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 魔煉 作者：暖風 （已完成）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對等的朋友

     假如以評價人的方法來評價劍的話，慕戀就是一個絕色美女。它的外表兼具了觀賞性和實用性，完美到即使是黎雪峰也不得不暗暗贊嘆的地步。羅蘭帶著堪稱溫柔的微笑撫摸劍脊，然後半跪下來，握住了慕戀的劍柄。當全長超過四米的巨劍被羅蘭單手提起後，一陣悅耳的鳴響在空氣中蕩漾了開來。它像是一百串純銀制作的風鈴在隨風搖擺，讓听到的人不由自主的感到愉悅。

    “重申一遍，我無意威脅你。”

    羅蘭輕松的將慕戀拖到身後，使得接觸到的地面為之開裂。接著他恢復到直立的姿勢，並淡淡的說道︰

    “就像你有菲里小姐一樣，我也有不惜生命也要保護的人。她的笑顏重于我的鮮血，她的悲傷勝于我的死亡。這個多元宇宙里就是有那麼多沒有道理的事情，而我的心里真的有那麼一個人。”

    “……他殺了我的朋友，還差點害死菲里。”

    羅蘭的這番話出乎黎雪峰的意料，竟然還微微觸動了他。▔▔黎雪峰正在為了挽救愛人的生命而奔波，他當然能夠深刻理解‘就算不惜代價，也要……，的含義。羅蘭敏銳的察覺到了黎雪峰的松動，同時也發現黎雪峰由于找到了解除神力詛咒的辦法，所以已經從狂怒與絕望中掙脫了出來。于是這個黑衣劍士略加沉吟，就斟酌著說道︰

    “菲里小姐已經得救了，不是嗎？當然，這不意味著她沒有承受過痛苦。那麼……嗯。我願意付出足夠的代價，來償還阿卡尼斯做過的一切。相信我，菲里小姐會覺得滿意地。我能為她提供一些非常棒的武器或鎧甲，確保今後不會再有人能輕易的傷到她。”

    “那麼丹尼爾呢？難道你也有辦法補償？”

    黎雪峰尖銳的反問，但這次羅蘭失笑了起來。那個黑衣劍士掩著嘴，低笑了一會才說道︰

    “忘了丹尼爾吧，黎雪峰，忘了他吧。還是說，他對你而言是無法替代的朋友？你來到黑日城才多久？當然，我無意侮辱你對朋友的忠誠。不過請你明白。忠誠是有限度的。黎雪峰，你還年輕。將來會還會有無數個丹尼爾那樣的朋友。所以不要隨隨便便承擔下不屬于自己的責任，那只會讓你被拖累得筋疲力盡。畢竟你我都是血肉之軀的凡人。就算比別人多了點神力，也不意味著可以隨心所欲。而且根據我地觀察，丹尼爾和你最多只能算是曾經的伙伴關系。他地狡猾不可能被你欣賞，相比之下，或許寇根的淳樸還更可貴些。”

    “你……！”

    “朋友也是要分等級地，黎雪峰！”

    搶在黎雪峰漲紅了臉反駁前，羅蘭大聲的喊道。打斷了他的話。這個黑衣劍士用激烈的動作甩開斗篷，然後指著阿卡尼斯說道︰

    “看，這就是一個背棄了伙伴，將他們利用到變成尸體為止的人。朋友分很多種，有些值得珍惜，而有些則根本是狗屎。我敢打賭。假如死掉的人是你，丹尼爾絕不會賭上一切的為你報仇。他會明哲保身，甚至連眼淚都懶得流。這個世界上固然有可以生死與共地伙伴。但丹尼爾不是。假如你真想為了丹尼爾而與我一戰，那麼我就必須說，你是個傻瓜。你將為了不對等的友情而付出過于高昂的代價，其中包括無法再見到菲里小姐的可能性。”

    “……你威脅我？”

    “這是實話。”

    當黎雪峰再度皺起本已放松的眉頭時，羅蘭搖了搖頭。他毫無征兆的提起慕戀，揮動了一下。于是劍鋒所過之處，整片牆壁都化作了廢墟。就連天花板都發出了破裂聲，仿佛隨時會塌陷下來。

    “如果，我是說如果。在你和我全力交戰地情況下，沒有什麼是絕對的。當然，我承認你的贏面比較大。但只要我有勝算，那麼你就不可能承擔萬一地結果。而且神力踫撞產生的破壞力不會只摧毀掉一、二棟房子就算了。到時候黑日城得請上一支軍隊的工匠來重建，枉死的人數則會超過上次的戰爭。”

    羅蘭用平靜的語氣述說著，同時將慕戀垂到了身側。黎雪峰看了看長到已經從他旁邊通過的劍鋒，然後嘆了口氣。▔▔即使黎雪峰無懼與羅蘭一戰，他現在也不得不考慮到戰斗之外的事情。

    而且黎雪峰得承認，他很欣賞羅蘭，甚至還有一點同情。這個憑借自身力量從逆境中走出來的黑衣劍士聰明、堅強、果敢、且恩怨分明。此外黎雪峰還看到了羅蘭溫情的一面▔▔原本他還以為羅蘭只是個為了自己而活的人，但那顯然是誤解。羅蘭和黎雪峰一樣，有著比生命更重要的人。

    這讓黎雪峰的心情有點復雜，于是他不自覺的喃喃道︰

    “對等的友情……？”

    “是的，對等的友情。”

    羅蘭點點頭，接著認真的說道︰

    “就像農夫一樣，耕種，然後收獲。不要為了一點點的交情就奮不顧身，那不值得。丹尼爾的死固然是他的不幸，也足以讓你傷感。可是，‘我，不是單數。你不能因為憤怒就肆意妄為，忘記了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人。▔▔菲里小姐，維維安小姐，嗯，還有你撿來的依依和沙洛小姐。……別吃驚，我當然有做過對你的調查。”

    說到這里，羅蘭不得不停頓一下，以向瞪大眼楮的黎雪峰聳聳肩。他尷尬的咳嗽了一聲，隨後才用恢復了嚴肅的聲音說道︰

    “所以你是在不負責任的挑戰我，我真不知道那些女士們知道了你的所作所為後會不會痛訴你地愚蠢。如果你對每一個可稱作朋友的人都鞠躬盡瘁，那麼你在三十歲前就會累死。而且丹尼爾是個盜賊。他的理所當然的應該承擔所作所為招來的風險。……我不是在責備他活該，但在很多地方，丹尼爾都該被送上絞刑架絞死一百次了。”

    “那麼阿卡尼斯也應該被絞死。”

    “是的，毫無疑問。”

    見到黎雪峰有些不快的指了下阿卡尼斯後，羅蘭輕松的點了點頭。這個黑衣劍士踢了阿卡尼斯一腳，讓他出模糊的呻吟聲。羅蘭就那麼百感交集的凝視了阿卡尼斯一會，然後才低沉地說道︰

    “是的，他早就該死了。如果不是因為維利雅，我肯定會高高興興地把他交給你。但請你理解，黎雪峰。假如阿卡尼斯是菲里小姐的弟弟。唯一無可替代地血親，你也會像我這樣的回護他。”

    “嗯……”

    黎雪峰慢慢的點頭。感到有些不知所措。羅蘭的話誠懇又有道理，讓他變得猶豫起來。發覺到黎雪峰的動搖後。羅蘭抓住機會說道︰

    “重復一遍，友情是對等的。丹尼爾沒有為你不惜一切，那麼你就沒有理由為了他而赴湯蹈火。畢竟這不是愛情，會有單相思的悲劇。真正牢不可破地友情需要互相間的理解與認同，以及時間的千錘百煉。但我從你和丹尼爾的身上看不到這些，至少，我覺得偷偷跟菲里小姐幽會的人不配被稱為你的朋友。”

    “什麼？！”

    羅蘭在最佳地時間點上打出了底牌。這讓黎雪峰吃驚得幾乎沖上去抓他的衣襟。預料到這點的羅蘭毫不動搖，只是靜靜地說道︰

    “根據阿登納給我的消息，丹尼爾每個月都會和菲里小姐幽會一到兩次。難道你就沒注意到嗎？菲里小姐是在什麼時候被被阿卡尼斯刺傷的？當時房間里有幾個人？他們在做什麼？”

    “這……”

    “……好吧，不賣關子了。”

    見到黎雪峰幾乎要暈倒的樣子後，羅蘭苦笑了一下。他用左手摘下氈帽，然後在豐沛的黑發垂落時說道︰

    “真是的。竟然要我講死者的壞話……總之，大體情況就像你剛才听到的那樣。不過菲里小姐似乎只是和丹尼爾喝喝酒而已，順便宣泄一下積累下來的壓力。但是丹尼爾好像喜歡上了菲里小姐。當然，他沒有能力對每次都帶著劍的菲里小姐做什麼。只是丹尼爾最近正在尋找一種罕見的藥，名字叫迷幻花。服用迷幻花的人會陷入幻覺之中，見到任何人……咳咳，嗯，都會以為是自己的愛人，然後第二天什麼都不記得。”

    雖然羅蘭講得很含蓄，但黎雪峰還是理解了其中的意思。他黑著臉沉思了一會，接著抬起頭來說道︰

    “我不能完全相信你的話。”

    “我就知道會這樣。”

    羅蘭聳聳肩，無奈的搖搖頭。他毫不畏懼的望著黎雪峰，然後淡淡的說道︰

    “總而言之，我想說的和能說的都已經說完了。而且有人在等你，每一秒都很珍貴。現在請你下結論吧▔▔無論你的回答如何，我都會接受。”

    “好。”

    黎雪峰很快的點了下頭，接著緩緩的說道︰

    “先不管沒能證實的事情，那麼阿卡尼斯殺了我的朋友，還傷了菲里，所以我不能就這樣放過他。”

    這段話讓羅蘭眯起了眼楮，露出刀鋒般的目光，但黎雪峰很快的又繼續說道︰

    “不過，我可以體諒你的苦衷，並看在我們曾多次並肩作戰的份上，給阿卡尼斯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

    “帶上他，跟我走。”

    黎雪峰甩了下袖袍，然後斬釘截鐵的說道︰

    “我不能代替菲里原諒他，所以你只有先得到菲里的許可，才能讓阿卡尼斯離開。還有，雖然我承認你那套關于友情的論調很新穎，可是丹尼爾終究是我的伙伴。所以我打算讓特倫特來決定，究竟要阿卡尼斯付出什麼代價。他認識丹尼爾的時間比我長得多，應該更有資格來對你地理論做評定。”

    說到這里。黎雪峰輕吐了口氣。接著他挺起胸膛，冷冷的說道︰

    “這是我的底線了，沒有還價的余地。羅蘭，現在輪到你做決定了。我並不想把你當成敵人，但希望你能明白，有苦衷的人不是只有你一個！”

    結束掉自己的宣言後，黎雪峰催動了神力。蒼白的光芒從他的身上透出，將破敗的走廊照耀得一片通明。

    羅蘭想了想，然後又抓了抓頭發。最後他把氈帽戴回了頭上，並放下了慕戀。這個黑衣劍士微笑著拍手。同時愉快的說道︰

    “很棒地虛張聲勢，大法師先生。不過你的提議很合理。我決定接受。現在我只需要你保證一點，那就是給我向菲里小姐和特倫特先生交涉地機會。我不希望他們剛見到阿卡尼斯就直接砍了他。請你確保他們能先跟我談話，再決定怎麼處理阿卡尼斯好嗎？”

    “我保證。”

    “那麼成交。”

    在得到黎雪峰的承諾後，羅蘭高興地彈了下手指。他轉過身，再度溫柔的撫摸了慕戀一下。隨後羅蘭張開薄薄的嘴唇，輕喚道︰

    “辛苦你了，回去吧，慕戀。”

    于是那把異常美麗。又尺寸超大的劍緩緩的沉入了地面。羅蘭凝視著慕戀，直到它完全消失。稍後這個黑衣劍士將阿卡尼斯扛到了肩上，然後對著黎雪峰說道︰

    “好了，走吧。等處理完這件事後，就可以好好休息了。今天我們收拾掉那麼多的敵人，接下來應該可以太平上好一陣才對。”

    “……你是不是太輕松了？”

    “是你太緊張了。”

    羅蘭突兀而又親熱的拍拍黎雪峰地肩膀。笑著說道︰

    “你不曾像我那樣，見過太多人性真實的一面。所以請相信，我能把一切都處理得很好。來吧。我的朋友，記住幫我爭取到說話的機會。”

    “……知道了。”

    無言以對的黎雪峰只好搖搖頭，跟著羅蘭走進了對方打開的傳送門。他們很快出現在第五中隊地駐地中，並立刻抵達了用來安置菲里的帳篷。但帳篷里沒有菲里，維維安也不在，只有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人。這里好像經歷了一次激戰，卻很奇怪地沒有引起其他佣兵的注意。

    “跟我沒關系，否則我就不會跟你一起來了。”

    見到黎雪峰經怒交集的望向自己後，羅蘭趕緊擺了擺手。驚訝之極的黎雪峰左右張望，立刻就發現了趴在帳篷角落的特倫特。他沖到特倫特的身邊，看到了落在一旁，已經褪去外殼，並斷成兩截的炎魔劍。

    由此黎雪峰開始相信羅蘭是無辜的▔▔除了那個黑衣劍士以外，整個盜賊公會里沒有第二個人能讓特倫特如此慘敗。于是黎雪峰小心翼翼的將特倫特翻過身來，變成仰躺的姿勢。值得欣慰的是，特倫特還活著。跟過來的羅蘭阻止了想搖晃特倫特的黎雪峰。他從腰帶上拿下一瓶治療藥水，緩緩的灌進了特倫特的嘴里。

    短暫而又漫長的一分鐘後，特倫特終于顫動了一下身體，呻吟著醒來。他將朦朧的眼神慢慢聚焦，停留在黎雪峰的身上。黎雪峰心急火燎的注視著特倫特，直到特倫特蠕動著嘴唇說道︰

    “一個女人……她突然出現，打倒了所有人。咳咳！菲里被帶走了。”

    “那個女人是誰？”

    “不知道。”

    還沒完全清醒的特倫特緩緩搖頭，口齒不清的說道︰

    “我不認識她，不過她真的很厲害。對了，瑪妮菲呢？她還活著嗎？”

    “瑪妮菲……？哦，我幫你看。”

    黎雪峰想了半天，才回憶起瑪妮菲是多比奇佣兵團的第二中隊長。根據傳言，那個女人似乎跟特倫特走得很近。不過黎雪峰還沒來得及去看，早就開始在房間里尋梭的羅蘭便找到了唯一的一個女性。他快速的檢查了一下，然後對黎雪峰豎起了拇指。

    “嗯，還活著。”

    收到信號後，黎雪峰回過頭，大聲的說道。這讓特倫特安心的點了點頭，接著又陷入了昏迷。

    黎雪峰沉思了片刻，然後輕輕的放下特倫特，站了起來。羅蘭走到黎雪峰的身邊，在看了看他的表情後替他說道︰

    “三天。”

    “兩天半！”

    對于羅蘭不適時的調侃，黎雪峰回以咬牙切齒的咆哮。于是羅蘭脫下帽子致歉，隨後平靜的說道︰

    “好了，又到我們合作的時候了。願意為你效勞，我的朋友。尋找線索是盜賊的專長，所以你看看這個吧。”

    說完，羅蘭就攤開了右手。在他的掌中有一塊雕琢著花紋的黑色鐵片，顯然是個聖徽。

[ 本帖最後由 遙控骰子 於 2008-9-4 02:31 編輯 ]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與阿斯帝莫斯的幽會

    借著聖徽的提示，黎雪峰連一秒鐘都沒花費，就明白了劫走菲里的人是誰。因為他看到一條扭曲的蛇纏繞著一根同樣扭曲的權杖，那是阿斯帝莫斯的標志。雖然黎雪峰不理解曾經幫助過自己的九層地獄之主為什麼要這麼做，但總算找到頭緒的他不再束手無策。黎雪峰示意羅蘭把聖徽交給自己，然後用右手接過那片金屬，並輸入了一絲黑暗神力。

    于是黎雪峰听到一個優雅、矜持、且充滿戲謔之意的聲音在心中響起︰

    “我在黑日城的南門外等你。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幽會不需要第三者。所以請一個人來，我不多的耐心可以維持到夜晚來臨。”

    無論那個聲音有多悅耳和蠱惑人心，也無法稍減黎雪峰的怒火。他捏緊聖徽，直到指關節泛白的程度。在羅蘭好奇的注視下，黎雪峰咬牙切齒的低喊道︰

    “你這個賤人，阿斯帝莫斯～”

    “什麼？！”

    听到九層地獄之主名字的羅蘭微微一怔，接著立刻變了臉色。自從認識這個黑衣劍士以來，黎雪峰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那麼激動。他吃驚的發現羅蘭那向來富含理性的眼楮竟然充血了，以至于被劈胸拎離了地面都沒生氣。

    不過幾秒鐘後黎雪峰反應了過來。他望著面頰肌肉在痙攣的羅蘭，淡淡的說道︰

    “放開。”

    “你剛才說阿斯帝莫斯？”

    “……是的。”

    在回答出這句話前，黎雪峰用威力壓制到最低的電爪術彈開了羅蘭地手。稍後他整整凌亂的衣襟，向著正在甩手驅散麻痹和刺疼感的羅蘭問道︰

    “你認識那個女人？”

    “當然。……我為前面的失禮行為向你道歉。”

    羅蘭狠狠的點頭。然後深吸口氣，恢復了常態。他先向黎雪峰鞠躬致歉，接著才陰沉的說道︰

    “既然阿斯帝莫斯也是你的敵人，那就沒什麼好隱瞞的了。▔▔我就是為了追趕她才來到黑日城的。我原本打算趁百年一度的血戰開始時穿越位面，進入灰色荒野，再進入焦炎地獄。不過既然阿斯帝莫斯就在這里……”

    “我開始覺得我們真地很合得來了。”

    黎雪峰點點頭，苦笑著替羅蘭做了總結。在確定菲里暫時沒有危險後，黎雪峰的思緒回到了正常地軌道上。他略加沉吟，便對著門外扔了個火球術。十幾秒後寇根的半個腦袋，和它地雙手斧一起從門邊露了出來。在看到黎雪峰後。這個蠻子立刻把斧頭一丟，歡天喜地的沖了上來。

