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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同人武俠] 顛覆笑傲江湖 作者:夢遊居士\月關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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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beda1020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0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二十七章 老任逼親(上)


  那三間精舍偏右的房間,推門進去是一個小小的竹廳,廳中四壁蕭然,唯有正前方壁上一副墨跡,畫上是孤山一仞,一個白衣人負劍獨立,仰首向天,狀極孤傲,畫角一行草書,吳天德自不認得這鬼畫符般的書法。

  楊蓮亭陪著吳天德走進廳中,急忙走過去一扯那副畫,小廳中間的竹製地板無聲無息地滑開,現出一個洞口。

  楊蓮亭急急忙忙地走在前邊,一路示意吳天德跟上。他深知自已的性命此時全繫於任盈盈一身,所以那種關心迫切的心情實是不遜於吳天德。

  洞下幽深的地道十分乾燥,沿途有幾間小小的石室,吳天德已是武學大行家,看那洞中佈置,已看出這是東方不敗昔日閉關參悟、修煉武功的地方。

  地道並不太長,盞茶功夫已走至盡頭,一間門戶洞開的略大些的房間內對門正放著一張石床,一個白衣少女平躺在床上,床頭卻坐著一個矮胖的黑衣人,背對門口默然不動。

  吳天德心中一陣急跳,床上躺著的少女頭部被那黑衣人遮住,看不見樣子,但這室中只有一個女人,自然該是任大小姐。那黑衣人看背影已認出是平一指,吳天德生怕他狗急跳牆,對任盈盈不利,腳下虛飄,攸然一閃,已出現在平一指背後。

  楊蓮亭跟進房中,便站在一角不敢再動。平一指也不回頭,半晌才幽幽歎了口氣,說道:「楊總管,今天是教主重新登位的大日子,也是宣佈與你成親的日子,你對大小姐還是不死心嗎?」

  吳天德立在他身後,緊貼著他的後背,以平一指的武功竟然一絲沒有察覺。楊蓮亭聽見他的話,不禁臉上一白,生怕吳天德聽了大怒。

  任盈盈靜靜地躺在石床上,俏麗的臉蛋上非常平靜,她的臉色有些蒼白,長長的眼睫毛細細密密地覆蓋著眼瞼,美麗得像一朵潔白無瑕的白蓮花,是那麼柔婉溫順。

  吳天德眼神定定地望著任盈盈,心中充滿了喜悅,對平一指的話充耳不聞,楊蓮亭見了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平一指不見楊蓮亭回答,也不在意,自顧喃喃地道:「人的血型有好幾種,我已經試過了,據我試來應該分為四種,但是這和合蠱是天下至妙的神物,可以將不同血液的人融合,我這幾天又試過好幾個人,都沒有問題,為什麼偏偏對任大小姐無效呢?」

  吳天德靜靜地立在他的身後,輕飄飄的好像並不存在於這世間的幽靈,明明他與平一指貼衣而站,偏偏平一指就是恍若未見,楊蓮亭瞧了這詭異的場面額上已滲下汗來。

  平一指自言自語,忽地吃吃一笑,盯著任盈盈的俏臉道:「說不定由少女變成婦人,會改變她這種特異的血質,楊大總管,我知道你對任大小姐早有意思,我出去半個時辰,你要快些才好,莫要被教主......」

  他說著轉過頭來,一眼看到楊蓮亭站在壁角發抖,眼角餘光瞥見一道青色人影,平一指大驚,想也不想抬肘便向後全力擊去。「噗」地一聲,平一指的肘部已狠狠地撞在吳天德的小腹上。

  平一指只覺手肘好像撞入一團軟綿綿的棉花團中,柔軟得渾不著力,他驚駭得想立刻撤手閃開,可是那手臂已像生了根一般陷在吳天德的小腹中再也動彈不得。

  平一指大駭,額上頓時也滲出冷汗來,天下間有誰有如此高深莫測的神功?他顫聲道:「教主、六弟,是小兄一時糊塗,你......你......你......」

  他雖素得東方不敗器重,可是深知在東方不敗眼中,世上再無什麼比楊蓮亭更加重要,不知他要用什麼慘烈的手段對付自已,一邊說著,牙齒已情不自禁地打起架來。

  吳天德忽然靜靜地道:「你的六弟已經死了,世上再無東方不敗這個人。」

  平一指身子一震,忽地平靜了下來,半晌才緩緩道:「吳天德?」

  吳天德不答,卻道:「救醒任大小姐!」,他的話雖說得輕輕的,卻有著不容置疑的霸氣,平一指只在東方不敗身上感受過這樣睥睨天下的氣勢,他猶豫了一下,喃喃地道:「教主死了?教主也會被人打敗?」

  他一面說,一面用軟弱無力的右手從懷中摸出一個磁瓶,放到嘴邊咬下瓶塞,湊到任盈盈鼻端。過了片刻,任盈盈的眼簾輕輕地抖動了起來,她緩緩掙開眼睛,一眼瞧見平一指那張老臉,竟然身子瑟縮了一下。

  一向堅強的任大小姐見到這位絕世神醫,竟然難以抑制地露出驚懼之色,可見這幾天她眼見的殺人、換腦那些恐怖之極的事在她心中投下了多麼難忘的陰影。

  吳天德內氣回收,已放開平一指的手肘,對任盈盈柔聲說道:「盈盈,東方不敗已經死了,我來帶你離開這裡!」

  任大小姐霍地抬頭,瞧見那站在平一指身後的人影,恐懼和驚憂頓時一掃而空,她的雙眸迅速浮起一片晶瑩的淚光,嘴唇翕動了半晌,忽地從石床上翻身躍了下來,一下子撲進了吳天德的懷抱,嬌軀還在不斷地顫抖。

  任盈盈雖然就在平一指面前,舉手之間就可將她制住,但是就算現在任盈盈已撲入吳天德懷中,阻住了吳天德的身手,他還是不敢妄動。吳天德敢將他放開,自然有把握在頃刻間再制住他。

  七天前吳天德與東方不敗一戰,那武功之高已讓平一指驚訝莫名,如今他竟連東方不敗也殺了,他的武功已到了什麼境界?方才突然抬肘一擊,吳天德的內功分明已超越了意動功發、到了神功自應的神人境界,他哪裡還有半點反抗的膽量。

  吳天德攬住任盈盈的柳腰,輕拍她的後背,柔聲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令尊大人還在等著我們去救他,大小姐要哭得水淹黑木崖不成?」

  任盈盈破啼為笑,忸怩著離開他的懷抱,眼睛已不敢瞧向他,吳天德微笑著望著她,讚美道:「現在的大小姐才充滿了女人味兒,如果一直這樣才好!」

  任盈盈聽了把眼一瞪,板起俏臉道:「快帶我去見爹爹!」她雖著意要裝出冷淡的樣子,掩飾自已忘情之下過於嬌怯的表現,可是那梨花帶雨的俏顏要扮出冷淡模樣實在無甚威嚴。

  吳天德見她少女情態稍縱即藏,還是那麼愛面子,微微一笑,也不點破,轉目向平一指望去,平一指已直起身來,轉過頭也望著吳天德。

  吳天德的笑容漸逝,眼中凝起一陣冷意,他望著平一指說道:「平神醫,你一直夢想超越扁鵲、華陀,成為千古第一神醫,若以醫術而論,你真的做到了!」

  平一指一提起醫術,恐懼之心頓時一掃而空,眼中放出興奮的光芒道:「不錯,僅是這一手換腦的神技,我平一指便已超越了三皇五帝至今所有的神醫,我平一指已是古往今來杏林第一人,哈哈哈哈......」

  吳天德搖搖頭,淡淡地道:「第一人?可笑!你甚至不如一個走方郎中,後人若還記得你平一指,只會永遠鄙視、憎惡,你永遠不會成為天下醫者心目中的神醫!」

  他唇邊泛起一絲譏誚的笑意,冷冷地道:「沒有悟出這換腦之術時你已是當世第一神醫,你看天下人是怕你的人多,還是尊敬你的人多?學武的人要用他的武功行俠仗義,才會受到百姓的敬仰;學醫的人應該救死扶傷,才會受到萬民擁戴。你呢?

  醫者父母心!你是第一神醫,天下間若有人萬里迢迢求到你的頭上,都是不得以而為之,病人自身的痛苦且不言,他的父母妻兒,也都將一切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你卻倚醫自重,非要逼得人家救一人、殺一人,你雖讓一家人重拾幸福,卻也將另一家人送入痛苦,還以此沾沾自喜,說什麼尊重閻王!你尊重過生命麼?

  無恆德者不可為醫!庸醫誤的不過是一人性命,你每救一人,卻挑起兩家、甚至兩派無數人的打鬥廝殺,他們雖不是死在你的藥石之下,其實卻正是死在你手中!他們不敢將這仇算到你的頭上,可始作俑者還是你!

