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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都市] 官路迢迢 作者︰Robin謝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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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g2361610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46 | 顯示全部樓層
本帖最後由 bageen 於 2009-4-5 01:19 編輯

第576章

郝國海說道:「我以為他很在乎石灘鎮這個地方,內心裡堅持一定要把火力發電站建在那裡。可是,昨天的會議上他卻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而且我注意了他當時的神態,是真的不在乎,甚至有點欣喜的神色。薛書記,你說他是真的無所謂,還是裝得很像?如果是真的無所謂,以前他在石灘鎮那裡征那麼多地幹什麼?還引起了農民出來鬧事。我真是解不開這個謎團。」

    薛華鼎說道:「我也不敢確定。不過,不管他是真心還是裝的,只要能按照專家的意見選擇廠址就行,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在爭取項目這個最終目的上,我和他的意見完全是一致的,至於征地、廠址建在哪裡,算是次要問題了。有些事情,我們還是只能等,等到有關資料齊了我們就知道了。」

    郝國海說了幾句之後就回他自己的辦公室做他的事去了。

    等郝國海走後,薛華鼎拿起筆在一張白紙上瞎畫著,心裡在想:「他對廠址不關心,對農民的損失不關心,他關心的是什麼呢?」

    薛華鼎看著亂畫一切的紙張,繼續思考道:「為了征地,他不惜讓他的外甥衝鋒陷陣,得罪農民,損失名譽和金錢。難道只是多買土地?買那些與城市的土地相比明顯不值錢的土地?買了做什麼用「對啊,如果換新地廠址。那麼石灘鎮地舊廠址就空了出來。而新的地方又需要徵收大面積的土地,難怪他沒有遺憾。買地的目的何在?他的最終用意何在?難道純粹就是通過將土地毀掉來獲取快感?」

    薛華鼎很堅決地否定了這個想法:馬春華絕對不是變態者,而且這件事也不是他一個人在做。就算他變態,他外甥、韓副省長不可能同時變態吧?他們不可能因為獲得這種快感而與自己的錢過不去。而且在這件事上,那個牛皮哄哄的韓副省長實際在起主導作用。這個年齡到了,陞官無望地傢伙到底在幹什麼?為什麼親自出馬為那個方案搖旗吶喊?馬春華明知道一個即將退居二線的副省長對他幫助不是很大,為什麼還這麼心甘情願地為他效勞?難道這個副省長還有沒有露出水面的後台?

    想到這裡,薛華鼎下決心要把馬春華的想法、計劃、行動查一個水落石出。他拿起紅色保密電話。撥通了湯正帆,說道:「湯書記,請你過來一下。」

    在等湯正帆的這段時間裡,薛華鼎在快速地梳理著自己的想法。

    很快,湯正帆就過來了。

    薛華鼎請他坐下後,直截了當地問道:「湯書記,你有沒有信得過的部下,而且出去一段時間不引起人注意。」

    見湯正帆眼裡的不解,薛華鼎解釋道:「我想派人到下面調查金豐縣征地情況。一旦火力發電廠不建設在石灘鎮。那麼以前征的那麼多土地就空了出來。我想瞭解金豐縣縣委縣政府是不是真正按我們地要求退還給原來的農民。還有以前多征的那些土地他們又如何處理。這些我都想瞭解清楚,因為我現在有不少地疑惑。我心裡總有一個不好的預感。」

    湯正帆釋然了,說道:「是啊。我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正如我那天告訴你的,我也一樣對征地有疑問。這個事情我會調派人去查清楚,一旦有結果我就向你匯報。」

    薛華鼎說道:「那就謝謝你。注意,盡量只查退回去的土地的用途,不要調查其他事情,以免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甚至衝擊省裡將要開展的暗訪。」

    「你放心。」湯正帆說完就走。

    就在薛華鼎精心佈局的時候,馬春華也在滿面春風地接待前來商量事情地幾個親信、部下。宣傳部長林源有點氣急敗壞地說道:「馬市長。這個薛華鼎太咄咄逼人了,石灘鎮不是選得好好的嗎?為什麼一定要我們重新選定位置?這不是打我們的臉嗎?他又不是專家,憑什麼懷疑石灘鎮不行?」

    馬春華寬宏大量地說道:「林部長,你怎麼這麼沉不住氣呢?我們以前選址不科學,重新選址是完全應該的嘛。現在做什麼決策都要依靠科學。正如薛書記所說的,拍腦袋做決策的時代已經過去了,也許我們以前真的定錯了呢?你不知道。當時那些專家都被薛書記問出了一身汗。」

    王展插言道:「可石灘鎮不也是專家論證了地嗎?專家出汗也許是緊張導致地。」

    馬春華笑道:「不管以前論證的對不對。是不是存在錯誤。現在重新勘查不是更好嗎?」

    林源不相信地問道:「馬市長,你真地不生氣?」

    馬春華大手一揮。笑道:「我生什麼氣?這是正常的工作討論。我怎麼會生氣?好了,你們也不要說這些了,總之一句話,只要是從工作出發,我們還是要服從大局的。」說到這裡,馬春華大笑道,「哈哈哈……,昨天開會的時候,我說同意重新選擇,同意把征地的保安撤出來,大家都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著我,好像不認識我似的。」

    高興的馬春華送幾個還是有點不解的親信出門,輕鬆地走進書房,禁不住哼起歌來。哼了一會兒流行歌曲,馬春華自言自語地說道:「小伙子,想不到吧?你就是最聰明,我也要你喝我的洗腳水。」

    正得意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電話是他的外甥賈永明打來的:「舅舅,我公司的保安真地撤出去?」

    馬春華反問道:「不是真地。難道是假的?你還想多得罪一些人嗎?另外。韓老闆不是給了你公司一百萬嗎?這些錢就不要你補貼進去了。至於怎麼用,你應該知道吧?」

    賈永明高興地說道:「知道!用別人的錢就是爽。還是舅舅英明。」

    馬春華嗯了一下,說道:「好好把你的幾個手下安撫好,不要讓他們再接觸征地的事了,可以讓他們到外地去旅遊,去療養。關鍵時刻還是要派上用場的。」

    「沒問題。我馬上就安排他們出發。」賈永明笑著掛了電話。

    市裡的工作又恢復了平靜,薛華鼎調研完剩下的區縣後,在自己地辦公室整理資料。查看過去的文件、文檔,同時找老幹部交談等等。

    他的工作依然很忙。

    這天,薛華鼎正在閱讀一份內參,突然來了電話,薛華鼎隨手抓起電話,說道:「你好!」

    「薛書記,還記得我不?」對方笑著說道。

    薛華鼎一愣,因為姜樂為有事去了,手機就放在這裡。習慣了由秘書代接電話的他一時還真想不出對方是誰。

    薛華鼎聽這個聲音有點熟,但就是對不上名字,只好說道:「我一時還真猜不出來。只好請你自報家門了。」

    「我姓聶,叫……」對方自報家門說道。

    薛華鼎一聽就想起來了,說道:「哦,看我這記性。主要是開始沒看電話號碼就接了。聶少,你怎麼想到打我電話了?」

    「閒得鳥痛,想到黨校同學那裡跑一跑。薛大書記,你歡迎我來不?」聶元平開玩笑道。

    「開什麼玩笑,領導是管大事的。你們輕鬆,我們這些做具體事的人才有活路。」薛華鼎不知道這傢伙說的是真還是假,但依然保持客氣。畢竟是中央部委的人,雖然不是什麼高級幹部,但這種人背景深厚,能量大,輕易不能得罪。「熱烈歡迎你到我們這裡檢查指導。夠客氣吧?呵呵。」

    「別酸溜溜的了。我這個人唯一懂地就是玩。其他的都是扯談。你真心歡迎,我就來。你要不歡迎。我就找其他同學去。我們黨校同學年紀相仿的只有幾個,所以我就先找你。」對方說道。

    「來吧。保證陪好你,讓你玩得開心。」薛華鼎也隨便說道。

    「就等你這句話。今天下午到三點四十五地飛機。不要派什麼秘書、警車什麼的,就你開車到飛機場接我。會開車不?」聶元平問道,顯然這傢伙早就準備好了。

    「還行,不會把你怎麼樣。你帶女士不?」薛華鼎問道。

    「就帶一根棍子。好了,再見。」對方笑著掛了機。

    薛華鼎猜不透這個聶元平來找自己幹什麼。因為他在中央黨校學習的時候跟他不是很玩得來。打過幾次交道都是正常的同學交往。如果說有什麼特殊的地方,那就是由於那個來自雲南的美女帶來的。當時這個有婦之夫瞪著一雙色眼盯著楊敏。而楊敏自己前途遠大,在雲南又有根基,自然不想當人家的情婦,也不想再京城裡當一個花瓶,所以盡量避免同這個聶少接觸,拿薛華鼎做擋箭牌。

    他差點因為這個事情把關係本來就不怎麼樣地聶少給得罪了。幸虧聶元平這傢伙知道前因後果,二人普通同學的關係才保持下來。

    想了一會,想不清楚之後,薛華鼎也懶得再想了,等姜樂為辦完事回辦公室的時候,就請他在「雲霧山莊」預訂一桌菜和一套客房,預訂一輛普通牌照的汽車,並提醒自己五點鐘出發到飛機場接人。

    雖然姜樂為沒有問什麼,而是迅速地去執行,薛華鼎還是稍微解釋了一下,說道:「一個黨校同學要過來玩,國家發改委的。」

    說完,薛華鼎內心被「國家發改委」五個字給觸動了一下,心裡有了另外的打算。他提高聲音對快要進辦公室的姜樂為說道:「這傢伙也許是一條大魚,你點稍微高檔一點地菜。」

    姜樂為笑了笑,就進自己地辦公室忙活去了。

    到了約定時間,薛華鼎自己開車前往機場,接上了同樣孤身一人的聶元平,二人說笑著一起到達了薛華鼎訂好位置地「雲霧山莊」。

    雖然薛華鼎告誡姜樂為不要通知其他人,但薛華鼎還是發現這個全市最高檔的休閒中心增加了不少便衣警察和保安。市刑偵隊的王新民還跟薛華鼎悄悄地打了一個招呼。

    薛華鼎也只能默認了這個待遇,也體諒姜樂為等人的一片苦心。因為前幾天市裡出現了一起兇殺案,一直還沒有將兇手緝拿到。真要薛華鼎或者他的黨校同學出了什麼事,其他人都要倒霉。為預防萬一,加強保安工作還是必須的。

    薛華鼎從服務員手裡接過二瓶成年茅台,一瓶擺在聶元平面前,一瓶豎在自己桌前,笑道:「今天我們都來一個乾脆的,一人一瓶,先喝完的有權決定是加酒還是不加酒。怎麼樣?」聶元平笑道:「呵呵,哪有你這麼待客的?應該是一杯杯勸酒吧?你這樣純粹是以灌醉為目的,典型的牛飲。」

    薛華鼎請女服務員們出去後,笑著道:「我是實在人,不想一斤酒喝出一斤半來。你是上級領導,我也不會強灌,這樣最乾脆。同意就開封,不同意我就按老辦法來,一杯杯勸。」

    「什麼上級領導?你還是一方諸侯呢,我哪裡能比得過你。行,我還真沒有這麼喝過,一人一瓶,先喝完的可以要求慢喝完的做一件事,慢喝完的必須答應,怎麼樣?」聶元平話裡有話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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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g2361610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4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獨行於野 第575章

    馬春華的話聽起來似乎很有理,但仔細思考的話,他說的都是一些似是而非的東西。他就是想利用這個方案來為他們征地提供法理依據。

    薛華鼎等馬春華說完了,薛華鼎不急不慢地問道:「既然你說我們在上面的人無法確定征地面積和徵收位置,那麼我想請問馬市長一下,他們下面又是怎麼得來的征地面積、又怎麼確定征地方位?他們考慮火力發電站的實際需求的依據是什麼?

    既然他們基層的同志能考慮到實際需求,我們市裡的國土局、建設局、規劃局的同志為什麼考慮不到?即使他們基層的同志考慮問題實際一些,全面一些,那我們上面的機關可以向他們學,可以利用他們的經驗。如果他們的考慮是非常正確的,我想我們上面的同志也不會為難基層的同志吧?

    我說的意思想必各位都明白,我的意思是我們市上下一心,共同配合。誰的理由充足,誰的經驗豐富,我們就聽誰的,征地路徑、征地面積、征地進度等等都可以拿出來比較、論證。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公開、透明、有序。」

    薛華鼎見馬春華氣勢上低了許多,馬上又說道:「我之所以提出這個問題,是因為我們下面基層的同志恰恰在征地方面已經超出了實際需求。……」

    薛華鼎的話還沒有說完,常務副市長沈勤學插言道:「據我所知,現在征地的面積不大,不會出現超過實際需求的情況。」

    薛華鼎說道:「那是你沒掌握情況。鷹頭鎮,各位清醒其方位,它是在石灘鎮的後面,更加遠離金豐縣縣城的地方。可是,我們基層同志把地征到那邊去了。而且徵收的面積還不小。那麼我請問在座的各位。現在地征地有必要征到那裡去嗎?即使將來要修什麼大型設施。那也是五六年之後地事吧。」

    馬春華一愣,不知道薛華鼎是從何種途徑獲得的消息。他說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存在這種情況。如果有,那也是個別情況。不影響整個大局,只要派少數稽查人員下去糾正就行。」

    薛華鼎反問道:「怎麼糾正,其糾正地依據是什麼?」

    馬春華一下住了嘴。

    薛華鼎又說道:「鑒於現在征地已經開始,我們就不能把這個項目還當作項目準備階段,只能作為項目進行階段來對待了。項目的相關預算就要馬上出來,所有征地、拆遷地費用就要一分不少地下撥,分發到農民手裡。否則的話,農民就會不高興。就會起來反對我們。但是。如果我們不造出一個預算表,我們又怎麼下撥費用?而預算表最主要的依據就是征地面積和土地特徵。所以,我的意見是將征地的地域、面積、價格等等數據全面公開,讓農民自己對照,讓他們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征地範圍裡,他們該得多少賠償,這些都心中有數。」

    薛華鼎說道:「我們不是搞秘密的軍事工程或者地下黑工程,也不是小偷。又什麼不能公開的?這是我的第一個建議。等下大家舉手表決。第二意見是選址問題。這個問題我在金豐縣調研地時候就提出過,之所以提出來。是因為在那裡專家沒有給我一個准信,或者說沒有拿出令人信服地理由。」

    馬春華馬上說道:「當時專家不是提出了五個理由嗎?」

    薛華鼎說道:「不管專家說的那五個理由是不是深思熟慮的,但他們沒有將這些理由納入我們可行性分析報告中,這就不行。一個這麼大的工程項目,如果真的落戶我們這裡,憑他們的幾句話就選定地址,說好一點是不科學、不嚴謹,說不好聽一點就是把它當兒戲。我的建議是給專家組以充分的自由,讓他們真正按照他們地方法來,幫我們選出一個科學地廠址。」

    沈勤學問道:「那我們來得及嗎?現在離上級評審小組的到來只有一個多月了。」

    薛華鼎堅決地說道:「就是專家組明天過來,我們也要這麼做。一個這麼大地項目,僅僅憑拍腦袋就定下來,是不可能的。」

    馬春華出乎意料的問道:「還有其他要討論的嗎?」

    薛華鼎說道:「我的意見就是這二條,再加上剛才郭部長有關征地機構的問題,就算三個問題吧。魏書記、湯書記的意見已經包含進去了。你有不同意見嗎?」

    馬春華說道:「我沒意見。在表決之前我想說幾句。薛書記,可以嗎?」態度異常謙虛。

    「請便,本來這就是討論會,你是市長、又是副書記,當然可以發言。」薛華鼎知道這傢伙又是在裝可憐,也就順著他的話說了。

    馬春華點了點頭,笑了一下,從容不迫地說道:「好,那我就說幾句。在說之前,我先表一個態,我贊成薛書記的請專家重新選址重新確定火力發電站地點,也贊成郭書記的將永明房地產開發公司的保安清理出征地機構的提議。」

    聽了馬春華的話,不但是薛華鼎,就是其他人也是大吃一驚:這傢伙怎麼一下變得這麼好說話了?