    “大哥～你可想死偶了～哎喲！”

    此時此刻。黎雪峰實在沒有心情陪寇根胡鬧。于是他掃了眼地面，用高級變化術拉起了一道泥牆。毫無防備的寇根一頭撞在上面。頓時眼冒金星。它和碎泥塊一起滾倒在地上，晃了十幾下腦袋才能勉強坐起。黎雪峰有點抱歉的看著這一幕，然後硬著心腸板起臉說道︰

    “你們兩個，替我把其他中隊的牧師找來。越快越好，馬上去！”

    “喔。”

    “明白。”

    總算搞清楚局勢的寇根點點頭，與站在門口的施普林同時答應了一聲。這個蠻子重手重腳地爬起，似乎還想跟黎雪峰說些什麼。不過邊上的羅蘭輕咳了一下。于是施普林立刻跑進來，拉走了寇根。等到他們離開後，羅蘭環顧著帳篷說道︰

    “一個人都沒有死，但都受了重傷。……真像她的作風▔▔不結下死仇，也不留任何的余地。阿斯帝莫斯向你要求什麼？你好像有線索了？”

    “她要我天黑前去南門外見她。現在我擔心的不止是菲里，只希望維維安……”

    “維維安小姐去逛街了。”

    羅蘭不假思索的說道。讓黎雪峰挑了下眉頭。這個黑衣劍士聳聳肩，接著滿不在乎地解釋道︰

    “我欠你很多，所以隨時都在找機會還。”

    “……今後你最好換個關心人的方式。”

    “放心。我叮囑過部下，讓他們在某些時候保持距離。……好吧，我道歉，以後再也不會自作主張了。”

    在確認了黎雪峰的臉色後，羅蘭又鞠了一躬。然後他摸出一個手掌大地酒瓶，並向著黎雪峰說道︰

    “既然你認識阿斯帝莫斯，那麼一定也知道她有多可怕。即使我和你聯手，也不可能有必勝的把握。所以無論有多焦急，你都必須再給我三十分鐘。這是鬼酒.魂醒。喝了它後我會睡過去，時間一到便能以全盛的狀態醒來。麻煩你等一等，還有，看好阿卡尼斯。”

    說完，羅蘭就打開魂醒的瓶蓋，昂首喝了一大口。他沉著將蓋子塞回去，接著便‘撲　，一聲栽倒在地，開始發出均勻的鼾聲。黎雪峰想了想，就用高級變化術在帳篷角落挖出了一人深的土坑。他把阿卡尼斯頭上腳下的丟進去，然後用泥土把那個可憐的盜賊一直掩埋到頭頸。完成工作的黎雪峰看看昏迷不醒的阿卡尼斯，覺得還是太便宜了他。于是黎雪峰找來個不知道誰用過，還沾有穢物的馬桶扣到阿卡尼斯的腦袋上。

    當然，為了不至于燻死或悶死阿卡尼斯，黎雪峰很仁慈的在馬桶上挖了幾個洞。接著他取出制作卷軸用的紙和筆，大大的寫上‘里面關著極端危險的魔獸，在我回來前絕對禁止打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在簽下自己的名字後，黎雪峰把紙張貼在了馬桶上。他後退幾步，拍去了手上的灰塵。這個杰作讓黎雪峰非常滿意。覺得多少出了口惡氣。

    直到黎雪峰完成工作，羅蘭都還沒醒來。在沉思了一會後，黎雪峰取出迷你機槍機槍，開始補充子彈。靠著犧牲法力再生珍珠得來地魔力，他向儲魔水晶中注入了十個的魔法火藥術。此外黎雪峰還做了顆法術手雷，並在制作過程中用上了從卡爾那里收取來的強效法杖。最後完成一切的黎雪峰走到羅蘭身邊，撿起鬼酒.魂醒，老實不客氣的灌了一大口。結果他還沒品出什麼味道，就像剛才的羅蘭那樣，眼前一黑。便僕倒在地。

    三十分鐘後，黎雪峰蓋著五重被子。在一間小帳篷里睜開了眼楮。他差點被一張鋪天蓋地的牛臉嚇到，好不容易才推開湊得極近的寇根坐起。可惜那蠻子震耳欲聾的喊了聲‘大哥！，。就撲上來把黎雪峰抱得骨頭都‘格格，作響。禁受不住如此大禮的黎雪峰發出了呻吟，卻實在不好意思推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寇根。結果過了整整一分鐘，他才能一手輕拍差點被震聾的耳朵，一手按摩酸痛不已地肩膀問道︰

    “羅蘭呢？”

    “我在這里。”

    羅蘭從帳篷邊緣的陰影中現身，臉上帶著哭笑不得地表情。他摸著下巴，很無奈的說道︰

    “真羨慕你有這麼衷心的部下，剛才它都差點要和我拼命了。還有。你對付阿卡尼斯的方法也太……唉，都不知道該怎麼評價好了。”

    “要素大哥醒不過來，砍了你丫不素天經地義的事嗎？”

    寇根不屑的還嘴，接著轉向黎雪峰，一臉好奇的說道︰

    “大哥，那個魔獸原來素叫阿卡尼斯啊？它到底素蝦米東西？怎麼能叫得那麼糝人？連偶這種刀頭舔血、釘板打滾地硬骨頭。听了都汗毛直豎，背脊發涼。……大哥你放心，偶不會跟別人講的。要素它吃得不多。偶倒蠻想抓一只來養養的。放一只那樣的畜牲在房間里，就算人不在時鬼也不敢進來。”

    “以後吧，現在我有急事。”

    雖然寇根的話听得黎雪峰很想笑，不過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就沒了調侃地心情。在寇根的幫助下，黎雪峰費力的推開重得快能壓傷人地被子，從床上走了下來。他將迷你機槍、法術手雷、悲傷之劍葛蘭、強效法杖逐一取出，然後仔細計算了順序後放回了空間戒指里。此外黎雪峰還檢查了黑暗精靈加速靴和心靈壁障戒指，確保它們隨時待命。接著黎雪峰將一顆法術手雷拋給羅蘭，然後淡淡的說道︰

    “好了，出發吧。”

    羅蘭接下飛來的金屬球，無言的跟著黎雪峰走出了帳篷。等到默默無語的走了一段路後，這個黑衣劍士才嘆息了一聲說道︰

    “你真不如殺了阿卡尼斯算了。▔▔我敢打賭，就算用能想到的最殘酷刑罰來對付那小子，他也不會叫成這樣。你實在太有創造力了，我絕對不要當你的敵人。”

    “哦？那就殺了他吧。”

    “你知道我只是隨便說說的。”

    對于黎雪峰毫不客氣的回答，羅蘭只能聳聳肩。接著他快走幾步，攔到了黎雪峰的前方。黎雪峰從容的停下，然後听到羅蘭用最嚴肅的語氣說道︰

    “阿斯帝莫斯是我見過的最強存在，所以千萬千萬不要輕敵！我會在暗中跟著你，直到菲里小姐獲救才出手。牢牢的記住，不用顧慮這次的戰斗結束後，我是不是還活著。所以，現在我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不管用什麼手段，都要讓阿卡尼斯活下去。還有，如果我死了，請把慕戀與我葬在一起。▔▔那把劍對我以外的任何人都沒用。作為報酬，你可以帶走天魂、魅影和其他我留下的一切。”

    “羅蘭，你……”

    “我從詛咒中而生，只能帶給別人不幸。”

    向著因為毫無準備，而听得目瞪口呆的黎雪峰，羅蘭鎮定的脫下了氈帽。這使得豐沛的黑發散開，落到同色的斗篷上。羅蘭低著頭，輕輕撫摸著劍柄。他沉默了良久。才繼續說道︰

    “很高興認識你，黎雪峰。我的朋友不多，所以只好把這些麻煩托付給你了。阿登納，出來！”

    “是！”

    隨著羅蘭地呼喚聲，阿登納從陰影中走出。羅蘭凝視著那個忠心耿耿的部下，然後低聲的說道︰

    “如果我回不來，月灣城的事情只好交給你去辦了。”

    “明白。”

    “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會和克洛依一起等您。……一個月，請您在一個月內再次回來帶領我們。”

    “好。”

    羅蘭點點頭，伸手輕拍幾下阿登納的肩膀。在遣走這個盜賊前，羅蘭一字一句的說道︰

    “如果我一個月後還沒回來。你就去秘室的最里層。在第三個箱子里，有你執行任務時會用得到的東西。開鎖的暗號是洛雅絲。還有必須用魔法武器來翻開箱蓋。此外地一切全是你的報酬，將來找個小地方。開開心心地和克洛依一起生活吧。”

    “我們會等您回來的。”

    阿登納毫不動搖地回答。隨後他深深的鞠躬，接著轉身沒入了陰影里。旁觀到現在的黎雪峰搖搖頭，覺得心情有點沉重。他目送阿登納遠去，然後盡量輕松的說道︰

    “不覺得把托付我的事情也交給他比較好嗎？”

    “阿登納是我的屬下，不是朋友。”

    羅蘭輕吐了一口氣，接著淡淡的回答道︰

    “我至少希望自己地墓碑上刻著‘我的朋友，維克多.惜葉長眠于此，。而不是‘我的老大，羅蘭.黑刃終于不再踩在的我頭上了，。嗯，維克多.惜葉是我的真名。……好了，我知道那很像女人的名字。不過我情願繼承母親地姓，也不願意被人叫做維克多.修。”

    “那羅蘭.黑刃呢？假名？你還有其他的名字嗎？我可以一起幫你刻上去。”

    “沒有了。”

    對于黎雪峰的嘲笑，羅蘭有些反感地皺了下眉頭。他將天魂和魅影抽出劍鞘。然後看著它們說道︰

    “就像原本被稱作血狼和噬魂的它們一樣，我也繼承了一個偉大的名字。如果你將來有機會去一次阿索阿卡，就會知道真正的羅蘭.黑刃是誰了。他是有史以來最厲害的殺手。和我最尊敬的老師。我以能夠使用他的名字為傲，也奉他為唯一的父親。”

    羅蘭平靜的說完，接著收起了雙劍。他望了望已經可以看得見的城門，然後面無表情的向黎雪峰叮囑道︰

    “記住，在阿斯帝莫斯面前我們只有機會，沒有勝算。所以抓住任何的可能性，犧牲是不可避免的。我會盡全力壓制住她，之後就全看你的了。如果你為了顧慮我而錯過機會，那我真的會很生氣。而且我發怒的樣子也很可怕，絕對不會比今天早上的你差多少。明白了嗎？”

    “好的好的，你已經寫了份很完美的遺囑。看在遺產不少的份上，我會照辦的。”

    黎雪峰苦笑著點頭，答應了羅蘭的要求。那個黑衣劍士最後深深的看了黎雪峰一眼，接著遁入了陰影中。黎雪峰將雙手攏在嘴邊，對著羅蘭的背影大喊道︰

    “雖然我很喜歡天魂和魅影，不過我還是更希望由你來揮動它們。沖動是魔鬼！……***，真肉麻。總之，替維利雅小姐考慮一下吧！”

    “我會的。……謝謝你，我的朋友。”

    在與陰影合為一體前，沒有回頭的羅蘭伸直右手，豎起了大拇指。被留下來的黎雪峰用力拍拍臉頰，以讓自己振奮起來。他還記得阿斯帝莫斯所擁有的無限之藍，和凡人根本無法與之比較的黑暗智慧。所以黎雪峰非常希望這次的會面能夠和平收場，但阿斯帝莫斯的所作所為使一切都顯得機會渺茫。

    于是黎雪峰最後一次檢查了自己的裝備，然後走向了城門。靠著鬼酒.魂醒的幫助，他已經恢復到了巔峰狀態。于是黎雪峰讓體內的神力和魔力都運作起來，接著跨出了城門。

    在城外，黎雪峰的面前突然打開了一道傳送門。他略一猶豫，就走了進去。在門的另一端，黎雪峰看到一個包攏了整個土丘的巨大光罩。在湛藍色的光罩中央，阿斯帝莫斯正笑吟吟的坐在一塊石頭上。以真實姿態出現的她有著難以置信的長發，竟然在垂到地上後還能環繞著石頭盤成兩個完整的圓。而且在阿斯帝莫斯帶著笑意的臉上，有著精致的五官。它們理所當然的美麗，仿佛注定應該如此。

    但看著阿斯帝莫斯的黎雪峰首先打了個寒戰▔▔雖然氣溫並不低，但黎雪峰的靈魂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冰涼。這時他發現了菲里，那個黑暗精靈閉著眼楮，仿佛在安靜的沉睡。她漂浮在阿斯帝莫斯的正前方，身上只蓋著一層薄紗。

    于是勇氣源源不絕的從黎雪峰心中涌出，如熾陽般的驅散了來自阿斯帝莫斯的束縛。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妖嬈與勾引

    在黎雪峰的眼中，菲里即是在永恆中靜止的道標。所以他沒有一絲猶豫，就邁步向前走去。阿斯帝莫斯用感興趣的目光望著黎雪峰，看著他神情淡然的穿入光罩。在沐浴到鋪天蓋地的湛藍時，黎雪峰有種沉入了水中的感覺。不過他依然鎮定的前進，直到與阿斯帝莫斯相隔數步之遙。最後黎雪峰站定在阿斯帝莫斯那環成圓形的黑發邊緣，抬頭望著坐在一人高石塊頂端的對方說道︰

    “我來了。”

    “歡迎你，吾愛。”

    阿斯帝莫斯微笑著回答，聲音一如從前般的輕柔、優美、卻富含了難以言喻的奇異懾服力。听到她使用的親昵稱呼後，黎雪峰皺了皺眉頭。他有點不屑的抽動了下嘴角，卻沒有因此而顯出任何軟化的跡象。

    這一切都被阿斯帝莫斯看在眼里。于是她款款的站起，在緊緊包裹住肌膚的華麗衣裳下扭動身體。阿斯帝莫斯輕輕跨出腳步，筆直的向著黎雪峰走來。她將腰背挺得筆直，由瞳孔深處擴散出的笑意則在奇妙的氛圍中彌漫到了全身。

    即使作為敵人，這一刻的黎雪峰也不得不承認，阿斯帝莫斯的有著他前所未見的妖嬈。與借用沙洛的擬像，受到聖潔氣質干擾的那次不同。此刻的阿斯帝莫斯渾身上下的每一分每一寸，都能完美的配合她的特有魅力。雖然黎雪峰努力的想和阿斯帝莫斯對視，來表明自己的堅定。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地眼光總是會停留在對方的胸部、腰肢、和大腿上。以至于連阿斯帝莫斯的容貌都無法看清。

    黎雪峰清醒的意識到，這可能是某種魅惑法術，或者特殊能力。于是他嘗試著啟動心靈壁障戒指，可是竟然失敗了。

    “你在我的領域中，而我禁絕了一切魔法。”

    當黎雪峰露出驚訝的表情時，阿斯帝莫斯笑吟吟的解釋道。她慢慢跨到斜斜而下的石頭邊緣，接著忽然驚呼一聲，似乎被絆倒了。當阿斯帝莫斯踉蹌撲來的瞬間，黎雪峰努力的想擺脫束縛，向後讓去。但一道無形地牆壁擋住了他的退路。結果只能被阿斯帝莫斯沖進了懷里。黎雪峰條件反射地伸手，抓住了阿斯帝莫斯的雙肩。他試圖把對方推開。但這是阿斯帝莫斯抬起了頭。

    在呼吸可聞地距離上，黎雪峰終于看清了阿斯帝莫斯的臉。那張面龐精致絕倫。蘊含著超越人類想象極限的美麗。▔▔黎雪峰毫不懷疑，任何有幸目睹阿斯帝莫斯容顏的凡人都會驚呼一聲，然後說︰‘啊，這就是我所夢寐以求，卻無法用語言向你形容的女子。，

    于是在阿斯帝莫斯那撒發著無限誘惑之力，卻深邃、沒有一絲光澤的雙目前，黎雪峰的意志在開始動搖。那對比陷阱更危險地眼楮有著蛇一般的狹細瞳孔。它們猶如世上最深的湖泊。蕩漾出溫柔，但足以吞噬萬物的水波。

    當黎雪峰低垂眼簾，露出疲倦的表情時，阿斯帝莫斯將手按到了他的臉頰上。那只縴細、如雪般晶瑩地手緩緩下滑，帶著些許的冰涼摟住了黎雪峰的脖子。阿斯帝莫斯綻開嘴角，露出宣告勝利地笑容。她慢慢踮起腳尖。在吻向黎雪峰的雙唇前說道︰

    “你是配得上我的男人，黎雪峰。我願意接受你的一切，只要你獻出全部的忠誠。”

    “我……”

    在夢幻般離奇的景象中。半夢半醒的黎雪峰顫動了一下身體。他無意識的迎向阿斯帝莫斯，幾乎就要屈服了。可是在俯首的瞬間，黎雪峰看到了沉睡中的菲里。那個黑暗精靈孤單的躺在石頭上，完全感受不到平時的傲慢與活力。神力詛咒帶來的灰暗已經攀附上了菲里的臉頰，使得好不容易白化的膚色再度恢復了黑色。

    黎雪峰忽然感到胸中泛起了抽搐般的疼痛，猶如貫穿身體的傷口。于是他低頭看了看已經閉上雙眼，露出得意微笑的阿斯帝莫斯，就卯足力氣，一巴掌扇在了對方的臉上。這讓阿斯帝莫斯尖叫一聲，步履蹣跚的向旁邊跌了出去。她驚怒交集的回頭，發現黎雪峰竟然趁著短暫的機會，爬上了石塊。

    俯視著阿斯帝莫斯的黎雪峰毫無懼色，他攔在菲里的身前，淡淡的說道︰

    “抱歉，我不是出來賣的。這世上有很多便宜的男人，可惜我不是其中之一。”

    “你！”

    阿斯帝莫斯憤怒的跨前半步，但又停了下來。她慢慢抬起手，輕柔的撫摸被黎雪峰打腫了臉龐，並將指尖優雅的抹過嘴唇。當阿斯帝莫斯站直身體時，她已經恢復了攝人心魄的笑容。黎雪峰無動于衷的看著這一切，直到阿斯帝莫斯開口說道︰