  以活人換腦,只為了你心中夢想,全無一點是非、仁義,你的醫術越高,害的人就越多!你還想超越扁鵲、超越華陀?平一指,你是天下第一大庸醫!」

  平一指面孔漲紅,全然忘了吳天德的厲害,嘶聲吼道:「我是神醫!我能醫別人所不能醫,我能治別人所不能治,我就是最最了不起的神醫!」他平生最容不得人指摘他的醫術,可說這是他最大的忌諱,不禁越說越是怒不可遏,猛地大叫一聲向吳天德衝來。

  『三指定君臣』!拇指、食指、中指依次捻開如花瓣怒綻,指尖翩然變幻,劍氣森寒,平一指甫一出手,就是最厲害的劍指絕技。

  吳天德左臂一攬任盈盈的纖腰,將她拉至身側,眼見那劍指指力驟發、劍氣夭矯、直逼面門而來,他右手突然探出,猶如雲龍現爪,那道道森寒凜厲的劍氣,直是視若無物,手臂突破那旋轉如輪的道道劍指,一把抓住平一指的臂肘,反手一送,一股大力襲去,平一指的手指突然不受控制地折轉回來,噗地一聲,刺入了自已的心口。

  他的劍指縱是最堅硬的岩石也抓得碎,這一刺,劍指如輪,刺破自已胸膛,整隻手都送進了胸腑之中。平一指瞪大雙眼,口中呃呃直叫,氣血入肺,眼神已開始渙散。

  吳天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擁著任盈盈道:「我們走!」

  兩人走至門口,平一指在後邊嘶啞著嗓子道:「可惜......我還沒有弄清......為什麼大小姐不受和合蠱......控制,我死不......瞑目啊!」

  吳天德停住腳步,窒了一窒,說道:「大小姐中了別人的本命蠱,所有的蠱物都無法傷她!」

  任盈盈被吳天德攬住纖腰,一種前所未有的異樣感覺擁上心頭,他大手上熱力透過腰畔傳到心裡,身上懶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又羞又喜下正任由他攬住自已,一聽他提起本命蠱,心中忽地想到:「他來救我,到底是為了我,還是為了藍娃兒?他的心中可有我的影子?」

  這樣一想,一股醋意湧上心頭,她忽地掙脫了吳天德的手,站開了一些。吳天德詫然望了她一眼,瞧見鬼鬼祟祟的楊蓮亭跟在身後,以為任大小姐是因為臉皮薄,所以只是微微一笑,先自頭前走了出去。

  任盈盈望著他背影,心中一陣氣苦:「他果然根本就不在意我,他救我只是為了藍娃兒罷了,我在他心中根本沒有一點份量!」

  平一指軟倒在地,奄奄一息地喘息著,自言自語道:「本命蠱?......是了,是了,本命蠱抗拒一切蠱蟲,它寄居在人體內,分泌的液體連人的血液也隨之產生變化,離體一刻鐘後才能消失效力,我早該想到......,世上除了本命蠱,還有......什麼能不受和合蠱的影響呢?」

  他苦笑一聲,續道:「本命蠱只有苗女才養,只用來對......心儀的男子下蠱,我又怎能想到大小姐是中了本命蠱?如果我多待片刻才驗血......天意!一切都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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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beda1020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0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二十七章 老任逼親(下)


  任盈盈走出那秘洞出口,長長地吸了口氣,真有兩世為人的感覺。

  楊蓮亭跟了出來,畏畏縮縮地站在一邊。一個人,一旦向人屈服了一次,便再無勇氣在這人面前挺直腰桿,他原本還有幾分硬氣,現在卻變得越來越是猥瑣。

  吳天德盯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我說過放你離開,便不會再食言,望你好自為之!」

  楊蓮亭聽了喜出望外,剛剛奔到門口,又跑回來向廳旁側門一推,衝了進去。吳天德只瞧見那房中佈置錦團花簇,猶如女子的香閨。楊蓮亭翻箱倒櫃,也不知搜羅了些什麼奇珍異寶,興沖沖地用一件女子的紅衫包了背在肩上,膽怯地望著吳天德。

  吳天德瞧了他現在的小丑模樣,不禁厭惡地皺了皺眉,原本因為與他同來自一個世界的親切感蕩然無存,他只是擺了擺手,連話也不想和他再說一句。

  楊蓮亭如蒙大赦,卻不敢再走回這間廳子,直接推開那閨房的前門跑了出去。吳天德搖了搖頭,忽然覺得東方不敗也實是可憐,可是遇人不淑、所托非人、紅顏薄命這些詞兒用在東方不敗身上又實在太過詭異。

  二人走出房門,任盈盈瞧見花樹下那具恐怖之極的血屍,情不自禁地驚呼一聲,向吳天德靠近了些。那地上血屍雖已看不清相貌,但她心中自知那便是東方不敗,乍見他如此模樣,怎不驚駭萬分?

  遠處,楊蓮亭背著包袱,已轉過一處假山,他經過東方不敗的身旁竟連一眼也沒有去瞧他,此時匆匆急行,更是全無留戀,便是任盈盈見了,也不禁幽幽一歎。

  吳天德與任盈盈一前一後,沿著石子小路,穿過花圃池溏,剛剛走到狹壁前邊,只見幾位從未謀面的神教長老都穿著嶄新的襟繡火焰的素白袍子,腰繫黑帶,一面驚訝地回頭張望著,一面走了過來。

  一瞧見任盈盈模樣,那些長老立即拜倒在地,恭謹地道:「教主繼位大典即將開始,屬下恭請少教主登壇!」

  任盈盈聽了頓時呆在那裡,一時作聲不得......

  ***************************************************************

  玉女峰下華山派祖宅,張燈結綵,處處紅錦高掛,今日是華山派劍、氣二宗正式舉行並派儀式、由吳天德登任華山派第九代掌門的日子,同時也是吳天德與朱靜月、曲非煙、儀琳、藍娃兒四位美人兒成親之日。

  此時朱靜月已生產數月之後,她已完全恢復了昔日婀娜動人的窈窕身段兒。

  依著吳天德的意思,自已大婚同時娶了四位妻子,心裡總覺得不甚自在,而且還有兩個粉妝玉琢的小娃兒由奶媽子抱著陪在一邊,這大婚未免叫人笑話,所以事先並未通知武林各派和江湖道上的好友。

  正氣堂上喜氣洋洋,人頭攢動,此時結婚大禮已經行畢,可這新郎官兒卻不能馬上去陪新娘子,緊跟著又是繼任掌門之禮。

  這正氣堂內雖只有華山派自已弟子,也是人滿為患,華山劍氣二宗的弟子加起來也有上百人。正氣堂上的大匾又換回了「劍氣沖宵」四字,這大匾古舊斑斕,是從華山派庫房中翻出來的,由於那上面的字是華山開派祖師親手題寫,當年凌若虛也只敢將它棄之庫中,卻不敢損毀。

  大堂上岳不群、寧中則、趙不凡、孫不庸、封不平等七人一字排開,坐在劍氣沖宵匾額之下,正中的位子上坐著華山掌門吳天德。

  華山一眾弟子興高彩烈,令狐沖立在眾弟子中,望著這喜氣洋洋的場面,心中也是無限喜悅,岳不群已應允一個月後為他和靈珊也舉行婚禮,這時見了喜慶場面感同身受,不禁想起自已同心愛的師妹舉案齊眉、站在這大堂之上接受大家祝賀的場面。

  他悄悄望向站在一邊的岳靈珊,想不到岳靈珊也正悄悄向他看來,那張俏紅嫵媚的臉蛋上,洋溢著難以言述的羞澀和喜悅,顯然也想到了自已成親時的樣子。

  令狐沖不禁心中一蕩,悄悄地伸出手去,握住了她光滑、柔軟的小手,兩個人四目相對,相視一笑,綿綿情意,盡在兩兩相望之間......

  岳不群坐在椅上,環顧濟濟一堂的華山弟子,喟然一歎:「這才像個華山大派的樣子,堂上堂下,人才濟濟,華山派後繼有人啦!

