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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同人武俠] 顛覆笑傲江湖 作者:夢遊居士\月關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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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beda1020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0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一十八章 梟雄與奸雄(上)


  嵩山絕頂,古稱「峨極」。嵩山絕頂的峻極禪院本是佛教大寺,近百年來卻已成為嵩山派掌門的住所。

  吳天德遠遠瞧見那所宏大的禪院,便在林中止住了腳步。任盈盈每每遇到吳天德,一直以來都屈居下風,今日又接連受了這許多刺激,不免恢復了許多少女情態。

  她現在衣不蔽體、春光乍洩,那種若隱若現的姣好體態,更加誘惑動人,只要吳天德不趁機揩她的油,已是阿彌陀佛了。試想本已成了妙玉觀音,如果非要她擺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也實在難為了她。

  吳天德將她放在地上,任盈盈立刻閃身避到了一叢矮樹後,拉過一枝樹葉遮住身子,羞窘不已地道:「你......快些想個辦法弄件衣服來,不然我真的是沒臉見人啦」。

  任盈盈嬌軀輕盈動人,青春誘人的胴體抱在懷中,那種軟綿綿、香馥馥的觸感,令吳天德也起了異樣感覺。

  現在掩身藏在樹後,人面桃花、綠葉掩映,一沒了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傲氣,這時軟語哀求,眸光羞怯,那神情竟是說不出的嬌媚。

  吳天德看得心中一蕩,連忙避開眼睛道:「五嶽劍派和各路英雄都在嵩山絕頂,禪院中留守的弟子一定不多,你等我片刻,我去抓兩個嵩山弟子,弄套衣服來」。

  他說完已矮身從樹叢間飛身掠向峻極禪院,任盈盈面紅耳赤地望著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密林之中,這才如釋重負地長吁了口氣。這林中雖然沒人,可是樹葉間斑駁撒下的陽光,照在肌膚上都讓她有種被人窺視著的感覺。

  任盈盈悄悄蹲身在樹叢後,眼神迷茫,也不知一旦離開這裡該怎麼辦才好。那一次被他在臀後狠狠拍了一掌,還可自欺欺人,騙自已說他是無意所為。

  可是今日親也被他親了,抱也被他抱了,不該看的也都被他看光了,除非這一生都不再嫁人,不然......除了嫁這混蛋,自已還能嫁給誰?

  可是一想到要與別人共侍一夫......她的肌膚上不禁泛起了一陣麻意。自與吳天德相識以來,兩人之間的種種際遇,任大小姐又怎會毫不動心,可是一想到他已有了妻子,任盈盈不禁悠悠一歎:娥皇女英可以共侍一夫,我任盈盈又豈能忍受那種屈辱?

  藉著林中粗大的古木,吳天德的身影兒攸現攸隱,一溜輕煙般潛到院中,禪院內空空蕩蕩,一株株古柏森森而立,正殿大門洞開。

  此時太陽已斜,陽光正射在正殿的大門口,兩個嵩山弟子避在門內無光處就地而坐,背對著門口正在閒聊。吳天德心中一喜,悄悄掩進了身子,忽地如猛虎搏兔,直撲過去。

  兩名並肩而坐的嵩山弟子,本是奉命看守正殿的,但嵩山上下所有人都去封禪台參加五嶽大會去了,這殿上大半天也不見人來,二人正在閒聊,忽地兩隻大手掩住了他們的嘴巴,然後砰地一聲,兩顆腦袋狠狠地撞在一起,頓時人事不省......。

  任盈盈將那一身棕黃色的嵩山弟子行頭穿戴好了,將青霜寶劍斜背在肩後,神情頗不自然地走了出來。

  吳天德早已收拾停當,上下打量她一番,點點頭道:「嗯,還行,雖然太過俊俏了些,不過這只是普通弟子打扮,多避著些人,不會被人發現的」。

  任盈盈一見了他就面上一熱,只覺渾身上下都似有螞蟻在爬,說不出的不自在,她不敢去瞧吳天德,匆匆繞過他道:「現在日已偏西,說不定五嶽大會已經結束了,我們快些走吧」。

  吳天德本來還怕任大小姐一穿上衣服就故態復萌,恢復那刁蠻個性,自已理屈在先,那便只能任她處置了,想不到這回任大小姐受的刺激實在太大了點兒,任盈盈一副鴕鳥心態,根本沒有勇氣再提此事,倒讓老吳撿了個便宜。

  任盈盈搶先奔出幾步,不見吳天德跟來,她回頭一瞧,見吳天德還呆呆望著自已,不禁臉上一熱,嗔道:「你要我去怪左冷禪,怎麼自已卻不急了?」她從未對人用這種口氣說過話,這時順口說來,自然而然地現出一種女孩兒羞態。

  吳天德憂慮地望著漸漸西斜的太陽,說道:「左冷禪籌劃多年,此番是勢在必得,我要想,一會兒若是上了山峰,五嶽並派已成定局的話,我要尋個什麼理由來破壞此事」。

  任盈盈聽了,略帶嘲弄地道:「你不是智計百出、無所不能麼?一個天大的借口就擺在你面前,還需要找什麼理由?」

  吳天德一呆,說道:「你說今日暗算我們的事?這事沒有物證,現在人證也......咳咳,就算左冷禪承認此事,只說門下弟子與人有隙,私自報仇,將事情一推了之,我也是死無對證呀」。