    “你拒絕了我。”

    “是的。”

    黎雪峰冷冷的回答，沒有絲毫的猶豫。他關切的望了眼菲里，然後轉回頭，刻毒的說道︰

    “謝謝你的抬愛，阿斯帝莫斯小姐。但我沒空閑，也沒興趣跟一個像你這麼輕浮的女人交往。人生苦短，所以請不要浪費我的時間。反正能配合你發情的男人遍地都是，足夠讓你夜夜笙歌。假如你不收錢的話，就算要他們幾個一起上，我相信他們也不會介意的。”

    “……第一次有人敢這麼跟我說話。”

    听完黎雪峰那不帶髒字，卻連任何污言穢語都比不上的嘲諷後，阿斯帝莫斯嘆息了一聲。她一點都沒有生氣的樣子，只是自顧自的說道︰

    “你知道什麼東西最值得珍稀嗎，吾愛？”

    “我所重視的人。”

    “錯了。”

    阿斯帝莫斯搖搖頭，似乎對黎雪峰的答案很是不屑一顧。當黎雪峰戒備而又略帶困惑地皺起眉頭時。阿斯帝莫斯輕拂了一下手。于是在劇烈的震動中，黎雪峰踏足的岩石有一半消失了。他吃驚的看著一直延伸到自己腳下，光滑如斧削般的斷面，完全不明白阿斯帝莫斯是怎麼做到的。▔▔這一擊的威力甚至超越了極效解離術。用來殺人的話，恐怕一隊重裝的戰士都已經灰飛煙滅了。

    而在輕描淡寫間，就造成可怖破壞的阿斯帝莫斯沒有半點得色。她只是垂下那只危險地手，然後靜靜的說道︰

    “最值得珍稀地，是永恆不滅之物。金錢、權力、友情、愛情，全都是一時的幻像。對無懼時光洪流沖刷地你我而言，它們只是短暫的過客。你會有朋友。然後看著他們老去，消失在墳墓中。你會有妻子。然後看著她們老去，消失在墳墓中。你甚至會有孩子、孫子。並替你繁衍出無可計數的後代。可是無論如何，他們仍然會老去，消失在墳墓中。依然不變的唯有你和我，直到整個多元宇宙終結了也不會有絲毫褪色。其余的一切，連不禁風吹日曬，終將化作齏粉的石頭都比不上。你為何要珍稀它們，直至無可避免的分離來臨？你誠摯地付出。卻收獲永訣的悲傷。所以不要被事物的表象迷惑，能抵達終焉之地的只有我和你這樣的存在。我們將靜候多元宇宙的毀滅，並等待它地重生。在無盡的循環中，能與你攜手漫步的除了我，還有誰？”

    “……我地專業不是哲學，不過可以大致明白你的意思。”

    听完阿斯帝莫斯用輕柔語調做出的訴說後。黎雪峰沉吟了片刻。他花了點時間理清思緒，隨後才認真的說道︰

    “我過得很開心，只因為我不是一個人。我的喜怒哀樂有人共享。有人分擔，這是我生命的意義所在。所以不管能擁有多久，我都不會用自己的手拋棄她們。而且不客氣的說，你看走眼了，我並非是你形容的那種不滅者。雖然我也覺得自己可以活很久，但必然會在某天歸于黃土。”

    “我可以給你最後的鑰匙，打開通往永恆的大門。”

    阿斯帝莫斯再次露出她那傾倒眾生的笑容，柔聲的說道︰

    “或許你不知道，你已經站在了兩個世界的交接線上。只要再踏出一步，你就能脫出必滅的命運。到了那時候，多元宇宙將會成為你的玩物，億萬生靈在你的眼中盡是螻蟻。而用來交換這一切的，只是微不足道的……”

    “很無聊吧？”

    不等阿斯帝莫斯說完，黎雪峰就打斷了她。當那個魔女露出驚詫的表情時，黎雪峰慢吞吞的說道︰

    “永存不滅的你，會不會覺得很無聊呢？這個世界有著不計其數的有趣事物，凡人總是還沒來得及一一享受就死去，所以對生命有著無限的眷戀。而你呢？擁有無窮無盡的時間，可以肆意揮霍的你呢？我曾經听說過，富人總是不如窮人快樂。因為他們能輕易的獲得任何東西，所以不懂得珍稀。他們沒有經歷過苦苦的等待，沒有被輾轉反側，不能成眠的夜晚所煎熬。口甜蜜不甜，口淡露亦甘。不嗇惜時間的你，能體會翹首以盼，最後得償所願的快樂嗎？舉個你不一定听得懂的例子，用金手指作弊後的游戲，玩起來還有什麼樂趣嗎？”

    “你沒資格教訓我！”

    阿斯帝莫斯尖聲高叫，截斷了黎雪峰的反駁。她罕見的流露出一絲焦躁，但立刻就用微笑掩飾掉了。恢復了矜持與優雅的阿斯帝莫斯搖搖頭，似乎顯得很失望。她遺憾的將手按到胸前，從指尖輕點從衣襟開口處露出的肌膚。這使得醉紅色的指甲，與暴露在空氣中的半邊乳房交相輝映。阿斯帝莫斯就保持著這個充滿挑逗意味的動作，在悄悄彌漫開來的奢靡氣氛中說道︰

    “你的那些話，我早就听過無數遍了。它們毫無意義，因為你根本對永恆不了解。所以與其牛頭不對馬嘴的辯論，我們還不如換個彼此都能明白的談話方式吧。▔▔你希望與我攜手永生，還是和黑暗精靈一起死在這里？”

    “……你到底在圖謀什麼？”

    對于阿斯帝莫斯地威脅。黎雪峰完全是听而不聞。他只是若有所思的望著對方，自顧自的說道︰

    “我開始有點搞不懂了。你費了那麼多功夫把我叫來這里，就是為了像牧師一樣的布道？我承認，我不是很有心機的人。可是天上掉個大餡餅砸在頭上的事情，我還是知道得小心是不是陷阱的。而且你曾經把莫勒騙來黑日城，漂亮的害死了他。那種老謀深算、陰險狠辣的手段，實在是讓我佩服極了。相比之下，你現在做的事情簡直太粗糙了，就連我都會覺得不對勁。你大概覺得，光靠美色就足夠讓我暈頭轉向了吧？不過很可惜。我見過比你漂亮得多地人。”

    “誰？！”

    “自己猜吧，我要走了。很抱歉，沒空陪你聊天。”

    黎雪峰冷笑著說完。便將菲里扛到了肩上。這讓阿斯帝莫斯豎起了眉毛，並拂了下手。于是殘余的岩石在黎雪峰地腳下爆碎開來，化作了漫天的煙塵。片刻後塵埃落定，巨大地岩石幾乎完全消失了。殘余下來的，只有黎雪峰踏足的那塊，和延伸到他後方的窄窄一條石梁。

    在石梁上，黎雪峰平舉著手。鎮定自若的俯視著阿斯帝莫斯。他渾身散發著白芒，那正是神力運作的標志。

    “你覬覷其實是這個吧？”

    當阿斯帝莫斯褪盡臉上的最後一絲笑意後，黎雪峰嘲弄地說道︰

    “你來得這麼快，實在是太心急了。如果晚上一個月，我恐怕就真的會被你騙得團團轉。”

    “被你看破了也沒什麼。”

    面如寒霜的阿斯帝莫斯哼了一聲，接著相唇反譏道︰

    “假如你以為跟我虛于委蛇可以爭取到時間。等人來幫忙，那就太天真了。這個神力護罩之內是我的領域，而連接外界的通道在你進來之後就關閉了。既然你那麼有自信。不妨就試試看能支持多久吧。雖然不符合我的美學，但打倒你，再折磨那個黑暗精靈逼你就範，其實也是很容易地事情！”

    這段話讓黎雪峰听得心中一凜。▔▔前面他確實是在拖延時間，想等待羅蘭的支援。否則的話，對剛開始懂得運用神力地他而言，一對一的與阿斯帝莫斯決斗實在是沒有勝算的事情。所以黎雪峰一直耐心的跟阿斯帝莫斯磨嘴皮，直到覺得羅蘭差不多應該抵達了才撕破臉。他指望那個黑衣劍士能冷不防跳出來給阿斯帝莫斯一劍，現在看來恐怕是沒可能了。

    當黎雪峰心念急轉，暗中考慮對策時，阿斯帝莫斯抬起手，撥了一下垂在肩後的黑發。于是她那長得不可思議的發絲猶如活物般的膠結起來，變成了足足有幾十尺長的鞭子。黎雪峰看到一抹藍光從阿斯帝莫斯的發梢透入，一路沿著發絲傳遞出去。接著原本被亂石掩埋的頭發也依次彈起，讓壓在上面的石塊四下飛散。

    阿斯帝莫斯的長發如巨蛇般橫掃，輕而易舉的便打斷了被黎雪峰保護下來的石梁。黎雪峰站在‘隆隆，傾倒的石梁上，看著地面逐越來越近。最後他終于嘆息了一聲，決定背水一戰。

    在石梁落地的瞬間，黎雪峰輕輕的跳起。他落在煙塵中，然後利用同屬阿斯帝莫斯神力破壞禁制，強行施展出一個無誤傳送術。在將菲里送進傳送門前，黎雪峰吻了那個黑暗精靈。賈澤瑞的神力由于這一吻而傳遍菲里的全身，驅散了詛咒。

    “真好，我不用看著你和維維安老去，消失在墳墓中了。”

    黎雪峰喃喃自語道，然後自嘲的一笑。接著他將菲里小心的拋進傳送門里，目送她消失在空氣中。

    在灰霧之外，阿斯帝莫斯的長發如巨蟒般環繞著她扭動。這個魔女輕撫造型優美的下巴，好奇的看著黎雪峰緩步走出了煙塵。籠罩在白芒中的黎雪峰臉上無喜無憂，只有淡定的從容。

    作為早已閱歷無數的存在，阿斯帝莫斯非常清楚這種態度意味著什麼。▔▔黎雪峰已經豁出去了。由此她難得一見的感到了棘手，因為連命都敢拼的人最不好對。而且阿斯帝莫斯又不能毫無顧忌的出手，免得將賈澤瑞的神力也擊潰。否則的話，她那融合至善至惡神力，並以此尋求的自由的計劃將會化作泡影。

    因為這個阿斯帝莫斯只是九層地獄之主的分身。事實上，真正的阿斯帝莫斯從來沒有離開焦炎地獄過。它從創世之初就墜落到地獄的底層，棲身在名為蛇盤的深谷中，未曾踏出一步。

    所以黎雪峰面對的其實是阿絲摩蒂斯，她是阿斯帝莫斯多達二十個的分身之一。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神戰

    即使是分身也好，阿絲摩蒂斯依然擁有無可匹敵的力量。作為至高神祗之一親手創造出的僕從，阿絲摩蒂斯甚至能傲視大部分不夠水準的小神。

    而黎雪峰只是還沒能真正踏進過神域的凡人，有的僅僅是些不能運用自如的神力。對阿絲摩蒂斯而言，問題只是如何在不摧毀賈澤瑞神力的前提下擊倒黎雪峰。本來她有很多方法可以做到這一點，但現在時間也是阿斯帝莫斯的敵人。▔▔沒有一個神會對失去的神力置之不理，所以賈澤瑞的插手只是或早或晚的問題。這是讓阿絲摩蒂斯迫不及待劫走菲里的原因，可惜她的盤算終究還是落空了。

    更讓阿絲摩蒂斯感到挫敗的是，與黎雪峰對立到如此地步並不是她的本意。在這個魔女看來，黎雪峰的急速成長足以令眾神側目。假如她能順利的獲取賈澤瑞的神力，擺脫阿斯帝莫斯的控制並登神。那麼到時候阿絲摩蒂斯真的會讓黎雪峰當個入幕之賓，還將視他為自己的左右臂膀。

    畢竟夠資格輔佐真神的人才實在太難得，而黎雪峰更是屬于絕世無雙的奇才。但現在這些想法都不再實際，一切只能以暴力來收場。于是阿絲摩蒂斯望著準備抵抗到底的黎雪峰，輕嘆了口氣。她在秋波中加入了一絲幽怨，然後輕聲的說道︰

    “剛才為什麼不逃走呢？就算我能追上去，你也可以脫出這個神力護罩啊？”

    “如果真的那麼簡單，你早就阻止我了。”

    沒有陷入語言上的圈套。以至于感到懊悔地黎雪峰聳聳肩，無動于衷的回答道︰

    “假如你的騙局用一個傳送術就可以破壞，那麼你就不是阿斯帝莫斯了。”

    “其實我確實不是阿斯帝莫斯。”

    黎雪峰剛說完，阿絲摩蒂斯便接了上去。她不給黎雪峰任何思索的空隙，就又快速的說道︰

    “而且我留了僕人在外面，他們已經找到被你送出十五里外的那個黑暗精靈了。既然不能用來威脅你，那麼便干脆殺了吧。”

    “你……！”

    “我的僕人們很听話，只可惜改不掉喜歡凌虐俘虜的壞習慣。那個黑暗精靈長得還算不錯，你猜猜我的僕人們在下手前會對她做什麼？呵呵呵呵～”

    “卑鄙！”

    雖然明知阿絲摩蒂斯很可能是在撒謊，但黎雪峰還是分心了。因為他自己清楚。那個魔女沒有猜錯菲里被送出的距離。借著豐富經驗得來地推算，阿絲摩蒂斯巧妙的抓到了人心地弱點。她用一連串的問題轟炸黎雪峰。並在混亂中丟出了真偽難辨地威脅。這使得黎雪峰感到壓力在驟然間加大，一時間竟然無所適從。

    在施展出精簡而狡詐的騙術。充分利用了黎雪峰對菲里的關心後。為了增加效果，阿絲摩蒂斯又追加了一句︰

    “稍後我會讓僕人們把黑暗精靈帶來，將最後一幕在你的面前上演。你一定想象不到他們有多能干，即使多元宇宙中最淫蕩的欲魔和魅魔也會招架不住。”

    說完，阿絲摩蒂斯抬起了手。她要在黎雪峰心亂如麻時就結束戰斗，免得夜長夢多。這個魔女確信，現在的黎雪峰就算有機會逃走。也得三思後才能下決心。擅于玩弄人心的她看到了黎雪峰地焦躁表情，而這正是阿絲摩蒂斯希望得到的效果。

    無論有多心亂如麻，此刻黎雪峰都必須集中注意力來應戰。借著神力的庇佑，他啟動了清明之心。于是黎雪峰發現空氣隨著阿絲摩蒂斯的動作扭曲了，那是無形之力正在逼近的征兆。他試著以力牆術來抵擋，可是卻失敗了。一旦脫離出白芒的範圍。黎雪峰地法術就會在施展出來的瞬間消失。

    結果擋下這次攻擊的，仍然是黎雪峰地左手。他眯著眼楮接住阿絲摩蒂斯的神力沖擊波，然後在卷起飛沙走石的狂風中咬牙堅持。那個魔女的攻勢相當直接。純粹是在以放棄了技巧的強大力量來確立優勢。而且她計算精確，將神力沖擊波的威力壓制在黎雪峰恰好可以承受的範圍內。以求既能拖到黎雪峰筋疲力盡，又不至于給他另謀他策的余裕。

    自從入駐黑日城以來，黎雪峰第一次發現自己在進行一場無望的戰斗。他沒有勝利的可能，甚至連逃走的退路都找不到。足以令天地變色的狂濤就這麼壓制著黎雪峰，仿佛沒有窮盡般的帶走他的力量。迷你機槍和法術手雷無奈的呆在空間戒指中，根本連表現的機會都沒有。黎雪峰就這樣苦苦支撐，直到悲傷之劍葛蘭憑空出現。

    “咦？”

    一秒鐘後，原已勝券在握的阿絲摩蒂斯睜大了眼楮。她感覺到黎雪峰不再繼續正面承受神力沖擊波，而是不知用什麼方法，將洶涌澎湃的神力浪濤卸了開來。阿絲摩蒂斯意外的發現，不久前還在翻滾的煙霧竟然變得井然有序。它們化作兩個數十尺高的龍卷風，翻滾著繞過了黎雪峰的位置。而在兩個龍卷風的中間點上，一道凝結起來的白芒穿破了重重阻隔，正傲然宣示著自己的存在。

    “神器？！”

    看清那是一把充溢著神力的雙手劍後，阿絲摩蒂斯驚訝的低呼道。她根本沒想過，一直呆在黑日城里的黎雪峰竟然能得到如此棒的武器，而且還會以法師的身份舉劍。

    縱然多元宇宙中存在著一些能同時使用武器和施法的人，但黎雪峰怎麼看都只是個標標準準的法師。但翻卷四散的神力沖擊波又提醒著阿斯帝莫斯，告訴她黎雪峰確實懂得如何將有限的力量凝聚在武器上，用來斬破一切束縛。

    由于葛蘭地介入。使得消耗戰不再對雙方公平。于是阿絲摩蒂斯放下了手，開始重新評估局勢。她一邊狐疑的望著黎雪峰，一邊帶著偽裝出來的平靜說道︰

    “很不錯嘛，吾愛。這把劍相當不凡，是你向哪個神曲膝換來的？”

    “是個叫耶索德的法師送給我的禮物。”

    耗費了巨大的力量，以至于氣喘吁吁的黎雪峰以牙還牙，連眼楮都不眨一下的撒謊。他的心智和觀察力在生死關頭不可思議地敏捷，甚至捕捉到了阿絲摩蒂斯那微微放大的瞳孔。于是自知押對注地黎雪峰一刻也不停，就將謊言繼續了下去。他努力回憶著與耶索德幾次較量中的所有細節，同時信口開河地說道︰

    “當然。不是沒有代價的。那個法師要求我信仰他的神，並且承諾賦予我更多的力量。我仔細想下來。覺得這個交易根本是有利無弊。”

    “所以你就……”

    “自己猜吧，蕩婦！”

    當阿絲摩蒂斯驚疑不定的時候。黎雪峰大喊一聲，開始猛沖。他看出了那個魔女生性多疑，並沒有完全相信自己的話。與其說得越多，破綻越多，最後被阿絲摩蒂斯揭穿，黎雪峰還不如趁著謊言還難辨真偽時搶攻。他不知道那番話的效力有多大，以至于到了讓阿絲摩蒂斯必須重新審視整個計劃地地步。