  如今自已身為五嶽盟主,盡展所長,嵩山派被調理得不敢生事,玉馨子被自已說服,將掌門之位還與了天門。五嶽劍派與日月神教經過自已的調解已日趨和緩,君子劍的聲望一時名囂武林。

  師弟殺了東方不敗的消息傳遍天下,已被奉為天下第一高手,成為江湖中的無冕之王,現在黑白兩道再無一人敢輕視華山劍派,這才是自已多年來所追求的夢想呀,」

  他正慨然歎息,只聽門外有人大叫道:「怎麼不等我回來便舉行大禮了麼?師父,我可是從大同連夜趕回來的!」

  說著,吳天德的首徒白展堂攜著一個年僅七八歲、白白淨淨的小童急急忙忙走了進來,見了吳天德喜滋滋地跪倒在地,高聲說道:「恭喜師父娶了掌門當師娘,啊呀!錯了,是當了師娘娶掌門!」

  他說完啪地在自已臉上打了一巴掌,笑嘻嘻地道:「徒弟有些著急了,說錯了話,師父莫怪!」堂上眾位師伯和堂下的師兄師弟們早已轟堂大笑。

  吳天德也哭笑不得地瞪了他一眼,笑罵道:「你不是接了令尊的信,回大同去了麼,急急忙忙趕回來做什麼?」

  白展堂喜笑顏開地道:「師父雙喜臨門,徒兒身為首徒,怎能不在身邊呢?」

  吳天德瞧了他身邊那怯生生的小童一眼,向白公子問道:「這個孩子是......」。

  白展堂啊了一聲,連忙站起身,走到吳天德身邊,眉飛色舞地道:「師父,你不是總告訴我學武的人要路見不平、行俠仗義麼?這小孩子是我在來時路上救下的,他父親是個卸任的知縣,回鄉時被山賊劫掠殺人,徒兒到時一家人都死光了,我殺了賊首,趕跑山賊,在車子底下才找到的他。師父,這孩子孤苦無依,你收了他做徒弟吧!」

  吳天德聽了不禁動容,他望著那孩子,柔聲問道:「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那小孩兒怯怯地望了他一眼,用稚嫩的嗓音答道:「我叫蘆丁!」

  吳天德點了點頭,微笑道:「令尊大人姓盧?」

  小孩兒聽了驕傲地一挺胸脯,脆聲答道:「不是,我爹姓穆,是個大大的清官。爹爹回鄉時,縣上百姓都送了萬民傘給爹爹呢。蘆丁是我的小名,我的大號叫穆人清,我還有個哥哥叫穆人傑,可是......他被山賊殺了!」

  說著,那小童已忍不住垂下淚來。岳不群神思一陣恍惚,彷彿回到了幾十年前的華山派,彷彿又看到了少年時的自已,他忍不住對吳天德道:「師弟,我看這孩子根骨清奇,是個可造之材,又是忠良之後,你收下他吧!」

  吳天德點了點頭,向那小童問道:「穆人清,你可願入我華山門下,做我的弟子麼?」他一面問著,隱隱約約覺得這名字有些熟悉,可是連著參加了兩場大禮,早弄得頭暈腦脹,一時卻想不起來了。

  穆人清聽了,歡喜地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說:「蘆丁聽白哥哥說您是天下聞名的大英雄,是個和爹爹一樣的好人,蘆丁願意拜您為師!」

  岳不群吁了口氣,不知為什麼,好像他能感受到蘆丁那種異常喜悅、激動的心情,眼睛也不由有些濕潤了:「凌祖師,今天的一幕何其相像。弟子們已經重振華山威名,華山派再也不會同門相殘、血肉相爭!諸位祖師在天有靈,護佑我們吧!」

  *****************************************************************

  黑木崖下的翠峰上,鳥語花香,林木蔥鬱。

  任我行傳功之後,心肌已傷,再也練不得武,便住在成德殿後那座小花園中頤養天年,他武功盡失,雄心已去,變成了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若是有人見到現在的他,絕不相信他就是昔日縱橫天下的魔教教主任我行。

  任盈盈繼任了日月神教教主,卻將教中大事交付天王老子向問天,自已搬到翠峰上居住。雖然她也時常登峰去陪爹爹和向叔叔飲酒撫琴,可是眉宇之間總帶著些淡淡的落寞,全無以前的閒適安逸,縱然撫琴之時也再無那種自得其樂的欣然。

  任我行老眼不花,自那日吳天德救了自已出來、女兒登上教主之位,他告辭離去時,看到女兒望著他遠去的背影,那種悵然若失的神色,便已明白她的心意。可是他也知道女兒心高氣傲,這事如何向她提起,實是頗費思量。

  一日酒後,藉著酒意,任我行向女兒提起吳天德來,試探她心意,不料任盈盈聽了頓時俏臉變色,振衣而起道:「爹爹,女兒身為一教之主,叫我嫁一個已有了三妻四妾的男人麼?請再也不要向我提起他來!」

  說著她已拂袖而去,剛剛踏出園子,兩行傷心的清淚卻已止不住地流了下來:「那人若對我有一絲情義,又怎會一走了之,從來不曾對我說過娶我為妻?爹爹呀,你要女兒委委曲曲地去求他不成?」

  任我行與向問天老哥倆無言相望,唯有暗暗歎息:叫他們殺人放火,那是易如反掌,促人姻緣,而且還是盈盈這種脾氣秉性,他倆也是束手無策......。

  這日盈盈又上峰來陪爹爹敘話,忽然向問天拿了一封信走進花園,遠遠看到任大小姐便興沖沖地迎上來,施禮道:「屬下參見教主。大小姐,華山吳掌門有書信給你!」

  甚麼?任我行白眉一揚,面露喜色,任盈盈臉上一紅,強抑住怦怦直跳的芳心,接過了那信,躊躇著卻不去拆信。任我行微微一笑,對向問天道:「老弟,推哥哥去那池邊,待我釣幾尾鮮魚,咱們晚上下酒!」

  向問天忍住笑道:「是,老教主!」當下推了任我行的輪車,緩緩離開竹亭,兩雙老眼卻偷偷窺探著任盈盈神色。

  任盈盈見他們已然離開竹亭,忸怩著側過身去,手指微顫地撕開信口,扯出信紙,卻有一枚藥丸滴溜溜地落在掌中。

  任盈盈舉起手掌,只見掌中那枚藥丸與自已懷中一直藏著的那枚藥丸一模一樣,不禁臉色大變,一顆心頓時沉到了萬丈深淵。

  定定地望了那枚藥丸許久,任盈盈唇邊才綻起一絲淒婉的笑容:「他要成親了!吳天德要成親了!見了這丸藥,自已所有的希望都成了泡影,呵呵呵,吳天德呀吳天德,你是怕我已經丟了那丸藥麼?還是怕一丸藥還不能讓我睡死過去?」

  熱淚撲簌簌地打落在信紙上,任盈盈忽地抓起桌上那隻玉壺,就著壺嘴兒將一壺烈酒灌下肚去,她踉蹌著站起身子,看也不看便將手中的信紙扯得稀碎,一把扔了出去。

  碎片隨風飄去,她的心彷彿也已碎成片片,隨著那風飄向了遠方......。

  望著她搖搖晃晃、無比憔悴的身影漸漸遠去,任我行和向問天又呆若木雞地對視一眼,半晌任我行才蹙著眉頭道:「又發生什麼事啦?方才看她接信時明明眉毛眼睛都在笑,怎麼信的內容不去看,卻看了半天的手相?看手相就看手相吧,怎麼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向問天頓了頓腳,撲過去東撿西拾,捧了十多片碎信紙回來,兩個老頭兒歪著腦袋對了半晌,也沒從那些支離破碎的話中弄明白吳天德到底說了什麼,更是揣度不出大小姐為何如此傷心。

  向問天苦笑一聲,對任我行道:「老教主,大小姐這次好像非常傷心,你看我們是不是再去哄哄她?」

  任我行皺著眉頭擺了擺手,歎道:「那孩子性子太拗,有什麼心事都窩在心裡,除非她自已想得開,否則沒人能勸得了她!」

  向問天也唉聲歎氣道:「那怎麼辦?自從吳天德走了後,大小姐表面上平靜如常,其實只是強顏歡笑罷了,那副鬱鬱寡歡的樣子,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見,整個黑木崖上都沒人敢高聲說話了。這一來......怕是大口喘氣的人兒都沒有啦!」

  任我行一拍大腿,怒道:「解鈴還須繫鈴人,害得盈盈如此不開心,都是吳天德的錯,我們打上華山去!呃......別讓盈盈知道!」

  向問天聽了嚇了一跳,急忙道:「老教主,咱們打上華山?這只怕......」

  任我行撅著白鬍子,怒氣沖沖地向他瞪眼道:「你怕什麼?又不是要你動手!帶上我的枴杖,怎麼說我也算是他半個師傅,老夫豁出這張老臉,說什麼也要變成他半個老子,他敢不娶我的女兒,我就一頭碰死給他看!」

  向問天:「•¥%№•**※#↗%♀▲......?!」

  ***************************************************************

  七月十四,華山雲台峰,吳天德成親已經半個月了。

  一頂四人小轎直趨華山吳府。這四人正是昔日給東方不敗抬轎的四大高手,四人最擅長的便是輕功身法,抬著一頂小轎健步如飛,雲台峰險峻的山路在他們腳下如履平地。山路上騎不得馬,天王老子向問天展開輕功,緊隨在轎側。

