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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歷史]隋末逐鹿記 作者:梧桐疏影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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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mkkc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24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集 第三十五章 凌煙閣上少一人


  深山瀑布下這汪碧波清潭旁的突然相遇,敵我雙方都這是一場百分之百的遭遇戰,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雙方沒有做什么言語上的試探,第一時間開始了戰斗。

  這次李秀寧和柴紹率部出葦澤關,和高暢一般,也是想查探清楚葦澤關前的地形,看看是不是會出現什么蹊徑,若是有這樣能被敵軍所利用的小道,就要先布置兵力嚴陣以待,或是設下陷阱引敵入伏。

  這樣的事情本可交給斥候小隊去做,不過,由于事關重大,葦澤關能否保住與晉陽息息相關,李秀寧和柴紹不敢怠慢,因此親自出來查探,由于兩位主將一起出關,護衛的人馬自然絕不會少,他們這一行,一共有五十多名悍卒,都是軍中的好手,乃是他臨汾柴家,太原李家所養的高手,戰斗力遠比一般士卒強悍。

  與他們相比,高暢一行只有十余人,兵力只有唐軍的五分之一,這就是柴紹下令進攻的原因,若是高暢那邊人多勢眾,恐怕第一時間他就會選擇撤退了。

  雖然,唐軍的人數遠比高暢軍要多,柴紹仍然命令一個親衛離開清潭,往來路奔去,想要進關尋求援軍,務必使得高暢不能逃脫。

  然而,那親衛轉身后不久,才往前奔了几步,就見一只白羽箭破空而來,從他后心貫入,射穿了他身上的甲冑,直入肺腑,那人往前猛地扑到,身體抽搐了兩下。就不動了。唯有那白色的箭羽在微微顫抖。

  柴紹的親衛們見狀,個個面色大變,飛快地圍了過來。將柴紹和李秀寧圍在了身后,有兩名親衛則面向高暢方向,舉起小圓盾,緩緩朝后退去,可能是見這邊防護甚嚴,又可能是被唐軍糾纏住了。對面地神射手并沒有再扣動弓弦,那兩名親衛很快就鑽入了叢林中,轉過身,發力往葦澤關地方向奔去。

  要想從潭那邊到潭這邊,只有一條路可行。

  瀑布從懸崖上飛濺而下,積水匯成了這個深潭,潭水清幽,無法見底。要想涉水而過,絕無可能,唯有瀑布之下,潭水之上有几塊巨石。這些長滿青苔的巨石鋪成了一條談不上是路的小路,它們微微高于水面。人們可以一路小跳著從巨石上方踏過來,唐軍地攻擊路線就是從這而來。

  高暢親自守在這條石路上,親衛們結成三人一組的戰斗隊形,默默地肅立在他的身后,他們對他充滿了信心,縱然對面之敵比己方多出十倍,他們同樣不懼,只要有神君大人在此,就沒有打不敗的敵人。

  “刷!”

  刀光一閃,瞬間凝滯于高暢身前,只見鮮血飛濺于瀑布之前,將那如銀的水帘染上了一絲鮮紅,當前之人一聲怪叫,身子搖晃著,從石路上往一旁摔倒,跌入清潭之中,乍浮乍沉,往遠處緩緩蕩去,在他身后,拖出了一條血線,漸漸擴散開來,將碧綠染成了鮮紅。

  位于第二位的悍卒下場與先行者相比也好不到哪兒去,他地腳尖剛剛踏在石面上,手中的短茅就已向前扎出,想把擋在身前的高暢逼退,獲得一個穩定的立足點。

  豈料,面對鋒利的矛尖,高暢卻不曾往后退半步,他面色木然,不見任何的表情,沒有厮殺時的狂躁和興奮,更與恐懼無緣,若是那敵人是從二十一世紀穿越前來的話,當發覺面前之敵地神態像極了電影終結者上面的那個把我們的加州州長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水銀惡魔。

  左手往前一探,那人地短茅就被高暢抓在了手中,然后,那人只覺得自己身不由己地飛向了天空,因為,他的雙手一直緊緊地握著手中地短茅,所以被高暢單手翹了起來,雙足離地,不由自主地往一側的瀑布飛去,穿過飛濺而下的瀑布,重重地摔在岩壁上,悶哼了一聲,就此人事不知。

  “弓弩手!”

  柴紹見狀,怒不可遏,對方若是一直堵在那條石路前,他的人就休想攻過去,還好,和高暢一樣,他的隨從中也有神射手,并且比高暢那邊的還要多。

  “不要管我,你們小心衛護公主!”

  柴紹一把推開了身前的親衛,手持橫刀,就要隨著親衛們往潭水那邊沖,一直以來,在眾人的眼中,妻子的聲名都要比他柴紹響亮,很多人認為他柴紹只是走了狗屎運,方才有著現在這般的地位,又有誰知道,在他內心深處,同樣燃燒著熊熊的烈火。

  文能安邦,武能定國!

  我柴紹,就是不依靠家世,不借著妻子的聲名,也是能干一番大事情的,這一次,能在葦澤關前偶遇高暢,在柴紹看來,這是上天賜給他的好機會,若是他能手刃高暢,那么,絕不會有人再認為他不如平陽了。

  何況,在平陽嫁給他之前,他也略知她和高暢之間的往事,今日,他也有暗中在觀察李秀寧和高暢見面時的表情,怎么說呢?他發現自己似乎墜入了地獄的深處,被那熊熊燃燒的妒火所炙烤。

  不共戴天啊!

  兩個只能活一個,這就是柴紹手持橫刀沖殺出去時的心情,他已經失去了以往的睿智和冷靜,他在心中不停地怒吼,就讓那些睿智和冷靜見鬼去吧!

  “小心一點!”

  不知道為什么,李秀寧沒有拉住柴紹,實際上她是很想把柴紹拉住,不然

  上陣與高暢厮殺的,并且,待柴紹沖出去之后,那四嘴里發出,輕若蚊吟,也不知道柴紹也沒有聽見,見得他頭也不回地沖出去,或許是沒有聽到吧?

  李秀寧只覺得神思恍惚,山谷中回蕩的厮殺聲和慘叫聲顯得極其的不現實,這是生死相斗地戰場。她是領軍出戰地主將。在這一刻,她全然拋在了腦后,她只是痴痴地盯著潭水的對面。盯著那個不停揮舞著橫刀的身影。

  和過去沒有什么不同,還是那么英俊,只是,好像變得威嚴了一些?

  當初,自己要求父皇讓自己率軍出征,究竟是想要擊敗這個人。還是想在戰場上重新再看他一眼呢?也不是很清楚了!

  或許他會死在這里吧?那時,他地武藝只和二兄差不多,而柴郎的武藝比二兄要高,并且,他帶的兵也不多,若是死在陣中到罷了,若是被抓住,還是讓他少受一些屈辱。自己親手送他下去吧!

  就在李秀寧浮想聯翩,不著邊際之時,高暢緩緩向后退了几步,讓出了那條石徑。讓對方從那上面攻了過來,這并不是因為唐軍那些弓弩手的功勞。區區几個弓弩手,只要不是成百上千,他是不會感到有威脅的。

  之所以把路讓出來,是想誘敵深入,將對面的那個唐軍主將讓過來,然后將其斬殺,看樣子,那個氣急敗壞地家伙多半是李秀寧的丈夫柴紹,若是能殺得此人,當對對方的士氣有重大打擊,然后,再乘勝追擊,活捉李秀寧,如此,葦澤關就不難攻下了!

  —

  柴紹自然是不知道高暢心中的盤算,不過,就算他知道,也會不顧一切地沖過來吧,他不認為自己會敗在高暢手下,且是在己方人數眾多的情況下。

  待柴紹帶人沖到了潭水這邊,高暢的三個親衛集成戰陣斜次里沖了過去,擋在石徑之前,將唐軍的后續人馬擋在了石徑那邊。

  李秀寧見狀,心中不由一凜,她雖然是女人,胸中也有韜略,看對面敵軍的行動,就知這是一個誘敵深入地圈套,柴紹已然中了高暢之計。

  只不過,她還是有些猶疑,現在潭水那邊,柴紹的身邊有著十來個親衛護衛,人數已經比高暢帶的人多了,高暢又有何依仗,能夠擊殺他們呢?

  因此,她并未高聲疾呼,提醒柴紹注意,而是讓身邊的親衛拿出弓箭,准備用遠程攻擊來協助對面地柴紹等人,她自己也不自覺地拿出了挂在腰間的鎏金鐵胎弓,將黃金箭頭地箭矢挂在了弓弦上,然后,緩緩將其拉開,箭尖搖曳不定,慢慢凝滯,對准了某個人,在那一刻,她面色冷峻,美麗的雙目中卻暗含著盈盈的波光。

  “殺!”

  柴紹高喝一聲,單手持刀,朝高暢小跑著沖了過去,兩個親衛一左一右衛護著他,呈三角形的進攻陣型,凡是唐軍中的精銳,對戰斗陣型同樣要求極其嚴格,并不是只有高暢的夏軍才會如此。

  其他那些隨柴紹一起沖到了潭水這邊來的親衛已經和高暢的人糾纏在了一起,雙方的士卒都是各自部隊中的精銳,一時之間,將遇良才,棋逢對手,厮殺起來后,短期之內無法分出勝負來。

  面對柴紹的攻擊,高暢只是單身一人,他的兵力不足,三個人在石徑旁擋住了唐軍的援軍,還有几個人截住了其他唐軍厮殺,無比使其不能回頭,若是讓他們將石徑那邊的唐軍接應過來,形勢就會對本方不妙了。

  敵人也不是什么易與之輩,雖然,已有多人陣亡,同樣,本方也開始出現了傷亡,對方人多,不能和對方比拼消耗,眼前戰局的關鍵在于,是對方的援軍先一步沖開石徑的封鎖,還是高暢先解決柴紹。

  高暢自認為自己能夠解決柴紹,柴紹當然也認為高暢無法逃脫自己的掌握,兩人都是如此的自信,結果如何,就要看接下來的戰斗了。

  “喝!”

  柴紹右邊的親衛手持的是短茅,雖然是短茅,那長度也遠比橫刀要長,所謂一寸長一寸強,為了充分發揮長兵器的優勢,他最先朝高暢發起攻擊。

  柴紹左邊的親衛則拿著橫刀,他沒有立刻發起攻擊,而是在奔跑中保持這節奏,緊隨著身側的柴紹,他的任務是保護柴紹不受到敵人的攻擊。

  就在右邊親衛短茅刺出的一瞬間,柴紹一聲低喝,手中的橫刀向前直刺而去,與親衛的短茅一前一后地刺向高暢,封住了他所有的閃躲路線,使其只能往后退。只要高暢一往后退。接下來,柴紹地三角進攻就能發揮威力了,和進攻地速度相比。面朝前方后退,縱然高暢的腳步再靈活,也是無法相比的。

  然而,高暢并沒有后退,他地身子屹然不動,待得短茅刺來。他只是微微側了側身,那短茅直直地扎進了他的身體,畢竟,要想徹底躲過這只短茅,他就會落入柴紹橫刀的攻擊范圍,那樣的話,和不躲閃也沒有什么區別。

  由于他躲閃的幅度很小,雖然被敵人的短茅扎中。卻只是貼著甲衣扎過去,帶起了一絲血槽,看著可怕,實際地傷害卻不大。只是皮外傷而已。

  然而,他的敵人卻不這樣認為。柴紹心中一喜,以為高暢身中重傷,他向前的力道用得更猛了,恨不得一刀將高暢刺個透心涼。

  高暢的身子就像風中的楊柳一樣,又往左面擺了一擺,這一擺,柴紹那一刀就落了空,然后,柴紹就見得眼前白光一閃,他不由瞇縫起了眼睛。

  “鐺!”