    因為自創世以來。賈澤瑞就是阿斯帝莫斯的宿敵。它們彼此間爭斗不休，其中理所當然的包括正面交鋒外之的勾心斗角，比如互相誘惑與招徠對方的得力屬下。而且作為萬中無一的新晉傳奇法師，黎雪峰完全有資格被賈澤瑞青眼有加。短時間內竄升起來地他只委身于多元宇宙角落的黑日城中，還沒來得及引起其他任何神的注意。

    原本阿絲摩蒂斯還以為，只要施以恩惠後將黎雪峰藏在丟在一邊。他就自然會慢慢成長，直到變成一個強悍又听話地傀儡。但黎雪峰的進步速度超出了阿絲摩蒂斯的預計不說，竟然還和賈澤瑞勾搭上了。

    ‘或許我太心急。結果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畢竟黎雪峰再怎麼有資質，也不過是個凡人而已。他完全依靠自己來奪取神力這件事，本來早就該讓我覺得奇怪才對。為什麼我會在這件事情上遲鈍了？難道……是巴伊納布置的圈套？能夠不知不覺間對我施加心靈暗示的也只有他了。，

    和黎雪峰相比，阿絲摩蒂斯的地位決定了她不可能活得很簡單。于是這個魔女的心中浮起了無數個問號，每一個都與一場凡人不可想象的陰謀相關。身為守序、邪惡、與權勢之神的分身，阿絲摩蒂斯理所當然的也在與同儕競爭。而且犧牲一個無能的舊選民，以換取一個更有力的繼承者，這也是她親手做過很多次的事情。假如順便還能除去某位勁敵，那更是再好也不過的了。

    這些重重顧慮困擾著阿絲摩蒂斯，使得黎雪峰的胡編濫造忽然間有了可信度。而難得大嘴巴一次，吹了個連自己都不信的牛，還不知道這讓敵人頭大如斗的黎雪峰根本無從得知阿絲摩蒂斯的感受。他只管將悲傷之劍葛蘭拖在身側，壓低身體奮力沖鋒。吸收了神力的葛蘭變得耀眼奪目，仿佛是把威力無窮的光能劍。

    一瞬間陷于沉思的阿絲摩蒂斯驀然驚醒。她發現黎雪峰已經對著自己揮下了葛蘭，而劍鋒離額頭距離甚至不足一尺。在以毫秒為單位的時間中，這個魔女做出了決定。她認為自己不能冒太大的風險，那麼就唯有犧牲黎雪峰了。

    ‘雖然可惜，不過永恆中的機會是取之不盡的。而且我浪費了太多的時間，該結束了。，

    這麼想的阿絲摩蒂斯抬起頭，神情在瞬間變得堅決。隨著這個魔女下定決心，她的瞳孔立刻變成了湛藍色。這使得無窮無盡的藍芒擴散向四面八方，頓時讓黎雪峰變成了驚濤駭浪中的小舟。

    原本黎雪峰幾乎確信自己要得手了，但撲面而來的豪光粉碎了他的希望。黎雪峰看到了鋪天蓋地地涌來，無處不在的藍。他甚至還听到葛蘭的劍脊。和自己的身體在發出抵受不住的呻吟。認真起來的阿絲摩蒂斯有著無堅不摧的實力，讓黎雪峰在百倍猛烈于先前的神力浪濤中苦苦掙扎。

    “去你媽的！”

    黎雪峰大吼一聲，壓低了身體。這個姿勢可以減少承受攻擊的面積，以換取短暫地苟延殘喘。但無論形勢有多惡劣，現在他至少明白了那些有關菲里的威脅都是阿絲摩蒂斯在虛言恐嚇。

    如此一來，早有必死覺悟地黎雪峰反而感到一陣輕松。他在靠一己之力支撐起來的有效施法範圍中激活了力量手鐲，還靠著法術定發戒指將有用沒用地法術都加持了幾個在身上。察覺到這點後，阿絲摩蒂斯冷冷的笑出聲來。她帶著多少有些佩服的表情，游刃有余的說道︰

    “你在做沒有意義的抵抗，只會增加解脫前的痛苦而已。”

    “你爺爺！”

    “……或許我該換種方式。讓你仔細品嘗死亡的甘甜。”

    “你奶奶！”

    黎雪峰一邊竭力抵擋，一邊毫不示弱地破口大罵。這換來阿絲摩蒂斯的一陣沉默。接著她用終于陰沉下來的語調說道︰

    “你太讓我失望了，吾愛。看在我曾經真的對你有點動心的份上……消失吧！”

    “做夢！”

    從阿絲摩蒂斯的話中。黎雪峰明白到致命地一擊即將到來。于是他急速低頭，掃了眼地面。這使得一個深兩米，半徑三米的碗狀土坑出現在黎雪峰的身後。接著他仰天躺倒，順著神力推進地方向跌進了坑里。在這個過程中，黎雪峰好像覺得自己撞倒什麼。但他沒空留意這點小事，只是盡快的翻身爬起。

    幾乎在就黎雪峰成功逃遁的同一時刻，漫天的湛藍消失了。它們化作一道沒有任何雜質的圓柱形光束。擦著葛蘭的劍尖掠過。逃過一劫的黎雪峰勉強站起，只覺得四肢百骸都像散了架一般。剛才的那道光束只是擦身而過，就讓他覺得自己仿佛被人用鐵錘暴打了一頓般。而且籠罩葛蘭的白芒至少暗淡了一半，不可能再完全抵擋住神力沖擊波了。

    阿絲摩蒂斯悠然的踱到坑邊，俯視著站在坑底黎雪峰。接著她笑吟吟的拍起手來，同時柔聲的說道︰

    “雖然我連三成的力量都沒用到。但能在我面前堅持這麼久的，你還是第一個。不過……真是辛苦啊。何必呢？早點解脫不好嗎？滾來滾去的多難看啊。”

    見到黎雪峰毫無反應的樣子後，阿絲摩蒂斯又搖著頭說道︰

    “可惜。真可惜。我好想好想把你留在身邊，不過我們之間的緣分只能到此為止了。我會記得你的，黎雪峰。真的，這不是在開玩笑。”

    “……你不是第一個對我這麼說的人。”

    “哦？那真是遺憾。但我肯定是最後一個，我可以保證。”

    阿絲摩蒂斯淡淡的說道，然後再次從瞳孔深處泛出了藍芒。黎雪峰凝視著那點藍芒，接著緩緩舉起右手握緊。阿絲摩蒂斯好奇的看著他，忽然發現黎雪峰手臂上的暗月儲法紋身正在由黑變藍。

    “難道你……在剛才……”

    “我本來只是窮途末路的賭一把而已，不過確實是吸收到了那麼一點點。”

    “有什麼用呢？你就要死了。”

    阿絲摩蒂斯若無其事的說道，但在心中感到的驚駭卻難以言喻。黎雪峰竟然能強奪有主的神力！無論他奪取了多少，阿絲摩蒂斯都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可以這麼做！那已經不是凡人所能企及的領域了，甚至連眾神都望塵莫及！

    “狄摩.高根！”

    在無意識間，阿絲摩蒂斯念出了這個名字。▔▔在浩瀚的多元宇宙中，唯深淵之主才擁有吞噬神力的本領。狄摩.高根能吃掉敗在它手下的神，那個異常恐怖的能力被惡魔們傳頌為享用神力。可是明白這些阿絲摩蒂斯仍然想不通，為何沙洛和茱荻都沒繼承到的異能，竟然會在黎雪峰的體內醒？

    阿絲摩蒂斯沒能再思考下去，因為黎雪峰在爭取到必要的時機後，展開了行動。在他的左腳跟後方，有著一個悄悄用高級變化術挖出來的狹窄通道。而法師之手則趁著阿絲摩蒂斯松懈的時候，帶著法術手雷進入了這根通道。現在它們已經無聲無息的穿出地面，漂浮在了阿絲摩蒂斯的背後。于是黎雪峰毫不猶豫的啟動了法術手雷內部的魔法陣，引爆了它。

    那顆法術手雷有著最大的威力，其中的魔法火藥術經過了強效和極效的雙重處理。所以黎雪峰在引爆的瞬間激發了石膚術，他深知由法術手雷化作的的彈片恐怕連十米厚的泥層都能穿透。

    但即使如此，與法術手雷近在咫尺的阿絲摩蒂斯也不會斃命。甚至，她的肌膚上連擦傷都不會留下。

    這是黎雪峰的奇妙預感，好在他仍有底牌沒翻開。黎雪峰真正的殺手　在下一秒才被使出▔▔羅蘭.黑刃從他的影子中如鬼魅般的躍出。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阿蒙德拉

    當法術手雷的彈片以三萬尺以上的秒速迸裂時，阿絲摩蒂斯終于發出了尖叫。她背部至大腿的衣服被撕裂成布條，接著如雪花般的粉碎。縱然強大如阿絲摩蒂斯，此刻她也不得不將大部分的力量用于保護自己。無數的彈片打在這個魔女裸露出來的肌膚上，然後爆散成碎屑。盡管沒有讓阿絲摩蒂斯受傷，卻也讓她體會到了深入骨髓的痛楚。

    隨後在搖晃的視界中，阿絲摩蒂斯看到了羅蘭。那個黑衣劍士躍到了半空，天魂和魅影則在他的手中反射出寒光。直到半秒前，羅蘭還以影舞者特有的‘潛影術，躲在黎雪峰的影子里。現在他終于等到了千載難逢的機會，于是全力的出手。

    事實上，就在羅蘭現身的前一秒，黎雪峰都不敢確定他的存在。唯一讓黎雪峰能指望的，便是當他摔進自己挖出的土坑時，那個仿佛被人扶了一把的感覺。

    雖然黎雪峰把注下在了機會渺茫的這邊，但現在他賭贏了。身處半空的羅蘭渾身一黯，接著猛力甩出了天魂。當那把劍旋轉著飛向阿絲摩蒂斯時，羅蘭高喊道︰

    “碎散吧！天魂！”

    剎那間，劍刃扭曲了。在得到主人的命令後，原本高速飛旋，猶如光輪一般的天魂忽然一分而為二，化作兩道厲芒斬向阿絲摩蒂斯的雙肩。下一瞬間，它們又再分為四，多出的兩道直取那個魔女的咽喉和小腹。這四位一體地攻勢銳不可擋，甚至把撕裂空氣的‘嗤嗤，聲都拋在了後方。

    在腹背受敵的情況下。阿絲摩蒂斯第一次露出了驚惶的神情。她竭盡全力的自保，讓黑發膠結成的鞭子從胸前掠過。但這次防守實在太倉促，所以只擊落了飛向小腹和左肩的利刃。剩下的兩道寒光急速逼近，映白了阿絲摩蒂斯的面龐。

    厲芒一閃即逝，阿絲摩蒂斯的右肩與頸側都綻出了血花。可是羅蘭地攻勢還沒有結束▔▔當阿絲摩蒂斯脆弱的後仰時，那個黑衣劍士扭腰甩手，以擲矛般地動作投出了魅影。他把全部的力量都附帶在了這次攻擊上，然後聲嘶力竭地吶喊道︰

    “泣血吧！魅影！”

    這使得猩紅的霧氣從劍尖噴涌而出，淹沒了劍身。阿絲摩蒂斯艱難的顫動手指，想做些做最起碼的抵抗。不過隨著迷你機槍在黎雪峰的控制下發出怒吼。她的指尖立刻被金屬彈頭撞擊得麻痹了。最後阿絲摩蒂斯輕嘆一聲，閉上了眼楮。她沒能看到幻化成流星的魅影沒入胸膛。只感到那片鮮紅猶如附骨之蛆一般，開始貪婪地吮吸自己的力量。

    在雷轟電閃般的突襲過後。羅蘭終于跳到了最高點。他看著阿絲摩蒂斯像是快被狂風扯破的旗幟般搖蕩，接著啟動了刃護腕。這個黑衣劍士高舉著兩把光能劍，將它們交叉著劈向阿絲摩蒂斯的頭頂。但這時阿絲摩蒂斯忽然睜開了眼楮，並把沒受傷的左手舉起。她在嘴角泛出一絲微笑，將掌心對準了羅蘭。▔▔這個魔女地瞳孔完全變成了藍色，凝煉深邃得足以讓凡人的靈魂迷失其中。

    “不好！”

    眼前的一幕讓打光了子彈，一直關注著形勢地黎雪峰悚然一驚。他想都沒想。就用高級變化術拉起了根手臂粗的泥柱。那根泥柱急速上升，指向羅蘭腳底。讓那個無處借力的黑衣劍士能踏在上面，然後再度躍起。于是一道弧形的藍光擦著羅蘭的靴底掠過，消失在了遙遠的天際。當這個黑衣劍士僥幸逃過一劫，重新落回地面，站到黎雪峰的身旁時。他已經汗濕重衣。

    “醒來吧，慕戀！”

    在消去光能劍後，羅蘭面色凝重的低呼道。他伸手握住那把超巨劍的劍柄。然後以耳語的音量向黎雪峰問道︰

    “這個女人是誰？”

    “阿斯帝莫斯啊。”

    “……看來我搞錯了，我要找的不是她。”

    “難道你想道個歉就離開？”

    “胡說八道！”

    黎雪峰以極快的速度和羅蘭交談，死到臨頭了還不忘調侃一句。這換來羅蘭皺起眉頭的喝訴，接著他再次開口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躲在影子里的？”

    “你不記得有扶過我一把？”

    “你就沒想過那可能是錯覺？”

    “沒點運氣的話，今天就死定了。”

    “……同感。”

    說到這里，羅蘭閉上了嘴。他和黎雪峰一起站直身體，望著依然位于土坑邊緣的阿絲摩蒂斯。那個魔女若無其事的矗立著，臉上盡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凝聚起來的湛藍環繞著她，幾乎淹沒了胸前的那團血霧。

    阿絲摩蒂斯盯著羅蘭看了一會，然後便搖了搖頭。她把手伸進血霧中，接著昂起頭，發出了在呻吟中混雜著嘆息的曖昧聲音。每當魅影被拔出一分，阿絲摩蒂斯的目光就會變得更妖媚一分。她發出的呻吟也愈加消魂蝕骨，足以讓任何一個男人為之發狂。就算是黎雪峰和羅蘭，都在一瞬間被那個聲音吸引住了。

    “好棒的劍。”

    在將魅影完全從雙乳間拔出後，阿絲摩蒂斯撫摸著劍刃，柔聲的說道。她將指尖滑過虛體的劍身，然後輕輕一彈，便從魅影中震出一片藍色的火花。在火花的映照下，阿絲摩蒂斯綻放出如花的笑靨。她隨手將魅影拋到腳下，接著抬手撫向了自己的脖子。當兩根手指抹過頸側後，那里的傷口便消失了。這個魔女的肌膚依然如玉，沒有半點瑕疵。

    稍後，阿絲摩蒂斯低下頭。看著殘留在指尖上的血漬說道︰

    “真沒想到，我竟然會同時遇上兩個擁有神力地凡人。你們做得實在太好了，簡直讓我無所適從……”

    “那就乖乖的躺下去，讓我埋了吧。”

    黎雪峰冷冷的說道，打斷了阿絲摩蒂斯的話。他心知自己和羅蘭已經黔驢技窮，能做的也就是在嘴上討點便宜了。阿斯帝莫斯對此的反應很直接▔▔她只揮了下手，黎雪峰面前就無聲無息的多個了大洞。那個洞深不見底，過了半天才有隱隱的‘隆隆，聲從里面傳出來。

    于是黎雪峰臉色鐵青的閉上嘴，阿絲摩蒂斯則用恢復了溫婉的語氣說道︰

    “怎麼樣？你們還有什麼我沒看過地本領嗎？”

    “你可以自己猜。”

    “我猜沒有了。”

    對于羅蘭的回答，阿絲摩蒂斯回以自信地微笑。她在那個黑衣劍士的提示下把目光移向了慕戀。然後輕松地說道︰

    “假如你覺得尺寸代表了威力，那也沒錯。但對我而言。這個多元宇宙中只有一樣東西的尺寸需要在意。可它不是劍，你們猜得到是什麼嗎？▔▔給個提示。你們現在都帶著。”

    “……你講話的水準變低了。”

    “是變坦誠了。”

    阿絲摩蒂斯淫靡的笑著，糾正了黎雪峰的話。接著她嘆息了一聲，淡淡的說道︰

    “好了，勝負已分。你們看到的現實是，就算你們加在一起也敵不過我。現在給你們最後一個機會︰順從我，成為我地僕人。我會善待你們，給予你們想要的一切。而你們也可以為我做很多事情。成為我的代言人。”

    “嗯……”

    此時此刻，黎雪峰終于猶豫了。▔▔他已經竭盡全力的戰斗過，逼出了自己的每一分潛力。所以無論結果有多無奈，黎雪峰都可以問心無愧。那麼在抵抗失去了意義的前提下，他是不是該考慮暫時低頭，以保住性命呢？反正只要能夠活著離開。黎雪峰就可以去找很多強者幫忙。如果阿絲摩蒂斯不再用菲里做威脅，那麼費爾南多、艾瑞尼卡斯、美爾琳絲、沙洛便能……

    ‘沙洛。，

    這個名字從黎雪峰地心底泛起，驅散了他的軟弱。因為黎雪峰很明白。即使是深淵之女，也無法和阿絲摩蒂斯相提並論。而費爾南多再強悍，終究也被限制在了凡人的領域內。所以他們可以成為與阿絲摩蒂斯戰斗時地有力援軍，不過結局必然是死傷慘重。黎雪峰做不出那麼冷酷的事情，于是他最後還是搖了搖頭，平靜的說道︰

    “我認輸了，但決不投降。你確實可以殺掉我，不過正像你前面說的那樣，我和我的朋友都很有價值。既然這樣，如果你真心的想要得到我，那麼就把我打倒吧。到了那時候，不管是詛咒也好，束縛也好，你應該能想出一大堆要挾我的方法才對。反正呢，就算我不抵抗，這些保險措施你肯定也少不免的得加上。那麼無論我投不投降，結果都是不變的。相反，假如你打倒了我，還願意讓我活下去，那才說明你不是僅僅為了掠取我的神力。”

