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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商業三國 作者:赤虎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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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19:18 | 顯示全部樓層
濮陽城東,高順提馬上前,太史慈相伴左右。
身後,旗幡招展,雷騎、狼騎分列左右,第三軍團居中,魯肅在真中壓著陣腳。

高順一揚馬鞭,沖城上大喊:“曹公,我等奉主公之命前來查找張嫣兒小姐的下落,曹公閉門不納,莫非要與我軍作對嗎?”

城樓之上,曹操面色發青,手足發抖,答:“高將軍,濮陽城已被我軍奪回,呂布遠遁,此地並無呂布家眷,將軍以兵加我,卻是何意?”

高順面沈如水,沈聲答:“張嫣兒小姐在不在濮陽,某非親眼見過,不敢上複主公,青州軍律如山,高某敢不執行,曹公不允許高某進程查找,莫非以為我軍不敢攻城嗎?”

高順這話一出,斷絕了任何談判的可能,城頭之上,夏侯惇暴跳如雷,大吼:“販履織席之輩,欺人太甚,莫非以為我軍不敢戰嗎?”

高順嘴角隱現怒意,太史慈一揮手,隨著隆隆的鼓聲,第三軍團投石車、巢車、撞車緩緩上前,逼近城牆。

在漢代,“販履織席之輩”是個罵人的話,在輕工鄙商的習氣下,商人的地位格外低賤,青州嘛,由於劉備本身就是青州最大的商人,在其進入青州執政時,大的宗族勢力已被黃巾橫掃一空,而後,劉備又拒絕宗族勢力遷回,給殘餘的宗族勢力口上謀反的名義,以強權打壓,等到大家屈服于劉備時,依靠出雲武裝建立的商業秩序已經形成,青州百姓已經開始感覺到興商帶來的利益,隨著這個利益越來越大,青州無人敢觸劉備的黴頭,以此話辱商人。

而後,隨著劉備的廣繞城外八鄉產業鏈完善,青州本地商戶崛起,利益的驅動使百姓蜂擁而上,此話在青州逐漸演變成讚美之詞,不過,現在從夏侯惇嘴裏說出,他決不是讚美的意思。

夏侯惇並不知道,認為商業聯盟軟弱可欺,那只是農民見識,從歷史上看來,一個國家最強盛的時候,正是商品生產最旺盛的時候,大英帝國最強大時,世界百分之七十的布匹都是它紡織的,借助強大的炮艦,大不列顛向全世界傾銷它的貨物,輪到美國強大的時候,他用自己的電影產業和高科技產業,換回了世界百分之七十的消費品消耗掉,而羅馬帝國正是打敗了伽太基,成為地中海貿易霸主後,才強大起來的。

誰的商品生產和需求旺盛,世界貿易體系將不得不依照誰的貨幣體系建立,貿易規則也必須按它的喜好,這就是以商為國本的霸氣,在人類發展史上,農耕國家與商業國家交戰,最終由農耕國家打敗商業國家的現象,億萬年曆並不存在一例。

投石車開始試射,雖著他們的不斷逼近,城樓漸漸進入射程,見到這番情景,曹操手腳冰涼,狠狠地想:“劉備這是想借查找張嫣兒的名義,乘機挑起事端,亡我兗州……”

高順躍馬揚鞭,面沈似水,斷喝道:“打開城門,不然,看我鐵騎沖入,踏碎此地。”

屈辱,城頭上諸將氣得渾身發抖,怒罵聲,斥責聲,刀劍的揮舞聲響成一片,亂哄哄中,曹操決然下令:“打開城門,諸將約束軍士,不得與青州發生衝突。”

城頭上頓時一片死寂……

在眾人的驚愕中,曹操邁步下了城頭,孤獨的向濮陽州牧府走去,才走幾步,於禁一溜小跑的追上,報告:“主公,我等在城東與高順交談之際,城中大姓田氏已悄悄開了西門,放周瑜的並州固山軍團入城,此刻,在田氏族兵的配合之下,周瑜正在奪占西門。”

曹操立住了腳步,背對著於禁沈默片刻,意興蕭瑟的說:“由他去吧……”

濮陽東門大開,高順一愣,隨即贊道:“好氣魄,好勇氣。”

魯肅自後趕上,低聲問:“兩位,沮軍師雖有指示要求我們尋機開戰,但也告誡我們,不得違背主公的意思,臨來時,主公再三吩咐,不得無故生釁,曹操既已大開城門,我等再逼迫,主公面前不好交待。”

太史慈低聲道:“既如此,讓第三軍團入城控制城門,我騎軍再沿街查找,找尋完後,馬上會合並州固山軍團回青州交令。”

魯肅見高順仍在沈吟,再勸道:“主公再三交待,征服人心是百年大計,倉促不得,此刻宣威於兗州,是為了讓我商隊來往不受欺淩;遷徙部分百姓,是為了讓兗州人有切身體會,有具體比較,知道何種政策更能使百姓安居樂業,高將軍,過猶不及,冬季已來臨,若我等悍然拿下兗州,百姓今年怎麼過冬?背上了這個包袱,主公的南下計劃就要受到影響。”

望著大開的城門,高順深吸一口氣:“好,命令第三軍團入城,控制城門,儘量別與曹軍衝突,騎軍入城搜索……對了,根據情報,我們主要去城南搜索,但有購買呂布俘虜的豪門,必須親自叫來那些家奴,一個個問清楚。”

沈悶的馬蹄聲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回蕩,相伴的是整齊的腳步聲,濮陽城內兩支軍隊相對而行,騎兵速度快,高順雖是後入城,但卻後發先至,士兵們臉上洋溢著歡樂的笑容,嗓子裏憋好了歡呼聲,就等雙方回合的那一刻。

遠遠的,高順向周瑜伸出了手,嘴角蠕動,歡迎的話已到了唇邊——豁然間,三聲清越的“嗡……嗡……嗡”聲響起,那每一聲都落在馬蹄與腳步的間歇中,似一個人背手而立漸行漸進的腳步聲,一聲聲落在人心坎裏,直指人心。

高順愕然止步,周瑜側耳傾聽。

幾聲細碎的琴音接踵而至,仿佛在低聲傾訴,如詩如夢的琴音是從街邊一個緊閉的門扉裏響起,琴音中包含著一個滿腔悲憤的人壓抑不住的蒼涼。

那時,初雪過後,藍藍的天上飄著一些輕絮般的白雲,無人的大街刮著些微風,冬日的陽光慈愛的薩在士兵身上,那並不是一個電閃雷鳴的日子,那是一個懶洋洋的下午,隨著琴音響起,清風,流雲,松濤,月色,水光,干戈,殺伐撲面而來。

音樂的節奏大起大落,忽婉轉,忽雄奇,時如金石裂帛,時如秋風蕭瑟,草木皆兵;時而驟風暴雨,山崩地陷;時而猿啼鶴唳,泉聲嗚咽;其怨恨淒惻之處,如幽冥鬼神之聲,言語冷清,極其怫鬱慷慨,又亦隱隱轟轟,風雨亭亭,分批燦爛,戈矛縱橫,其變化之強烈,令聽者感到內心冰炭交加,瞬息之間體驗升天墜地。

琴音渺渺而絕,大街上,士兵駐槍而立,聽得如癡如醉,琴音過後半晌,士兵尚不敢大聲喘息,唯恐驚擾琴聲。

高順驚問:“人何人?曲何曲?”

門扉緊閉,無人回答。

周瑜與高順互視一眼,提氣揚聲問:“曲可是《廣陵散》,人可是雅樂郎杜夔杜大人?”

門中傳來“仙翁”,“仙翁”兩下琴聲,似在贊許。

杜夔,漢靈帝時任雅樂郎,最擅長演奏的是《廣陵散》,稽康就是從他的兒子杜猛那裏學的此曲的,他所傳的舊雅樂四曲《鹿鳴》、《騶虞》、《伐檀》、《文王》至今譜猶存,曹操喜歡歌賦,《三國志》注引《魏書》說他“登高必賦,及造新詩,被之管弦,皆成樂章”董卓遷都,洛陽大亂,杜夔投奔曹操,被任命為軍謀祭酒,參太樂事,令其創制雅樂。

史書《樂記》認為,漢代以前,秦渠的傳授完全依靠口傳心授,好了漢魏之交,隨著曹操、曹丕父子兩代努力,最終由著名音樂家荀勖完成了音律的制定,中國從此有了嚴格的音律。

悲憤的曹操下了城頭,半路拐入杜夔府,感同身受的杜夔為他彈起了名傳千古的《廣陵散》,這是一曲歌頌古代義士的悲歌,旋律激昂,慷慨,他是我國現存古琴曲中唯一具有戈矛殺伐戰鬥氣氛的樂曲。

按照所述,《廣陵散》最初的名字應該是“聶政刺韓王”,是在楚地(廣陵)流傳的楚韻,它將的是聶政的父親是韓國造劍工匠,造劍誤了工期(違犯合同法)被韓王所殺……當時的法律如此,韓王愛聽音樂,為了報父仇(挑戰既成的法律,聶政出外學琴,離家漆身,吞炭變嗓,毀容缺齒,學成之後,他在韓王宮外彈琴,引得韓王招聶政進宮,聶政將刀藏入琴,當韓王聚精會神聽琴時,拔出刀來刺死韓王,然後自殺。

聶政應該是中國最古老的自殺襲擊者,但需要指出的是,根據《史記》記載,聶政刺殺的是韓湘韓傀,不是韓王,他父親的死,判決者和執行者都不是韓傀……一個小工匠輪不到相國親自判決,同時,韓傀也不是那條法律的制定者。

這首樂曲的靈魂是“仇恨”,為了宣泄仇恨,聶政不惜離家漆身,吞炭變嗓,毀容缺齒,這正適合曹操當前的心境,音樂聲中,曹操心中一片寧靜,臉上無限祥和,眼前仿佛有鰻池睡蓮在悄悄開放,他眯著眼睛什麼也不想,什麼是兇惡?什麼是猙獰?什麼是死亡?那金屬的撞擊聲做著回答,那是懾人魂魄的聲音,那聲音將他的身影幻化成一團光芒。

門外,高順跳下戰馬,順手把發呆的太史慈也拽了下來,低聲道:“城內有大雅之人,諸軍不得放肆,傳我令:命令軍士們牽馬而行,立即退出城外。”

周瑜死命點頭,附和道:“向下傳,命令士兵們放輕腳步,立即出城紮營。”

青州兵令行禁止,調轉方向,放輕腳步,在太史慈的引領下,加快腳程自東門出城。

等眾人皆已散去,高順與周瑜相視一眼,中緊閉的門扉深深一揖,轉身離去。

門內,“鐺……鐺……鐺”的三聲琴音直沖雲霄,一個蒼老的聲音隨後傳來:“來者可是蔡琰之夫?”

周瑜差點笑出聲來,這個杜夔真是門縫裏看人,高順堂堂雷騎統領,青州第一將,出雲屬國伯爵,遷安城主,又號稱“天下第一破陣勇士”,杜夔問起來,只淡淡的說——“蔡琰之夫”。

蔡邕所作琴曲“蔡氏五弄”,是我國古代一組著名琴曲,這組琴曲和稽康所作的“稽氏四弄”合稱“九弄”,隋煬帝曾把彈奏《九弄》作為取士的條件之一,足見其影響之大,成就之高,蔡琰自小受乃父熏陶,琴技造詣非同一般,在當時,琴曲的傳授全靠口傳心授的情況之下,高順也只有這點被杜夔看上,故而不忍錯過。

高順恭敬的向緊閉的大門拱手,答:“正是,今日小子無禮,衝撞長者,順已令軍士們退出城外,甲胄在身,不敢打擾,明日必登門賠罪。”

門內再次傳出聲音:“另一位何人也?能聽出老夫的琴音,也是雅人,敢問閣下高姓?”

周瑜自得的回答:“江東周郎。”

門內老者動容,再問:“可是‘曲有誤,周郎顧’的江東周郎嗎?”

周瑜斂容深施一禮,答:“正是,今日聽得杜老仙曲,冒犯之處還請原諒,瑜改日必與高將軍聯袂登門賠罪。”

門內沈吟一會兒,決斷地說:“帶琴來。”

…………

一曲退敵,《廣陵散》的魅力竟至於斯。

*******************************

青州廣繞城,隨著劉備暴怒,眾人皆立起,叉手而立。

這幾年,隨著劉備佔領的疆域越來越大,威嚴似乎也越來越讓人戰慄。眾臣之中,想勸解劉備割據稱王,或者獨霸天下,或者自立為皇的人越來越多,沮授田豐也常常有意識的培養劉備的王者之氣,並不時用語言試探劉備的心意。可沒想到,劉備的怒火竟如此濃烈。

劉備所想到的是,周瑜是自己寄託厚望的軍師接班人,放他出去就是為了積累軍功,如果他真的才掌軍隊就私售軍械,雖然對自己的舊主是體現了忠誠,但對青州的律法構成了極大的挑戰。

另外,兵者,兇器也,軍權是劉備極在意的權力,歷經幾次軍制改革,把軍隊和後勤供應完全分離,將軍隊國家化,甚至連關羽、張飛都不停的調來調去,就是為了防止將領將軍隊私有化,在這樣的情況下,劉備實在是想不通周瑜會鑽了哪里的空子……這對自己的智力是個挑戰。

如果他真能說動士兵出售手中兵器,對自己的威信也是個挑戰。

“絕不寬容”,劉備咬牙切齒的說。

田疇建議:“計算時間,文聘的船隊應該到了揚州,若周瑜真的盜賣軍械,是否通知文聘,讓他乘勢抓捕孫策,兩相對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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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19:18 | 顯示全部樓層
劉備聽見田疇的建議,突然冷靜下來,無力的擺擺手,示意各位大臣也都坐下。內心感到格外悲涼、孤獨。
在初始的創業艱難過後,群臣們開始享受獲得的利益。隨著管轄的疆域越來與大,他們“不臣”之心越發熾烈,逮著機會,他們就背後做點小動作,擴張青州勢力,造成既成事實,逼迫劉備一步步邁向王座。

最初,這種擴張欲望與青州的發展史一致的,得到了劉備的默許與縱容,可現在這種主張已對劉備產生了威脅。

中國文化中有著強烈的“取而代之”的思想,這種思想導致社會潛伏著濃烈的動亂危機。臣子勢力大了,不做皇帝似乎對不起自己。皇帝逮著機會,不殺這樣的臣子也對不起自己。由此,屠殺功臣成了必然。隨後,我們民族的擴張欲望被徹底閹割,要麼叛上,要麼被殺,改朝換代就如此交替。新上來的皇帝首先想到的是鞏固自己的皇位,屠殺功臣,民族的力量就這樣在內爭中消耗……。

這幾年,隨著自己的勢力擴張,臣下們的野心也逐漸顯露,成為開國功臣的想法時時誘惑著他們,他們不停的尋找機會攻擊曹操、孫策這兩個南北最大的軍閥勢力,想掃清通向皇位的一切障礙,造成既成事實。這種想法雖表面上是為了劉備著想,故此,在上層官員中頗有支持者。可是,這種作為已威脅到青州的長遠戰略,甚至開了一個危險的先例,使劉備本身都處於威脅之下。

周瑜用兵雖然愛行險,可劉備對軍隊的控制不可謂不嚴密,即使他敢行險私售舊主軍械,以青州兵的組織紀律性,周瑜有本事在短短半年內說動上百士兵嗎?