    不管瞭解不瞭解項目內情,大家也都知道將火力發電站定在石灘鎮就是他馬春華的主意,那些撰寫可行性報告的專家只是按照他的意見在進行背書的。而永明房地產開發公司的保安之所以能加入征地機構裡,也是在馬春華的授意下才出現的情況。

    「怪!」這是大家心裡湧出的字,就是馬春華的親信林源也是這個一個反應,內心感到有點措手不及。

    薛華鼎開始也是感到不解,但隨即就想明白了馬春華在玩博取同情的把戲。讓人家以為他真的做了多大的退讓。以便在公開徵地信息上面獲得更多的支持。

    果然,馬春華苦笑了一下之後,說道:「對於薛書記提出的第一點,我有一些不同意見。為什麼我暫時不同意公開呢?主要是擔心社會穩定。剛才薛書記也說了,我們地項目進行實際上已經進入了實施階段。但我們相關資金撥付卻還停留在項目論證階段。資金撥付和項目進度存在巨大地差距。這是我們市政府為爭取主動而不得不採取的笨辦法。我想在座地各位已經理解我們了的做法。前天韓副省長也肯定了我們地行為。如果深入下去。我們的做法就是以犧牲農民的利益為代價的。一個大型項目的實施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正因為我們市經濟不發達。資金嚴重缺乏,所以我們只能忍痛這麼做。在這裡。我只能對那些受了損失的農民表示歉意,但願能在今後對他們進行適當地補償。」聽了馬春華如此坦白的話,幾個人都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看著他。

    馬春華心裡得意,臉上卻還是一副無可奈何地、難受地樣子說道:「正因為我們侵害了農民的利益,我們就不能不考慮農民可能進行反彈。如果我們把征地價格、征地的費用等等數據公之於眾,那麼我們基層政府的壓力就太大了。而且記者也會根據我們的文件來和我們爭論,最終使我們難得的安定局面變成一團糟。農民大規模遊行、成群結隊地上訪不是不可能。」

    組織部長郭志君不解地問道:「馬市長,下面到底征了多少地?按照這個文件。我們市裡將撥付八百多萬的補償資金下去。難道還填不了這個窟窿?我想這不可能吧?我現在也是只做做樣子給評審組的看,又不是真地開始建設,怎麼能征這麼多地,一旦我們地項目落空,這些錢哪裡來?這不完全是一種浪費嗎?雖然說我們對這個項目是勢在必得,但萬一我們爭取不到呢?」

    沈勤學代替馬春華回答道:「怎麼可能只是做做樣子?我們做樣子,其他地方也是做樣子,那我們從哪裡體現出優勢。怎麼體現出我們的魄力?我地意見就是全力實施。如果不是考慮農民的忍受能力。征地力度還要加大。一個十八個億的項目爭取怎麼可能不需要花錢?這就是賭一把,中了。我們就大賺。」

    郭志君說道:「那也不能這麼浪費吧?這裡就有八百萬,如果加上農民的作物損失,絕對是上千萬。上千萬就為堵這一把?」

    馬春華說道:「魄力是大了一點。但是,如果本錢不大,我們這個窮市就很難打動評審組的心。說實在話,我們徵用土地的面積是多了一點,這八百萬估計不夠。對於這個,我還要向薛書記道歉。薛書記到金豐縣調研的時候,向金豐縣要相關數據,他們手裡沒有。前天他們派人下去仔細核實,數據報給了我,我沒有及時向薛書記匯報。」

    馬春華沒有敢說的是,八百萬撥付到金豐縣,至少需要拿出一百萬用於金豐事件中死亡、受傷的農民補償、撫恤。

    薛華鼎不想理他的鬼話,只是平淡地說道:「那你準備隱瞞到什麼時候?」

    馬春華一愣,以為薛華鼎說他隱瞞農民鬧事的事,心裡有點發慌。但隨即明白薛華鼎問的是隱瞞征地面積、位置、拆遷價格的事,心裡一邊罵自己心理素質差,差點露餡,一邊說道:「也不是隱瞞到什麼時候,甚至說不上隱瞞,只是暫時保密而已。只要上級確定了火力發電站落戶我市,我們就可以公開。那時候國家的錢下來了,我們的底氣也足了。」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和相互妥協,最後達成了一致意見,三條意見同意二條,對於第一條之修改一部分,就是征地範圍必須有序、按照專家的意見且在市相關機構批復後再進行徵收。金豐縣不得隨意決定徵收地點和徵收面積。

    而對農民公開所有信息的事則在項目落實後再進行。

    薛華鼎之所以退讓,一則是想起了許老的囑咐,二則也是擔心農民再次起來鬧事,如果是因為自己力舉改變文件,強調透明和公開而導致的農民鬧事,那無異於送一個把柄給馬春華。王教授他們來撰寫可行性報告。

    王教授等人想起在薛華鼎面前的窘態,提出讓他們重新撰寫的條件就是給他們自主權,政府不能干預過多,最多是提一提建議。

    在得到市裡肯定的答覆了,王教授率領他的那一些專家立即就趕到了金豐縣,按王教授的意思是從哪裡跌倒的就從哪裡爬起來,一定要從薛華鼎面前把面子賺回來。

    暫且不說王教授他們怎麼調查、查勘,只說薛華鼎等人在討論完那個《關於促進火力發電站項目落戶我市的行動方案》後各自的心態。

    會議之後的第二天,趁給薛華鼎送重要文件的機會,市委秘書長郝國海對薛華鼎問道:「薛書記,我怎麼還是一頭霧水?馬市長他到底在玩什麼把戲?這麼容易就同意更改火力發電站的站址,這跟我心目中的想法完全不符啊。」

    薛華鼎何嘗不是想了很久?不過,他現在算是想通了一點。聽了郝國海的話,他反問道:「你腦海裡是什麼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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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獨行於野 第574章

    韓副省長看著周圍的官員笑著說道:「俗話說要想火車跑得快,還要火車頭來帶。我們薛書記有知識、有想法,我們馬市長敢想敢幹,下面的官員都支持,這麼一來,我們紹城市就是不想發展都不行啊。大家坐,大家請坐。我是來看望大家的,不用過於拘謹,各位有什麼就說什麼,千萬不要跟我生分,不要說話有什麼顧忌。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這個人最喜歡的就是直爽人,最恨的就是兩面三刀,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人,只要是為了工作,你就是當面指著鼻子罵我的娘,我也不生氣。呵呵,你們應該相信吧?

    嗯,……,多的閒話就不說了。想必在坐的各位都知道,現在火力發電站這個項目競爭相當厲害,我們今天在這裡就開一個諸葛亮會,大家有什麼好建議、好意見都可以大膽說。當然,對於不成熟的想法也可以在這裡談談,大家集思廣益嘛。今天我提一個建議好不好?薛書記,我們打破老規矩,不搞什麼老一套。先是你們拿著稿子匯報,然後是我對你們提出表揚、鞭策和鼓勵。這是多年的老傳統,沒有任何新意,也容易使大家煩躁,得改革一下。」

    薛華鼎見韓副省長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就笑著點了點頭。

    韓副省長笑了笑,似乎他自己認為他出的主意很得人心。他站起來對周圍的記者說道:「各位電視台記者、報社記者,你們等下再進來,先請你們到外面休息一下。等我們的諸葛亮會結束之後。我們一定擺一個好地樣子給你們照,怎麼樣?現在對不起,請你們先迴避一下。」

    記者們笑了,在一些官員的引導下離開了會議室,到其他地方喝茶扯談去了。

    等會議室的門關上後,韓副省長說道:「這次我來出題,你們大家來應考。不針對某個人,誰能回答,誰想回答。或者誰有一些新的見解,誰就說。」

    「哈哈,大家不要緊張,這場考試不記分數。你就是沒什麼看法也無所謂,仔細聽其他人說話就行。」韓副省長把自己這個肉球扔在沙發裡,繼續說道,「我的題目是,請大家談談,我們如何把火力發電站這個項目搶到手?拿出一個什麼樣的高招才能確保萬無一失。各位先想想,想好之後再發言。對於這個項目我是勢在必得。大家心裡肯定也有自己想法。不要怕,言者無罪嘛,你就是反對這個項目,也可以說。或者你說送禮給某人關鍵人物也行,就算你說送十萬元,雖然我不贊同送禮,但我絕不會對你有看法,相反,我還欣賞你這種膽識。說出來總比悶在心裡強。再說,我們不一定採取行賄這種極端方式嘛。可以請那些關鍵人物下來考察、旅遊,送點土特產什麼的。是不是?」

    說到這裡,韓副省長又大笑起來:「哈哈,我可不是叫大家違法亂紀,只是打一個比方。你們知道我剛才為什麼要趕走記者嗎?就是怕他們聽錯了我的話,傳到社會上造成不好影響。好了。我不嗦。請問誰來開第一炮?」

    韓副省長的話剛落,馬春華就清了一下嗓音。等大家地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後,他說道:「爭取火力發電站項目落戶我市,促進我市經濟發展,我們市政府責無旁貸。在這段時間裡,我們薛書記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上任伊始就親自到金豐縣去調研,親自到了我們計劃落戶的地域考察農民拆遷情況。同時還不斷收集資料掌握第一手材料。準備在後天召開專題會議。薛書記這種務實的作風使我深受感動。對我們市政府這邊也是一種有力地鞭策。如果我們不把項目拿下來,我們市政府首先是對不住我們韓副省長的關懷。其次是對不住我們薛書記的辛勞,最後是對不住我們幾百萬紹城市人民的殷切期望。」

    趁馬春華停頓的機會,韓副省長看著薛華鼎笑了笑,說道:「好!」馬春華繼續說道:「我覺得要把這個項目拿到手,必須在二個方面一齊下功夫。首先是我們市裡下功夫。我們必須把我們制定的各項措施、政策落到實處。讓全市人民支持我們的工作,上下同心,萬眾一心,沒有辦不成的事。當然,僅僅做好這個還不夠,其他兄弟單位也會這麼做,我們地優勢根本無法體現出來。那麼怎麼辦呢?提前!是的,就是提前,什麼事都走在別人的前面。別人還在論證的時候我們已經開始規劃,別人在初步規劃的時候,我們已經征地。別人征地的時候,我們開始了道路建設,……。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出其不意。」

    馬春華停頓了一下,又說道:「第二就是爭取上面的支持。現在韓副省長支持我們,這是我們紹城市的幸運。我們還要爭取省發改委、省財政廳、省建設廳、省交通廳等省直機關的支持,還要爭取國家有關部委的支持。在此之前,我們已經做了一些工作,但做地還很不夠。還要爭取在最後的一個多月裡再向他們匯報,讓他們體諒瞭解我們。我相信只要我們這麼堅持,我們一定能把這個項目拿到手。」

    韓副省長笑道:「不錯!我從馬市長的話了感覺到了你們班子的魄力。只不過,我提醒一句的是,上面的工作要做,你們下面地工作更要做。甚至你們下面地工作更重要,做的工作越紮實,成功的希望就越大。剛才你說的那個永遠走在別人前面的觀點是非常正確的。對了,說起這個事,我記起來你們上次匯報的時候有一個什麼促進方案吧?這個方案現在實施得怎麼樣?」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韓副省長是看著薛華鼎問地。

    薛華鼎總算確定韓副省長這次從百忙之中抽時間到紹城市地目的了,無論是他地開場白還是他和馬春華的一唱一和。都是為後天的專題會議在搖旗吶喊。

    他都是在努力營造一種上面支持、下面積極的氛圍,其最終目的就是迫使薛華鼎在那個《關於促進火力發電站項目落戶我市的行動方案》上點頭。

    薛華鼎心裡笑了笑,然後配合著說道:「《關於促進火力發電站項目落戶我市的行動方案》,我們市委準備在後天召開專題會議進行討論。」

    韓副省長故意皺著眉頭,用不理解地神情對馬春華問道:「馬市長,我記得這個《關於促進火力發電站項目落戶我市的行動方案》早已經出台了吧?怎麼還沒有實施?你們紹城市政府方面的這動作也太緩慢了吧?嗯……」

    馬春華也故意裝著慚愧的樣子,小聲說道:「這個……,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向韓副省長做檢討。因為有一些客觀原因,導致這個方案沒有被通過。所以……」

    韓副省長堆滿笑臉的臉一下變得嚴肅起來。眼裡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掃了眾人一圈後,又落在馬春華的臉上,說道:「我說同志,你就不要強調什麼客觀原因了。這事我雖然不清楚,但大致情況還是知道的。這是你們領導班子的問題,不是客觀原因。是你們這裡不開放,故步自封。」他最後是指著自己的腦袋說地,意思是說馬春華他們思想有問題。

    接著,他又帶著憤怒的語氣說道:「我這個人說話不講情面。這事是你們主觀上的原因。如果你們主觀上努力。有什麼好的方案不能通過?這充分說明你們沒有學好中央的文件,沒有學透中央文件裡面的實質!只要是看準了的事,就不要理會一些旁枝小節,是不是?」

    「是,我們確實是主觀上沒重視。」馬春華「老實」承認道。

    「我告訴你們,聽了這個消息,我很不樂意。人家兄弟地市為了這個十八個億投資的項目千方百計找門路,想盡一切辦法引起上面注意。你們倒好,有了一個好方案竟然還拖著不辦。在這件事上,我不怪我們薛書記。因為他不瞭解情況,他才來,而且他一來就開始召開專題會議討論。我要批評的是你馬市長,還有你沈勤學副市長,還有你魏書記。你們都是這裡的老領導了,動作怎麼這麼慢呢?以前我們喊深圳速度。現在雖然不喊這個口號了。但它地精神實質還在,我們還是要快。你們不要在市裡街道上掛幾塊廣告牌,發幾個文件要要求下面縣裡重視,就以為你們的工作做到位了。沒有!還差得遠,知道嗎?」韓副省長嚴厲地問道。