    黎雪峰邊想邊說，居然也順理成章。講完這番話後，他頓了一頓。接著黎雪峰望向羅蘭，苦笑著問道︰

    “你打算怎麼辦？雖然那個女人沒說‘你們倆對打，活下來的才有資格當我的僕人。，不過要是你沒有繼續拼下去的意思，我也能理解。”

    “我不當任何人的僕從，尤其是神的。這是我決心信守到死的誓言，和唯一的驕傲。”

    羅蘭微微一笑，摘下了氈帽。他看著有些驚訝的黎雪峰，然後繼續說道︰

    “羅蘭.黑刃是值得我用一切去維護的名字，包括生命在內的代價我都付得起。而且我很高興能第一次听到你稱呼我為朋友，黎雪峰。……千萬不要忘記我托付給你的事情，我的朋友。即使弄錯了對象也好，我決不會向任何一個與阿斯帝莫斯有關的人曲膝！”

    “你來自主物質位面？”

    听到羅蘭的全名後，一直靜靜旁觀地阿絲摩蒂斯忽然問道。羅蘭瞥了那個魔女一眼，接著不情願的點了下頭。于是阿絲摩蒂斯用手掩著嘴。低笑了起來。她笑了一會，才眼波流轉的說道︰

    “據我所知，經常出入主物質界，並且和我一樣借用阿斯帝莫斯這個名字的存在有三個。他們是巴伊納、貝爾柯特、和瓦拉斯。還有，我從巴伊納那里听到過羅蘭.黑刃這個名字。它好像屬于一個非常難纏的戰士，甚至還讓巴伊納受了傷。當然，與神對抗的凡人向來只有一個下場……”

    “巴伊納在哪里？！”

    不等阿絲摩蒂斯說完，羅蘭就咆哮般的問道。他不自覺的踏前了半步，握著慕戀的指關節因為用力過度而發白。將一切盡收眼底的阿絲摩蒂斯無言微笑，直到羅蘭即將爆發時才開啟雙唇。她從瞳孔深處中蕩漾出喜悅地水波。同時矜持的說道︰

    “嗯……在哪里呢？反正不在焦炎地獄就是了。巴伊納喜歡在主物質位面游蕩，以顛覆國家為樂。近百年來。最大地戰爭幾乎全都是他從幕後挑起的。巴伊納總以謀士地身份出現，然後藏在不起眼的角落中推動計劃進行。想找到他的話。就去看看主物質位面里哪個地方正打得最精彩吧。”

    說到這里，阿絲摩蒂斯不再理睬羅蘭。她把曖昧的目光轉到黎雪峰的身上，接著充滿感情的說道︰

    “我真的想要你，吾愛。但遺憾地是，我不能再在你的身上花費力量了。請記住，終有一天我會再來找你，並帶走你的一切。我渴望能讓你成為我的所有。這絕不是謊言。記住，我的名字是阿絲摩蒂斯。請把它刻印在你的靈魂里，直到注定地再會來臨。”

    “哦？你的意思是不打了？”

    大為意外的黎雪峰抓了抓頭發。雖然他看起來像是松懈了，其實內心地戒備連厘毫都沒減少。

    ‘假如想偷襲我的話，就試試看吧！，

    黎雪峰是這麼想的。但阿絲摩蒂斯確實沒有了繼續戰斗的意思，她甚至還彈了下手指。撤去了鋪天蓋地的神力護罩。

    “我覺得我應該把被你撕破的衣服換掉▔▔你實在不是位紳士。”

    阿斯帝莫斯笑吟吟的挪揄道，將罪責強加到黎雪峰的頭上。隨後她轉過身，望著遠處嘆息了一聲。

    “而且你們的堅持用盡了我的時間。幽會必須結束了。”

    在深沉的暮色下，遠在大地的盡頭，一個騎士的身影正在逐漸變得清晰。如泣如訴的強風席卷著，將沙塵不斷吹灑到他的身上。

    這是有著某種悲壯意味的景色，猶如一幕沉重的戲劇結尾。但黎雪峰遙望著遠處的騎士身影，忽然感到體內有什麼東西正在泛出欣喜的感覺。這種感覺是如此的強烈，甚至反客為主的感染到了黎雪峰。他完全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只能拼命壓抑住想要歡笑流淚的沖動。

    “走！”

    沒有受到影響的羅蘭悄悄靠近黎雪峰，伸手握住了他的肩膀。隨著這個黑衣劍士毫不遲疑的舞起斗篷，他便與黎雪峰一起消失在黑暗中。通過陰影之間的連接，一秒鐘後羅蘭帶著黎雪峰出現在了幾里外的陡峭山坡上。他們一起沖到懸崖邊緣，專注的看著在遠處的騎士和阿絲摩蒂斯。

    黎雪峰能夠施展鷹眼術，身為盜賊的羅蘭則有水準之上的視力。所以他們都看清了那個騎士的樣子，看清了樸素的劍鞘、磨損的長槍、年邁的戰馬、和陳舊的鎧甲。在鎧甲上，黎雪峰發現了一個家族徽章。那原本是個四葉草的圖案，但位于上方的一片已經被磨去了。

    “阿蒙德拉！”

    在仔細端詳過騎士的臉後，黎雪峰終于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震驚。對方的容貌與魔法面具別無二致，這讓他的手開始發抖，內心某處崩裂出的喜悅幾乎要掩埋了理智。黎雪峰試圖用清明之心來反擊，卻只落得雪上加霜。▔▔那股無可言喻的狂喜正是來自沙洛的靈魂連接，它在代替沙洛享受著這一刻。直到黎雪峰激發出殘余的神力，才硬生生的擊潰了這股被強加到心中的感情浪濤。

    羅蘭有些好奇的望了黎雪峰一眼，但什麼都沒說。雖然他察覺到了異樣，但也知道任何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隨意窺探則是對朋友的不禮貌，于是羅蘭轉回目光，將注意力放回遠處。恢復過來的黎雪峰很快踏前一步，與那個黑衣劍士並肩遙望。

    阿蒙德拉，阿斯帝莫斯，這兩個名字是黎雪峰和羅蘭此刻最為關心的事物。他們目不轉楮的凝視著，直到一道聖光毫無征兆的爆發。那道光柱籠罩著阿蒙德拉，然後緩緩的上升。它仿佛無窮無盡，甚至連穿破雲霄時都沒有片刻停留。

    相比之下，籠罩阿絲摩蒂斯的湛藍則顯得微不足道。它們像是迷蒙的霧氣般蔓延，吞沒了四周數百尺的範圍。

    沒有交談，沒有妥協，阿蒙德拉就驅動了跨下的戰馬。他帶著略微厭倦的表情，筆直向著阿絲摩蒂斯沖去。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長槍?漩渦?黎雪峰的決心

    阿蒙德拉控制著坐騎，以最標準的方式沖鋒。那匹年邁的戰馬快走、小跑、飛奔，踩在地上的蹄子發出雷鳴般的聲音。從它的鬃毛上，不斷有星屑般的白芒灑落。最後那匹馬幾乎是在用飛行的速度前進，帶著阿蒙德拉化作了地面上的流星。

    另一方面，阿絲摩蒂斯仰天張開了雙手。無窮無盡的湛藍色從她的身體中涌出，猶如浩瀚的大海。當阿蒙德拉沖進藍色的迷霧中後，他的速度忽然慢了下來。兩股神力交匯在一起，爆發的威力甚至震動了整片大地。戰馬的腳步因此而愈加緩慢，幾乎快要停了下來。

    這時阿蒙德拉舉起了長槍，接著叱喝了一聲。于是遠在數里外，正在為人工引發的地震而驚駭的黎雪峰捂住了眼楮。那一瞬間，從阿蒙德拉手中爆發出的金光銳不可擋。緩緩附上長槍的它們竟然融化了地面，讓重新變得迅捷的馬蹄每踩一下都會濺起一片岩漿。羅蘭面色凝重的注視著這一幕，連眼角有血流出都毫不在意。這個黑衣劍士的斗篷獵獵飛舞，讓他看起來猶如荒野上的旗桿。

    靠著金光閃耀的長槍開道，轉眼間阿蒙德拉就縮短了與阿絲摩蒂斯之間的距離。二百尺、一百尺、然後是五十尺。他面無表情的繼續沖鋒，直到阿絲摩蒂斯平推出雙手。那個魔女優雅精巧的做出手勢，將縴細修長的手指巧妙的屈伸。她不斷舞動雙手，使得一個可見地藍色漩渦在身前快速成型。隨後阿絲摩蒂斯輕吹了口氣，向著漩渦中心吐出一點星辰般的翠藍。于是那個漩渦有了最為重要的核心。獲得了屬于自己的生命。

    眨眼間，天地變色。阿絲摩蒂斯制造出的漩渦咆哮著旋轉，產生了無以言喻的恐怖景象。它的吸力在一里內帶起了狂風，隨之漫天飛舞的沙石簡直到了遮天蔽日的程度。就連之前讓聖光沖破的雲霧，都支離破碎地被席卷了下來。不知為何，眼前的景象讓黎雪峰想起了‘世界末日，這四個字。他遙望著那片充斥了神力地死域，只覺得在惶恐中也夾雜了一絲欣喜。

    ‘或許有一天，我也能……，

    黎雪峰不自覺的低下頭，看著自己那泛出藍芒地右手。與此同時，從鋪天蓋地的煙霧五中。一縷燦爛的金光閃出。那是人、馬、武器都籠罩著奪目光華的阿蒙德拉。他皺著眉頭以槍尖引路，分開神力的阻隔。阿蒙德拉就這樣跑完了最後的距離。然後一槍挑在漩渦的中心。

    無論是黎雪峰還是羅蘭，他們都沒能看清接下來發生地事情。因為在阿蒙德拉與阿絲摩蒂斯的神力對抗下。他們之間的空間塌縮了。一個漆黑無光的球體在阿蒙德拉的槍尖前產生，接著湮滅。它的存在不超過萬分之一秒，引發地爆炸卻蕩平了數里內的一切！

    在這個彈指即逝的過程中，黎雪峰只遙望到閃光、黑暗、然後是驚天動地地巨響。殺人的烈風隨之產生，迸射向四面八方。它們裹著大小不一的石塊，一路摧垮了所有遇到的東西。還把黎雪峰和羅蘭掃離地面，拋進了空中。

    全靠有石膚術的庇護。黎雪峰才沒有受傷。他竭盡全力，才能用飛行術穩定下來。接著黎雪峰一把抓住羅蘭的手，替那個被暴雨般的亂石追打，猶如風中枯葉般的黑衣劍士施展出了力牆術。渾身瘀血的羅蘭這才能放下擋住自己的慕戀，勉強向黎雪峰致謝。稍後，他們驚訝的發現。原先身處的山坡已經消失。那座百尺高的小山只剩下一點點的根基還留著，其余的部分全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直到四周風平浪靜後，黎雪峰才敢撤去力牆術。他帶著羅蘭緩緩降落到地上。接著心有余悸的說道︰

    “真是走運，我們竟然活下來了。”

    “是的，看來那個叫阿絲摩蒂斯的女人確實沒打算殺我們……”

    說到這里，羅蘭苦笑了一下。他就地坐倒下去，然後一邊撫摸腫起來的臉頰，一邊面若死灰的說道︰

    “我實在是太天真了，還以為自己有了足夠的實力去報仇。……老師大概會在另一個世界嘲笑我吧？只要巴伊納有阿絲摩蒂斯一半的力量，我就連傷到他的機會都沒有。這些怪物……老師當年究竟是憑什麼與巴伊納一戰的？”

    “天知道。”

    黎雪峰聳聳肩，勉強露出的笑容比羅蘭的更難看。他望著還灰蒙蒙一片的遠方，接著有些遲疑的說道︰

    “嗯……要不要去看看結果？”

    “我奉陪。”

    羅蘭吃力的站起，拍去了衣服上的灰塵。他把慕戀扛到肩上，然後斟酌著說道︰

    “反正都到了這個地步，他們應該已經沒有對付我們的余力了。對了，那個聖武士好像是你的熟人？剛才我听到你叫他的名字。總之，無妨去查看一下吧。而且我得去拿回天魂和魅影，否則損失就太慘重了。”

    “希望它們的價值高于你的性命。”

    黎雪峰搖搖頭，嘆了口氣。事實上，讓他想去一探究竟的原因，除了單純的好奇外，還有種無論如何都要跟阿蒙德拉談一談的沖動在里面。黎雪峰想告訴那個聖武士，維羅尼阿卡就在黑日城中。此外，他還希望阿蒙德拉去見一下沙洛。不管這麼做的結果會如何，黎雪峰都能解開自己的心結。▔▔對他而言，曾經一直停留在傳說中的阿蒙德拉是夢魘，和縈繞不去的幽靈。即使沙洛坦白過心聲也好，黎雪峰也認為自己必須堂堂正正的與阿蒙德拉做個比較。

    黎雪峰在心中發誓，只要見到阿蒙德拉的沙洛流下一滴眼淚，他從今後就將棄絕對那個深淵之女地妄念。並離開黑日城。因為黎雪峰絕不願意當替代品，和感情的垃圾桶。他憎恨受人玩弄的感覺，尤其是被自己重視的人視作傀儡。

    這些思緒在剎那間流過黎雪峰的心底，讓他的臉色陰晴不定。羅蘭看著黎雪峰忽而微笑，忽而咬牙切齒，覺得頗為好奇。只可惜他終究猜不出黎雪峰在想些什麼，只能用力一拍手後說道︰

    “行了，我們走吧！”

    “……好。”

    回過神來的黎雪峰愣了一下，接著倉促的點了點頭。他忽然覺得，自己現在要冒的風險。竟然不比與阿絲摩蒂斯一戰要差多少。▔▔人只有在失去的邊緣，才會真正地懂得珍稀。在做出了殘酷的決定後。黎雪峰回憶起了沙洛地一顰一笑。還有那個深淵之女以成人姿態出現時，所擁有的絕代風華。畢竟在舞會結束地那晚。沙洛的一吻觸動了黎雪峰的靈魂。

    不過即使如此，黎雪峰也沒有改變想法。在強烈的感情驅動下，他用力的邁出腳步。自從恆定了飛行術以來，黎雪峰還是第一次用兩條腿走了那麼遠的路。他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少時間，才抵達爆炸的中心點。但在逐漸飄散地煙塵中，黎雪峰發現了阿絲摩蒂斯。那個渾身是灰的魔女顯得有些狼狽，正在用手指梳理頭發。而且她正面的衣服已經支離破碎。裸露出了肩膀至小腹的大片雪白。

    “喲，你是擔心我才回來的嗎，吾愛？”

    見到黎雪峰後，阿絲摩蒂斯妖媚的笑了起來。她毫不掩飾地挺胸，讓高聳的雙峰傲然挺立。黎雪峰抬起頭，從阿絲摩蒂斯那圓潤的雙肩看起。一路將視線下移，經過了起伏地山巒，直到平坦的小腹。和縴細的腰肢。最後黎雪峰把目光從阿絲摩蒂斯暴露出來的修長雙腿上收回，接著不屑的嗤了下鼻子。▔▔雖然這是具堪比成年沙洛的肉體，但還是打動不了此時此刻的黎雪峰。

    這個反應打擊了阿絲摩蒂斯，使她的臉僵硬了起來。其實這個魔女極少暴露自己的身體給別人看，更不會讓人哪怕僅僅只是加以一指的觸摸。在萬不得已，必需親自出馬施展色欲陷阱時，阿絲摩蒂斯通常會附身于美貌的娼婦身上。她不介意垂青于有資格的人，與他們共度春宵，但前提是利用別人的身體來享受。所以阿絲摩蒂斯有污穢的靈魂，和依然不染縴塵的軀殼。這是屬于她的矛盾，正如許多人會沒有理由的謹守某個原則一樣。▔▔無論在其他人的眼中，這看起來有多荒誕。

    于是阿絲摩蒂斯感到了憤怒，不過她沒有說什麼。因為金色的光華已經在不遠處再度亮起，穿破了重重煙霧的阻隔。這個魔女沒有余力，也沒有必要再和阿蒙德拉打上一回合。所以她打開一道傳送門，並向黎雪峰送去了一個飛吻。

    “再見，吾愛。請記住，我們會重逢的。套用一句俗氣的話︰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你逃不開我的渴求。”

    “那可真是莫大的污辱，女士。你竟然會認為自己被命運操控著，而我則堅信一切都掌握在手中。我們的道路沒有交點，你愛去哪就去哪吧。”

    黎雪峰淡淡的回答道，將從羅蘭那里听來的話稍加修改便說了出來。這讓阿絲摩蒂斯微微一怔，然後她‘吃吃，低笑著說道︰

    “太棒了，吾愛。今天已經我見識了你的頑強，你的智慧，和你的勇氣，現在你又展現出了自己的深度。小心點，我可是真的會愛上你哦。到了那時候……你絕對會無處可逃。”

    說完，阿絲摩蒂斯跨進了傳送門。她消失在其中，只留下一連串悅耳的笑聲溶入風中。

    直到傳送門化作魔法微粒飄散，黎雪峰才舒了口氣。他緩緩轉身，望著不遠處的騎士問道︰

    “阿蒙德拉？”

    “你認識我？”

    “听過很次了。”

    黎雪峰慢吞吞的回答，同時仔細的斟酌著每一個字。不過他很快就不耐煩了，因為今天發生的事情已經太多。于是黎雪峰改變了審慎的態度，開門見山的說道︰

    “維羅妮卡女士在黑日城里。”

    “哦，是嗎？”

    阿蒙德拉低著頭，似乎毫不在意。這個反應讓黎雪峰大為驚訝▔▔他自以為拋出去一顆炸彈，還在等著看結果。但阿蒙德拉卻沒有預料中的激動，還把啞掉的炸彈丟還給了黎雪峰。當黎雪峰陷入沉默的時候，那個聖武士輕揮了下手，把已經扭曲變形的長槍拋開。接著他拔出佩劍，指著黎雪峰問道︰

    “你是誰？為什麼知道我的事情？我能感覺得到你擁有神力，還有來自深淵的力量。這讓我懷疑自己的任務不像原先想象的那麼簡單，所以你最好做個適當的說明。”

    “否則呢？”

    “你想試試看？”

    “試試也無妨。”