  護衛在他左側的親衛伸出橫刀,將高暢這一刀架了開去,將柴紹從高暢的刀光下救了出來,就在柴紹驚魂不定之際,他右邊的護衛發出了一聲慘叫,仰天倒下。

  高暢攻向柴紹那一刀只是虛招,他真正地目的是柴紹右側的那個親衛,就在閃身之際,他已將那親衛的短茅夾在肋下,一個前沖,膝蓋上揚,頂在了那人地襠下,趁那人彎腰俯身,疼痛難忍之際,他隨手將短茅奪過,反手刺在了他的脖頸上,將那人殺死當場。

  慘叫聲入耳,柴紹更是怒火中燒,不待回頭,他已然將橫刀向后急掃,疾斬而去,這一斬自然斬了個空。

  待他回過身來,卻見身邊地另一個親衛一手捂著喉嚨,一手胡亂向前抓撥著,像醉漢一般踉踉蹌蹌地跌倒在地。

  就在他回身之際,高暢順手扔出短茅,短茅如箭一般划過空氣,發出刺耳的尖嘯聲,那個親衛閃躲不及,矛尖刺穿了他的咽喉,將他置于死地。

  柴紹深吸了一口氣,強行按捺住內心的暴怒,冷靜!冷靜!他調整著自己的呼吸,他知道,若是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自己的人生就算走到頭了。

  在潭水的對面,李秀寧拉著弓弦的手在微微顫抖,在煎熬之中,她的內心一片茫然,她無法呼吸,也無法思考,她嘴唇緊抿,不知不覺間,嘴角已經咬破,露出了殷紅的血絲。

  在石徑旁,唐軍正猛烈地向前發起攻擊,前赴后繼,不死不休,而在弓弩手發射的箭矢的幫助下,高暢的人漸漸有些支撐不住了,負責阻擊的三個人,一個死在了敵人的刀下,一個被流箭射殺,還有一人在苦苦支撐。

  在另一邊,柴紹帶過來的親衛和高暢的人仍然厮殺得旗鼓相當,唐軍陣亡的人要多一些,不過,高暢的人也不是全無損傷,只是,他們還是占有一定的上風,使得柴紹的那些護衛就算在潭水對面弓弩手的幫助下也無法沖過他們的狙擊,前去和柴紹會合。

  “扑哧!扑哧!”

  柴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只兩個回合,他就像在敵陣中沖殺了數十次一般,疲累不堪,身體的勞累尚是其次,心理的壓力方使他難以承受。

  這兩個回合,他身上就多了兩道傷口,要不是躲閃及時,恐怕已經無力再戰了,對方的刀法奇快無比,他劈出三刀的功夫,柴紹恐怕只能劈出一刀,下一刀,自己還能躲過去嗎?柴紹有些懷疑。

  不該啊!不該!

  當初就不該自峙武勇,親自過來與敵交戰,想親手將其斬首,不想對方武藝如此精絕,遠非他所能匹敵,在唐軍陣中,恐怕能擋住此人的也沒有几個吧?若非他如此驍勇,又怎會在兩年之間白手起家,創下如此大的基業呢?

  說什么他的武藝只和二兄李世民相當,這分明是欺哄于我,難不成平陽和他舊情未斷,想置我于死地?

  面對無法抵擋的敵人,柴紹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不!我不能趁這對奸夫淫婦之意,我要活著,我要活下去!“

  這個念頭一旦滋生,就再難壓制下去,面對高暢,柴紹突然轉過身,向石徑的方向奔去,將后背徹底讓給了高暢,他賭的是高暢沒有想到他會逃跑,出其不意之下,逃脫性命。

  “壞了!”

  瞧見柴紹突然轉身逃跑,李秀寧知道壞了,她不再猶豫,輕輕松開弓弦,箭矢離弦而出,朝潭水對面的高暢激射而去,轉瞬即到,她想阻止高暢對柴紹的追殺。

  高暢本想扔出手中的橫刀,結果了柴紹的性命,見得箭矢飛來,他手腕輕抖,刀鋒劈在箭杆的中部,將箭矢劈成兩段,箭頭的那一段猛地向前翹起,隨后跌落下來,高暢的橫刀早就等在了那里,刀面在斷折的那一端輕輕一拍,斷箭改變了方向,重新疾飛出去,隨后,沒入柴紹的后背,消失不見。

  “啊!”

  柴紹張大了嘴,鮮血疾噴而出,他向前踉踉蹌蹌地再跑出了几步,頹然扑倒在地,青山,綠水,對面那人在他視野里急速旋轉,隨后,轉為了一片黑暗。

  弓無聲無息地落在泥地上,淚水從李秀寧的雙目中奪眶而出,她只覺得自己的心似乎被什么撕成了兩半,接下來,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只記得自己在一干親衛的攙扶下亡命地向前奔逃,無邊的綠色迎面而來,又飛快地向后退去。

  待她回到葦澤關后,方才清醒了過來,隨后,她就病倒了,三天之后,當夏軍的大部隊出現在葦澤關前時,她推開了一直緊閉的房門,來到了城樓上。

  她神色冷峻地望著山下那面高聳入云的高字戰旗,掄起鼓槌,重重地敲打著城樓上的大鼓,那鼓聲沉悶凝重,飄揚在山谷上空,驚起了一群飛鳥,飛鳥向遠山深處飛去,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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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mkkc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24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集 第三十六章 西秦覆滅


  十月下,夏王高暢率精兵一萬沿井往攻葦澤關,斬大郡公時任右光祿大夫的柴紹,然,在平陽公主李秀寧的力拒之下,終無功而返。

  高暢兵退,李秀寧率軍尾隨,命令士卒在井沿途修筑塢堡,直到與夏軍修筑的塢堡關卡相連,唐軍和夏軍就在這群山中蜿蜒的井道上展開小規模的厮殺,一處塢堡,一處關卡地爭奪著,強攻,夜襲,突擊,無所不為。

  直到進入十一月,山中下起雪來,戰事方才停了下來。

  十一月上,李密留王伯當守河陽,以黃河天險拒東都王世充部的攻擊,自率精兵一萬北上攻擊河內,十余日之內,克河內,占修武,得新鄉。

  而就在李密攻打河內之時,在童山大戰后投降瓦崗的東郡郡守王軌向關中李唐獻出了東郡,汲郡兩地,向其俯首稱臣,李淵令王軌為滑州總管。

  攻下河內后,李密軍繼續東進,進襲已經降唐的王軌,想要和黎陽的徐世績連成一片,同時,徐世績也率領黎陽軍西進,東西夾擊打著李唐旗號的王軌。

  時天降大雪,道路南行,無論是李密軍,還是黎陽方面的瓦崗軍,其后勤供應都成了難題,李密沿濟水攻打汲縣不克,遂率軍返回臨清關,養精蓄銳,待來年開春后再繼續進攻;而徐世績則率領大軍返回黎陽駐守,王軌軍分為兩部,一部駐守汲縣,以抗李密。一部駐守滑台。防備黎陽徐世績。

  要想奪取天下,李淵自然不能久困關中,而大軍若想東出潼關與關東諸雄爭霸。就必須先解決河東之敵,不然,大軍若是在外厮殺得正酣,河東之敵突然跑出來襲擾后路,那就大事不妙了。

  河東的守將堯君素乃是楊廣為晉王時的老人,對隋王朝忠心耿耿。河東在李唐大軍地攻擊下,已經成為了一座孤城,堯君素仍然不愿意投降。

  十一月中,唐軍統領獨孤懷恩率領大軍猛攻河東,在黃河岸邊地戰場上,遭到了堯君素的猛烈反擊,行軍總管,桂陽公主的丈夫趙慈景被君素擒獲。為了表明自己和李唐政權不共戴天地立場,堯君素下令將趙慈景在城外斬首,表示決不投降。

  也不知道李淵的女兒們是走了什么霉運,短短的一個月。就有兩個女兒成為了寡婦,在世人看來。駙馬這門職業還真是危險啊!

  河東不克,李淵自然甚是惱怒,幸好,在西面的淺水原,唐軍和西秦軍展開了又一次的會戰,這一戰將決定大唐的前途。

  從八月下開始,唐軍和西秦軍在淺水原對峙已經超過了六十余日,在對峙中,面對堅守大營不出地唐軍,西秦軍有點老鼠拉龜無處下手的感覺,薛仁果手下大將宗羅睺多次到唐軍營前挑戰,在李世民嚴令之下,唐軍眾將皆不敢出營迎戰。

  面對唐軍寨前的深溝高壘,宗羅睺也曾派兵去強攻,然而,經過几次試探性的攻擊,都落得個損兵折將,丟盔卸甲的下場。

  對峙的時間越久,原本就對薛仁果不滿的一些薛舉舊部心情就變得浮動起來了,況且,西秦軍中開始缺糧,為了保障本部精銳的供應,薛仁果慢慢開始克扣其他部隊地糧草供應,這更是讓那些將領不滿。

  漸漸地,有人開始率領部眾向唐軍投降,其中,甚至有薛舉時期的大將梁胡郎,他率領了本部精銳五千人投降了唐軍,這五千人中,有五百精騎。

  李世民心中大喜,他知道西秦軍的軍心已經散亂了,部將開始離心離德,是該發起進攻的時候了。

  他命令大將梁實率領本部人馬在西秦軍大營前駐軍,作為誘餌。

  宗羅睺果然上當,見唐軍出擊,他甚是驚喜,出動了所有地精銳部隊,向梁實部發起了猛烈的進攻,而梁實則堅守險要,憑借著事先修筑好地防御工事抵擋西秦軍的猛攻,堅守了數日之久。

  這時,李世民覺得決戰的時機到了,于是,率領大軍出戰,准備一舉殲滅宗羅睺部。

  他命令大將軍龐玉率領右軍在淺水原列陣,做出一副增援梁實部的姿態,宗羅睺果然調轉槍頭,猛攻龐玉,淺水原地勢平原,正有利于西秦騎兵的沖擊,迎戰的龐玉部在宗羅睺的猛攻下,險些不能支持,他的帥旗差點被沖到主陣前的宗羅睺砍斷,龐玉奮力厮殺,身受數次重創,方才在親衛們的協助下,擊退了宗羅睺。

  就在龐玉大軍就要潰敗之際,李世民率領本部人馬出現在了淺水原北,而在淺水原北面防備唐軍的

  卻沒有阻攔唐軍的靠近,而是撤離了戰場,讓李世民地出現在了宗羅睺軍的后面。

  宗羅睺留在淺水原北部防御唐軍的部眾,并非薛仁果的嫡系,為首的兩個將領早就和李世民暗通款曲,他們暗中將人質送到了唐軍大營,投降了李世民,李世民叫他們不做聲張,而是在這關鍵的時刻突然易幟,陷宗羅睺于死地。

  李世民親自率領創建不久的玄甲精騎,快速從西秦軍后面殺入,說起來,這玄甲精騎的創立,西秦軍也有一番功勞。

  —

  在上次淺水原大戰中,西秦軍犀利的騎兵突擊讓李世民開了眼界,與之相比,他在晉陽訓練的那只騎兵未免就有些相形見絀了,戰敗之后,李世民閉門思過,思考了許久,決定結合西秦騎兵的優點,然后保持原來從突厥人那里學來的輕騎兵作戰方式,建立一只全新的騎兵,這就是玄甲精騎的由來。

  這只玄甲精騎組建雖然不久,武器和甲冑裝備都是全軍之冠,在李世民的率領下,他們非常輕松地就撕開了本已慌亂不已的西秦軍后陣,直接穿透過去。

  宗羅睺雖然仍在拼死作戰,然而,敗局已經無法挽回了,在唐軍的沖擊下,他的戰陣瞬間崩潰,士兵們四散而逃,死傷不計其數,宗羅睺重傷被唐軍生擒。

  唐軍獲勝,李世民率領兩千玄甲精騎趕著潰軍往高坑城而去,副帥竇軌勸告李世民,說是窮寇莫追,宗羅睺雖然敗亡,薛仁果仍然據守堅城,麾下尚有萬余悍卒,最好不要輕率地追擊,應該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李世民沒有接受竇軌的意見,他告訴他的舅父,說他已經考慮許久了,現在薛仁果部軍心渙散,將帥們皆有私心,只要不給對方以喘息之機,窮追猛打,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竇軌沒能阻止李世民,只好率領大軍尾隨而行。

  李世民率軍來到高坑城時,薛仁果率領大軍在城下列陣,准備抵御唐軍的攻擊,李世民在涇水旁扎下營寨,這時,薛仁果的部將就在陣前,率領本部人馬投降了唐軍,薛仁果大駭,連忙回城防守。

  是夜,竇軌,龐玉率領大軍趕到了高坑城前,將高坑城圍了個水泄不通,城內守軍見大勢已去,紛紛從城頭上吊下來投降唐軍。

  形勢雖然不妙,薛仁果仍然拒不投降。

  他准備讓城別走,然而,几次突圍都被唐軍趕了回去,他的直屬騎兵大隊面對李世民的玄甲精騎,占不到絲毫的上風。

  突圍無望,薛仁果心情變得格外暴躁,終日飲酒放縱,醉酒之后對士卒格外殘暴,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他活活打死。

  他手下的親信見大勢已去,無力挽回,處于絕望狀態下薛仁果又已經破罐子破摔了,為了自己等人的前途,他們趁薛仁果酒醉之際,將其五花大綁,同時,假傳薛仁果的號令,將他麾下的猛將奴賊張貴騙入營中,同樣捆綁起來,然后,挾持著這兩人打開城門,向唐軍投降,城內的守軍雖然知道他們挾持了主帥,卻都漠不關心,或許,在他們內心深處還在感謝這几個背主之人吧。

  十一月十日,高坑城落入唐軍之手,李世民接收了精銳士卒一萬余人,城內百姓男女老少五萬余人,至此,薛舉一手創立的西秦帝國宣告覆滅。

  在慶功宴上,眾將紛紛向李世民道賀,然后,對他這次采取的戰朮表示了些許的疑問,在他們眼中,李世民是一個非常謹慎的將領,不然也不會在淺水原與西秦軍對峙數十日,然而,擊敗西秦軍后,李世民居然不帶步兵,不帶攻城武器,只率輕騎直抵高坑城,這也未免太冒險了吧?