如果不是田疇急切的想把這件事與孫策挂上勾,也許還引不起劉備的警惕,等劉備冷靜下來,細細一推敲,發現這事絕非那麼簡單。

“說到周瑜,我突然想起,我本來安排徐庶從西河接應周瑜,為何徐庶沒有行動?”劉備沈聲問。

沮授低頭整理著文件,回答:“兗州百姓遷入西河,諸事繁雜,徐庶暫時離不開。再者,我們自造的船隻全部讓周瑜帶走,黃河即將結凍,民船擔心困在潼關有去無回,不願接受雇傭。這件事已向主公彙報過,主公當時不許強征民船,故此我們無法接應周瑜。”

劉備手指無意識的敲打著桌子,心底暗自發寒。

當時,自己正在龍口港關注文聘南下船隊的訓練,都督府派出荀彧這個新手來個自己彙報,只說到無法徵集民船,讓自己決斷,卻只字沒提接應周瑜之事。從這個小動作來看,周瑜私售軍械之事,或許有,或許無,但此事的目標不是周瑜,而是南方孫策。

劉備搖了搖頭。壓住怒火:“最近一段時間以來,我感覺青州的攻勢雜亂了許多,軍隊似乎在茫無頭緒的亂撞。我本想採取不干涉的態度,讓都督府參謀人員能夠在實踐中獲得經驗,可惜,你們這段時間所作所為令我失望。

我出兵潼關,本來也沒打算接回皇帝來,所以,我曾事先交待過周瑜,事不可為就可自行退兵。皇帝的禦駕每天走多少裏是有規定的,走什麼樣的禦道也有規定。在沒有解決弘農張濟之前,孤軍深入的周瑜不可能帶著皇帝,一邊為皇帝整修著道路,一邊慢悠悠的越過虎視眈眈的張濟、曹操、張揚、呂布等人的領地,進入青州。

更何況,洛陽還有我的老師盧植在,他要截下皇帝,連我都沒脾氣。

所以,沮公所想的‘挾天子以令諸侯’的策略,我青州現在根本沒有機會實施,也不可能實施。

最初,我讓周瑜突入潼關的目的,不是帶皇帝一同歸來,而是震懾涼州兵,讓他們不敢繼續煎迫皇室。這也就是周瑜在皇帝接近潼關的情況下,突然撤軍的原因——因為我已經事先在界休交待過了,時機未成熟的情況之下,我軍絕不為他人做嫁衣裳。”

皇權的威力,沒有經歷的人是難以想象的。皇帝是最大的奴隸主,生殺予奪全由他的心情,你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帝的,你所有的努力與汗水都是皇帝的,皇帝索要,是他看得起你,你敢不獻,是大不敬的“不貢”之罪,此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皇帝是“天之子”,反抗老天,這是大逆。

在皇權沒有徹底削弱的情況下,皇帝絕不會與百姓妥協——就算是皇帝肯,那些衛道士也不會肯。只有在皇帝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才會願意承認老百姓也是與自己同樣的人類,又享有自己合法勞動所得的權利,不是他可以予取予奪的下賤奴隸,同意自己在享用老百姓供奉時,也應該為老百姓盡義務。然後,通過與皇帝鑒定法律條文的約定——勒石公證。青州的各項政策改革,才會以全國大法的形式,獲得中央政府的肯定。

在此之前,劉備寧肯保持一種孤傲的割據,全力經營青、冀、幽、並四州以及附屬四國(韓國、九洲國、遼國、鏤方國)。用自己強蠻的態度,保護這些百姓不受皇權的掠奪。用一代人的時間,給四州四國百姓灌輸新的理念。讓這些百姓有膽量捍衛自己的利益,即使皇權也無法掠奪。

然後,再用四州、四國百姓的富饒強盛,自下而上的產生變革思想,動搖自古以來的治國方略。讓變革思想有學者那裏自發的產生,便開始翹首企盼。

另一方面,只有創立一種體制內進行變革的先例,才會讓今後的改革變得不那麼血淋淋,不那麼你死我活。這樣,這個民族才會產生一種自我更新機制,才會產生一種包容機制:政治理念雖然不同,但民族的英才不會在政見之爭中被肉體毀滅。也就是說:我可以不同意你的看法,但你有自己說話的權利。

如此,我們民族的每一份力量都被集合起來,去向外征服、擴張。

劉備稍作停頓,繼續說:“雷騎、狼騎向西面攻擊,主要是接應周瑜的行動,牽制張濟、呂布、曹操的軍隊。所以,周瑜軍隊是主,雷騎、狼騎是次,乘勢虜走百姓,是想讓我軍收穫更多些,戰爭花費得以抵償而已。”

劉備嚴厲的補充說:“可是,這一長遠的戰略計劃竟然支離破碎,雙方的匯合點是濮陽而不是洛陽,那麼,這次戰爭唯一收穫就僅是兗州南部十余萬百姓。如果他們在濮陽做出點出格行動,我們還要額外收穫仇恨。

兗州、豫州宗族實力雄厚,我寧願用商品衝擊他們,打垮他們的經濟命脈。如此一來,青州百姓既有收益卻無損失,何樂而不為?

征服天下易,征服人心難。要想百姓皆對我青州政策歸心,一個城池一個城池攻下去,何時是個結果?過度快速的擴張,一旦控制不嚴,腐儒們沈渣泛起,利用他們掌握知識的優勢在民間刻意歪曲,神奇再度成為腐朽。天下再度回到奴隸時代,百姓財產得不到保障,權益不受尊重,到那時,青州與過去有何不同?”

劉備沈痛的長吟道:“欲速則不達,欲速則不達,這個道理還需要我講多少遍?廣繞城蓋了十餘年了,四面城牆還未完工。一天蓋不起來廣繞城,各位,心急什麼?

此次出兵,是為了震懾,是為了XXXX,是為了顯示我們青州實力,以此為我們爭取十年的和平時間,時年啊,各位,北方有一個比大漢疆域還大的領土,南面有一個比大漢還富裕的市場。若我們有十年發展時間,青州百姓的生活誰能比擬?到那時,我們只要用小指一推,天下百姓誰不景從?

用錢可以做到的事情偏要用武力,用刀劍可以解決的事情卻要用仁義道德,諸位,醒醒吧。別以為你們搞的小動作我不知情。看看你們最近做的事情,毫無頭緒,一團亂麻,青州的謀定而後動,到哪里去了?”

劉備的厲聲斥責下,群臣皆默然。

沮授不甘心的抗辯道:“兗州肥沃,更甚於荒涼邊地,與其把力量投向邊地,不如拿下兗州揚州,全力開發,效果豈不更佳?”

“阻力也更大”,劉備冷冷的答:“此地雖然開發省力,但不見得省心。最重要的是,兗州就在京師洛陽附近,若開發得好,誰能保證皇帝不任命新州牧?若皇帝這樣做了,難道我們要起兵謀反嗎?”

田豐試探的問:“主公,青州船隊接連南下,他們把貨倉翻了個底朝天,載的貨物我看可以買下整個揚州,南方蠻夷之地,真能富過我大漢?主公毫不加禁止,萬一他們售賣不順,豈不要滯留南洋?我青州船隊為之一空,將會導致今後出雲與青州海路聯繫不利呀。”

劉備眯起眼睛,望向遙遠的那方,輕輕地說:“大約在明年春分時節,白天與夜晚的長度相等,西帕洛斯就會再度吹起,他們的船隊就會回航。船中一定載滿象牙、蜜香紙、玳瑁以及珍珠、鎧甲、金屬等大秦貨物。

至於他們能否把貨物銷售一空,這點不用擔心。我問過秦論:100多年前,大約在光武帝建立東都洛陽的漢王朝時,大秦誕生了一個偉人,叫做普林尼(古羅馬學識淵博的科學家)。他寫了本書,在這本《自然史》中記載,在普林尼出生之前約100年(鄭和下西洋前1500年),斯里蘭卡(古稱已無法查找,以現在稱呼代替)國王向大秦帝國臣服。派遣使臣拉切斯一行四人從海道出使大秦。拉切斯對大秦人說,他父親曾親自到過大漢經商,並把從大漢買入的絲綢販賣到大秦。

普林尼在書中介紹說,自從斯里蘭卡使臣到達羅馬後,羅馬貴族開始把海中撈取的珍珠以及羅馬的珠寶向塞利斯國販賣以換取絲綢。他寫道:‘據最低計算,我國(羅馬)擲金錢每年流入印度、塞利斯及阿拉伯半島者不下一萬萬金幣(塞斯透司SESTENCES)。’而這裏所說的‘塞利斯國’,就是當時羅馬對中國的稱呼。羅馬運來的珍珠,當時在漢朝稱為‘胡珠’。

一億金幣啊,在生產力不發達的漢代,每年從羅馬流出的一億金幣相當於大漢十餘年的歲入。只有多次海船往返,才能把大量絲綢運至羅馬以換取‘奇石異物’,才能達到一億塞斯透司的貿易額。”

“約200年前,大秦國向南洋販賣的東西,就能使金幣的流出量達到一萬萬。那時,我大漢僅僅用絲綢作為商品,就換回大量大秦貨物。如今嘛,南下的青州商人攜帶的可不只是絲綢,迪石港吃不下貨物,讓他們航行到斯里蘭卡,斯里蘭卡吃不下,讓他們航行到印度,到大秦。”劉備慨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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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陰。攻擊段煨的楊定為李傕、郭汜所襲擊,兵敗後亡奔荊州。李傕、郭汜城市攻擊段煨營寨,段煨為了替皇帝拖延時間,勉勵抵抗,兵敗身亡。

此時,皇帝車駕已過潼關,見不到周瑜軍隊,不敢停留,惶惶然直奔弘農。李傕、郭汜在段煨營寨搜不出皇帝與公卿大臣,稍事休整後立刻起兵追擊。

弘農張濟與護駕的楊奉、董承不合,青州勢大,周瑜撤退時沿河而走,他不敢攔阻。對於皇帝則沒那麼客氣了,皇帝車駕一路逃到弘農東澗,楊奉、董承二人接到報告,張濟陳兵澗口,背後,李傕、郭汜兵馬已追至。楊董二人皆戰慄失色。

皇甫嵩見軍隊號令遲遲不下達,自公卿車隊趕上,厲聲斥責道:“二公,突出東澗,前方不遠就是澠池、函穀。函穀有青州一軍駐紮,歸洛陽盧植公管轄。劉備雖桀驁,但我們只要突出澗口,遣一小卒致信盧植,將此地危情盡告知。盧公忠正,必會死命來救。他一動,劉備絕不忍坐視他人欺淩其師,強兵銳卒就會來不斷支援,那時,李傕、郭汜小患也,我等勝利在望,二公為何遲疑不決?”

楊奉、董承頓時恍然:是呀,盧植一支小小的軍隊駐紮在洛陽,四面強敵都不敢侵擾,那就是因為盧植是劉備的臉面,劉備曾為了他毆打禁軍。若其勢力大了就不顧盧植,那前面的所作為就是作假。只要盧植出面,無論是李傕、郭汜是否顧忌,他們與劉備的衝突都不可避免。

“虎賁、羽林何在?並力向前,突出澗口就有希望,死生在於此刻,兒郎們,殺出去。”楊奉受到鼓舞,大呼而上,沖向張濟軍。

董承一咬牙,道:“我去後隊,擋住軍,皇甫將軍,請催動帝輦奮力向前。”


(PS:普林尼曾經擔任羅馬西班牙總督和羅馬海軍司令。西元79年,義大利那不勒斯附近的維蘇威火山爆發,附近的古城龐培被碰列的火山灰全部淹沒。也就在那期間,班超開始出使西域,大漢朝廷開始打通通向羅馬的陸路貿易道路——絲綢之路。)

維蘇威火山爆發時,普林尼海軍司令率領羅馬艦隊當時正駐留在那裏,為了記錄和考察火山爆發的實況,普林尼獨自一人直奔現場,被火山噴出的濃煙毒霧熏倒,沒有受到一點外傷就去世了。

普林尼為科學獻身不久,東方的大漢,宦官鄭等人因誅殺外戚有功而封侯,從而開始了東漢王朝宦官用權的歷史。而其後,自然學家進行自然科學研究時,用的都是“普林尼方法”。

值得一提的是,文化大革命中,對於每畝地可以產糧一萬斤的說法,監禁中的彭德懷元帥就採用了“普林尼方法”進行研究:親歷、重復試驗、對比驗證、確認結果。最終,他確認:畝產一萬斤糧的耕作效果不可重復,純粹屬於吹噓。隨後,他被革命小將活活用皮帶抽死……

最讓人驚訝的是,到現在,仍未見到迫害彭德懷元帥的人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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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賁,羽林受到鼓舞,煥發了決一死戰的雄心,奮力向前廝殺。
兵臨險地,前有堵截,後有追兵,這種局面也迫使公卿大臣瘋狂,沒有兵器,他們揮舞著車轅、馬鞭、竹簡、硯臺,以及一切可以當做武器的東西,用自己文弱的聲音吶喊著,奮不顧身的簇擁著帝輦前行,前行,沖出澗口就有了生的希望。

張濟軍不同于李傕、郭汜軍,軍中尚有不少中原子弟,歷來受的教育是君臣父子,公卿大臣推著帝輦不顧一切地向前衝擊,帝輦所到之處,士兵皆回避以對,任張濟怎麼吆喝,士兵也不肯面對面向皇帝舉起刀槍,旋即,帝輦已沖出弘農東澗口,張濟軍隨後合攏包圍口,未及沖出的公卿大臣赴難者不計其數,澗內遺棄的婦女、輜重、禦物、典籍,遍地狼藉,哭嚎聲、慘叫聲、呻吟聲、咒罵聲、哀求聲響徹雲霄。

張濟士兵隨即入澗屠殺劫掠,隊形散開,士兵亂成一團。恰好董承沖出李傕、郭汜的包圍圈,揮軍向澗口突擊,張濟軍不暇攔阻,董承不敢戀戰,雙方一觸即分,董承軍突圍而去。

是夜,皇帝露宿曹陽亭,李傕、郭汜、張濟忙著在弘農東澗分贓,帝心惶惶,公卿大臣戚戚然,寒風呼嘯,當晚凍死、餓死的公卿大臣不計其數,虎賁、羽林士兵皆帶傷臥在泥雪地上,舉目望去,一片淒涼。

楊奉、董承集齊眾將商議軍情,沒有軍帳,眾將只好席地而坐,在寒風中哆嗦。

氣氛格外壓抑,眾人都沈默不語,半晌,楊奉開口:“此地已近河東郡,河東正是白波軍活動的地盤,軍帥李樂、韓暹、胡才本來都是我的同僚,舊情還在,我看,由我派部曲勇將徐晃先行與白波軍接觸,請他們派軍救援,如何?”

楊奉出身白波軍,不通朝廷規矩,董承苦笑道:“白波軍在朝廷眼裏仍是盜匪,楊將軍,徵召白波軍還需朝廷首肯。”

楊奉豁然坐起,道:“還等什麼?此刻我們兵窮勢微,白波軍肯看在我的面子上來援,已是千好萬好,朝廷還有何資格計較,董兄,我們現在就去找皇上說說。”

楊奉說完,不由分說就拉著董承去找皇帝下詔書,董承一路苦笑著,隨他來到曹陽亭。

此時此刻,皇帝的待遇僅比其他人稍好點,他住在四面透風的曹陽亭上,因饑寒交迫無法入眠,身邊,皇后與宋貴人凍得渾身瑟瑟發抖,抱成一團用體溫相互溫暖著對方,皇甫嵩與楊彪尚陪伴在身旁,雖凍得面色發青,卻竭力維持著君前禮儀。

楊奉說明來意,皇甫嵩眼前一亮,不等皇帝回答,搶先叩首道:“陛下,臣有本奏。”

皇帝尾音顫顫的答:“許。”

皇甫嵩叩首在地,奏道:“陛下,此刻國勢危急,臣以為,我等不該顧忌太多,白波軍若肯前來護駕,臣以為,朝廷就應該赦免其叛亂之罪,因功而商,此外,李傕、郭汜、張濟等賊距此地不遠,旦夕可至,臣以為,我等可以隱秘召請白波軍之事,派人假意與李傕、郭汜、張濟等賊講和,等白波軍到,可自後共計三賊,破解三賊圍困。”

楊奉擊節讚賞:“好計!”

皇帝未許可,臣子擅自發言,這是嚴重的君前失儀,董承驚出一身冷汗,楊奉卻漫不為意。

用人之際,皇帝不敢計較,點頭默許皇甫嵩的計策,皇甫嵩再奏:“陛下,臣以為,徐晃說動白波軍後,可暫不返回,徑自前往洛陽召請盧植護駕,盧公身邊有個侍衛蕭飛,是青州牧劉玄德所遣,專為保護盧公而來,陳在洛陽曾見過一面,此人精明強幹,陳請求,徐晃將軍見過盧公後,再將帝師危難告知蕭飛,但不作特別請求——其餘的事嘛,蕭飛會為我們辦到。”

皇帝哆嗦得伸出兩根指頭,皇甫嵩點頭道:“是的,需要兩份詔書:一份赦免白波,召請他們護駕,一份召請盧植。”

楊奉等人辭別皇帝,皇甫嵩送出亭外,低聲叮囑:“楊將軍,底座前說話,可要小心,此刻危難之際,尚無人攻訐,一旦安定下來,將軍今日行為,足以判大不敬之罪。”

楊奉不在意地搖搖頭,問道:“皇甫公,有傳聞劉備與盧植鬧不愉快,盧公三年未回青州,萬一盧公身邊沒有了蕭飛,該如何是好?”