    對于阿蒙德拉的要挾，黎雪峰有生以來第一次用森然的語氣做出回答。這讓阿蒙德拉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差點就爆笑起來。但黎雪峰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意思▔▔他走到距離戰馬十步的正前方，然後靜靜的說道︰

    “來吧，我們試試看。”

    黎雪峰還轉過頭，向著旁邊喊道︰

    “羅蘭，你別插手！”

    “……真是古怪的要求。”

    羅蘭從陰影中走出，苦笑著說道︰

    “不過我尊重你的意思，就隨便你吧。”

    “謝謝。”

    黎雪峰向羅蘭略略躬了下身，接著回過身，凝視著阿蒙德拉。他此刻的心情連自己都搞不明白，而作為受挑戰的一方，阿蒙德拉唯有接受與黎雪峰敵對的事實。

    幸好有人阻止了他們。

    在黎雪峰與阿蒙德拉的正當中，費爾南多悄然從虛空中跨出。他神情復雜的望著阿蒙德拉，淡淡的說道︰

    “你終于來了。”

    “是的，好久不見。”

    阿蒙德拉垂下劍，微笑著回答道。接著他看到了沙洛，而那個深淵之女也在看著阿蒙德拉。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沙洛的抉擇

    這是決定命運的時刻。黎雪峰僵硬的矗立著，等待著屬于自己的結局。不知道是否是幻覺，他仿佛听到心中響起了水聲。那聲音就像圓潤的水珠落入湖中，所泛起的漣漪一般蕩漾。黎雪峰傾听著內心的滴答滴答聲，不知不覺松弛下了緊繃的肌肉。他不可抑制的沉迷其中，等到幡然醒悟時已經錯過了最重要的一幕。黎雪峰惶然的抬頭，只看到阿蒙德拉在微笑。那個聖武士正俯視著深淵之女，用溫和的聲音說道︰

    “我明白你的選擇了，小沙洛。這符合你的原則，我沒有權力加以責怪。但代價會很高昂，真的非常高昂。或許……你將經歷比我更為酷烈的人生。但我和維羅妮卡都會祝福你，為你而日夜祈禱。”

    “謝謝。”

    沙洛仰著頭，平靜的回答道。稍後她完美的行了個開裙禮，明亮的雙目中沒有一絲水汽。這個深淵之女凝視著曾被自己仰慕了無數年的聖武士，過了一會才繼續說道︰

    “謝謝你賦予了我勇氣▔▔這是我一直想告訴你的話。但我不會再追在你身後了，阿蒙德拉。無論過程有多緩慢，現在我已經長大了。”

    “是的，你早就是個合格的淑女。我為你感到高興，沙洛.高根小姐。你有俘獲住任何一個男人的魅力，足以讓他在你的裙角下俯首稱臣。請相信你自己，然後忘記過去的牽絆吧。”

    “我會的。”

    沙洛再行一禮，接著轉過身。走向了黎雪峰。在這個過程中，她地容貌開始了變化。在了卻了凝結在悠遠時光中的心結後，這個深淵之女終于解放了自己。她快速的長高，身材逐漸變得豐滿卻依然給人縴弱的感覺。黎雪峰無言的看著沙洛走來，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停下。而展現出真實姿態的沙洛無須踮起腳尖，就把手伸到了黎雪峰的面前。她輕柔的笑著，同時低聲說道︰

    “請問這位紳士，您願意成為我的騎士嗎？”

    “不是魔寵？”

    “我未曾那麼看待過你。”

    “那麼，我很榮幸……”

    在明顯異乎尋常地局勢中，黎雪峰有些不知所措的接住了沙洛地手。但他立刻就發現。阿蒙德拉正在悄悄的對著自己夾口型。于是黎雪峰愣了一下，然後懷疑。而又小心翼翼地照著提示說道︰

    “我將守護在你左右，尊貴的女士。我的劍只會為了你而出鞘。我的盔甲將為你抵擋一切災厄。疲倦時，請依靠在我的臂膀上。我的嘴唇……”

    說到這里，黎雪峰停了下來。因為下一句是‘我的嘴唇只將熱情之吻獻給您，。這讓阿蒙德拉顯得有些失望，不過他還是替換了暗示地內容。于是黎雪峰接著說道︰

    “無論在命運的迷霧中潛藏著多少危險，我都會為你護航。這誓言將如至善者的劍一般，永不折斷。”

    最後，黎雪峰照著提示低下頭。輕輕的吻了一下沙洛的手背。他踫觸到冰涼的肌膚，被那種奇妙地觸感消融了渾身都是的雞皮疙瘩。隨後黎雪峰站直身體，屏住了呼吸。因為沙洛正在燦爛的微笑著，她地笑顏像是張沒有邊際的網，甚至讓時間的腳步也為之停留。

    若不是羅蘭情不自禁的吹了聲口哨，恐怕寂靜還會維持很久。結果所有的人一致回頭。向那個黑衣劍士投去責難的目光。而羅蘭只能聳聳肩，來表達他的歉意。

    “咳，談點別的吧。”

    費爾南多咳嗽一聲。打破了僵局。他先神情復雜的撇了黎雪峰一眼，然後轉向阿蒙德拉說道︰

    “既然你來了，那麼先去看一看維羅妮卡怎麼樣？”

    “我……不想用幻影來安慰自己。”

    阿蒙德拉猶豫了一下，就低沉的回答道。他翻身跨下戰馬，落到地上。這個聖武士緩步走到費爾南多的面前，才沉吟著說道︰

    “不過我應該去探望一下威爾。這麼多年了，我們幾個老朋友都分散各地。你看起來過得不錯，不知道威爾怎麼樣。”

    “他已經放棄了當初的夢想，變成了巫妖……”

    “我也放棄了。”

    不等費爾南多說完，阿蒙德拉就冷冷的說道︰

    “你應該嘲笑我才對。現在還堅持不懈，試圖靠一己之力封神的就只有你了。而我已經再度拜倒在神的腳下，靠他們的施舍過日子。那曾經屬于六個人的共同目標，此刻唯有你還繼承著。我最佩服你的地方就在這里，正如你當年一往無前，終于博得了魅魔女王的青睞一樣。”

    “我們好像已經不能再一邊打架，一邊來取得共識了。”

    在阿蒙德拉意料之外的諷刺之下，費爾南多苦笑了起來。他有些無奈的嘆息了一聲，然後淡淡的說道︰

    “你還是這麼快就下結論，不過我沒有指責你的意思。至少你把我的話听完，就不會那麼想了。▔▔從深淵里逃出來後，我和威爾都幾乎死掉。要不是威爾放棄一切，變成了巫妖。那麼我已經埋骨卡瑟利的六重國度之中，也等不到和你再見面了。因此威爾喪失了大部分的力量，以至于再難踏足傳奇領域。”

    “……我道歉。”

    “你搞錯對象了。”

    向著黯然的阿蒙德拉，費爾南多搖了搖頭。他拍拍那個聖武士的肩膀，隨後微笑著說道︰

    “自己去向威爾請求原諒吧。不過我倒是覺得，那個骷髏怪會很高興能見到你。他或許還會請你喝一杯，就像當年那樣。”

    “他還能喝酒？”

    “是的。”

    “你呢？”

    “我已經放棄武僧的身份很多年了。”

    說到這里。阿蒙德拉和費爾南多終于將手握在了一起。他們察覺到長久以來，彼此都沒有什麼變化。一切出生入死建立起地交情也沒有被時間所沖淡，反而隨著各自的成熟而愈加醇厚。他們有很多話要談，不過在那之前，阿蒙德拉還有件事必須要完成。于是他放下手，向著等在邊上的黎雪峰問道︰

    “是你打倒了耶索德？”

    “沒錯。”

    正回憶著剛才的一幕，猜想沙洛的行為有何含義的黎雪峰一驚，然後不動聲色的回答道。反正他知道抵賴是沒有用的，不如實話實說算了。對此，阿蒙德拉的反應很直接。他重新跨上戰馬。接著嚴肅的說道︰

    “殺害神使是不可饒恕地罪行，任何人都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哦？包括迫于自衛的情況？”

    “我不清楚你和耶索德之間發生了什麼。不過這次我收到地命令是，試一試奪取神力的人是否配得上擁有如此強大地力量。雖然我也不明白為什麼賈澤瑞會如此的寬容。不過命令就是命令。而且我必須慶幸，不必為了你而得罪了朋友。”

    這番話讓黎雪峰嗤之以鼻。反正他已經被一連串意外搞得麻木了，再也不會吃驚。在黎雪峰的心中倒是在猜測，賈澤瑞是不是跟阿絲摩蒂斯一樣，覺得自己是個意外進入多元宇宙之中的異數。所以也想小小的施以點恩惠，然後弄去做實驗。結果由阿蒙德拉宣布出來的寬大處理，絲毫都沒有換來黎雪峰的感激之心。黎雪峰只是滿不在乎地撩起袖管。接著輕松的說道︰

    “你打算怎麼試？”

    “隨便你用什麼法術，只要能擋住我的一劍就行。”

    “那麼來吧。”

    搶在費爾南多和沙洛介入前，黎雪峰開始了施法。他逐個為自己加持了全部的防御法術，連一級的魔盔甲都沒放過。阿蒙德拉耐心的等待黎雪峰施法完畢，然後才開始做沖鋒地準備。趁著他還在策馬拉開距離，費爾南多大聲的提醒道︰

    “你最好小心點。他是威爾的學生！要是做得過份了，當心一會被那個骷髏怪踢出門！”

    “知道了！”

    阿蒙德拉一邊控制著戰馬後退，一邊點頭回應。接著他又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語道︰

    “真麻煩，那條破蛇就不能安排點好處理地事情給我嗎？……算了，不用殺掉老朋友的學生就已經夠幸運了。”

    說完，退開數十尺的阿蒙德拉便展開了攻擊。他讓戰馬以普通馬匹的速度奔跑，向著黎雪峰筆直沖去。阿蒙德拉沒有驅動神力，因為他看得出黎雪峰的神力早已消耗殆盡。不過身為靠著賈澤瑞的支持，能夠問鼎四十五級的聖武士，阿蒙德拉對自己的實力相當有信心。他認為光憑五成不到的斗氣，便足以破除黎雪峰的一切防御。

    阿蒙德拉甚至計劃好了，準備讓劍鋒貼著黎雪峰的頭頂掠過。他想教訓一下黎雪峰，挫挫那個年輕法師的傲氣。這不僅是因為賈澤瑞希望讓黎雪峰俯首，更多的還是為了沙洛。雖然先前黎雪峰沒有听清楚沙洛的話，但阿蒙德拉卻把那個深淵之女的宣言牢牢記住了。當年他視沙洛為妹妹，現在還依然願意為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另一方面，黎雪峰卻毫不領情。盡管沙洛終于走出了阿蒙德拉的陰影，但黎雪峰長久以來的怨念可不是那麼容易消弭的。尤其是魔法面具的事情……即使最後澄清了誤會，黎雪峰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恨得牙癢癢。所以既然能名正言順的打一架，他自然是求之不得。勝負對黎雪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他把自己定位在‘就算打不過，也要咬你一口，的位置上，拼的就是一股狠勁。

    于是位于黎雪峰肩部的暗月儲法紋身亮起，化作二十顆強勁的魔法飛彈射向阿蒙德拉。接著他快速的念了幾句咒文，又靠自己射出了第二波高級飛彈風暴。這四十顆飛彈分別瞄準了戰馬的頭部，和兩條前腿。畢竟黎雪峰再怎麼討厭那個聖武士，也不會認為能夠靠兩個法術就放倒阿蒙德拉。他打算秉持射人先射馬的原則，柿子揀軟的先捏。

    只要能讓阿蒙德拉落馬，黎雪峰便心滿意足了。▔▔無論如何，那個聖武士都有逼走阿絲摩蒂斯的實力。在沒喝醉的情況下，黎雪峰是不會覺得正面交鋒有勝算的。不過他沒想到的是，那匹戰馬也不好惹。雖然看起來跟神駿兩字差了十萬八千里，但那匹老馬卻有著連獨角獸都比不上的敏捷。

    面對狂風驟雨般的飛彈風暴，阿蒙德拉的坐騎嘶叫一聲，忽然躍了起來。它只輕輕一跳，就離地超過了二十尺。結果第一批魔法飛彈全部落空，從戰馬的蹄下掠過。第二批則及時修正了彈道，然後在命中目標前就消散無蹤。因為經過無數次提純的斗氣保護著阿蒙德拉，普通法術撞在上面簡直就像螞蟻撼樹。

    很快，陰影籠罩住了黎雪峰。那是阿蒙德拉和戰馬的影子，他們直接對著黎雪峰落了下來。那個聖武士帶著自信的微笑，將劍單手斜舉在身側。從剛才的攻擊中，阿蒙德拉已經看出了黎雪峰的極限在哪里。所以這場較量對他而言只能算是游戲，甚至有點大人欺負小孩的嫌疑。但悲傷之劍葛蘭從空間戒指中跳出，出現在黎雪峰的手里。這讓阿蒙德拉的笑容頓時為之凝結，他跟阿絲摩蒂斯一樣，怎麼都不明白法師為什麼會帶著那麼大的一把雙手劍。

    “喝啊！”

    早就知道法術不可能阻擋阿蒙德拉，所以做好了硬拼準備的黎雪峰叱喝一聲，揮出了葛蘭。他在姿勢上完全按照特倫特的指點，把雙手劍從腰際揮出。作為曾經學過點微末武術的人，黎雪峰至少知道該如何正確的運用腰力和臂力。于是在雙劍相交的瞬間，雙足沒入泥土中的他突然發覺，阿蒙德拉的攻擊並不如預想中的那麼不可抵擋。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四葉幸運草

    當雙劍相交時，它們發出了‘鏗，的巨響。這單調的聲音中包含了黎雪峰的全部努力，結果不僅沙洛捂住了耳朵，連費爾南多和羅蘭都皺了下眉頭。不過在十幾個法術的支持下，黎雪峰成功的擋住了阿蒙德拉的劍。現在他正咬緊牙關，力圖承受住一波又一波的後續力量。

    沙塵飛起，那是因為直至腳踝都陷入地面的黎雪峰開始了移動。他被阿蒙德拉用劍帶著，身不由己的向後滑出。泥土在黎雪峰的腳下發出呻吟，混合著小石子開裂。從遠處來看，他正在制造出一條由煙霧構成的黃龍。

    在攻擊命中的瞬間，阿蒙德拉就知道不可能憑借一擊便放倒黎雪峰。所以在落地後，他立刻催動戰馬奔跑。現在阿蒙德拉斜睨著雕塑般緊繃不動的黎雪峰，心里多少覺得有些佩服。他眨眼間就已經把黎雪峰硬推出了二十尺，可是那個年輕的法師還是沒有絲毫打算放棄的樣子。

    “撒手！不然你的手腕會折斷的。”

    出于好心，和擔憂威爾會大發雷霆的關系，阿蒙德拉低聲的說道。他只要求一個過得去的收場，並沒有的真的想讓黎雪峰難堪。但如果阿蒙德拉能稍微明白點黎雪峰的怨念，他就不會這麼說了。所以當黎雪峰用牙縫里迸出個‘不，字時，阿蒙德拉實在是非常的訝異。于是他只能搖搖頭，無奈的說道︰

    “好吧，我們就來比比看耐力好了。”

    在兩人短暫的交談間，黎雪峰又被拖出了三十尺。他用來分開泥土地腳跟早已酸痛。從手指到肩膀也疼得像要裂開一般。不過黎雪峰還是苦苦支撐著，說什麼都不肯松手。他將視線凝聚在長劍的劍鋒上，看著那里的一道小小龜裂。▔▔無論怎麼強化，凡鐵鑄就的武器始終比不上依附著靈魂的葛蘭。那把悲傷之劍帶給了黎雪峰優勢，也是他奪取勝利的唯一希望。

    身為戰斗的大師，阿蒙德拉當然注意到這點。所以他將大部分的斗氣注入了劍中，用來保護那把受損的武器。其實阿蒙德拉的佩劍雖然比不上葛蘭，但也是把非同凡響地魔法武器。只可惜在融合了凱東的靈魂後，悲傷之劍已經成為了神器。它和普通魔法劍之間地差別，就像是阿蒙德拉與黎雪峰在實力上的差別一樣。這讓阿蒙德拉頗感後悔。覺得自己實在太小看黎雪峰了。他眼看在雙方都不用神力地情況下，戰斗一時陷入了僵局。而沙洛的表情已經從最初的不以為然。變得有些不耐煩。她和費爾南多一起漂浮著緊緊跟隨，在望向阿蒙德拉的目光中夾帶著責難的意味。

    ‘真麻煩。殺龍沒準都更輕松些。，

    苦笑之余，阿蒙德拉唯有想辦法盡的快結束戰斗。他已經沒了要狠挫黎雪峰銳氣的想法，只希望這場鬧劇能早一點收場。不過這時戰馬忽然顛簸了一下，差點失去重心。它好不容才恢復平穩，接著又步履蹣跚起來。阿蒙德拉好奇地張望，發現不知何時地上多出了一堵堵三尺高的泥牆。雖然那匹戰馬作為阿蒙德拉的召喚坐騎，擁有普通馬匹不可比擬的神駿。但要它硬撞過那些障礙物。還是要求太高了些。

    毫無疑問，這是黎雪峰在用高級變化術搞鬼。直到現在，他還秉持著射人先射馬的原則。趁著阿蒙德拉分心的時候，黎雪峰開始準備決定勝負地一招。他看著兩把在相交處已經泛紅，飛濺出火星的劍，心知就算自己不玩花樣。阿蒙德拉也會在武器折斷前迸發出足以擊倒他的斗氣。那麼與其坐以待斃，黎雪峰還不如放手一博。他心念電轉，接著回了下頭。于是一根六尺高、十尺寬、八尺厚。說是泥牆還不如說是土墩地泥柱立刻從地面升起。它嚴嚴實實的擋住了去路，距離則近到來不及讓戰馬改變方向。

    一瞬間，阿蒙德拉露出了微笑。這個聖武士身經百戰，當然不會被這種小事難倒。他只叱喝一聲，就讓跨下的戰馬跳了起來。同時阿蒙德拉傾斜身體，盡量伸長手臂，以繼續拖著黎雪峰前進。他準備讓對手撞在泥柱上，落得自食其果。但看著這一幕的費爾南多卻搖搖頭，嘆息著說道︰

