色,看向他的眼神再也掩飾不住心中的驚懼。竟然連這個也被他憑空猜到了。

  能夠憑藉許海風的反應猜中匈奴人來了援軍已是難得之極,方令辰自付就未必能夠做到。若是再要他一口說出前來增援的部隊和人數,那麼縱然殺了他,也休想辦到。

  此人之智,真是堪比鬼神。

  許海風別過頭去,雖然他已具有宗師級數的定力,但此時依舊覺得好笑之極,嘴角還是溢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他所站的角度不同,蔣孔明又對他毫不隱瞞,是以正好看到蔣孔明被蒲扇掩飾下的臉龐上掛著的那一縷詭笑。

  讀心術確實是一個極其好用的技能。

  蔣孔明畢竟不是真正的諸葛孔明,他縱然再厲害,也無法做到未卜先知。

  只是他察言觀色的本事天下無雙,一見許海風的模樣就知道必有變故發生,是以下令加快行軍速度。方令辰匆匆趕來,心中所盤算的就是如何應對之策。

  他既然不是宗師,不通精神之力,那麼心中所思,又如何能夠瞞得過蔣孔明,他一眼之下,頓知其中緣故。

  方令辰努力地扯出一絲微笑,他的態度愈發恭敬:“以軍師大人之見,如今該當如何?”

  蔣孔明放下蒲扇,已是一臉肅然,他正色道:“我們如今有二萬大軍,這麼多人想要走偏僻小道,那是決無可能。既然如此,不如加快行軍,一路之上,神阻殺神,佛阻殺佛,一路殺至臥龍城就是。”

  他這番話說得霸道之極,卻是正合方令辰等武人之心,眾人齊聲叫好,上馬揚鞭而去。

  月湖鎮,本是一個風景秀美之地,鎮上綠蔭密布,園林處處,在方圓數百里聲名遐邇,是公認的最好避暑聖地。每年暑季,來此納涼之人絡繹不絕。只是,今年不同,來往的客商少了八成之多。

  若是論其緣由,那是眾人皆知。

  匈奴人的大舉入侵,造成了人心惶惶的混亂局面,在自家性命都難以保全之下,誰還會惦記著天氣上的那點變化。

  一行數騎馳進小鎮,正是劉政啟等人。

  他們本有八十餘人,但如此眾多的人數聚在一起,勢必惹人注目。是以張子華命劉華良帶著他們躲得遠遠的,僅率七人進入鎮中補充食糧。

  此地距京師甚遠,眾人均未曾來過,但斗大的客棧二字隨著旗幟在風中飄揚,卻是一眼可見。

  這裡雖然不是大城市,但客棧卻也不少,張子華千條萬選,在一個最不起眼的小客棧門前勒住了馬韁,這間所謂的客棧也僅是由幾個簡陋的房間拼湊而成,看這模樣,也知道平日裡上門的大都是些苦哈哈而已。

  下馬,進了客棧,一位六旬老人笑呵呵地迎了上來。

  “幾位打尖還是住宿?”

  張子華一改平日裡陰沉的面容,滿面笑容地說道:“老人家,來點吃的,再給我們備點乾糧,越多越好。”

  “怎麼,客人們不是來避暑的?”老人驚訝地問道。

  “自然不是,我們有急事,要趕路。”

  老人的臉上掠過一絲失望,但還是道:“行啊,就來。”他回頭對裡面扯開嗓子吼了一聲,內屋傳來了一個老婦人的答應聲。

  老人殷勤地拉開了凳子,習慣性地用袖口掃了掃。

  劉政啟皺著眉頭,厭惡地看著這一切,但在張子華的示意下,還是坐了下來。高承偉和劉正中等自然散坐在他的身邊,隱隱將他拱衛起來。

  張子華的臉上堆起了和藹的笑容,問道:“老人家,最近生意如何啊?”

  老人搖頭,道:“難啊,若是往年這時候,來這裡的人多的你想也想不到,我這間小店雖然簡陋了些,但來的人一樣不少。”他長吁短嘆了半響,道:“說實話,今年夏天過了一半,但我老漢還沒接幾批客人呢。這日子可是沒法過了啊。”

  他嘮叨了幾句,自顧自地拿起了抹布,在桌椅上輕輕擦拭。

  “匈奴人,孤一定要將他們趕回去。”劉政啟低聲咒罵著。

  張子華一驚,眼角一瞥,那個老人擦拭的動作並未有半分停頓,這才輕輕地噓了一口氣。他轉過頭來,對著劉政啟搖了搖頭。劉政啟自知失言,訕訕地對他一笑。

  客棧門簾突地打開,一個年輕漢子大步而入,一邊走一邊高聲叫道:“爹爹,我回來了。”他的身上背著一個包裹,顯然是出去置辦貨物。

  老人抬起了頭,招呼道:“回來就好,怎麼去了那麼長的時間?”

  年輕人嘆了口氣,道:“不知怎地,城裡封鎖的緊了,說是要抓什麼大盜,差點就出不來了。”

  他說者無心,劉政啟等人心中卻是同時一緊。

  老人怒哼了一聲,道:“就知道這群狼崽子沒好心。”

  年輕人此時方才看到劉政啟等人,臉色頓時一變,連連向老爹施眼色,意識他不要多口。老人橫了他一眼,道:“幫我招待好客人,我去幫你娘的忙。”

  年輕人應了一聲,目送老人進了內屋,他轉過頭來,笑著說道:“我爹他老人家年紀大了,平日裡愛胡言亂語的,不要見怪。”

  張子華起身笑道:“沒事,老人麼,都是如此。”他話鋒一轉,問道:“小兄弟,你說城裡封了是怎麼回事啊。”

  年輕人一揮手道:“聽說是什麼人逃竄到了這裡,不但是城裡,南面的路都封死了。”他邊說邊看向張子華,突地目光一凝,好似想起了什麼,順著他的肩膀向下移,緊緊地盯住了張子華的那隻斷臂。臉上的笑容隨即遁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震撼,但其中卻含著一些驚喜。

  張子華心中一動,他故作不知,笑問道:“小哥兒怎麼了?”

  那年輕人如夢初醒,勉強擠出了個笑容,道:“幾位客官,還請稍坐,小的這就去幫父母給眾位整治酒菜去。”

  張子華笑眯眯的點頭,待他走入內屋之後,臉上的笑容立即褪得乾乾淨淨。他踏前一步,來到門外,側耳傾聽。

  “爹,我們要發財了。”一道明顯壓抑了的聲音輕輕的響起。

  “什麼發財?”

  “噓……”

  “幹什麼鬼鬼崇崇的。”老人不滿的道。

  “爹,我在城門口看到了,那張告示上通緝的大盜就是門口的那個漢子。”

  “什麼?你不會看錯吧。”

  “絕對不會。”年輕人的聲音中有著極度的興奮:“爹,只要向官府提供他們的行蹤,就有五百兩白銀可以拿啊。”

  “五百兩?”一個老婦人倒抽了一口涼氣,對於他們這些升鬥小民來說,五百兩白銀已經是一筆不可想象的龐大數目了。

  “你真的不會看錯?”

  “絕對不會。”年輕人詛咒發誓道:“那個漢子不但長相一樣,而且還斷了一條胳膊,您說怎麼可能認錯呢?”

  內屋裡沉默下去,張子華臉色蒼白,他的獨臂握緊了懷中匕首的把柄,至於高承偉等人早就蓄勢以待,隨時準備出手。

  “爹,您拖住他們,我去報官。”

  “不行。”老人斬釘截鐵地否定了。

  “為什麼?”老婦人的聲音中充滿了驚訝。

  “爹,您糊塗了?這可是五百兩白銀啊?”

  “哼,老子開了一輩子的店,這點眼光還是有的。你知道外面的那些人騎的是什麼馬麼?”

  “什麼?”

  “軍馬。”

  “那又怎麼樣?”年輕人大惑不解。

  “笨蛋,既然騎了軍馬,就說明他們是軍人,你懂了麼?”

  年輕人默不作聲。

  “現在是匈奴人的天下,而能被他們所通緝的軍人還會有誰呢?我就算再窮,也不能做這種讓人戳脊梁骨的事情。”

  過了片刻,年輕人的聲音再度響起,只是,此時他已再無半分雀躍之情:“爹,那您說該怎麼辦才好?”

  “準備好乾糧,給他們,今天,我們這店中沒有來過任何人。”老人的聲音堅定而凝重,不見抑揚頓挫,但卻仿佛汩汩泉水,能夠直接滲入人心。

  第二百二十八章逃遁(二)-第八卷金戈鐵馬-蒼天霸血“唉……”一聲長嘆,哈密刺放下了手中的信件。

  “老師,您怎麼了?”哈羯為他倒了一杯濃郁的參茶,遞了上來。

  哈密刺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京師初定,要做的事情千頭萬緒,他每日的睡眠時間不足三個時辰,忙了個四腳朝天,猶自覺得分身乏術。好在哈羯已經成長了不少,為他分擔了部分壓力,讓他心甚喜之。

  “你看看。”

  哈羯接過,仔細地瀏覽一遍,皺緊了眉頭道:“括拔將軍也會如此冒進,確實異數,不過也在情理之中。”

  “哦?”哈密刺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道:“說說看。”

  “是。”哈羯的眼中有著睿智的光芒,他輕聲道:“括拔將軍是我族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他在京師城外被許海風以區區數十騎之勇便突破了二萬大軍的圍堵。雖然他的對手是許海風,但以括拔將軍的心高氣傲,又豈會無動於衷。他為了將功贖罪,或者說是為了證明自己,才特意做出了這等出人意料之事。然而,他卻未曾想到,竟然在無意中破壞了您老的計劃。”

  哈密刺看著他,眼中的讚賞之色越來越濃,終於大笑道:“好你個哈羯啊,比我想得還要多呢,為師後繼有人了。”

  “多謝老師誇獎。”哈羯深深的低下頭去。

  “可惜,連老夫也未曾料到這一點,否則自然不會讓他如此匆忙趕去。”哈密刺唏噓不已。

  在他原先的安排中,是要以鮮卑等四族之力,先行消耗紅色海洋的兵員和士氣。只待雙方二敗俱傷之後,再攜雷霆之勢一舉克之。如此不但可以達到消滅紅色海洋的目的,還可以順便消弱鮮卑等四族的實力。

  這個計劃並不複雜,亦不隱秘,鮮卑等族的族人亦是早有察覺,是以在開始之際,他們對於冒頓之命一直是敷衍了事,出工不出力。

  直到冒頓祭出哈密刺所授的撒手■,以土地為誘餌,才使得他們在一日間變得如狼似虎,所迸發出來的能量讓紅色海洋也吃了一個大大的虧。

  不料,括拔鷹的隨後趕到,竟然將他的全盤計劃打亂,至此發生了意料之外的變化,最後的結果更是始料未及。

  “你是怎麼想到這一點的?”哈密刺突然想起一事,問道。

  哈羯抬起了頭,眼中閃爍著屬於自己的驕傲:“相當然而。”

  哈密刺一怔,看著他的眼神再度有了新的變化,在哈羯瘦小的身軀裡所隱藏著的傲氣原來並不比那位名揚天下的括拔鷹要少上分毫啊。

  與括拔鷹出身皇室的高貴血統不同,哈羯雖然也是出於貴族家庭,但他的母親卻是一個卑賤的奴隸。自出生以後,備受歧視,但他並未就此自暴自棄,而是奮發圖強,孱弱的他,憑藉著不懈的努力,盡力的充實著自己。

  終於有一天,在機緣巧合之下,他遇到了哈密刺。

  第一眼相見,哈密刺就被他眼中的那股倔強和不屈所深深吸引,經過一段時日的相處,哈密刺果斷地收他為徒,這是他的第一個弟子,也是唯一的弟子。

  而哈羯卻也未曾讓他失望過,他以自己的表現證明了哈密刺的眼光。

  微微地失神了片刻,在那時,哈密刺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他又看見了正當盛年的冒頓王子,又看見了英姿勃發的托何蒂,又看見了氐族中那位胸懷凌雲壯志的南宜僚,他甚至於還看到了老對頭方令天。

  當時的他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只是,三十年的歲月已經磨去了他太多的稜角,他或許是真正的成熟了,懂得了深思熟慮,但是失卻了,或者說是忘記了年輕人的蓬勃朝氣。

  “天意啊……”哈密刺抬起了頭,遙望無有窮盡的蒼穹,發出了一聲出自於肺腑的感嘆。

  哈羯奇怪地望著這位名動天下的匈奴國師,他問道:“老師,您想起了什麼?”