皇甫嵩淡然一笑:“沒有蕭飛,肯定有王飛、趙飛、李飛,洛陽離散,盧公家財盡失,沒有劉玄德,盧公這幾年吃什麼?喝什麼?他養的起侍衛嘛?他師徒倆鬧彆扭,外人搞不清楚,你儘管派人去,盧公身邊一定有劉玄德的人。”

五日後,白波帥李樂、韓暹、胡才率其眾數千騎來,與董承、楊奉夾擊李傕等人,大破之,皇帝乘輦乃得以東進,董承、李樂護衛車駕,胡才、楊奉、韓暹為後拒。

同日,徐晃一路即趕進抵洛陽,經過函谷關時,函谷關守將周倉將情況急報青州劉備,當時,劉備正在府內收看濮陽高順的請罪折。

“因一琴曲而讓出濮陽,我師兄竟然也做了一件雅事,看來,昭姬(蔡文姬)的魅力不可抵擋啊。”劉備取笑著,將請罪折遍示在座的三大軍師。

眾人陪著劉備訕笑著,劉備嘿嘿一笑,答復說:“也好,本來進入濮陽就是你們私下裏搞的小動作,這件事這樣收場,也算是一段佳話,師兄所為,正合我意。”

田疇湊趣道:“杜夔的琴藝如此高超,一曲退敵,不知他和我們的青州才女相比,孰上孰下?這樣讓頑石也點頭的琴曲,我也想聽聽,主公,是不是去信邀請杜夔來青州,讓蔡小姐和她比比看。”

“也好,”劉備首肯:“琴曲傳授全靠口口相傳,每人所奏各不相同,你去信問問杜夔,有沒有一種方法,或者一種標準,對高低不同的音階進行度量,然後設定出一套記載琴譜的規範,讓琴曲的記載更加方便,使優美的琴曲更加廣為流傳,你告訴他,我願意資助這項研究,他若有意,請他來青州與蔡小姐共同商討。”

如此誘惑,看他不動心?此事過後,杜夔在琴藝上的聲望達到了頂點,而同時,《廣陵散》的命運也開始改變,本來,歷代儒學家皆認為此曲描寫了弒君之事,不具有中正平和之聲,因而謾罵、禁止、以至燒毀樂譜,然而,此事之後,《廣陵散》被披上了一層正義的色彩,這種帶有激越殺伐之聲的樂曲也因此廣為流行,而杜夔與蔡昭姬制定音律之後,這首琴曲更加如日中天。

劉備對《廣陵散》不置可否,後世的宣傳認為,聶政不顧既成法律的判決,不置一法律制定的公正與否,不理會這判決背後的韓王意志,也不管判決其父時韓愧是否在位,執著的刺殺了與其父因罪而死毫不相干的“國家總理”,顯示了他“不畏強暴、寧死不屈的復仇意志”,而這首曲子,“同時也是歌頌英雄、讚美忠孝節義的曲子,符合中華的傳統道德規範”。

劉備認為,音樂就是音樂,別讓它承載太多的政治任務,肩負起民族興旺的任務,也別讓他見義勇為,抓捕盜匪,反腐倡廉等等,音樂,感人肺腑就行,休息消遣的東西,能讓人片刻沈醉,足夠了。劉備不在意《廣陵散》背後所謂的政治意義,但由於其中包含的政治意義違背了劉備的法治精神,所以,他邀請杜夔不提及《廣陵散》,反而繞了個大圈。

音樂,還是讓政治走開吧。

處理完高順的事,劉備順手拿起周倉遞來的急報交給沮授,笑道:“函谷關只有一旅之師(600餘人),幾年沒有什麼大事,周倉來急件,諸位猜猜會是何事?”

田豐建議:“我看主公心中已有想法,不如我們各自書寫在紙上,看看誰的想法正確。”

劉備大笑:“有道理,我等試著遊戲一下。”

書畢,眾人展示各自所書,田疇所寫麼:“長安有變”,田豐寫的是:“帝輦已至”,沮授大書:“有詔”,劉備毫不顧忌的寫道:“帝師求援”。

展開周倉所寫的急報,果不其然:“詔使直入洛陽。

劉備呻吟道:”老師呀老師,你可給我出了個難題,入冬了,我再興軍,百姓過春節前能否回家,難說,我若不顧,你那洛陽2000護衛軍對上10萬虎狼般的涼州兵,怎麼辦?”

沮授沈聲道:“五天,我們還有五天時間準備出征,可命令在濮陽的雷騎、狼騎軍團迅速急進至函穀,協助守關,然後我們動員民船運送後續部隊增援……”

田豐自告奮勇:“我去,到函谷關約束三軍,應對亂局。”

劉備行至議事廳牆邊,撩開簾帷俯身觀察著地圖,許久,劉備轉身下令:“子正,你立即取西河接替徐庶,命令徐庶將手頭所有的軍隊全部動員起來,沿汾河而下,在安邑登陸紮營。

符皓,青州現有船隻都在遷移兗州百姓,你去碣石,解除馬韓國巡河船隊進入黃河的禁令,命令他們運送碣石公牛部族軍隊直下函穀,協防函谷關。

命令:冀州狂風軍團迅速西進,沿黃河北岸而走,穿越河內郡進入洛陽。

命令:並州騎兵遣兩旅之師進入河內郡,在野王一帶待命。”

劉備下達一連串命令後,平靜地對田疇說:“子泰,你去出使兗州,告訴曹孟德,帝師危機,正在詔請四方諸侯勤王,我軍準備過境兗州,他若願意,可請他同往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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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19:18 | 顯示全部樓層
土匪打仗多數打的是擊潰仗和劫掠仗,白波帥李樂、韓暹、胡才三人乘李傕等人正在與董承、楊奉和談之際夾擊李傕,聲勢足夠了,但新招撫的白波軍無心與西涼士卒死戰,稍作試探隨即脫離接觸。
等到會合董承、楊奉後,白波軍只顧高興得領賞,竟忘記了戰力齊全的西涼部隊仍尾隨其後,他們甚至連後衛都未派遣,興衝衝的隨著皇帝車駕前行。

在白波軍看來,皇帝的威嚴是那麼令人仰視,他們教訓了西涼軍,想必他們不敢再來冒犯。沒想到,西涼軍向來戰鬥力堅韌,百餘年邊地生活養成了他們習慣于叢林法則:以血還血,以牙還牙。只要人尚未死,仇總須報。

白波軍沒有想到,董承、楊奉沒有想到,皇甫嵩等諸公卿大臣也沒有想到,李傕等人會整頓兵馬,再次來交戰。此時,帝輦一天才走完五裏路。李傕等人自後攻擊,董奉等人猝不及防,大敗,陣亡的虎賁、羽林軍甚於東澗——西涼軍兇惡,可不像張濟軍士兵大都來自中原,所以對皇帝有所顧忌。

董奉等人且戰且走,連退十餘裏,至陝縣邊界,西涼軍攻勢方緩,董奉等人方才得到機會結營自守。此時,應內滿眼殘破局面,虎賁、羽林不滿百人,西涼兵繞營呼叫,吏士失色,皆有出賣皇帝以換取眼前平安之心。

此時,洛陽,盧植已受到皇帝東行的消息,來不及梳妝,握發而出,在院中大聲招呼侍衛官蕭飛:“蕭校尉,緊急情況,快去找公孫伯圭來。點起城衛軍,準備戰鬥。”

蕭飛自側院跳了出來:“老爺子休急,洛陽雖兵少,可堅守數日仍可做到,只要主公聞訊來援,頂角那些大膽的狂徒有來無回。”

此前,蕭飛本已調入第一軍團任下屬第三師團師團長。但盧植滯留洛陽不歸,劉備接連派了幾位侍衛官保護盧植,都被盧植趕走。此後,蕭飛自告奮勇願意前去洛陽服侍盧植。他來之後,考慮到蕭飛原與自己有過共同患難的情分,再者,蕭飛丟下師團長的職務來當侍衛長,這份厚意讓盧植不忍為難。故此盧植不再鬧,雙方就此相安無事下來。

蕭飛出身出雲城,原始劉備收養的孤兒,有劉備義子的身份,在出雲城軍校畢業後擔任過劉備的衛士。按青州軍制,師團長屬於高級校官。這是一連串顯赫的身份,讓他僅僅做一個侍衛官,顯然是不適合的。因此,在洛陽的青州元老公推他兼任洛陽城尉,這也就是盧植稱呼他為“校尉”的由來。

盧植急得說不出話來:“非也,不是外地來犯,天子車駕已至曹陽,招我等前去接應。你快去集合隊伍,準備出城作戰。”

蕭飛一驚:“老爺子,我們只有兩千人馬,若要出城作戰,洛陽就空虛了,這裏可有我們幾年的心血啊。”

三年的時光,洛陽的元氣並未恢復,四周雖有大塊空地,但無老百姓耕作。城內雖已修繕完畢,而青州兵強大的戰力又保證了洛陽良好的治安,四境匪患絕跡,但洛陽畢竟與劉備的勢力範圍有間隔,暫居洛陽的青州元老無心久居,任期一結束,就會毫不停留的返回青州。

而每次他們返回,還要帶走一批好不容易才在洛陽定居下來的農戶。這些農戶或者在一年的修建活動中立下了少許微功,獲得青州平民身份,或者辦事勤快被元老看中,帶入青州做自己的家臣。這些農戶一有機會,寧肯到青州作家臣,也不願在洛陽耕作。

一來二去,洛陽城每到冬季總剩不下多少人氣,一年的辛苦,除了建一群房子,剩下的果實都被元老瓜分。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農戶多追隨元老而去,剩下的都是懶饞之輩。洛陽本身就養活不了多少軍隊,補給全靠青州越過別人的領地輸送,故此,連來洛陽的元老都不帶護衛,他們搭乘商隊的車馬到達洛陽,再在農戶的護送下,隨商隊回家。這樣下來,現在的洛陽城,除了兩千城衛軍,連一兵一卒都徵集不到。兩千城衛軍一出城,那洛陽真是空城一座了。

盧植打量著周圍,歎息道:“天下萬物,以人為本。沒有百姓的洛陽城,空城一座,沒有什麼可惋惜的。現今帝勢危急,帝在,天下在,百姓尚可安居。帝若出事,國運危急,群雄並起,那才是天下大亂,百姓罹難……別說了,你去召集城衛軍,再把公孫伯圭叫上,他那裏還有200家丁精善騎射,可當作騎兵使用,快去快回。”

院中一陣雞飛狗跳,消費一邊集合部隊,一邊遣人去青州送信,不一會,盧植頂盔貫甲,再度出現在院中。

“隊伍集合好了嗎?”盧植按劍詢問蕭飛。

“城衛軍已集合完畢,公孫將軍已通知到,他正在集合家丁,瞬息即至”,蕭飛一邊說,一邊拿起一件大氅為盧植披上:“老爺子,外面風寒露重,披上這件羽衣吧。”

羽衣(羽絨衣)以蜀錦為面,棉布為襯裏,蜀錦織出一支青色的丹鶴,寒風撫過振翅欲飛。丹鶴週邊,織出燦爛彩雲,似雲蒸霞蔚。

盧植一愣,問:“這件衣物何時送至?為何我此前未見?”

蕭飛垂手而答:“這是今年來接元老的商隊送來的,他們昨日方至,還未及稟報老爺子。”

盧植再問:“這樣的衣物有多少?”

“聽說,這件衣物是主公親自監督,精選上等羽絨製作而成,商隊送來了三件,老爺子若是覺得不夠,我再通知主公一聲。”

“外面風寒露重,皇帝車馬露宿於野,一定寒冷難當,你去,把腹內所有禦寒之物都帶上,再駕上馬車。我們馬上西迎聖駕。”

盧植話音剛落,公孫瓚提溜著馬鞭,一頭撞進,一頭走一頭說:“200騎兵,2000士卒能幹成什麼事?老師悍然出兵,我等今日恐死無葬身之地也。”

盧植淡然答:“你若怕,可以不去。”

公孫瓚怪叫一聲:“當初易京城破,我就當自己已經死了。今日能與老師並肩作戰,死則死矣,何懼之有?”

正說著,公孫瓚突然看到盧植身上披的大氅。大叫:“老師,這件披風真好看,玄德送來的年禮嗎,怎麼沒我的份,我也要一件。”

盧植聞言,脫下大氅,道:“本來,玄德送來三件,給你一件也沒什麼,但是我打算送一件給聖上禦寒。如此,我們再穿類似的衣物就是逾制(不符合朝廷規矩),伯圭,此一去生死未知,何必在意幾件身外之物。來,我們走。”

公孫瓚慨然應諾:“好!當初玄德入青州也不過三兩千人馬,洛陽城衛軍訓練水平怎樣也要超過過魨縣野民。我不信這一仗沒有勝算。”

雪又下起來,大雪紛飛中。洛陽城衛軍空群而出,向西疾走。公孫瓚一路高唱這易水送荊軻曲——“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

陝縣,皇帝營寨中,李樂獻計,請天子秘密乘夜渡河,東走孟津,投靠關東諸牧守。

太尉楊彪反駁道:“夜渡豈可無船,現在南岸交戰,船隻盡數避往北岸,河水冰冷渡人稀少,即使有船,能有幾隻?我們營中從人甚多,如何將他們一一盡渡?”

李樂慨然道:“天才入冬,河水尚未結凍,尚可遊過去。待我領人前去尋船,如有船可渡,當舉火為號,請君等保帝前來。”

楊彪應聲許諾。

李樂去後不久,河濱火光閃現,通知營內船已備就。楊彪皇甫嵩大喜,急忙簇擁著皇帝出營。黑夜中車馬難行,皇帝只好徒步摸黑走,伏皇后雲鬢蓬鬆,花容慘澹,跟著獻帝踟躕通行。

董承跑前跑後催促?人快走,這時,伏皇后兄伏德,一手伏皇后趕路,一手尚挾絹十匹。

命尚難保,猶顧惜財帛,董承瞧見這種死要財帛的醜態,奇恨難平。故意落後幾步,暗地唆使符節令孫徽上前爭奪絹布,羽林軍上護持,孫徽刀劍齊下格殺一人,鮮血飛濺,連伏皇后衣裳也為血跡所汙。

伏皇后嚇得發抖,簽注皇帝衣裾,涕泣求救,皇帝出言喝止,爭端方息。伏德才保住性命。

及至河濱,河中只停有小船一艘,天寒水涸,岸高數丈,皇帝嬌生慣養,哪里爬過陡坡。虧得伏德手中殘絹尚存,乃將絹裹住帝身,用兩人拽住絹端,輕輕放下。伏德尚有勇力,背負皇后,一躍下船。

楊彪以下,一次下投,此時,船中已有數十人,吃水甚深。董承李樂隨即跳落船頭,喝令解纜欲駛。隨行吏卒不得渡,爭扯船纜,董承與楊奉用戈亂擊,剁落手指,不可勝計。

天漸漸亮了,河邊的爭吵驚動了西涼兵,偵騎報知李傕,李傕等出兵往追,此時,董承已開船,帝後已然東渡不能截回。李傕無奈,只好將岸上未渡士卒與營內不知內情的下層士兵,一併掠去。

好笑這些一路廝殺,護送皇帝到達陝縣的士卒,換來了皇帝的棄之不顧。尚幸李傕等專心劫掠,河邊又無法尋的船隻,不遑東追,帝後始得渡到彼岸,踉蹌登陸,不行數裏,才抵大陽,天色已大明瞭。

董承楊奉各遣從人從民間搜取車馬,毫無所得,半天隻在一個農戶家中尋見牛車一乘。那年頭,家中能有頭牛都是富裕戶,不知他辛苦多少年才購置耕牛一頭。可皇帝要用,農戶哪敢抗辯,還要含淚套上牛車去服勞役。

牛車載著帝后緩緩而行,其餘眾人渡河時已失去馬匹,只能舉步相隨。寒風入骨,舉步維艱。時值中午,20余人又冷又餓,踟躕前行。

本來,眾人渡河後,為了躲避李傕,皆希望離河越遠越好,獨皇甫嵩力排眾議,堅持沿河而走。董承楊奉等人拗不過,也隱隱猜到皇甫嵩的意圖,遂順了他的心意。行不多久,皇甫嵩陡然色變,大呼:“回頭去,車駕返回登岸之處。”

董承急忙前去勸止,皇甫嵩一指北岸道:“你聽,那是什麼?”

風中,隱隱傳來軍號聲,是銅號。董奉大喜:“是青州兵,天下惟有青州兵以銅號為軍中號令,青州兵來了。”

眾人一陣歡呼。崇尚有我無敵,上陣只知奮勇向前的青州兵來援,這下,希望來了。

李樂、韓暹、胡才三人對視一眼,面色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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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嵩不顧他人的臉色,興奮得說著:“計算時間,他們也該來了。青州軍以向以行動迅速而聞名,白波軍五日前到了,青州兵也該在那時收到消息。哈哈哈,來了就好。”
這幾年,青州雖向外界封鎖邊界,但眾人還是隱隱獲得一些青州訊息。通過這些訊息分析,卻讓眾人對劉備不好下判斷。一方面,劉備千方百計打通前往長安之路,按規定向朝廷納貢;另一方面,卻斷然拒絕朝廷向青州加賦的想法,甚至在詔命已下的情況下,仍堅持按原來的額度納稅。甚至狂妄的聲稱:朝廷加稅,必須獲得百姓認可,在青州地界,只有元老院批准的稅率才准許徵收。

本來,各地納貢的諸侯就不多,朝廷只不過是想從幾個納貢的諸侯身上多收點錢,以緩解朝廷財政僵局,可劉備毫不體諒朝廷的難處,拒絕多納貢賦,這是對朝廷極大的狂悖不法。

本來,各大臣據此認為劉備極其藐視朝廷,但是,當荊州、徐州在劉備的示範下也拒絕多納貢賦,徐州甚至狂妄的聲稱,朝廷若對他加賦,他就一個銅板也不繳納。而荊州則表態:就應該一個銅板也不向朝廷繳納才好。對於荊、徐兩州的狂妄,朝廷束手無策時,又是劉備出面平息了兩州的憤怒,唆使兩州按原來的賦稅繳納。這種前後不一致的行為,讓公卿們捉摸不透。

說劉備恭順吧,但他的恭順行為只體現在納稅上,在政令上,他毫不在意朝廷的看法,驅趕朝廷任命的青州官員,甚至擅殺朝廷任命的大臣——四世三公的袁紹。還在自己的轄區內私自頒佈律法(契約法),篡改朝廷軍制,擅自任命各級官員,不擇手段打擊異己……種種不合體制的行為不可勝數。讓朝廷(主要是公卿大臣)怒火萬丈。