    “他高興得太早了。”

    “嗯，自信過頭了。”

    沙洛抿嘴低笑，贊同的說道。因為他們深知黎雪峰的應變才能，也清楚那個不像法師的煉金術師還有多少花樣沒用出來。但這次黎雪峰的反應出乎沙洛和費爾南多的意料，他根本沒有想過要躲閃。為了獲取渺茫的勝利機會，黎雪峰決心不惜代價。

    當後背離土墩還有數尺之遙時，黎雪峰啟動了法術定發戒指。接著他松開一只握劍的手，轉身對著空中一指。于是無形但堅固的力牆術悄然出現，攔住了阿蒙德拉和戰馬的去路。同時黎雪峰低下頭，用前額硬頂住開始搖晃的葛蘭劍身。這讓阿蒙德拉陷入了窘境，迫使他在穿破力牆術，還是繼續維持長劍不折斷間做出選擇。但黎雪峰沒有留給這個聖武士思考的時間，最後阿蒙德拉只能倉促的激發出全部的斗氣。

    力牆術在阿蒙德拉的面前碎裂，同時他感到手上一輕。半截斷劍飛入空中，旋轉著發出尖嘯。阿蒙德拉出神的望著斷劍，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在黎雪峰的手下吃虧。稍後，戰馬的嘶叫聲驚醒了這個聖武士。他帶著失落的表情回頭，只看到一個已經近得不能再近的土墩。▔▔黎雪峰拉起的泥牆有兩面。第二面比第一面略微矮一些，恰好能不被從正面看過去的阿蒙德拉發現。而且他算準了那個聖武士的落點，結果阿蒙德拉居然就真地那麼心不在焉的撞了上去。

    只相差一秒，兩座土墩便分別崩塌了。其中的一座還剩下大半矗立著。在塌下來的那邊嵌著個黎雪峰。渾身是泥的黎雪峰額頭青腫，呈半轉身的姿勢陷在泥堆里。他好不容易才抽出半個身體，捧著眩暈的腦袋呻吟。要不是有石膚術、魔盔甲、靈甲術等防護，剛才那下撞擊就夠讓他去床上躺三個月的了。更不用說黎雪峰還雜耍般的用額頭頂劍，一個不小心便是腦袋開花的下場。

    另一方面，依然騎在馬上地阿蒙德拉也異常狼狽。他甚至能抬起手，從頭發中抓出一把泥土。而且阿蒙德拉的佩劍還剩下半把，連坐騎都瘸了。在這場可說是以大欺小地對決中，本該穩佔優勢他居然還吃虧較多。對能縱橫整個多元宇宙都沒幾個對手的強者而言，這實在是標標準準地奇恥大辱。結果自找沒趣的阿蒙德拉看著掌中的泥土。一時間不禁呆住了。

    費爾南多走過來，好心的拍了拍阿蒙德拉。他強忍著想要放聲大笑的沖動。溫言勸解道︰

    “你該慶幸，這不是在與真正的敵人作戰。否則的話。代價將遠不止這些。”

    “我……”

    “好了好了，反正事情都已經結束了。我們一起去見威爾吧，他那里應該可以洗澡。呵呵，呵呵呵呵。”

    說到這里，費爾南多終于笑了起來。曾幾何時，他見過阿蒙德拉渾身浴血地揮劍，卻沒見過這個聖武士渾身是泥的拿著斷劍發愣。阿蒙德拉看看費爾南多。然後長嘆一聲，丟掉了斷劍。等到費爾南多好不容易笑夠了以後，阿蒙德拉輕聲的說道︰

    “我總算知道，賈澤瑞為什麼不讓我殺掉那個法師了。他才幾歲？當初最擅應變的威爾，都沒有這麼難纏吧？而且那把劍也證明了，他站在善良的一邊。沒準用不了多久。我對賈澤瑞來說就算不了什麼了。”

    “你不用太謙虛。”

    費爾南多望著正被羅蘭和沙洛從土堆里挖出來的黎雪峰，帶著未盡地笑意說道︰

    “何況他成長得再快，到能夠獨當一面為止也至少需要幾百年。那個時候。你應該已經成神了吧？”

    “是啊，靠著施舍。”

    阿蒙德拉聳聳肩，苦澀的說道︰

    “不管看起來有多誘人，始終不會是完全屬于我自己的東西。”

    “有得有失，別想太多。對了，你還要去深淵嗎？”

    “當然。”

    听到費爾南多地問題後，阿蒙德拉忽然振作了起來。他遣走戰馬，讓受召喚而來的坐騎回自己的位面去休養。接著阿蒙德拉回過頭，凝視著費爾南多的眼楮說道︰

    “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就絕不會放棄。維羅妮卡在等我，你知道的。”

    “等你去赴死？”

    “別說得那麼肯定！”

    “你為什麼不能滿足呢？即使只有軀體和虛偽的靈魂也好，黑日城里的維羅妮卡依然記得你。”

    費爾南多搖搖頭，有些傷感的說道︰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在等你。過去的事情，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已經找到女兒的你，是不能理解的。”

    阿蒙德拉抬起手，輕撫鎧甲上的紋章。他輕輕觸摸著被磨去一片葉子的四葉草，同時用陰郁的語氣說道︰

    “我的祖父告訴過我，四葉草的葉子，第一片代表了信仰，第二片代表了希望，第三片代表了成功，第四片代表了幸福。我的人生中少了一片四葉草的葉子，這種感覺你是不會明白的。”

    “它掉在了深淵里？”

    “是的，它掉在了深淵里。”

    對于費爾南多的問題，阿蒙德拉淡淡的回答道︰

    “所以我必須去撿回來，無論要冒多大的風險。”

    與此同時，黎雪峰正在接受治療。雖然他僥幸沒有折斷骨頭，但肌肉拉傷還是少不免的。于是沙洛施展出生命禮贊，站在黎雪峰的身邊將他包裹在正能量形成的光團中。除此以外，那只變大的蘿莉還揪著黎雪峰的耳朵，半真半假的責罵他。

    “喂，你活膩啦？竟然敢跟阿蒙德拉打？要不是運氣好的話，多少條命都不夠哦。”

    “嗯，我同意。”

    邊上的羅蘭用力點頭，趁機煽風點火。那個黑衣劍士用手托著下巴，落井下石的說道︰

    “你至少應該為別人考慮一下，黎雪峰。比如這位小姐就值得你折損顏面，放棄無聊的爭斗。話說你剛剛才誓言過要保護她，現在卻要靠她幫忙才能站起來。言而無信可不是好事，尤其對需要負責任的男人而言更是如此。”

    “……據說，評價一個朋友是否值得交往的標準，是看他有沒有在背後講自己的壞話。”

    “所以我當面講了。”

    “問題是我正背對著你。”

    總算恢復過來的黎雪峰回過身，陰險的說道。于是羅蘭舉手投降，他沒打算跟以頭腦聰明見長的法師斗嘴。此刻黎雪峰的心情大好▔▔在跟阿蒙德拉硬拼一場後，他積累下來的怨氣全都發泄掉了。現在黎雪峰只要抬起頭，就會覺得陰沉沉的天空都是藍的。

    “對了，有件事麻煩你。”

    在好不容易奪回自己的耳朵後，黎雪峰向著撅起嘴的沙洛說道。那只大蘿莉的俏皮表情讓黎雪峰的心跳漏了一拍，不過總算還不至于出神。他為了掩飾自己的局促而咳嗽了一聲，然後繼續說道︰

    “嗯，我有很多朋友受了傷，可以麻煩你用這個巔峰法術替他們治療一下嗎？反正你都施展出來了……”

    “好啊。”

    沙洛轉了轉她的大眼楮，笑眯眯的說道︰

    “不過，不是免費的哦。”

    “要多少都行，總之，幫個忙吧。”

    黎雪峰為特倫特等人著想，希望他們早日康復。結果不疑有詐，一口便答應了。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吾愛

    在黎雪峰隨隨便便的下諾言後，沙洛沒有提出條件，就輕笑著離開了。她和費爾南多、阿蒙德拉一起走進傳送門，消失在空氣中。收起慕戀的羅蘭輕噓口氣，因為那些強者的離開而感到一陣輕松。接著他轉向還在抖落身上泥土的黎雪峰，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說道︰

    “怎麼樣，心情如何？忠誠的騎士大人？”

    “我是法師，煉金術師。”

    黎雪峰一邊皺著眉頭掏耳朵，一邊不以為然的回答道。他身上的大法師之袍也已經骯髒不堪，簡直像是苦力的衣著。黎雪峰先抖動衣襟，制造出一大片讓羅蘭掩鼻的灰塵，然後才愉快的說道︰

    “行了，走吧。我現在高興得很，所以決定請客你吃晚餐。”

    “真是廉價的報酬啊，難道我替你拼命就值一頓飯？”

    “別忘了你欠過我多少人情。”

    對著裝作有些不滿的羅蘭，黎雪峰聳聳肩說道︰

    “至少跟奪心魔戰斗的那次我為你挨了一斧頭，彼此彼此了。”

    “也對。”

    無法反駁的羅蘭苦笑一下，同意了黎雪峰的話。他取出鬧鐘般的魔法物品，隨後在打開傳送門的同時，用顯得有些沉重的語氣說道︰

    “黎雪峰，我不想提醒你，但我今天確實為你做了很多事，還冒了巨大的風險。”

    “我不否認，也非常的感謝你，所以呢？”

    “所以請對阿卡尼斯寬容些吧。”

    羅蘭帶著誠懇地表情。靜靜的站在白亮的傳送門前。他看著立刻僵住了的黎雪峰，然後有些尷尬的說道︰

    “我知道這種行為不符合朋友間的交往原則，但請你理解我的難處。我會支付足夠的賠償，讓菲里小姐和特倫特先生……”

    “啊，我都快忘了這回事了！”

    黎雪峰驚呼一聲，打斷了羅蘭的話。他拍拍腦袋，接著向那個快要暈倒的黑衣劍士說道︰

    “可以，我會幫你解釋地。今天如果沒有你的幫忙，我和菲里恐怕都很難再活著回去。這是相當公平地交易，因此我一定會替你說服菲里。當然。你還得多少表現點誠意給她看看，不過問題應該不大。特倫特那邊麼……我不能替他拿主意。但也不會落井下石。此外你過去從我這里借貸的人情，現在都已經一筆勾銷了。接下來事情會怎麼發展。就只看你能做到什麼地步。”

    “足夠了，謝謝。”

    羅蘭脫下氈帽，優雅地鞠了一躬。他對黎雪峰的回復非常滿意，也對今晚的收獲感到了痛恨中的滿足。巴伊納，這個由阿絲摩蒂斯吐出的名字深深烙入了羅蘭的心中。雖然他不完全相信那個魔女，但仍然決定放棄前往焦炎地獄的計劃。羅蘭打算回主物質界巡游各國，完成一些必須由他親手辦掉地事情。不過在那之前。這個黑衣劍士還需要做些收尾工作。于是他一邊思索著今後的行動內容，一邊心不在焉，純粹為了避免冷場的說道︰

    “對了，忠誠的騎士閣下。你立刻就要見到菲里小姐了……想過怎麼向她解釋你剛才發下的誓言嗎？還是說，你打算隱瞞下來，悄悄的腳踏兩條船？”

    “什麼腳踏兩條船？”

    “……你不記得自己對那位能夠變大變小地沙洛女士允諾了什麼？”

    “我允諾了什麼？”

    “……算了。”

    在目瞪口呆的覷視了黎雪峰一會後。羅蘭搖了搖頭。他浮起高深莫測的笑容，然後轉過身，自言自語般地說道︰

    “我第一見到出賣了靈魂都不自知的傻瓜。嗯。而且是賣給了來自深淵的美麗女士。應該會很有趣，不過似乎也不能算吃了虧……”

    “你什麼意思？”

    “哈哈哈哈，沒什麼。”

    羅蘭發出令人不安的陰險笑聲，接著親熱的拍了拍黎雪峰的肩膀。當黎雪峰開始覺得有些惶惶然的時候，羅蘭笑吟吟的說道︰

    “我有種預感，今後我好像不會再獨自旅行了。不過我也有點擔心自己會被太熱鬧的人群包圍，尤其是被愛神淑娜施以了詛咒的人。”

    “喂，喂，你說清楚。”

    “哦，不，菲里小姐在等我們，而且阿卡尼斯的事情也需要立刻處理。”

    向著驚慌起來的黎雪峰，羅蘭深深的鞠了一躬。隨後他不顧黎雪峰的呼喚，就搶先跨進了傳送門。在消失前，這個黑衣劍士彎著薄薄的嘴唇，帶著戲謔的笑意說道︰

    “好了，走吧。你應該把菲里小姐送去了黑日城附近吧？希望她還沒有回到特倫特先生那邊。反正嘛……就算她在，你也可以什麼都不告訴她。”

    “喂！”

    黎雪峰大喊一聲，但羅蘭已經隱沒在了傳送門中。那個黑衣劍士最後的一番話讓他很是在意，卻整理不出頭緒。黎雪峰隱隱的覺得，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覺間中了圈套。雖然沙洛已經很久沒有捉弄過他，不過之前騎士宣誓般的一幕確實也讓人覺得非同尋常。要不是當時的心情太混亂，黎雪峰也許會躊躇著拒絕接受。

    現在木已成舟，後悔也無濟于事。黎雪峰唯恐自己承諾了什麼無力兌現的諾言，只怕等到想要抵賴的時候，就麻煩大了。畢竟可以作為證人的有阿蒙德拉和費爾南多，他們都是有能力殺進無底深淵再跑回來的強者。而且其中一個是沙洛的父親，另一個則是……

    想到這里，黎雪峰甩甩腦袋。丟開了無謂的擔憂。反正他地臉皮比起剛進黑日城時已經厚了很多，大不了事到臨頭了再裝蒜，拼死不認賬就是了。于是他做了個深呼吸，便走進了傳送門。門的那邊已經是第五中隊的駐地中，踏上地面的黎雪峰一抬頭，恰好看到沙洛正在對他做鬼臉。那個無處不體現出完美兩字的深淵之女微笑著，俏皮的用一根手指拉下了眼皮。她向黎雪峰吐了吐粉紅的舌頭，接著便消失在了空中。

    “喂，怎麼了？”

    過了幾秒後，羅蘭推了推黎雪峰。黎雪峰這才驚醒過來。總算擺了來自沙洛的魅惑之力。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他什麼都沒說就邁步直走。黎雪峰一路走進指揮部的帳篷。然後在剛進門時就有了想轉身逃跑地沖動。

    羅蘭跟在黎雪峰背後撩開布簾，只看到寇根地動山搖的踏著兩只蹄子。用咆哮般地音量吶喊著︰

    “大哥▔▔！！！”

    于是這個黑衣劍士立刻精明的移動腳步，以千錘百煉地神速步伐逃出了預計中的危險區域。羅蘭在數米外站定，並開始用同情的眼光望著閉目待死的黎雪峰。正當慘不忍睹的沖擊即將爆發時，一條由利刃接駁成的鏈條飛出，以鈍面卷住了寇根的右蹄。那個蠻子根本不曾提防，結果‘呃？，了一聲，就不由自主地騰身飛起。與此同時那把鏈劍一收一放。松脫了開來。而已經為自己加持好石膚術的黎雪峰則忽然听到有人大喊道︰

    “蹲下！”

    “照做！”

    听到羅蘭緊接著發出的低呼後，本來還有點遲疑的黎雪峰馬上抱頭蹲了下去。于是寇根從他的上方飛過，在帳篷外制造出幾乎引發地震的巨響。那‘轟隆隆，地翻滾聲不知道卷出多遠，只怕一路上掀翻了好幾頂帳篷。

    “可憐，不會看時機的下場。”

    羅蘭走到門口向外望了一眼，就滿臉都是同情之色的搖了搖頭。讓他這麼說地原因。是由于出手絆倒寇根的人是菲里。現在那個黑暗精靈正緊緊的擁抱著黎雪峰，瘋狂的吻他。很顯然，無論誰敢跟菲里搶第一個擁抱黎雪峰的權力。結局必然會淒慘無比。而黎雪峰也不好過，他在菲里的一輪烈焰紅唇猛攻下，幾乎快要窒息了。

    “等！嗯……我！唔……那個！……呼呼呼！”

    過了好久，黎雪峰才能順暢的喘上幾口氣。之前菲里反復用香滑的舌頭攻陷他的嘴唇，不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特倫特站在邊上，帶著溫馨的笑容看著這一幕。當瑪妮菲悄悄拉住他的手時，特倫特的表情變得更加溫柔。

    沒人注意到角落中的維維安。那個半魔少女近乎失神的站著，然後終于黯然的低下了頭。

    直到維維安掀起帳篷的一角離開，都沒人看她一眼。絲毫沒有察覺到的黎雪峰抱著菲里，仔細的審視那個黑暗精靈是否已經完全康復。菲里用嫵媚的表情迎接黎雪峰的視線，使得黎雪峰的目光很快就不堅定起來。對于這種不知道何時才能結束，完全是赤裸裸的當眾調情，羅蘭只能想盡辦法的來打斷。他努力的咳嗽了幾聲，但沒人理會。于是這個黑衣劍士更加大聲的咳嗽，然後在終于獲得成功的同時接收到了菲里的凶狠瞪視。

    “咳咳！嗯，讓我們把剩下的事情處理完吧。”

    羅蘭不自然的聳聳肩，苦笑著說道。他先向黎雪峰使了個眼色，接著便走到了貼著紙條的馬桶邊。羅蘭撕開紙條，提起馬桶。隨後他站在早已叫得聲嘶力竭，重新昏迷過去的阿卡尼斯身邊說道︰

    “我要帶他走，希望能夠得到各位的允許。”

    “你做……！”

    “等等，听我說。”

    不等豎起眉毛的菲里吐出最後的‘夢，字，黎雪峰就拉了她一把。菲里睜大眼楮回頭，在听了黎雪峰的一番耳語後緩和下了神情。趁著這個時候，羅蘭脫下氈帽，向著黑暗精靈深深的鞠躬。接著他抬起頭來，毫不做作的說道︰