    薛華鼎心裡想:「你韓副省長和馬市長都可以當演員了。這些小伎倆誰看不出來?」不過,薛華鼎還是悲哀地發現就是發現了對方的想法,自己還只得按對方的思路來。後天的專題會還真要議論出一個結果。否則,自己還真不好向韓副省長和其他人交待。

    大家都已經把這個《關於促進火力發電站項目落戶我市的行動方案》作為了晴雨表。以前姓王地倒在這上面。自己如果再次倒在這上面,那自己也太蠢了。

    於是。薛華鼎和其他官員一樣,嚴肅認真地點了點頭,薛華鼎代表大家說道:「韓副省長,我們市委市政府一定會好好討論這個方案,也爭取盡快落實下去。」

    韓副省長裝出很欣慰地樣子,說道:「對!這才是有魄力有作為的保證。我等著你們的匯報。」

    如果不是薛華鼎知道韓副省長的本意,聽了他這麼多溢美之詞,自己恐怕會有點飄飄然起來。

    韓副省長順利地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諸葛亮會」結束之後,他請外面那些記者進來,然後是薛華鼎和馬春華一本正經的匯報,他神采飛揚地做指示。這些都在當天晚上的新聞中播出。

    吃完飯之後,在薛華鼎和馬春華地陪同下,韓副省長在市政府看了火力發電站地模型圖。然後到市裡地羅祥區進行考察。

    晚上吃完晚飯後,才高興地與各位告別,在警車地護衛下離開紹城回了省城。

    接下來的事就順利成章地考慮《關於促進火力發電站項目落戶我市的行動方案》的事了。

    對於這個方案,薛華鼎仔細看了很久。通過了市政府那邊的人仔細推敲了的文件,自然沒有表面上一看就有的錯誤。實際上,這個方案也沒有什麼明顯的漏洞。但它地立足點是火力發電站的項目一定會爭取到手,因而鼓勵縣裡的當地政府大肆征地:包括公路、鐵路、電廠、變電站、附屬設施、電力線路等等所需要的用地。

    而且這個方案還存在一個很大的隱患,就是在火力發電站選址還不明朗的情況下開始征地,一旦這個地方不適合建設。那麼就要浪費大量的征地費、拆遷費,也讓當地農民損失好幾年的作物收入。比如果園和茶園,不是說今年政府把毀壞的地返回給農民,農民當年就能收穫水果、茶葉。

    以前那個姓王的市委書記是學院派,看到了裡面存在地風險,加上馬春華等人存心要擠兌他,沒有向他好好解釋或者說拿不出科學的選址依據,只逼迫他點頭。書獃子氣的他自然不願意向「錯誤的勢力」低頭,導致這個方案沒有被批准。逼急了的他性急之時還說了一些過頭的話,比如「不修改這個方案。我這個市委書記絕對不同意。」、「你們這麼做純粹是不按科學來,我堅決反對。」等等。

    如果這些話是在學術討論中說倒沒什麼,說話的和聽話的都覺得正常。但這種話在官場上說的時候,就必須注意了,必須考慮到不同的場合、不同地身份和不同的對象。如果你已經是一言九鼎一把手了,那麼你說這話,你的部下不會說什麼,反而會惶恐地改正自己的不對。如果你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蘿蔔頭,說這話也沒什麼,反正沒有人理你。

    但作為當時的市委書記。在沒有根基地情況下,說這話就得罪了一大批人。在有心人地操作下,姓王的人就被人說成了專橫跋扈、獨攬大權的官迷。更有人說他是不贊成接受火力發電站項目,原因是怕這個項目成功了,政績都算在市政府那一邊。

    沒有多久,姓王的形象不但在官場就是在民間也一落千丈。什麼工作也開展不下去。後後最硬也無法支持他。只好無可奈何地將他調到省文聯去了。其實,所謂的後台一樣有政敵在虎視眈眈。那些政敵就擔心抓不到對方的把柄,現在有這個一個書獃子幫忙,自然不踩白不踩。所有政敵都知道,一個市委書記一旦在市裡站穩了腳跟,絕對就是一方諸侯,也絕對是政敵的左右臂膀,不砍掉他才怪呢。

    到了星期三。相關常委就在市委小會議室召開《關於促進火力發電站項目落戶我市的行動方案》地專題會議。這次會議。馬春華是帶著任務而來地,也就是說這個方案必須在今天得到通過。這樣的話,韓副省長才會不罵他。

    馬春華也是信心滿滿,經過韓副省長地造勢,他知道這次通過的問題是肯定的。

    按照程序,在薛華鼎宣佈開會後,先由常務副市長就《關於促進火力發電站項目落戶我市的行動方案》進行了有關說明和解釋。

    然後是馬春華發表了支持這個方案通過的意見,然後是宣傳部長林源表示支持。組織部長就有關項目的指揮部機構發表了一點疑問,建議撤銷永明房地產開發公司在裡面承擔前期拆遷的任務。對其他內容表示了認同。紀委書記蔣國富則持保留意見。

    政法書記湯正帆發言認為征地工作下放權力太大,容易造成盲目征地,建議由專家組限定一個範圍。市委副書記魏禾清則要求征地範圍、面積都要報市國土局審核把關,而且征地拆遷不能一刀切,更不能搞形式主義,將可以延緩進行的征地在現在就征到手,而且過早地毀壞地面附著物。

    他說道:「就是方案確定了,也有一個批次問題。對於農民,能省點就省點。也許我們遲一個月毀壞農作物,他們就多得到一個月的收入。」

    一圈輪下來,最後就到薛華鼎發言了。如果是強勢的市委書記,這個時候就可以根據各常委的發言拍板定案。

    馬春華、沈勤學、林源都目光炯炯地看著薛華鼎,等待他吐出那個「同意」的詞來。

    薛華鼎顯然不願意根據這些人的意見來定。從剛才的發言看,支持馬上通過這個方案的人佔多數,有意見也只是一些小的修改。

    薛華鼎說道:「從各位常委的發言來,大多數人是贊成這個方案的。但是,這個方案也不是十全十美。我現在提議不就這個方案整體通過不通過來進行表決。而是針對裡面的一些條款來分別表決。只要這些條款大家都同意了,這個方案也就順利地得到了通過。我先說第一個問題。」

    馬春華心裡一陣失望,但也無可奈何,誰叫他是市委書記又是會議主持人呢。而且他說完建議之後就直接開始說第一個問題,沒有徵詢大家的意見。

    最讓馬春華為難的是,他還不好出言反對。因為人家已經認可了這個整體方案行,只修改個別條款,這個說法實在是合情合理,看來只能在具體條款裡爭論了。

    薛華鼎沒有理會他們的心思和各種複雜的目光,繼續說道:「有關透明度的問題。剛才有同志也提出了,這個方案對下面的征地幾乎沒有限制,他們想征多少就征多少,這個漏洞必須堵死。」

    馬春華笑道:「薛書記,從文字上看,你說的問題確實有可能存在。但在實際操作中肯定不可能。第一,征地畢竟是政府出面,怎麼可能不考慮國家保護耕地的政策,怎麼可能不考慮火力發電站的實際需求?我想他們也不會盲目征地吧?第二,大家都知道,征地是需要錢的,沒有錢,縣、鄉二級拿什麼去征地?第三,征地並不是一個很輕鬆的差事,做農民的思想工作累,到地裡實地考察累,特別最難受的是農民不理解。所以征地的同志都不願意征地。所以,限制征地面積沒多少意義。再說,我們征多大的面積又是最合適的呢?這個數字又怎麼得來呢?」

    說著,馬春華笑著看著眾人,說道:「如果我們加了限制性條件,就抑制了基層幹部的主觀能動性。我們的面積定小了,將來還要進行第二次征地,再累一次。我們的面積定大了,基層同志也征不大這些地,勉強按我們的要求征了,也是浪費。當然,這是我個人意見,大家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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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g2361610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4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573章

    李總編不敢問林源要什麼書面指示,但也說道:「林部長,現在您有時間,請您到我們社裡考察一下,你和馬市長都好久沒有考察過我們報社了,我們都等著領導的光臨。如果做得不對的,請批評指正。」在這個時候去考察,自然是對《紹城日報》當前工作的一種認同。

    面對這二個不敢擔責任的傢伙,林源心裡恨不得踹他們幾腳,但嘴裡卻說道:「二位,今天時間還早。我們先不談這個,我們先聊聊天,怎麼樣?」

    李總編和范台長相互對視一眼,雖然知道林源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還是不知道他心裡又想出什麼高招來。二人都從心裡冒出一個感受:「林源這傢伙的騷主意真是多,一會一個。」

    二人都滿臉堆笑地說道:「好,時間還來得及。」

    林源先請二人坐下,又把老婆喊來為二位泡上茶。等老婆出去後,他笑著說道:「我們現在是拉家常,你們不要坐得這麼正規,隨便說說。我有言在先,這聊天的話說了也就說了,你們可不要往心裡記。你們先開始還是我先開始?」

    二人喝著茶,笑著看著林源,但笑容裡明顯有假,臉上的笑也是裝出來的。

    林源也只好裝著沒看見,將單人沙發象徵性地拖了拖,移動了約一毫米,然後對坐在長沙發上畢恭畢敬的二人問道:「范台長、李總編,我問你們,上任姓王的書記剛來的時候架勢怎麼樣?」

    二人終於知道林源要說什麼話了,但還是沒有回答他,只是認真地聽他說。

    林源見他們不說話,就自己回答道:「他開始架勢很牛皮吧?就如電視裡的御駕親征一樣。幾乎是誰都不理。完全是一副捨我其誰,老子天下第一的樣子。每次開會都是他一錘定音,聽不得反對意見。呵呵,他那個形象。你們和我都心裡有數,對不對?

    你們即使沒有參加過常委會,但也參加過他主持地其他大會吧?或者在其他場合見過他幾次面。回想一下,你們是不是覺得他是不是每次都把眼睛和鼻子都翹到天上了?我不是說他的壞話,只是有事說事。你們知道他為什麼這麼牛不?哼,不就是仗著他省裡有人、身子後面有後台?那時候誰不說他將成為我們紹城市說一不二的人物?我們當時也都嚇了一跳吧?結果呢,他還不是灰溜溜地走了。」

    見二個傢伙還是不說話,林源只好耐著性子繼續說道:「你們也看見過薛華鼎幾次了,是不是發現他比姓王的低調一些?按說薛華鼎比姓王地還年輕,三十多歲就當上了市委書記。他更有傲的資本吧?他為什麼不傲?嗯。這不是他會做人,而是他沒有姓王的大後台。他唯一的後台就是他老婆的爺爺許大炮。

    可是許大炮退休這麼多年了,還有多大影響力?你們怕他嗎?既然姓王的有大後台還是這麼走了。你說薛華鼎能不能、或者說敢不敢跟我們馬老闆鬥?

    也許你們只是聽說我們馬老闆和韓副省長有一點關係。心裡還有點懷疑,今天我告訴你們,馬老闆和韓副省長的關係很鐵。星期一韓副省長就到我們市來考察,考察什麼?考察的就是我們火力發電站項目的準備情況。這個項目是誰在抓?你們還要我說嗎?」

    聽了林源這麼「推心置腹」的話。李總編和范台長心裡都被說動了:如果將來薛華鼎被馬春華再次趕跑了。現在我們這麼「斤斤計較」,馬市長會不會給我們穿小鞋?或者說薛華鼎最後向馬春華這個地頭蛇妥協,吃虧地還是我們。

    李總編眼睛連續轉了好幾下,然後用探尋地目光看著范台長。范台長也是一臉探尋地看著他,二人心裡都在問:「薛華鼎和馬春華鬥法,到底哪個會贏?眼前這傢伙還說得有點道理。」

    在這個時候,二人又一次感覺到權小職位低的難處:媽的,這不是在賭博嗎?萬一。萬一薛華鼎把馬春華趕下去了。我們不虧大了?

    林源從他們二人的表情能看出這二個傢伙動搖了,就加了一把火說道:「你們還擔心馬老闆鬥不過新來的?呵呵。你們也太沒眼力了。即使在檯面上鬥不過,馬老闆在其他方面也會補償大家的。而且,我也會幫你們地。」

    但是,林源最後一句話又把他自己地努力打回了原形。

    李總編馬上順著他的話說道:「林部長,既然我們都是為馬老闆做事,你就幫我們一把,稍微寫一句話。這樣一來,我們底氣也足一些,是不?」

    林源一邊後悔自己說多,一邊氣急敗壞地說道:「李總編,你是不願意在這個位置上干了是不?你是嚇破了膽吧?那好,我馬上給馬市長打電話,你自己也馬上寫一個辭職報告交給我。」

    李總編抹著額頭上冒出的汗珠,低聲說道:「林部長,你大人有大量,我這不也是被逼嗎?我一定按林部長安排的來。」

    林源冷哼了一聲,說道:「古人都知道縣官不如現管,你要在紹城市這一畝三分地刨食吃,你就等服從紹城市的規矩。我寫一張字條很簡單,我也可以寫。但你想到過沒有?你把我推到前台是好還是壞?萬一我出了事,今後誰為你說話?你自己有把握擺平這些事情?」

    李總編心裡的底氣一下消失了:我有屁本事擺平,還得靠你們。

    林源說道:「你腦子怎麼不開竅?人家市委書記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這個宣傳部長,而是直接打電話給你,難道是他看重你,欣賞你,把你當作親信在教育在培養?實在是當領導多年了,你怎麼就這麼不進步呢。說得不好聽一點。我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掌舵的是馬市長,我們都是撐船地,只有大家齊心協力。這條船才能前進得快,才能行駛得穩當。如果都只想方設法地保自己地利益,那麼大家都得不到好處。我可以說句實話,你李總編到現在還沒有自保的能力,你地能量還不夠!你還只得依靠我們大家。」

    李總編自然不敢反駁,只是點頭哈腰:「是,是,我沒有考慮到。」

    范台長見林源用不高興的目光看著他,他連忙表白道:「我一定按原來的方案來。我怕他一個鳥!林部長,你就看我的吧。我絕不會膽小怕事。……。我也是為了我們全市地工作。為了整個經濟發展的大局。」

    林源裝著很欣慰的樣子說道:「這就對了。組織上就是喜歡你這麼目光遠大、敢作敢為的幹部。沒有大局觀、沒有思想、見了風就是雨的人,是不配在這個經濟高速發展的時代立足的,是遲早要被時代的浪潮所淹沒的。」

    林源說到這裡,他看著范台長點了點頭,但又狠狠地瞪了李總編一眼。

    李總編身子又矮了一寸,額頭上的汗更多了。因為腦袋低著。眼鏡片上都滴了幾滴汗。顯得很齷齪。

    林源鄙夷地看了不敢抬頭地李總編一眼,語氣緩和了一些,說道:「李總編,你也不要擔心,你昨天地工作我們領導都看在眼裡。我們之所以這麼做,也只是警告那些肖小之徒,阻止他們起來破壞全市的經濟建設。薛書記才來,很多事情還不理解。更不知道我們這裡的情況。你想想。一個新來的書記下去調研,縣裡的同志怎麼可能把社會治安不穩定的事情說出來?那不是在自己臉上抹黑嗎?正因為他不知道。我們才通過這種方式提醒他。我們媒體地作用是什麼?其中一個功能不就是為人民鼓與呼嗎?