  小轎停在吳府庭院之中,聞聲趕來的吳天德接了這兩位意想不到的客人,連忙讓進客廳去,老任不讓人扶,自已拄著雙拐走進客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呼呼地喘了幾口大氣,接過溫茶來一口喝了個乾淨,然後向目瞪口呆的吳天德怒目而視著:「你寫的那信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我的女兒哭天抹淚的,你今天一定給我個交待!」

  他一面說,一面用枴杖重重地點著地面,吳天德瞧了瞧他,又看了看向問天,吃吃地道:「我......我......我說,如果任大小姐願意紆尊降貴,垂青我吳天德,吳某一定三媒六聘,親赴黑木崖迎親。如果大小姐不願意,那就......那就......」

  任我行聽了一半就哈哈大笑,雙掌一合,笑容可掬地對向問天道:「你看如何?孺子可教也!小吳這孩子,我一向瞧著甚是順眼,天下間除了他,還有誰配做我的女婿?」

  向問天站在他身後,無奈地翻了翻白眼,鬱悶地想:「在桃源時不知誰說過,將來不能收服他就置他於死地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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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beda1020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0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三願許情(大結局上)


  七月十五,小轎離開華山。同日,岳不群、趙不凡、封不平等幾個華山派長老和吳天德大弟子白展堂紛紛離開華山。

  從華山玉女峰正氣堂、平定州黑木崖成德殿分別傳下一道密函,白山黑水、長江上下、大漠草原,分屬黑白兩道的各路豪傑首腦人物均接到了不同所屬的密信,一時間江湖道上充滿了一股神秘氣氛。

  隱居在杭州靈隱寺的計靈也被揪了出來,和計歪歪一起秘密趕赴平定州,和白展堂鬼鬼祟祟不知搞些什麼名堂。

  向問天已傳下命令,無論他們聲勢搞得多大,黑木崖上只作不知,自那日回到翠峰便再也不肯下山一步的任盈盈自然被蒙在鼓裡。

  一頂小轎從紫禁城中悄悄抬出,直趨東廠。魏忠賢坐在轎中,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吳天德有何要事約他相見。自那日黑木崖的內線將東方不敗被吳天德斬殺的消息傳來時,魏忠賢心中對吳天德便已視做神明。

  東方不敗給他的恐怖感覺實是太過強烈,在他心中東方不敗已是千軍萬馬也無法戰勝的魔神,而吳天德居然殺死了他!

  小轎吱呀吱呀地搖晃個不停,魏忠賢又想起當初去福建賜婚時,捎給吳天德那幾句有關捉妖的話,天下間不可能有人戰勝東方不敗,難道吳天德真的具有法術神通?如果是那樣,他殺得死東方不敗似乎才可說的通。

  魏忠賢歎了口氣,皇帝根本疏理政事,自已身為司禮監大總管,秉筆御書,代天子施政,這是何等威風,生命又是何等寶貴?好愜意呀,!太祖皇帝還拍周顛的馬屁呢,像吳天德這樣非人力所能敵的神人可是萬萬得罪不得。

  他心中揣測幾番,當初聽說吳天德殺了東方不敗,就曾想過去拜見他,可是後來聽說吳天德與任我行、向問天交情匪淺,自已當時棄他二人獨自逃命,不知這兩個草莽英雄會不會與吳天德找自已麻煩,還著實擔驚受怕了一陣子,後來不見有什麼動靜這才放下心來,難道吳天德是為他們討公道而來?

  這兩個人沒有死,諒來不會太過難為自已。這些高來高去的江湖人物不是朝廷律法束縛得了的,一個弄不好就成了亡命江湖、難以收拾的兇徒,如果為了這事而來,自已怎麼想個法子平息了這事才好。

  踏進東廠大堂,一個青袍書生正端坐椅上,舉著一杯茶輕酌淺飲,魏忠賢跨進門去,見那書生四十出頭年紀,面如冠玉、目清目朗,卻不是吳天德,不由一怔,眼睛向旁邊的大檔頭投了個問詢的眼神。

  那青袍書生甚是機敏,一見他眼色已立起身來,笑吟吟地道:「這位想必就是魏公公了?在下華山嶽不群,是天德的師兄,受師弟所托,有一件難事要拜託魏公公!」

  魏忠賢聽了眼皮子一跳:「吳天德的師兄?吳天德的武功已經那麼令人恐懼,那他的師兄該是何等厲害?」

  魏忠賢忙滿臉堆笑地迎上去道:「原來是岳先生,失迎失迎,不知大駕光臨,有何要事?啊!請坐,請坐!」他聽見是有事相托,一顆心頓時放回了腹中,緊張的心情也放鬆下來。

  岳不群從袖中摸出一封信,遞與魏忠賢道:「魏公公,敝師弟曾與公公淵源甚深,現下有件難心的事兒,當今天下也只有魏公公才能辦得辦,是以岳某冒昧拜訪,還望魏公公能慨然相助!」

  魏忠賢急忙拆開書信,匆匆看了一遍,訝然望著岳不群道:「吳將軍如此大動干戈,只是為了一個女人?」

  岳不群微笑道:「吳師弟是性情中人,在他來說,這世上也沒有什麼旁的事值得他如此勞心費力了!」

  魏忠賢搖了搖頭,心中大大不以為然:「什麼了不起的女人值得如此大手筆?說來容易,可那簡直就是決不可能。如果能做到這些事情,只要有十分之一的力量,要什麼樣的女人得不到?何需如此討她歡心?」

  「不過,請自已幫忙的可是神仙般的一位劍仙呀!」,魏忠賢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岳不群頗沉得住氣,只是笑吟吟地望著他,過了半晌,魏忠賢才遲疑道:「這四方人馬,有三路以我的能力,倒也勉強辦得到,但那紅毛鬼......」

  岳不群微笑道:「有錢能使鬼推磨,利之所至,無堅不摧!除非他們世無所求!」

  魏忠賢眼睛一亮,擊掌讚道:「精闢!妙哉!岳先生所言甚是!不過距吳將軍說及的日子已不遠矣,我得連夜趕回宮城請聖上頒旨!」

  魏忠賢說著立起身來,走到一旁對大檔頭耳語幾句,然後厲聲道:「通過東廠渠道飛鴿傳書,命令閩、粵兩省東廠、西廠、錦衣衛立即行動,務必要請到!」

  那大檔頭見魏忠賢聲色俱厲,十分慎重,忙不迭答應著匆匆退下。岳不群起身向魏忠賢微微躬身道:「多謝魏公公,岳某與師弟銘感大恩,岳某還有許多事情要辦,這便告辭了!」

  魏忠賢聽了連忙挽留幾句,然後恭送岳不群出了門,站在門口兒微微搖頭歎道:「簡直是胡鬧,為了一個女人做出這樣的事來!縱然她有傾國傾城的姿色,以吳將軍的武功也可掠回家去,女人嘛,要她們的心有什麼用?無聊之至!唉,可憐我魏忠賢居然還要陪著他們一起胡鬧!」

  他苦笑一聲,忽又想到:聽說劍仙之流可以千里之外取人首級,不知道吳將軍修仙學道有了幾成法力,會不會聽見我說的話?這樣一想,頓時不敢再口出嘲諷,急急忙忙回紫禁城哄那糊塗皇帝下聖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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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已過,翠峰上天高氣爽,涼風習習。

  一進精舍,房前屋後修竹蕭疏。正是月朗星稀,任盈盈踞於屋後竹林之中,身前幾上瑤琴橫臥,旁邊一壺一杯,杯中美酒映著天上明月,隨著輕柔哀傷的琴曲輕輕蕩起波漪。

  林中有鳥兒鳴唱,遠處有瀑布轟鳴,明月皎潔的清輝,如詩如霧地散在她的身上,人淡如菊,瘦若黃花。

  任盈盈停下撫琴的手,悠悠一歎,端起那杯酒來,望著酒中搖曳的明月,歎笑道:「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盈盈呀,人家的心中,何曾有你,佛笑人心癡,人心不自知,你何苦來哉?」

  她的淚又將垂下,急忙將酒杯舉至唇邊,將那輪明月一口抿進嘴裡。任盈盈將手指在琴弦上一撥,錚錚幾聲清鳴,她喟然一歎,微醺地站起身來,緩緩步回精舍。

  剛剛行至門前,忽地一名峰上護衛她的女教徒急急掠來,見了她立即俯身拜倒,口氣微喘,顯然剛剛是急急衝上山來。

  她雙手抱拳過頂,向任盈盈急道:「啟稟教主,翠峰西方突然出現大批番僧,足有三百餘人,內中不乏高手,屬下與三位姐妹巡夜時發現他們,前去攔阻,不料那番僧中有一人以『大手印』功夫擒了三位姐妹,只有我一人逃上峰來報訊,請教主速速趕回黑木崖吧!」