然而,青州的富饒又讓各地州牧紛紛效仿——據說除了徐州以外,連兗州曹孟德也開始照搬青州律法。各地強勢諸侯聯手,讓弱勢的朝廷有火發不出。

最終,公卿大臣們在這點上得到一致:青州強大的武力,讓劉備可以利用,但不可大用。可以利用青州的武力震懾其餘諸侯臣服,但決不能任由劉備胡作非為。

此刻,懷著複雜的心情,一行20餘人扭頭向來路走去。

隨著眾人漸走漸進,喊殺聲越來越響亮。風中,一個激越的聲音格外震耳:“向前,向前,青州男兒即使倒下去,也要手持刀劍,面向敵陣——有我無敵,前進。”

近了,眼前的激烈場面頓時震撼著這支20餘人的小隊伍。

青州兵顯然是一路急行趕到戰地,人數不多,沒有長大的槍矛,一身短兵格鬥的打扮,圓盾、短劍、小弓小弩。然而,這些青州兵面對來回衝突的涼州鐵騎,卻毫不退讓。使人一組排成小隊,穿插在騎兵間隙裏,一刀劍攔阻著騎兵的馬蹄,以盾當著身軀,團身撞擊奔馬,被打落馬下的騎士,迅速被刀劍斬成數段。

在這激烈的格殺中,始終以一小隊人馬佇立在戰場外,簇擁著一個赤盔赤甲的主帥。這小隊人馬不時插上,替換下一隊精疲力竭的戰士,而替換下來的士兵,稍作休息,馬上再上戰場,替換下其他戰士。

這一小隊士兵的場上攻擊,總是搗在涼州兵最薄弱的地方,他們的存在,讓整個戰場始終隨著青州兵快節奏的攻勢而轉動。縱觀整個戰場,仿佛是一場流暢的圓舞曲,隨著這隊士兵不停的投入,後撤,兇悍的涼州兵應付不暇,被拖入青州兵的節奏,無奈的隨著他們的腳步起舞。

稍遠處,一隊騎兵正高呼邀鬥,像一支犁鏵過雪後的泥土,穿插與涼州兵交手。他們一色的銀鎧甲,制式馬刀,連戰馬都是一色的白。這股騎兵橫向在戰場移動,側擊涼州騎卒,截斷了他們對前方交戰士卒的接應與供應,讓涼州兵的攻勢變得斷斷續續,最終任由前方的青州步卒屠戮。

董承、李樂等人駐足河邊,看得目眩。眼前的場面,活脫脫似一場戰舞,配合不斷響起的號角,不斷穿插的青州兵翩然縱橫,一場殺戮演化的如此美麗,如此流暢,如此讓人賞心悅目,讓人沈迷。

皇甫嵩,高聲吆喝,戰場的喧囂聲蓋過他單薄的呼喊,皇甫嵩又叫又跳,聲嘶力竭。好不容易讓那赤甲主將身邊的侍衛注意到了河對岸,等那員主將稍一注目,看到了皇帝的身影,立刻不顧泥濘翻身跪地,連連朝這邊叩首。

“不是劉玄德”,皇甫嵩歎了口氣,再度向這邊揮手。

李樂訝然問:“皇甫大人為何下如此判斷?難道劉玄德見了皇帝,敢不跪嗎?”

皇甫嵩輕聲答:“那人穿的是劉玄德的盔甲,這身赤甲我曾見過。但這人跪下之後,身邊的侍衛卻沒跪。若是劉玄德在此,以他之威嚴,身邊的人不可能不跪。再者說,這是戰場,劉玄德如果正在酣戰,即使見了聖上,他也不會打招呼。”

河對岸號角聲響起,青州兵放緩攻勢,結陣而退。涼州兵本是出來劫掠的,猝不及防受到攻擊,分批投入了戰場,此刻,見青州兵緩退也無暇糾纏。雙方都有心不再打下去,遂默契的脫離了接觸。

戰事才一結束,赤甲人扭頭向河邊奔去,一名侍衛無奈的搖搖頭,揮手令幾人一路尾隨,自己留在戰場收拾殘局。

赤甲人邊跑邊脫下戰盔,露出盧植那蒼老的面孔,涕淚交加的盧植奔到河邊,號啕大哭的跪倒在地:“天子安否?”盧植滿面熱淚的大聲問候:“臣,故中郎將,青州元老盧植望闕叩安。”

闕?荒野中哪兒來的皇宮,哪來的闕?

盧植的問候,讓飽受軍閥欺淩的皇帝痛哭失聲。楊彪垂淚代帝回答:“帝安。”

可惜,李樂渡河後,為防止李傕也渡河追截,特地把小船毀去。現在雙方一河相隔,卻咫尺天涯。

皇甫嵩苦笑著,大聲說:“盧公,日已近午,可聖上至今未曾進膳,你那裏可有食物,想辦法送點過來。”

盧植連聲告罪。吩咐士兵想辦法渡河,接皇帝過來。

李樂、韓暹、胡才低聲商議了一下,拽過皇甫嵩,兇神惡煞的說:“皇甫大人,青州才來了多少兵,涼州兵善戰,我等才脫離險境,再回河南岸,萬一涼州兵擊潰青州兵,怎麼辦?”

皇甫嵩不疑有他,高聲詢問盧植:“盧公,你如此兵少,有把握勝過涼州兵嗎?我等才脫險境,複去南岸,萬一有事,你可陷帝於危難中了。”

盧植低頭考慮了一下,招蕭飛過來詢問了幾句,朗聲向河對岸說:“皇甫兄,我那徒兒劉備已經知道消息了,青州援兵即將到來。這樣吧,為了保險起見,我先派幾個人游水過去,給你們送點軍糧,營中草率,你們湊合吃飽後,一路沿河向下走。我在河這邊沿途保護。函谷關駐有我們一支軍隊,到了那裏,我就找船渡你們過來,我們依關據守待援,一定無事。”

皇甫嵩與皇帝商量片刻,首肯了盧植的做法。不一會,5名青州士兵見難渡水過河,將繩索固定在河岸,隨後,順著繩索,50餘名青州兵攜帶軍糧渡河到達皇帝面前。河南岸,蕭飛不滿的低聲嘟囔:“過這樣一條破河,我損失了一名尉官,20余名士兵,相當於打一場小仗啊,真是……”

盧植狠狠的瞪了蕭飛一眼,將他抱怨的話打回肚裏,沈聲問:“戰場打掃好了?傷亡如何?”

蕭飛回答:“繳獲完好戰馬170匹,陣亡213人,傷500余人,老爺子,傷亡近半,我們得快點離開這兒。”

公孫瓚此刻正好來到河邊,低聲說:“師傅,我的人傷亡也將近一半,此地不能久留,快走。”

盧植低聲回答:“不管怎樣,必須等皇帝吃完飯,聖上起身了,我們再走。”

公孫瓚略一沈吟,突然扯起嗓門大聲喊:“皇甫大人,情勢危急,請邊走邊吃,別作停留。”

河對岸一陣慌亂,盧植低聲問蕭飛:“尉官過河了嗎?”

蕭飛點頭,盧植斷然道:“小小尉官恐怕鎮不住公卿大佬,我也過河,我過河後,你立即撤除繩索,順河下行。”

公孫瓚沒有勸止,反倒連連點頭:“老師一人孤掌難鳴,我陪老師過去,這裏全交給蕭飛。”

河北岸,青州士卒打開包裹,拿出許多鐵罐,用軍用工具刀(仿瑞士軍刀做的野外生存工具刀)挑開鐵罐,將一個個罐頭打開,分送給諸公卿大臣。青州尚肉食,背靠大海,屬魚類罐頭最多。按照易經的說法,見到大魚是不祥的,故此,當時中原人還沒有吃海魚的習慣。不過,劉備好吃,青州調料的味道之佳盛譽天下。打開鐵罐就可以聞到撲鼻香氣,此時,饑餓的公卿大臣顧不得分辨食物是否不祥,個個狼吞虎咽。

一名青州兵將罐頭恭恭敬敬的遞給皇帝,皇帝焦急的伸出手,正準備接過去,韓暹暴怒的發難:“君前露刃,死罪也。你竟敢在天子面前拿出刀來挑鐵罐,去,自盡去吧。”

那名青州兵愣在那裏,不知該如何處理。其餘的青州兵均訝然。他們本屬平民,歷來對皇帝至高無上的宣傳讓他們恭敬有加,可沒想到,給皇帝雪中送炭的送食物,還能送出死罪來。

這世界怎麼了?

沈悶的氣氛中,青州尉官上前躬身施禮,不卑不亢的說:“這位大人,小民不知禮數,冒犯了。可是,按律法,不經審判誰也沒有權利定他人之罪。這位士兵具備功民身份,必須有青州元老院專門指派的巡迴法官加以審判方證其罪。公民的死罪必須由我家主公親自在判決書簽名方可執行,大人若認定他是死罪,可向青州元老院提出訴訟申請,請我家主公親自決斷。”

楊彪雖不滿韓暹的多事,可現在青州尉官所言,已觸犯了朝廷的威嚴,故此冷哼了一聲,幫腔道:“律法?誰的律法?‘不經審判誰也沒有權利定他人之罪’,朝廷可批准實施過這樣無父無君的律法?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你知道嗎?你的父母如何教你的?”

青州尉官滿臉不悅,那士卒跳了起來,大呼:“父母,身我者父母,生我者主公。若無主公,我早在戰亂離散中喪命。主公告訴我:‘從今日起,在這座城中,各族各人,貴賤相等!高官厚祿,因其功而受賞……上位者必得獎罰分明,不可因人而異(廣饒之誓)’,我乃青州功民,自小立誓(公民之誓)遵守青州律法,並願意以死捍衛這律法。旁等雜人,敢冒犯青州律法,定我死罪,莫非以為我刀不利嗎?”

正僵持間,盧植恰好在護衛的幫助下渡河,厲聲斥責:“帝輦面前大聲喧嘩,無法無天了嗎?”

青州兵躬身施禮,按劍怒視李樂楊彪等人,盧植問過緣由,未及開口,公孫瓚揚聲大笑:“昔日,董卓在皇帝面前不知露了多少次刀劍,諸位大臣那時可曾這樣斥責過董卓?今上在午門上曾問過王司徒(王允):太師何罪?可見,董太師在皇帝面前露刃,聖上尚不以為罪,孺子喋喋不休,莫非想欺君嗎?”

眾卿啞口無言。

皇帝豈不知道董卓有何罪?可是,涼州兵就在午門之下,陳刀劍在皇帝面前,皇帝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惟有裝瘋賣傻犧牲王允。王允正是明白了這點,才無言以對,頹然下樓以身就刃。

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王允有何話說?皇帝也認為出賣王允理所應當,因此毫無心理負擔,公孫瓚以此相責,簡直就是欺君。

儒家思想提倡忠義,那是讓臣子對皇帝忠義,什麼時候讓皇帝對臣子忠義的呢?

“何人敢出此大逆不道之言?”楊彪不認識公孫瓚,越眾而出厲聲斥責。

“奮武將軍、薊侯公孫瓚。”青州尉官朗聲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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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19:18 | 顯示全部樓層
盧植站在旁邊,內心說不出的悲涼。這些士兵千辛萬苦來救駕,沒想到獲得這樣待遇。
什麼世道?

楊彪猶不甘休,厲聲斥責公孫瓚:“什麼奮武將軍,什麼薊侯?如便是那個擅殺州牧劉虞,而後被劉備奪占幽州的公孫瓚嗎?我自在這裏訓斥劉備的士兵,你為何強出頭?”

公孫瓚氣急而笑:“我與玄德,兄弟也,兄弟慪氣,家事也。腐儒那裏知道我們的兄弟之情?鄉野之人本不通禮教,閣下借題發揮,我怎能不管?”

皇甫嵩別過臉去,不管不顧。盧植見周圍的人指望不上,顧不得避嫌,插嘴道:“兵士們一路急行,捨生忘死,原是為了聖上安危。大戰才後,上位者不知體諒士卒,因小事而起釁,太過分了吧。聖上現在饑渴難耐,只等就食,楊太尉,你猶在計較細枝末節,置聖上與何地?”

楊彪或許是早就看不慣劉備作為,聽說盧植已構造好洛陽帝都等待皇帝歸來,怕今後再出現軍閥劫持皇帝的現象,故此借機敲山震虎、防微杜漸。而李樂、韓暹、胡才等白波軍將領挑釁,則別有意圖。

這些人也就敢對劉備如此膽大,擱在董卓或者西涼兵身上,楊彪敢如此?在他們看來,盧植與他們是同類人,劉備出名的敬重師長,而盧植素來忠義,當初手握重兵,寧願坐檻車也不願跟朝廷對立。楊彪或許覺得,有盧植在這裏作主,自然可以跳著腳痛?劉備了。

不過,他們低估了盧植的護短脾氣。

雖然近年來,劉備採用漸進方式,治理青州的手段越來越“極端”,漸漸脫離聖人之道,讓盧植覺得難以理解,也正因此,他躲在洛陽幾年不回青州。可是,不管怎麼說劉備還是盧植的得意門生,盧植自己罵可以,別人罵,那是在說他這個老師教育得不好。盧植難肯甘心。

更何況,在情在理,士兵們也只是一個不小心。諸侯割據,蔑視皇帝威嚴的軍閥有多少,楊彪為難小兵,也實在過分。

皇甫嵩見到局面僵持,青州兵眼中冒火,手已按上刀劍蠢蠢欲動,內心一驚。

常聽說青州兵桀驁難馴,看來果然如此。聖駕面前,公卿大臣嚴詞責難,青州小兵不僅不誠惶誠恐,發而敢於直言抗辯。真是膽大妄為。以目前情景看,盧植似乎無法約束這些悍兵,局勢有些失控了。

那名青州尉官嘴唇蠕動,聲音斷斷續續傳來,聽到的青州兵齊聲應合。聲音漸趨漸大:“蒼天在上,神靈為證……吾等功民,絕非貪生怕死之輩……寧為玉碎,決不瓦全……吾族吾民,殊死奮戰,捍衛尊嚴!捍衛榮譽!縱頭顱落地、熱血染天,決不後退半步!”

公孫瓚嘴邊帶笑,側轉身子假意望天。盧植見情況不妙,搶步上前,以身遮擋帝駕,厲聲道:“休得無理!想驚聖駕嗎?退下!”

皇甫嵩清咳一聲,作好作歹地說:“夠了,都別鬧了。青州軍糧都以鐵罐包裝,荒野之中,不以刀劍切割,怎麼讓聖上食用?因小故而責難士兵,太尉,當心軍心不穩。”

太尉,相當於現在的國防部長、全國武裝部隊總司令。楊彪正是自持身份,才對青州兵指手畫腳。皇甫嵩是他的前任(董卓死後,皇甫嵩升任車騎將軍,而後遷為太尉,因當年地震而罷免,現居光祿大夫之職),他發話楊彪不能不給面子。一時半會兒下不了臺,楊彪只好訕訕拿起罐頭,默默走開。

爭執中,皇帝一直饑渴的望著鐵罐頭,爭執方結束,便迫不及待的奪過鐵罐,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伏皇后則坐在牛車上,咽著口水等皇帝吃剩下。

盧植垂淚看著皇帝的吃相,心如刀割。四百年的王朝,當朝皇帝竟落到如此地步,怎不讓人心碎。

青州尉官悄然上前,低聲道:“老爺子,你也吃點吧。”

盧植擺擺手,尉官再度勸道:“老爺子,你剛才渡河受了點寒,要不,喝幾口燒酒暖暖吧。”

盧植瞪起眼睛,怒視尉官,正欲發火,那尉官帶著哭腔道:“老爺子,你瞧,這裏就我這小官,你要是得了病,使君大人饒不了蕭將軍,蕭將軍饒不了我,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喝幾口燒酒吧。”

所謂燒酒就是蒸餾過的45度白酒,這種白酒裝在鐵壺裏由士兵隨身攜帶,緊急時當作沖洗傷口的藥水,寒冷時作為飲料每日定量配發。黃河水冰冷,盧植渡河而過衣物浸濕,剛開始,情緒緊張之下不覺得寒冷,此刻,得尉官提醒,只覺得陣陣寒風刺骨。

盧植不再堅持,隨手接過燒酒,猛喝了幾口,吩咐道:“聖上尚未吃夠,皇后尚未吃上,再拿幾份食物來。”

尉官猶豫了一下,低聲答應。盧植見皇帝眼巴巴看著自己手中的水壺,身體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馬上告罪:“臣惶恐,竟然先自進食。外面風寒甚大,此物最暖人,垂青聖上也飲幾口,以禦風寒。”

皇甫嵩剛才給青州兵幫了腔,尉官頗有好感,見到皇帝一飲而進,不剩涓滴,便招手喚過幾名士兵,再要幾個水壺來,分送給皇甫嵩與盧植。

受到剛才的影響,為官不敢直接把水壺遞給皇帝皇后,盧植義不容辭作了二轉手。

幾口燒酒下肚,眾人暖和起來。盧植緊催著大家上路,一行人淒淒惶惶,向黃河下游大陽城走去。

歷史上,60餘歲的皇甫嵩正是因為渡黃河受寒,2個月後去世。青州兵這壺酒一遞,歷史隨之改變。

大陽有個著名的風景,那就是砥柱島。一個青石小島露出水面,將洶湧的黃河水劈開,這就是成語“中流砥柱”的來歷(後來,為了修三門峽水庫炸掉了這個小島,抵住從此消失。沒想到黃河泥沙幾年光景酒吧三門峽水庫淤塞,結果,中國既沒有了“中流砥柱”,也沒有了三門峽水庫)。一行數人走走停停,走近了大陽,與此同時,黃河南岸殺聲震天,蕭飛正組織士兵節節抵抗,遲滯西涼兵的腳步。

聖上站在黃河邊,側耳聽著?喊聲。垂淚歎息:“砥柱砥柱,誰是我大漢的中流砥柱?”