    社會不穩定地事,我們不能不讓薛書記知道吧?我們宣傳工作者不應該隱瞞這些事實和缺點吧?那麼,我們就應該通過報紙、電視來告訴他,讓薛書記對我們全市的情況有一個全面的瞭解,同時,也讓社會上那些地痞流氓黑社會收斂收斂。你們說,這不一舉兩得嗎?

    好了,其他話我也不多說,你們自己好好想一想,想想我們輿論陣地的作用,想想我們怎麼進行輿論引導。不要一聽到領導有什麼不高興就以為天塌下來了,還像過去一樣報喜不報憂。我告訴你們,天是塌不下來的。認真工作去吧!等韓副省長走了以後,我們再請你們大家聚一聚。」

    接著,林源給他們打氣道:「馬市長能讓你們到這個位置,就是充分信任你們。你們放一百二十個心,只要你們做了事,組織上都是有數的。」

    送二個忐忑不安的傢伙出門,林源也是出了一身汗。

    他想了想,還是打了一個電話給馬春華。二人說了幾句,馬春華笑著對宣傳部長道:「老林,我是充分相信你的。等忙過這段時間,我們再好好籌劃籌劃。你要相信大樹肯定比浮萍要牢固得多。大膽地做就是,再見!」

    晚上地電視依然出現了薛華鼎不想看到地內容。星期日上午的報紙雖然比昨天有所改變,但只是稍微收斂了一點點,並沒有根本性改變。大多數內容還是在渲染金豐縣地治安惡劣、在宣傳公安局機關將工作重點轉移到打擊一切違法犯罪活動上來。

    星期日姜樂為還是比薛華鼎早到辦公室,他為薛華鼎泡好茶之後,說道:「薛書記,報紙還是沒有改觀,而是昨天晚上的電視也是和報紙一樣。要不要將李總編和范台長通知過來?」

    李總編和范台長這麼我行我素,不但讓姜樂為感到自己沒有完成薛華鼎佈置的任務,更有一種權威被侵犯的感覺,真有點義憤填膺的感覺:市委書記的秘書代表市委書記說的話,竟然被下面的人當著了耳邊風,簡直是反天了。

    薛華鼎只是笑了笑,拿起姜樂為遞給他的報紙稍微看了看標題。說道:「先這麼樣吧,等幾天看看。」

    姜樂為有點吃驚地看著昨天為這事生氣的薛華鼎,然後退了出去。一邊離開。心裡一邊想:「昨天生氣,今天別人對著幹,怎麼反而不生氣?反而不再追究這件事?是不是他認為現在還不是跟這種小人物鬥爭的時候。是不是明天韓副省長來這裡,他的心思全部要用到接待韓副省長身上?」

    薛華鼎看著姜樂為不解地離開。沒有向他解釋自己地想法。

    昨天之所以讓姜樂為打那個電話,是因為自己不得不打。自己手裡了有了那盤視頻資料,也就完全知道金豐縣事件的真相,知道那些和警察對打的農民不是流氓和混混,更不是什麼黑社會。

    這盤視頻資料也通過省武警總隊送到了省紀委。

    也就是說,上級也已經知道了事件真相,他們也知道薛華鼎知道這個真相。

    如果聽任報紙、電視這麼顛倒黑白、不負責任地亂說而不制止,那麼薛華鼎就有放任手下犯錯誤在旁邊看熱鬧的嫌疑,在領導地眼裡就會成為自己是一位陰險政客的印象。相反,如果自己打了這個電話。提醒了他們不應該這麼做。而他們繼續這麼做的話,那是他們在一意孤行,不聽領導的招呼,公然跟上級做對。錯誤都在對方,而不在薛華鼎,薛華鼎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了。

    省裡的領導也會理解薛華鼎的做法:薛華鼎總不能明白無誤地告訴他們收到了視頻資料。告訴他們這麼做是不對的。

    視頻資料上交。也是一種舉報,在沒有得出結論之前,薛華鼎無權向外透露。

    總之,薛華鼎那個電話是應該打,而且必須打。

    電話有沒有效果,薛華鼎不管。說實在的,薛華鼎還巴不得他們這麼對著幹,他們越瘋狂。今後收拾攤子的薛華鼎越高興。

    星期日晚上。市委市政府召開一個小範圍的會議,商量接待韓副省長考察地問題。到會地只有市委書記薛華鼎、市長馬春華、副書記魏禾清、市委秘書長郝國海、政法書記湯正帆、宣傳部長林源、副市長王小甜、公安局局長王展,以及市委辦公室主任和市政府辦公室主任等人。

    王展進來的時候,頭上還包著紗布。薛華鼎問了他一下傷口好了沒有,王展回答說問題不大,還說帶病工作,一定把接待的安全工作做好。

    薛華鼎笑著誇讚了一下,馬春華也說了一句表揚的話,算是會前的一個小插曲。

    對於接待上級領導,市裡都有一套嚴格的程序。晚上之所以開這個會,只是顯得市裡重視這件事。也在會上強調一些注意事項,提醒明天地接待人員不要疏漏。同時大家還就市裡工作地重點和韓副省長主管的事務特點理一個匯報清單出來,以在匯報的時候有針對性地提出,重要的問題不遺漏也不引起韓副省長的反感。

    會議開得很順利,沒有二個小時就結束了。

    散會之後,魏禾清在和薛華鼎擦肩而過的時候,有意走近薛華鼎,裝著無意地問道:「薛書記,看了今天的報紙嗎?」

    薛華鼎心裡一喜,知道湯正帆已經勸說成功。魏禾清這是給自己一個信號,而且選擇的是這個事情,算是善意地提醒。他壓抑自己地喜悅,也裝著隨意地樣子,說道:「看了。昨天已經打了電話給他們。」

    「哦。」說完,魏禾清就走了。二人說的聲音很小,又有意避開他人,其他都沒看出來這個小動作。

    走進辦公室地薛華鼎又感到好笑,正副書記交流工作是很正常的,怎麼就跟地下黨接頭一樣呢?不過想起魏禾清這個性格,薛華鼎也就釋然了。再說,現在和魏禾清故意劃清界限更有利於下一步工作的開展。

    因為韓副省長只是副省長,馬春華又是他的親信。薛華鼎樂得輕鬆,把到市界迎接他的事交給了馬春華。讓他帶著市政府一班子人去迎接,那些人屁顛屁顛去巴結那傢伙了。

    只當韓副省長一行進了市政府大院時,薛華鼎才帶著其他班子人員站在門樓前熱情歡迎。

    韓副省長是一個大胖子,肥大的肚子比懷孕六個月的女人還顯形。加上個子不高,整個形象顯得有點猥瑣,幾根可憐的頭髮用了不知多少頭油、發膠,才勉強實現了地方支援中央。特別是魁梧瀟灑的馬春華站在他旁邊的情況下,更顯得難看。幸虧馬春華點頭哈腰的樣子,降低了其瀟灑度,否則,還真是絕配。

    「薛書記,很忙啊。我還真是打擾你了。」韓副省長握著薛華鼎的手笑道。

    薛華鼎不知道這傢伙說的是客氣話還是暗示他沒有到市界迎接。不過,薛華鼎還是笑著說道:「歡迎省領導前來考察指導工作。韓副省長,你好!」

    韓副省長滿臉堆笑,說道:「薛書記,我還真是欣慰啊。來之前,我還擔心你年紀輕輕,難以統一整個班子,想不到你們班子這麼團結。剛才在路上馬市長都是一個勁地誇你薛書記有知識,又謙虛,善於團結同志,很好啊。」

    薛華鼎笑道:「都是班子人員支持的結果。沒有馬市長等領導的支持,我就是有三頭六臂都不行。」

    「對,你這句話對。唱戲還是靠班子,一個人最會唱戲,沒有敲鑼打鼓的也沒有味道。」韓副省長笑著問道,「最近去看了許老沒有?我和他可是老朋友了,他以前是我的直接領導,我們經常來往。他對你很關心啊,前幾天還說請我多多關心你。呵呵,我是責無旁貸,說起來,你還是我的侄……。不說這個,這是封建老一套。」

    薛華鼎心裡對這個裝B的傢伙很是厭煩,但還是笑著說道:「前幾天出過一次,我才來這裡,事情比較多。」

    「是啊。現在火力發電站的項目要爭取,紹城市的社會治安任務也不輕,全市的經濟又要提高,還真有你忙的。」韓副省長轉身對周圍的官員說道,「同志們,你們可要多多支持我們薛書記的工作,爭取把我們紹城市的經濟搞上去,擺脫在全省落後的大帽子。這個帽子可不光彩啊。」

    大家都笑著點頭,顯示信心百倍的樣子。

    進了會議室坐下,韓副省長笑著說道:「馬上要過年了,省裡事情很多,實在是脫不開身。但我向朱虎省長說,我一定要抽時間來這裡看一看。呵呵,可不是我不放心我們薛書記,而是我對這片熱土有深深的感情啊。薛書記和郭志君同志才來,也許還不知道,其他的同志應該知道,我在紹城市整整工作了十六年,我的每一個進步都與紹城市分不開的。當然,我很遺憾,也很慚愧,沒有帶領全市人民把全市的經濟搞上去。不過,我對紹城市的將來充滿信心。不僅僅是我們能爭取到火力發電站的項目落戶下來,更是因為我們紹城市領導班子裡有薛書記、馬市長二位好領導、好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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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g2361610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4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572章

    薛華鼎也沒有說話,反而是認真看著他。

    過了一會,湯正帆回答道:「不知道。我想了很久,但到現在我還是想不明白,不明白他們為什麼這麼幹,真正是費力不討好的事。」

    湯正帆把「他們」二個字說的很重,說話的時候眼睛看著薛華鼎。過了一會,他關心地問道,「你也想阻攔這個火力發電廠項目落戶我們紹城市?」

    薛華鼎搖了搖頭:「不。相反,我很希望這個項目能成功。我只是想阻止他們繼續這麼盲目征地,他們這麼反常地運作,讓我心裡很不踏實。」

    薛華鼎也把「他們」二字說的很重,給他回了一個信號。既然有「他們」存在,自然就有「我們」存在。至於「他們」是誰「我們」又是誰,二人都是聰明人,自然用不著說多少廢話。

    兩人同時笑了一下。

    二人的盟友關係至此確立。電腦裡的圖像資料將成為他們投向馬春華集團的有利武器,他們只需要等待最有利的時機就行。

    薛華鼎之所以找上湯正帆來共享這個資料,是因為薛華鼎背後有人說過湯正帆值得信任。

    湯正帆起身告辭的時候,說道:「明天是大太陽天,本來想跟人去釣魚的。可突然對下象棋來了興趣,我得跟老魏好好殺幾盤。換換腦子。薛書記。謝謝你地好茶葉,我走了。」說完,他站起身來,伸出右手。

    薛華鼎也伸出了右手,兩人簡單握了幾下就分手了。

    薛華鼎知道湯正帆嘴裡說地老魏就是市委副書記魏禾清。湯正帆話裡的意思自然是他出面幫薛華鼎將這個副書記拉進自己一方的陣營。

    薛華鼎送湯正帆出了門,然後心滿意足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確實沒有想到湯正帆還能幫自己牽線搭橋。

    薛華鼎來紹城市上任之前,就從有心人那裡得到副書記魏禾清在紹城市市委班子裡是一個孤家寡人,仗著年紀大、資歷足。上升沒機會但也絕對不會下降,所以誰都不鳥,誰都不得罪,只做好自己份內之事,安安心心等待退休。

    許老當時給自己的告誡就是對魏禾清這種硬石頭抱著不刻意結交,但也不得罪的心理。如果他實在看不慣自己年輕輕的當市委書記,在工作上故意刁難的話,許老就拉下這張臉,幫薛華鼎到省裡、甚至到中央去活動。早點把這個市委副書記調開。

    省長朱虎還是賣許老幾分面子地。雖然許老在任上的時候和他交往在外人看起來不深,但二人是那種君子之交,不顯山露水的。湯正帆一臉正氣、魏禾清一臉牛氣。薛華鼎想不到這二個傢伙還是棋友。他相信湯正帆出馬一定會成功。像湯正帆他們這種人沒有絕對把握不會主動攬下這種事。

    薛華鼎坐在椅子上仰躺著,高興地看著天花板,心裡在計算著:常委裡面已經有了自己和郝國海,加上湯正帆、魏禾清,就有四票,舉足輕重的四票。

    馬春華一邊有馬春華、常務副市長沈勤學、宣傳部長林源、紀委書記蔣國富,算起來也只有四票。

    常委中另一個重量級人物,也就是組織部長郭志君。則是才從其他地方調過來不久,比薛華鼎早來紹城市三個月而已。薛華鼎相信他還沒有完全投靠馬春華。

    想不到把視頻資料這麼一放,湯正帆就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有了這二名大將的加盟,薛華鼎現在竟然一下子有了與馬春華一戰之力。

    形勢突然明朗了,薛華鼎心裡開始有了新的打算。

    推了推頭髮,他滿意地低下頭來繼續批閱文件,他發現心情好做事的效率也高。批閱文件的速度比剛才快了很多。

    不過。晚上地碰頭會薛華鼎還是保持了低調,沒有表現出咄咄逼人的樣子。

    因為市公安局局長王展傷病未癒。有關金豐縣事件的匯報是由市公安局政委來做地。他匯報的立足點和出發點都是基於那個虛假的報告,依然強調三個死亡農民是由於流氓打架踩死的。他還說如果不是金豐縣公安局的干警及時趕到現場制止,死亡人數更會大幅度上升,有可能釀成無法收拾、震驚全國的慘案。所以他提請市委市政府給金豐縣的干警進行嘉獎、表揚。

    匯報中,這個政委沒有涉及繼續追捕黃浩煒和廖勝德的事。

    政委說完,馬春華就搶著發言,他從穩定社會安定團結地大局出發,建議這個事件的調查由金豐縣公安局的干警負責,市公安局只派人員進行技術指導。也指示市公安局上班有功人員的事跡。