  任盈盈聽了不禁翻了翻白眼,道:「你不會找一件讓他不敢推托的事麼?江湖上,無論是黑道、白道、綠林道,最犯忌的一條門規,就是欺師滅祖,天地誅之。如果吳大掌門打著華山劍祖師的牌子向嵩山派前代掌門葉無缺討公道......」

  她嘴角泛起一絲得意的微笑:「左冷禪再了得、再貪心,也不敢為了完成五嶽並派,在所有門人面前、在天下人面前,承認祖師爺的過錯,而你......既然打著為劍氣二宗兩位先祖復仇的牌子......」

  她越說越是得意,忍不住輕笑道:「可以說是理直氣壯,一個步步緊逼,一個決不能退,中間絕無轉圜餘地。就算五嶽真的搬到了一起,也要打回原形去了。」

  任盈盈說著,臉上掛著淺淺的譏嘲之色道:「哼哼!哪個作師父的不希望徒弟對自已忠心耿耿,哪個做徒弟的不希望將來自已能變成師父?什麼維護武林正義,統統都要讓位於此。尊師重道,才是永遠不變的金科玉律。」

  **************************************************

  「維護武林正義,是我們俠義門人本份」左冷禪布衣葛袍,扶劍立於封禪台上,朗聲說道。這山巔空闊,山風甚大,可是左冷禪朗聲說來,山巔上數千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左冷禪道:「想我五嶽劍派向來同氣連枝,自攜手結盟以來,早便如同一家,兄弟忝為五派盟主,亦已歷經多年。

  五嶽聯盟,雖然實力大增,但近百年來,與魔教爭鬥,互有勝負,始終不能畢全功於一役。近些年來,魔教恢復元氣,魔教教主東方不敗功夫深不可測,據說這幾年來手下已無三合之敵,號稱天下第一。

  反觀我五嶽聯盟,百餘年來不求新求變,衡山、華山、恆山、泰山的諸位師兄師弟與本派的同門,雖人人有除魔衛道之心,卻因五派各據一地,訊息不便、號令不一,與魔教勢力遍及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卻號令統一,如臂使指相比,不免相形見絀。

  近日兄弟得到消息,長江以南數省,近來魔教弟子頻頻調動,教中首腦人物更換甚急,似乎將要進行極大的陰謀。五嶽劍派百餘年來一直是反抗魔教的正義之師,魔教蠢動,必然是針對我五嶽劍派,魔教手段毒辣、大家都是身受其害的,是不是?「

  岳不群在台下聽了,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藉打擊、剷除魔教之名,說來說去,就是想讓五嶽劍派合併為一,讓你左大盟主也政令統一,如臂使指罷了,只是你一味的的強勢壓迫,莫大、定閒幾位豈肯答應?「

  岳不群瞥了端坐首位的少林方證大師、武當沖虛道人一眼,暗想:「這兩大派掌門一向不參予五嶽劍派大會,這一次也聞風而來,豈會是捧左冷禪的場?若是五派均同意並派,這兩位平素道貌岸然,也無計可施,若是有人反對,他們便要出面撐腰了。」

  寧中則蹙眉對岳不群輕聲道:「左冷禪撐起除魔衛道的大旗,其實他的野心盡人皆知,合併了五嶽劍派,下一步必然依樣合併更多的小門派,若真是一心對付魔教倒也罷了,怕只怕到那時招收的門人漸漸良莠不齊,難以控制,恐怕除魔不成,另一個魔教便要產生了。

  岳不群微笑道:「到那時難免與少林武當兩大派有所衝突,他便該合併少林派、武當派了,再然後......嘿!師妹,五嶽並派議了大半天了,左冷禪一直指使幾位師弟、和收買的泰山玉馨子、衡山金眼雕等人出面倡議,現在各派含含糊糊,無人答應,他終於忍不住親自登場了,看他說些什麼。」

  台下眾人各懷心思,左冷禪在台上猶自慷慨激昂道:「兄弟與五嶽劍派的前輩師兄們商量,均覺我們若不聯成一派,統一號令,則來日大難,如何抵抗龐大的魔教勢力?兄弟是嵩山派掌門,又是五嶽盟主,但是為了除魔大計,我豈能戀棧權位,不顧大局?我願自撤盟主之位,解除掌門之職,為除魔衛道,共行大舉,玉磯子師兄、魯師兄的提議,兄弟是贊成的,我想立志於鏟奸除惡、行俠仗義的武林同道都會贊同的」。

  左冷禪門下弟子齊聲應和,還有事先邀來助拳的,或是眼見嵩山派勢大、順風使船、向他奉承討好的,還有些事不關已,原本就是來湊熱鬧的,眼見今年五嶽劍派一開始居然沒了演武大會,一開始就跳上個泰山派的老道,大談魔教危害之烈,恐怖之強,緊跟著又跳出個衡山派的金眼烏鴉來,講什麼五嶽並派,各派神情詭異,吱吱唔唔,都已經扯了大半天了,早坐得不耐,只想早些結束,早些走人,便也跟著應和起來。

  左冷禪見了,臉上不禁露出一絲微笑。岳不群微微環目四顧,輕輕歎了口氣:左冷禪這備話說得大公無私,冠冕堂皇,好像為了天下大義,情願拋卻盟主和掌門之位,但他無論武功、聲望原本便凌駕四派之上,就算並派,這新掌門還不是他來做?現場誰聽不出來?可偏偏無人敢挑破,還有這麼多人捧場,這就是權利,這就是地位啊!