李樂躬身施禮:“明皇帝(大概是說聖明的皇帝),我等此次來救駕只帶了部分騎兵,臣在安邑還有兵馬,請聖上恩准,臣回安邑召集兵馬,再來護駕。”

聖上點點頭,輕聲道:“愛卿辛苦了。”

李樂、韓暹、胡才拱手告辭。等他們才一走遠,皇甫嵩低聲催促:“快走,快走!”

盧植不知情況,疑惑的問:“怎麼回事?”

皇甫嵩低聲道:“此等白波匪徒不知禮數,現在他們兵馬損失殆盡,青州兵又占了上風。故此不敢作亂,一旦他們召集兵馬回來,絕不願放聖上東歸洛陽。”

盧植恍然,斷然下令:“牛車行的慢,來人,殺牛拆車,駕起聖上,快走。”

皇帝的權力淩駕於任何人之上,這種毫無約束的權力讓野心家垂涎。誰都想把它握在自己手上,最好是自己當皇帝才肯幹休。李樂、韓暹、胡才等人造反,本來就是想獲得無人干涉的絕對權力,現在弱小的皇帝就在面前,劫持了他就可以不王而王,誰不動心?

盧植下令後,青州兵駐足不前,盧植略一沉吟,馬上向皇帝請求:“聖上,士兵們心懷恐懼,請聖上下令赦免他們無心冒犯之罪,如此,才能速脫險境。”

皇帝敕令一下,士兵猶不肯向前。盧植暴怒道:“混賬,南岸的兄弟拚死戰鬥,為的就是拖住敵人,我等再不走,難道讓兄弟們白白犧牲嗎?”

皇甫嵩高呼:“帝詔已下,再不行動,我要向玄德問個明白,他教的什麼士兵,令行禁止都做不到。”

士兵們轟然上前,七手八腳的抬起皇帝皇后,邁開腳步飛跑起來。

幾十名士兵輪流抬著文官白天黑夜不停的趕路,最後連楊彪都佩服青州兵的頑強。這些人氣喘吁吁汗如雨下,腳步踉蹌面色蒼白,但為官不喊停,沒有一個敢偷懶,個個咬牙切齒的堅持著,堅持著。

等到尉官呼喊休息時,他們一放下人立刻癱倒在地上。然而,一旦尉官再次招呼趕路時,這些人聞令而起,毫不叫苦繼續前行。

兩日後,一行人再也走不動了,連續的趕路榨幹了他們最後一絲力氣,就連一直被抬著走的官員們,也顛簸得受不了。他們躺在冰涼的河岸,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此時,軍糧已經吃盡,蕭飛尚在20裏外與涼州兵奮戰不休,眾人眼巴巴看著河岸,等待著蕭飛的消息。

青州尉官突然跳了起來,大吼道:“有軍號聲,援兵來了。”

眾青州兵掙扎的站起身來,側耳傾聽。

河岸上濤聲風聲依舊,唯獨沒有軍號聲。

眾人失望的頹然倒下。

日已近暮,盧植喃喃的對公孫瓚說:“玄德行軍速度奇快,按理說,他應該接到我們的消息了吧。”

公孫瓚搖搖頭:“消息從洛陽傳到廣繞,來回至少需要六天,就算是玄德接到消息立即派兵,他還要穿過別人的領地,一點不耽擱的話,需要五天。老師,玄德現在來不了。”

楊奉強撐著身子走進盧植身邊,問:“盧大人,我派去送信的部曲勇將徐晃現在哪里?是否也在南岸戰鬥?”

盧植安慰道:“楊將軍放心,我們洛陽城衛軍空群而出,我怕後面部隊不明情況,安排他隨我的幾名侍衛在洛陽等候。”

楊奉喘息未定,那名青州尉官忽然再次高叫:“聽呢,軍號聲,是軍號聲,援兵到了。”

盧植舉目眺望,四周暮色蒼茫,兩岸濤聲依舊。正準備訓訓那尉官,一聲軍號就像在耳邊響起。

“司號手,有沒有司號手?”尉官急得團團轉。

公孫瓚提醒道:“我在遼西,聽說出雲軍隊夜間聯繫用燈火。你會燈火信號嗎?”

青州尉官洩氣的回答:“我等渡河而過,只顧攜帶糧草攀援,哪顧得上取火之物。”

公孫瓚嘿嘿一笑:“那你就扯起嗓門喊吧。”

青州尉官目視公孫瓚,看他不像開玩笑的樣子,陳毅一下,跳起來尖聲吆喝:“呦呦嘍嘍,呦呦嘍嘍,兄弟們,我們在這兒。”

濤聲中,馬蹄聲漸漸清晰,一群黑衣黑甲的騎兵渾身冒著熱汗,快速奔馳而至,前方遊哨注意到河對岸的情景,撥馬回頭,不一會,帶著幾名軍號回到河岸,軍號隨即滴滴響起。

“青州大元老盧公植帶領洛陽城衛軍在此,兄弟們,你們是哪部分的?”尉官扯起嗓門高喊。

一陣軍號響過,尉官馬上跳著腳回答:“狼騎,狼騎來了。兄弟,雷騎也來了嗎?”

對岸,一名軍號手扯起嗓門回答:“聽得懂軍號,看來你是青州軍官。盧元老在嗎?”

尉官高聲回答:“在,在,兄弟們,洛陽城衛軍正在前方交戰,快去救援。”

對岸士兵低聲交談了幾句,留下一名士兵在河岸上與城衛軍尉官交流,其餘人飛騎趕去通知後續部隊。片刻,狼騎大部隊隆隆的奔過,急赴戰場。

盧植滿臉不高興,呵斥那名尉官:“聖上尚在此地餐風露宿,你怎麼讓他們走了?快點告訴他們,派人渡河迎接聖上。”

公孫瓚勸解道:“老師,河對岸馬蹄隆隆,你就是讓他喊,對面也聽不到。”

盧植氣的無語,公孫瓚細細打量狼騎,淡淡地說:“青州諸將除了玄德之外,沒幾個有全局觀。狼騎雖為天下勁旅,可這一路奔襲,等到了戰場已是強弩之末,再與涼州兵交手,誰勝誰負難料啊。”

公孫瓚是騎兵專家,他下如此判斷倒讓盧植憂心忡忡:“伯圭,涼州兵也與城衛軍激戰整日,狼騎雖是強弩之末,可現在入夜,兩州兵不知深淺,敢交戰嗎?”

公孫瓚聳聳肩膀,道:“難說啊。”忽而,又失笑說:“我說呢,玄德不會如此大意,瞧,青州水軍來了。”

遠處,河面上星星點點的相繼亮起了燈火,原先隱藏在暮色中的船隊啞然無聲地出現在不遠處,不久,船隊所有船隻都亮起燈火,像一隻火龍般快速逆水上行。

“不是青州船隊。”,盧植好歹身為青州高層官員,知道的多點,指點著船隻解釋說:“這是碣石黃河入海口的馬韓國遜和船隊,船內裝有輪槳,士兵在艙內蹬踏,槳葉如飛(海鰍船),即使無風逆水行船,船行也速。玄德這次真的肯花血本,不枉我教導一場。”

公孫瓚不解的楊了揚眉毛,皇甫嵩好奇地追問:“船行速度快,正好用來運兵,怎麼說劉玄德這次肯花血本,何解?”

盧植盯著漸行漸近的船,回答說:“這些船隻都是玄德的寶貝,他們在河口主要防禦海盜。雖行駛靈活,但船內輪槳萬一被漁網纏住,清理甚為麻煩。玄德一向禁止巡河船隊進入黃河,就是怕河面上轉舵困難,難以躲避河面雜物。

還有,黃河冬季容易結冰,冰層厚度難測,這些船隻進入黃河容易,能否再回到河口難料。碣石是青州遼西物資轉運站,水軍若是回不去,整整一年碣石碼頭無兵保護。若非萬不得已,玄德不會動用巡河船隊運兵。”

楊彪俯身建議:“盧公,聖上又饑又餓,野地寒冷難耐,可否讓船隊停一下,接聖上上船安歇。”

盧植搖頭,道:“沒用,這些人都是馬韓國士兵,他們聽不懂漢語,加上平生只服從玄德之命,玄德若不在船上,誰喊他們也不會停。再者說,即使我們上船,萬一他們粗魯冒犯,豈不讓聖上難堪。”

董承不悅地說:“盧公,不管怎麼說,也需讓人知道皇帝在此。此刻大家都又冷又餓,再在雪地裏躺著,我怕聖上有個三長兩短,大家千辛萬苦都白費了。”

盧植差點說出:“青州兵既然知道他這個首席大元老在此,絕不會不顧而去,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此話一旦說出,就是冒犯皇帝的尊嚴。青州兵知道皇帝在這竟然去救援他們的兄弟部隊,只是顧及自己這首席元老的身份才伸手救援,那又會讓楊彪喋喋不休。”

隨著盧植無力的擺手,青州尉官高聲向對岸喊話,可是,話一出口,還是錯誤:“兄弟們,大元老一路護送皇帝到此,你們也不看看外面什麼天氣,快點派人救援大元老。”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皇帝是至尊無上的,任何人不能把名姓加在皇帝的稱謂前方,否則就是“大不敬”之罪,這是死罪。按照易經學說,是要引發地震和洪災的。所以,不該說“兄弟們,大元老一路護送皇帝到此”,應該說“皇帝被大元老一路護送到此,兄弟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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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19:18 | 顯示全部樓層
楊彪臉色陰沉,一言不發,皇甫嵩面上無喜無憂,看不出傾向性。
當初渡河時,小船只裝了21人,皇帝,皇后及皇后兄弟伏德,父親伏完,李樂三人及划船士兵五人,董承,楊奉兩人加上親信士卒各兩名,剩下楊彪與皇甫嵩以及一名羽林軍小官,一路追隨皇帝逃到河岸的宋貴人也被西涼軍擄去,要不是皇甫嵩與盧植關係密切,皇帝還指望他跟劉備拉上關係,或許,皇甫嵩也要被拋棄在河對岸。

李樂等人離去,帶走了所有從屬,皇帝身邊沒剩下幾人,隨著青州援軍越來越多,體會到青州兵桀傲的楊彪不敢悍然發難,此情此景下,與青州兵關係微妙的皇甫嵩當然不會多事。

河對岸,一陣軍號響過,河上船隊以軍號回應,卻毫無放緩行駛速度的跡象,看著眼前一艘艘快船飛速駛過,盧植內心焦急,急問那名青州尉官:“河上軍號往來,怎麼說的?”

青州尉官猶豫了一下,回答說:“狼騎通知船隊,大元老在河岸上,要求水軍後隊向北岸靠攏,接人上船。船隊回答:他們直接受命於出雲王(劉備),要求他們在蠅池一帶登陸,接受當地最高指揮官的指揮,除非有更高級的指令下達,否則,他們不敢沿途停留。狼騎回答:既然出雲左騎鋒將太史子義大人在此,他們願意接受指揮。”

太史慈在出雲城期間,借住劉備的城主府,而馬韓士兵大都曾在出雲受過訓,太史慈曾任教官,威名深入其心,誰敢不給太史子義的面子。

接獲命令的船隊,互相以鼓號商議了一下,船隊中倒數第二只船微微轉舵,靠向了北岸,三具繩梯從船上垂下,十幾名壯漢只穿牛鼻短褲,赤賻從船上跳入冰冷的水中,泅水而過,爬上岸邊,隨後,他們拉著碗口粗的船鎖,將船拉上了淺攤。

蠅池是古代一個著名戰場,黃河在此處悄悄轉了個灣,水勢平緩,河南岸一望無際的大平原可以展開三十萬人馬廝殺,這塊大平原恰好在雄耳山與華山之間,涵谷關就在前面不遠雄耳山的盡頭。

對於這片淺攤來說,具備海船那高大龍骨的巡河船隊根本無法靠岸,僅僅是這一擱淺動作就冒了極大風險。巡河船隊其餘船只一艘艘從眼前駛過,船尾最後一只大船留在江中,做好了拖拉這只擱淺船的準備,不一會,船上下來了幾個衣著整級的士官與一名尉官,這些軍官身上著箭袖牛皮鎧甲(皮製夾克),頭頂鐵盔,鐵盔上豎立著兩支尖利的金屬牛角。

“哦,是公牛部族的斧頭兵。”盧植一看他們的裝束打扮心中恍然,見到那名尉官四處東張西望,在人群中尋找,隨即在身上摸索起來。

“給”,公孫瓚遞上一個金屬徽章:“我們過河時,蕭飛塞給我這個,說是老師用的上。”

盧植嘆了口氣,接過徽章掛在胸前,那名公牛部族尉官眼前一亮,立即右手槌胸,行了個軍禮,用流利的漢語說:”致敬!第一元老閣下,公牛軍團第三師第十連三等尉官諾拉(意為耙)奉命像您報到”

盧植回了個軍禮,吩咐道:”諾拉少尉,聖駕在此,請先覲見聖上。”

諾拉眼也不眨,舉手回了個軍禮,回答”第一元老閣下,我奉軍令接你登艦,士兵們將背你們渡過淺水,閣下請隨我來。”

盧植頗有點難堪,公孫瓚露齒無聲的一笑,楊彪張嘴欲罵,可是看到幾個赤膊的公牛兵,滿臉橫肉的立在寒風中,一動不動,忍了忍,又把話咽回了肚里。

諾拉此話說的愣頭愣腦,但擺明了在他眼裡除了盧植還有點份量外,其余人等一慨無視,皇甫嵩插身上前,打著圓場:”蠻夷之人不通禮數,倒也憨直可愛,盧公,請他們先送聖上上船吧。”

盧植苦笑著,吩咐諾拉,可不管盧植如何強調,公牛兵仍第一個將他背上了船隻,背負聖上的公牛兵,甚至刻意在船舷等候,以便盧植先登船。

”青州第一元老盧植,奮武將軍薊侯公孫瓚及其從人請求登艦。”

見到盧植登艦後,荒的手足無措,只顧招呼聖上登船,諾拉還向前一步,替盧植通報。

盧植一驚,這才記起青州水兵登艦的規矩,正準備開口說點什麼,恭候在船舷邊的船長已”啪”的一聲回答:”批准登艦,馬韓國二等男爵,出雲城公民,碣石水師海蛇號艦長三等尉官金樹參見大元老,向您致敬!”

盧植愁眉苦臉的回了個軍禮。艦長批准登艦的號令一下,船舷邊等候的士兵紛紛開始登艦,盧植心中叫苦連連,馬韓,公牛兩族士兵種種作為已將他架在火炭上烘烤,此時此刻,盧植亦不願過度計較,免致事端擴大,遂轉移話題,吩咐士兵給聖上安排艙位,讓勞累的皇帝趕快休息。

擱淺的船隻被拖拉到河中心,掉頭像函谷關駛去,這艘運兵船本來已滿載士兵,騰出艙位,安排聖駕之後,無處可去的士兵蹲坐在艙面上,喝酒禦寒,低聲談笑,盧植知道在這些人眼里,毫無皇帝的概念,所以把安排給自己的艙位騰給了皇帝,自己走到了駕駛艙與金樹,諾拉交流著軍情,片刻,楊彪,皇甫嵩,董承,楊奉也找上門來。

”高順將軍已到達函谷關,太史慈將軍率領狼騎第一師前去接應洛陽城衛軍,公牛軍團第三師全師將呼應狼騎,并州騎兵兩個旅已進入河內郡,他們最終將運動到野王一帶待命,此外,冀州狂風軍團將進入洛陽,接過洛陽的城防。

我軍經過濮陽的時候,袞州牧曹操已經開始動員部隊,準備迎駕,出雲王大人(劉備)正在調集船隻運送近衛軍,聽大人的意思,他準備親來洛陽。”

金樹,諾拉交替陳述著自己所知道的軍情。

盧植頓時長吁一口氣:”玄德要來,好,好,不枉我教導一場。”

皇甫嵩也附合的連連點頭道:”這群蠻夷不之禮數,劉備來了,就可以管束他們,若是劉備不聽話,自有盧植去對付他。”

楊彪陰沉著臉,盤算半天,決定還是在這場權勢的角逐中,利用一下白波軍這個砝碼:“李樂等軍帥一路領擭送聖駕至此.他們己去安邑召集兵馬,盧公,請知會青州軍一聲,若他們到了便引他們到洛陽,接受封賞。”

金樹失聲叫了一下:“安邑?這個地名好熟,主公好像提到過這個地名。”

諾拉回答:“徐軍師,主公讓他們在安邑登陸,沿黃河北岸走回洛陽,安邑,不會有第二支軍隊了。”

盧植長嘆一聲,明白了諾拉的意思,西河軍從開春殺戮到秋末,那是一群殺紅眼的人,過度迷信的他們,一旦在安邑登陸,決不會允許眼皮底下有第二支武裝存在,白波軍只不過是一群農民武裝,遇到了這群殺戮機器,要嘛是接受整編,要嘛是遭遇屠殺。

楊彪脊椎骨一陣陣發涼,心裡直想,常聽說劉備謀定而後動,沒想到其手段如此毒辣,凶殘比董卓有過之而無不及,黃河北岸,并州、冀州兵團一前一後形成鉗形攻勢,南岸依托著函谷關源源不斷的青州兵接踵而來,河面上水軍來回巡防,彷彿一隻巨大的梳子橫掃司隸大地,這是一張天羅地網。

天蒙蒙亮,兩艘戰船抵達函谷關,恰逢函谷關守將周倉帶領守卒出操,晨曦下地函谷關牆顯的花花綠綠,在莊嚴巍峨之中,讓人感到說不出的滑稽。

“這關牆怎麼變成這般模樣?” 盧植按奈不住好奇心,竟顧不得問為何關中出迎的人裡未見到高順等大將,反而追問起這件小事。

周倉粗聲粗氣的回答:“主公說過:身為軍人最令人激動的時刻是在戰場上揮舞著刀槍殺敵,最令人痛苦的是坐在營房裡看著日出,看著日落,所以一個好軍官的責任是沒事也會找事,讓士兵不覺得日子難熬。

我等駐防函谷關多年,城牆上的箭樓、巨弩、投石車修建無數,關牆內該幹的事全幹了,我捉摸著這關牆烏沉沉的難看,這麼大片關牆要是粉刷一遍,士兵們一個月有事可幹,所以就讓兒郎們把這關牆狠狠刷了幾遍。

盧植忍住笑,問:“你刷了幾遍?”