  李世民這樣說道。

  宗羅睺部皆是隴西悍卒,將領驍勇,士卒彪悍,只有出其不意方能將其擊敗,所以,唐軍的斬殺和俘獲并不太多,要是讓他們逃回高坑城,讓薛仁果加以安撫重用,戰事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順利了,若是我一直窮追猛打,逃卒自然會引起城內的驚恐,薛仁果倉促之下,難以應對,自然會頻出錯著,也就不難對付了!

  眾將皆拜服不已。

  十二月,秦王李世民班師長安,李淵下令將薛仁果綁到街市斬首,在上次淺水原一戰中幫李世民背了黑鍋的劉文靜,殷開山重新得到了起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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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mkkc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24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集 第三十七章 冬天的几個瞬間(上)


  雪花從天而降,紛紛揚揚,雖說尚達不到燕山雪如席那卻也鋪天蓋地,舉目之處,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年關將近,馬邑城,定楊天子府,屋檐之下,挂滿了燈籠,就連府邸內大小樹木的樹梢上,也扎滿了彩鍛和織錦。

  白虎堂的四個角落,各自擺著一個熊熊燃燒的火盆,火焰閃爍,將寒冷從室內驅散開去,大門大開著,高坐堂內,可以清楚地瞧見飄飛的雪景,這時,若能就著火盆涮一鍋羊肉,再閑話天下,無疑是一大快事。

  劉武周和宋金剛相對而坐,在他們中間,果真擺著一個火爐,爐上架著一大肚的釜,釜內白浪翻滾,霧氣升騰,發出泊泊的聲響,在釜旁的小案上,擺放著几碟切得極薄的牛羊肉,以及兩小碗調料。

  宋金剛將小碟內的牛羊肉倒入了水已經沸騰起來的釜中,下一刻,一股肉香隨著升騰的霧氣裊裊升起,坐在他對面的劉武周不由抽動了一下鼻子。

  這種吃法還是從河間傳來的,據說是由高暢發明的,平時,宋金剛常對高暢怒罵不已,不過,這并不妨礙他于這寒冬之際享受高暢發明的羊肉湯鍋的美味。

  “主公,請!”

  “宋王,請!”

  推讓了几句,兩人開始下著,一口羊肉,一口酒,還真是這嚴冬難得的享受。

  過了一會,酒足飯飽,讓左右將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撤下去后。兩人席地而坐。開始談到了正題。

  “今年的雪好大啊,已經連綿了數日!”

  劉武周長嘆了一聲,宋金剛知道他還有下文。所以,并未答話,而是靜靜地望著身下地織毯,脊梁筆直地挺著,正襟危坐。

  “塞外那些胡人今年應該夠嗆,這么大地雪。明春到來,牛羊什么的也都死得差不多了吧?那些大部落倒還承受得起,他們占有著肥美的草場,今年這樣地小型雪災倒還熬得過去,那些小部落卻不然,要想將部落的傳承延續下去,明年開春,必定會大舉南下。靠劫掠中原的財物渡過難關,而馬邑將首當其沖!”

  停頓片刻,劉武周望了一眼宋金剛。

  “宋王,何以教我?”

  宋金剛沉默片刻。說道。

  “禍水東引!”

  “禍水東引?”

  劉武周面露疑惑,不太明白宋金剛話里的意思。

  宋金剛抬起頭。侃侃而談。

  “一個多月前,李唐在淺水原大敗西秦軍,活捉了薛仁果,將其斬殺在長安街市,同時,唐軍收獲甚丰,數萬驍勇善戰的隴西健兒,數千匹戰馬,盡入李唐囊中,隴山以西,稍微大一些的勢力,唯有李軌,而李軌在前段時間也向李淵稱臣了,如此,李淵再無后顧之憂,隨時可以抽調十余萬大軍出潼關,攻打中原,而這些,并不是突厥人所樂于見到地!”

  “哦?”

  劉武周似乎有些明白了。

  “突厥人在背后支持我們,同樣,他也扶持了梁師都,李淵,郭子和,突厥人之所以這樣干,還不是希望中原越亂越好,誰的勢力要是出類拔萃,有一統天下的可能,他就會支持別的勢力去打壓,前段時間,卑職向主公進言,乘李唐與薛舉交戰之際,南下攻打晉陽,占據晉陽為問鼎中原的基地,然而,卻遭到了突厥人的反對,那時候,突厥人愿意李唐和薛舉拼個你死我活,不想李唐腹背受敵,也不愿意主公的勢力因此而壯大!”

  “嗯!”

  劉武周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現在和以前不同了,現在,李唐聲勢大盛,隱隱有一統中原之勢,突厥人絕不愿意這個勢頭繼續往前發展,在他們沒有騰出手之前,決計不愿中原出現大一統的局面,而,這就是主公地機會了!”

  劉武周沒有打斷宋金剛的話,而是低著頭,若有所思。

  “主公當速派使者前往突厥的王庭,邀其明年春天出兵南下攻打晉陽,今年草原受了雪災,那些草原上的小部落無不希望在明春南下,這樣,突厥可汗可以順水推舟,讓那些小部落組成聯軍,隨我馬邑地大軍南下,那些突厥人的部落聯軍不過是需要中原地財物,糧食和人口,以便恢復自家部落的力量,他們不需要土地,而我軍需要的正是晉陽,河東肥沃的土地,兩者各取所需,豈不快哉!”

  “這個?李淵和突厥人的關系很好,突厥人能夠答應出兵嗎?”

  劉武周仍然有些猶疑。

  宋金剛哈哈一笑。

  “主公無須疑慮,只需派人前往突厥一試,斷不會讓主公失望!”

  “如此甚好!一切就由宋王安排吧!”

  劉武周點了點頭,又與宋金剛閑談了几句天氣,隨后,宋金剛告辭了白

  心情極其愉悅地唱起了上谷的小調,往自家的府邸而

  同樣是在下雪,不過,河東這場雪比起馬邑來就要小了許多,黃河的上方,雖然白茫茫的一片,河水卻依然不停歇地往東奔流,暫時沒有封凍的可能。

  河東郡守府,尸橫遍野,觸目之處,一片血紅。

  雪花縱然不間斷地從天空飄下,卻也淹沒不了那觸目的紅色,在大堂前的庭院和台階上,橫七豎八地躺著眾多身披甲冑的尸體,有士卒在尸體中走動,瞧見還未死透的,順手給了對方一刀。

  “為什么?”

  ~風,伸出手,手指顫抖著指著面前的那几人。

  “我有何處對不起諸公?”

  —

  他大聲喝道,那血涌流得更急了,他的面色越發蒼白。

  薛宗,李楚客不敢直視堯君素的眼睛,紛紛掉過頭去,神色有些尷尬,這兩人皆是堯君素的左右侍從,算得上是堯君素的心腹,今日做這背主之事,雖非迫不得已,卻也不敢堂堂正正地面對堯君素的訓斥。

  當初,堯君素鎮守河東時,曾對眾人說過。

  聖上身為晉王的時候,他就伴隨在聖上左右,聖上對其有大恩,在大義上,他不得不以死相報,現在,河東城池堅固,糧草充足,因此,麾下眾人不可以橫生二心。

  u.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出城投降,他們奮勇抵抗,使得唐軍數月之久,也無法攻破城池。

  為了表明自己抗唐的決心,堯君素將俘獲的李唐駙馬趙慈景斬首,并且,將留在關中因而落在李淵手中前來城下勸降的妻子當著全城軍民射殺,使得城中守軍士氣高漲,紛紛立誓奮勇抵抗,誓不投降。

  然而,有些事情不是你表表決心就能成功的。

  由于唐軍的長久圍城,河東已成了一座孤城,無法和外界聯系,城內的糧食漸漸吃光,居民互相格殺吞食。

  這時,有人從外界得到了消息,說是楊廣已經在江都被宇文化及所殺,大隋的江山即將不保,而這個時候,在全力固守河東又有何意義呢?

  雖然,堯君素的侍衛反應及時,搶先將散播這消息的人斬殺,使得這消息沒能在城中擴散,沒有引起大的波動。

  然而,堯君素的親信侍衛們卻得到了楊廣身死的消息,在他們看來,堅守河東已經毫無意義,既然大隋已經滅亡,不如就此投降李唐。

  有心腹向堯君素進言,勸他開城投降,負隅頑抗乃是不歸之路,為了這滿城的百姓開城投降,就算是在史書上,也不會有人說他不忠,畢竟,他已經堅守到了最后的一刻,主上已死,投降并不負他忠義之名。

  然而,堯君素不但沒有聽那人的勸說,反倒拔刀將其斬殺當場,并對左右厲聲而言,若再有勸他投降者,皆殺無赦!

  眾人膽寒,皆不敢進言,可是,在他們心中,卻多多少少有些不滿。

  你堯君素一人要為聖上盡忠,要為大隋帝國殉葬,盡可以去做,為何偏偏要拖我等下水呢?若是盡自己的忠心,你自己拔刀子割開自己的喉嚨不就行了,卻非要拖著全城的百姓陪你一起死,就連城中軍民自相格殺吞食這樣的人間慘劇,也當不見。

  為了不致淪為別人的腹中之食,堯君素的一些親衛侍從在暗中串連了起來,他們決定為了自己的前途,開城投降李唐,而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殺掉堯君素。

  最后,他們推選薛宗,李楚客為首領,發動這次兵變,這次兵變其實也有些倉促,也不是完全沒有破綻,可是,堯君素的大部分親衛都已叛亂,故而,計划還是進行得非常順利,眼看,堯君素就要死于非命了。

  面對調頭不言的兩人,堯君素尚要大聲訓斥,然而,從嘴里發出的卻是一陣咳嗽之聲,鮮血從他嘴里噴了出來。

  李楚客面色鐵青,他大步向前行來,不待堯君素再言,手起刀落,將他的腦袋斬了下來,對這些叛亂的士兵來說,那一刻,整個世界清淨了!

  相約開城投降,這時,朝散大夫王行本得到叛亂的消息,率領本部精銳從西城趕回,將薛宗,李楚客等同黨數百人,全部格殺,然后,登城據守。

  新年來到,河東仍然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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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第三十八章 冬天的几個瞬間(下)


  二月下,魯郡,任城。

  徐圓朗端坐在堂上,一臉難色,眉頭皺得緊緊,手指在自己盤著的雙膝上有節奏地敲打著,似乎心中有什么事情難以決斷。

  在他的對面,一個身著青衫的文士立于堂下,正以一種熾熱的眼神盯著他。

  “難啊!”

  徐圓朗發出了一聲長嘆,眉頭依然緊皺。

  “正因為此事極難,密公這才交付徐公去做,徐公若是能依計行事,我瓦崗恢復舊識盛景易如反掌耳!”

  這個青衫文士姓賈,名正,乃是李密親信賈甫的親侄兒,偃師大敗后,瓦崗的眾多文臣武將盡入王世充之手,現在,几乎無人可用,聯系徐圓朗這樣的大事情也只有交付給像賈正這樣嶄露頭角的年輕人了,寄望他說服徐圓朗,也只是李密的無奈之舉而已。

  賈正將李密寫給徐圓朗的一封信帶來了任城,在信中,李密先是回憶了一番當初他與徐圓朗的兄弟情誼,然后,就當前瓦崗軍的局面做了一番闡述,大概意思如下,這個困難是存在的,但是這些困難的暫時的,前途始終是光明的,未來始終是美好的,寒冬即將過去,春天還會遠嗎?

  說了一大通廢話之后,李密提出了一個建議,他希望開春之后,徐圓朗能夠率領大軍西進東都,占陽,據虎牢,進逼洛口倉,而同時,他會率領大軍進攻汲郡,東郡,與黎陽的徐世績會合。渡過黃河進逼洛口。與其會師,在另一個方向,王伯當也會率領河陽的瓦崗軍渡過黃河。越北邙山逼近東都,務必讓東都地王世充首尾不顧,難以應對,如此,不僅能恢復瓦房昔日地盛景,就算奪得東都也不是什么大問題。

  看了這封信。又聽了賈正一番熱情洋溢的解說,徐圓朗卻仍然打不定主意,下不了決心,按照李密信中所說的那樣行事。

  現在,已經不必從前了。

  從前,瓦崗密公聲勢浩大,登高一呼,數十萬人皆齊聲相應。那時,李密可以說是意氣風發,聲勢無人可比,徐圓朗雖然占據魯郡一地。旗下也有兩三萬精兵,卻也不得不屈從李密之勢。上表向李密稱臣,奉他為各路義軍之盟主,隨后,甚至打上了瓦崗地戰旗。

  而現在?