  “我想起了阿鷹……”哈密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接著說:“還有你。”

  “弟子?”哈羯愈發不解,他與老師的關係非比尋常,多年相處,親如父子。就算是哈密刺的獨子褫多也為之妒忌不已,是以他們之間說話向來並無顧忌。

  哈密刺站了起來,笑道:“是啊,阿鷹雖然破壞了我的計劃,但他能夠提早三日率領三萬大軍趕至,最終迫使方令辰棄營而逃,這也是一個極為難得的戰績了。日後的匈奴,就要靠你們這批年輕人了。”

  哈羯的臉兒一紅,道:“括拔鷹將軍是天之驕子,確實是國家的棟梁之材。”

  哈密刺微微一笑,突地斬釘截鐵地道:“你是我的弟子,雖然今日你不如他,但我相信日後你的成就絕不會在他之下。”

  “老師。”哈羯豁然抬起頭來,所看到的是哈密刺滿含鼓勵的目光,他重重的一點頭,雙目下垂,眼角已有一點水霧彌漫。

  “哈羯。”

  “在。”

  “你會讓我失望麼?”哈密刺笑呵呵的問道。

  “絕對不會。”哈羯的聲音中有著無比堅定的自信。

  “好。”哈密刺伸手在他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下,瘦小的身軀卻是紋絲不動。哈密刺滿面笑容,突然問道:“你以為許海風和蔣孔明如何?”

  “一文一武,正是我族最大的敵人。”哈羯沉聲道。

  “不錯,你要記住,日後你最大的敵人或許就是他們了。”

  月湖鎮,月光明媚,家家戶戶熄燈安寢,這裡深夜靜悄悄。

  豁然,一縷火光從數間房屋中飛騰而起,大火蔓延的極其快速,不消片刻,那幾間屋子已然盡數陷入火海之中。

  這樣的大火自然很容易引來眾人的矚目,不過片刻時分,敲鑼打鼓之聲響徹全鎮。

  “走水了……”無數的人從夢鄉中清醒過來,他們匆匆批衣而起,來到起火之處。

  有人自發地組織救火,無奈火勢太大,救之不及,這幾間房屋最終還是被無情的烈火付之一炬。

  “是王老漢的家,他們家怎麼會走水了?”

  “他們逃出來了麼?”

  “那麼大的火,怎麼逃啊。”

  “是啊,唉……王老漢平日裡老實巴交的,想不到啊。”

  待火勢熄滅,鎮長帶人勘查了半響,除了一些掙扎的痕跡之外,什麼也未曾發現,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意外失火,匆匆地就將此案了解。

  混雜在人群中的一個漢子至此才偷偷地松了口氣,趁眾人不注意,悄悄地離開,就仿佛他從來未曾出現過一樣,自始至終都未驚動過任何人。

  他快步來到鎮外的一處密林之中,走了進去,就聽一人問道:“如何了?”

  “張先生,他們一家已然全數斃命,鎮中也無人懷疑。”他恭敬的行禮道。

  “如此就好。”

  “唉……張先生,您說真有這個必要麼?”

  這一行人正是日間離開月湖鎮的劉政啟等人。

  雖然老人的兒子認出了張子華,但在老人的執意堅持下,他最終還是沒有告發,反而為他們張羅了大量的乾糧食水。

  張子華故作不知,千恩萬謝的辭別了老人。然而,一出鎮外,他立即令人返回監視。同時他和劉華良幾人在此等候。一到夜間,他親率數名士卒,偷偷潛進鎮中。那一家三口,又如何是這群正規軍人的對手,被他們輕而易舉的取走了性命。

  隨後,他在現場精心布置了一番,放火焚屋,留下劉華良觀察動靜,自己則率領眾人先行返回。

  “華良,你也曾親耳所聞,若非那位王老漢勸阻,他兒子就要去報官了,你說有沒有這個必要呢?”張子華反問道。

  劉華良的腦海中閃現出王老漢臨終之時那雙圓睜的大眼,裡面的忿恨和不甘仿佛一張大手,緊緊地揪住了他的心臟。他臉色一變,道:“他們最終還是沒有去啊。”

  微覺詫異的扭頭看了他一眼,張子華的眼中有著一股危險的味道:“現在沒去,不代表以後不會去,今日不去,不代表明日不會去。殿下萬斤之軀,我不能冒這個險,而且,這個險還不值得我們去冒。”

  “他們是無辜的。”劉華良小聲的嘀咕著,他心裡亦是知道這個道理,只是尚且年輕的他還沒有那副無動於衷的鐵石心腸。

  “無辜?”張子華不屑地笑了,雖然劉華良的聲音很小,但還是被他捕捉到了:“這個世界上,無辜的太多了,強存弱忘,才是唯一的準則,如果你不想做這個無辜的弱者,那麼你就變強吧。”

  他說罷,一揮袖袍,轉身就走。劉華良打了個寒顫,愣了片刻,終於起身追上。

  不多時,他們已經與野外的劉政啟等人會合。眾人相見,劉政啟看向張子華的目光有著詢問,而後者則是微微的點了點頭。

  劉華良暗中發覺,太子殿下竟然在此時如釋重負地輕輕的噓了口氣,而劉正中和高承偉則絲毫不動神色,他的心中頓時一片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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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_dy_b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二十一章追擊(一)-第八卷金戈鐵馬-蒼天霸血下了山坡,許海風心中百感交集,他與利智不打不相識,從知交好友到生死大敵,這樣的轉變卻是命中註定。

  無論何時,個人的恩怨始終無法與國家民族之間的對話相提並論。就算是強者如他,在命運的面前也是無能為力。只是……心有感慨。在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昔日在托何蒂面前談論黎彥波之時,他的那種奇特的心情。

  他閉上滿是遺憾的雙目,深深地吸了口夾雜著灰塵和血腥味道的渾濁空氣,當他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其中已是一片清明。

  許海風微微側耳,在徐徐拂面的微風之中,傳來一陣輕微的喊殺之聲,許海風心有所感,一聲呼哨,烏雲漆黑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身前,他一躍而上,人馬心意相通,無需吩咐,烏雲已然撒開四蹄,瞬間消失不見。

  “給我殺,不要讓一個人逃走。”張子華高聲叫道。

  他與劉政啟等人混跡在人群中向東方逃竄,一路上運氣不錯,倒是未曾遇到有力的攔截。畢竟,戰場之上著實太亂,而方令辰等人又吸引了絕大部分的目光。在東方,僅有羯族的二萬多人在四處游戈,又如何能夠攔得住那麼多的百人隊伍。

  只是,他們的好運在到達戰場最外圍的時候消失了。

  一隊百餘人的羯族騎兵呼喝著向他們追來,在這群羯族士兵的眼中,漢人的戰鬥力不過如此,以一對一,特別是在馬上,他們根本就無法與自己的族人相提並論。一百對一百,他們的取勝是十拿九穩之事。也許,唯一要考慮的就是戰利品太少,不夠分。

  然而,讓他們大吃一驚的事情發生了,這隊人馬顯然非比尋常,人人驍勇,武技更是高明。甫一交手,就給了心存輕敵之心的他們當頭一棒。一番衝刺,近半數的羯族人永遠的躺了下來,而漢人卻僅僅傷亡了十餘騎。

  領頭的羯族人見勢不妙,立即下令抽身就走,他此時已然隱隱猜到,族長下達全力捉拿的那個漢太子極有可能就在這隻隊伍之中。否則,在此時又怎麼會突然迸出一隻戰鬥力如此強悍的無名部隊。

  然而他的這番舉動卻又怎能瞞得過張子華,他立時下達了斬草除根的命令,務必要保證消息不至外泄。

  隨著張子華這一聲大喊,老奉供高承偉,劉正中和劉華良這三位高手不再掩飾身份,放手追殺。其中,高承偉武功最高,對於匈奴人更是恨之入骨,在他的眼中,羯族人助紂為虐,與匈奴人的外貌一般無二,更是可惡可憎。

  他一聲長嘯,高高躍起,猶如鷹擊長空一般劃破天際,他在半空之中借力打力,掌擊腳踢,手下竟無一合之將。

  片刻之間,那百餘名羯族勇士就傷亡大半,僅餘數人對望一眼,一聲吶喊,策馬就逃。

  他們騎術精良,全力逃命之下,更是快捷三分,劉正中等人全力圍堵,但還是難以盡數斬殺,眼看三個人衝破包圍網,分頭向著三個方向逃遁而去。

  劉政啟等心中大急,若是讓他們逃遁,引來追兵,那麼先前的一番作為將盡數付之東流。

  劉華良抽出長弓,輓弓搭箭,一箭射出,一人應聲落馬,眾人心中一松。他幼時立志,投軍報國,是以弓馬嫻熟。雖然成人之後,沒有加入軍隊,但這身本事卻是未曾擱下。

  他不敢遲疑,再次一箭向另一人射去,然而此時那人快馬加鞭,已經跑得遠了,這一箭力盡而落,卻是未曾傷其分毫。

  眾人大驚,卻見一道黑光從身側穿過,迅快無比,轉瞬之間便已追上那倉皇而逃的羯族人。亮光一閃,那人已是身首異處。黑光不停,折向另一騎飛馳而去,在眾目期待之下,順利地將這最後一名羯族人斃於劍下。

  至此,眾人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太子殿下遠離大營,不知慾去何處?”

  那道黑影跑得近了,眾人才看清楚原來是一匹高大的駿馬,而馬上的騎士卻正是劉政啟最為忌憚的許海風。

  “孤的去向,不勞統領掛懷。”劉政啟板著臉,經過二人的這次見面,他們之間的對立關係已明。既然打定主意不去臥龍城,自然也就不必虛與委蛇。

  許海風的目光從眾人的臉上一一掃過,終於長嘆一口氣,道:“既然如此,殿下一路珍重,許某告辭了。”

  見此情景,他當然明白劉政啟是不願前往臥龍城了。坐於馬上,向其遙遙一揖,許海風掉轉馬頭,漸漸地消失在漫天的沙塵之中。

  “走……”

  張子華輕喝一聲,眾人如夢初醒,朝著東方,策馬而去。

  “看清楚了麼,他們是什麼人?”蔣孔明拿著羽扇放在額頭,遮住了頭頂之上耀眼的陽光,但他的目力與哲別相比,根本就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看了半響,依舊是徒勞無功,只好詢問道。

  “打的是北方大營中紅色海洋的帥旗。”哲別沉穩的答道。

  “紅色海洋?二萬多人?”蔣孔明的眉頭大大的皺了起來,過了片刻,他突地一笑,道:“這些可都是身經百戰的戰士了,既然要收為己用,當然是越多越好了。走,我們下去瞧瞧。”

  按照他最初的打算,北方大營損失殆盡才是好事,但自從知道許海風失去了以酒補血的能力之後,他就把主意動到了這隻部隊頭上。只是,想要讓這群方家的子弟兵改換門庭,倒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方令辰遙望前方,放馬坡就在眼前,霍地,一隻響箭從坡上射出,在空中劃出一道亮麗眩目的弧線,遠遠地墜向千米之外,嗚呼之聲,清澈響亮,更是傳遍全軍。

  他的臉色一變,以他的閱歷,自然看出此箭非同小可,其速之快,無與倫比。

  “這是何人?”