  任盈盈聽了大吃一驚,她身邊這些貼身女侍衛人人武功不俗,雖稱不上江湖一流高手,可是只有一人便生擒了三名弟子,這三百餘名番僧若人人都有這樣的武功,實堪足慮。

  任盈盈大驚之下,朦朧的酒意頓時醒了,失聲道:「怎麼會?黑木崖四周方圓幾十里都在本教控制之中,竟然讓三百多人無聲無息地靠近翠峰,竟然沒人發出消息麼?」

  那女侍衛還未搭話,又有兩名女侍衛搶上峰來,手中提著長劍,一見了任盈盈,卟地跪倒在地,顫聲道:「啟稟教主,東南方向有近五百名道人正在逼近翠峰,他們人多勢眾,教主快走!」

  任盈盈斥道:「慌什麼?是武當派的人麼?」在她想來除了武當,世上恐怕也沒有哪個門派能出動這麼多的道人來圍攻黑木崖了,可是怎麼神教方面全無消息,來的對頭倒底有多大神通?一時之間連她也有些慌了。

  另一名女侍衛粉面鐵青,顫聲道:「教主恕罪,那些道人不是武當派的。他們......他們懂得妖術,屬下們上前攔阻,那些道士齊齊頌經唸咒,內中有個道人擲出一道符來,符火一化,衝在前邊的兩位姐妹立即倒在地上,一陣濃煙過處便不見了蹤影。教主,那都是些妖人,教主快快走吧!」

  任盈盈聽到這裡反而定下神來,她在崑崙時,也曾見過一位本門出身道家的護法長老施展道術,一道符咒過處便將兩名弟子弄暈,袍袖一拂,便不見了那兩人蹤影。

  當時她才十三歲,曾纏著那長老演示過多次,欣以為奇,以為是仙家道法,纏著要學。後來那長老說出其中秘密,原來只不過是迷魂藥物、懾心術法,再加上一些障眼法的功夫,若是不明其中道理,縱是絕頂高手見了也要以為神人下凡,不免為之膽落,但若知道其中奧妙,實也算不了什麼。

  任盈盈見過的那位長老,還懂得飛劍之術,雖然劍飛甚緩,不如傳說中的馭劍功夫,但是道家千年下來,自有一套神奇的道法,若是他們不說破,在你面前演上百次、千次,你還是看不出其中破綻。

  任盈盈本不信什麼鬼神之說,一聽之下反而釋然,冷笑道:「什麼妖術,不過是五行遁法、障眼法、迷魂術一類旁門左道功夫......」她說到這裡忽然一頓,江湖中懂這樣道法的人自然不乏其人,但大多獨來獨往,若是聚上三五十個人也難於登天,又去何處一下子找來五百多人?

  任盈盈愣在那兒只覺得心中千頭萬緒,亂糟糟的全無一點概念,三名女侍衛見狀大急,又急忙說道:「不管如何,還請教主立即返回黑木崖主持大局,遲了恐怕來不及了!」

  任盈盈心中略一盤算,當機立斷道:「走!立刻下山,回黑木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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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beda1020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0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三願許情(大結局中)


  她不但搞不清為什麼突然出現這麼多古怪的人,更搞不清為什麼神教方面全無動靜,若說向叔叔背叛神教,那她是萬萬不信.

  正想趕回黑木崖再弄清究竟,不料帶著三人剛剛衝出前邊竹林,只見四條人影縱躍如飛直撲上峰來,遠遠便叫道:「教主,不可下山,有大批敵蹤現身!」

  任盈盈心中暗駭,頓住了腳步,那四名女侍奔至面前,面露驚容道:「教主,山下出現大批白衣白袍的西域異族武士,人人手持彎刀,如同從天而降,他們人手太多,教主萬萬不可下山!」

  任盈盈搶前幾步,站到崖邊向山下望去,這翠峰並不甚高,從此處可以看到前方山下無數枝火把四處亂竄,隱隱白影綽綽,隨風有呼喝馬嘶聲傳來。

  任盈盈茫然望著山下,不知到底出了何事。這樣大隊人馬在山下耀武揚威,若說神教上下無人察覺那簡直是笑話,到底出了什麼事?

  她長長吁了口氣,冷靜地對幾名女侍道:「我們從後崖綴崖下山,繞回黑木崖去!」幾名女教眾看見這詭異的一幕,早已心慌意亂,忙隨在她身後,一行人到了後崖邊向下一望,只見後崖下山角與大河間那片三角形平地上,燃起了幾堆大火,火光照得地面亮如白晝,二三十個身著紅袍、黑袍的人影正在山下忙忙碌碌,嘰哩咕嚕隱隱傳來的聲音竟是一種從未聽過的語言.

  那火堆前面對山崖還斜斜矗立著一個十字型的木架,看那些人動作緩慢,好似並不通武功,可是在他們外圍卻站著一些手持長劍的人護衛。

  任盈盈心中一震,忍不住倒退了兩步,此刻竟是四面受敵無處可逃了?到底什麼人有偌大神通,能調來西域、塞外等地這麼多的人馬,神不知鬼不覺的兵圍翠峰?

  除非......,一個多少次在夢中出現過的人的名字躍然出現在腦海中------吳天德!

  任盈盈心中一顫,這種種根本不可能實現的事情,怕是只有那個能掏干西湖救人,能從數十丈冰洞中逃脫的吳天德才做得到了。

  也只有他,才能不引起向叔叔疑心,輕易制服本教諸長老,下令將巡山弟子統統調開,任盈盈又仔細向山下看了一會兒,只見那四周仗劍護持的人衣著打扮依稀便是五嶽劍派中人,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吳天德!一定是他!可是......他兵圍翠峰要做甚麼?難道......難道他做了天下第一還不夠,他要殺死自已這個魔教教主一統武林麼?不!吳天德不是那樣的人,如果不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既然走不了,我且看你搞什麼鬼!任盈盈退回竹林,對幾名侍女道:「你們退出林去,若有人上山,不必阻攔!」

  幾名侍女驚聲道:「教主!」,任盈盈俏臉一寒,嬌斥道:「沒聽到我的話麼?退出去,有人上山,一概不必阻攔!」

  幾名侍女無奈,只得拱手應是,悄悄退出林去。任盈盈呆立半晌,返身坐回琴旁,雙目微閉輕輕彈起了一曲「清心普善咒」,悠悠揚揚的琴聲中,她的心情漸漸趨於平靜。

  琴聲緩緩而止,任盈盈輕輕歎了口氣,她的心中還是放不下那個人,琴聲一停,他的身影又浮現在心裡,他到底要做什麼?為什麼還不出現?

  手背一涼,有什麼柔軟的東西碰觸了一下她的手背,任盈盈睜開眼睛,皎潔的月光下,琴弦上赫然落著一朵鮮花,她一下子立起身來,四下望去,林中寂寂,並無人影,皎皎月光如霜,清輝浸滿大地。

  眼前淡淡虛影一閃,任盈盈伸手抓去,又是一朵鮮花,湊近鼻端,芬芳的花香沁人心脾,任盈盈驚抬螓首,天空中飄飄蕩蕩象稀稀落落的雪花兒似的,又有許多鮮花不斷地落了下來。

  天上怎麼會落下鮮花?任盈盈極目望去,這一用心細看,半晌才隱約看出天空中似乎飛翔著幾十隻碩大的風箏,那些風箏想必是以半透明的材料製成,夜空下若非如此根本就看不出來,不知那風箏下面又用什麼巧妙的機關載了鮮花上去,飛臨翠峰上時將鮮花放下,便飄飄灑灑的飛落下來。

  這時天空中的鮮花越來越多,任盈盈前後左右,處處有鮮花飄落,月色下直叫人疑似仙境。是他!任盈盈的心顫抖了一下,她忽地想起了吳天德那三句戲言,難道他真的要以這辦法來追求自已?

  任盈盈這一剎那驚喜交集,身子都禁不住顫抖了起來:「那個傻瓜,那個傻瓜,世上哪有仙佛,那根本是不可能實現的願望,你......你若辦不到怎麼辦?」

  後山下隱約傳來一陣聲調古怪的歌唱,西方也傳來一陣嗚嗚的牛吼聲音,任盈盈漫步穿行於竹林之中,正茫然不知所向,忽地一個極響亮的聲音喝道:「江東一鶴、緱南散人、東海暗魅夜叉、西域狂赤天、赤日晝恭賀華山掌門吳天德與日月神教任大小姐新婚之喜!」

  任盈盈聽了吃了一驚,頓時暈生雙頰,又羞又惱,果然是他......是吳天德搞了這一手事情,可是人家幾時答應嫁他了?他竟就就自作主張邀了名震中原、南疆、東海、西域的幾大魔頭前來道喜。

  這幾人獨來獨往、武功甚高,一向目高於頂,是與向問天名頭相差無幾的高手,他能請了這些人來,倒真是本事,可是這樣一搞,豈不是讓全天人都篤定了自已想嫁他麼?居然......居然不問問我!