  吵吵嚷嚷的贊同聲中,忽聽得有人冷冷的道:「不知左盟主和哪一派的前輩師兄們商量過了?怎地我莫某人不知其事?」

  這人聲音清朗,一開口竟將那嘈雜聲盡數壓了下去,封禪台上頓時一靜。說話的正是衡山派掌門人莫大先生。他此言一出,顯見衡山派是不贊成合併的了。

  左冷禪道:「莫大先生威名,兄弟對莫兄一向是十分欽佩的,如此大事豈敢不和莫兄商量?只是莫兄如神龍見首不見尾,俠蹤遍天下,兄弟派了不少弟子,都找不到莫兄,事情又達過緊急,所以就同貴派的魯連榮魯師兄談過此事,他對此事也是贊同的,想必莫兄方才也聽到了。「

  莫大先生坐在椅上,翹著二郎腿,腿上架著把胡琴,眼睛盯著琴弦淡淡地道:「莫大不在衡山,衡山事務一向是交給劉師弟處理的,魯師弟這些年來一向少與師門往來,左盟主既有誠意,何以不同劉師弟商議?「。

  劉正風正坐在莫大先生旁邊,他雖身材矮胖、時時一團和氣像個土財主,但此番五嶽並派事關衡山派存亡,再加上上次險被嵩山滅門,臉上不禁一片肅殺之氣。

  左冷禪皮笑肉不笑地道:「劉正風與魔教長老曲洋結為知交,雖然口口聲聲說那曲洋久不過問魔教之事,但茲體事大,聽聞那曲洋常常駐足劉府,為恐洩露此事被魔教先行做出提防,兄弟可不敢不加小心了。「

  左冷禪森然又道:「兄弟說過,近日聽聞江南魔教蠢蠢欲動,兄弟忝為五嶽盟主不敢大意,便派人嚴密監視,不意竟發現有魔教弟子往返衡山縣與湖南桃源魔教分壇,莫大先生光明磊落,兄弟自然不願相信衡山派已與魔教沆一氣,幸好貴派金眼雕魯兄,對於並派之事也十分贊同,若是貴派真與魔教勾結,自然不會樂見其事,你說是不是呢?莫兄!「

  莫大先生哼了一聲不置可否,師弟那位好友曲洋與魔教中幾位知交偶有書信往來他是知道的,也相信其中只談交情,並不涉於正邪兩道,不料卻被左冷禪抓住這個把柄,自已贊成,便是明志,反對,便是與魔教勾結了。

  莫大先生轉念一想:華山劍宗吳天德一年前便知今日之事,想必早已成竹在胸,不妨等他到了再說,那傢伙主意多得很,待他來了自能對付左冷禪,現在倒不必忙著和他翻臉。

  左冷禪見他默不作聲,忽地一笑,說道:「南嶽衡山派於並派之議,是無異見了。東嶽泰山派玉馨子掌門,貴派意思如何?」

  原來莫大先生泰山之行,還是晚了一步,玉馨子二人眼看玉璣子師兄被吳天德一刀「殺」了,天門道人卻沒有替他報仇的意思,便一面假意向天門悔過,表示效忠之意,一面暗中挑唆玉璣子的門人,趁天門戒意全無的時候,突然將他擒住,奪了掌門之位。

  天門道人被擒,門下弟子又比這些師叔祖輩份小的多,受師門令符和輩份所壓,無可奈何之下,只得承認了玉馨子的掌門地位。

  玉馨子見左冷禪和顏悅色向他問話,不禁受寵若驚,連忙起身答道:「五派合併,則五嶽派聲勢大盛,於我五派上下人眾,惟有好處,沒半點害處。只要不是私心太重、貪名戀棧、不顧公益之人,誰會反對並派創舉呢?

  左盟主,在下執掌泰山派門戶,於五派合併的大事,全心全意贊成。泰山全派決意在你老人家麾下效力,跟隨你老人家之後,發揚光大五嶽派的門戶。倘若有人惡意阻撓,我泰山派首先便容他們不得。」

  泰山派中百餘人全是他帶來的親信,這時轟然應道:「泰山派全派盡數贊同並派,有人妄持異議,泰山全派誓不與之干休。」這些人同聲高呼,雖然人數不多,但聲音整齊,倒也震得群山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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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beda1020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0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一十八章 梟雄與奸雄(下)


  岳不群似笑非笑,心想:「他們顯然是事先早就練熟了的,否則縱然大家贊同並派,也決不能每一個字都說得一模一樣。」

  左冷禪朗聲道:「我五嶽劍派之中,衡山、泰山兩派,已然贊同並派之議,看來這是大勢所趨,既然並派一舉有百利而無一害,我嵩山派自也當追隨眾位之後,共襄大舉。」

  沖虛道長皺了皺眉,低聲對方證大師道:「事情不妙,左冷禪連拉帶打,若是華山恆山兩派也屈服於他,左冷禪的野心膨脹,江湖要從此多事了。「

  方證大師白眉一蹙,低低宣了聲佛號,對沖虛道人搖頭歎道:「本來希望四派反對並派,我等從中斡旋,消彌此事。泰山派倒也罷了,想不到左冷禪幾句恐嚇之語,莫大先生竟也就此默不作聲,難道嵩山派的氣焰竟已如此囂張了麼?「