  有句話叫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同樣,也有句話是說落毛的鳳凰不如雞,經過偃師一敗后,十余萬瓦崗軍分崩離析,一遭散盡,李密退守河陽,以河陽之貧瘠,又能養多少士卒呢?雖然,在一個月前,他奪得了河內,但是,卻也在汲縣被王軌的部隊所擊退,要知道,王軌當初是沒有經過任何戰斗就投降了李密的,而現在,他居然敢大張旗鼓地改換門庭,投入到了關中李唐門下,而李密卻對其無可奈何。

  偃師一戰后,王世充受降了數萬瓦崗軍,同樣,也有數萬瓦崗軍向東潰逃,進入魯郡地界,被徐圓朗收入帳下,如今,徐圓朗帳下已有六七萬大軍,兵多將廣,勢力已經隱隱在李密之上,所謂干細枝壯,就是這般了,讓他繼續奉李密為主,聽李密的號令行事,無疑有些強人所難。

  不過,好歹他也曾經奉李密為主,也不能太駁了李密地面子,因此,他并沒有一口氣回絕賈正,也沒有表明態度,說老子已經脫離瓦崗了,而是虛以尾蛇,向賈正擺出一大通難題,什么糧食不足啊,軍隊尚需休整,不然沒有戰斗力,北面又有河北高暢,聊城宇文化及的大軍威脅,很難抽出兵力西進。

  話說到這個地步,賈正也明白了徐圓朗的態度,他不再強求,而是拂袖而去。

  看著賈正怒氣沖沖的背影,徐圓朗發出了一聲長嘆,畢竟是年輕人,這個時候還有火氣,不過,他和賈甫也算是老相識了,也不想對他的侄子有什么不利。

  李密!

  徐圓朗冷笑了一聲,還以為他是原來的那個密公嗎?楊花落,李花開,那個李未必指的是他吧?何況,這個童謠是誰傳唱出來的,值得懷疑啊!

  當初,李密可以為了一己之私,殺了自己地恩人翟讓,如今,落得眾叛親離的下場,也是活該,自己沒有對其落井下石,也算是好人一個了!

  就在賈正來任城的前几天,宇文家的使者宇文智及剛剛離開任城,就在徐圓朗接待賈正地這個屋子里,徐圓朗和宇文智及定下了攻守同盟的協議。

  和河北高暢相比,徐圓朗和宇文家地實力都遠遠不如,若想生存,就必須聯合起來對抗高暢,如果各自為戰,恐怕明年春天都無法熬過去。

  兩者定下同盟,決定以攻代守,斷不能任由高暢發展下去,高暢占據有廣大的疆土,人口眾多,土地肥

  方發展一個月,所積累的錢糧他們兩家聯合起來也需年,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會更加不堪一擊,因此,絕不能坐以待斃。

  明年一開春,只要天氣稍微暖和一點,他們兩家就會向北發起攻擊,宇文家會集重兵出聊城,進攻夏國的根基平原郡,為了配合宇文家的行動,徐圓朗則率領大軍北上,攻打夏國才占據不久的齊郡,北海。

  根據線報,齊郡,北海的高暢軍只有萬人左右,而徐圓朗現在的兵力達到了六七萬,就算以堂堂正正之師去攻打,他也夷然不懼。

  在攻打齊郡之際,徐圓朗會分出一只萬人左右的偏師,奔襲平原郡,開辟第二戰場,趁高暢軍被宇文軍牢牢牽制之際,襲取高暢軍的后方糧道。

  有了上述這些行動計划后,徐圓朗又怎會聽取李密的號令,西進虎牢,就讓他和王世充在東都打生打死,解決了高暢之后,再騰出手來對付這兩人也不遲。

  就在賈正意興闌珊地離開任城時,黎陽的徐世績也迎來了一撥客人。

  并沒有舉行什么酒宴來招呼那些客人,除了極少數的心腹,就連他會客的消息也無人可知,那些客人悄無聲息地來到了黎陽,又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雖然,不知道徐世績曾經會見過客人,不過,那段時間,徐府的那些下人們也從中瞧出了一些不對勁,往日,風度翩翩的徐世績,做事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不管對待什么人都文質彬彬的徐世績,似乎有了一些改變。

  他變得沉默了,往日那爽朗的笑聲已經許久沒有聽見了,而且,也不到軍營中陪同眾將士一起訓練了,大多數時候總是把自己關在書房中,就像在思考著什么重要的事情,除了有限的几個人,几乎不見外人。

  “玄成兄,你意如何?”

  —

  書房內,徐世績與魏征相對而坐,屋外,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兩人秉燭夜談,几案前擺著一壺香茶,茶葉的清香隨著升騰的霧氣在室內緩緩飄蕩。

  魏征微微一笑,手輕輕一扇,將霧氣散開,然后,端起茶碗,停在胸前,然后說道。

  “懋功兄,魏某意下如何并不重要,關鍵是看懋功兄你怎么想?”

  “很難啊!”

  徐世績長吁了一口氣,心情有些低沉,要下這個決定的確非常困難,然而,他也知道,時不我待,在目前這個關鍵的時刻,豈能猶豫不決。

  徐世績抬頭望著魏征,開口說道。

  “當初,玄成兄在元寶藏帳下做事,密公對玄成兄的才華極其敬重,故而,將你從元寶藏那里要來,也算是有知遇之恩,所以,玄成兄的意見對小弟至關重要,還請玄成兄賜教!”

  “嘿嘿!”

  魏征苦笑兩聲,嘆息道。

  “知遇之恩?當初,密公將我從元大人處索來,然后,強行令魏某為其做事,雖然,待遇優厚,對魏某也敬重有加,可惜,這只是他李密向外人表示他的惜才之心而已,我魏某人就是那千金之馬骨,馬骨終究是馬骨,當不得千里馬啊,至少,在他李密心中是如此,他還是重要一早跟隨他起事的那些心腹,特別是在楊玄感時期就跟隨他的老人,密公的耳根子還是偏軟,有時候,未免過于優柔寡斷,當初,面對王世充的傾力一擊時,裴仁基和我都提出了正確的戰略計划,然而,在那些一心想要立功的武將的慫恿下,他竟然棄正確的作戰計划而不顧,采用了和王世充正面一決高下的戰朮,最終,落得個大敗而逃,眾叛親離的下場,以當前的形勢,他也是在芶延殘喘,當無起死回生之力了!”

  停頓片刻,魏征沉聲說道。

  “我魏某人也算是對得住他了,他的恩德,我也報得差不多了,這個時候,也該是為自家的前途考慮了,至少,也要想想,當初我們是為了什么才起事打仗的?”

  “嗯!”

  徐世績重重地點了點頭,臉上的神情如釋重負。

  “玄成兄,言之有理,當初我徐某人散盡家財,隨翟大哥一起起兵反隋,不但是為了我徐家家族的延續,也是為了這黎民百姓能安居樂業,不再流離失所,背井離鄉,連一只野狗都不如,為此,就算我徐某人下得阿鼻地獄又如何啊!”

  “啪!”

  他在几案上重重一拍,茶碗的茶水蕩了出來,打濕了桌面,徐世績長身而起,神情堅毅地說道。

  “我意已決,當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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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第三十九章 突厥入寇


  “嗷!”

  馬蹄聲急促地響起,大地震動,隨著一聲古怪的吼聲,一柄飛矛划破空氣,尖嘯而至,將那奔跑的漢民釘在了一間草屋的屋門上,鮮紅的血液從傷口處泉涌而出,那漢民四肢微微抽搐,隨即,凝滯不動。

  戰馬飛奔而來,速度不減,從草屋前急掠而過。

  馬上的胡人騎士向草屋一側俯下身,猿臂輕舒,將那柄釘在尸體上的短矛拔了出來,隨著戰馬的遠去,留下了一連串粗豪的笑聲。

  這是安樂郡,靠近長城的一個小村庄。

  原來安靜,平和的村子現在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屋子在燃燒,火焰升騰,黑色的煙霧直沖云霄,在原野的上空凝滯,久久不散。

  村里的人几乎已經死光,男人,孩子,老人他們有的躺在自己的屋子里,隨著屋子的燃燒化為灰燼;有的則躺在田間,仰面朝天,大睜著一雙不甘的眼睛,向蒼天述說自己的委屈,然而,在強盜的戰刀面前,蒼天同樣無能為力。

  人已經死得差不多了,仍然活著的只有女子,她們被那些全身散發著惡臭的家伙擄在馬背上,被繩索綁著,在高遠的藍天下,她們的哭喊聲是那么的無力。

  同一天,同樣的一幕在安樂郡境內的這些大同小異的小村庄內不斷的上演。

  這是夏五鳳二年的二月四日,天氣,晴。

  在這一天,位于東北邊境的胡人部落組成了聯軍,從安樂郡一線的長城大舉入關。進犯中原。由于事出突然,長城邊境地那些關卡尚未點燃烽火,就已被胡人攻下。直到胡人進入內地,開始大肆燒殺劫掠之后,臨近地烽火台才點燃了烽火,急速地往安樂郡城燕樂的方向傳遞,同一天,几匹快馬出了燕樂城。往薊縣方向飛奔而去。

  這次胡人聯軍的大舉南下,在北方軍區總管管小樓地意料之中。

  去年的那場大雪,造就了一場不算太大的雪災,草原上的一些小部落要想生存延續,就必須拿起他們的戰刀,騎上戰馬到南方富饒的中原來劫掠,在那些蠻子地眼中,中原的漢人就是他們放養的羔羊。而狼吃羊,這是天性,從來就沒有什么道理可言。

  為此,管小樓派出了大量的斥候進入了關外的大草原。想要查探胡人聯軍的組成,以及南下路線等相關消息。

  然而。這一次那些胡人卻不再像以往那般愚蠢,還沒有出兵就鬧得沸沸揚揚,各個部落就在為出兵的收獲討價還價,爭得不可開交,生怕天下人不知道一般。

  夏軍的斥候從三個方向出關,一個是從居庸關方向出長城前往大草原,這一路主要是提防突厥人,另一路則是從安樂郡出發,戒備地是奚人,還有一路則是從遼西的柳城郡出關,探訪契丹人的蹤跡。

  在這三路人馬中,唯有居庸關那一路的組成人馬來自管小樓地直屬部隊,其他兩路人馬則分別隸屬于張金樹和鄧暠部。

  當初,高開道被管小樓和鄧暠部擊敗,投奔手下大將張金樹,被張金樹格殺,腦袋成為了張金樹降夏的禮物,至此,張金樹打起了夏國高暢地旗號。

  鄧暠在張金樹之前成為了夏國的臣子,羅藝死后,高暢讓薛萬徹派人聯系當時駐守柳城的鄧暠,鄧暠見大勢已去,而李唐鞭長莫及,于是投降了高暢,并且設下圈套,引高開道來攻,最后將其擊敗,高暢因而統一了整個東北邊境。

  鄧暠和張金樹都算是立有功勞之人,麾下也有數千精兵,高暢離開幽州返回河間后,讓管小樓在幽州練兵,治所在薊縣,張金樹和鄧暠都聽管小樓之令行事。

  面對張金樹和鄧暠這樣被迫投降,麾下有著數千精兵的外系將領,管小樓一直都比較小心地之前對待,并沒有采取強制措施剝奪他們的兵權,他知道,自己若是這樣做,必定會將這兩人逼反,而在當前的形勢下,這對夏國政權來說是不利的。

  當初,高暢之所以能夠開展整軍行動,剝奪高雅賢,董康買,劉雅等人對自己部隊的直接控制,那是因為他的聲威在普通士兵中已經達到了頂點,且,那些人的部隊中也有不少高暢的親信將領,就算這樣,那整軍活動也進行得磕磕絆絆,最終逼反了曹旦,經過幽州一戰后,高暢才徹底將軍權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管小樓在張金樹和鄧暠的部隊中毫無威信可言,那兩人的部隊里面也沒有高暢的親

  然,迫于壓力,他們都接受了神官的進駐,任由神官靈寶神教的教義,不過,畢竟,時日尚淺,和平演變需要的可是大量的時間啊?