  任盈盈羞紅了臉龐,急急掠出竹林,只見山崖前幾名女侍持劍攔在前面,對面一溜兒站了幾個人,當先一人是個年約四旬的中年文士,手搖折扇,一手托了個錦盒,身旁是一個寬袍袒腹的老者,大袖飄飄,狀若神仙,另外三個俱是身材高大、骨骼奇大的壯漢,雖然看起來已有五十上下,卻是威風凜凜,不怒自威。

  任盈盈瞧了那中年文士一眼,知道這人看起來雖只四旬,但是精通一身邪門武功,又且駐顏有術,這幾人中其實以他年紀最大。

  見了任盈盈出現,那中年文士打扮的江東一鶴笑嘻嘻地微微躬身道:「任大小姐,欣聞大小姐與華山劍派吳掌門今日結為伉儷,我們幾兄弟從天南地北趕來翠峰恭賀任大小姐新婚之喜,這裡有一枝『血玉觀音』,恭呈大小姐,聊表敬意!」

  任盈盈暗吃一驚,那『血玉觀音』名為玉觀音,其實卻是一種罕見的變種人參,功能肉白骨、活死人,是天下難尋的奇珍異寶,任盈盈在日月神教這麼久,也只見過一枝而已,吳天德什麼時候與這已歸隱多年的老魔頭有了如此深厚的交情?

  任盈盈自不知這些人都是被老父和向問天具貼邀來,只道吳天德果然神通廣大。他事先不與自已說過隻言片語,就貿貿然請了這班人上山祝賀,好像認定了自已一定會嫁他似的,任盈盈的臉上頓時吃不住勁兒,不待其他幾個老邪奉上禮物,已冷冷地道:「誰說我要嫁他了?」

  江東一鶴是風流一世的人物,看出這女孩兒在使性子,心中不由暗暗好笑:「任老魔親自下的貼子,難道還會有錯?這小兩口兒不知鬧了什麼矛盾,這當口兒使性子,豈不叫天下人笑話?」正要端出世叔的身份來勸解兩句,山下忽然傳來一陣朗朗的大笑聲。

  江東一鶴頓時住了口,眾人目光向山下望去,只見山下有數道火光如同流星一般,彈跳縱躍,自前方那片山壁上漸漸奔向此處。

  方纔江東一鶴幾人是沿著山崖旁小徑走上山來,這時望見那一點點火光,分明是有人手持火把,自那山崖上縱躍如飛地掠上山來,山下手執火把,騎著馬匹的白袍異族武士們轟雷般叫好,這幾人都是高傲慣了的一方之雄,見了面上一沉,頓有不悅之色。

  只聽一人高聲叫道:「笑彌勒熊培雄,恭喜任大小姐與吳掌門永結同心、琴瑟合鳴!」另一人立即道:「君莫狂蕭寒恭祝二位永壽偕老、百年好合!」

  登山諸人中傳出一陣哈哈大笑,只聽一人道:「長白三無!」另一人極其自然地接續下去,要不是語聲傳自不同方位,直疑是一人連續說出:「無名無形無影!」第三人道:「恭喜二位喜締鴛鴦、誓結同心!」

  那懸崖峭壁雖然稍稍傾斜有一定的角度,但是以如此快逾奔馬的速度馳上山來,猶能語氣從容開口說話,這幾人的功力之精湛、輕功之神妙可想而知。

  江東一鶴、緱南散人幾個老魔頭聽了齊齊一哼,不屑地轉過頭去,原來那幾人同樣是歸隱多年的武林前輩名宿,這幾人都是正道武林中人,昔年正是江東一鶴等人的死對頭,這番雖同時為人賀喜,不致大打出手,可是見他們這般出風頭,幾人心中自是不滿。

  那幾道火光中還有幾人一直默不作聲,眼見幾道火把火苗子呼呼的向後扯著,幾個人各展本領,你追我趕直搶上山來,待快近了崖頂,忽地中間一人大喝一聲,騰空而起,一串觔斗兒掠上山來,手執火把得意洋洋地大笑道:「還是我先上山啦,哈哈哈!」

  緊跟著又有一人疾若靈猿地奔上崖頂,朗聲笑道:「遊俠張三兒,你在黃山天天在奇峰險壁間跑來跑去,若不能跑個第一,回去後逸叟老爺子還不打爛你的屁股!」

  遊俠張三兒得意洋洋地道:「不管如何,我是第一,喝完了喜酒你南宮明可要作東繼續請我喝酒才是!」

  緱南散人嘿了一聲,暗道:「我道是誰在這峭崖上還跑得如此飛快,原來是黃山蕭逸叟那老猴兒的關門弟子!」

  原來這遊俠張三兒雖只三十出頭,卻是年逾九旬的黃山蕭逸叟關門弟子,江湖輩份極高,緱南散人昔年行道江湖時曾被蕭逸叟十招之內大敗而逃,此時見到老冤家的弟子不免臉上無光。

  方纔叫得聲音最響的那幾人卻是隨後登山,略略喘息道:「上了當啦,我們若登山時不曾大喊大叫,未必便慢給你們!」

  遊俠張三兒嘻嘻一笑,反正詭計得逞,心中喜悅萬分,也不爭辯。待一母同胞的無名無形無影三兄弟登上山來,後邊只剩下三道火光,速度比這幾人可慢了許多,這幾位江湖名俠明明是為祝賀任大小姐而來,卻撇了正主兒,站在崖邊大呼小叫,為那三人加油。

  又過片刻,那三人才疾步登山,時而可見他們還不時以單臂攀抓一下岩石,待三人登上崖頂,眾人齊聲歡呼,火把照耀下只見這三人額上汗水涔涔,每人身上都背了一個長長厚厚的紅色布卷兒,難怪登山甚慢。

  這三人登上山來略一喘息,瞧見任大小姐,立即躬身施禮,齊聲道:「老朽萬俟風、韓會、金流拜見任大小姐!」說著三人探手向肩頭一扯,那布卷兒呼呼啦啦地展了開去,直揚向山底下。

  只聽山下數百人齊聲叫道:「情之所鍾,不需三媒為憑!」「愛之所至,何用六聘作證!」「刺不死的癩蛤蟆!」「哈哈哈哈......」,一念完那紅布上的大字,山下頓時一陣轟堂大笑。

  月夜之下,那紅布上的字再大也該看不清才對,況且山下念字的人大多是些語氣生硬的異族武士,自然是事先已有人教給他們的了,任盈盈聽了不禁冷哼一聲,想起那「刺不死的癩蛤蟆」幾字,心中卻又一甜。

  西域大豪狂赤天站到崖邊張望兩眼,忽地奇道:「咦,那布條上的字會發光的,閃閃發亮,這是怎麼做的?」

  幾個老魔雖對幾位正道名宿不屑一顧,聽了也感奇怪,擁上前去一看,那布條鋪於崖壁上,有凹有凸,就可看見其中一兩個大字,果然發出綠瑩瑩的光芒,天色越黑字跡越清,不禁嘖嘖稱奇。

  遊俠張三等人身上卻未攜禮物,只是拱手向任盈盈道賀,任盈盈冷哼一聲,這些人都是黑白兩道的前輩名宿,身份地位不下於一派掌門,她也不好太過無禮,見萬俟風、韓會幾人解下肩上紅布,繫在崖邊,這才對他們道:「吳天德呢?」

  萬俟風拱手道:「大小姐,吳掌門和五嶽劍派諸位道喜的掌門、長老,在黑木崖外猩猩灘迎候大小姐,請大小姐上轎!」

  他說著向一旁一擺手,只見已有四人沿著那陡峭的山路抬了一頂紅暱小轎上了山來,正立在一旁等候。任盈盈本已意動,見了這光景卻不禁心頭嗔怒:「這個混蛋既然鬧出這麼大的陣仗,怎麼就不肯上山來見我呢?偏偏要在猩猩灘那兒等著,那......那麼多英雄豪傑都等在那兒,我就自已這麼乖乖地送上門去......嘿,你就篤定我會隨你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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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beda1020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0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卷 終極之戰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三願許情(全劇終)


  黑白兩道齊來祝賀算你做到了,讓天空開滿鮮花也勉強算你過關,可這滿天神佛呢?做不到就做不到,還擺天下第一的臭架子,哼!還有爹爹和向叔叔,這事兒他們肯定也有份,回頭再找他們算賬!