  左冷禪忽地目注岳不群,欣然一笑道:「左某聽說華山劍、氣二宗已化干戈為玉帛,岳掌門與吳掌門都有意將兩宗合併,實是可喜可賀。記得去年五嶽大會時,岳師兄還只有岳夫人和幾名弟子陪同前來,華山派只有岳兄一人苦撐大局,而今華山派人材濟濟,真是讓人艷羨不已呀!」

  岳不群在他逐派詢問並派意見時,已暗暗觀察各派首腦人物神色,見衡山莫大對於並派這等大事只受了左冷禪幾句話威脅,就默不作聲,而旁邊滿臉敵意的劉正風居然也沉得住氣,師兄弟似有所倚,不由心中一動。

  玉馨子持了泰山掌門令符,說是天門已退位讓賢,姑且不論真假,今日泰山派是投靠了左冷禪了。衡山派明顯並不贊同並派,恆山派......他看了看恆山三定神色,也斷定他們不肯並派,既然這樣,如果我也贊成並派,就算打敗左冷禪,五派人人分心,現在劍宗還未收服,自已如何統領五大門派?

  恰在此時,左冷禪突然向他問話,打斷了他的思路,一時不知左冷禪有何用意,只好打個哈哈道:「哪裡哪裡,說起來都是吳掌門功勞,找回了本派失散的各位師兄弟,而且與我盡釋前嫌,同門兄弟和好如初,是我華山之幸,也是武林之福啊!」

  左冷禪聞言哈哈一笑,說道:「正是啊,華山派是五嶽劍派之一,這劍、氣二宗一合,立刻實力大增,任誰也不敢小覷。大家想想看,若是我五嶽劍派合併,那實力該是何等強大?要剿滅魔教,豈不是指日可待嗎?」

  岳不群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左冷禪拐彎抹角,就是拿華山派來現身說法,想誘勸各派合一。岳不群心中急急盤算:我若打敗左冷禪,嵩山、泰山沆瀣一氣,必定只會扯我後腿,衡山、恆山也必對我大起戒心,以我現在的實力可掌控不了全局,如果我站在衡山、恆山一邊,反對並派,再藉勢打敗左冷禪,武功、威望名震武林、衡山、恆山傾心擁戴,再藉此威勢將劍宗收服,到那時泰山派見大勢已去,也必然歸服,剩下嵩山一派孤掌難鳴,我做個有名有實的五嶽盟主,豈不勝過這個有名無實的五嶽派掌門?

  岳不群沉思之時,峰上數千人都一齊向他望去,眾人均想:「素聞『君子劍』為人謙和,但行事端正,現在衡山派只是為左冷禪氣勢壓制,如果岳不群也反對並派,那麼再聯合恆山派,倒可以與嵩山派一較長短了。」

  岳不群微微一笑,運起紫霞神功,也將聲音傳遍全場,朗聲說道:「左盟主此言差矣,華山劍、氣二宗同根同源,一脈相承,原本便是一家,只不過數十年前本派前輩在武學上產生了一些岐義,後輩弟子們越爭越烈,再導致兄弟反目,各立門戶,今日重合一體,那是理所當然的事。」

  趙不凡等人連連點頭,岳不群往日在左冷禪面前溫文謙和,從不高聲,這時卻一反常態,昂然向高台上走了幾步,立在高處,負手道:「然則五嶽劍派雖情同兄弟,但各派武術源流不同,修習之法大異,要武學之士不分門戶派別,談何容易?

  且不說武功有異的門派,就是南北少林,本是同一門武學傳人,只因一在河南,一在福建,長久不相往來,也已有所區別,方證大師武功超群,人品尊重,想必也管不了南少林的事,要將五嶽並派,豈非癡人說夢?」

  方證大師聽得連連點頭,稽手道:「善哉,善哉,岳居士所言甚是,五嶽聯盟,本是為著行俠仗義的同一宗旨,有此一念,門派不同有什麼關係?」

  岳不群得到方證大師首肯,更是精神一振,說道:「試看天下各派,掌門也罷、門中長老也罷,傳的儘是同一派的武功,若是五嶽並派,門下弟子分佈各地,掌門人親傳的弟子學一套嵩陽神劍,門中長老遠在千里外傳授弟子另一套泰山劍法,豈不是笑話?」

  左冷禪森然道:「天下武學原本自有高下,少林派傳承千年,不知有幾千幾百種武學,去蕪存精,大浪淘沙,才有今日的七十二絕技流傳於世。五嶽並派自然摒棄各派武學,只撿最高明的武功去學」。

  岳不群負手微笑道:「哦?不知左盟主以為,五嶽劍派中,哪一派的武功最為高明?」

  左冷禪還未搭話,台下已有數百人七嘴八舌地道:「自然是嵩山派武學最為高明!」「是啊是啊,嵩山派武學若不高明,左先生豈能任盟主多年?」「我們願意並入五嶽派,學習最高明的武學,嵩山武學,五嶽第一!」

  左冷禪心中大悅,卻謙虛地向大家拱了拱手,說道:「豈敢豈敢,五嶽劍派中自然各有絕學,真要分出個高低,還要好好比較一番才知道上下,衡山莫大先生、泰山玉馨子道長、恆山定閒師太的武功,左某一向是十分佩服的。」