  一聲驚呼從身後傳來,正是林沂星。他失了馬匹,此時正與呂陽名同乘一騎。這二個江湖上的冤家對頭,此時倒是顯得頗為和睦。

  “哲別。”方令辰輕輕的回答道,雖然他並未見識過哲別的神箭之術,但多少也有所耳聞。這一箭除了哲別之外,怕是再無第二人能射的出來了。

  “黑旗軍中的那個無雙箭手?”林沂星驚問道。

  淡淡地看了一眼,方令辰道:“天下不可能再有第二個哲別和第二把開天弓了。其實,就算是僅此一人,也已是天大的奇跡了。”

  對於這句話,二位一品高手絕對是心有同感,想到方才的那驚天一箭,他們的頭皮就不自由主的有些發麻,如果這一箭是朝著自己射來的呢?

  林沂星搖了搖頭,呂陽名咽了口吐沫,這個答案他們不知道,也絕對沒有去求證一番的念頭。

  “來者何人?”一聲雷霆般的吼叫從前方傳來,好似冬雷滾滾,震耳欲聾。隨後,一條大漢從山腳之處走出,面對數萬人,雙手插腰而立,毫無懼色。

  三人相顧失色,縱然知道面前之人是友非敵,但心中的那股震撼卻是不曾減弱分毫。

  “老夫方令辰,可是秦大勇士?”方令辰深吸一口氣,壓製了胸中的波濤翻涌,高聲問道。

  “是他。”林、呂二人心中同時知道了面前這個彪形大漢的身份。

  遙想當初,漢賢帝御賜秦勇天下第一勇士之名,曾經惹得整個江湖沸沸揚揚。正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習武的漢子又有誰會輕易服輸。

  不知多少人摩拳擦掌,想要與這個粗人一較高低。然而,許海風適時出使匈奴,無意中避免了這場糾紛。等他從匈奴安然返回之時,秦勇力挫奧本宗師的事跡已然家喻戶曉。

  聽到此事的眾人半信半疑,卻又傳出黎彥波宗師亦在此人手中吃癟之事。雖然僅是傳言,但魔教子弟卻對此事忌諱不言,並未出來辟謠。

  這種奇怪的做法無疑正是謠言最好的證據,至此,再也無人敢打那擊敗秦勇,從而一步登天的荒唐主意了。

  “原來是老將軍當面,請恕學生有失遠迎。”蔣孔明笑呵呵的走了出來。

  他面上的神情恰似久別重逢,喜不自勝。但心中卻早就將匈奴人罵了個狗血噴頭,難道那麼多人都是白痴麼?竟然讓方令辰跑了出來,自己真是失算了。

  方令辰心中對這位白面無須的軍師大人更是忌諱萬分,他不敢失禮,跳下馬來,道:“有勞軍師大人親自接應了。”

  “哪兒的話啊,學生僅是奉命行事而已。”蔣孔明的目光在隊伍中掃了一圈,面現訝色,問道:“令德大人在哪裡啊?”

  方令辰神情一黯,咬緊牙關,二哥的那句話響徹全軍,他自然不可能沒有聽到,當時,他就想折返回去,與敵人死戰到底。但最終,還是含著熱淚,離開了那片傷心之地。

  做為一個大統領,他的做法無可挑剔,然而,他的心卻像是被一把無鋒的鈍刀狠狠的鋸成了二瓣,痛得無以復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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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二章追擊(二)-第八卷金戈鐵馬-蒼天霸血看到他這番神情,蔣孔明立知方令德肯定是慘遭不幸,他的心中暗自叫好,匈奴人終究不是吃乾飯的,能夠留下一人也是好的,當然,如果能夠將這二兄弟同時留下,那就更好了。

  只是他的臉上卻是一副迥然不同的表情,只見他豁然踏前一步,面帶戚容,一臉的悲憤,顫聲問道:“方二爺他……他老人家怎麼了?”

  他這句話問得傷心之極,配合臉上那如喪考妣的神情,頓時營造出一股濃濃的悲傷之感。

  方令辰鼻頭一酸,緊緊的閉上眼睛,只是那顆斗大的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呂陽名長嘆一聲,將方令德率領後軍,奮力斷後之事說了一遍。

  蔣孔明雙目通紅,嘴脣哆嗦,似乎正在強忍著悲痛而無聲抽泣,然而他這種似哭未哭的神態卻比嚎啕大哭還要感人三分。

  演到動情之處,蔣孔明拿著羽扇的手用力一甩。不料他表演的過於逼真,這一甩之力未免大了一點,羽扇脫手而出,跌落地面。恰好此時一匹馬兒伸蹄一踩,將那把白羽扇踩入泥地之中,眼看是用不得了。

  他微微一怔,心中大為痛惜,這把羽扇雖然做工粗糙,但畢竟是他親手而制,以這種方式壽終正寢,卻是始料未及。

  既然心中惱怒,那傷感的樣子就裝不象了。他幹脆高聲叫道:“匈奴賊子,蔣某必滅爾全族,以祭幾位長者在天之靈。”

  “嗖……”

  又是一隻響箭遠遠射到,眾人抬頭望去,只聽山上有人高聲叫道:“軍師大人,後方有數萬騎正在逼近。”

  “匈奴人。”

  不用任何人詢問,誰都知道這肯定是匈奴人的大部隊追上來了。

  蔣孔明眼珠子一轉,頓時計上心頭,他昂首挺胸,高聲道:“匈奴人追兵來了。統領大人請率眾家兄弟離去,蔣某在此,只要留得一口氣在,就決不容他們經過放馬坡。”

  他的話遠遠傳開,眾人望向他的眼中無不充滿了崇敬之色。

  方令辰遲疑一下,問道:“蔣軍師麾下有多少人?”

  蔣孔明正色道:“共有五百兒郎。”

  方令辰等人面面相覷,憑五百人就想要阻攔數萬大軍麼?也虧他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蔣孔明看到他們臉上的表情,不由地隱現怒容,道:“你們看不起學生麼?”

  “咳……”呂陽名咳嗽一聲,在心中閃電般的斟酌了一下語句,方道:“軍師大人息怒,我等自然知道黑旗軍之武力,當世無雙。只是如今敵人勢大,我們還是暫時避其鋒芒……”

  “胡說。”他的話尚未說完,便被蔣孔明厲聲打斷:“我等全數走了,匈奴人的追兵又有誰來抵擋,若是任由他們銜尾追殺,只怕我等今日就要全數留在此地了。”

  呂陽名老臉通紅,他被蔣孔明如此搶白,但卻無法生出怨懟之心。

  “那麼以軍師大人之見,又當如何?”林沂星感激呂陽名的救命之恩,不忍見他難看,此時岔開話題。

  “學生縱然不才,但縱觀古聖先賢,卻也知道如何為之。”蔣孔明的雙目之中滿是堅決,讓人一見之下頓知其決心之大,不容動搖。

  “軍師的意思是?”方令辰看著他,似乎若有所悟。

  淡然一笑,蔣孔明傲然道:“京師之戰,李博湖大統領親率三百死士,力守北勝門。今日之戰,方二爺奮不顧身,為了阻擋匈奴人大軍,光榮殉國。他們的事跡必將千古傳誦,永垂不朽。”

  聽他說得如此悲壯,眾人心中波濤洶涌,難以自己。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蔣孔明驟然高聲吟唱道,這一句千古名言頓時讓所有人熱血沸騰。

  “媽個吧子的,我們回去,殺光那群狗娘養的。”一員將領大聲吼道,他這番話頓時惹來一片贊同之聲。

  蔣孔明一看,老熟人了,正是隨許海風一同前往匈奴的金光華。

  “金將軍,萬萬不可。”蔣孔明立時勸阻道。

  “為啥?”金光華雙目怒睜,如果說話的人不是蔣孔明,他早就破口大罵了。

  “匈奴勢大,此刻與其硬碰,實乃送死無疑,不如留此殘軀,以圖日後東山再起。”蔣孔明正容道。

  “哈哈……”方令辰突地大笑,在此時顯得格外突兀:“既然蔣軍師知道此理,又為何要執意斷後。”

  蔣孔明苦笑道:“有些事情還是需要有人去做的,方老將軍,您帶著人快走吧。憑這二萬多英勇兒郎,應該能夠順利的到達臥龍城,到時候,請轉告我家主公一聲,就說……”他停頓了一下,傷感地道:“就說學生再也無法為他出謀劃策了,請他好生照顧自己。”

  方令辰搖頭,高聲道:“軍師錯了。”

  蔣孔明一怔,問道:“學生哪裡錯了?”

  他心中暗道,來了來了,不枉我磨了半天的嘴皮子,終於說動你了,早就知道你們一家三兄弟都是這種人了,嘿嘿,比起方老太太,你們什麼都不是,方家在你們手中竟然沒有沒落,真是奇哉怪也,這個古人的思想確實古怪的可以。

  “應該離去的是蔣軍師你啊。”方令辰長吸了一口氣,道:“就由老夫率領親衛隊領教一下匈奴人的鐵騎吧。”

  “老將軍,您乃朝廷棟梁之臣,紅色海洋還少不了您的指揮呢。”蔣孔明面上大驚失色,連忙勸解。

  “老夫身為紅色海洋大統領,承傳了方家數百年的榮耀。但是,做出棄營而逃這個決定的正是老夫,數百年聲譽毀於一旦。”他輕輕一笑,只是那笑容之中卻是極盡苦澀:“未能盡忠職守,是為不忠,累及家族名聲,是為不孝,致使二哥斷後身亡,是為不仁,孤身逃脫,是為不義。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老夫實已無面目苟活於世。”

  蔣孔明雙眉一揚,雖然這番話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聽老人緩緩道來,不知怎地,他的心中竟然泛起一陣難以言語的苦澀。

  忠孝仁義禮智信,這一中華民族傳承千年的光榮美德在蔣孔明的那個時代已是蕩然無存,年輕一代中有許多人甚至於連這幾個字也未曾聽說過,這個源於人類至誠的道德規範已經不適應那快節奏的現代城市。

  但是,在這裡,在大漢的土地之上,卻有著無數的英雄豪傑以此為榮。他們以口相傳,以身為教,他們光明磊落,正氣浩然。

  蔣孔明張嘴欲言,在這一刻,他竟然有了一絲猶豫。

  “蔣軍師,老夫就將這二萬多兒郎託付於你,請你將他們帶至臥龍城,交於鳴兒,日後驅逐韃虜,還要借他們之力。”方令辰說罷,豁然轉身,來到密密麻麻的人群之前,提起丹田之氣,道:“親衛軍何在?”

  二千餘騎策馬而出,他們來到老將軍的面前,就在馬上大聲應道:“在……”

  方令辰滿意的看著這隻自己的親兵隊,他高呼道:“匈奴人就在身後,我欲斬將奪旗,爾等可願隨我前去?”

  “追隨將軍。”二千名漢子面無懼色,坦然叫道。

  方令辰大笑數聲,道:“好,不愧是我紅色海洋的精兵。”他轉頭對蔣孔明道:“蔣軍師,如此就煩勞於你了。”

  蔣孔明心中激盪,但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氣,就將那意外中的澎湃硬生生地壓了下去。他躬身道:“學生定當不負所托。”

  只是他心中冷笑,這些兵既然落入我手,又豈能交還於方向鳴。哼,看你也算個英雄,我就勉為其難地騙你一次吧。

  不知不覺中,蔣孔明在心中已將方家三兄弟歸屬於英雄一類。

  方令辰如釋重負,高舉長槍,叫道:“兒郎們,隨我來。”

  突然遠處一道清朗之聲遙遙傳來:“三叔要到哪裡去?”