    之後,他笑著請其他同志表態。

    他的話剛結束,常務副市長、宣傳部長等人馬上就順著馬春華的意思做了表態。之後湯正帆這個政法書記也表示認同。

    只有副書記魏禾清、組織部長郭志君持保留意見。魏禾清是懷疑縣公安局的調查能否保持公正性,說了幾句後,因為沒有什麼證據就提出棄權。郭志君則說他不熟悉情況不發表看法。

    坐在主位上地薛華鼎心裡感到好笑,看著指揮若定地馬春華,他心裡想:「你說謊吧,一個謊言需要十個謊言來掩蓋,我看你最後怎麼收場?」

    薛華鼎從善如流,會議最後決定採納馬春華的建議,由縣公安局做前期調查,視調查情況再決定下一步地行動。

    會議在大家歡笑聲中結束。魏禾清步履沉重地走出了會議室。

    第二天是星期六。薛華鼎十點多才到辦公室加班處理積壓地文件。因為薛華鼎說好了今天來加班。姜樂為也沒有回省城的父母家,比薛華鼎早一點來到辦公室,陪他一起處理公務。

    批閱完手頭的急件,薛華鼎一邊喝著茶休息一邊隨手翻閱著《紹城日報》,看著看著,薛華鼎的臉色開始變得鐵青。

    他看到今天出版的《紹城日報》完全走了樣:除頭版頭條是轉載新華社的新聞通稿以外,其他內容都是殺氣騰騰的。一批文章讚揚金豐縣干警嚴陣以待,堅決打擊各種社會惡勢力。一篇文章說金豐縣流氓活動猖獗。一些地痞具有黑社會背景,公安人員正在追查;一篇文章則說前天金豐縣發生了流氓鬥毆事件,造成人員傷亡,給社會造成了惡劣影響。還有一篇加了編者按的議論文章《國家重點項目不容破壞》,文章警告那些破壞重點項目建設地人收取他們的僥倖之心,警告他們不要與國家專政機構對抗,非法人員盡早向當地公安機關投案自首……

    薛華鼎將報紙往辦公桌一扔,對姜樂為辦公室說道:「小姜,你過來一下。」

    等姜樂為過來後。薛華鼎對他說道:「你仔細看看報紙,然後打電話給報社的總編,問他是誰授權他這麼寫的?現在我們的調查報告還沒有出來。他們怎麼就能斷定那些人是流氓、是地痞?而且佔這麼多的篇幅。看了這些文章,人家以為又要搞文革了呢。」

    姜樂為拿著報紙欲走,薛華鼎又對他說道:「還有,你也打一個電話給電視台。告訴他們,在調查報告沒有出來之前,不容許他們這麼進行定性宣傳。當前的重點還是宣傳我市的經濟建設,宣傳我們貫徹省委的會議精神。」

    姜樂為小聲說道:「薛書記,估計這不是他們做地主。」

    薛華鼎揮了一下手。說道:「我知道。你按我的意思跟他們打一個電話。我就看他們怎麼做。紹城市還是黨的領導下,不是某些人地自留地。你可以把話說嚴厲點,誰安排他們這麼做,請他們拿紙面上的東西過來,市委的宣傳陣地不會這麼輕易放棄。」

    姜樂為點頭道:「好,我先看一下報紙,馬上就打電話。」

    接到姜樂為的電話。《紹城日報》的李總編和紹城市電視台的范台長。一齊趕到了市委宣傳部部長林源家裡。

    「這個姓薛的管得真廣啊。林部長,你說怎麼辦?」李總編心裡並不急。嘴裡這裡咋呼也只是顯示自己忠心而已。他完全是按林源的指示來做地,相關稿件也是林源安排下面的人送到報社,真要查問題,責任都在林源這裡。

    范台長自然也不想擔責任,也跟著說道:「是啊,你是我的直接領導。今天晚上的新聞節目怎麼辦?我們都錄製好了,要不要撤下來?」范台長還有一個更牛皮的職位是市委宣傳部副部長,說話更大膽一些,直接逼林源對晚上的電視節目下指示。

    林源也是代人受過,這事當然是馬春華安排下來的,否則地話,別人借他一個膽,他也不敢這麼做。原以為薛華鼎是市委書記,事情多不會注意這些細節,或者就是看到了,也不會聯想到其他方面,哪知道這個年輕人從政經驗豐富,竟然一下就看出了問題地實質,看了幾篇文章就開始追查這事。

    他不好說出自己是按照馬春華要求做的,只好沉著臉對二個膽小地部下說道:「你們怎麼這麼怕擔責任呢?我們又沒有指名道姓說誰是流氓、誰是黑社會,你們怕什麼?難道我們誣陷了誰?現在不是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嗎?我們的輿論宣傳不是在為我們市的火力發電站大項目保駕護航嗎?

    薛書記是領導市委不錯,但他也只是過問一下,稍微瞭解一下情況而已。你們完全可以跟他解釋情況,可以向他說明情況。他這麼一問,你們就嚇得六神無主,你們難道你們宣傳了不該宣傳的?」

    說到這裡,林源似乎膽量足了很多,他對二個不以為然的傢伙道:「我問你們,你們發的稿件有違法亂紀的內容沒有?有對抗上級指示精神的內容沒有?沒有吧!那你們怕什麼?」

    接著,他又放低語氣說道:「你們也是多年的領導了。難道什麼事都看不出來?年輕人容易衝動,也很渴望權威。我們都是從年輕過來的,我們難道不理解?但是,我們有必要助長他的這種性格嗎?金豐縣的事情你們也看了文件,雖然現在一些情況還沒有調查清楚,但安定團結還是要講吧?那些反動分子的囂張氣焰還是要打擊吧?你們怎麼能不堅持原則,什麼都讓我們領導頭上推?那組織上讓你們擔任領導、坐在單位一把手的位置幹什麼?你們不想進步,我理解。但你們總不能耽誤你們單位的人進步吧?如何你們真的覺得為難,覺得不敢擔這個本來沒有責任的責任,那你們就寫出報告了,讓我交給馬市長、薛書記他們。我保證讓你們輕輕鬆鬆地退休,安安全全地享受,怎麼樣?」

    二個傢伙瞪大眼睛,心裡道:「誰不想進步?我們的年紀比你小幾歲呢,你不退休我們退什麼休?靠,有這麼威逼的人嗎?」

    范台長委屈而可憐巴巴地說道:「林部長,您能不能寫一個條子。只要你寫了條子,你要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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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g2361610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4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571章

    湯正帆冷笑道:「你說他是傻冒?現在誰是傻冒還說不定呢。下來!」

    王新民正準備把屁股往湯正帆的辦公桌上移,聽了湯正帆的話,馬上規矩地站好,說道:「你的意思是說薛書記他知道了內情?知道了那份通報是假的?」

    「我說了嗎?」湯正帆反問道,「除了你,你們市刑偵支隊還有誰看見那份的士司機的訊問筆錄了?」

    王新民說道:「只有我看見了,而且他們馬上就把那份審訊筆錄和其他審訊記錄都收了起來。當時我把這些不正常的情況跟馬市長說了。結果呢?嗨,他還嚴厲地批評了我。說我只要完成上級安排的事就可以了,不該問的不問,不該看的不看。你說這……,好歹我是市公安局刑偵隊的,難道我比他們縣公安局的警察還……,」

    王新民說到這裡,又滿臉氣憤地說道,「他們還對我們進行保密,真是莫名其妙!當時,我手下一個隊員向他們反映說那個逃跑的小子沒幹什麼壞事,也被他們罵了一通。我現在是知道什麼叫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了。」

    「行了。年紀都這麼一大把了,比年輕人還火爆。」湯正帆說著,裝著無意的樣子,很自然地問道,「你認為這個攝像的小子是有意而為還是偶爾遇到這件事?」王新民很肯定地說道:「這個已經討論過。我們都認為他是無意中撞見。」

    湯正帆追問道:「你肯定他不是有計劃、有目地地出現在那裡?」

    王新民道:「肯定!如果他是有目地而為。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了。他照相的動作完全可以掩蔽一些,攝制完成之後就走,不與的士司機說那些話,服裝也可以與周圍的農民相似。」說完,他對湯正帆道,「湯書記,你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湯正帆說道:「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我掌握的線索也就毫無意義了。反而可以從一個側面證實你的猜測。」

    「方便說不?」王新民問道。

    湯正帆沒有回答他,而是直接說道:「這個嫌疑人是前天下午從省城到達我們市地。昨天上午到達金豐縣城。按我們市裡到金豐縣的班車時間計算,他達到鬧事的地方時,那裡的對峙早已經開始。他怎麼可能如報告裡說的參與了鬧事農民的組織工作?即使他坐出租車從市裡出發,他也沒什麼時間搞組織工作。」

    王新民說道:「這個時間問題倒是俞先鋒解釋了。他說是嫌疑人只在現場大喊大叫,鼓動農民鬧事,倒不是開始就是組織者。我們刑偵支隊調查了他上午八點半到九點這段時間還在縣城,但是都查不出他是怎麼出現在縣城的,好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湯正帆心裡想:很可能他是坐薛華鼎的專車過去。

    二人談著談著。發覺報告裡面地漏洞越來越多,二人都對有人明目張膽地遞交假報告感到震驚。

    正分析著的時候,湯正帆的電話響了。他拿起電話,對方說道:「是湯書記嗎?我是薛華鼎。」

    「薛書記,你好。」不但接電話地湯正帆一愣,旁邊的王新民也是一副奇怪的表情。

    薛華鼎直截了當地問道:「湯書記,你現在有時間來我辦公室一趟嗎?」

    這下湯正帆有點為難了,因為他已經答應了馬春華,等二人的意見統一之後才向薛華鼎匯報的。現在自己對金豐縣打來的報告有了很多的疑問,如果把調查工作繼續交給寫假報告的他們。最終地調查結果可想而知。

    他心裡很是猶豫。

    可以說,他現在不贊成馬春華的意見——把調查權全部移交給金豐縣公安局,雖然現在已經是這個樣子了,王新民都被排除在外。

    然而,作為一個官員,必須遵守官場的潛規則。馬春華打電話在前,湯正帆就應該先向馬春華表明態度。無論是同意馬春華的意見還是反對馬春華的意見。必須先跟馬春華說清楚,或者乾脆沉默。不發表意見。但不能甩開馬春華而向薛華鼎匯報,這麼做就有小人之嫌,有向上級討乖賣好的意圖。如果別人把這事傳到馬春華耳朵裡,馬春華肯定會以為湯正帆是去向薛華鼎告密,或者是協商好之後再聯合對付他。

    避免這個麻煩的辦法是,在見薛華鼎之前跟馬春華通氣,告訴馬春華說薛華鼎現在主動找自己。不過,這麼一來,又帶來另外一個麻煩:讓他們知道自己已經發現了他們二人之間有矛盾。接而使自己失去了可以騎牆、可以模糊地優勢。因為他們心裡都會問:「你明明知道了我們之間有矛盾,你該選擇站在哪一邊了吧?」

    當他正在思考如果擺脫窘境地時候,薛華鼎追問道:「湯書記,你沒時間?」

    湯正帆連忙說道:「是啊。一些事正好撞車了。稍微等一會,我再過來,可以不?」

    薛華鼎說道:「好吧,半個小時之後我等你。」

    湯正帆心事重重地放下電話機,心裡感覺到薛華鼎這個新書記還真有股狠勁,與馬春華的風格完全不同,說話直接了當。

    王新民說道:「湯書記,還有事嗎?要不我先走了。」

    湯正帆揮了一下手,說道:「沒事了,你走吧。工作歸工作,情緒歸情緒,你可不要把情緒帶到工作中來。既然這事暫時不要你插手,那麼你就安心做其他事。」

    「湯書記。我聽你地。我還真巴不得少做一點事。再說。這件事我還真不想陷進去,我深信紙是包不住火地。我走了。」王新民臨走之時,看見桌上的煙,一把抓起放進自己的口袋,然後又從另一個口袋裡掏出一包未開封的香煙扔在桌子上,笑著說道,「我的根數比你多,總價值應該相同。呵呵,再見。」

    湯正帆沒有理會王新民的玩笑,等他出門之後,湯正帆拿起桌上紅色電話機撥通了馬春華的電話,說道:「馬市長,我剛才跟王新民談了一下,基本瞭解了一些情況。我原則上同意讓金豐縣公安局做前期調查。」

    「好,」馬春華爽朗地笑道,「呵呵。我們是應該相信下面的同志嘛。現在安定團結地大好局面來之不易,這是我們發展經濟的前提條件,沒有了安定。我們的經濟就不可能發展。請你幫一個忙,代我感謝市刑偵支隊的同志們,他們辛苦了。」

    二人說了一會就掛了電話。

    坐下來抽完一支煙後,湯正帆拿了幾分材料就朝薛華鼎的辦公室走去。

    「薛書記現在有空嗎?」湯正帆對開門的姜樂為問道。

    「湯書記,你好。薛書記正在等你。請進!」姜樂為推開薛華鼎辦公室的門,說道,「薛書記,湯書記來了。」

    薛華鼎起身朝湯正帆迎了上來。握著他的手說道:「湯書記,不好意思,有點小事想麻煩你一下。先請坐,小姜,你把馬市長送給我們的那個什麼茶,給湯書記泡一杯。」

    稍微謙讓了一下,湯正帆就在會客區地沙發上坐了下來。

    薛華鼎說道:「湯書記。今天我是有事請教。我打電話給你的時候。馬市長剛從我的辦公室離開。他說是他和你通了氣,準備將金豐縣發生地踩死三位農民事件全權移交給金豐縣公安局調查。不用市裡組成聯合調查組。我對這種事不是很在行,你是政法領域的專家,管的也是這一攤子,我想聽聽你的具體意見。剛才我答覆了馬市長,準備晚上召開一個小型碰頭會議一議。來,先喝茶,喝完茶我們再詳細談。」

    聽了薛華鼎的話,湯正帆心頭不由一陣惱怒:馬春華做的也太露骨了吧?說好二人協商之後再向薛華鼎匯報,你卻提前以二人的名義匯報了。那算什麼協商?