  因此,暫時來說,張金樹和鄧暠還只是聽從管小樓的命令行事,他們仍然掌握著自己部隊的指揮和控制權,安樂郡和柳城郡就是他倆的地盤,在這兩個郡里面,那些文官都是他們所任命的,只是象征性地向政事堂報備而已。

  面對管小樓下達的命令,鄧暠和張金樹的反應各不相同。

  鄧暠聽從了管小樓的命令,派出了大量斥候出關探尋胡人部落的蹤跡,然而,不知道為什么,關外一百多里的范圍內,那些游牧的胡人部落一個不見,最后,鄧暠不得不命令一小隊斥候深入大草原數百里之內去偵察,一時間,沒有訊息傳遞回來。

  而張金樹則對管小樓的命令陽奉陰違,他只是象征性地派出一小隊斥候出關去打探,這伙人,甚至沒有行出五十里,春天雖然來了,大草原的依然分外寒冷,這些家伙才沒有那么好的精神去深入草原呢!

  張金樹之所以會如此,這是因為在高開道麾下任職時,他和草原上的那些部落酋長多有接觸,相互之間的關系很好,并且,就算投降了高暢后,他們仍然沒有斷了聯系,去年年底,他還分別向那些酋長送了禮物,相互之間也有密約,那就是這些胡人若要入關來劫掠的話,一定不會從安樂郡的方向入寇,他們將選擇鄧暠的遼西方向,而距鄧暠最近的張金樹部將消極怠工,緩慢救援,一定要等草原上的哥們搶好,吃好之后方趕到遼西。

  —

  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他和那些胡人酋長簽訂的密約在某些人眼中,可謂一錢不值。

  這次,胡人聯軍入侵中原,選擇的就是安樂郡的方向,由于張金樹并沒有將注意力放在邊境的警戒下,防線一下就被對方撕破,頃刻之間,兩萬多胡人聯軍就沖破了長城,煙塵滾滾,直奔燕樂而來。

  面對那些酋長的背信棄義之舉,張金樹自然怒不可遏,暴跳如雷,對那些家伙大聲謾罵,然而,他其實有些錯怪他的那些胡人兄長了,這一次,聯軍大舉入寇犯邊,他的那些胡人兄長并非主事之人,真正主事的乃是阿史那什缽苾。

  阿史那什缽苾,始畢可汗之子。

  年初,見李唐斬殺薛仁果盡收隴西之地,實力大增,突厥的始畢可汗決定大舉入侵中原,他准備率大部進抵夏州,與他冊封的天子梁師都會師,南下攻擊長安,另外,他讓手下大將率領數千騎兵和定楊天子劉武周會合,越句注山,攻擊李唐根基太原郡。

  由于劉武周擔心當他進攻太原時,高暢的大軍會出上谷郡,越飛狐關,超他的后路,故而希望突厥人能派兵攻打幽州,將夏軍主力牽制在邊境一線,無暇他顧。

  這就是阿史那什缽苾出現在東北方面的原因,這一次,他帶來了三千突厥狼騎,在他的強勢之下,那些奚人,契丹等依附突厥為生的小部落又怎敢反對,柳城方向,居庸關方向夏軍的防守都非常嚴密,唯有安樂郡的防守松懈,阿史那什缽苾又不是蠢蛋,自然會選擇從安樂郡的方向入關了。

  入關之后,阿史那什缽苾率領聯軍一路向燕樂進發,由于,部落聯軍的組成比較散亂,進入關之后,就開始分散劫掠,打起草谷來,為了將他們重新集結起來,阿史那什缽苾很是費了一番力氣。

  始畢可汗的交代是讓阿史那什缽苾在東面采取襲擾戰朮,牽制高暢的北方大軍,使其無法西進,然而,年少氣盛的阿史那什缽苾卻不這樣認為,他不愿意自己這兩萬人被當作偏師使用,雖然,那些部落聯軍不過是烏合之眾,但是,他麾下可是有戰斗力最為強悍的三千突厥狼騎啊!

  當然,他也不認為只靠這兩萬人就能開疆辟土。

  雖然,沒有占領疆土的打算,不過,他也想乘此機會給夏國的北方大軍重重一擊,教訓教訓對方,畢竟,北方的這些勢力中,唯有夏國不曾向突厥人稱臣。

  面對氣勢洶洶的胡人大軍,張金樹驚慌失措,他沒有選擇迎敵,而是不戰而逃,迅速撤離了燕樂,拱手將燕樂讓給了胡人大軍,讓它變成了一座人間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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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第四十章 張金樹


  一月十日,管小樓率領三萬幽燕精兵北上,于密云一線的胡人聯軍,讓胡人聯軍的鐵蹄無法突破沽河一線南下。

  到達沽河后,沿著沽河一線,管小樓的三萬大軍扎下了營寨,就在輜重兵建造營寨之時,經過了數個月的集訓,粗略成軍的幽燕鐵騎被他派了出去,在振威將軍薛萬鈞的率領下,以數百人為一組,沿著沽河一線偵探,剿殺胡人的前哨偵騎。

  二月十日和二月十一日這兩天,在沽河以北爆發了一系列規模不算太小的騎兵搏殺,敵我雙方的騎兵在廣袤的原野上來回疾馳,用戰刀和利箭收割著對方的尸體,在這樣的戰斗中,要想活下去,不僅要比拼個人的武勇,戰馬的優劣,同時,也要比拼團隊作戰的默契。

  的確,草原上的漢子都是天生的騎兵,中原的孩子尚在蹣跚學步時,他們就已經被自己的父輩抱上了戰馬,體會疾馳的樂趣;在中原的孩子開始讀書識字,或下地耕種時,他們已經能用自制的弓箭射殺天上的大雁;在中原的孩子知道所謂仁義道德之時,他們已經明白了弱肉強食的自然法則。

  因此,在單對單的戰斗中,在騎兵對騎兵的戰斗中,自幼和戰馬一體,與弓箭為伍的胡人騎兵的戰斗力,并不是通過后天訓練的漢人騎兵可以比擬的,一對一,漢人騎兵只能以完敗收場。

  可惜,戰爭并不是一對一的單挑。

  不錯,單比馬朮和馬上作戰的技巧。漢人騎兵不如胡人騎兵。然而,掄起團體作戰地默契來,胡人騎兵就拍馬都追不上了。

  也不是說胡人騎兵就不講究戰陣。他們地騎兵作戰還是有一定的戰朮動作的,由于人和坐騎地契合度非常高,因此,當他們的騎兵組成陣型沖殺起來,還是非常具有殺傷力的,陣型并不容易被打亂打散。

  只不過。高暢的軍隊最為講究團體作戰,就算是這只新組建的騎兵也不例外,在高暢軍中,個人英雄,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時候才提倡,更多地時候,他還是希望自己的軍隊能夠如機器一般冷靜地運作,一步一步地進逼。將敵人碾得粉碎。

  所以,這只有管小樓統率,由薛萬鈞和一干長河營老兵訓練的幽燕鐵騎,不僅具備羅藝時期的驍勇。同樣,也帶著深深的夏軍風格。那就是注重團體配合,以中低層軍官為基礎,冷靜如一,不易潰散。

  當然,任何軍隊都需要經歷實戰的檢驗,而這次胡人大軍的大舉入關,正好是檢驗這只幽燕精兵的好機會,在將這只軍隊調動南方爭霸天下之前,讓他們先與北方地胡人部落血戰一場,無疑能讓他們盡快地成熟為一只強兵。

  那兩日,胡人的前哨偵騎几乎死絕了,他們的尸體分散在沽河北岸的原野上,在風沙中化為白骨,最后,與泥土同朽。

  前面斷了消息,聯軍統帥阿史那什缽苾明白,這是遇見夏軍地主力大軍了,于是,他放慢了大軍前進的速度,將散亂地部落聯軍收攏回來,緩緩向前逼近,將几只夏軍偵騎驅散開后,他們在沽河北岸扎下了營寨。

  敵我雙方隔著沽河對峙了起來。

  在胡人聯軍趕到沽河北岸前,張金樹的部隊先一步過了沽河,來到了沽河南岸,他并沒有率領部隊與管小樓的主力大軍會合,在管小樓的主力大軍趕到時,他反而拔營別走,在密云東邊的鮑丘水一線扎下營寨。

  管小樓到達后,在進行軍議的時候,也曾經派使者到他營中讓他去參加軍議,而這時,張金樹卻抱病在床,只是派了副將前去旁聽,也沒有理會管小樓讓他向中軍大營靠攏的命令,他的部隊依然駐扎在鮑丘水一線,美其名曰,與中軍呈犄角之勢,進可攻,退可守。

  管小樓并沒有強行下令張金樹向本方靠攏,聽了張金樹那員副將對此的解釋后,他點點頭,默認了張金樹的行為。

  這個時候,張金樹正在猶疑。

  不戰而逃,丟了燕樂,他知道自己頭上懸著這樣的罪責,管小樓若是要想對付自己,根本不需要再尋其他的理由,所以,他只好假裝患病,不敢到大營來見管小樓。

  沒有打聽到對面這只胡人騎兵的實力,以及他們這次南下的目的之前,張金樹是不會輕易投降的,若對方只是想到中原來撈一把就走,他就萬不能選擇投降,除非想成為馬賊,或是跟著那些蠻

  外去吃沙。

  若對方是想南下中原,占據這花花江山,那么,投降倒還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反正,只要能吃香的喝辣的,頭上方主子是誰,又有什么關系呢?

  可惜,他并不清楚對方的目的,所以,當胡人大軍突然入關時,為了保存實力,他選擇了不戰而逃。

  而現在,好像只有投降這條路了!

  在高暢陣營中,只要心中懷有二心的家伙都沒有什么好下場,范愿,曹旦,這些就是他張金樹的前車之鑑,這次,他不戰而逃,相當于給了高暢一個收拾他的借口,作為高暢手下的頭號大將,管小樓又怎么會放棄這個機會呢?

  所以,只有投降胡人這條路可走了,如果,他能在夏軍和胡人聯軍交戰之際突然反戈一擊,討得突厥主子的歡心,這樣,說不定也能像劉武周,梁師都這樣當個天子什么的?

  然而,這個時候,廣袤的原野上到處都是夏軍的偵騎,隔絕了交通,張金樹就算想投降突厥人,也和對方聯系不上。

  這讓他有點憂心忡忡。

  —

  就在他忐忑不安之際,他的大營內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這個人就是管小樓。

  “什么?”

  聽到傳令兵傳來這個消息,張金樹大吃一驚。

  “他帶來了多少人?”

  張金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棄營逃跑,在他看來,管小樓是率領著大軍前來攻打他了。

  “什么?他只帶著几十個親衛!”

  聽了傳令兵的回答,張金樹再次大吃了一驚。

  原來,管小樓聽說他病重,所以特意前來看望他。

  難道,他并沒有借此機會對自己下手的意思?不然,就會對自己有所防備,不會這樣只帶著几十個親衛就來自己的大營了。

  張金樹的心思更加狐疑了。

  “快快有請!”

  說了這句話,他方想起自己還在病中,接下來,就是一陣好忙,當管小樓進入張金樹的營帳后,瞧見的就是一個躺在榻上,面色蠟黃的張金樹。

  經過一番假模假式的寒暄后,管小樓提起了這次前來的目的,他是來打消張金樹的擔心的,的確,張金樹丟失了燕樂,這是一個非常遺憾的事情,只是,面對強勢的敵人,我們不能一根筋地死拼,有時候,也是需要戰略性的轉移的,今天,我們大踏步地后退,不就是為了明天能大踏步地前進嘛!

  管小樓叫張金樹放寬心,好好養病,爭取早點養好身體,夏王的大業還需要張金樹將軍這樣的人鼎力相助啊!

  簡短地說了几句后,管小樓就率領親衛離開了。

  對于是不是投降突厥人,張金樹又開始三心二意了,在他看來,今天,管小樓的態度表明他不會借丟失燕樂的機會來殺他,因為沒有性命之憂,所以,是否投降突厥人就值得仔細考慮和深思了。

  當然,管小樓也有可能是來寬他的心,畢竟,現在大戰在即,他需要張金樹的這几千人,需要大家同心協力共同對付突厥人,但是,擊敗突厥人后,也難保他不會掀起舊賬來算,這一點,張金樹還是有些擔心的。

  卸磨殺驢,這是古之常情啊!

  于是,張金樹決定還是觀望一下,看這次突厥人和夏軍的交戰,誰會占據上風,待戰局明朗之后,再決定追隨那個勢力,反正,就算管小樓擺出了這樣的姿態,要他的部隊去打頭陣,當炮灰,他也是不干的。

  若不是讓他的部隊去當炮灰,其他的命令,只要不損害自己的利益,張金樹決定還是聽取,畢竟,現在他打著的是夏王高暢的旗號,擺擺姿態,做做樣子還是需要的!