    “我知道阿卡尼斯為您帶來了巨大的痛苦，尊貴地女士。所以我不奢望您能原諒他。但請看在我的面子上，給他一個活下去的機會好嗎？我謙卑的請求您，而且也願意給您能夠稍微做些抵償的禮物。”

    羅蘭照著黑暗精靈的習俗，低聲下氣的懇求道。他深知在女尊男卑的黑暗精靈社會中，這才是男性用來與女性交涉的最正統方式。許久沒有得到這種待遇的菲里微微一愣，不自禁地點了下頭。特倫特有些好奇的看著，發現那個黑暗精靈竟然第一次對黎雪峰以外地人止住了怒火。

    看在自己得救的過程中，羅蘭有一半功勞地份上，菲里決定網開一面。當然，更重要的是黎雪峰希望她這麼做。于是菲里轉了轉狹長的雙眼。便矜持的說道︰

    “你打算怎麼補償我？”

    “您可以自己挑選。”

    一旦發覺到菲里的軟化，擅于把握局勢的羅蘭立刻半跪下來。開始從次元口袋里往外掏東西。他靈巧的飛舞著雙手，居然先後從次元口袋中取出一打形態各異地長劍來！他將一把把的利刃平行著擺放。然後站起來說道︰

    “這些都是我珍愛的武器，每一把都價值萬金。請允許我夸耀一下▔▔無論哪一把，都是配得上您的利器。”

    在帳篷的中央，那些劍閃耀著強烈的魔法光芒，證明了羅蘭地話沒有任何夸大。但菲里將目光從劍身上一一掃過，最後還是搖了搖頭。她看了眼黎雪峰，接著淡淡的說道︰

    “我有暴風劍。已經不需要武器了。”

    “那麼雖然不多，我也有盔甲和盾牌。”

    幾乎快要成為軍火販子的羅蘭一刻也不猶豫，就又取出了兩件盔甲和一面盾牌。這次菲里沒有再拒絕，她把視線停留在了盾牌上。▔▔那面盾牌由堅固地黑鋼制成，除了栩栩如生的獅鷲雕刻外，還閃爍著保護系的魔法靈光。

    于是羅蘭拿起了盾牌。將它送到黑暗精靈的面前。這個黑衣劍士靜待菲里伸手來接，同時保持著恭敬解釋道︰

    “它的名字叫刃牙，是我從九死一生的戰斗中得來的。這面盾牌能夠抵擋住魔法攻擊。還可以用來出其不意的進攻。”

    當羅蘭吐出‘刃牙，兩字時，九根半尺長、呈現為正方形的尖刺忽然從盾牌中彈了出來。它們泛著森森的青光，每一根上都有兩個倒鉤。無須解釋，黎雪峰便看出這些尖刺鋒利無比，而且還帶有劇毒。菲里小心翼翼的將盾牌接過，在仔細端詳了一會後終于點點頭，高興的說道︰

    “好，我就要這個了。”

    “謝謝，那麼……”

    “我不會再跟你計較被刺傷的事情，但也不允許那個盜賊繼續出現在我面前。”

    “我保證。”

    羅蘭再行一禮，接著退了開來。黎雪峰心情復雜的看著那個黑衣劍士忍辱負重，然後有些不滿的向菲里耳語道︰

    “你會用盾牌嗎？為什麼不要把劍呢？那些劍每一把都比暴風劍更好吧？你……”

    “我以前就幫不上你忙，現在更是如此。”

    不等黎雪峰說完，菲里就打斷了他。這個黑暗精靈把手溫柔的按上黎雪峰的臉頰，在他耳邊輕輕的說道︰

    “所以即使不能成為你的劍，我也要成為你的盾。我絕不希望你在沖鋒陷陣時，我卻躲在後方等你回來。我愛你，吾愛。我不奢望能償還你為我做過的一切，但至少想要一直陪伴在你左右。”

    “傻瓜，現在還要談什麼欠不欠的嗎？我們早就……”

    感動無以的黎雪峰漲紅了臉，忸怩的試圖辯解。可是菲里將手指點上了他的嘴唇，並用更輕的聲音說道︰

    “我曾經听人講過很多次，什麼愛情是互相的等等。那時我不明白，還覺得好笑。但現在我懂了，吾愛。讓我為你做些事吧，我害怕被你甩開太遠。如果終有一天我跟不上你的腳步，那麼……”

    “我不會放手的！”

    黎雪峰攥住菲里的手腕，大聲的說道。他緊緊的握著黑暗精靈的縴手，堅定不移的吶喊道︰

    “我發誓，絕對不會丟下你的！”

    “謝謝！”

    泛出淚光的菲里敞開心胸，接受了黎雪峰的熱情擁抱。她狠狠的吻黎雪峰，直到鼻青臉腫的寇根走進來，咕噥了一句︰

    “媽的，真的要有個黑皮大嫂了。”

    下一秒，黑鋼盾牌砸在了那個蠻子的臉上，讓它慘叫著倒翻出去。

    “談談我們之間的事情吧。”

    在目送寇根重新變成滾地葫蘆後，羅蘭整肅了表情。他用冷冽的目光掃視了一下特倫特，然後靜靜的說道︰

    “您有權力制止我帶走阿卡尼斯，特倫卡斯先生。但請允許我立刻要求您的報答▔▔我和黎雪峰一起，抵擋了襲向這里的災禍。這應該是很公平的要求，而且我只要求您在今天放過阿卡尼斯。”

    說到這里，一把燃燒著的劍出現在了羅蘭的手中。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寒星

    即使與炎魔劍相比，羅蘭手中的魔法劍也毫不遜色。它吞吐著火焰，散發出令特倫特須發倒卷的高熱。但握著劍的羅蘭卻渾然無事，顯然正處于某種保護之下。稍後這個黑衣劍士啟動了刃護腕，召喚出兩把光能劍。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魔法劍輕輕的拋起，讓燃燒的長劍落到光能劍的劍刃上。接著羅蘭猶如雜耍的高手一般，靈巧的翻動手腕。于是魔法劍被夾住了劍身的前端，劍柄則被送到了特倫特的面前。

    “這是一件小小的禮物，特倫卡斯先生。您的武器已經被毀了，而像您這樣的戰士不該只握著平凡的武器。”

    羅蘭說得很輕松，仿佛送出的東西不值一提。但特倫特卻盯著魔法劍看了很久，才能用干澀的聲音回答道︰

    “你想用這把劍來買丹尼爾的命嗎？確實是很高的代價，可是……”

    “您的威信當然不會如此廉價。”

    搶在特倫特艱難的拒絕的前，羅蘭搖了搖頭。他抖動光能劍，讓火之魔法劍旋轉著飛入空中。直到那把劍重重的落下，筆直的插入土中，羅蘭才繼續說道︰

    “就如我前面要求的那樣，我希望得到的只是公平。而您已經欠了我半條命，不足的部分我想用其他的方式來加以補償。今天，我只要求今天您能讓我帶著阿卡尼斯離開。而從明天起，您將可以自由的行使復仇的權力。這把悶燃會是您地好幫手，它是從火蜥蜴貴族的血泊中誕生的。我的要求應該不算過分才對。您覺得呢？”

    “我覺得我沒有選擇。”

    特倫特嘆息了一聲，陰郁的回答道。他側過臉，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瑪妮菲，然後終于伸出手，握住了悶燃的劍柄。特倫特輕易的拔起了那把魔法劍，讓泥土被燒焦的氣味四處蔓延。他接過羅蘭遞上的劍鞘，同時低沉地說道︰

    “你贏了。”

    “是的，我利用了您地正直，特倫卡斯先生。請您原諒，畢竟誰都會有情非得已的時候。”

    羅蘭脫下氈帽。不帶得色地評價道。接著他轉過身，走到了阿卡尼斯的身前。天魂和魅影悄然出現在羅蘭的手中。化作兩道模糊的影子開始飛舞。在粉碎泥土的‘咻咻，聲中，阿卡尼斯的肩膀逐漸露了出來。這個黑衣劍士不斷的高速揮劍。直到看不下去地黎雪峰施展出高級變化術。于是包裹著阿卡尼斯的泥土立刻退開，露出足夠的空隙。停下來的羅蘭收起劍，然後微笑著向黎雪峰說道︰

    “謝謝，我的朋友。”

    “只有這次，我實在不想要你的感謝。”

    正被菲里緊緊纏繞地黎雪峰好不容易才能揮揮手，苦笑著說道︰

    “帶阿卡尼斯走吧，祈禱他別再和我們撞上。否則的話。你還不如現在就一劍砍死他。”

    “我會的。”

    羅蘭優雅地行禮，愉快的回答道。接著他將依然昏迷不醒的阿卡尼斯扛到肩上，向著門口大步走去。在穿過布簾前，這個黑衣劍士仿佛想起了什麼似的停住了。他對著黎雪峰眨了眨眼楮，然後不懷好意的說道︰

    “忠誠的騎士大人……”

    “去去去，我早說過我是法師了！”

    黎雪峰還以為羅蘭是要揭他的短。于是慌張的做出驅趕的手勢。但那個黑衣劍士只是笑笑，隨後抬手擺弄了幾下胸前的小掛墜。除了這個明顯帶有暗示性質的動作外，他還意味深長的說道︰

    “騎士大人。請您記住，女人的心比珠寶還珍貴。光是獻上劍，是不足以羈絆住她們的。”

    說完，羅蘭就離開了。而受到提醒的黎雪峰則彈了下手指，接著從次元腰袋里抽出了一根項鏈。那件式樣精美的珠寶完全由質地不明的黑色玉石構成，只在掛墜上瓖嵌了巨大的藍寶石。它是黎雪峰從羅蘭哪里得來的禮物，但一直沒機會交給菲里。現在黎雪峰拿著項鏈，覺得正是適合它登場的時刻。

    菲里驚訝的看著那件風格典雅的珠寶，直到黎雪峰小心翼翼的為她戴上。這根項鏈的掛墜上鏤刻著‘不滅，二字，色澤與黑暗精靈的容貌是再相配也不過的了。而且附帶著的藍寶石閃閃發光，與菲里的銀發一起成為了黑色肌膚的雙重對照。

    “什麼都別說，把多余的話全都忘掉吧。”

    搶在菲里將盈滿的喜悅爆發出來前，黎雪峰笑吟吟的搖了搖頭。接著他後退了一步，以欣賞黑暗精靈與項鏈交相輝映的美麗。菲里珍愛的撫摸那條項鏈，用指尖感受它的溫潤與精致。稍後這個黑暗精靈一咬牙，忽然沖過去僕倒了黎雪峰。猝不及防的黎雪峰跌到在地，然後發現菲里竟然騎到了自己的身上，正用凶猛的動作撕扯大法師之袍。

    “喂、喂、你應該好好的休息幾天！”

    黎雪峰驚慌失措的大喊，但菲里根本不理會。那個黑暗精靈一邊解開發帶，讓紛飛的發絲落下，一邊在臉上泛起驚心動魄的紅暈，嬌媚的說道︰

    “管它那麼多！人生苦短，所以要及時行樂。這可是你們人類奉行的原則。”

    “這、這里有人啊！”

    轉眼間便被剝光上半身的黎雪峰靠著慘叫，才把菲里拉回到現實中。那個黑暗精靈瞥了眼目不斜視，正快速走向帳篷門口的特倫特和瑪妮菲，在不屑的啐了一聲後說道︰

    “反正他們一定也做過嘛，又不會覺得多新奇。……對了，你那個能變出房間來的法術呢？”

    “今天已經用不出來了。”

    在與阿蒙德拉一戰後魔力耗竭的黎雪峰攤攤手，無奈地說道。這讓騎在他腰上的菲里露出了惡狠狠的眼神。接著大聲的質問道︰

    “很久沒去黑曜石酒館了，難道你不懷念那里的美食嗎？”

    “我覺得你是在說有熱水供應的浴室和大房間……”

    “完～全正確！不愧是征服了我的男人。”

    菲里搖晃著身體站起，然後一把拖上黎雪峰就往外跑。她躊躇滿志的挺著胸，同時決定了兩個人的目的地。

    “讓我們向著熱騰騰地浴室和大房間前進吧，吾愛！”

    那個黑暗精靈嚴肅的宣布。隨後她又換上足以擊潰任何一個男人心防地火辣目光，柔聲的說道︰

    “我想，偶爾休息上一星期也不錯，吾愛。反正佣兵團也沒什麼事急著處理，特倫特團長會理解地。”

    “一、一星期？！”

    “是的。為了滿足你，或許一個月更好？噢呵呵呵呵～”就這樣。菲里發出了高亢的笑聲，硬拖著黎雪峰開赴他們的戰場。面色土色的黎雪峰則掰著手指。盤算著要過多久才能恢復到可以施展出自尊心護盾術。▔▔這可契關他的生死，不是開玩笑的。

    當黎雪峰帶著必死地覺悟走向溫柔鄉時。羅蘭將一整桶冷水倒在了阿卡尼斯的頭上。接著他拋開木桶，用憐憫的口氣說道︰

    “夠了沒有？你已經給我找了數不清的麻煩，是時候停止小孩子般的胡鬧了吧？”

    “你……你對維利雅姐姐犯下的罪行，我絕對不會饒恕地！”

    從昏迷中醒來的阿卡尼斯用力甩頭，想借此把刺痛與眩暈感驅散。雖然黎雪峰的陰毒手段挫折了這個盜賊地銳氣，但他還是頑固的不肯服輸。阿卡尼斯費力的將恨意在眼中聚焦，然後咬牙切齒的說道︰

    “我一定要毀了你。維克多！只有你的死，才能……”

    “憑什麼呢？”

    沒有興趣听阿卡尼斯老調重彈的羅蘭微微一曬，就打斷了對方的話。天魂和魅影出現在他的手中，化作寒光掠過阿卡尼斯的頭頂、臉頰、脖子。當數十根斷發飄落，鮮血從細長的傷口內流出時，這個黑衣劍士淡淡的說道︰

    “我已經沒有耐心了。小鬼。你根本不是可以被我視作敵人的角色，充其量只能當個小丑而已。我厭煩了為你擦屁股，厭煩了為你卑躬屈膝。我對你毫無所求▔▔牢牢的記住這點。我所需要的。僅僅是有個人陪伴著維利雅。但如果你再繼續招惹我，那麼你就連這點最起碼的價值都沒有了。我會殺了你，然後付一大筆代價出去。相信你也知道，能夠完全模仿一個人的易容高手是存在的。我可以說服他，讓他替代你的位置。”

    “難道你就沒有絲毫的愧疚嗎？！我最憎恨你的，就是你那麼決絕的離去！你對維利雅姐姐！你對她▔▔”

    “住口吧，蠢貨！”

    羅蘭用力一腳踢在阿卡尼斯的下巴上，阻止了他的咆哮。這個黑衣劍士蹲下身，粗魯的將對方拉起。他盯著滿嘴是血的阿卡尼斯，靜靜的說道︰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當時你才幾歲？你能懂得多少？我愛維利雅，這點不容懷疑。可是你是否明白我的無奈？有沒有想過我為何最終離開了她？世俗的道德不在我的眼里，但維利雅和我不同。該被詛咒的血脈讓她拒絕了我，這是維利雅和我的不幸，品嘗苦果並非只有一個。”

    “可是……！”

    阿卡尼斯掙扎著想要喊叫，卻被羅蘭用重重的一個耳光阻止。濺出的血滴沾到那個黑衣劍士的臉，但他還是毫不動搖的說道︰

    “我至少應該以哥哥的身份照顧她，保護她，對嗎？沒錯，而這正是你所不能理解的地方。听清楚了▔▔我是因果律之外的邪神之子，維利雅是受人愛戴的聖武士。我是骯髒的盜賊和殺手，維利雅是負有振興家族義務的名門之女。我們在偶然與誤解中相逢，卻發現彼此間猶如對方在鏡中的影像。從敵視到相知，從殺意到眷戀。那整整五年中所包含的愛與恨，是你一生都無法明了的混沌！▔▔你怎麼可能明白？！最後我們終于走到了一起，可是阿爾弗雷德那個老不死卻留下了他的詛咒。這是神罰，讓我和維利雅從幸福的巔峰墜落。本來我還天真的以為能將秘密隱瞞一生，獨自承擔兩個人的痛苦。”

    羅蘭的手顫抖著，眼中則有讓阿卡尼斯無法置信的哀傷。他必須深呼吸幾次，才能維持住最起碼的冷靜說道︰

    “所以我離開了，這是挽救維利雅的唯一方法。她或許會孤獨一生，但至少好過立刻被負罪感壓垮。我要她恨我，要她永遠都不原諒我。那麼維利雅就可以堅強的活下去，一如她當初堅強的支撐起整個家族。而對于你，阿卡尼斯，我原本想讓你呆在維利雅的身邊，成為她生命中唯一的希望。你的成長，你的進步，你贏得的每一點榮耀，維利雅都會百倍的感受。她深知自己已經因為我而污穢，只有你還縴塵不染。可是你竟然像頭笨豬般的來追趕我，連驢子都不如的踏進了黑暗中！你知不知道？當你給我一刀的時候，真正傷到我的是你，而不是那把匕首。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握著匕首的不是你，那麼我就至少有一百種方法讓偷襲者粉身碎骨，萬劫不得超生！”

    在咆哮聲中，羅蘭再次毆打了阿卡尼斯。他連續揮出兩拳，讓那個目瞪口呆的盜賊捂著胸口和嘴巴倒下。趁著阿卡尼斯捧住折斷的骨頭劇烈咳嗽。往外吐出牙齒時，羅蘭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頭發。他低頭看了看擦傷的拳頭，然後用恢復了平靜的語氣的說道︰

    “回去吧，小鬼。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滾回到維利雅的身邊。去穿上絲質的長袍，那是唯一適合你的打扮。如果你再披著斗篷晃來晃去，我真的會殺了你。”

    躺在地上的阿卡尼斯嗚咽著，忽然嚎啕大哭。他的淚水混合著鮮血滴落，化作暗紅的色澤。

    “我留下又有什麼用？維利雅、維利雅姐姐就要死了。”

    這個盜賊絕望的哀嚎，然後看到了頂在喉嚨上的天魂，和羅蘭寒星般的雙眼。

    “說下去！”

    那個黑衣劍士命令道，聲音中有著讓血液為之凍結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