  任盈盈想到這兒,眼珠兒一轉,忽地擺手喚過一個女侍,附耳對她低語幾句,那女侍聽了驚得啊了一聲,任盈盈斥道:「快去,照我說的做!」

  那女侍猶豫了一下,應了聲是,閃身進了林中。正邪兩道的諸位高手面面相覷,不知任大小姐又在搞什麼名堂,過了會兒那女侍卻自精舍處返了回來,手中捧著一隻錦盒,任盈盈示意一下,那女侍便走至轎前,鑽進去將錦盒放在榻上又退了出來。

  任盈盈彬彬有禮地向眾人團團一揖,微笑道:「勞煩諸位前輩辛苦,晚輩實是不敢當!我要讓人帶回給吳天德的東西已放在轎中,諸位前輩請回吧!」

  眾人面面相覷,江東一鶴終忍不住問道:「任大小姐,你不下山去麼?武林群雄都在猩猩灘恭候大駕,連少林武當兩派也來人相賀呀!」

  任盈盈微笑道:「錦盒中的東西,吳天德見了自會明白,諸位就請下山去吧!盈盈已經倦了,恭送各位前輩!」說完深施一禮,轉身向精舍行去。

  那些人互望一眼,眼看任大小姐頭也不回,只得隨了那頂裝了錦盒的轎子下山而去。任盈盈見他們下山而去,又悄悄返回崖邊,對幾名侍女道:「我要一個人在這待會兒,你們退下吧!」

  這時天空中的鮮花已經漸漸稀落了,任盈盈伸手接住一朵鮮花,捻著花梗兒,湊到鼻端輕輕地嗅著,唇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大混蛋,以為我任盈盈招之即來麼?哼哼,不知道你這位天下第一的大英雄、大豪傑,看到那錦盒中的東西,當著天下英雄,會是一種什麼表情?」

  任盈盈想著,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聲來,她還是頭一次捉弄人,捉弄的又是他,心中實是開心無比,那個臉皮甚厚的傢伙不知捉弄了我多少次,這回也算是一報還一報吧!

  她笑著笑著,笑容卻漸漸凝結在臉上:他......現在是堂堂的華山劍派掌門人,名震天下的江湖第一高手,他搞了這麼大的聲勢來迎娶自已,自已這麼捉弄他,讓他在天下英雄面前丟了個偌大的臉面,他......他還肯上山來見自已麼?

  想到這兒,任盈盈的心一沉:我會不會玩過火了?若是他一怒之下揚長而去怎麼辦?我......我......,任盈盈幾乎忍不住就要縱身奔下山去,她行了幾步又頓住步子:剛剛有轎不坐,現在這樣子下了山,叫天下英雄怎麼看我?

  我該怎麼辦?吳天德,你挨過我一劍都沒有恨我,你在最危險的時候都沒有拋棄我,你今天......今天會不會為了我留下來?

  許久......,許久......,在任盈盈的心中似已過了一年那麼久,山下的馬嘶聲漸漸小了,火把逐次地熄滅了,終至再無聲息。

  任盈盈的心霎時沉到了谷底,身子像風中的落葉一般簌簌發抖:他走了!他恨我讓他在天下人面前丟了臉,他這一走......是再也不會回頭了......

  任盈盈雙腿打顫,她扶著巖壁艱難地在一塊青石上坐下,呆呆地望著黑漆漆的山下,耳邊除了輕輕的風聲,再也沒有一絲聲息,方纔那熱鬧的場面,那馬嘶人吼的喧鬧就如同剛剛做過的一場夢,了無痕跡。

  ******************************************************************************

  猩猩灘上,燈火通明,近千號英雄豪傑手執火把,聲勢浩大無比。平定城的巡檢午後曾耀武揚威地聞訊來過,不過見了吳天德的西廠腰牌後就屁滾尿流地跑了,回去後第一件事就是先把鬍子刮了:幸好自已不曾通名報姓,如果西廠的大老爺想找我麻煩,應該會認不出我了吧?

  紅暱小轎漸漸地近了,江東一鶴、笑彌勒熊培雄各自領著黑白兩道的豪傑陪在小轎一側。一看見那頂轎子,人群中頓時一陣騷動,藍鳳凰、老頭子等人已忍不住喜得咧開了嘴巴。

  轎至人群中央,岳不群、天門道人、莫大先生等人一齊擁了上來,那抬轎的四人是華山派二代弟子,望見岳不群和各自師尊投來的問詢目光,只輕輕搖了搖頭。

  眾人不禁一呆,人群中忽然有個少女聲音嘻地一笑,說道:「任大小姐沒來?你們抬了空轎子回來麼?」那少女笑嘻嘻地走上前來,正是初為人妻的曲非煙。吳天德此來,諸位夫人中便只帶了她來。

  那轎夫中一人道:「稟掌門夫人,任大小姐......在轎中放了一隻錦盒,說是送給掌門的!」

  曲非煙聽了眼睛一亮,興奮地道:「哦!她居然還送了東西麼?這倒是出乎天哥哥所料了,我來瞧瞧!」

  岳不群阻之不及,曲非煙已興沖沖掀開轎簾衝了進去,然後捧著一隻錦盒跑了出來。四周圍觀的群雄都擁上來七嘴八舌地道:「快打開看看,是什麼東西?」「對呀,對呀。任大小姐不下山,是不是嫌禮數不周呀,裡邊應該是她的生辰八字,想讓吳掌門重新登門求親吧?」「吳掌門是什麼身份?這麼隆重的場面還不夠禮數麼?」

  曲非煙板起俏臉道:「吵什麼吵,等我打開瞧瞧不就知道了?」說著她興致勃勃地打出錦盒,眾人還未看清那盒中物什,曲非煙已一聲尖叫,將那盒子丟在地上,連連退了幾步。

  遠處看不見的人急得跳著腳的往前看,近處的人高舉起火把,詫然向地上看去,只見那錦盒落地,從裡邊爬出一隻土黃色帶黑道的東西,在地上跳了幾跳,又「呱~~~呱~~~~呱~~~」地叫了幾聲,居然是一隻癩蛤蟆。

  五嶽劍派中人頓時呆若木雞,有些江湖人物忍不住哈哈大笑,剛剛笑了兩聲,忽地省起這吳天德可是萬萬笑不得的大人物,頓時捏住了喉嚨,擺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悲傷表情。

  後邊看不見的人還在跳著腳的喊:「是什麼東西,任大小姐送了什麼東西?」

  被乍然嚇了一跳的曲非煙此時已恢復了神色,她並不怕蛤蟆,剛剛只不過是甫一打開錦盒,見是個活物,給驚了一嚇罷了。這時醒過神來,她已笑得喘不上氣來,斷斷續續地道:「本來......是要娶個大美人的,卻娶了個癩......蛤蟆回來,這種荒唐事也......也只有天哥哥有才福氣遇到,哈哈哈哈......」。

  既然人家的夫人都笑得這麼開心,那大家還有什麼好客氣的?圍觀的眾人頓時扯開喉嚨大笑起來,遠處的人更加急不可耐,有的扯住個人就追問不止,有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跟著笑了再說,一時間笑聲漸漸蔓延開來,笑聲越來越大,在猩猩灘上傳出好遠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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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盈盈的心中充滿了悔恨,她癡癡地仰起臉,望著那輪皎潔的明月,眼神中滿是絕望的神情:為什麼夢寐以求的幸福就在眼前,我卻偏偏還要去多生事端。現在一切都因為自已的大意,變成了鏡中月、水中花,我該想到現在的吳天德身份大不相同,他不可能像以前那樣毫不在意面子的啊!