周倉掰著指頭算了半天,答:“六遍”

盧植再問:“這就是你刷的成績?”

周倉憨厚的笑著:“是啊.第一遍,我們用白石灰刷的牆,聽說這在出雲城非常流行,那個被人稱為白色之城,刷好之後,關牆倒是極其好看。

可是,聽一批新換防的士兵說,石灰中加入蓼藍能刷出藍色的效果,據說,主公在四方城的莊園都刷裝藍色,那個地方被人稱作藍堡,我們就試著刷了一遍,嗯,果然好看,再後來我們試驗過紅色、黃色、綠色,關牆刷的頻色層多了,一下雨竟然斑斑駁駁,看來還得重刷。“

周倉邊走邊說,說完這話時,眾人己進關門,盧植再也憋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半天,方忍住肚子疼,問起正事:“聽說高順己至函谷關,為何不見他來出迎?”

周倉憨憨的答:“昨天下半夜,太史子義將軍來報:城衛軍傷亡眾多,尚有部份奪回的公卿大臣行走不便,太史子義將軍吃了點小虧,高順將軍連夜前去接應了。”

盧植吃了一驚,在城門洞裡立住腳,急問:“現在,函谷關有多少守軍?萬一前線支撐不住,你是否有防禦能力?此時此刻,你不關心怎樣加強守衛,卻一心盤算著刷牆,你這個守衛是怎麼當的?”

周倉疑惑的搖搖頭:“高順將軍上去了,前線怎可能支撐不住?危急關頭,只要高將軍放手一搏,哪有西涼軍逞威的份?”

盧植循循教誨道:“西涼兵勢大,連太史將軍都吃了小虧,你不做好接應准備,萬一有事怎麼辦?”

周倉無辜的瞪大眼睛,說:“主公今晚帥近衛軍團抵達,我不把牆刷好,這花花綠綠的怎麼見人?”

盧植又氣又急,張嘴欲說,隨即又無力的擺擺手:“好吧,你去刷牆,我們己經接回了皇帝,趕快安排聖駕的住所。”

周倉好奇的奔到皇帝的身邊,轉圈打量著皇帝,許久,鄭重的點點頭,招手喚過幾名士卒為盧植引路,自己立在城門洞,嘀咕著:“原來,是個小孩子。”

盧植知周倉是個粗人,充耳不聞的引領著皇帝走進函谷關。

一入關,明顯可以感覺到這周倉是個勤快的人,關內,水泥路面上的積雪,扛掃的乾乾淨淨,連個小草根都看不到,沿路的房屋窗透明乾淨,甚至連大路兩邊的青銅燈柱都擦得?光瓦亮,站在關門口看了半天,盧植不得不承認,周倉唯一可做的,可能就剩刷城牆了。

眼前的情景落在皇帝及楊彪眾人的眼中,感受截然不同,在這座,武裝要塞中,房屋整齊劃一倒還擺了,其乾淨程度超乎想像,按照媒體報導,即使到了民國時期,在北京城內尚有人直接蹲在大街上拉屎拉尿,在國人習慣中自己家院牆外就是傾倒生活垃圾的所在,而新中國的成立第一件事就是清理北京的生活垃圾。

現在這座要塞,似乎是一碗煬灑在大街上,可以直接用湯勺舀著喝下,其潔淨程度竟讓楊彪等人不忍落腳。

盧植等人略略習慣了這一切,淡然的解釋說:“南方的瘟疫發作後,經過大教宗研究,瘟疫的流傳在於飲水的不潔淨,此後,青州開始改造城內給水設備,修建暗渠將污水排入地下,每日垃圾派人專門收取掩埋,另外,?灰棄於衝上者將受重處,各位,洛陽帝都就是照這標準修復的,等回到帝都,大家就可以住進那新城,遺憾的是,洛陽城現在尚未完全建好,不過,聖上既己回來,洛陽的建造速度必將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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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19:18 | 顯示全部樓層
本帖最後由 ark17303 於 2009-5-23 15:22 編輯

第五章 走向統一 第四集_第三十二節 (bladelin@卡提諾 手打)


    當日中午,小敗之後的高順引領敗兵退入函谷關,解救回來百餘名公卿大臣,這些人與皇帝見面後抱頭痛哭。

    與此同時,關牆內一片慘淡,西涼兵前鋒追擊到關下,隨即後撤十餘里札下營寨。李、郭、張三方聯軍已達十五萬,集結在函谷關前的大平原上,形勢異常危急。

    盧植焦灼不安的在關牆上來回踱步,六神無主的對公孫瓚說:「伯圭,你看我們是否需要向雷騎、狼騎借些馬匹,先行掩護皇帝撤退?這關內只有六百守卒加上兩個連的斧頭兵(公牛部族兵),雷騎、狼騎都是騎兵,騎兵怎能用來守城?以千餘士兵守這函谷關,萬一今晚劉備不到,我們豈不要落入西涼兵手中?」

    公孫瓚嘴角中浮出一抹微笑,安慰的說:「老師太緊張了,我與劉備相處多年,他的脾氣我最了解,今晚他一定會來。」

    盧植一咬牙,說:「不行,以一千人守這城牆能堅持多久難以預料,我不能讓聖上置於險地。伯圭,你去要五百士兵,我們先走一步。」

    公孫瓚搖搖頭:「老師,說起打仗來,我雖然不服氣,但是實話說,你我不如玄德多矣。你難道沒發現,雷騎號稱天下第一衝陣騎兵,他們敗退回關時,個個神態輕鬆,似乎都沒有把這當作一場敗仗。我仔細看了一下,發現一個怪現象,以重盔甲著稱的雷騎兵,此次出兵竟未著重鎧,為甚麼?」

    盧植猶豫了一下,答:「也許,他們是為救援而去,不著重鎧是為了輕便靈活。」

    公孫瓚一拍大腿:「著啊,輕便靈活才是目的,這些人輕便靈活的打了個敗仗。」

    盧植多少明白了,結結巴巴的說:「可,可是……」

    公孫瓚一跺腳。說道:「老師啊,我們才一見這函谷關牆,都被花花綠綠的滑稽樣吸引住了,我們尚且如此,西涼兵也一定會上劉備的當,誰都不會注意這道牆是個逾制的關牆。」

    按大漢律,京師城牆的高度為三丈三(約7公尺),各地諸王的城牆減半,四大雄關(潼關、函谷關、箕((音同機))關、虎牢關)的高度規定為一丈八,但勤快的周倉值守函谷關三年,關牆的高度被他加到十二出雲尺(12公尺),初一見函谷關,眾人的注意力都被他花花綠綠的外表迷惑和吸引,反而忽略了關牆的高度。

    在這種高度下,任何一架雲梯都搭不上城頭,關牆的士兵雖少,大可以吹著口哨,向攀牆的士兵扔石頭,只要糧草充足,箭矢足夠,這千餘士兵別說守一天,守個十天半月完全沒問題。

    盧植四下觀察著,捉摸了一會兒,一言不發,舉步向關牆下走去,公孫瓚偷笑一聲,亦步亦趨的尾隨著。

    盧植安祥的表情讓擔驚受怕數日的君臣內心大定,奔波了漫長的道路,皇帝與重臣好不容易有個溫暖的被窩,當夜,均鼾聲如雷,沉沉入睡。

    朦朧中,天子與諸臣隱隱約約聽見盧植的咆嘯,斷斷續續的飄入他們耳朵:「天地君親師,汝既知敬師,為何不知道尊君?」

    隱隱的似乎有一個聲音辯解了幾句,語音含糊,微不可聞,隨即盧植那如雷的咆嘯再度響起:「強辯,強辯,你的手下,若不是你教導不嚴,怎會出現如此不尊君父的舉動?」

    眾人勉強聽到這,似乎沒有甚麼危險,睡意再度湧上,外面爭吵依舊,可是那聲音離大家越來越遠。

    清晨,皇帝與諸大臣一覺醒來,函谷關已大大變樣,這座要塞裡,到處是人喊馬嘶,滿滿當當的聚集著無數的士兵。河面上船隻往來不斷,援兵仍然源源不斷的湧來。後來的士兵住不進關內,便在關外東側的空地上札下營帳,無數青色的帳棚像夜裡突然冒出的蘑菇一樣,開遍了田野。(bladelin@卡提諾 手打)

    可惜,寒風依然凜冽。

    大臣們起床後,第一件事是朝覲聖上,突然來了這麼多士兵,他們的早飯由誰安排仍需盧植招呼,而盧植就住在皇帝側房,朝覲皇帝就是看盧植,看盧植就是看他們的早飯。大臣們餓著肚子,眼巴巴的向皇帝住處過來。
  
    盧植的屋門口跪著一個年輕的將領,說是「跪」著,也不確切,嚴格的說那將領只是保持著跪坐的姿勢,他的膝下墊著厚厚的各色各樣的軍毯,身上披著一條藍色的,說不出什麼皮料製成的羽絨披風,披風上拓印著一個憨態可掬的傻熊。那青年臉上的表情就像那只傻熊一樣笑咪咪的、傻乎乎的,充滿好奇的看著諸大臣,手上還捧著一個熱氣騰騰的茶杯,那把玩的神態明白的告訴大家,這杯茶不是用來飲的,只是用來暖手

    那青年將領身後尚立著一個紅臉大漢和一個滿臉虬髯(音同求染)的猛男,身側幾個伙夫模樣的人正在一輛行軍車上忙碌著。行軍車的側廂已經卸下,廂板變成一張桌子支在車前,車內爐火正旺,飯菜的香味撲鼻而來。

    眾大臣都是皇帝到長安後新晉的,老臣中楊彪屬於文人,與武士集團接觸不多,看著這青年的模樣似乎與傳說中的劉玄德相似,可無人引見不好搭訕,只好嗅著車內傳出的飯香,不停的嚥口水。正郁悶間,一名伙夫托著幾杯熱茶一溜小跑走近那跪坐著的將領,替他更換手中的水杯。

    「劉玄德,你好自在!」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皇甫嵩自大家身後走來,這位老臣不知從哪裡找來一付皮甲穿在身上,搖晃著皓首,毫不客氣的上前自劉備手中奪過茶杯,一飲而盡。隨即連聲讚賞:「好茶!人說劉備食不厭精,果然不錯。如此好茶捧在手中只為暖手,太浪費了。」

    劉備苦笑著,沖伙夫擺擺手,伙夫急忙遞上茶杯,皇甫嵩連飲數杯,方才罷手:「好了,去給老夫找幾個凳子來,我已經聞到菜香了,好酒好菜給老夫盡數端上來。」

    說完,皇甫嵩大步流星的走到行軍車前,探頭向鍋內張望:「啊,是肉湯,快給老夫盛一碗。」

    伙夫眼望著劉備,手腳沒有挪動的意思。劉備無奈的擺擺手,皇甫嵩眼前閃電般出現一碗熱氣騰騰的肉糜湯。連飲數碗後,意猶未盡的放下碗來,心滿意足的撫摸著圓鼓鼓的肚皮道:「好味道!各位大臣也來喝幾碗。劉玄德可是個大財主,憑咱這幾人尚吃不窮他。」

    在一旁拼命咽著唾(音同拓)沫,望眼欲穿的諸大臣,一哄而上,爭搶起來。車內伙夫鄙夷的一皺眉頭,用飯杓敲著鍋邊,低聲喝道:「排好隊!一個個來。」

    哈哈一笑,化解著眾大臣的尷尬:「眾位,可聽說細柳營的故事嗎?此乃軍營,按軍律行事吧。」

    細柳營說的是西漢文帝時,太尉周勃駐軍細柳,皇帝車架夜間抵達準備巡視軍營,周勃閉門不納,要求皇帝第二天天亮後按軍中規矩入營檢閱,皇帝不僅不怪罪,反而誇獎周勃治軍嚴謹。

    乘著眾大臣依次就食之際,皇甫嵩端了碗肉湯,躲到劉備身邊,圍著劉備轉了幾個圈,啜了一口肉湯,問道:「老師又罰你跪啊?」不等劉備回答,皇甫嵩又問:「好肉湯,都說你講究吃,這什麼肉做的?」

    劉備不開口,用手指指嘴,又用手指指盧植的房門,皇甫嵩明白:「哦,不僅罰跪,還禁言?」晃了晃腦袋,皇甫嵩說:「這不好,怎麼也得讓你說話啊,爭辯幾句沒什麼大不了的,不讓人說話,就過分了。」

    皇甫嵩抬步向盧植房門走去,劉備探手拽(音同夜)住皇甫嵩衣角死命搖頭,正僵持間,屋門突然打開,盧植舉步走出。

    見到眾大臣尚未注意到這裡的變化,盧植疾步走到皇甫嵩身邊,低聲道:「不要勸,我是怕他不知輕重,言語冒犯了聖上,才對他禁言的。」

    皇甫嵩了然的點頭,閃身避開,盧植邁了兩步,看了看關內晃動的士兵身影,問:「軍情如何?」

    皇甫嵩答:「來了不少兵馬,不知道都是哪裡的,今早我登城看了一下,關外西涼兵沒有動靜。」

    盧植眼角瞟向劉備,正想開口詢問軍情,卻見劉備正手忙腳亂的脫下披風,遞給身後的關羽、張飛,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劉玄德,你好自在。」

    劉備頓時叫起屈來:「老師啊,數九寒天的,您讓我跪在地上,萬一寒氣入骨,我會得風濕病、老寒腿……總之是讓人腿腳不靈便的病。老師教導我要心懷百姓,每年我要靠這兩腿走進多少百姓家中,噓寒問暖,萬一我的腿不靈便了,我怎麼做到老師所期望的呢?」(bladelin@卡提諾 手打)

    盧植又好氣又好笑,這劉備又犯病了。在他的屬地,他倒是顯得穩重,一到朝廷上,就開始半癡不癲,裝瘋賣傻。他心中一定又在打什麼鬼注意

    「繼續跪著。」盧植板著臉說。

    「老師,給點面子吧。」劉備哀求道:「我都跪了一夜了。現在天已大亮,諸軍昨夜才至,我必須盡快整軍備戰。軍事面前,老師,留點情吧。」

    皇甫嵩臭湊上臉來,才要開口,盧植急忙點頭:「好吧,你起來吧。」
   
    劉備嗖的竄了起來,一眨眼,盧植的話尾音蕩蕩,竟追不上劉備奔逃的速度:「軍情如何?我跟你說話呢,別走……」

    關羽、張飛慌慌張張的拱手欲逃,張飛反應稍嫌遲鈍,被盧植逮到,一回首,關羽已不見影子。

    「軍情如何?」盧植追問。

    「這個,老爺子,打仗的事還是交給我們吧。你別問了。」張飛也問不出所以然來。

    「援軍都有哪些?」盧植不依不饒。

    「這個,我大哥已派人送信給荊州劉表、徐州陶謙、揚州孫策、益州劉焉,邀請他們共同勤王。如今,兗(音同眼)州牧曹孟德來了一個半軍團。徐州牧陶謙的一個軍團正在往這裡趕。揚州牧孫策還沒回信。益州牧劉焉嘛,估計信使尚未入川。青州兵馬嘛,後半夜,近衛軍團已經到齊了、冀州狂風軍團已入洛陽、并州趙子龍的遊騎兵已入河內郡、朔方郡西河徐庶軍團到達安邑,加上關內的出雲狼騎、雷騎軍團各一個師,大哥說,軍力足夠了等到水軍與公牛師團截斷西涼兵後路,我們就動手。」(bladelin@卡提諾 手打)

    此前,劉備是想與西涼兵維持一個不勝不敗的局面。一直保持著與西涼兵的接觸,吸引他們到函谷關下。再依託關牆和他們進行決戰。由於前線戰士放不開手腳,又需要以假敗誘使敵軍前來,所以才有雷騎、狼騎的「小敗」。現在羅網已佈好,就怕西涼兵不敢,脫鉤而去竄回長安,這番佈置反而白費了。