  他有意不提華山派,台下嵩山派弟子和助拳的好友聽出他話中之意,盡皆大笑,有人高聲叫道:「那就請莫大先生、定閒師太和左盟主較量一番吧,誰武功高明那就聽誰的」「不錯,不錯,並派做掌門也由得他,不並派做盟主也由得他,只要他武功高過左盟主就行!」

  莫大先生嘿然一聲,暗想:「我現在雖學了本派的高明劍法,但是這段時間南北奔波,尚未有時間細細體會。何況左冷禪的武功實實深不可測,十三年前爭奪盟主之位,我在他劍下只走了六十一招,如今就算我將本派失傳劍法全部融會貫通,也不過多撐上百十來招罷了。看來事不可為時用武功強行迫服四派,也本在他的計劃當中了」。

  趙不凡、封不平、寧中則等人聞言則盡皆怒氣勃然,左冷禪這番公然折辱,太不將華山派放在眼裡了。藍娃兒聽了卻只是撇了撇嘴,心想:「就會吹牛皮,等我吳大哥來了,叫你知道什麼叫真正高明的功夫!」

  岳不群不慍不怒,微笑道:「左盟主此言岳某也甚是贊同,莫大先生和定閒師太的武功,岳某也是十分佩服的」。他這番話針鋒相對,說出來提氣送出,山頂數千人盡皆聽到,人群頓時為之一靜。

  左冷禪眉峰一豎,冷笑道:「如此說來,嵩山派武功,並不放在岳掌門眼中了?好,那左某今日就領教一番岳掌門的功夫,如果左某敗了,合派之議就此作罷,這五嶽盟主也由岳掌門去做吧!」

  岳不群竟敢挑戰他的武功,令左冷禪勃然大怒。十三年前五嶽劍派推選新一任盟主時,岳不群口口聲聲說什麼盟主要有德望者居之,盟主是五嶽劍派的精神領袖,自已才疏學淺,難當大任云云,最後竟然根本未敢上台比武。難道他以為劍、氣二宗合併,就有實力向自已挑戰了?真是自不量力!

  岳不群心中暗喜,面上卻更加謙虛地道:「豈敢,岳某的德行、武功,在五嶽劍派中實在難稱上乘,此番斗膽向左盟主請教,也不過是想輸得心服口服罷了」。

  左冷禪仰天打個哈哈,大步走到封禪台頂,高聲道:「岳掌門,請吧,今日左某就領教領教華山劍氣雙絕的厲害!」

  岳不群淡淡一笑,向台下望去,寧中則昔年見過左冷禪的武功,料想這些年來他的武功更加精進不已,不禁憂然望向丈夫,封不平等人雖對他沒什麼感情,畢竟同為華山一脈,怎麼說也親過左冷禪,不禁都有些擔心地望向他。

  岳不群躊躇滿志地一笑,也昂首登上封禪台。十三年前門下只有兩個弟子、勢單力薄的岳不群沒有敢迎接左冷禪的挑戰,十三年後的今天,他要在天下英雄面前把這個隱隱然已有白道第一人的高手徹底擊敗啦。

  岳不群強抑激動,登上封禪台,山風吹得衣袍獵獵直抖,站在這絕巔獨立的山頂,獨立天心,萬峰在下,俯望山下,但見青翠一片、纖翳不生。黃河有如一線,西向隱隱可見洛陽伊闕,不由胸襟大暢。

  下邊群豪在這山頭上坐了大半天了,只聽五嶽劍派唇槍舌劍、說個不停,那些事不關已的早聽得不耐煩,此時見終於有嵩山、華山兩派掌門要大打一場,不禁精神大振,已紛給予鼓噪叫好起來。

  左冷禪冷笑著看著岳不群面向群山一副陶醉模樣,只聽台下群雄叫嚷聲越來越響,人數一多,人人跟著起哄,縱然平素極為老成持重之輩,也忍不住大叫大吵。

  岳不群直待台下眾人鼓噪半晌,神情不耐時才忽然轉身,面向左冷禪,一寸寸輕輕抽出長劍來,肅容道:「左掌門請!」

  他自來嵩山路上,便一路思索如何對付左冷禪,石壁上學來的嵩山劍法他見過之後,已料定其中至少有十多招便連左冷禪也未學過,可是自已用來對付左冷禪卻是萬萬不可,因為壁上所刻武功只是一些靜止的招式,自已熟知華山派劍意,看了華山派招式自可揣測出所蘊藏的種種後招,而其他各派的劍招,雖然見了也能猜出這一招的險要,卻是無法揣悟它後續的細微變化的。

  如果突然使出來固然可嚇左冷禪一跳,以自已的武學修為卻傷不了他,這嵩山派的劍招絕學若被左冷禪看去,以他的天資,恐怕不消幾日便會被他瞭解吸收,自已不是將嵩山絕學拱手奉上嗎?