  她顫抖著手從懷中摸出一個錦囊,從裡邊倒出兩粒藥丸來,晶瑩的淚珠兒一顆顆落在掌心,落在藥丸上。吳天德成親那一晚悲傷的心情又湧上心頭。那一晚,她本以為這一生都與吳天德無緣了,那一晚,她並沒有服下那顆藥丸,而是承受了和藍娃兒一樣的感覺。

  體會她做女人的快樂、她為人妻的幸福、她被人愛著的感覺,任盈盈在那一晚放縱自已大膽去感受那一切,那奇妙的滋味,她的身體雖仍是處子之身,但是在她的感情上,已經將自已視同吳天德的妻子。

  可是她的尊嚴、她的高傲,不容她放下臉面主動去追求那份幸福。自那一晚之後,她再也沒有了那種感應,可是無形的思念,卻仍牽扯著她的思緒,將她的思緒牽引到遙遠的華山。

  她本想就這麼懷著那一晚難忘的滋味孤老一生,是吳天德又給了她希望,可是現在希望再次消失,而且永不再來。任盈盈雙臂抱膝,痛悔象毒蛇一樣吞噬著她的心,眼水浸濕了她的衣衫。

  她吸了吸鼻子,拭乾淚水,站起身來,再軟弱的感情也只能在人後發洩,她不能叫那些女侍們看她的笑話。任盈盈咬了咬唇,一揚手,將那兩顆藥丸遠遠地丟下崖去。

  緊接著,她的眸子驚駭的睜大了,那兩顆藥丸!那兩顆藥丸居然又遙遙地飛了回來,雖然飛得那麼緩慢,但就是沿著擲出的曲線,像是有一條無形的絲線牽引著,將它又拉了回來。

  怎麼......怎麼會這樣?難道見鬼了不成?任盈盈駭然退了一步,卻立即發現自已的身子已落進了一個人的懷抱中,那人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遙遙對著那兩顆藥丸,那兩顆藥丸就這麼緩緩地飛進了他的掌中。

  一偎進他結實的懷抱,嗅到他身上的氣味,任盈盈就不由自主地全身一顫,他......是他!乍然如潮水般湧來的狂喜又迅即被撲天蓋地的羞窘所衝垮,任盈盈只覺得自已的臉又漲又熱、腦袋暈陶陶的象喝醉了酒,雙腳象踩在棉花堆裡,要不是身子已經柔若無骨地被他緊緊摟住,恐怕早已一跤跌在地上。

  那低低的、渾厚的嗓音似在胸腔間發出一陣沉沉的笑聲:「數月不見,大小姐的纖腰更加瘦了,是為伊消得人憔悴麼?」

  奇怪,怎麼他的聲音也變得這麼好聽了,好像充滿了滋性!任大小姐近乎花癡地想,立即又警醒出他話中的調侃之意,她羞得無地自容,連頭也不敢抬起,一雙拳頭在他結實寬厚的胸膛上嗵嗵地捶了幾下,忽又想到那兩顆藥丸......

  天啦!自已被他看到的何止是傷心哭泣的場面,豈不是......豈不是......那萬萬不可對人說起的秘密都被他知道的清清楚楚?

  任盈盈簡直都要瘋了,不知所措之下只要抱緊了他的腰,又哭得一塌糊塗。雖然她哭得比方纔還要激烈,可是心中卻沒有一點痛苦的感覺,反而越哭越是暢快,連她也沒有想到自已會有朝一日在一個男人面前如此不顧形象地大哭不已。

  腰間一緊,她的身子已騰空而起,被吳天德環著翩然起落,自一株株樹冠上騰躍如飛,直往翠峰的最高處奔去。

  任盈盈止住了哭泣,望向腳下是一片林海,吳天德的輕功實是駭人聽聞,帶著她仍是輕飄飄渾不著力,只在座座樹冠上借力一點,便翩然躍出十餘丈。任盈盈情不自禁地環住了他的脖子,她雖沒有這麼好的輕功,也不該有懼高的感覺,可是偏偏現在就是軟弱得站在樹巔上也感到畏懼,現在若是吳天德鬆手放開她,她是不是還能施展輕功不至於直接掉到地上去,還真的不好說。

  翠峰的最高峰是突兀而出的一座孤峰,環峰密密匝匝全是樹木,根本不曾有人去爬那山頂,吳天德帶著她翩然若仙直奔到那孤峰的最高處,站在那棵高高的古松頂上,腳下的樹枝隨著山風輕輕的搖動,兩個人也如在浪尖上一般輕輕地起伏著。

  任盈盈被山風一吹,熱辣辣的臉面才感覺涼爽了些,她想問吳天德到底聽到了、看到了多少她的事;她想問他是不是見過了那只癩蛤蟆、會不會生她的氣;她想問他那一次次救她,到底是為了藍娃兒,還是心中自有她的位置在;

  她又想罵他總是不知道憐惜她,為什麼明知道她的脾氣,還要這麼捉弄她;她甚至想狠狠地踢他一腳,將這狼心狗肺的東西踢下山去才甘心。可是當她鼓足了勇氣,抬起頭面對他星星般明亮的一雙笑眼時,腦子裡一團漿糊,只傻傻地問出一句:「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吳天德溫柔地替她拭去頰上的淚水,輕輕地在她耳邊道:「我的大小姐,知道我為什麼從來沒有主動去追求你麼?」

  任盈盈的思路已經跟不上自已的反應,只能應聲問道:「為什麼?」

  吳天德仰望天際一輪明月,悠悠地望了半晌,才輕輕地歎道:「這個世界,曾經是我的一個夢。你,是我夢中最美的女人。在那個夢裡面,你並不屬於我,我從來不敢大膽的去追求你,或許是因為我害怕,我不敢觸及那夢的中心......」

  任盈盈怔怔地望著他:「這個可惡的傢伙,以前說話沒個正經也還罷了,起碼我還聽得懂,現在他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吳天德低下頭,憐愛地望著她的俏臉,柔聲說道:「可是當我在你身後,看到你埋首膝間,無聲的啜泣時,我的心好疼好疼,我不再怕了,你是我的,這個夢是我的!」

  吳天德說得意氣風發,忽然仰首縱聲長嘯,那清越的嘯聲越嘯越響,如同半空龍吟,清越悠遠,聲傳數里,遠山四處盡皆回音。

  隨著這嘯聲,原本已墨黑一團的翠峰下四圍,突然燈籠火把一起燃起,然後便如滿天繁星一般,無數點星光自地面冉冉升起,那點點星光越來越近,竟是大大小小數不盡的孔明燈。那些燈火搖搖晃晃,更有不知多少盞就從兩人的身邊貼衣而過,升上高空。

  巨大的燈下都墜著一些莫名的東西,遠遠的又有無數巨大的風箏自黑木崖方向飛來,兩人腳下、身畔、半空中到處都是燈的海洋,身側背景卻是湛藍的夜空,一輪巨大如輪的圓月,立在這翠峰樹巔,猶如置身夢境。

  片刻之後,更有無數朵鮮花自天而降,那鮮花紛紛揚揚,較之方纔那場花雨不知濃密了多少,如同漫天大雪紛紛落下,花的芬芳充盈於兩人的身旁,風吹不走。

  任盈盈還是沒聽懂方才吳天德感慨地說些什麼,但是她不需要再聽懂了,眼前這一生難忘的瑰麗景色,已經明明白白地表達了吳天德對她的愛意,天下間有幾個女人一生中可以嘗到如此的浪漫?

  任盈盈眼波癡迷地仰望著吳天德,半晌才吃吃地叫出一聲:「天......天......天哥哥!」她說得結結巴巴,費了好大力氣才鼓足勇氣叫出這一聲來,而且語氣也生硬得很。可是那一聲天哥哥自任盈盈的口中叫出來,竟是說不出的旖旎動人。

  吳天德心中一蕩,他低下頭,望著任盈盈嬌羞的臉龐,柔聲道:「昔日我答應你,如果有朝一日迎娶你過門,我要讓天空開滿鮮花,讓滿天神佛都為我們祝福,讓黑白兩道齊來祝賀。現在,我做到了!」

  山下四處傳來奇異的聲調,伴隨著陣陣類似頌經的聲音。吳天德手指一方道:「仙佛之說,本是虛無縹緲的事,但是我請了神佛在人世間的使者,來為我們祝福。那是布達拉宮丹增多吉活佛親率三百僧眾在為我們頌經祝福。」

  他的手臂移向另一邊,幾片花瓣恰飄落在他的衣袖上:「這邊是龍虎山張天師及全體道人在登壇作法、唸咒祈福。北面是西域拱北大清真寺阿克薩大阿匐,還有南邊,朝廷以開放福州、泉州兩地允許番人傳教為條件,請來了梵帝崗卡萊絲羅紅衣大主教,當今之世,四大教派盡集於此,請神祝福,算得上滿天神佛麼?」

  吳天德一一說罷,卻不聞任盈盈說話,驚奇地低下頭去,卻發現任大小姐癡癡迷迷地望著他,眼波中說不盡的溫柔,她的肩頭落滿了芬芳的花瓣,她的俏臉溫柔一如春風。

  蓬然幾聲,幾支巨大的的煙花在半空中綻開,千絲萬縷的艷麗許久許久在空中不熄,更多的煙火開始在空中炸開,萬紫千紅,映著猶自不斷落下的花瓣。

  盈盈的眼中已有醉意,朦朦朧朧有如星月,絢麗的色彩讓她的眸子也映上了一層迷離誘人的光彩:「今生最大的幸福,就是讓我遇見了你,天哥哥......我愛你!」

  吳天德也陷進了那難以抗拒的誘惑情網,他情不自禁地俯下了頭,吻上了盈盈花瓣似的嘴唇,她的嘴唇是那麼輕柔、那麼芬芳,吳天德在心底裡輕輕地回答了一句:「盈盈,我也愛你!笑傲的世界不再是夢,它是屬於我的!完全的屬於我!」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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