  蔣孔明臉上微微變色,他心中叫苦,主公啊主公,您怎麼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要挑這麼個時候,我的這番苦心是白費了。

  見到許海風意外而返,正手足無措的呂陽名和林沂星連忙迎上。只是見到許海風衣衫襤褸,不由地大為震驚。

  “許宗師,難道那個利智就真的厲害至此了麼?”林沂星驚問道。

  許海風微微一笑,道:“利智雖然厲害,但他也沒賺到什麼便宜。”

  包括方令辰在內,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許海風這一戰非比尋常,委實是輸不起啊。

  許海風轉頭掃視一圈,突地臉色微變,問道:“二叔呢?”

  方令辰嘴角一抖,道:“二哥為了讓我等逃脫,親自領軍斷後。”

  他雖然沒有說完,但言下之意卻是眾人皆知。

  許海風閉上雙目,心中悲痛,突聽蔣孔明道:“主公來得正好,匈奴人追兵將至,方老將軍執意前去攔截,學生屢勸無效,正是無可奈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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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三章追擊(三)-第八卷金戈鐵馬-蒼天霸血許海風的雙目豁然睜開,他看著老將軍,驚問:“三叔,您這是……”

  方令辰苦笑一聲,道:“風兒,大哥和二哥都已經去了,我這把老骨頭也無甚大用。”他凝視著許海風,眼中有著極度的欣慰:“好在我們大漢尚有你這等傲視群倫的後起之秀,日後,恢復河山,可就要靠你和鳴兒的了。”

  許海風握住了老人布滿老繭的大手,道:“三叔,正因為岳父和二叔都去了,所以您身上的擔子才更重了,難道您想讓四十年前的舊事重演麼?姑婆他老人家可未必受得了這次的打擊啊……”

  方令辰張嘴欲言,但想到將他們三兄弟含辛茹苦,撫養長大的方老太,這一句話頓時就哽在喉中,無法說出。

  許海風突地神色一變,他高聲問道:“三叔,您可信得過小侄麼?”

  方令辰不解其意,但還是道:“就憑你的宗師身份,為叔就不得不信了。”

  “好。”許海風重重點頭,笑道:“既然如此,就請三叔暫作壁上觀,一切交由小侄如何?”

  感受到他內心中的那股強大自信,方令辰不自由主的點頭應允,他心中默默的念叨著一句話,後繼有人啊。

  褫多面目陰沉地看著地上的屍首。

  這裡是戰場,就算是死再多的人也不奇怪。但是,讓人驚奇的是,這一百多名羯族戰士卻是死得頗為蹊蹺。

  事發地點在戰場外圍,這些羯族戰士都是族群中的精英勇士,他們的任務是在戰場上攔截四散而逃的漢人潰兵。

  漢人的潰兵多是以百人為一小隊,結伴而逃。若以人數而論,這隻羯族的部隊並未吃虧。在今日的戰場上,發生過無數次這樣的糾纏廝殺。四族和漢軍互有勝負,只是,無論哪一邊取得了最後的勝利,往往都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但這一次,卻是迥然不同。

  “他們遇到硬點子了。”褫多冷冷地道。

  “什麼?”

  在他的身邊是一個年輕凶悍的羯族將領,此時看著地面上橫七豎八躺著的屍首,雙目之中好似可以噴出火來。

  “貴族的士兵全軍覆沒,但這裡僅有十幾名漢人的屍首。如果不是點子太硬,他們是不會連回來報信的機會也沒有的。”褫多冷靜的分析著:“漢人倉皇逃命,總不可能背著自己人的屍首滿天下跑吧。”

  自從經過了草原一戰,褫多被許海風生擒活捉,回到家中,哈密刺怒斥一頓,最後在冒頓單于的干預之下,他以違反軍規之罪被革去官職,擔任一名普普通通的十人長。

  只是,當哈密刺率領九萬金狼軍遠赴京師之後,冒頓立即將他官復原職,依舊統領一萬兵馬。軍中將領心知肚明,就連吐兒洪也不曾有過半句異議。而褫多的勇武之名,在普通士卒中甚有口碑,這一舉動到也是名正言順。

  褫多為哈密刺獨子,仰仗其父之名,仕途之上一帆風順,他作戰勇猛,更是深得冒頓之喜,在北方與漢人交戰之時,更是勝多負少,是以逐漸養成了目無余子的性子。

  然而,經此大變,褫多的性子沉穩了許多,他的火爆性格有所收斂,再也不復當日的目空一切,狂傲之大。

  吃一塹,長一智,真正的勇者在受到挫折之後,絕對不會一蹶不振,而是吸取教訓,引以為戒,也唯有這樣的人,方能成就大事。

  “褫多大人,那依你之見呢?”羯族將領詢問道。

  褫多看著遠方,嘴角有著一絲冷笑:“闞止兄弟,能夠以如此之大的優勢全殲貴軍,敵人定然非同小可。若是褫多所料不差,他們遇到的正是劉政啟的那一隊人馬。”

  “劉政啟?”闞止又驚又喜,驚呼了起來。

  冒頓單于為劉政啟開了什麼樣的身價,他可是一清二楚。三年的朝貢啊,這個誘惑足以讓他付出任何代價。草原之上的生活條件極其惡劣,匈奴人為了壓製各族,每年規定了大量數額的貢品,如果不能按時繳納,等待他們的就是滅族之禍。

  哈密刺算得極準,每次索要的東西都在他們的能力範圍之內,既盤剝了他們的勞力,又充實了匈奴的國庫,還不至於逼迫他們造反。

  對於這個朝貢,各族是恨之入骨,但是實力不濟,礙於匈奴人淫威,只好如數上繳。

  今日圍攻北方大營,除了氐族之外,其餘三族都曾攻入大營之內,漢人的千里沃土已然到手,若是再免去三年朝貢……

  一想到這裡,闞止的眼睛就亮了起來。

  “將軍……”一名騎士快步奔來,他是負責勘查現場的數人之一,此時一臉驚喜,顯然是有所發現。

  “有何發現?”闞止急促地問道。

  “回將軍,在一名兄弟身下的草地上發現了二個字。”

  “什麼字?”

  “獨臂。”

  “什麼?”闞止莫明其妙地問道。然而對於他這個問題,那名騎士卻是膛目結舌,無言以對。

  褫多哼了一聲,豁然大笑了起來,道:“果然是他們。”

  “褫多將軍,您是如何得知的?”闞止問道。

  “劉政啟的首席謀士張子華正是一個獨臂之人,貴軍定是遇到此人,才會在臨終之時寫下獨臂二字。”褫多笑道:“他們故計重施,本可順利逃遁,只可惜老天有眼,最終功虧一簣。我若是讓他們逃脫升天,這個萬騎長也就不用當了。”

  闞止心中大悔,早知如此,定然不與他同來,這天大的功勞怕是要落入此人之手了。

  軍號嘹亮,馬蹄陣陣。

  三萬匈奴大軍沿著紅色海洋逃跑的路線緊追不捨。

  “將軍……”一名斥候策馬快速飛馳而至。

  “講……”括拔鷹斷喝道。

  那名斥候也不下馬,就在馬上抱拳為禮,道:“前方既是放馬坡,方令辰的二萬餘眾到了此處,竟然不再逃竄,而是擺下陣形,似乎要與將軍決一死戰。”

  “決一死戰?方令辰瘋了麼?”坎吉大奇,問道。

  紅色海洋新敗,正是逃竄之際,士氣自然衰落,又怎會在此時與風頭正勁的金狼軍針鋒相對,正面抗衡。方令辰聲名顯赫,如果連這個道理也不知道,那麼北方軍團早就被他們滅了幾十年了。

  “鷹哥,您看呢?”坎吉轉頭問道,但他年輕的臉龐上卻充滿了期待和興奮。

  “一切小心。”括拔鷹淡然說著,看到坎吉眼中的一絲不滿之色,他笑道:“不過,任他方令辰如何裝神弄鬼,我們金狼軍也絕無退縮之理。眾兒郎,隨我來。”

  坎吉頓時大喜,叫道:“這才是我那英勇無敵的鷹哥吶。”

  二人同時驅馬,率著大部隊向放馬坡前馳去。

  山頂之上,秦勇手舞足蹈地叫著:“他們來了。”

  許海風略一點頭,道:“知道你忍耐很久了,動手吧。”

  “是……”秦勇興奮的應了一聲,他返身撿起一塊千斤大石,如此沉重的份量在他手上卻與一顆小石塊無疑。

  如此神力,就連身為宗師的許海風亦是嘆為觀止,心中暗自羡慕,若是將他的一身銅筋鐵骨,蓋世神力與猴孩那驚世駭俗的速度合為一體。

  一想到這裡,許海風就不免有些心悸,若是真有這等人物,只怕就算是宗師級數的頂尖高手,在他面前也是不堪一擊了。

  秦勇抱著那塊比他的身體還要大上許多的石頭走到懸崖邊,他雙手握住大石的二邊,豁然開始旋轉起來,藉著地心引力,他越旋越快,終於達到極致,他大吼一聲,雙手一松,大石應聲而起,遠遠飛去。

  大石之上,綁著一些澆過火油的柴火,此時冒著滾滾黑煙飛下山頭。

  扔出大石之後,秦勇轉身跳到身邊的投石車上,叫道:“快放,快放。”

  許海風走到投石車前,突地臉色一板。秦勇立即偃旗息鼓,嘿嘿傻笑不已。

  “你記住了,此去可以挑釁,但不可主動出手,否則我關你一輩子,讓你永世不見天日。”最後一句話,許海風的語氣一轉,嚴厲之極。

  秦勇打了個大大的寒顫,連忙叫道:“知道了,知道了,我絕對不主動出手就是。”說完之後,他突然想起一事,問道:“如果是他們先動手呢?。”

  “哼,若是他們膽敢動手,那麼就由你自己決定好了。”許海風淡然道。

  秦勇張大了嘴巴,那條鮮紅粗大的舌頭舔了下嘴脣,雙眼之中盡是嗜血之色:“知道了,主公。”

  許海風點頭,後退三步,舉手示意,道:“放吧。”

  車後的投石手放開了纜繩,車頭驟然彈起,秦勇就像一顆巨石般被高高地拋入空中,向著前方投去。

  目睹這一切場景,方令辰的那張老臉之上依舊是一副不可置信之色,他口中喃喃的道:“此為人乎……”

  許海風微微一笑,道:“三叔,小侄先下去了,您若是看夠了,也下來吧,我們要回家了。”

  方令辰如夢初醒,看了眼遙遠的北方,輕輕的嘆道:“回家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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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四章追擊(四)-第八卷金戈鐵馬-蒼天霸血旌旗招展,軍容整齊。

  無論是金狼軍,還是紅色海洋,這二隻軍隊都有著鐵一般的意志和紀律。放馬坡前,這二隻剛剛經過了一番廝殺的鐵軍再度對峙起來。

  唯一的變化,就是站在紅色海洋面前的領頭人並非方令辰,而是一個手持蒲扇,滿面含笑的白面書生。

  括拔鷹臉色無比凝重,他心中嘀咕,此人竟然到了這裡,自己為何絲毫不知。

  坎吉好奇地打量著這個裝束怪異,看似滿臉無害之人,問道:“鷹哥,他是誰?”