  可惜壁上破解嵩山派劍招的那位魔教長老是使錘的,自已用劍無法使出那些破解招數來。不過那套無名劍法威力還在石壁諸派劍招之上,用這套劍法想必可以打敗左冷禪,還能叫他心服口服。

  左冷禪存心立威,見他亮劍,也刷的一聲,抽出了長劍,向右下一指,漫聲道:「進招吧!」

  這個起手勢對岳不群相當蔑視,但岳不群全不在意,當下橫劍於胸,左手捏了個劍訣,似是執筆寫字模樣,這一招台下華山派的高手都看得明白,縱然其他門派也大多認得,乃是華山派的一招「詩劍會友」,見左冷禪處處輕視,岳不群仍如此有禮,不禁都對他的君子行徑大為佩服。

  左冷禪是五嶽盟主,武功又素為江湖同道佩服,岳不群知道他自恃身份,決不會主動出手,當下長吸一口氣,長劍一揮,直取左冷禪中宮,劍到半途,忽然劍尖不斷顫動,轉而刺向左冷禪眉心,端的是若有若無,變幻無方。

  左冷禪面噙冷笑,渾不在意,抬手一劍連削帶打,反刺岳不群前胸。這一招端正雄偉,輕靈古樸,乃是嵩山劍法中的「千古人龍」。

  岳不群正是要誘他出劍,這時見他劍式一起,頓時劍法一變,身形一側,歪歪斜斜一劍刺向左冷禪手腕,這一劍大異武學常理,但偏偏出劍的時機掌握的實在恰到好處,恰似左冷禪一劍刺出,將手腕主動迎向他的劍尖。

  台下武學修為高明的人都看出這一劍的巧妙來,不禁都是一怔,方證大師和沖虛道長看了更是大吃一驚,沖虛道長已忍不住低聲叫道:「獨孤九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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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beda1020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0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五嶽大會,六仙齊至(上)


  方證大師也是又驚又奇,難道吳天德將這套劍法傳給了岳不群?嗯,以前劍氣二宗勢同水火,聽說如今兩宗已然和好如初,看這樣子果然不假!阿彌陀佛,這一下五嶽劍派有救了。

  左冷禪見了這一劍心中大驚,這一劍好生古怪,與華山派的劍招截然不同,這是什麼劍法?

  要知昔年五嶽劍派與魔教十長老兩度會戰華山,五派好手死傷殆盡,五派劍法的許多精藝絕招,隨五派高手而逝。左冷禪彙集本派殘存的耆宿,將各人所記得的劍招,盡數錄了下來,又花十餘年功夫去蕪存菁,並借鑒各派劍法精要加以修善,所以不但對本派劍術瞭如指掌,對天下各派劍法也多有涉獵,岳不群這一劍古里古怪、劍式刁鑽,以他的見識竟也從未見過。

  當下左冷禪飛身後退,一招「玉井天池」飄飄若仙凌空刺來。這一劍劍招極快,撤招進招一氣呵成,快逾閃電。岳不群雖自恃劍法神妙,也不敢小覷,當下也展開身法避開,刷刷刷一連三劍刺向左冷禪左肋、右腿、小腹,正是這一招的三處破綻。

  左冷禪大喝一聲,身形不退反進,「玉井天池」使到一半,已變招為「天外玉龍」,以劍之輕靈,竟然發出殷雷之聲,轟然劈向岳不群。

  這斜斜一劍,奔騰矯夭、氣勢雄渾,一柄長劍自半空中橫過,劍身似曲似直,便如一件活物一般,登時補上了那三處破綻,將岳不群連人帶劍籠罩其中。

  台下頓時采聲大作,不論是使劍或是使別種兵刃的,無不讚歎。泰山、衡山、甚至華山劍宗等高手也不禁暗中讚歎,均在心中暗想:「若是我對上他這一招,又該如何破解?」思來想去,唯一的解決之道仍是退而避之,再尋良機。

  岳不群見了這威猛的一劍,也不禁為之大駭,連忙力聚劍刃,與他對了一劍,只聽鏗地一聲,站得近的各派高手都覺耳鼓一震,岳不群只覺手腕酸麻,長劍險些脫手飛出,心知內功較之左冷禪差得太遠,這一劍以硬碰硬,已吃了大虧。

  他連忙騰身後躍,左冷禪反應何等之快,身形躡上,連出三劍,岳不群使出『破劍式』,連刺左冷禪破綻,但左冷禪已近一代宗師修為,雖還做不到招招自出機杼、臨敵應變,但已不拘泥於所學招式,常常一招使到一半,一見被岳不群破去,立即變招相迎。

  他出招既快,內力又雄渾無比,岳不群勝在招式巧妙,迫得左冷禪每每一招擊出,不得不先回劍自救,但兩劍難免有所碰撞,岳不群內力不及左冷禪,每有兩劍交擊,行雲流水的劍招都不免為之一窒。

  方證大師看得連連搖頭,歎道:「昔年見風清揚前輩使這劍法,如行雲流水,招招攻敵必救,無人能迫得他回劍自救,今日看岳居士使這劍法,過於計較一招一式的得失,劍意中不免少了一分瀟灑,雖然仍比左盟主劍招巧妙,不過左盟主武功修為在他之上,恐怕戰得久了,難免有所閃失!」

  沖虛道人嘿了一聲道:「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若是風老的武功無論誰學了去,都能十足十的領悟,那風老多收上十個八個弟子就能號令武林了。劍、氣二宗重歸於好只是這兩個月的事,想來岳掌門學劍也不會久,如果再給他十年功夫,或可穩勝左冷禪!」