  二月十二日,薛萬鈞率領兩千鐵騎出現在了張金樹大營的西南,這兩千騎兵將和張金樹的部隊會合,從鮑丘水渡河,迂回到胡人大營的后面,截斷敵軍的糧道,然后,在大戰時,突然薄其后,使其潰散。

  薛萬鈞的部隊在距離張金樹大營十里外扎下營寨,同時,他派出使者,要求和張金樹會面,商討聯軍的作戰事宜。

  這個見面地點既不在薛萬鈞的大營,也不在張金樹大營中,而是在兩處大營的正中間,一個叫槐樹坡的小山包,山上因有一棵數百年的老槐樹而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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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第四十一章 槐樹坡


  雖已入春,天氣卻并沒有一下暖和起來,空中風向未定,時而是溫煦潮濕的東南風,時而是干澀冷冽的西北風。

  槐樹坡位于鮑丘水西,距離鮑丘水只有數里的距離,站在坡頂,可以清楚地瞧見西南方向薛萬鈞扎下的營盤,旌旗如云,氣勢森嚴地在北風中林立;東北方向的張金樹扎下的大營也盡收眼底,營盤的氣象雖然沒有薛萬鈞部那般森嚴,卻也別有一番煞氣,蠻氣;若是你視線良好的話,更能瞧見更遠處的鮑丘水,正當春汛,遠處連綿的大山,積雪消融,雪水匯入小溪,再竄入河流之中,隨著河水流淌出山,奔流到海。

  薛萬鈞站立在坡頂,瞇著眼睛,遙望著遠方。

  那眼神,似乎在遙望遠方的鮑丘水,又似乎在盯視山坡下縱馬疾馳而來的那群人。

  薛萬鈞和張金樹相約辰時在槐樹坡見面,現在,已經過去半個時辰了,張金樹一行才姍姍來遲,不過,從薛萬鈞的臉上,你很難看出他有什么表情。

  雙方相約只能帶五十名親衛前來相會,這是薛萬鈞主動提出來的,當他派使者前往張金樹營中要求見面時,就提出了這個條件,在張金樹看來,這是薛萬鈞在為他考慮,為的是打消他的顧慮,免得他認為會是圈套而不來見面,故而,張金樹欣然同意了。

  但是,張金樹并沒有遵從約定的打算,謹慎一點總比馬虎大意丟了老命為好。因此。他不僅沒有及時趕到約會場所,在派出的斥候打探到薛萬鈞地確只帶有五十名親衛前往槐樹坡,且并沒有援軍后。他前往槐樹坡時,仍然帶上了一百來名心腹騎士,人數正好是薛萬鈞地一倍,在他看來,就算薛萬鈞真的想玩什么花樣,估計也將他無可奈何了。

  瞧見薛萬鈞只帶著兩個親衛站在山坡上。其他那些親衛都在山坡下懶洋洋地溜著馬,張金樹再是小心,這時也不好將全部親衛都帶上山坡去,畢竟,名義上,他和薛萬鈞是同僚,并不是生死相對的仇敵。

  喝令親衛們在坡下等候,張金樹帶來四名武藝高強地護衛緩緩步上山坡。

  不管怎樣。反正我的人總要比你多一倍,看你怎么搞鬼,雖然,薛萬鈞的武勇之名威震幽燕。不過,張金樹是隨高開道從豆子炕一路殺到北方來的巨賊。平時也自負驍勇,若真是帶著一百名全副武裝的親衛去和只帶有兩個親衛的薛萬鈞相見,這也是他地自尊心所難以容忍的。

  總之一句話,他既怕遇見危險,又怕落了面子,反正夠矛盾,夠難為他的!

  “薛將軍,張某無禮了,來晚一步,告罪,告罪!”

  距離薛萬鈞還有十來步的距離,張金樹就滿臉堆笑,朝薛萬鈞連連抱拳作揖,嘴里說著道歉的話慢慢走來。

  至于,其中有多少誠意,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無妨!”

  薛萬鈞拱了拱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淡淡地說道。

  在張金樹看來,這自然是薛萬鈞生氣的表現,見得這種情況,他反倒松了一口氣,換一個角度相處,他也是會生氣的,如果,他沒有心懷鬼胎的話,若這個時候薛萬鈞心懷鬼胎,在張金樹看來,多半會面帶微笑,假作毫不生氣才是。

  以往,高開道常以羅藝為假想敵,自然對羅藝手下地頭號大將薛萬鈞,薛萬徹兄弟多有研究,對兩人的性格,張金樹雖不能說了如指掌,卻也是熟悉非常。

  在張金樹眼中,薛萬鈞的性格暴烈非常,喜怒時常形于色,今次,自己故意姍姍來遲,他能有如此反應,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本來,張金樹并不愿意在這種情況下與薛萬鈞會面,雖說,是討論兩軍聯合之后的行軍計划和作戰方式,不過,派一副手前來商量就足夠了,反正要是計划對本方不利,他是絕不會按照那狗屁計划行事地。

  不過,出于某種目的,張金樹還是決定前來和薛萬鈞見上一面。

  薛家一直以來都是幽州地主人,嗯,現在高暢的夏國政權一切沿用舊隋的稱呼,還是把幽州叫做郡,薛家跟隨羅藝,可以說是出于他們的自愿,跟隨高暢,卻是因為被高暢打敗,這才不得以投降,要說,薛家會對高暢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張金樹一點也不相信。

  所以,他決定來見薛萬鈞一面,或許,可以在高暢的陣營中拉到一個同盟者也說不一定,在張金樹看來,自己只要和薛家,鄧暠等幽州方面的降將牢牢抱成一團,手底下又有屬于自己的軍隊,那么,就算高暢想要動他們,也會三思而后行,絕不敢隨意下手,殺他們如殺一雞,輕松異常。

  簡單地寒暄兩句后,薛萬鈞待要說到正題,討論兩軍后

  事宜,張金樹卻故意打岔,打斷了他的話。

  —

  張金樹命令身后的親衛將兩壇美酒送上,這兩壇酒乃是平原出品,是少見的烈酒,后來,為了儲存糧食,高暢嚴令民間不准釀酒,唯有官辦的作坊方可釀酒,而越烈的酒,所需的糧食就越多,所以,像張金樹手中的這兩壇烈酒,也就越來越少了,可以說是有價無市。

  薛萬鈞雖然算不上嗜酒如命,卻也是一個愛酒之人,張金樹選擇這個時候將這兩壇美酒送上,正是為了投其所好。

  薛萬鈞見得這兩壇美酒,一直冷著的臉終于放松了下來,嘴角抽動兩下,露出了笑容,將這兩壇美酒接了過來、

  奇怪的是,他并未將這美酒交給身后的親衛,而是將它們放在了地上,然后,低著頭,死死地盯著那兩壇酒。

  張金樹對此不以為意,他向前一步,几乎是與薛萬鈞并肩而立,像兩個老朋友閑話家常一般,他提到了薛萬鈞的父親薛世雄。

  在張金樹的口中,薛世雄是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北拒突厥,單憑一己之力,就保住了大隋帝國的東北邊疆,可惜啊!如此英雄,卻死在一豎子手下。

  隨后,他提到了竇建德,說自己當初與竇建德也有數面之緣,那家伙,猥瑣,極其的猥瑣,如此猥瑣之輩,若不是偷襲,若不是天降大霧,唉!

  張金樹嘆了一口氣,表示對竇建德的行為極端不忿。

  然后,他隱晦地點了高暢一句,說若不是某人極力勸說讓竇建德行這卑鄙之事,竇建德原是准備退避三舍,率領賊眾退回高雞泊的。

  那人之所以慫恿竇建德出兵,乃是行的一箭雙雕之計,一方面利用竇建德擊敗了偉大的薛世雄大人,另一方面則是在亂兵之中殺了竇建德,篡了他的位子.

  張金樹一邊在賣弄他的口舌,一邊在小心地觀察著薛萬鈞,薛萬鈞一直低著頭,他瞧不見薛萬鈞的臉上的神情,只見薛萬鈞的肩頭不停聳動。

  張金樹大喜,以為自己的話語起到作用了,現在,薛萬鈞正對某人憤怒有加。

  他抿了抿嘴唇,吞了一口口水,待要繼續添油加醋,這時,薛萬鈞突然抬起了頭,眼神如電,“刷”的一下,在張金樹眼前閃過。

  張金樹微一愣神,就見一道白光從自己面前急閃而過,天地之間,似乎在那一瞬間,光亮了一百倍。

  隨后,光亮暗了下來,青山,綠草,藍天,白云,旋轉著,剎那間,跌入了黑暗之中。

  至此,張金樹的人生在槐樹坡划下了句點。

  “媽的!啰里巴嗦的,就在老子耳邊念念不休,就像蒼蠅一樣,老子真的忍不了啦!”

  薛萬徹手持橫刀,橫刀的刀刃上還在不斷地往下淌著血,張金樹無頭的尸首躺在薛萬鈞身下,腦袋則飛出了几丈遠,落在了那棵老槐樹的樹下,夾在兩根突起的樹根中間,面孔滿是血污。瞧不清他此時的神情,倒是那雙眼睛大睜著,有點茫然,嗯,還有一些無助。

  張金樹所講的那些話,薛萬鈞自然是不信的,也不容他不信,現在,他身邊的那些親衛中,薛氏族人只占少部分,大部分都是高暢的人,誰知道高暢在他身邊究竟安排有多少眼線,雖然,進入高暢的陣營不久,監察司的赫赫威名,薛萬鈞卻也是知道的。

  也只有張金樹這樣的笨蛋,才敢公然將自己對高暢的不滿不加掩飾地表露出來,賊子就是賊子,沒有讀過書,沒有腦子,只能死得更快。

  這次,之所以和張金樹會面,薛萬鈞就是為了斬殺其人,然后吞并他的部眾,這個任務來自于河間,由管小樓,金球得兩人共同署的名,當初,管小樓孤身前往張金樹營中探病,就是為了穩他的心,免得他狗急跳牆,一下子投靠突厥人。

  有了管小樓的那次探病行為,張金樹對這次和薛萬鈞的會面就不會太在意了,正好乘此機會要他的命,雖然,他也有所防范,只是,個人的實力還是很重要啊!

  他的腦袋掉下來時,他的手才放在橫刀刀柄上,連刀都沒有拔出來,雖然是偷襲,這和他低估了薛萬鈞的武力也有一定的關系。

  張金樹一死,他手下的那些親衛頓時茫然失措,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有人想要反抗,有人想要逃跑,有人則准備投降了,如此烏合之眾,自然很快被薛萬鈞擺平了,隨后,薛萬鈞率領兩千鐵騎進入張金樹的大營,將張金樹的那些心腹將領看管起來,派自己人接管了營寨的防務。至此,鮑丘水的防線無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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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第四十二章 胡人也有內斗


  火在營寨內四處燃燒,火堆上,架著一只只熟得流油士卒們拿著小刀,割下烤得發焦的羊肉,就著酸酸的馬奶酒,大口大口地吃著,大口大口地喝著,喝到半醉之時,有人脫下夾祅,對著空中圓圓的月亮,唱起了草原上的小調,在某些人的帶動下,他們圍繞著篝火舉著刀槍跳起了荒腔走板的舞蹈。

  也有些家伙并未在營外圍著篝火載歌載舞,他們在營帳內忙活著,帳內,隱隱傳來男人們得意的笑聲和扑哧扑哧喘著粗氣的聲音,以及女人們細細的哭泣聲。

  打仗?

  為的是哪般?

  財貨,女人,對這些草原上的男人來說,就是這么簡單,這就是草原的法則,誰的戰刀鋒利,誰的戰馬跑得最快,他就有權享受那些弱者的牛羊和女人。

  然而,和這些快樂的小兵不同,在這兩萬人中,身份最為尊貴,勢力最為強大的突厥王子阿史那什缽苾此刻的心情卻快樂不起來。

  在他的營帳外,同樣燃起了一堆篝火,有份出兵的各個部落的首領皆受邀來到了他的營帳,商議下一步的行軍作戰方案,和后來人喜歡在酒桌上談生意一樣,當時的胡人也喜歡在酒宴上決定如何打仗。

  火光映照下,那些大小酋長的臉分外通紅,一個個油光滿面,滿臉帶笑,就像打到了長安城下一般,這讓阿史那什缽苾分外不屑。

  “各位,前面有沽河擋路,河對面有三萬夏軍。接下來。我等是繼續前行,還是就此打道回府,又或是迂回渡河。各位大人,有何高見?”