  “蔣孔明。”括拔鷹沉聲道。

  “是他……”坎吉驚訝的看向蔣孔明,似乎要將此人的面貌直接刻入腦海中一般。

  昔日蔣孔明隨許海風出使匈奴之際,恰逢坎吉不在西京,是以雖然他久聞蔣孔明之名,但卻是對面不相識。

  哈密刺從臥龍城回返之後,對於蔣孔明的評價之高,幾已不在許海風之下,如此一位重量級的人物突如其來地出現在這裡,無怪乎括拔鷹要為之顧忌三分呢。

  “括拔將軍,別來無恙啊。”蔣孔明遙遙拱手道。他的羽扇毀了,迫不得已只好隨意找了一把還看得過去的蒲扇來充場面,只是配合他一身長袍,看起來頗為滑稽。

  括拔鷹在馬上回了一禮,道:“蔣先生何時來此,請恕括拔鷹有失遠迎。”

  他一邊說話,一邊觀察那二萬多紅色海洋的士氣和精神面貌,然而讓他吃驚的是,這些人經過了短暫的修整,一個個精神抖擻,殺氣凜厲,與之前逃遁的情況已是天翻地覆。

  括拔鷹心中暗驚,知道自己這次的任務怕是完不成了,這二萬紅色海洋一旦恢復了鬥志,其實力足以與自己周旋一番。要是關鍵時刻,蔣孔明再來橫插一手……

  黑旗軍的戰鬥力如何,其他的匈奴人或許不知道,但他卻是深有體會,以不到百騎的實力就衝出了他二萬大軍的包圍圈。雖然大都是仰仗了哲別那神出鬼沒般的絕世神箭,但他們的實力卻也可想而知了。

  他下意識的抬頭張望,但面前黑壓壓的一片人頭,天知道哲別是否隱身其中。如果被他抽冷子來一箭,只怕就連自己也難以倖免。他微拔馬頭,向前靠了靠,將坎吉擋在了自己的身後。左手下移,握到了鋼盾的把手之上。

  這個厚實的傢伙是他見識過哲別的神箭之後,命人趕制而成,千騎長以上將領人手一面,雖然不知道能否擋得住哲別,但好歹也是聊勝於無,心裡多了一點底氣。

  蔣孔明搖著蒲扇,笑而不語。

  括拔鷹正要說話,突聽身後一陣騷亂,他發覺有異,抬首望去。

  只見天空之中,突兀的出現了一點黑色,他凝目以望,那點黑色正逐漸擴大,他已看清,那正是一塊體積龐大無比的巨型石塊,其上火焰翻滾,濃煙飛騰,仿佛一個拖著一條無有止盡的黑色尾巴向二軍對峙的中央飛來。

  “咚……”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這塊大石終於落到地上,如此聲勢,使得二邊的馬匹同時生出一陣騷亂。

  括拔鷹等稍有經驗的將領無不心中打鼓,無論是從石頭的體積來推斷還是聽它落地之聲,這塊石頭的份量起碼也有千斤之重。他們十分奇怪,這塊石頭並非沿著山坡滾下來,而是從半空中猛砸下來,距離山坡上有一段距離。他們究竟是用什麼工具將這千斤大石拋擲半空之中的呢?

  任何投石車也不可能有這樣的射程,如果勉強裝下千斤巨石,只怕連壓都壓癱了,更不必說什麼彈起來之類的廢話。

  “鷹哥……那是什麼?”坎吉突然用手一指天上,大聲喝道。

  括拔鷹等再度抬頭而望,無不駭然失色。

  天際之中,一道恐怖絕倫的大笑之聲遠遠傳來,好似狂吠狴犴,令人心悸。

  一個人,一個彪形大漢正從遙遠的天際踏風而來。

  “咚……”

  在萬眾矚目之下,此人頭下腳上,重重的跌落在那塊猶自冒著濃濃黑煙的大石之旁。強大的衝擊力將地上砸了一個大大的坑,雖然不能與方才的那塊巨石相比,但卻已經將他的上半截身子整個的陷了進去。

  就在眾人以為他已斃命之時,他的一雙大腿豁然彎曲起來,撐住地面,用力一踩,頓時將身子從土地中拔了出來。

  只見他滿面塵土泥污,已是面目全非,他站直了腳,也不辨東西,就裂開血盆大口,對著蔣孔明的方向放聲大吼了起來。

  “哦……”

  無邊無際的殘暴凶厲隨著這聲怒嚎傳遍了整隻隊伍。

  縱然是以紅色海洋的兵員素質,亦不免為之心驚肉跳,胯下坐騎更是不堪,驚惶失措之下,引起一陣紛亂。

  “這是人麼?”

  此時此刻,在所有人的心中幾乎同時浮現出了這一句話。

  從如此之高的懸崖上飛下來,半截身子嵌入泥地之中,非但沒有粉身碎骨,反而更加凶悍萬分。此乃人乎……

  蔣孔明臉色瞬間由白轉青,他堵住雙耳,眼角跳動不已,強烈的怒氣從他心中迸發而出。

  他緊閉嘴巴,因為他知道,在秦勇的吼聲停歇之前,任何聲音都休想傳的出去。

  過了半響,秦勇滿意地收了聲,但是當他伸手抹去了臉上的泥垢,雙目重見光明之後,整個人頓時呆若木雞。他的一隻大手按在嘴巴之上,身子就像是被點穴法制住一般,再也不能動彈分毫。

  蔣孔明一言不發,只是陰翳密布的臉可以看出此時他胸中那澎湃的怒氣。

  秦勇倒抽了一口涼氣,他天不怕,地不怕,此生就怕二個人,而面前此人似乎比起許海風來更讓他為之膽怯三分。

  好在蔣孔明究竟識得大體,勉強壓抑住了心中惡氣,舉起手中蒲扇向前一指。

  秦勇如獲大赦,點頭如搗蒜,連忙轉身,走到那塊大石旁邊,在數萬雙驚懼的眼神凝視之中輕而易舉地抱起了那塊巨石,他的身子再度如同陀螺般旋轉起來,豁然大叫一聲,巨石如同出膛炮彈般飛向匈奴人大軍。

  最前方的匈奴人與他不過百米之遠,正好在這塊大石的飛翔範圍之內。眾人連忙策馬避開,一個騎士嚇得呆了,木立原地,眼睜睜地看著那塊夾雜著大量黑煙的巨石呼嘯而來,竟然不懂躲閃。

  眼看他就要被大石生生的砸成肉糜,幸好身邊一人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衣領一拽,將他揪了開來,同時伸腳在他馬背上狠狠一踢。

  馬兒受驚,又失了主人的約束,飛一般地向前跑去。

  “咚……”今日的第三聲巨響再度在眾人的耳際狠狠地炸開,就連沉穩如括拔鷹的也不由自主地拽緊了馬韁,下意識地向後拉了拉。

  匈奴人的陣形有了輕微的變化,雖然僅是微小,但僅憑一人之力,就能做到這個地步,秦勇已是無愧於天下第一勇士之號了。

  至此,括拔鷹等才醒悟過來,方才那塊巨石定是此人從山巔所拋,是以才會有此驚天動地的效果。

  驚馬失控,放蹄而奔,它的前面正是蓄勢以待的人型暴龍秦勇,他見驚馬迎面而來,不驚反喜,搶上數步,伸出大手,就這麼捏住馬兒的脖頸。

  驚馬性烈,伸蹄向他身上踹去。只是秦勇一身銅皮鐵骨,竟是恍若未覺。他雙手分別拉住馬兒的頭部和鎖骨,大喝一聲,微微用力,頓時將馬首生生地從脖頸上扯了下來。

  鮮血四濺,噴的他一身血花。他張開大嘴,湊到馬頸之處,狂飲起來,嘖嘖有聲。片刻之後,他心滿意足地拋開了馬屍,打了個大大的飽嗝。

  除了馬嘶鳥鳴,戰場之上悄然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地盯著這個窮凶極惡的壯漢身上。

  括拔鷹深深地咽了口吐沫,扭頭一看,一顆心頓時沉入谷底。

  雖然沒有任何預兆,但他已然看出自己的軍士們對於此人之凶悍已有懼意,那是對於超出人類極限強悍的恐懼。秦勇已然表現了超出他們承受能力的強大實力,面對這樣的一個人型巨獸,一旦想到就要與他放對,任誰都難以提起足夠的勇氣。

  括拔鷹苦笑不已,他並不責怪自己的士兵,就算是昔日強悍如奧本宗師,不也一樣對此人無可奈何而最終俯首認輸。面對這樣的對手,沒有人還能保持泰然自若。就在這一刻,他再度想起了猴孩和哲別,許海風的手下怎麼都是這樣的怪物啊。

  狹路相逢勇者勝,既然他們已失勇氣,今日之戰又豈有勝理。

  歸根結底,秦勇僅有一人,就算再凶悍十倍,面對以萬計的大軍,也就像是丟入大海之中的那顆小石頭,泛不起多大的風浪。但是,在他的背後卻還有二萬多紅色海洋的精兵,自從見識過秦勇的現場個人秀之後,他們一個個士氣大振,恨不得就此上前拚殺一番。

  他們的表現與匈奴兵完全相反,此長彼衰之下,局面有了微妙的變化。

  ps:汗……周推薦跌倒15名了,不過,唯一讓蒼天值得慶幸的是,點推比終於過了10:1,如此,已是心滿意足。這周不管成績如何,鐵定每日二章就是……多謝各位兄弟了。

  此外,推薦同組兄弟,牛人出品新書《中指神》,已經十五萬字,各位去捧個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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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_dy_b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一十七章會戰(三)-第八卷金戈鐵馬-蒼天霸血山頂之巔,狂風怒嘯,猶如刀割。

  許海風背負雙手,立於平台外側,他雙目低垂,卻自有股傲視群倫的雄霸之氣。

  利智盤膝而坐,他的手輕輕的,毫無美感的隨意地敲打著面前的石頭,但就是這奇怪之極的聲音,卻似乎是按照了某種神秘的力量打出了一種奇怪的韻律,讓人感到每一下撞擊都敲打在生與死之間的那一線薄如刀刃的縫隙之上。

  許海風緩緩踏前一步,他身體周遭的氣流在那一刻好似被點燃了引信的炸藥包,轟然爆了開來。他伸出了右手,那隻大手之上注滿了某種魔力,那混亂不堪的氣流全數被其吸引,圍繞著這隻手掌打著轉兒。

  利智的臉色凝重,他敲打的節奏愈發快速,聲音卻是更加低沉,有種極度的壓抑和鬱悶。

  雙眉一揚,許海風手中的氣流有了一絲波動,那隨著利智敲打的節奏而有了那麼一絲的混亂。他平心靜氣,將心神全數沉溺其中,再也感受不到半點的外界變化。

  利智的雙目緩緩瞌上,他的動作豁然極度的慢了下來,如果說剛才是萬馬奔騰的雄偉壯觀,那麼現在就是老牛拉車的疲憊懈怠。

  然而越是如此,許海風的神色的就越是凝重,他的手緩慢的伸出,仿佛其上有著千斤重擔,一寸一寸。二股看不見的真氣和精神力場在空中爭奪著那股混淆了自然界強大力量的被束絆了的氣流。

  山下的喊殺之聲,擂鼓之聲,越來越大,他們卻是心無旁騖,充耳不聞,因為他們的精、氣、神已然全數集中在這小小的方寸之地。他們就這樣僵持著,不急不躁,無喜無憂,仿佛能夠持續到永遠。

  漫天的沙塵沸沸揚揚,皮鼓號角之聲不絕於耳。括拔鷹高大的身影從濃濃的塵霧中緩緩行出,他已率眾趕來。

  上萬人的金狼軍源源不斷地從塵霧中出現,他們在北方大營的南面開始列隊,經過了長途跋涉的隊伍很快就恢復了陣形。

  正北面,數萬匹訓練有素的戰馬踏著整齊的步伐在草地上緩行,猶如一條清晰可見的流水緩緩向前方匯集。飛馬軍團的部隊也開始動了,五萬名匈奴精銳陸續騎上馬兒,他們在等待單于的號令。

  雖然匈奴人尚未發出正式的攻擊,但那股強悍無匹的氣勢已然籠罩了整個戰場。

  冒頓看著眼前鼎盛的軍容,心中那股豪邁之氣越來越盛,他昂首大笑道:“雄兵如此,天下誰能擋我。”