  再看臺上,左岳二人各展所學,鬥在一起。嵩山劍法氣象森嚴,便似千軍萬馬奔馳而來,長槍大戟,黃沙千里;岳不群的『獨孤九劍』輕靈機巧,高低左右,回轉如意,極盡刁鑽。

  只見封禪台頂劍氣縱橫開合,儘是左冷禪手揮鐵劍、傲戰八方的身影。岳不群長劍盡量不與對方兵刃相交,只是閃避游鬥,倚仗獨孤九劍的精奇,抵住左冷禪的攻勢。

  兵法有云:以正合,以奇勝。但若這奇,奇得不夠出人意料,又豈是堂堂正正之師的對手?破劍式三百多種劍式盡可組合成成千上萬種不同的招術,岳不群自學了九劍,雖也可看出左冷禪劍招中破綻,但是臨敵機變、組合應變之招的速度卻不夠嫻熟,總是差了那麼一瞬,以致兩人膠著,一時不分勝負。

  岳不群大為驚駭,未料到左冷禪的武功比他高出這許多,自已未免過於大意了。這左冷禪武功實已不負一代宗師身份。要知原著中岳不群學了辟邪劍法,還是先在比劍中掌中暗藏毒針,先使左冷禪對掌中毒,再以辟邪劍法對上左冷禪偷去的假辟邪劍法,才刺瞎了他雙眼。若是當時左冷禪用的是修習多年的嵩山派武功,岳不群未必能夠得手。由此可見左冷禪的武功修為之高。

  到了左冷禪這種武學境界,比劍之時自無一定理路可循,他將一十七路嵩山劍法夾雜在一起使用,臨敵之時變招極快,有時上半招還是一招「層巒疊翠」,下半招已變成「傲視群峰」,雖然還未到獨孤九劍自出機杼的無招境界,起碼也已接近這種劍意的初級階段,岳不群內力和修為都遠不及左冷禪,若不是仗著九劍的神妙深為左冷禪所忌憚,此時已喪命在他手中了。

  岳不群驚駭不已,左冷禪卻更是驚怒,他實實想不到岳不群不知從何處學來這等奇妙劍法,以他武功原本在自已手下決走不過八十招去,現在竟戰了個不勝不敗,若是如此下去,如何折服四大派,實現自已心中的計劃?

  想至此處,左冷禪一咬牙,一劍刺出,岳不群反手還劍,左冷禪身形半避半攻,岳不群長劍劃破了他的衣衫,貼衣刺過。以左冷禪的身份,原本決不肯讓岳不群刺破他衣裳,那樣一來顏面大傷,不敗也敗了。

  但這時他對岳不群層出不窮的怪異招式越來越感恐懼,想拼著受這一刺,與他較量拳腳內力。岳不群一劍刺破他衣衫,心中大喜,正想趁勢再攻幾劍,左冷禪身子逼近了來,忽地左掌一舉,凌空拍出三掌,這三掌掌勢飄忽,籠罩了岳不群上身三十六處要穴,岳不群閃避不及,只見他臉上紫氣大盛,也立時伸出左掌,砰地一聲,兩掌相交,兩人立在台上較量起了內力。

  台下坐著的各派掌門也都緊張地立起身來,探頭向台上望去,要知較量內功看以簡單,其凶險卻猶在劍術之上。只見二人對掌片刻,左冷禪臉色越來越白,岳不群臉色卻越來越紫,頭頂也沁出絲絲白氣。

  忽然,岳不群大叫一聲,倒退著跌出幾步,嗤地一劍倒刺而出,刺在地上,這才止住了退勢,那臉上紫氣一連閃了幾閃,卻咬緊了牙關一言不發。

  左冷禪心知他中了自已獨創的「寒冰神掌」,此時正強自壓抑傷勢,只要一開口說話,一口逆血就要噴了出來,卻故意笑道:「岳掌門劍法神妙,內功似乎稍有不及,不妨我們繼續較量一番劍法如何?」

  岳不群想不到自已低估了左冷禪武功,一番雄心盡成虛影,心中說不出的難過,但他一生最重形象風度,雖敗也不肯在眾人面前丟了君子風度,強行運氣壓下翻騰湧起的一口鮮血,站起身來拱手道:「左盟主武功了得,岳不群自認不如!」

  說著一轉身,一步步走下高台,左冷禪見他腳步遲滯,心中暗暗冷笑。寧中則、令狐沖、岳靈珊連忙圍了上來,寧中則關切地問道:「師兄,你怎麼樣?」

  岳不群由她扶著坐回椅上,閉著嘴不發一言。封不平等人只聽過『獨孤九劍』之名,卻並未見過風清揚或吳天德在他們面前使出這套劍法來,因此並不知他用的就是『獨孤九劍』。趙不凡、孫不庸雖在五毒大會上見識過吳天德的劍法,但當時吳天德用劍太快,二人窮於應付,也無暇仔細看清他的招式特點,因此也未瞧出有異。

  此時他們見岳不群武功、劍法遠勝自已,已大為佩服,又見他為了華山一脈不至被人吞併受此重傷,也都擁上來,神情間十分關切。

  岳不群見他們不因自已落敗而嘲弄譏笑,眸中滿是真誠的關切,心中不由一暖。

  左冷禪站在台上得志意滿,正要高聲說幾句場面話,一名嵩山弟子飛快地走上高台,附在他耳邊低語幾句,左冷禪先是一怔,繼而臉露狂喜之色,他平抑了一下心情,向岳不群笑道:「方纔岳兄要以武功來定並派之策,現在可是應允並派了麼?」