    湯正帆努力裝著平靜的樣子,笑了笑,嘗了一下茶水,說道:「茶是好茶。這種茶恐怕珍藏了二十多年吧?」

    薛華鼎注意到了湯正帆眼裡地神色,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有點惱怒,但心裡更加有了一層底,也就順著湯正帆的話道:「呵呵,你還真是行家。馬市長說藏了二十五年了。我是喝不出來,只知道它聞起來很香的。」

    湯正帆放下茶杯,問道:「不知薛書記要我匯報哪些內容?」

    薛華鼎笑道:「不是什麼匯報。本來上午我就想請教你的,有關我們市的法制宣傳和火力發電站項目的事。後來馬市長跟我說起金豐縣的事,我就更要請教你了。不過,在請教你之前,我手頭有一份視頻資料請你看一看。」

    「視頻資料?什麼視頻資料?」湯正帆裝著很驚奇地樣子問道。

    「你看看就知道了。」說完,薛華鼎轉身朝辦公桌走去,從辦公桌上拿起筆記本電腦,再返回會客區。

    湯正帆看到薛華鼎忙碌著,心裡猜測著他給自己看地是不是那個小伙子拍攝的圖像。

    電腦放在湯正帆面前地茶几上,薛華鼎熟悉的敲進密碼之後,視頻就順利地播放出來。

    湯正帆一看,果然是反映金豐縣事件的,眼睛一邊仔細看,心裡則在思考薛華鼎這麼做的目的:「既然你有這份資料,你完全可以揭穿金豐縣那份報告的假象啊。為什麼還同意讓金豐縣公安局負責這個調查?難道……」

    視頻資料放完,薛華鼎問湯正帆還需要重播不,湯正帆搖了一下頭:他本身就是公安戰線出來的,這些資料只需稍微看一下就知道大致意思,現在不是破案,無需看那麼清楚。

    薛華鼎將電腦關了,重新將筆記本電腦放回了他的辦公桌。

    薛華鼎過來端起茶杯喝了幾口。湯正帆正在思考怎麼回答薛華鼎接下來的問題,卻不料薛華鼎直接要求道:「湯書記,我請你暫時替我保密。」

    湯正帆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問道:「這是從哪裡來的?」

    薛華鼎回答道:「我妻子的表弟回金豐縣探親的路上偶爾拍攝到的。他從我們金豐縣警察的包圍圈中跑出來,把資料交給了我。」

    「他是前天從縣城來,昨天早上坐你的車去金豐縣的吧?」湯正帆也不想再打啞謎,也很直接地問道。

    薛華鼎有點驚訝,但還是點頭道:「是的。」

    湯正帆解釋道:「我女兒正好和他坐同一輛大巴車回來的。我那裡有他的模擬畫像,被我女兒無意中看到了,她就和我說了一下。」

    「呵呵,怪不得,還真是巧了。」薛華鼎笑道,然後問道,「你還有很多問題要問吧?」

    湯正帆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你倒是有很多問題要問吧?」

    「有,但不是很多。」薛華鼎問道,「你知道金豐縣政府為什麼讓賈永明征那麼多地嗎?」

    湯正帆還真有點不適應薛華鼎思維的高速跳躍,怎麼一下避開當前這件事而問到另一件事?雖然二件事有著深深的聯繫。

    他沒有急於回答,而是看著薛華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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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g2361610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4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獨行於野 第570章


    沉默了好久的郝國海有點無力地說道:「有這份材料而不用的話,實在感到窩心。」

    薛華鼎輕鬆地笑道:「時機不對,我們就等到時機。只要我們穩下一段時間,我們就能做我們的事。呵呵,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對了,你安排一個會議,我們開個常委會討論一下那個《關於促進火力發電站項目落戶我市的行動方案》,盡早修改之後發佈下去。」

    郝國海脫口說道:「這是馬春華他們處心積慮要通過的方案,我們這麼急幹什麼?」

    「呵呵,什麼我們他們,都是在為紹城市做事嘛。只要是好的,我們就做。以前的市委書記一味地反對,最後落一個灰溜溜下台的下場,我可不想重踏覆轍。不管怎麼說能把火力發電站項目爭取下來,對我們紹城市的經濟有很大的促進作用。」薛華鼎說道。

    郝國海回答道:「好吧。不過這周沒時間,時間都排滿了,最快也要下周。」

    「下周就下周。」薛華鼎說道。

    等郝國海出門之後,薛華鼎又給黃浩煒打了一個電話,聽他說明天就動身出國後,心裡鬆了一口氣。同時告訴他,他同學廖勝德的工作已經定好,他現在就可以過去。

    說完祝他一路順風之後就掛了電話處理完幾份文件,薛華鼎又給政法書記湯正帆打了一個電話。

    紹城市政法書記湯正帆看著電腦裡的電子文件陷入了深思。

    他掃了對面牆上嘀噠嘀噠走動的石英鐘一眼,自言自語地說道:「那麼寬的一條公路,怎麼可能踩死人?一二百流氓地痞與保安打架,老實地農民早就躲開了。還會讓人踩死?」

    「這報告總有點不對頭。」湯正帆又看了牆上的時針一眼,搖了搖頭。

    他點開了市公安局刑偵支隊發來的新文件。文件是有關流氓團伙的情況通報,還有幾張流氓團伙骨幹分子的圖片文件。

    他坐正身子點了一個圖片文件看了起來:這是一張明顯由人工畫的肖像,畫面上地這個人很年輕、也很嚴峻。理著平頭,上身醬色毛衣。

    這時,一個女孩走了進來。問道:「爸,你今天會按時下班不?」

    湯正帆剛要關閉文件,眼尖的女孩很吃驚地說道:「咦——,他怎麼在這裡?我見過他。」

    湯正帆不相信地轉頭看著自己的女兒。問道:「你見過他?他叫什麼名字,哪裡的人?」

    女孩搖頭道:「我見過他,但不知道是誰。我前天坐大巴車回家地時候,他就坐在我身邊,吊兒郎當的。爸,他怎麼啦?」

    「他……,一個混混。我們正在找他。」湯正帆自然不會給女兒說實話,接著問道,「你給爸爸說說你知道的情況,他從哪裡上的車,又在哪裡下的,你們談了什麼。」

    「爸。你要找我協助你們破案啊?你先說他幹什麼壞事了,我才說。」女兒提了一個條件。

    「不行,這不能說,這是紀律。」湯正帆堅決拒絕。

    女孩知道父親不會妥協,就老實說道:「他和我一樣是在省城長途汽車站上的大巴車,到我們這裡的長途汽車站下地車。」

    說著,她又大聲道:「對了,爸。我知道一個情況。他好像是薛書記的親戚。」

    湯正帆脫口問道:「薛書記?哪個薛書記?」

    女孩笑道:「我們市還有幾個薛書記,就是爸爸你的頂頭上司啊。」

    湯正帆嚴肅地說道:「穎穎,你可不要亂說。這個傢伙是犯罪嫌疑人。他怎麼可能是薛書記的親戚?」話是這麼說,但湯正帆知道女兒沒有確切的把握不好說這話。

    女孩連忙說道:「我哪裡敢跟你亂說。那天我和他坐的是同一排座位。他就是這個相貌,而且他穿地也是醬色毛衣,你這裡看不到他穿的褲子和鞋子,我可以告訴你。他穿的是深藍色牛仔褲和白色的球鞋。不信你問你的手下。」

    湯正帆自然知道那個小子的穿著。也更加肯定女兒說的是對的。

    湯正帆看了女兒一眼,沒有說話。他多少被女兒提供地信息震驚了。

    女孩笑道:「爸爸。你很著急啊?下了大巴車,我從長途汽車站打的士回家,可進了這個大院,我看見他也坐車到了這裡。還讓我嚇了一大跳。」她邊說邊回憶,清純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湯正帆對女兒問道:「你看見他進了薛書記的家?」

    「那可不,薛書記的老婆好漂亮。」女兒說道,「爸爸,我沒說錯吧?」

    「嗯。……,」湯正帆連忙囑咐道,「你可不要對別人說,這事爸爸還要調查。」

    女孩認真地點了點頭,接著好奇地問道:「他犯了什麼事?」

    「他打傷了好幾個人,由於打架他還引起了人群騷擾,導致三個農民被踩死。」湯正帆不知為什麼,還是把情況跟女兒稍微說了一下。

    女孩張大嘴巴,很是驚訝地看著電腦裡的相片。過了一會,她搖頭道:「爸,你們是不是搞錯了?他就一個小混混,說幾句痞話我倒相信,與很多人打架地事他應該不會。」www。101′du。net「人不可貌相。你怎麼知道他就不打架?」湯正帆說道,「好了。這些事不需要你操心。是好人是壞人只要我們瞭解以後才知道。……,你地事辦完了沒有?辦完了就直接回家,我還有事要做。」

    「好吧,再見。」女孩臨走時。憐憫地掃了電腦屏幕上的相片一眼。

    出了書房門後,女孩又折身返回,對湯正帆說道:「爸,晚上我們等你吃飯,不許在外面喝酒哦。」

    湯正帆揮了一下手,說道:「知道了。婆婆媽……,走吧!」

    「哼!」女孩知道父親沒有說出口地話是什麼,她對著父親地背做了一個鬼臉,然後噔噔噔地走了。

    聽到女兒離開的腳步聲。湯正帆拿出抽屜裡的香煙,點燃後,美美地吸了幾口。身子往沙發上一靠,全身陷在沙發裡思考起來:

    沉思了很久的湯正帆再次坐正身體,拿起電話機撥了一個電話:「王隊長,我是老湯。你現在有空嗎?能不能到我這裡來一下?」

    市刑偵隊王隊長說道:「湯書記,好。我馬上過來。」

    剛放下電話,它卻自己響了。

    拿起電話喂了一聲的湯正帆有點吃驚,因為電話是馬春華打來的。

    湯正帆說道:「馬市長?你好。有什麼事嗎?」

    馬春華笑道:「沒什麼事,老朋友了,打個電話問問。明天不是休息日嗎?有人想邀我明天去釣魚,我是沒這方面地雅興。我知道你喜歡釣魚。這幾天天氣好,我想問你去甩幾桿子不?」

    「呵呵,馬市長你還記得我這點嗜好?是想釣魚啊,好久都沒坐下來釣過了。不過明天還真不湊巧,我岳父身體有點不舒服住院,我明天約好了去看他。」

    「沒什麼問題吧?」馬春華關切地問道。

    「大問題沒有。老人嘛總有一點病痛。」湯正帆不相信馬春華打電話僅僅是閒談的。

    「是啊,我們年紀也不小了。我們也要注意養身。我剛從金豐縣過來,才送走省發改委的洪副主任。昨天金豐縣發生的事件。我建議由金豐縣公安局負責調查,我們市公安局就做一些技術指導就可以了,懶得操那些心。不知湯書記認為我地意見怎麼樣,現在王局長還住在醫院。」

    湯正帆想了想,說道:「我正準備找刑偵隊隊長王新民同志瞭解情況,如果金豐縣的事情基本清楚了,那我支持馬市長你的建議。」

    馬春華笑道:「那好。等會你有什麼不同意見的話就打我電話。我們再通氣。如果你沒意見。下班前我就和薛書記說一下我們二人的意見。不打擾你了,再見。」

    馬春華表明上是徵求湯正帆的意見。實際上他只是把自己的意見通知湯正帆一下而已。

    湯正帆掛了電話之後,搖了搖頭。

    沒有多久,市公安局刑偵隊隊長王新民就到了湯正帆地辦公室。

    湯正帆一見他進來,就開口問道:「金豐縣昨天發生的事現在怎麼樣了?」

    王新民歎了一口氣,從桌上抓起湯正帆的煙盒揚了一下,然後不急不慢地用嘴叼了一根,又從感到有點莫名其妙的湯正帆手裡去拿打火機。

    湯正帆把手一縮,說道:「你狗日的啞巴了?問你話呢。」

    王新民又冷笑了一下,索性把煙從嘴巴裡拿下來,說道:「靠,都給人家靠邊站了。」

    「靠邊站?誰有這麼大的權力讓你靠邊站?」湯正帆把打火機塞給他。

    王新民沒有用它點煙,而是拿著它在手裡把玩著,說道:「誰?不就是我們局裡地頭,還有我們的市長大人?正好,老子還不想摻和他們那些骯髒事。不,說錯了,不是骯髒事,是他們的工作。」

    湯正帆道:「你小子就是沒個正經,否則的話怎麼這麼多年還沒進步呢。認真一點說。王新民道:「很簡單,昨天他們的人和想告狀的農民對上了,警察下手較重,通報上死的那三個農民並不是什麼與流氓打架死的,更不是因為流氓打架引起人群混亂踩死地。這個情況被昨天那個逃跑的小子用相機給照了下來,所以他們就花大力氣抓他,不容許他捅破這層紙。結果呢,沒抓著。」

    湯正帆說道:「沒抓著的話,正好需要你這種高手去抓啊,為什麼把你靠邊站?」

    王新民笑道:「還不是你剛才說的,我沒一個正經樣,別人擔心我誤了他們的事。說真的,我知道是這個情況後,我也不想抓那個小子了。而且,人家還懷疑我們是內奸,把消息透露給了那個小子,所以那個小子逃跑了。呵呵,正好落得清閒。」雖然話是這麼說,但眼裡有一絲痛苦。

    說完,他拿起煙和打火機,動作很快的把煙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湯正帆道:「他們……,這些信息是你猜出來地還是調查出來地。」

    王新民笑道:「湯書記,你也懷疑?」接著,他又說道,「我們市裡刑偵隊的都是後來接到通知趕過去了地,分配給我們的任務只是守關卡、追捕犯罪嫌疑人。他們對我們又想用又怕用,連打鬥的現場都沒有讓我們去。與那個逃跑小子有關人員的審訊都沒有讓我們參與,只是告訴我們怎麼做,怎麼追,我還是我無意中看到了一份的士司機的審訊筆錄,才發現其中的貓膩。等那個小子逃出我們的包圍圈之後,我們在與他們的討論中,才知道事情不是報告中所說的那樣。」

    見湯正帆沉思的樣子,王新民又笑著說道:「我估計他們就是想騙薛華鼎這個新來的傢伙。我也估計只有這個傻冒還蒙在鼓裡,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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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g2361610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4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獨行於野 第569章

    俞先鋒決定找馬春華市長再好好匯報一次。

    上午十點多鐘,他趕到縣政府屬下的金豐賓館時,馬春華還沒有起床。

    昨天馬春華和洪副主任在賓館裡玩的不亦樂乎,又是泡腳、又是桑拿,之後按摩,再聽歌喝酒。勞累並快樂著的他們一直到凌晨三點才心有不甘地回到各自的房間睡覺。

    在走廊分手的時候,洪副主任真心實意地說道:「老馬,還真是想不到啊。金豐縣這裡的娛樂檔次這麼高。真是大出我意料之外啊。」

    馬春華謙虛地笑了笑,心裡想:「還不是陪你的二個女孩年紀輕、相貌嬌媚,其中一個還是處女。你就不怕你的這把老骨頭折騰散架?」

    這是馬春華私下讓人專門為這個老色鬼準備的,算是答謝他的「仗義執言」吧。

    因為昨晚太晚睡覺,今天自然就起不來。

    俞先鋒雖然心裡有點急,但他不敢打擾馬市長的清夢。

    他心裡在想著什麼:現在自己算是真正融入了他馬市長的圈子裡,只要處理好這件事,今後陞官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從目前的情況看,馬春華相信自己比相信那個草包王展更多,說不定自己馬上就可以接任市公安局局長的職位,讓王展升到其他位置,或者往一邊站。當然,馬上讓自己升上去,這只是自己心裡YY而已。王展雖然沒有什麼水平,但忠心卻是無人能比的。馬春華這種官場老油子知道怎麼籠絡人心,肯定不會一下就踹開他,而要給足了甜頭,讓他心滿意足地走,走了之後還要主動向別人宣揚跟在馬春華後面做狗腿子的好處才行。

    俞先鋒知道自己要上升,還有等待一段時間,還要等待新地機會。現在能進入馬春華的生活圈子並立住腳跟就很滿足了。

    想到這些。俞先鋒就心安理得地、甚至很高興地在馬春華秘書李志星的房間裡等他醒來。

    直到接近十二點了,馬春華才打電話給秘書李志星,讓他安排賓館服務員送早餐進房。

    俞先鋒總算找到了機會。親自跑到廚房推著餐車站在馬春華的房門前。

    「是你?」聞鈴聲來開門的馬春華一愣。

    俞先鋒也沒有搞敬禮那一套,客氣地說道:「馬市長,打擾您一下。」

    馬春華知道事情肯定很緊急,否則的話他也不會來這裡。他讓開路,放俞先鋒進客廳,然後問道:「有那傢伙的線索了沒有?」

    俞先鋒說道:「對不起,我們沒有找到那傢伙有用地線索。我們拿著那傢伙的模擬畫像對比了我們縣所有大中專在校生和畢業生。結果沒有一個和他的相貌相符。隨機抽樣了不少學生詢問,大家都說不認識他。學校老師也說沒有見過這個人。我們連夜趕到了省城,針對那個軍工廠地子弟學校情況,我們也調查了相關檔案,也沒有找到與他相貌相符或接近的大中專學生。」