  吐兒洪的眼中有著同樣的驕傲和自信,他高聲應道:“單于天威,當橫掃六合,踏平天下。”

  “不錯,我要讓這天下都成為我們匈奴放牧的草原。”冒頓豪氣沖天,他舉起手中馬鞭,就要重重揮下。

  一旦他這一鞭揮下,這數萬的匈奴精銳就要同時投入戰場,給予北方大營以最大的衝擊。只是,在下一刻,他這一鞭就再也無法揮下去了。

  “爹爹,您看……”阿骨打豁然睜大了眼睛,高聲叫道。

  “天啊,我不是看錯了吧,方家的人還會捨棄自己的營地而逃跑麼?”南宜僚口中喃喃的自語著。

  不僅僅是他不信,戰場之上的每個人都無法相信,那個名滿天下,以忠義之名享譽當世的方家子弟,竟然會捨棄了仍在奮力搏殺的士卒,而獨自逃亡。

  北方大營的西門大開,無數的騎士從這個缺口蜂擁而出。首當其衝的羌族戰士們猝不及防,被他們生生的衝開了一個缺口。

  一桿巨大的帥旗飄揚在這隻隊伍之中,那隻代表了方令辰,代表了紅色海洋這隻隊伍的帥旗已然離開了北方大營。

  自從北方大營建立以來,數百年中,這桿鮮艷無比的帥旗離開北方大營僅有三次。

  二百年前,西南蠻族犯上作亂,一月之間,西南十六郡淪陷過半。北方大營奉旨南下平亂。紅色海洋大旗指向,鐵騎縱橫,所向披靡,短短二月間,一場足以顛覆大漢皇朝基業的叛亂就此消弭。正因此事,大漢王朝才會一度擴軍,從此,在西方,大漢帝國有了天鷹軍團,有了西方大營。

  四十年前,董鋅睿率領一十九路勤王之師逼退匈奴大軍。然而此時匈奴人盤踞六郡不退,先帝一紙詔書,紅色海洋再度踏上征途。歷時半載,當北方最後一郡回歸故土之時,方家老輩中碩果僅存的那位男丁亦是戰死沙場,馬革裹屍。

  那二次的離開所帶來的是輝煌的戰績,是耀眼的榮譽。

  可是,今天,這面代表了大漢最強軍隊的大旗卻在此時離開了北方大營。在受到草原民族強勢圍攻,在自己的子弟兵捨身拼殺的時候離開了北方大營。

  這樣的事實,讓所有人為之目瞪口呆。

  “吐兒洪,那是紅色海洋的大旗麼?”冒頓遲疑地問道。

  吐兒洪張大了嘴巴,在他的眼中有著一縷足以燃盡一切的怒火:“方令辰,難道這才是你的真正面目麼?”

  他與方令辰二人在北疆糾纏多年,交手無數,互有勝負,雖然嘴上未說,實則內心之中,敬重異常。然而,方令辰此舉,仿佛給了他迎頭一擊。一旦想到自己竟然與這麼一個卑鄙小人對峙了那麼多年,吐兒洪就有一種想要吐血的衝動。

  “保護太子殿下……”一道凌厲的吼叫聲從隊伍中傳了出來。

  “是……”所有的軍士大聲回應著。

  括拔鷹一怔,他身邊的坎吉更是驚呼起來:“鷹哥,那個太子不是死了麼?”

  似乎聽見了世界上最可恨之事,括拔鷹的一雙鷹目驟然間睜得老大,他那張原本處變不驚的臉龐之上,紅暈的血色逐漸褪去,只餘下一片令人心悸的僚白。

  察覺了他的變化,坎吉喃喃的道:“鷹哥,您……您沒事吧。”

  括拔鷹的臉色由白轉青,他咬牙切齒地道:“好一個方向鳴,好一個許海風。”

  坎吉頓時明白他話中之意,啊了一聲,叫道:“當初那個人是假的?”

  “若非如此,方令辰又怎會棄營而逃,嘿嘿,方家數百年的聲譽難道他就真的不放在心上了麼?”括拔鷹冰冷徹骨的聲音中有著前所未有的濃烈殺機:“給我吹號,請單于下令阻截,我要親手割了劉政啟的人頭。”

  “嘟嘟……嘟嘟……”嘹亮的號角聲傳來之際,飛馬軍團的部隊率先動了。

  “好,兒郎們。”括拔鷹大喝一聲,他內力極強,聲音遠遠傳開,上萬名騎士盡皆聞之。

  括拔鷹眼中躊躇自滿,他正要下令,突聽“嘩啦啦……”一陣爆響,場中異變又起。

  四周聳立的部分欄桿突然同時向外倒了下去,無數的馬匹疾馳而出,他們一出欄桿,立即化整為零,以百人左右為一小隊,分頭逃竄。

  “這是怎麼……不好,劉政啟要逃。”坎吉靈機一動,頓時想到了其中原故,劉政啟又要故技重施,以方令辰為餌引開敵人,自己趁亂逃跑。

  他扭頭一看,只見括拔鷹緊皺眉頭,不由叫道:“鷹哥,我們快去攔截啊。”

  括拔鷹一咬牙關,道:“兒郎們,隨我來。”說罷,當先向方令辰的部隊追去。

  他身後的坎吉大惑不解,催馬追上。問道:“鷹哥,你怎麼還去追方令辰啊?”

  括拔鷹頭也不回,在馬上叫道:“實者虛也,虛者實也,劉政啟未必就捨得北方軍團。”

  “不對……”:吐兒洪觀望半響,突然指著括拔鷹的方向叫道。

  冒頓征戰沙場數十年,經驗何等豐富,得他提示,仔細一看,頓知其故。

  “金狼軍怎麼那麼少?”冒頓的臉上有著一絲淡淡的疑慮。

  金狼軍一向是歷代匈奴王的最大王牌,每一個戰士都是身經百戰的驍勇之士。是以十萬金狼軍才能成為天下第一的頂級部隊。

  此次偷襲京師,哈密刺帶走了九萬,但京師一下,他就把這九萬金狼軍的指揮權交還於括拔鷹。

  九萬大軍在他的指揮下,星夜兼程,趕往此地。然而,此時從沙塵中走出的匈奴人哪裡有九萬之數,能有三萬人就是極限了。

  括拔鷹身後,依舊是沙塵大作,仿佛其中藏有千軍萬馬。只是,當括拔鷹列陣於外的部隊全數現身追擊之後,沙塵之中也未曾再出來一人。

  冒頓與吐兒洪互望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疑惑和擔憂。

  冒頓重重的一拍手,怒道:“這個鷹兒,他在搞什麼鬼啊?”

  六萬金狼軍哪裡去了?難道被那無盡的滾滾沙塵吞沒了不成,少了這六萬金狼軍,就憑如今手中的這些力量,還想要攔截北方大營的突圍麼?

  冒頓沒有把握,吐兒洪沒有把握,括拔鷹更加沒有絲毫的把握。

  ps:失去了魔血?我不記得在什麼時候說過這句話,既然沒有,那又怎麼會失去呢?是否朋友你看錯了。

  至於黑旗軍還有另一種方法可以補充,雖然在短時間內還不太可能,但是那卻是一種可以不斷延續下去的辦法。至於是什麼,就不能說了。

  上周是強推,點推不到10:1,我無話可說,但本周竟然還是如此,汗……我知道,是因為我新章節更新過慢的原因,但朋友們想一想,我是在60萬字才簽的約,編輯大大的命令敢不聽麼?

  此外,《江湖第一高手》作者天雨寒再開新書《魔王歸來》,雖然字數是少了點,但是請大家多去捧場啊。

  江湖可是我最喜歡的武俠小說之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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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八章會戰(四)-第八卷金戈鐵馬-蒼天霸血北方大營正門,鮮卑老族長與方令德遙遙相望,二人面相猙獰,咬牙切齒,恨不得就此生啖了對方。只是,二族戰士的捨命拼殺,卻讓這一念頭始終無法付諸於行動。

  老族長正要再度吆喝,鼓舞士氣,突聽身後有人高叫道:“單于有令,鮮卑族速去攔截漢人逃竄部隊,務必留下漢太子劉政啟。

  他勃然大怒,高喝道:“老子已經攻開了北方大營的大門,千里沃土取到手了,那個劉政啟的關老子何事?我要在這裡殺光這群兔崽子,為我們英勇的戰士報仇。“傳令使者冷冷的看著他,說道:“單于令下,捉拿劉政啟者,無論生死,可免歲貢三年,貴族若是不去,自然有人搶著去,告辭了。”

  老族長一怔,他腦海中的二個念頭迅捷地轉換著,臉上的肌肉抽搐著,掃了眼遍地的屍身,心中不停的詛咒著:“好毒的冒頓,這個仇我記下了。”他抬頭狠狠地瞪了方令德一眼,轉身上馬,高聲叫道:“孩兒們,隨我回去捉人。”

  此時,無論是漢族的將士,還是鮮卑族的士兵,都已經殺紅了眼,想要分開,又是談何容易。好在老族長威信甚隆,一聲嚴令,雖是心有不甘,但那些士兵還是逐步撤出戰場。

  看到鮮卑族的舉動,方令德亦是同時下達了不許追擊的命令。

  隨著鮮卑族的退出,羯族也步其後塵,轉而圍堵那些零星而逃的百人小隊。

  早已開始在外圍攔截的南宜僚冷哼一聲,道:“慕容櫛也不簡單啊,能屈能伸。”

  “爹爹,您說什麼?”阿骨打問道。

  “如若是你,在攻入敵人大營之後,得到冒頓的命令,會否立時撤了出來?”

  “不可能,那不是白白的浪費了戰士們的生命?孩兒可沒有他這般怯弱。”阿骨打把頭搖得象個撥浪鼓。

  “哼,冒頓既然這麼說了,那就是表明了不會再派任何援軍。如今我們氐族不動,就憑他鮮卑、羯族和羌族想要攻克北方大營,無疑是痴人說夢。何況,羯族和羌族也未必就與他一條心。慕容櫛當機立斷,抽身就走,雖然折損了許多族人,但也避免了全軍覆沒的命運。”南宜僚雙目如電,深深地注視著阿骨打,道:“你記住了,凡事要多考慮,這才是一個族長應該做出的選擇。”

  阿骨打的眼中閃過一絲不以為然,對於這個論調他向來不屑一顧,在他的心中向來以為,唯有最英勇的漢子才有資格能夠在大草原這般惡劣的環境下求得生存。

  南宜僚暗中長嘆一口氣,對於氐族日後的前途,他深以為憂。阿骨打是他幾個兒子中最傑出的一個,無論武功氣度,皆是上上之選。唯一的缺點,就是少遇挫折,致使其目無余子,放眼大草原,能夠被他放在眼中的同輩,屈指可數,而能讓他心服口服的,怕是也唯有年紀輕輕就踏入宗師境界的利智一人了。

  如此心性,為一勇將尚可,但要將整個民族的命運交到他的手中,南宜僚一想到這裡,立時不寒而慄。

  “大人,現在怎麼辦?”