  阿史那什缽苾的聲音緩緩在篝火上方飄蕩,酋長放低了聲音,繼而靜默了下來,說話的人可是尊貴地突厥王子,就算不尊敬他。也要尊敬他麾下地那三千突厥狼騎,就算不尊敬那三千突厥狼騎,也不能不尊重他背后那強大的突厥汗國,在草原上,一個尊貴的突厥貴族可以非常輕易地決定一些小部落地生存和毀滅。

  酋長們互相打量了一番,最后把目光投在契丹部落的首領窟哥身上,當初,若不是阿史那什缽苾突然率領突厥狼騎加入。這次南下幽州的聯軍主帥就會由這個窟哥擔任。

  窟哥是契丹族最大的部落白水族的首領,武藝高強,最主要的是他曾經拜一個逃到草原上地漢人為師,學習漢字。通曉漢族文化,而且。年輕的時候曾經在中原游歷過一番,到過長安和洛陽,見識過巍峨的高山和洶涌的大河,對幽燕一帶的地形了如指掌,再加上他手下有五千兵,軍力最為強盛,要不是阿史那什缽苾的來頭實在太大,聯軍主帥這個位置本該由他來擔任,就算阿史那什缽苾當上了主帥,一遇見什么問題,那些酋長的目光就會投向他,把他當作自己等人的主心骨。

  原本,那些酋長對窟哥地態度本沒有這么好,一方面想要依靠他,希望能大掠一番,收獲滿滿,安全地回到草原上,另一方面,也擔心他會乘機派出異己,壯大白水族的力量。

  而現在,有了更加強勢的阿史那什缽苾的加入,面對強大地突厥人,那些小族長就不由自主地團結在了窟哥的身邊,希望窟哥能夠維護他們地共同的利益。

  “尊貴的王子,窟哥有個小小的建議,希望能給王子的決定帶來一些幫助!”

  面對酋長們的目光,窟哥當仁不讓地站了出來,神態非常恭謹地向阿史那什缽苾行了個禮,然后,開口說道。

  聽完了窟哥的話,阿史那什缽苾年輕和英俊的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讓人無法看穿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他摸了摸自己那高聳的鷹鉤鼻,視線在各位酋長臉上一一掠過。

  “尊敬的白水族族長的建議,各位以為如何?”

  “我看能行!”

  酋長們七嘴八舌地說道,紛紛點頭不已。

  “早就知道白水族族長是草原上的智者,今日有幸得見,果然名不虛傳,日后,我阿史那什缽苾若有事尋求族長的指點,還望族長多多賜教啊!”

  笑容在阿史那什缽苾雕塑一般的臉上展露出來,如果陽光在黑夜出來一般,讓人炫目,酋長們不由在心中說道,不愧是金狼族的傳人,果真有王者的風范啊!

  面對阿史那什缽苾的王霸之氣,以及虎軀一震,窟哥臉上的神情越發恭敬了,嘴里連聲說著不敢,

  —

  定下計策之后,在阿史那什缽苾的有意帶動下,酒宴重新開始,一干人等盡歡而散,不過,他們的內心是不是真像他們外表表現的那般高興,就只有天知道了。

  窟哥的心情有些沉重,他本以為阿史那什缽苾只是身份尊貴,畢竟年紀尚輕,就算讓他擔任主帥一職,自己也可以在幕后操縱于他,利用他的三千精銳突厥狼騎,然而,經過几次接觸后,他發現對方雖然年輕,卻并非易于之輩,也不是像是傳說中那樣,在和自己叔叔的權力斗爭中不敵,被放逐到了東方來。

  他原想借著這次南侵的機會,成為這些東北草原的小部落共同推舉的盟主,一統東北的大草原,不然,他也不會率領五千人而來,部落中的精壯几乎被他抽調了一半。

  要想和強大的突厥人抗爭,必須走團結各部落這條路,只有他們緊緊抱成一團,突厥人才不敢為所欲為,不然,就算白水族有數萬部眾,彈指之間,突厥人也能將其滅亡。

  現在看來,對方多半已經看破了自己的這個企圖,在目前的情況下,唯有忍耐,希望能借著這次與夏軍交戰的機會,削弱突厥人的力量,不然,白水族日后的生存空間將受到極大的限制。

  和窟哥相比,阿史那什缽苾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這次,他率領三千嫡系狼騎前來東北,除了因為這是父親突厥大汗的命令外,同時,也有著他自己的意圖。

  突厥可汗的傳承并不是像中原皇帝一樣,一定是父傳子,就算你貴為大汗的嫡子,若是手下的勢力不夠,也不是那么容易登上汗位的,甚至,有可能在權力斗爭中被擁有強大勢力的其他部落首領殺死。

  阿史那什缽苾的叔叔,也就是現任可汗的弟弟在草原上有著非常大的威名,許多部落的酋長都是他的盟友,有好几個突厥將軍都是他的擁戴者,就算是阿史那什缽苾的父親,現任可汗大人也不敢輕易剝奪他的權力,阿史那什缽苾知道,現在的自己在王庭中的根基過于薄弱,若是父親身死,在和叔叔爭奪汗位的斗爭中,他的勝算不大。

  為此,他決定聽取手下漢人謀士烏先生的意見,另尋蹊徑。

  突厥的地盤廣大無邊,王庭的所在位于西面,在東北部也有廣袤的土地,在這里,并沒有太大的突厥部落,他們的首領在王庭中的地位也不高,因此,若是阿史那什缽苾將自己的勢力范圍轉移到東北部,一是可以憑借他突厥王子的尊貴地位取得那些部落的擁護,另外,由于距離王庭比較遠,對他的叔叔的威脅不大,這樣,對方就有可能將他忽略過去,只要有了實力,就算一時間丟掉了大汗的位置,日后,也可以率領大軍將其搶回來。

  阿史那什缽苾原以為可以很輕易地奪得東北各個突厥部落的支持,然而,他率領三千突厥狼騎,以及那些忠于他的部落來到東北后,才發現要想獲得那些部落的支持,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在東北大草原上,除了突厥人的部落外,還有大量的奚人,契丹人組成的部落,他們的實力同樣不可小覷。

  若是父親身死,阿史那什缽苾的叔叔繼位,那時,要想對抗突厥王庭,阿史那什缽苾不但必須獲得東北各突厥部落的支持,還必須將奚人,契丹人的部落掌控在自己手中,不然,也無法和大多數突厥貴族支持的他叔叔對抗。

  然而,要想將這些部落掌握在手中,就必須鏟除隊伍中的野心家,像窟哥這種雄才大略,在部落酋長們那里威信十足的人,并不是現在的阿史那什缽苾需要的。

  若是對方能夠認清形勢,向自己靠攏,那么,阿史那什缽苾或許還會將他委以重任,然而,一個野心家要想得到另一個野心家的效忠,除非他占有絕對的優勢,不然談何容易。

  通過剛才酒宴上的那一幕,阿史那什缽苾知道,在目前的這個形勢下,要想對方對他俯首稱臣,斷無可能。

  還是烏先生說得對,要想掌控東北各族,就必須殺猴儆雞!

  二月下,在和沽河南岸的夏軍對峙數天之后,北岸的胡人聯軍突然拔營別走,離開了沽河北岸,一時間,消失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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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第四十三章 大勢如風急轉下


  “他怎么啦?”

  阿史那什缽苾神情凝重,眉頭緊鎖,跳動的油燈光芒下,他的影子投射在營帳上,顯得格外沉重。

  “殿下放心,他只是一路急行,歇息的時間不多,見到殿下后,心神松懈,身體一時支持不出,讓他多歇息几天就好了!”

  營帳內,軟榻上躺著一人,軍中祭司站在那人身旁,詳細檢查一番后,對阿史那什缽苾說道。

  “嗯!”

  阿史那什缽苾點點頭,說道。

  “勞煩了!”

  丟下這句話后,他步出營帳,一個身著漢人士子長袍的中年儒士正站在營帳之外,長身而立,遠遠地眺望著原野盡頭的落日。

  “烏先生,何以教我?”

  阿史那什缽苾來到那人身前,向他行了個漢禮,朗聲說道。

  營帳里面的那個人是阿史那什缽苾安排在父親始畢可汗身旁的心腹,他千里馳騁,途中跑死了兩匹良馬,從夏州(即朔方郡)趕到幽州,帶來了一個對阿史那什缽苾異常不幸的消息,他的父親始畢可汗在二月初駕崩,他的叔叔阿史那矣利弗在眾多突厥王公貴族和將軍們的推舉下,登上了可汗之位,阿史那什缽苾被他的可汗叔叔認命為尼步將軍,不日,將有使者前來東部,召他前往王庭覲見。

  阿史那什缽苾的那個心腹之所以能在幽州找到阿史那什缽苾大軍的所在,乃是因為他是一個訓練鷂鷹的高手,在突厥人中間。有一個家族。專門從事訓練鷂鷹地工作,那些被這個家族地人所訓練的鷂鷹不僅能幫助主人打獵,還可以供大軍所使用。探查敵人的蹤跡,這也是突厥狼騎在草原上作戰時來去如風,難以捉摸地原因之一。

  那個人就是那個家族的成員之一,他隨身帶著自己訓練的鷂鷹,在阿史那什缽苾的大軍之中,也有那個家族的人。同樣有鷂鷹的存在,所以,那人才能在茫茫原野中准備地找到阿史那什缽苾地所在,要知道,就連夏軍的斥候偵騎這個時候也找不到突厥人的具體位置。

  最初,契丹白水族族長窟哥向阿史那什缽苾獻計,由于春汛的原因,沽河水暴漲。沒有舟橋,騎兵是無法輕易渡過沽河的,再加上沽河對面有夏軍駐守,所以。最好不要選擇強攻,那樣做。相當于把腦袋送到夏軍的刀下,讓他們隨便砍。

  窟哥認為,和擅長陣地戰的中原軍隊進行對峙無疑對擅長輕騎突擊的草原鐵騎不利,要想擺脫這個局面,就必須將沽河對面地敵軍調動起來,讓他們隨著草原人擅長的節奏而動。

  所以,這才有了前几日胡人聯軍突然拔營別走的舉動。

  阿史那什缽苾認同窟哥的建議,只要本方大軍離開沽河,做出一副回師草原地姿態,對面的夏軍為了不讓本方大軍順順利利地回師草原,必定要率軍過河來追擊,待其過了河,沒有了沽河這個天險之后,聯軍再殺他一個回馬槍,在廣袤地原野上與其野戰,通過草原部落擅長的作戰方式,擊潰對面的敵軍。

  為此,窟哥和他的草原部落聯軍甘當誘餌,作為大部緩緩向北撤離,吸引夏軍前來追擊,而阿史那什缽苾則率領三千突厥狼騎隱于荒野之中,由于突厥軍中有鷂鷹的存在,所以,只有突厥狼騎才能輕易發現敵軍的蹤跡,才能在最關鍵的時刻從一側殺出,薄其翼,令夏軍一觸即潰。

  雖然,阿史那什缽苾對窟哥有些看法,也不得不認為他的這個計策乃是目前的最佳策略,和他身邊的漢人謀士烏先生所說的不謀而合。

  他贊同了窟哥的計划,同時,對窟哥也更加警惕了,這一仗之后,他決定一定要找個機會將其鏟除,不然,他很難得到東北各族的認同,沒有這些小部落的支持,他更不會是阿史那矣利弗的對手。

  但是,帳內這個心腹從夏州帶來的這個消息讓一切都改變了,對阿史那什缽苾來說,近在咫尺的夏軍再也不是什么心腹大患,他的心腹大患在遙遠的西北方。

  “形勢不同,計划自然也要改變!”

  烏先生的聲音仍然一如既往地溫和,隨風飄蕩,慢條斯理,阿史那什缽苾雖然是急性子,這時,也只好耐心地等待下文,在他看來,這個先生什么都好,就是這說話方式要不得,到草原這么久了,仍然擺脫不了中原人的酸氣。

  烏先生自然姓烏,名子道,他是范陽人,出身寒族,早年因為一件事情心灰意冷,自此遠走草原,因其擅長醫朮,能夠治療戰馬

  ,被阿史那什缽苾的父親始畢可汗收入了帳下,專門治病,作為一個漢人,一個被突厥人所看不起的漢人,在那些突厥的王公貴族眼中,他的待遇可想而知,要不是,他治好過可汗的愛馬,恐怕早就死于非命。

  一次,年幼的阿史那什缽苾偶然見到了烏子道,當時,正是天寒地凍之時,烏子道又重病在身,不曉得出于什么目的,或是一時的憐憫,阿史那什缽苾救了烏子道一命,又從始畢可汗那里將烏子道要到了自己身邊,悉心照料。

  這就是一直對突厥人甚為不屑的烏子道甘心成為阿史那什缽苾的謀士的原因,有烏子道的存在,阿史那什缽苾多次逃過了他的叔叔阿史那矣利弗設下的圈套,故而,現在的他几乎對烏子道是言聽計從。

  現在,發生了如此大的事情,他更加需要烏子道的建議了。

  “現在,擺在王子面前最迫切的事情已經不是如何擊敗對面的夏軍了,王子應該盡快回到草原上去,在阿史那矣利弗將軍的使者沒有趕到東北草原前,先一步獲得東北各部落的效忠,否則,登上汗位的阿史那矣利弗將軍絕不會放過你這個侄子!”