    馬春華鬱悶地說道:「那就是說他沒有讀大學?」

    俞先鋒點頭,說道:「目前的結論是這樣。他不是近幾年考上或畢業的大學生。我們的人員還在調查。只要二三天,我們肯定能找到他的蹤跡,除非他突然消失在這個世界。」

    馬春華問道:「另外那個同夥呢?」

    「那個傢伙的資料都掌握了,我們也找到了他地家裡,相關地方都已經布控,只要他出現就能抓捕歸案。」俞先鋒底氣稍微多了一些。

    馬春華看著俞先鋒,問道:「你找我什麼事?說吧。」

    俞先鋒字斟句酌地說道:「馬市長,我建議放鬆對那個傢伙的抓捕。把重點轉到安撫農民的方面來。」

    馬春華不解地看著他。有點生氣地問道:「放鬆?也就是不抓捕了?理由!」

    俞先鋒說道:「不是放棄對他的抓捕,只是聲勢盡可能小一些而已。我懷疑這個傢伙不是我們想像的這麼簡單。如果是普通的年輕人,他們是不可能這麼順利地逃出我們布下地包圍圈。雖然我們的包圍圈存在漏洞,但在外圍我們設了好幾道關卡。他能輕易突破,顯然不是他一個人的能力。也許我們的每一個行動,對方都瞭如指掌。如果真是我懷疑的情況,我們動作力度最大。在對方眼裡也只是玩家家似的。沒有任何意義。」

    馬春華眼裡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問道:「你懷疑我們內部有內奸?」

    俞先鋒道:「我也只是懷疑。否則無法解釋我們抓不到一個毫無反偵查經驗的毛頭小子。就是經常和警察打交道地流竄犯,做事也沒有這麼乾淨利落,能夠不留痕跡地脫身實在是不可想像。」

    馬春華道:「行!你把抓捕小組的人重新審核一下,只留下幾個真心辦事的。你可以只對我負責,其他的事我來對付。」

    俞先鋒想不到馬春華這麼好說話,人員的挑選都由自己來主持。也就意味著自己可以將市局那些信不過的刑偵人員剔除掉。

    看著俞先鋒得意的面孔,馬春華忍不住說道:「聲勢大、聲勢小,我都不關心。都可以按照你們地建議來,問題是時間不等人啊,也許我們現在做地都已經是無用功了。那些資料或許已經都抓在有心人的手裡。」

    俞先鋒低下了頭,他也明白:脫逃了這麼長地時間,如果那傢伙真有後台,他的數字相機肯定早已經到了後台手裡。即使沒有後台,只要有電腦、有網絡或者電話的地方,他也可以在很短的時間裡把手機裡地相片或錄像傳到電腦裡。甚至傳送到互聯網讓網民觀看。到那時候再抓住他沒有什麼意義。

    俞先鋒現在祈禱的是那傢伙的相機還沒有給別人、他的後台只是市局或縣局警察,權勢不大、或者他們還不知道怎麼處理那些圖片資料、更沒有想到把圖片資料放到互聯網上。

    而自己一方採取內緊外松的辦法,出其不意地將那個傢伙抓住,然後順籐摸瓜地抓到那些隱藏的後台。

    馬春華又說道:「但願你的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地計策能生效。農民的安撫方面,你們也要做好,切忌不能陰溝裡翻船。」

    二人議論了一會。俞先鋒就告辭走了。

    從昨天晚上起,俞先鋒就暗地裡指派了大批流氓、混混到石灘鎮等地方轉悠,大做威嚇、恐嚇之能事。

    那些參與鬧事的農民嚇得惶惶不可終日。受傷地農民自己走進醫院醫治,或者躺在家裡用點土單方坐等康復。

    最害怕的還是那些被抓走人的家屬。他們急得六神無主,不斷往當地幹部家裡、派出所、政府機關說好話、下跪、送禮,請他們高抬貴手,把人放出來。

    現在三個農民死了的消息還處於保密階段,就是死者的家屬也不知道,更不說其他農民了。

    除了那些讓農民膽顫心驚的流氓混混。在明面上,縣委縣政府也派了不少警察、鄉村幹部進駐各農戶家中,大做思想工作。讓那些老實的農民承認對抗國家重點工程地錯誤,同時也引導他們反省自己目光的短視。

    但是,還是有人不顧他們的好心向上提交了反映警察濫用職權的事情。

    下午,市委秘書長郝國海拿著幾封群眾來信走進了薛華鼎的辦公室。

    他一進來就說道:「薛書記。昨天在金豐縣發生的事情似乎不是報告上說地,有點不正常。你看,今天上午我們就收到了好幾封信,都是反映金豐縣的警察和永明房地產開發公司的保安打人的事件。這裡還有一封匿名信,說那三個死亡的農民是被我們的干警打死了。你看看,這些信都是請你收的。」

    薛華鼎站起來,將郝國海手裡的信件接過,稍微翻了一下。說道:「你過來,我給你看一段錄像。」

    「錄像?什麼錄像?」郝國海驚訝地問道。

    薛華鼎沒有回答他地話,而是將桌上的電腦打開,然後輸入密碼,過了一會,他拍了一下自己的椅子,說道:「坐下。你先什麼也不要說。認真看完這段錄像之後再說話。」

    郝國海狐疑地看了一臉嚴肅的薛華鼎一眼,然後從薛華鼎身邊插過去。坐在椅子上對著電腦屏幕仔細看了起來。

    薛華鼎將屏幕調了一下角度,將聲音稍微調高一點。

    忙完這些,薛華鼎在郝國海肩上拍了一下,端著茶杯走開了。

    仔細看了十幾分鐘,郝國海說道:「我再看一遍。」說完,用鼠標點了點,又認真看了起來。

    看完第二遍之後,郝國海關了電腦,並沒有問薛華鼎這些資料是哪裡來的,雖然他很想瞭解。而是說道:「薛書記,這些人太瘋狂了,而且金豐縣縣委縣政府還打假報告。我們在常委會上揭穿他們,把這個王展和那個什麼人趕下去,給金豐縣的領導一個處分。昨天我到醫院去看了他,我還真以為他是在制止流氓鬧事的時候受地傷呢。」

    他對俞先鋒不熟悉,只看出那是一個當領導地,以前似乎也見過他,但到底是什麼人不知道,只好籠統地說了一下。

    見薛華鼎沒有回應自己的話,郝國海又說道:「薛書記,對於這種害群之馬,我們絕對不能姑息。」

    薛華鼎笑著問了一句話,就讓郝國海地聲音低了八度:「把這個王展換下去,讓誰來接他?」

    郝國海看著薛華鼎,一時回答不出來:是啊,薛華鼎和自己都是從外地才調過來的,在這裡沒有一點根基,還沒有建立以薛華鼎為中心的權力圈子。沒有自己一系人馬,千辛萬苦把王展搞下去,換上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還是馬春華他們的人馬,完全是換湯不換藥。與其馬上換,還不如讓這個王展繼續當。因為這個這傢伙有把柄在我們手裡,一些事情還可以通過他來實現。

    最不利的是,如果在常委會上拿出這個視頻資料要求常委討論處分王展等人,馬春華肯定會替那些人說好話。如果馬春華阻攔成功了,也就是王展等人安然無恙或者只是被無關痛癢地批評一下,他還是當公安局長,其他人還是不動。那麼,造成的後果是,不但薛華鼎的權威受到了損害,為馬春華增加了威信,而且還無緣無故為薛華鼎樹了幾個仇敵,今後公安局那一攤子以及縣裡的事情更難插進去。要改觀的話需要很長的時間。

    如果馬春華在常委會上的阻攔不成功,王展等人因為對三個農民的死亡負有領導責任而被撤職,甚至嚴重到因過失殺人而被判刑,馬春華自己也因為出言說了無原則的話而在常委會上作檢討,……。這是最理想的結果了。

    但是,即使是這個最理想的結果,薛華鼎也也得不到一點好處,新上任的公安局局長或者其他官員還是他馬春華的人,這些傢伙最多是口頭感謝薛華鼎,但不可能拋棄那個敢於為下屬說好話的馬春華。最後得利的還是馬春華。

    沉默了好久的郝國海有點無力地對薛華鼎道:「那怎麼辦?我發現現在交上去的時機不對,但要這麼放著不交,心裡也不舒服,感覺到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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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獨行於野 第568章

    薛華鼎被許老的電話吸引了。

    許老說道:「呵呵,是啊。市委書記是難當,還得靠你們各位領導關照他,教育他。他很年輕,還有更多的歷練。……,哦,我一般不跟他談工作上的事。……,那些都是老黃歷了,我只是他的長輩。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嘛,說多了,他聽我的不好,不聽我的又有點不禮貌。……,對,使他為難的事我也不忍心做。既然組織上信任他,我更信任他。……,歡迎你來。好,再見!」

    放下電話,許老說道:「今天還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這個……他還打電話過來跟我問好。他說他關心火力發電站的事,希望你主導好這個事,不要讓這個好項目溜掉了。說是過段時間,他要到你們市去看看準備情況。」

    薛華鼎懷疑地問道:「會不會真和社會上傳言的差不多,韓副省長和馬春華之間有一層特殊關係?」

    許老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清楚。不管有沒有這層關係,你都要盡量爭取把這個火力發電站的項目拿到手,這也是考驗你的工作能力、團結班子能力的時候。對於他們在下面違規多征地,你也要想一個辦法出來。一味得裝不知道也不行,普通人都能知道的事情,你市委書記能裝不知道?當鴕鳥的話,其他官員不是說你官僚,就是說你沒能力。」

    薛華鼎道:「我準備把征地的價格、標準、範圍等等這些,讓電視、報紙公佈出來,讓征地工作盡可能透明。征地的人與農民發生矛盾的時候,責令他們按標準支付賠償費用。我想他們沒有錢,也不敢多征地吧。同時加強對國土局的監督,讓他們切實履行他們的職責,發生違規征地的話,他們必須承擔相應責任。」

    許老點頭道:「這倒是一個辦法。大多數違法亂紀的事都是因為暗箱操作導致地。不過,你要注意工作方式,不要讓別人有過不去的坎,特別是現在你沒有根基的時候。」

    薛華鼎笑道:「有了這個視頻資料,我就能找到一部分同盟軍。能拉攏一些騎牆派。」

    許老笑了笑,沒有說話。

    薛華鼎問道:「許老,我到現在都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冒險暗地裡征這麼多地。為錢還是為政績?似乎都搭不上界。」

    許老也想了好久。最後還是搖了搖頭。說道:「很難理解。征的地在鄉下,不可能搞房地產開發,建什麼都不合適。……。不管他們了,暫時不明白沒什麼關係,你只要關注這事就行。他們總不可能把土地移到月球上去。我只能說事不正常即為妖,世界上絕對沒有用錢買麻煩的。」

    說到這裡,許老擔心地問道:「對於那個照相地小伙子,你還是要關注一下。」

    薛華鼎想了想,然後又給舒警官打了一個電話:「舒警官,還請你幫一個忙。你是專家。請你仔細分析一下黃浩煒今天的活動,看有沒有洩漏他身份的可能,特別是他和我之間地關係。」

    舒警官認真地說道:「我們已經分析過了。有二個需要引起注意的地方:一是鷹頭鎮的那些農民有沒有可能有人認識他。二是他地手機。」

    舒警官繼續說道:「對於鷹頭鎮的人是不是認識他,我們無法預防。如果有人認識他並報告警方,那毫無疑問黃浩煒的身份就會洩漏。至於黃浩煒的手機,我們可以要求電信公司把所有的通信記錄刪除掉。在事情沒有結束前不再使用它。」了黃浩煒的家裡。

    黃浩煒和家裡人都想不到薛華鼎這麼晚上門。廖勝德則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似乎見過。但就是想不起來。

    黃浩煒也不知道介紹他還是不介紹他,有點尷尬。

    不過。他的尷尬很快就被從睡房裡出來地媽媽消除了,因為黃浩煒的媽媽當時驚訝地問道:「薛書記,你怎麼晚還來了?快請坐!」

    「阿姨,你就叫我小薛吧。」薛華鼎笑著說道。

    黃浩煒的父親、外婆也客氣地請他坐下。

    薛華鼎說道:「我今天來是專門感謝浩煒幫了我大忙的。」

    其他人又是一陣驚訝,廖勝德則有點緊張地看著這個年輕的市委書記。

    黃浩煒的媽媽問道:「薛書記……,小薛,浩煒做了什麼事?」

    黃浩煒的外婆也說道:「剛才他父親還說他為什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小薛,他沒有做壞事吧?我知道浩煒不會做壞事地。」

    黃浩煒地外婆也是薛華鼎老婆許蕾的外婆,他笑著道:「外婆,你還是這麼相信他?」他想起黃浩煒第一次到自己家地時候一頭的黃毛,腦袋中間還豎起一撮。當時大家都看不慣,但這個外婆卻說比外面穿喇叭褲的孩子好。

    外婆笑了笑,說道:「當然,我是看著他長大的。」

    薛華鼎對黃浩煒的父母和外婆說道:「今天浩煒本來是要到老家去看同學、朋友,結果在路上看見一些人違法亂紀,就出言阻止他們。結果被他們追了回來。」薛華鼎知道黃浩煒回家沒有說實話,他也輕描淡寫地說了,故意沒有說拍攝的事情。外婆很自豪地笑了,對黃浩煒的父親道:「怎麼樣?我就說浩煒提前回來是做了好事吧。」

    黃浩煒的母親和父親都笑了笑。感覺外婆像孩子似的。

    薛華鼎又說道:「我今天來是想和浩煒商量一下。因為這件還一時不能處理好,想讓他暫時出國迴避一下,不知他同意不同意。」

    話明面上是跟黃浩煒商量,實際上是說給黃浩煒的父母聽的。果然,薛華鼎的話剛落,黃浩煒的父親就說道:「只要是為了國家的工作,出國就出國。小薛,他的事我做主了。」

    外婆也說道:「浩煒本來就準備過完年就回學校。」

    黃浩煒的父親大手一揮:「什麼過年不過年。小薛,你要他什麼時候走就什麼時候走。」

    薛華鼎見他們這麼開通,就對有點鬱悶地黃浩煒道:「浩煒,我們單獨談談?」

    黃浩煒只好帶著薛華鼎進了自己的睡房。

    薛華鼎說道:「我思考了一下,有幾件事要和你商量。首先你拍攝的視頻錄像暫時不能公佈。」

    黃浩煒很不解地問道:「為什麼?難道你怕他們?薛哥。現在是他們有把柄在你的手裡,而不是你有把柄在他們手裡。你怕個鳥?」

    薛華鼎看著黃浩煒激動的樣子,平穩地說道:「不好意思。一些事我不能說得太透。我只能說還不到時候。另外,那些畫面不太清晰,我們還要對它進行正式研判。」

    黃浩煒無奈地說道:「主要是那裡有霧。距離又遠。」接著他問道,「那你們準備在什麼時候公開?我和我同學可不願意帶著嫌疑犯地名稱到處跑。」

    薛華鼎道:「你是沒有什麼嫌疑,但你同學則未必。那些保安受傷他多少有點責任。」

    黃浩煒剛要反駁,薛華鼎揮手止住他,說道:「我現在不是說我會怎麼對他,我只是說他擔一段時間嫌疑犯的名聲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那些打傷保安地農民是他在組織吧?」