  “能走多少是多少,凡是能夠生還的兄弟們,一概到臥龍城相會。”方令德大聲命令道:“全部突圍。”

  早在許海風來到之前,他們就曾經有過多次商討。放棄北方大營而保存實力,這個辦法一提出來就遭到了大部分高級將領的強烈抵制。在他們的心中,北方大營數百年金身不破的神話是何等榮耀之事,縱然他們全數戰死,亦決不能毀在他們的手中。

  軍人的血氣之勇在此完全的體現出來,五大軍團之中又豈有貪生怕死之徒。

  只是,身為統領的方令辰除了要考慮到北方軍團傳承數百年的榮耀之外,更要考慮的是整個大漢的處境和整個大陸的局面。

  在劉政廷帶走了黃龍軍團和蒼狼軍團的那十萬援軍之後,他就知道此次有敗無勝,若是再頑固不化,那麼唯一的結局就是壯烈戰死,同時,十萬的子弟兵將成為他的陪葬品。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許海風的一句話如當頭喝棒,讓他心中有了決斷。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土地是永遠不會消失的,但人不同,如果在不該拚命的時候把人都拚光了,那麼等待他們的結局將可想而知。

  許海風一走,他就與方令德相商,二兄弟心意相通,只需幾個眼神就已敲定了全線撤退的策略。

  恰逢此時,三大族群發動了前所未有的強攻,更讓方令辰的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括拔鷹的部隊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到達了戰場,大大的出乎了他意料之外的同時,也堅定了他立即就走的決心。

  只是,最讓他吃驚的事情,卻是劉政啟突然決定不去臥龍城,而是東去出海,趕往麒麟軍團。

  他略一思付,頓知其中因果,許海風如此態度,毫無半分誠意,而麒麟軍團的大統領卻是劉政啟的親舅舅,二者自然不可同日而語。苦勸半響,劉政啟卻依舊堅持己見,他長嘆一聲,唯有作罷,然而在他的心中深處,卻是莫名的有著松了一口大氣的感覺。

  這個念頭在他的腦海中僅是微微的停留了一下,便立即消失的無影無蹤,快得連他自己也不敢確定。與許海風不同,他畢竟已經接受了數十年如一日的精忠報國的教育,他畢竟已經吃了數十年的劉家的糧餉了。

  然而,棄營而逃,這個選擇又是多麼的無奈,方家數百年建立的不破金身就將在那一刻被徹底終結。

  不僅僅是方家兄弟,整個紅色海洋都籠罩在一片哀痛的氣氛之中。

  是以,當方令辰高高地舉起代表了紅色海洋的高大旗幟,打開北方大營西門的時候,他已是怒發衝冠,心疼如絞。

  而當他流著熱淚,用盡全部身心的力量大聲喊出“殺……”這一個字的時候,紅色海洋沸騰了,他們就像是亙古以來平靜無波的火山,一朝爆發,便釋放出積蓄了千百年的恐怖力量。

  哀兵必勝。

  所有的士兵雙目通紅,他們的心中同樣擁有了必死之念,他們咬著牙,舉起刺槍,奮不顧身地向著敵人衝去。

  羌族的勇士們奮力的迎了上來,但是他們卻發覺所面對的是一群絲毫不遜於自己的凶悍猛獸。

  為了榮譽,為了土地,為了——生存。

  二隻無比英勇的部隊狠狠地撞擊在一起。

  雙方都是以騎兵為主力的部隊,但由於沒有空間,無法發揮馬兒的衝擊力,所有人在寨門的這片狹小的土地上展開了凄慘悲壯的捨命廝殺。

  方令辰他一馬當先,高聲喝道:“給我殺……”

  數百年來,方家所出的大統領數不勝數,然而,在所有人中,他卻是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在擁兵數萬,卻還身先士卒的大統領。

  因為,他知道,此時此刻,紅色海洋所需要的已不是他的冷靜,而是他那一品高手的超人武勇。在他的率領下,紅色海洋不再是無風無浪的平靜海面,而是那通紅熾熱,翻滾嘶鳴,仿佛一爐沸騰的鋼水,足以毀滅一切的洶洶岩漿。

  方令辰心中的憋屈愈發旺盛,而此時,擋在他面前的羌族人自然而然的成了他發泄怒火的最好對象。

  槍,向來是大漢高級將領中最為喜愛的長兵器,各大世家的家傳槍法更是各有千秋,李家的鎖喉槍和方家的萬千星辰絕對都是其中佼佼。

  方令辰手中銀槍幻出無數亮點,仿佛天上那無窮星辰,驟然間灑遍大地。他再無半點保留,每一槍都凝聚了十成功力,擋在他面前的一切人和物都被他毫不留情的挑開刺穿,他就好比一把銳利之極的尖刀,硬生生地將羌族人的部隊分為二截。

  在他的身後不遠之處就是那桿迎風招展的大旗,大旗之下,無數的勇士們捨生忘死的拚殺,他們留下了自己和敵人的性命,他們用自己的熱血澆紅了那面鮮紅欲滴的旗幟。

  羌族的首領看著自己的兒郎每一刻都在減少,他的臉色扭曲,崢嶸可怖。他的心在滴血,二萬人,這已經是羌族接近一半戰鬥力的人數了。

  大草原之上,由於匈奴人的刻意打壓,雖然他們大力發展人口,但成效一直甚微。這些人都是羌族的精銳,都是羌族的保障,他們不能都死在這裡。

  咬緊了牙關,羌族首領終於退縮了,他終於選擇了後退,雖然他並不甘心。

  如同退潮之水,羌族的騎士向二邊散開,方令辰看也不看一眼,筆直地催馬向前。

  西方,他帶領著部隊向正西前進,然而,無人知道,他的目標卻是西北方向三十里——放馬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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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九章會戰(五)-第八卷金戈鐵馬-蒼天霸血四周的空氣仿佛半凝固的液態,沉重的讓人難以呼吸。

  在這座無名小山之上,無論是利智還是許海風,他們都是閉著雙目,紋絲不動,就連呼吸也是早已停止。

  他們體內的真氣高度運轉,心靈不住攀升,就像是二個登山運動員,不顧艱險的向著那至高點攀登著。許海風手中的那股看不見的氣團早已脫手,在二人的正中心緩緩上升,直至懸立在一點,再也無法動彈。

  大氣中的游離能量不住被這團高速旋轉的氣團吸入,就像是一個點燃了引線的炸藥包,隨時都可能爆發出來。

  但他們二人卻仿若未覺,利智的手已不再敲打,而是隨意的放在身側,他雖然安詳地坐著,可那無邊無際的洶涌氣勢不斷從他的身上向四方散髮出來,直至遇到了一股絲毫不遜色於自己的凜冽霸氣。

  山頂之巔,本就鳥獸絕跡,此時更是死一般的沉寂,只餘下二人不住催發,已然接近極限的強大戰意。

  空中的氣團豁然停下,它已經吸收了太多的能量,終於在那一瞬間徹底地爆發出來。

  “啪……”

  仿佛晴空霹靂,一聲巨大的響聲在二人的頭頂之上轟然炸起,灼熱而迅捷的氣浪向他們疾速衝來。

  他們的衣衫自動飄起,在氣浪中翻舞紛飛。山頂之上的細沙碎石被捲入其中,盡數帶走,那些扎根不深的雜草樹苗更是被無情的扯去。

  飛沙走石,不過如此。自然之力的強大,已然超乎他們的想象,就算是以他們此時的修為,也無法等閒視之。

  許海風的身子先是輕微搖擺,每一下擺動,都有一股細微的力道發出,輕輕地抵消掉氣浪的衝擊。然而,只是眨眼間,他的臉色就不由自主地變了,他的身子豁然開始原地旋轉起來,太極功法全力運轉,這才堪堪在那股氣浪的衝擊之下堅持下來。

  利智再也無法安坐,他早就站起身來,運掌如飛,雄偉的身軀更是在狂風之中搖拽不定,任那狂風如何凶悍,他都好似一個不倒翁,永立不倒。

  仿如夏日的疾風驟雨,來的快,去的也快。片刻之後,當那股氣浪徹底消失,山頂之上已是狼藉一片。

  二人幾乎同時睜開眼睛,同時看到對方眼中的那絲訝然。

  “自然之力,無窮無盡,浩瀚無邊,果然非我等凡人所能運用一二啊。”利智感嘆道。

  “哈……”許海風突然撩起衣袍,指著利智,微笑道:“利智兄,我們這是惹了老天爺,受了點懲罰那也是應該的啊。”

  他們方才無心之中,引動了自然界中的風之力,那已是超出了人類所能認知的範圍。所衍生的巨大威力讓他們為之心神震盪。

  以他們宗師級別的身手,尚且抵擋的異常吃力,若是換作方令辰等人,怕是早就被這股氣浪衝下山去了。曉是如此,他們身上的衣襟亦不免破損多處,穿在身上,倒是頗為滑稽。

  只是,在他們的心中,卻是無比的爽快,武學之道,達到如此境界,已是近乎於巔峰之境,再想上前一步,都是難於登天。

  是以,他們意氣風發,與天鬥;他們談笑風生,與人鬥,他們反躬自責,與己鬥,唯有如此,才能超越極限,不斷突破。

  今日的相見,意外地接觸到了新的能力,就像是推開了身邊的一扇窗,嗅到了溫柔新鮮的空氣,讓人身心俱快。

  無論是誰,他們並無殺意,因為以他們的睿智和目光,自然看得出此時絕非交戰之機。無論是勝是敗,這一戰都決不能打。

  他們的相會,只為相鬥一場,那怕是那種點到為止的文鬥。

  “利智兄,今日一見,許某獲益甚多,真是不虛此行啊。”許海風朗聲笑道。

  “呼……”長長的吐出了胸中濁氣,利智笑道:“彼此彼此,能與許兄同生於一世,真是一大快事。”

  “快事麼?”許海風抬首望天,良久不語。

  利智同時觸動心事,亦是嘆了口氣,片刻之後,他問道:“許兄,愷撒人如何了?”

  “放心,只要他們有膽來,我就有這個胃口,讓他們有來無回。”許海風傲然道。

  二人再次互望一眼,眼中再無絲毫殺氣,唯有那真摯的坦誠和濃濃的遺憾。

  許海風豁然伸手,扯下自己的一片衣袍,屈指一彈,這片凝聚了他深厚功力的柔軟之物象刀片一般嵌入二人之間的一片沙石之中。

  “利智,下次相見,許某必取你性命。”

  許海風厲喝一聲,深深的看了他最後一眼,轉身躍下山頭,片刻之間,便已不見蹤跡。

  利智舉起手中酒壺,大大地喝了一口,辛辣的白酒通過咽喉灌入腹中,猶如一團烈火。他朝著許海風離去的方向,將壺中之酒撒向地面。

  他們二人之間無冤無仇,性子相近,彼此惺惺相惜。匈奴皇宮,同飲美酒,稱為知交,臥龍城中,合鬥奧本,互托生死。

  然而,隨著匈奴入侵,京師淪陷,民族大義這四個字就像是一道鋒利無匹的刀光,將他們之間的那條叫做友誼的紐帶一斬而斷。

  至此,他們化友為敵,再也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許海風割袍斷義,毅然而去,利智揮酒灑地,以此相送。

  今日一別,再度相逢,就是生死之戰。

  沙場之上,喊殺之聲震耳欲聾,括拔鷹率領三萬鐵騎向著紅色海洋衝去,他小心翼翼地控制著方向,由於人數的差距,他無法做到迎頭攔截,但是中流擊楫,卻是正合時宜。

  在北面,五萬的飛馬軍團已經開始動了,他們將銜尾追擊,力求取得最大的戰果。

  紅色海洋數百年所積累的名聲非同小可,若是做那困獸之鬥,匈奴精兵勢必損傷慘重,無論冒頓還是括拔鷹都不希望看到這樣的結果。但是,如今方令辰竟然棄營而逃,士氣必然低沉,何況,人在逃生之際,抵抗意識最為薄弱,正是全力追殺的最好時機。

  匈奴人中不乏名將,這個道理自然看得透徹,更加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吐兒洪親自指揮著五萬大軍,他們的速度並不快。雖然不知道括拔鷹的部隊為何突然之間縮水如此之多,但這個事實已經宣布了,今日匈奴人已然不可能將北方大營全數留下。那麼任由方令辰逃走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他們此時所能做到的就是盡量多殺傷一些漢人士卒,雖然無法直接面對面的交流,但是吐兒洪和括拔鷹不約而同的都選擇了這一條路。

  吐兒洪在等待,只要大部分的紅色海洋軍隊跑出了大營,就是他下達追擊命令的一刻。

  豁然間,方令辰在疾馳之中一撥馬頭,整個隊伍的方向隨著他的這一舉動而來了個近乎於九十度的大轉彎。

  所有的騎兵順著大旗的方向同時轉向,整隻隊伍的行動如同行雲流水,毫無半點勉強慌亂,似乎這就是早就排練好的一般。

  吐兒洪臉色大變,大呼道:“不好,快……傳令出擊。”

  五萬大軍終於動了。

  括拔鷹亦是臉色一變,方令辰這次的轉向,無論是時機還是角度都無懈可擊。他所面對的將不再是紅色海洋的中腰,而是要與那隻威震天下的雄獅進行正面對撞。

  就在這一瞬間,括拔鷹已然有了斷決,他揮舞著手中的馬刀,高喝道:“兒郎們,隨我殺……”

  以匈奴人的馬術,當然可以在此時順利避開鋒銳,但是如此一來,就將遠離戰場,若是等他們再度返身回來,怕是唯有打掃戰場的份兒了。

  金狼軍,才是天下第一軍。匈奴人引以為傲的這隻鐵軍,經歷過無數惡戰,方才博得今日顯赫聲名。他若是這麼做了,日後在同僚的面前就再也難以抬得起頭來。這其實是一個沒有挑選餘地的選擇題啊。

  至此,他不由地深深後悔,自己一味求快,雖然早到了三日,趕上了這場至關重要的一戰。但,此時在他麾下卻僅有三萬餘騎,這結果會否得不償失呢?