  阿史那什缽苾的眉頭仍然緊鎖。

  “可是,叔叔現在已經登上了汗位,那些部落首領還會跟隨我這個落魄王子嗎?”

  烏先生笑了笑,說道。

  “在王子率領突厥狼騎入關之前,我已經命令細作在草原上散布謠言,說是你的叔叔阿史那矣利弗將軍將要殺死他的兄長篡位自立,現在發生的事情正好說明了這一點,同時,登上汗位的阿史那矣利弗將軍將重新划分勢力范圍,會將水草丰美的草原分給那些支持他的部落將軍,東北面這塊沒有大部落的草原正是他用來分封給那些將軍的土地,而現在生活在這片草地上的部落將會被突厥人的大軍趕到遙遠而寒冷的北方冰原上去!”

  烏先生頓了一頓,然后說道。

  “這個時候,只要王子你回到草原上,等高一呼,說是自己愿意站出來反對新任可汗的暴政,再加上王子的黑狼族實力在東北這邊首屈一指,到時,絕對會從者云集,只要王子本身實力強勁,為了不致內亂,你的叔叔就只能安撫于你,他比你年長,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超過他,到時,再將可汗之位奪回來便是!”

  “先生高才,只是現在的情況,要怎樣才能擺脫夏軍呢?”

  烏先生神祕地一笑,說道。

  “這個時候,王子你應該向對面的夏軍派出使者,與其簽訂合約,達成協議!”

  “此話怎講?”

  烏先生轉身望著南方,說道。

  “這時候,中原紛亂不休,要想奪得天下,夏國高暢自然不愿和我北方狼族結怨,若是沒有我們的威脅,他就可以將這北方的數萬精兵盡數調到南方去,所以,能夠和王子你達成停戰協議,對方決定求之不得!”

  “可是,這次草原人南下,殺了夏國不少子民,搶奪了他們的財物,那些夏國人又怎么能相信我們的誠意呢?”

  “誠意?”

  烏先生冷笑了一聲。

  “誠意!窟哥率領的那一萬多人不就是王子你的誠意?難道王子你希望窟哥這個有機會,有能力和你對抗的家伙回到大草原上去?”

  阿史那什缽苾沉默了下來,凝望著遠方。

  烏先生繼續說道。

  “何況,王子雖然想盡快回到草原上去,夏國的那些家伙何嘗又不想盡快結束北方的戰事南下,當初,始畢可汗想要和梁師都,劉武周這兩個鷹犬組成聯軍,分兩路進逼長安,希望能奪得中原這個花花世界,然而,可汗卻半道而崩,阿史那矣利弗登上了汗位,雖然,有許多王公貴族都支持他上位,還是有不少人支持可汗嫡子的你,為了平息內部的矛盾,他恐怕不會繼續率領大軍南下,這未免就會給李唐以喘息之機,我愿意擔任前往夏軍大營的使者,只要給對方陳其厲害,夏軍的那些統帥并非浪得虛名之輩,自然明白和我們聯盟乃是合則兩利的事情,這時,我們再把窟哥的那一萬多人作為禮物送上,大事何愁不成?”

  阿史那什缽苾并未說話,仍然凝望著遠方,輕輕點了點頭,遠方,太陽已經落到了原野下方去了,晚風吹來,將他披散的長發吹得輕輕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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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mkkc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24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集 第四十四章 南方戰事起


  “殺!”

  窟哥高喝一聲,牛角聲在原野上空悠遠地響起,隨后,山坡之后,煙塵滾滾,事先埋伏在山坡后的契丹精騎傾巢而出,朝原野上正在交戰的戰場疾馳而去。

  二月十八日,渡過沽河的夏軍管小樓部在距離燕樂城六十里左右的莽原附近追上了北返的胡人聯軍,緊緊地咬住了聯軍的尾巴,經過一番試探后,就展開了激烈的鏖戰。

  窟哥的主力騎兵一直埋伏在莽原西南的那片丘陵山坡之中,在莽原的東北方,有一片大沼澤將莽原與燕樂城隔離了開來。

  表面上,這是夏軍一路緊追,方追上了北歸的胡人聯軍,迫使聯軍不得不在莽原停下來和夏軍決戰,否則就無法擺脫夏軍追擊。

  實際上,這一切都是在窟哥的算計中,選擇莽原作為和夏軍交戰的戰場,也是他和阿史那什缽苾事先所商議好的。

  首先,他率領主力大部假意被夏軍追上,然后,回師和夏軍作戰,乘兩軍交戰正酣之際,阿史那什缽苾再率領三千突厥狼騎從側翼殺出,貫穿夏軍防守薄弱之處,將其趕向東北方向的大沼澤,將其殲滅。

  殲滅掉夏軍的北方主力之后,他們再率領聯軍狂飆突進,搶奪薊縣,然后,扶持像張金樹等和有著胡人血統,且和草原部落聯系緊密的將軍建立傀儡政權,將幽州置于草原部落的統治之下,日后,以其為基地。南下牧馬。

  是的!窟哥是有著雄心壯志地。像以往那樣每次只是南下騷擾一番,搶奪一些財物和人口然后重新回到大草原,如強盜和馬賊一般。窟哥是不想一直如此地。

  當初,草原上的部落能夠南下中原,建立龐大的帝國,他窟哥又豈能墮了前人之志!

  說實話,窟哥有這樣地雄心壯志,并不是什么痴人說夢。就像當初西晉八王之亂一樣,只要中原陷入內戰之中,難以統一,北方草原部落的機會也就來了,說到率軍打戰,他窟哥自認并不比中原那些將軍差勁,他的部隊戰斗力更是遠遠強于那些沒有戰馬,只知道步行作戰的中原步兵。

  就像這次會戰一樣。雖然是作為誘餌,窟哥仍然沒有將所有的兵力投入進去,而是讓最精銳的契丹精騎埋伏在了一側,讓奚人部落和其他種族地軍隊先投入戰場。打亂夏軍的步兵方陣,使其無法緊緊抱成一團。然后,他再從一側猛然殺出,去沖擊夏軍防守的薄弱點。

  這個時候,突厥狼騎并未出現在戰場上,窟哥認為,在目前的情況下,就算突厥狼騎沒有出現,他也穩操勝券了,說實話,他反倒不希望突厥狼騎出現,若是憑借一己之力就可以擊敗當前的夏軍主力,他窟哥在草原上的威望當更加增強,又豈是那個乳臭未干的突厥小子可以比擬的。

  在去年,窟哥曾經幫助高開道和羅藝與夏軍作戰過,當初,他率領地胡人聯軍將高雅賢和劉雅率領的數千夏軍牢牢地困在了戰場的一翼,只是因為幽州軍在中路戰場崩潰了,才讓他們不得不撤兵退出幽州。

  他記得,上次那只夏軍的戰斗力菲比一般,雖然,他們并沒有全力進攻,然而,通過一些試探性地攻擊,也知道對方并非什么易于之輩,眼前的這只夏軍雖然人數眾多,達到了三萬人,其戰斗力卻不比上次那數千人地戰斗力強悍多少,很明顯,他們的陣勢的轉變非常遲緩,這才給了他可乘之機。

  細作曾經傳來消息,說是這只夏軍是才組建不久的軍隊,恐怕,這就是這只夏軍行動遲緩,陣勢轉換異常生硬的原因吧?

  窟哥只能如此想。

  然而,窟哥沒有想到的是,阿史那什缽苾居然會和夏國方面達成同盟協議,用五百匹戰馬已經他窟哥的老命來換取和高暢的結盟,甚至,在阿史那什缽苾給高暢寫的那封信中,居然自稱兄弟,而不是突厥人現在在中原人面前一貫的高傲自大。

  所以,當窟哥率領他的本部精騎突入戰場之后,早就等在胡人聯軍背后的薛萬鈞部也開始了行動。

  就在管小樓率領步兵主力和少量騎兵沿著胡人聯軍北歸的路線追擊時,收編了張金樹部的薛萬鈞已經率領精騎急速北上,燕樂城由阿史那什缽苾的人駐守,他們不戰而退,拱手將燕樂讓給了薛萬鈞,至此,窟哥的北歸之路已被切斷,他卻蒙在鼓里

  所知。

  當窟哥自以為勝券在握時,也就是他失敗的時候,他投入了全力兵力,卻掉進了陷阱之中。

  薛萬鈞的五千幽州鐵騎出現在胡人聯軍的后方時,而阿史那什缽苾的三千突厥狼騎卻始終不見蹤影時,窟哥終于明白了過來。

  然而,大勢已去,無法挽回!

  —

  二月十八日,管小樓和薛萬鈞率領的夏軍北方集團和入侵的一萬五千胡人聯軍在燕樂南面六十余里展開激斗,夏軍全殲入侵的胡人聯軍,殺傷數千人,余眾皆被俘獲,只有少量胡人精騎方逃出了生天,狼狽出關。

  契丹白水族族長窟哥死在了亂軍之中,帶著他的夢想和欲望。

  戰斗過后的某一天,管小樓和阿史那什缽苾在燕樂北面的某個山崗上進行了會面,雙方達成了協議,互開邊市,阿史那什缽苾用戰馬來換取夏國方面的鹽茶以及鐵器,阿史那什缽苾認可高暢在中原的統治地位,高暢承認阿史那什缽苾是新任突厥可汗,支持他與他的叔叔阿史那矣利弗對抗。

  簽下協議之后,烏先生謝絕了管小樓的挽留,重新回到了阿史那什缽苾身邊。

  大家都知道這協議不過是一紙空文,在當前的形勢下,雙方都會按照協議上所說的那樣去做,然而,只要形勢稍有不同,這協議隨時都會被撕毀,無論是哪一方,都不會有絲毫的猶豫,信義,對爭奪天下的梟雄來說,毫無意義。

  就在管小樓率領的北方集團軍殲滅入侵的胡人聯軍,與阿史那什缽苾達成攻守同盟時,南方的宇文化及終于扯掉了最后的一塊遮羞布,他登基為帝了,國號許,雖然,這許國不過占據了殘缺的兩郡之地,他這個皇帝更像是沐猴而冠,乃是天下各路豪雄眼中的戲子,不過,天下這些俗人又怎會了解偉大的宇文先生的心情呢?

  事到如今,宇文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連個皇帝都沒有當上,那也未免太可悲了!

  這就是偉光正的宇文化及先生登基為帝時的真實想法。

  登基為帝后,文武百官自然都會往上爬一步,說起來,這也是鼓舞士氣的一種方法啊,在登基為帝后,宇文化及開始登壇拜將,誓師北伐,決定破釜沉舟,把國運拿來賭上一賭,雖然,這許國的國運在有心人面前是那么的無足輕重。

  就在宇文化及准備親任主帥,以宇文成都為先鋒北上攻打夏國的平原,清河兩郡時,一個不幸的消息傳來了。

  投降了李唐的原大隋武陽郡郡丞,后成為瓦崗軍武陽郡守的元寶藏率領軍隊擊敗了宇文智及率領的許軍,攻下了魏縣,把宇文軍趕出了武陽郡,而現在,所謂許國只據有濟北郡一郡之地了,在這個時候,率領大軍北上攻打強大的夏國,不過是笑話而已,一旦前方戰事不利,后方又被元寶藏包抄,就算這只軍隊的核心乃是宇文家的家族子弟,仍然無法擔保不會頃刻崩潰。

  宇文化及只好率領大軍南下,攻打元寶藏率領的唐軍,元寶藏據馬頰河固守,將宇文軍擋在了馬頰河東岸,寸步難進。

  在某些時候,高暢也是會痛打落水狗的,就在宇文化及和唐軍在馬頰河僵持之際,劉黑率領三千夏軍突入了濟北郡,攻打聊城。

  鎮守后方的乃是有著萬夫不擋之勇的宇文成都,他手下也有三千精兵,在他的奮勇抵抗下,劉黑部被擋在了聊城城外。

  得到聊城被攻擊的消息后,宇文化及立刻率領大軍回師,然而,他只是做出回師的假動作而已,當元寶藏率領大軍渡河追擊時,被宇文化及殺了個回馬槍,損失慘重,擊退元寶藏之后,宇文化及沒有再與他糾纏,而是迅速回師,當宇文化及疲于奔命地趕回聊城時,劉黑率部退回了清河郡。

  這時,李靖卻率領得到了加強的一萬夏軍精銳南下魯郡,再次攻打占據任城的徐圓郎。

  與此同時,在河陽方向,王世充手下大將段達正准備渡過黃河攻打駐守河陽的瓦崗王伯當部,而李密的主力正在全力攻打汲郡,徐世績也率領大軍出了黎陽,配合李密攻打已經打上李唐旗號的王軌。正是,二月烽火連番起,百姓惶惶如豬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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