    黃浩煒道:「我不管你怎麼想地,也不管你幫不幫忙,反正我要為我同學他們出一口氣。你說這段錄像要封存多久?半年還是一年。還是永遠?」

    黃浩煒還不知道有三農民已經死亡,否則,脾氣肯定更大。

    薛華鼎問道:「你以為把你這段不清晰的錄像公佈在網站上就能為他們出一口氣?沒有上級組織的支持,你那口氣還是出不了。也就是賺一些點擊率,為網站增加點流量。」接著他說道,「浩煒,我剛才說了只是暫時。」

    黃浩煒道:「我……。好吧。我相信你。」

    薛華鼎笑了笑,然後說道:「現在事情有點急。也就不跟你商量了,我現在長話短說:第一,可能有人要冤枉你,你和你同學必須出去躲一段時間。所以我剛才建議你出國讀書,完成你地學業。第二,因為資料暫時不想公佈,所以也請你不要把資料洩露出去。第三,你現在這個手機SIM卡從明天開始不要使用。重新買一個或者乾脆用你那個從國外帶回來的SIM卡。第四,我計劃把你同學安排到湘湖省去上班,如果他願意可以一直在那邊工作,如果不願意,等一段時間事情告一段落之後再回來,我不會讓他吃虧,你們之間可以隨時聯繫。你知道你姨父一家在湘湖省有一個無線電廠,需要他這種人。有問題嗎?」

    黃浩煒連忙說道:「我沒問題,大不了明天我就出國。」

    薛華鼎問道:「你同學不行?是不是他不想到外地去工作?」

    「不是。我還要徵求他的意見。」

    薛華鼎說道:「你馬上問他,如果他答應,我等下就安排。」

    其實,黃浩煒也知道所謂徵詢廖勝德的意見,也只是尊重他而已。只要說出給他工作,在縣城那個破修理店修理電器的他肯定會同意。

    果然,當薛華鼎出去、黃浩煒帶廖勝德進睡房,把工作的事稍微一說,他就驚喜地點頭。

    縣公安局局長俞先鋒受馬春華市長委託,代替已經住院的市公安局局長王展全權指揮「因流氓鬥毆導致踐踏死亡三人」事故的調查。他越「調查」就越感到一種不安,感覺總有人比他快一步。

    出動這麼多警察竟然連那個照相地小伙子毛都沒撈一根。就連那個本地人廖勝德也在警察層層大網中逃之夭夭。

    以前要抓這種小角色還不是手到擒來?不說不用市公安局的刑警出面,不用縣公安局的警察出面,就是街道辦事處的民警都不需要,只要讓街道治安員給對方遞一句話,他能不乖乖前來聽候處理?

    二個沒有反偵查經驗的毛頭小子竟然蹤跡全無,對方也太厲害了吧?如下棋一樣,對手每一步都是走先手,這棋還怎麼下?

    俞先鋒心裡甚至有一個奇異的想法:會不會這個攝像的小伙子地背後有一個龐大、強力地網絡?會不會他真是乘省武警總隊的吉普車逃跑地?那樣的話,問題就嚴重了。

    不過,他很快就否定了這個荒唐的想法,認為自己太敏感了。

    當俞先鋒確認了攝像的小伙逃離山林逃出警察設下的包圍圈之後,他覺得自己的主要精力應該用在如果應付上級的咨詢上,而不是用在怎麼抓捕這個小伙子:

    調查事件的初步報告已經送到了市委辦公室、市政府辦公室,縣裡、市裡方方面面的領導都知道了這個三個農民被踐踏死亡的「事實」,市委書記薛華鼎還寫了批示,要求公安機關盡快查清事實真相,一定要將犯罪分子抓捕到要繩之以法給人民群眾一個交代。

    他決定找馬春華市長再匯報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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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獨行於野 第567章

    舒慶國繼續說道:「現場公安局的官員責任到底有多大,還要請技術專家對視頻資料進行研判才能確定。因為由於距離較遠,霧氣大,圖像比較模糊,警察們抬進警車的這些人到底是進去之前就已經死亡還是進了麵包車之後才死亡,從畫面無法判斷出來。」

    農民如果是在進麵包車之前死亡,他們可以解釋為人是在警民衝突中死亡,雖然不能說農民是死有餘辜,但警察的責任很小。現場領導最大的問題就是說錯了過頭的話,而且他們是在頭部受傷之後說的。上級在考慮相關責任的時候,肯定會用到「情有可原」這個詞。

    相反,如果是上了麵包車之後死亡,那麼現場的領導或警察至少有過失殺人的嫌疑,是要負刑事責任的。特別是有人提醒之後還出現了死亡,甚至夠得上故意殺人。不過,就是用腳趾頭思考,現場的警察和領導都會以沒有聽到、或者沒有聽清別人的提醒來搪塞。

    按照法律,對於過失殺人,情節輕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不管是輕是重,相關責任人的政治生命絕對是結束了。

    薛華鼎眼睛看了電腦桌上報告一眼,問舒慶國道:「舒警官,針對我剛才給你看的這份報告,你的意見呢舒警官冷哼了一下,然後說道:「我認為這份錄像能充分說明這份報告是虛假的。」

    薛華鼎再問了幾句之後,對他說了幾句感謝的話,然後送他下樓離開。

    舒慶國臨分手的時候說道:「薛書記,這份資料我們會保密的,相關人員都會守口如瓶,等待你的處理意見。」

    薛華鼎認真說道:「謝謝!」

    回到書房的薛華鼎對許老道:「許老,我想以此為突破口。打開我的工作局面。你說可能嗎?」

    許老沒有直接回答他,他小心地把老花眼鏡摘下來小心翼翼地放在旁邊地茶几上,過了好一會兒才反問道:「你今天之所以過來,肯定是還沒確定要不要以這個為突破口來打開你的工作局面,對不對?」

    薛華鼎感到這個老頭不簡單。一句話就把自己的猶豫和心裡的想法挖了出來。他點了點頭,不由自主。

    許老又問道:「那我問你,你擔心的是什麼呢?」

    薛華鼎老實說道:「我擔心這個事件能起到地作用還是很有限。雖然暫時能讓他們收斂起他們的囂張。但也有可能反而使他們本地的這些官員抱成團。這樣地話,我今後更難融入他們中間了。立即拿出這份資料地效果適得其反。特別是無法觸動我的主要針對對象,傷的只能是對方地蝦兵蟹將。」

    許老點頭道:「你的這個擔心是肯定會發生的。官場不是武林,要想在這個位置幹出一番大的成績,你絕對不能快意恩仇,要學會忍,要待機而發。你根據這些資料下去查,能查出事實真相嗎?能!畢竟死了三個人,這可不是小事。只要你市委書記態度堅決,又有這些資料幫忙。不說讓省裡派調查組下去,就是你自己做主也能查清。」

    說到這裡,許老看著薛華鼎道:「但是,這些問題查清了又有什麼用?是為那三個冤死的農民報仇還是將那些打傷保安的農民繩之以法?」

    許老問完,繼續說道:「現在圖像不清晰,無法判斷農民是怎麼死的,一旦真的是農民相互踐踏而死。或者是農民襲警時被打死。那些警察幾乎沒什麼責任,或者說他們地責任很小。更無法追究現場的市縣二級局長的責任,無法對那些本地官員造成大的震動。……,只有確認那些死者是在上車之後死亡的,市縣二級局長才有脫不了的干係。才能追究他們的責任和寫出這份報告地縣委縣政府地責任。」

    許老繼續說道:「我先就事論事來說明這份錄像資料的作用。據我分析,它最大地作用有二個:第一,將現場指揮負有明顯責任的縣市二級公安局局長拉下馬、將弄虛作假的金豐縣縣委書記和縣長拉下馬,能夠將那個姓馬的市長牽扯出來那是更好;第二,將正在進行的征地行為規範化,平息農民的怒火。如果能達到了這二個目的,那就能樹立你的威信。你覺得是不是這些?」

    薛華鼎沒有點頭,因為他知道這份資料不可能有這麼大的作用。

    說到這裡,許老揮手道:「要我說,這份模糊的錄像資料很難實現這二個目的,就是實現了,你非但不能樹立威信,反而會讓那些地方官員因為姓馬的幫他們說情而覺得他有人情味,認為他敢於為部下擔責任。錄像反而能幫他贏不少分,使基層的幹部更加緊跟他。」

    許老見薛華鼎認真傾聽的樣子,就說道:「如果不能確認農民是上車之後才死的,市縣二級局長未必下馬:市公安局局長被人扔了石頭打破了腦袋,縣局局長被人逼得摔倒在馬路上,可憐不?他們說出一些激憤的話,確實是不符合他們的身份,但人在情緒失控的時刻說些過激的話也是正常的,這叫合情不合法。

    再說,農民又不是他們動手打死的,是警察們出於義憤而失手甚至是農民相互踐踏而亡。處理結果很可能就是由政府多賠死者一些錢,給這些犯了錯誤的幹部一個降職處分就能對付過去。縣委書記、縣長是為了保市局領導、保同事才被迫寫的假報告,組織上給他們一個紀律處分,能不能過關?只要上面有人為他們說情,很可能過關。

    征地規範法,平息農民的怒火,說起來很容易,做起來就難於上青天。我還沒有發現哪次拆遷能順利進行不受農民責罵的。你裝著不知道還好,只要你透露出要為那些人做主的信息,那些人明天就會站在你們市委辦公樓下面喊口號。逼你出面為他們主持公道。事成之後人家未必說你好,他們認為是他們鬥爭的結果。

    征地過程中出現的問題,你在半年、一年能解決,我許大炮佩服你。等你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這些問題解決時,火力發電站的項目早已經落戶在其他地方。你說。全市的幹部職工還不罵死你?都會說是你攪黃了這個項目,是你導致金豐縣發展不起來,導致紹城市地經濟不能騰飛。」

    許老喝了一口茶。笑道:「呵呵。這可不是我危言聳聽。你心裡肯定在怪我話多吧,這些事你都清楚,要不你也不會跑到我這裡來。我這裡把你心裡的話重複一遍。說出來的意思就是你要多考慮,不要一衝動就拍腦袋,年輕人最喜歡做這種事。當然,你當官多年,早已經不是毛躁小伙了。」

    許老又說道:「你現在的主要任務是把全市的工作開展起來,帶來市委市政府一班子人把紹城市地經濟搞上去。等你站穩腳跟之後,對於那些違法亂紀的人你隨時一個電話、一個批條就可以解決。用不著想現在這樣還要跑到我這裡請教。錄像反映的事要解決,這是你這個市委書記應該做。也必須做。不過不是現在。」

    薛華鼎正要說話,許老又說道:「你今天要保護一個沒有犯罪地年輕人就需要動用省武警總隊地人、花這麼大的力氣才辦妥,從這件事來看,說明你在紹城市的根基實在太淺,還遠遠沒有與那個市長抗衡地能力。當然,你也許會說你還不想讓人懷疑,不想人以為你不信任他們。

    那也是說明你實力小。如果你現在是一言九鼎的市委書記。派一個人下去明查暗訪很正常,就是他們知道了。敢放一個屁?所以,我勸你先收起做包公的心。先忍耐一段時間。我問你,你準備怎麼用這個資料?」

    薛華鼎想了想說道:「以靜制動,有的放矢。」

    他心裡想:只要把這些資料通過適當的方式給幾個騎牆派、不緊跟馬春華的官員看,讓他們知道自己手裡捏著了馬春華的痛腳。那些人肯定會好好掂量自己該怎麼辦。

    這個資料雖然不能致馬春華於死地,但可以說明馬春華在爭取項目方面說了假話、他的幾個親信犯了錯誤。那些人都是人精,他們肯定知道只要薛華鼎站穩了腳跟,他就可以利用這個資料拿馬春華地親信開刀,嚴重打擊馬春華的勢力。

    與其今後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面討好,不如現在就幫需要幫助的薛華鼎,助他早日站穩腳跟,那樣就可以早日成為薛華鼎的親信。如果薛華鼎已經站穩了腳跟,他就不需要別人幫忙了。

    一份資料的威力大小有時不在於資料本身,而在於使用這份資料者的實力。實力強者可以將一份沒什麼威力的資料當原子彈來扔,炸翻一片敵對者。相反,實力弱者使用一份強有力地資料只能讓對手出一身汗,甚至還可能被對手所利用。

    這份資料現在拋出去意義不大,等薛華鼎站穩腳跟,其意義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許老點了點頭,欣慰地說道:「對,你暫時在旁邊看戲,看他們怎麼圓他們地謊話。一個謊言要十個謊言來掩蓋,只要你運作得好,他們會不斷地把隱藏起來的尾巴露出一些來給你看。肯定也有不少地官員會越來越清楚事實真相。以前誰說過一句這樣的話:原子彈是放在發射架上的時候最具有威懾力。」

    說到這裡,許老歎了一口氣道:「可惜這些圖像和聲音都不很清晰,雖然能說明一些問題,但還是很有限,如果能清晰一些就好了。」

    薛華鼎笑道:「他開始是出於好玩才照的,有這個資料就已經不錯了。」

    許老也自嘲地笑了笑,然後問道:「這小伙子安全不?」

    薛華鼎說道:「他的安全沒問題。我只是擔心他們知道我和他的關係後,容易節外生枝,以為我是派他下去調查他們的劣跡,那我就有點說不清了,容易讓人對我產生戒備心理。」

    許老想了一下說道:「你還是讓他躲避一段時間吧。他們也許認為他沒有什麼社會關係,或者不會把資料洩漏出去。那樣的話,他們還是會以為盡快抓到他最理想。除非他們確認資料已經洩漏了,小伙子才可能安全。」

    薛華鼎為難地說道:「我也這麼想過,問題是他一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哪裡會願意躲藏起來?按他的性格,如果讓他東躲西藏的話,他肯定會馬上把資料公佈在互聯網上。」

    許老道:「不管怎麼樣,在你站穩腳跟之前還是不要讓他人知道你和他的關係為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小心能使萬年船。」

    這時,電腦桌上的電話機突然響了起來。

    許老看了薛華鼎一眼,然後才拿起話筒,說道:「韓副省長?你好!……,不敢當,我是一個退休老頭,哪裡敢耽誤你的時間。……,呵呵,身體還不錯,就是不能喝酒。……,是啊,那小伙子能力強,也謝謝你對他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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