  二隻享譽盛名的軍隊終於毫無花巧的激烈的碰撞在一起,無數的騎士被強大的衝擊力撞的人仰馬翻。在數量如此眾多的馬隊面前,一旦跌下馬去,就代表了生命的終結,,除了那個人型暴龍之外,再也無人能夠在萬馬奔騰的鐵蹄之下求存了。

  “紅色海洋……”方令辰驟然大吼一聲,響亮的聲音傳遍了整隻隊伍。

  數萬人同時大聲吼了出來:“紅色海洋……”

  所有的漢人仿佛突然之間興奮起來,他們策馬前衝,手中的兵刃惡狠狠地向敵人砍去。馬兒倒了,他們捨身撲上,兵器折了,他們用拳頭,用牙齒,用一切可以傷害對手的方式進行戰鬥。

  他們的心中唯有一個念頭,我是紅色海洋的兵,他們的心中唯有一個意念,誓死也要拉上一個賠墊的。

  第二百二十章會戰(六)-第八卷金戈鐵馬-蒼天霸血殺一個保本,殺二個有賺。

  這句粗鄙不堪的話被蔣大軍師堂而皇之的寫在了那本兵書之中,並且在軍中廣為流傳,深受這些在刀刃上討生活的軍人們的喜愛。

  他們的學識不高,能夠識得幾個大字的,在軍中已是極為少見,那些子個長篇大論,在他們的耳中仿佛天方夜譚,反倒是這簡簡單單的十個大字,卻有著說不出的貼心。就算是大字不識一個,也能輕易的琅琅上口,其中的含意更是簡單明了,戰場之上,刀兵相見,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沒有半點憐憫之心。特別是對上了這群世代死仇的匈奴人,根本就無需動員,所有人自然而然的就會生出同仇敵愾之心。

  紅色海洋的帥旗既然在眾敵環繞的情況下離開了北方大營,就代表著那數百年來不敗的神話已被打破,若是普通軍團,只怕已是人心渙散,軍心不在。但北方軍團卻是方家執掌數百年,歷經了無數磨難的最終軍隊。

  大旗不倒,金身不破,這是他們流傳了百年之久的口頭禪。

  如今,這一記錄即將在他們的手中終結,憤怒的戰士們並無恐慌,他們唯一感到的就是那股不甘不休之氣在心中憋屈的難受。

  此時的紅色海洋,已經是一隻被激起了凶性的亡命之師,任何阻擋在他們面前的障礙,都將被他們毫不留情的碾成碎片。

  括拔鷹越打越驚,做為匈奴人的高級將領之一,他對於自己民主的頭號大敵知之甚詳。紅色海洋的戰鬥力雖強,但比起金狼軍來,始終還是差了一籌。

  可是此次交鋒,似乎完全顛倒了過來。漢人們的那股凶悍威猛,在氣勢之上完全的壓倒了自己的族人,這又是什麼道理。

  方令辰猶如下山之虎,勢不可擋。在他的左右二側,則是呂陽名和林沂星這二位一品高手。

  許海風臨去之前,把方令辰,這位北方大營總指揮官的性命託付給了他們。

  江湖中人,一諾千金,他們既已答應,除非是身首異處,魂飛魄散,否則,方令辰就是穩如泰山,絕無性命之憂。

  這三位一品高手組成了一把無比鋒銳的三叉戟。方令辰雙目充血,面貌猙獰,令人望之膽寒。呂陽名老而彌堅,一把大刀在手,橫衝直撞,勇不可擋。林沂星手中亦是一桿亮銀槍,揮灑出星星點點的致命光圈。

  他們氣勢磅礡,擋著披靡,全力施為之下,所過之處,血肉橫飛,屍橫遍野。

  霍然間,林沂星胯下馬兒一聲悲鳴,失足跌倒。

  林沂星雖然是位赫赫有名的一品高手,但畢竟是南方人,不如北方男兒善騎,大驚之下,未能反應過來,隨著馬匹一同跌了下去。眼看就要被潮水一般的奔馬碾成肉糜。

  就在此時,一把木棒伸到林沂星腋下,用力一挑。生死關頭,林沂星哪敢猶豫,握住棒頭,借力一拉,從地上飛躍而起,身在半空,已然看清,這桿木棒竟然是呂陽名手中的長刀之柄。

  方令辰揮灑著手中長槍,不停的催馬前進,豁然眼前大亮,他已衝破敵陣。

  “走……”他大喝一聲,帶著部隊繼續向前奔馳。

  方令辰雙眼直視前方,他不敢回頭,因為他知道,在他的背後有無數的子弟兵正在與敵周旋,每一刻,都有無數的大好男兒亡於沙場。他的心在滴血,他怕一回頭,就再也不忍心走了。

  但是此時,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帶著最多的人生離此地,這是他的使命,是他的責任。

  飛馬軍團的五萬大軍終於趕上了,他們與括拔鷹的三萬金狼軍合兵一處,銜尾追殺。

  突然間,紅色海洋的後軍之中傳來一聲吆喝,方令德那蒼老而悲壯的聲音傳遍後軍:“後軍的兄弟們,怕死麼?”

  “不怕。”:一萬男兒齊聲喝道。

  “不怕死的,隨老夫來。”

  方令德掉轉馬頭,向著面前的八萬大軍揮刀衝去。

  一萬後軍齊齊勒馬,人人奮勇爭先,他們返身向匈奴人的大軍發動了自殺式的攻擊,他們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延遲了匈奴人的追擊時間,拖住了他們前進的腳步。

  雖然沒有經過任何的商議,鮮卑等四族卻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攔截四散逃逸的散兵游勇,至於紅色海洋的大部隊,他們是能離多遠就離多遠。

  這個燙手的山芋並不是他們能夠吃得下的,何況在他們的心中,這二大勢力若是能夠拚個二敗俱傷,那才是最好的結局呢。

  戰場逐漸平靜下來,冒頓鐵青著臉看著面帶愧色的括拔鷹,在他的身後,百餘騎正忐忑不安的耷拉著腦袋,他們所騎的馬兒高大健壯,那隻長長的馬尾之上卻綁著無數的枝葉,一旦奔跑起來,立時便揚起了漫天煙塵。

  “這就是你的六萬大軍麼?你……做的好事。”冒頓怒斥道。

  括拔鷹不敢辯解,他咬緊牙關,一言不發。

  “單于,若非括拔將軍適時趕到,方令辰也不會棄營而逃,紅色海洋的戰鬥力之強,實在大出我們意料之外,若是真的將他們盡數消滅於此,這個代價只怕我們還付不起啊。”吐兒洪在一旁勸解道。

  冒頓的臉色逐漸轉緩,他問道:“方令辰帶走了多少人馬?”

  “不足三萬。”吐兒洪立即回答道。

  “括拔鷹,我把身邊的一萬金狼軍也交付於你,補足三萬之數,你即刻啟程,銜尾追殺,能殺多少就殺多少吧。”冒頓不甘的吩咐道,如此優勢兵力之下,尚且不能全殲紅色海洋,確實是他最為遺憾之事。

  “是……”括拔鷹雙手抱拳,重重地應了一聲,轉身就走,片刻之後,訓練有素的金狼軍就在這位匈奴年輕一代將領中的第一人帶領下,踏上了追擊之路。

  看著遠去的大部隊,冒頓突然問道:“方令德怎麼樣了?”

  吐兒洪躬身道;“力盡而亡。”

  輕輕地一點頭,冒頓嘆道:“好一條英勇的漢子,可惜的是他投錯了胎。”

  吐兒洪低下頭去,對這番話不置可否。

  “他的屍身要好生照料,厚葬之。”冒頓嘆道。

  “是……”吐兒洪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放馬坡,地勢平坦,但坡後卻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山脈,其中一座高峰巍峨地聳立在山脈之中,仿若鶴立雞群,嘆為奇觀。

  一群壯漢裸露著上身,正在將一塊塊的大石慢慢的向上搬運。其中有一人,身材特別高大,暴露在眼光下的虯結肌肉仿若鐵打,他走到一塊千斤巨石之下,隨手一操,就將其抗起,置於肩上。

  他扭頭東張西望,只是那塊巨石體積太大,遮擋了他的視線,讓他很不習慣。片刻之後,他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目標,笑呵呵地來到了另一塊體積總量相若的大石之旁,操起,抗於另一肩膀之上。

  二千斤的份量全數壓在他的身上,但他卻是恍若未覺,大步流星地向山上走去。

  能有如此神力者,唯有人型暴龍秦勇一人矣。

  高峰之上,蔣孔明正悠然自得地坐在一張特製的躺椅之上,他悠閒地品著香茗,口中哼著並不流行於這個時代的小曲。

  “慢慢來好了,起碼還有二、三天的時間,若非主公突然失去了以酒補血的能力,我也用不著如此辛苦了。嗯,北方軍團不知道能留下多少人,以哈密刺的本事,讓他們留個一萬就是極限了吧。”蔣孔明對著身邊的哲別說道:“最好方家二老都死翹翹了,主公才好名正言順的接受呢,對吧。”

  哲別的千里眼眺望遠方,對於蔣孔明的問話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卻不曾發表自己的意見。

  蔣孔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地道:“這些人真是無趣之極,唉,白費了一番口舌,對牛彈琴啊。”

  “咚……”二聲巨響傳來,蔣孔明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做的好事,他大怒之下,回頭呵斥道:“你這個死狗熊,放東西不會輕一點麼,若是嚇出了心臟病,你賠得起麼?”

  秦勇憨厚地摸著自己的頭皮,一臉的無辜和莫明其妙。

  蔣孔明無奈的嘆氣,誰叫自己攤上了這群活寶,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軍師大人……”

  蔣孔明精神一振,平日裡沉默寡言的哲別竟然會主動開口向他打招呼,還真是一件足以讓人欣慰之事。

  “什麼事?”

  “有人來了。”

  “是匈奴的探子麼?幾個人,你去打發了吧。”蔣孔明隨意地道。

  哲別遲疑了一下,並未離去。

  蔣孔明大奇,問道:“你怎麼不去?”

  “來人太多,殺不完。”哲別實話實說。

  “有多少人?”蔣孔明的神色逐漸凝重起來。

  “起碼二萬。”

  馬蹄疾馳之聲由遠而近,伴隨著大地的微微顫動,前方的人影已逐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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