    「昨日,巡河船隊燈火齊明,繞過涼州兵營寨,雖然只有寥寥八艘戰船,怕就怕涼州兵警覺,縮回長安,再要誘他們出來,難!」軍營之內逃脫的劉備愁眉苦臉的盤算著:「但願徐庶現在已趕到黃河邊,在今晚之前努力渡河,這樣不管涼州兵是否發覺,他們的後路已被我切斷,出路只剩兩條:一條是奮力攻打函谷關,另一條是回擊徐庶的軍隊。」

    劉備豁然站起,命令道:「決戰就在明天開始,各部務必在今天做好準備,巡河船隊那兩艘軍艦立即起錨,到上游尋找徐庶軍,命令他們必須於今日渡河,然後大聲造勢,向函谷關運動,沿途清掃一切抵抗者。」

    作為劉備臨時指揮部的小屋內,人員川流不息,各部尉官參謀紛紛領取命令後奔回自己的部隊。關羽、張飛、高順、太史慈加上劉備的近侍典韋坐在劉備身旁大氣不敢出

    不一會兒,蕭飛興沖沖的跑了近來,報告道:「聖上已經用膳完畢,正在接受公卿大臣的朝見。主公,兗州曹孟德已到關內,在夏侯惇(音同敦)、夏侯淵、曹洪、李典、許褚、董昭、荀攸(音同優)等的陪同下,正在覲見聖上。主公,聖上正在大賞群臣,召命已下,封賞主公為散騎常侍使持節特進侍中都督南充兗青冀幽并六州諸軍事鎮東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禄尚書事青州牧廣饒侯出雲國公。盧老爺子叫主公快去謝恩。」

    劉備苦笑了一下,敵情未去,驚魂未定,聖上不巡視軍營,安撫將士,卻在大賞救駕之臣。歷史上這部鬧劇上演到此時,由於封官過多,皇帝的行李全部丟掉,竟無法給官員們授予印璽,只好以錐刻石,權作印綬,荒唐之極。

    授予劉備的官職多數是些虛銜,例如「侍中」、「散騎常侍」就是加號,加之者得以佩貂珥蟬(簡稱貂蟬,是一種佩飾,也是一種宮內女官名),神氣異常。「特進」也是加銜,由此朝會時班次就可以進至三公之下了。加「開府儀同三司」則可開設府署、辟召掾(音同院,佐治官吏)屬,享受和三公同等的禮儀。「使持節」就是出行時可以使用特殊的儀仗。只有「都督南充兗青冀幽并六州諸軍事」這一官職讓劉備多少有一點欣慰,可是在目前軍閥割據的局面下,這官職要落到實處,也得別人承認才行。但有了這個名銜,劉備自然可以在這六州之內想打哪個打哪個。(bladelin@卡提諾 手打)
   
    「曹操任命了什麼官職?」劉備不經意的問。

    「假節鉞(音同月,大斧)錄尚書使持節侍中都督兗豫荊揚四州諸軍事司逮校尉持金吾開府儀同三司錄尚書事兗州牧費亭侯。此外,盧公植被封為大司馬,兼安國將軍,假節鉞。皇甫嵩升為司空,楊彪封侯(已是太尉無法再升,封侯爵最高級的縣侯),楊奉為車騎將軍,董承為大將軍,尚書馮碩、侍中壺崇、儀郎……(靠!不打了)各封列侯。」

    「真成了菜市場,侯爵多得要用畚箕鏟,想我出雲屬國,封一個子爵何其難也。」劉備搖頭晃腦嘲笑道。眾將附合著、陪笑著。

    在座的眾將中只有高順打遍遼西、青州、冀州,因戰功卓著,獲得伯爵爵位,這也是武將當中最高的爵位。關羽、張飛只不過是個小男爵,太史慈為三等子爵。典韋、周倉只是個不入流的勛爵。

    按照青州軍律,功勳實行積分制,軍中服役一年得一分,海外一年獲兩分,參加一場戰鬥得五分,受傷一次或立功一次再加五分,獲得一次優異服務勳章再加五分,斬首或俘虜一人也是五分,積滿一百分獲得功民身份,三百分以上開始授爵……由於有著嚴格的數字度量法,作弊很難-----需要偽造一整套的服役、立功、授勳紀錄,參與人極廣,涉及層面之多超乎想像。

    所以,在青州領地內獲得一個爵位,那絕對是由於赫赫戰功。也正因為如此,青州的爵爺格外受尊敬,上下尊卑關係極為明晰。他們的爵位絕對都是通過嚴格的軍功數字統計獲得,與家世無關,與財產無關,與上級官員的偏心無關。關羽、張飛雖爵位低於高順、太史慈,但數據面前也只能口服心服。兩人唯有不斷的要求參戰,以圖積累積分超越他人。

    劉備這次帶近衛軍團來,本來沒關羽、張飛什麼事,可是張飛用拳頭迫使管亥讓出近衛軍的指揮權,兩人厚著臉皮賴在近衛右師,非要劉備帶他們隨行,來獲取參戰機會。這就是目前關羽、張飛兩員大將卻在指揮一個師級單位的奇怪局面。

    對於凡事都要求設立度量標準的劉備來說,皇帝此次的無差別分封,實在令他齒冷。關羽、張飛感同身受,當然起勁附和。

    「好吧,老爺子打了招呼,不快點去,他又會想花招折騰我。不過,朝上那麼多大臣、列侯,咱不能孤零零的去,孤零零的站在朝堂。叫上所有校官,全給我頂盔貫甲,一起去。」劉備招呼著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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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19:18 | 顯示全部樓層
函谷關軍政大廳本是關內商議軍情、集結眾將的地方,如今皇帝來了,這大廳成了皇帝地臨時金鑾殿,眾大臣正在殿內歡天喜地的相互祝賀升官。劉備大搖大擺的帶著二十餘位將校未事先通報一聲,就闖入殿內。
“今上何在?”劉備肆無忌憚的大聲嚷嚷著,皇甫嵩皺了皺眉頭,盧植俯身給皇帝低聲介紹,假意未注意到劉備的舉動。楊奉、董承側轉過身去,裝作什么都沒看見。

軍政廳很大,本來是用來開軍事會議的(長度約100餘米),青州人開會喜歡坐椅子,故此,整個大廳地面都是用青石板鋪成,而朝廷開會都是跪地倨坐,為了防寒地板都是木制的。朝廷大臣佔據大廳後,嫌周倉官職低微,不悄與他交流。周倉原本兵少,大廳中只有一張主座,四張陪席,共五張椅子,大臣們沒有開口要椅子的意思,周倉出生黃巾軍,與官員打交道本來就怯火,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能躲就躲,因此,大廳內至今仍是一張主席,四把椅子。

椅子不夠用,眾大臣幹脆都不坐,數九寒天,青石板上冰涼刺骨,所以大家都抄著手,亂哄哄地站在廳內,劉備才一進門,一眼望去只見一片人頭。

“蕭飛何在?”劉備扯著嗓子大喊,眾人仍是毫不理會,自顧自的相互交談。劉備成心立威,一捅張飛,說:“你來喊。”

張飛深吸一口氣,一聲爆叫:“蕭飛何在?”

喊聲過後,眾人只覺得耳中一陣鳴叫,毫無心理準備的官員甚至癱倒在地,大廳中頓時一片沉寂。

話音剛落,蕭飛氣喘吁吁自殿外跑入,立正行軍禮:“洛陽城衛軍統領、一級校官蕭飛奉召報道。”

劉備不顧殿內大臣臉色,用刀撬一拍軍靴,狠狠地說:“你怎么伺侯盧師公的?殿內如此寒冷,連個火盆也中呈上?快去,上火盆。擺椅子。站班有站班的規矩,如此亂哄哄的成何體統?”

劉備先聲奪人,眾大臣忙尷尬的尋找自己的位置,分兩班站定,皇帝桌案前。跪立的幾個人呈露出來是曹操等兗州將領,仔細一瞧,曹操等諸將膝下墊地幾塊地革軟毯好眼熟,“那東西好象是我的。”劉備嘟嚷著。

蕭飛伸過臉來,低聲解釋說:“正是主公的,主公今早走的急,把跪墊扔在師公門口,師公讓我拿來鋪在殿裏,嘿嘿……”

“我的鯨魚皮。”劉備疼惜地暗自呻吟,瞪起眼睛衝蕭飛發火:“混帳,還不快去?一人一把椅子、一個火盆、一杯熱茶,還有去軍械庫領批燒酒,讓諸位暖暖身子。”

劉備如此大方,官員們不管認識不認識齊衝劉備拱手,唯楊彪出班喝道:“止步!劉玄德,請解劍入殿。”

劉備瞪起眼睛,低喝道:“咄!腐儒好不曉事,敵軍陳兵關下,大戰在即,我等將領衣不解甲,隨時準備出戰,今日以軍禮參見吾皇,你兌敢讓我們解劍……”劉備回身對校官吼道:“鎧甲在身,若有人叫你們去劍,如何?”

眾校官齊聲回答:“人在劍在,劍亡人亡。”

盧植自皇帝身邊直起腰來,轉圈道:“昔日黃巾亂起,先帝也知在西園演武,今日賊兵已至關下,聖上也當演武巡營,激勵士氣,舊日規矩別再提來惱人。”

劉備響亮的應合道:“正是,我等武臣千萬裏急行前來救駕,忠耿之心可昭日月,鎧甲在身,入殿卻要解劍,此分明是不信任我等。

孟子曰:“君視臣如手足,臣視群如腹心;君視臣如犬馬,臣視君如國人;君視臣如糞土,臣視君如寇仇。‘方今天下戰亂,’雖臣之事君無二志,然則為人主者,安可以無禮於下哉?‘寒內刺骨,大雪飄飄,敵軍兵臨城下,將士們在野為聖上拋撒熱血,楊太尉如此苛求,你可是想幫助西涼兵嗎?咄,腐儒,你可知道日月星辰運轉皆有其規律,方能亙古長存。天下百姓攘攘,也需恪守一個公理:所有人地相處都必須建立在公平原則之上,辛勞必須得收獲,將士們地鮮血必須受尊重。非如此,上位者雖尊,若不付出關懷與慈心,憑何得以長久安居上位?”

楊彪啞口無言,唯唯而退,皇帝手足無措,只顧低頭不言。劉備意氣風發,舉步走近皇帝桌案前,以刀鞘撥開曹操手下諸針,取一塊墊子,與曹操並肩擺放,單膝點地施禮:“青州牧、鎮東將軍劉備叩見吾帝,軍服在身,請陛下恕我不能全禮的。”

天子驚魂未定,開口套近乎的問道:“愛卿便是那青州牧劉玄德嗎?聽說你是中山靖王之後?”

皇帝一問話,劉備順勢站起身來,垂手而立,答:“正是。”

那時還沒有愛卿平身的說法,因為按照禮節,皇帝也是跪坐在地上的,不過今天,皇帝坐了一把椅子,劉備乘答話之際順勢站起來,倒讓皇帝及諸大臣不知所措。此時,越發彰顯出跪坐在地上地曹操的恭順。

皇帝看了看跪著的曹操,又看了看站著的劉備,吞了口吐沫,勉強道:“可惜,董卓賊子可惡,皇家典籍盡失,否則查查宗譜,倒也能夠與玄德排排輩份。”

劉備故作驚訝地問:“聖上今日才知董太師之罪嗎?”

年幼的皇帝滿臉通紅,無話可說。盧植狠狠地瞪了劉備一眼,低聲向皇帝解釋說:“玄德在洛陽成親時,已向宗正報備,長子劉封出世,青州當地宗室已登錄在案。排查族譜,玄德應與先帝同輩。”

乘皇帝與盧植說話之際,劉備一伸手拽起了曹操,低聲惡狠狠的說:“孟德兄,你膝下的跪毯是我的鯨魚皮坐墊,防潮防水,輕軟柔順,價值千金啊!”

曹操翻了翻白眼,低頭瞅著腳尖,頭也不抬的回嘴道:“玄德兄何以如此吝嗇。這跪毯嘛,殿中諸人均用過了。”

劉備心疼得直抽冷氣,以肩膀撞了撞曹操,急切的說:“閃閃,我看看破沒破。”

曹操立定腳跟,寸步不讓,兩人都下身不動,看似保持恭敬的站姿,暗中卻以肩膀相互角力,鬧得面紅耳赤,正相持間,皇帝舉目望來,發現蹊蹺,清咳一聲,提醒二人注意儀態。恰好此時,蕭飛領人入內,搬來了椅子、火盆,乘眾人注意力轉移之際,劉備奮力一推曹操,閃電般躬身收起鯨魚皮坐墊,回身悄悄塞給身後地官員。

椅子來了,新封的眾官員相互間謙讓著座次。一般來說,這種謙讓需要持續一個小時左右才能得出公認地結果。吵鬧之間,劉備不耐煩起來,沉聲喝道:“青州校官在右排落座,將官們拜見聖上。”

高順等諸將報名拜見,皇上微笑著連連點頭,做親切狀。劉備再一揮手,高順軍啣最高,車轉身發令:“全體注意,向左轉,向前五步走……摘劍,向後轉,全體注意,坐下。”

右排從最後一個椅子開始,青州將校依次就座,配劍抱在懷中,青州將校整齊劃一的行動讓曹操隱隱有點不服,隨以目視意夏侯淳,夏侯淳有樣學樣,立即招呼兗州將校,依次落座於青州將校上首。

劉備讓青州將校讓出了上首座椅,曹操心氣稍平,悄然走到左手第三個椅子落座,拱手示意高順、劉備坐在自己上首。

漢代以右為尊,本來應該是文臣坐於右側,現劉備、曹操毫不客氣地霸佔了右手。劉備還咄嘖逼人的一個個瞪視文官,目光所到之處,眾人低首回避,不一會,殿內各大臣均已落座,不過,座位的高低已毫無規律可言。

董承、楊奉相互打量一眼,心有意會地走向右手曹操地下位,此舉一出,劉備民上饒有興趣地盯著這兩個異類,目光最終停留在楊奉身上。

楊奉在漢代是個不出色的小人物,僅僅在歷史上淡淡地留下一筆。但這位楊奉的後人在歷史上聲明赫赫——就是被後世稱作“楊家將”的原型。

五胡亂華時,楊氏家族活躍在北方胡人的割據政權舞臺上,出將人相,鬧得轟轟烈烈,一直到隋唐時代,幾百年間,楊氏家族歷代習武從軍,成為了顯赫當時的、奇特地武士家族,被當時人稱為“楊家將”。這是“楊家將”這一稱謂的原始由來。

幾百年間,胡人嘴裏的“楊家將”成了鎮壓漢人反抗的一把利器。如燕國(337年建國)慕容氏中山相楊結,據說是楊奉八世孫,其子楊珍仕於北魏(396年建國)拓跋氏,任上谷太守。楊珍子楊真,歷任河內、清河太守。楊真子楊懿,任北平太守,死後追封為弘農郡公。楊懿子楊播、楊椿、楊穎、楊順等祖孫幾代,分別在朝中(軍隊)擔任要職。

楊奉十一世孫楊敷(楊四郎)有個直係後代名叫楊素,初仕北周武帝,任宮室車騎大將軍,後從隋文帝共建隋朝天下,封越國公,掌理朝政。其後,楊素輔佐晉王楊廣構陷太子楊勇,幫助楊廣奪位成為隋煬帝。

到了明清年間,民間藝人編寫評書,順筆一歪曲,把胡人的“楊家將”變為漢人的“楊家將”,這一稱謂幸運地落在宋代一個楊姓武將頭上,這就是我們現在所知的楊家將。

就這么筆鋒一轉,漢奸的稱謂成了英雄的代名詞;屠殺漢人的暴徒從此成了漢人地偶像,讓我們千百年來頂禮膜拜,歷史就是這么奇妙無窮……

楊奉在漢代也是個詭異的人,本來他可以成為重振漢室的英雄,但他第一不會樹立威信,忠厚如徐晃者尚且提到他就嘆息;第二自甘下流,不願和朝臣合夥對付幹政的武人,卻喜歡和韓暹等舊日死黨、白波匪徒同流合污!第三,他不善忍,曹操來後,他覺得處境別扭,拔腿就走。後來又後悔了,回頭來搶皇帝,行事之古怪,曠絕當世(PS:胡人沒有文字,五胡亂華這段歷史記載較為粗糙,關於這位楊奉是否就是胡人“楊家將”的始祖楊奉,現在尚有爭議。本書採用了其中一種觀點,並不是對此爭議下定論)。

眾臣各自落座,唯獨劉備尚站在皇帝桌案前,看著士兵們川流不息的送上火盆、茶盅、酒壺。這些東西以前都未曾在朝堂上出現過,大臣們兩手佔得滿滿,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以什么禮節應對。

劉備接過士兵們遞上地一杯美酒,舉杯向皇帝祝酒:“天子聖明,今日朝堂議會,眾人不知以該如何舉措。請聖上下旨,準許群臣舉杯痛飲,恭賀聖駕脫出險境。”

皇帝輕聲回答:“依卿所言。”

眾臣舉杯痛飲,烈酒下肚,頓時渾身暖洋洋。劉備仍站在禦案之前,高聲啟奏:“聖上,臣等關東諸侯費時三年,重修洛陽,新建宮室與原有所不同,其中增添了許多新設備,比如桌椅板凳。舊設備有許多不便之處,多遭廢棄,臣懇請皇上盡快隸定朝廷新規,以適合新建宮室。”

劉備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比如,跪坐幾案的禮節恐怕就不適用了。為了防止火災,新建宮室多以青磚鋪地,再跪坐在青磚上,恐怕諸大臣難以承受。今日大殿中坐班法多有可取之處,請聖上考慮。”

皇上看了一眼盧植,盧植堅決地點點頭,再瞥一眼眾大臣,坐在椅子上地大臣,滿臉醺然,搖頭晃腦,皇上無奈地答:“準卿所奏。”

劉備再一擺手,示意士兵們為眾大臣添酒,招呼他們一飲而盡後,劉備又啟奏道:“聖上,臣還有本奏。”

皇上不敢再看盧植,舉目向下掃視,尋找支持者。此時,服侍大臣們地青州兵端著一個大托盤,托盤上放著十幾個琉璃瓶裝的紅、黃、藍、綠各色果酒,殷勤的詢問大臣需要什么。皇上轉首瞥向右側武將的行列,兗州將領以及董承、楊奉已有部分開始酩酒,唯獨青州將校跟前不曾有士兵服侍。座位上,那個剛才大聲吼叫的環眼大漢還在不停地咽吐沫。

“卿且講來。”皇帝勉強說道。

“臣以為大漢歷時四百年,至此漢政積弊甚深,吾皇今日還者,新宮室,新氣象,乘此良機,正該鼎革故弊實行新政,中興大漢。

臣以為,官員推舉制已不合時宜,容易導致官員攀附,皇帝政令難行於地方,為此臣請廢除推舉制,改為科舉制,以文史、數理兩科考察官員,篩選良吏以治地方,此舉當使中央政令暢行於地方,此其一也。

臣以為當今天下諸侯割據源於地方官員勢力過大,民政、司法、臨察、軍事、官員推舉皆出自一人之手,網羅黨羽、培植親信以至於尾大不掉。

臣建議當為地方官吏分權,以削弱他們對地方的控制力,司法、治安之權應該單獨分離出來,設立專門地官員主管地方訴訟,甚至讓這些官員自成體係,雖三公犯罪也當受其管制。監察之權應該歸於百姓,歸於鄉老,歸於各地功勳之士。此其二也。

昔日高祖規定商人不得穿絲綢衣服,不得乘車,不得購買土地,還必須與奴婢一樣,加倍交籌賦錢(主要人頭稅)。至武帝時,還恢復了秦朝地謫戌制度,將有市籍的商人及其子孫都列入罪籍。然而,《周書》曾曰:“農不出則乏其食,工不出則乏其事,商不出則三寶絕,虞不出則財匱少。財匱少則山澤不辟矣。此四者,民所衣食之的也。‘

古者四民異業而同道,其盡心焉,一也。士以修治,農以具養,工以利器,商以通貨,各就其資之所近,力之所及者而業焉,以求其盡心。其歸要在於有益於生人之道,則一而已。士農以其盡心於修治具養者,而利器通貨,猶其士與農也;工商以其盡心於利器通貨者,而修治具養,猶其工也商也。故曰四民異業而同道。

臣在青州曾試行新政,鼓勵工商,免除農稅,如今,青州富饒甲於天下,銳賦豐厚,百姓倉稟充實,官員薪酬豐厚。

臣試將新政推行冀、幽、並三州,每推行一州,則富裕一州。臣懇請聖上下詔,廢除商人賤籍,鼓勵商記自由流通交易,以商稅充實國庫,此其三也。

現如今,我大漢疆域逐漸擴大,百姓諸事繁多,一人之精力處理如此千萬百姓之民生,即使不眠不食也難做到當日事當日了,日積月累下來,國事自然弊端重生,吾皇聖明,臣建議將國事盡賦予百官,改革官職,建立以丞相為主的官員體制,為陛下殆精竭力處理瑣事,聯合會下則給與高瞻遠矚的指導,便已足夠。如此,陛下可以騰出大把地時間悠然度日,享受生活。此其四也。“

劉備說到這,即使醉醺醺的官員也被這話震驚,這是赤裸裸的逼宮,這是將皇帝徹底架空,頓時官員們亂哄哄的吵鬧起來。

劉備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這四項改革中以第四項最為叛逆,丞相負責制的官員體制已經接近了君主立憲制,這是歷史上曹孟德最終採取的政策體係。可惜曹操的統治基礎是世家大族而不經推舉或者選舉產生的丞相負責制仍然是一種個人集權,最終勝利的果實被世家大族篡奪了。

劉備現在的軍力比當時的曹操還要強大,此刻,他已徹底露出了猙獰面目,橫下心來準備逼迫皇帝與忠臣退讓,立制改憲。

“臣還有兩策,懇請陛下一並恩準實施。”劉備好象沒聽見官員們的喧鬧,也不理睬盧植的眼色,語氣輕松的繼續補充,那口氣倣佛是皇帝已經恩準了前面所說的四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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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19:18 | 顯示全部樓層
劉備長吸一口氣,提高音量,大聲說:“天下,天下人之天下也,非一人之天下。黎民百姓辛勞一生,所得全是流血流汗換取的,聖人曰:不告而取,是為賊也。吾皇為天下共主,所謂普天之下皆為王土,萬民皆仰仗吾皇做主,請吾皇下令:禁止官員做賊——也就是說,禁止地方官員借任何名義巧取豪奪百姓財產,或者把百姓財產挪作他用。
請吾皇承認,百姓對於自己的財產擁有兩項天經地義的權力:第一,毋須經過任何人同意就可以自主作出任何決定;第二,他人在從事某一行為可能涉及別人財產之前,必須獲得財產所有人的同意。

我認為,此乃父神授予自由民神聖不可侵犯的權力,任何人反對此點,便是我青州百萬教民之公敵。“

劉備說到此處,手按佩劍,目光咄咄:“青州百姓都是自由民,他們出兵為陛下作戰,他們出錢整修帝都洛陽,就是期望有朝一日,陛下重歸帝都時,能讓這亂世結束,千萬黎民的權利得到保障。正是出於這一目的,百姓才在自己頭上設立官府,以自己的稅賦供養官吏。青州萬民拳拳之心,請陛下明察。”

劉備沒說請“陛下恩準”,直接要求“請陛下明察”,這明顯是逼迫皇帝表態。如果說,剛才那四策,劉備還用了商量的口氣,這一刻,他已經圖窮匕現了。

也許一點也不奇怪,承認私人財產權就是自由的初步。據此,百姓可以在有限的自由中獲得個人能控制的領域。在私人財產權的範圍內,百姓將不再是奴隸,可以自由地實踐他地價值,追求他自己的目標。中國將徹底擺脫奴隸社會地陰影,具備完整地生存權——合法享有自己財產的生存權。只要皇帝答應這點其他的要求必須會順理成章的過渡實現。

眾官員目瞪口呆,朝廷多年在西涼兵的控制下,真正有骨氣的官員要么被殺,要么明哲保身才能活到今日,楊彪等人初始的發難,不過是想借盧植爭取朝廷最大的利益,此刻見到劉備兇惡,盧植僅是微微皺起眉頭,卻不幹涉,便立刻禁若寒蟬。

此刻盧植心內也極為不滿,但他不滿意地僅僅是劉備狂傲的態度。幾年來,目睹青州地大治,再見到這種政策效果向冀、並、幽三州擴散,並使這三州走向強盛。盧植心中也是頗為自得地——畢竟劉備部分實現了自己的治世理想,畢竟這個雄霸北方的弟子又是自己手把手地教他識字、習文,自己在劉備境內獲得的珠榮,也是他這一生中無與倫比的,而那百姓的愛戴是源出於衷心,而不是來自恐懼。

最重要的是,青州思想的活躍也冠絕當代,新產品的層出不窮讓很多舊日學說、理論遭受滅頂之災。此時此刻的百姓特別需要接受新的所謂“權威”觀念。劉備在此期間大力扶植名儒趙歧(現居荊州劉表處)的孟子學派思想,尤其著重宣揚孟子的“民本思想”,並明確支持趙歧將孟子列為與孔聖人並肩的“亞聖”的主張。

在民本思想的影響下,盧植也漸受影響——漢政糜爛他親眼目睹,青州富強他亦是親身經歷。當劉備陳述時,盧植腦海中亦隱隱附和:“變法則生,不變則死。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是故得乎丘民而為天子(《孟子.盡心下》)!

劉備現在出頭說出變法的要求,是為我大漢萬千黎民請命,雖冒犯君威,然而,為讓我大漢中興,非得有人做這惡人。而劉備做惡人,至少我還可以控制。民者,君之本也,當此關鍵時刻,我不能給劉備找麻煩。“

盧植不開口,大廳內鴉雀無聲,皇帝左顧右盼,唯唯諾諾道:“卿言,甚有理。”

劉備忽然轉身,對蕭飛高喊:“傳命三軍,帝已許之。”

皇帝臉色蒼白,公卿大臣惶惶不安,曹操唇邊露出一絲冷笑。此刻,大殿外隱隱間傳來一片喊殺聲,那聲音漸趨漸近。殿內,公卿大臣更加慌亂,有人從椅子上軟癱下去,有人跳起來準備逃跑,更有人縮成一團渾身顫抖。

除盧植外,殿中只曹操聽懂了這聲音——青州兵戰鬥時,不會吶喊的如此雜亂無章。見到皇帝慌亂的想躲入桌下,曹操搶步上前半是解釋,半是安慰地說:“啟稟陛下,這喊殺聲是西涼兵所發,說明西涼兵已攻至關下……”

見到皇帝平靜下來,曹操轉身向劉備拱手:“玄德公,函谷關內部兵不多,是否需要我調入兗州兵,協助助守關?”

劉備臉上的微笑緩緩消失,一副冷厲的神色浮上臉龐,表情的變化如此明顯,連殿內的空氣也倣佛越來越冷。

夏侯淳跳了起來,正準備說話,高順伸腿一勾,他不禁踉蹌倒地。見到高順動手,典韋竄上去一拳擊倒曹洪。“倉瑯瑯”一片拔劍聲,青州將領踢倒椅子,與兗州諸將亮刀相持。

盧植閃步搶出,厲聲斥責:“幹什么?想在君將械鬥嗎?好大的膽子!”

劉備一揮手,青州將校整齊的後退一步,單手護刃,行了個亮劍禮,收刀入鞘。

曹操緩了一口氣,解釋道:“玄德公,敵軍已至關下,我只是想調入兵士與你協防。此戰,兗州士兵願聽從玄德指揮。”

劉備皮笑肉不笑,抬眼見到蕭飛已返回殿門口,勾勾手指頭,招他上前,命令道:“傳軍中司馬(參軍)上殿。”

關羽所部參軍劉浩與張飛所部參軍李產是這次參戰部隊的左右行軍司馬,兩人入殿後,在劉備的引領下,先行拜見皇帝。然後向劉備匯報:“西涼兵已至關下,公孫將軍與周校尉正在關上職守。目前,西涼兵尚未造好攻城雲梯,我等謹遵主公命令,敵軍未爬城絕不還擊。”

劉備悠然地問:“墳坑挖好了嗎?”

劉浩愁眉苦臉地回答:“關上只抽調了一百餘人,寒風凜冽,地面堅硬,將士們勞累到現在只挖了一千多個墳坑。”

眾大臣疑惑不解,敵軍兵臨城下,劉備卻要抽人挖墳坑,幹什么?個個提心吊膽,忐忑不安地盯著劉備,然而劉備隨後的問話讓他們頓時安心下來。

“不夠,這數目遠遠不夠,城外共有十五萬西涼兵,按照三十比一的陣亡,至少要挖五千個坑。”

劉備再問:“工部司馬來了嗎?他的俘虜營能安置多少俘虜?”

李平簡潔地回答:“運兵地船只還沒有返回,他們將能運走三萬俘虜,工程署計劃今冬整修平原道路,三萬俘虜剛好夠用。”

李平說完,盯著太史慈欲言又止,劉備催問:“還有什么,說。”

李平吞吞吐吐的說:“鄴城甄家已派人一路追趕太史將軍來到函谷,他們說:明春太史將軍完婚,他們想購買伍千俘虜作為甄小姐陪嫁,如果俘虜還有剩餘,他們願全部買下,以備自用。”

劉備瞥了一眼太史慈,話中有話地說:“依軍律:所有俘虜地勞役收入,均歸退役軍人服務社團,然後由退伍軍人服務社團向繳獲地士兵結算。甄府若要購買勞役,讓他們同退役軍人服務社接洽。”

劉備幾步走到太史慈身邊,用刀撬敲打著太史慈的頭盔,一字一頓的說:“軍法無情,誰敢徇私,絕不輕饒!”

太史慈東躲西閃,滿臉通紅地辯解說:“主公,甄府就是找到我頭上,我也會這樣說的。”

曹操吁了口氣,自嘲道:“看來倒是我空自擔心,玄德既然連俘虜的處置都安排妥當,此戰必胸有成竹。”

劉備轉身走近曹操身邊,目不轉睛地瞪視他片刻,輕松地說:“曹公即有心,這樣吧,你調半個軍團,幫助我挖墳坑,其餘的人嘛……明日一早,隨我出戰。”

曹操不理荀攸的眼色,豪爽地點頭答應:“願聽玄德公調遣。”

劉備沉默地觀察著曹操,許久,伸出手來一拉曹操,意味深長的道:“即如此,我等一起上城觀察一下敵情。”

不等皇帝作出表示,劉備拱手向皇帝告別。兗州、青州諸將隨即一涌而出。

殿內,吵鬧聲轟然響起,眾大臣面紅耳赤,情緒激越。

盧植處境尷尬,叉手而立,一言不發。皇甫嵩盯著遠去地劉、曹背影,瞇起眼睛,手捋胡須沉吟。

“皇甫大人,請您說句話吧。”大臣們的呼聲驚醒了皇甫嵩,他一指殿外,問道:“諸位,外面是誰地軍隊?”

眾臣啞口無言,皇甫嵩再一點諸大臣,問:“你等喧鬧不休,可曾想到劉玄德本身也是漢室宗親,數年來朝貢不停,玄德若反,該反何人?還有,此刻我等都在玄德軍中,釜中遊魚,砧上垂肉,諸公有何資格吵鬧?”

楊彪此刻遲疑未定,不停地轉動著眼珠,分析著形勢,剛才一連串事件,說明劉備已動了殺心。楊彪曾作為出頭鳥,狠狠的欺負了先到的青州兵,此時他惟恐劉備翻臉,向他開刀,哪敢再強行出頭,拿什么大主意。

明哲保身本是儒家思想地訓導,慷慨激昂的背信棄義,義無反顧的賣友求榮,堅定不移的歸順強者,本是儒生本色。得皇甫嵩提醒,殿內諸大臣已開始轉動心思,想著怎樣討好劉備,以爭取自己最大的利益——反正皇帝出賣大臣的時候是毫無猶豫的,能有機會把皇帝賣個好價錢,大臣們自然也沒良心負擔。

盧植輕咳一聲:“諸位,劉玄德剛才提出五策,雖詞語嚴苛,禮儀冒犯,但是,他並未要求聖上立刻下詔實施。玄德所言六策,這已經說出來的五策,並未要求私利,反而處處要求清除割據,平定亂世,恢復我大漢朝廷威儀。

我建議,諸位大臣們可以就此討論。討論之前,大可去青、冀、並、幽四州轉轉,我做主,讓元老院為諸位頒發路引(通行證),諸位看過之後,有個比較,再下定論。

現在,我認為必須盡快制定君前新禮儀,以防他人再在朝堂之上放肆,太仆何在?立刻制定新儀制。首先,必須廢除跪禮,君臣各自以椅落座。其次,廢除簡牘,以紙張書寫朝廷公文;再次,需設立大臣排班次序、君前應答規矩……“

函谷關城樓上,劉備與曹操並肩而立,青州、兗州將領散落在周圍警戒。劉備心不在焉的眺望著西涼兵的喧鬧,久久未發一言。

曹操的心思也不在關外的西涼軍身上,發了一陣呆,他開口打破沉寂:“剛才在殿內,我提議兗州兵入關,玄德公莫非以為我想對會認錯嗎?”

劉備咧開嘴,無聲地笑了一下:“這個,不值得一提。孟德兄便是有心,怕也無力吧……官員體制改革,採用丞相負責制,孟德兄覺得如何?”

晚輩上已明白劉備叫他一起出來,是想與他商量什么,可是這直接了當的問話,還是嚇了曹操一跳:“這個……玄德公此話過於突兀,容我再思之。”

劉備語氣平靜,說出來的話卻如天崩地裂:“丞相之下設立三公,三公應該職責公明,太尉主管軍事,司空嘛,我建議今後主管刑律、司法、治安,司徒主管民生、官員選派、稅負增收等等,監查獨立於丞相體制之外,無官員任免權利,卻有彈劾官員之權。

三公六卿體制對官員職責劃分很細致,我聽說曹兄也在研究此一官制,若曹兄同意我的主張,第一屆大丞相我推薦由曹兄擔任,任期十年,如何?“

曹操驚愕地合不攏嘴:“玄德公何不自任大丞相?再說,你可放心我十年後肯於卸任?”

劉備胸有成竹的微微一笑:“十年後的事情,十年後再說吧。”

曹操沉默半晌,在城樓上來回踱著步,細細的揣摩著劉備的真實意圖,忽然一陣風地衝近劉備身邊,問:“你肯如何,有何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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