  岳不群正運功壓抑體內寒毒,那寒氣發作十分迅烈,整條左臂都已沒了知覺,他強運紫霞神功,還是抵不住那股寒氣直奔心腑而來,此時見左冷禪問及這等大事,又不敢不答,他抬起頭道:「方纔岳某只說與左盟主較量一下兩派武學,並不曾......並不曾......」

  他只說了這幾個字,牙齒已忍不住格格打起冷戰,兩隻手掌頓時同時貼在他背後,兩道暖洋洋的真氣渡入他的體內,岳不群回頭一望,一個是自已的師妹寧中則,另一個卻是死對頭封不平,不由大是感動。

  岳不群回過頭來,勉強提起氣道:「何況我早已說過,華山劍、氣二宗行將合併,吳掌門尚未趕來,岳某一人做不得主!」

  左冷禪聽了長歎一聲,臉現悲容道:「左某剛剛得到消息,貴派劍宗的吳掌門,上山途中被魔教東方不敗所殺,屍身被擊落山崖,左某正遣門下弟子搜尋他的遺骸,唉,英雄年少,實在可惜!

  各位,我們在這裡召開五嶽大會,魔教東方不敗公然現身,這是對我們正道人士的挑戰啊,我們還不該團結起來,共禦強敵麼?」

  方證、沖虛、衡山、恆山的人都大吃一驚,華山派眾人更是驚得目瞪口呆,好半晌藍娃兒才急怒地躍出一步,喝道:「你胡說,吳大哥只比我晚一步上山,東方不敗怎麼會尋來?吳大哥武功極好,怎麼可能......怎麼可能......」,說到後來,她已忍不住淚流滿面。

  左冷禪聽手下回報已將吳天德困入死地,心中大喜,聽弟子說隨同吳天德一同墜入洞穴的一位少女手中用的是魔教十大神兵中的逸電劍,這才靈機一動說是東方不敗前來殺人。只因他也只知魔教十大神兵中有柄逸電劍,倒不知是何人使用。但這劍在江湖上名聲甚是響亮,現在死無對證,用這把劍自可打消大家對嵩山派的疑心。

  聽了藍娃兒的話,左冷禪扼腕歎息道:「事關重大,左某豈敢胡說?不瞞各派英雄,當時本派十三太保中的「透骨手」辛保裕、「翻天鷂」段雲健、「鬼腿秦無殤」正陪同吳掌門一齊上山,東方不敗突然現身,說是風聞五嶽並派,要對付日月神教,因此前來見識一番。

  他的武功果然不凡,本派三大高手和吳掌門及他同來的一位女眷,五人合戰東方不敗,竟然落得全軍覆沒,我的三位師弟也......也不幸被殺」。

  莫大先生突然冷冷問道:「那東方不敗現在何處?」

  左冷禪強忍悲容歎道:「東方不敗也是血肉之軀,如何能抵擋五位高手聯手夾擊,當時在一旁觀戰的本派三代弟子見那東方不敗雖將吳掌門和我的三位師弟打死,自已也受了重傷,因此放棄上山,匆匆去了!」

  說著他一招手,一名弟子捧了兩把帶血的刀劍來到台上,左冷祥黯然道:「這柄劍是逸電劍,這柄刀便是吳掌門所用的寶刀,諸位好朋友有的應該認識吧!」

  台下轟地一聲,再也無人不信。他們尚不知嵩山派費彬被吳天德廢了一臂,因此想那吳天德來參加五嶽大會,嵩山派毫無理由加害與他,不然若是被人知道,名門正派的嵩山劍派還如何面對天下群雄?何況他說的這三人在十三太保中也極有名氣,左冷禪作戲也不可能犧牲這樣的重要人物取信大家。

  不但別人信了,便連儀琳、藍娃兒也心中狂震,深信不疑。只因吳天德已對她們說過與東方不敗的恩恩怨怨,二人之間不但有著師仇未報,而且東方不敗欲抓任大小姐的秘密她們也深其詳,若是東方不敗上山,不管是為了挑戰五嶽劍派還是要擄走任大小姐,吳大哥見了怎能不與他一戰?

  藍娃兒癡癡凝視著那名嵩山弟子手捧的嘯月彎刀,一步步走了過去,伸出顫抖的手指拂著那刀刃上的血跡,喃喃地道:「吳大哥,吳大哥......」,她低低而訴,兩行淚珠兒也止不住地落了下來。

  眾人見了一個絕美的少女如此傷心模樣,都不禁為之心酸,數千人的山峰上一時只餘風聲呼嘯,再聽不到半點嘈雜之聲。

  儀琳卻連步子都邁不動了,她這次終於來到華山,歷盡了種種磨難和吳大哥在一起,正無限憧憬美好的未來,卻不料聽到這個噩耗,所有的夢想都為之破滅,一時心痛欲碎。

  她臉上掛著兩串淚珠兒,目光凝滯,想起與吳天德相識以來的種種往事:是吳大哥將自已從淫賊的手中救了出來;是他親手給自已做飯菜,心疼自已只吃生冷的饅頭;在漫天熒蟲飛舞中,在他溫柔無比的目光中,自已許下那個原本以為可望而不可及的願望;是他,用那樣無賴的從師父手中將自已搶出來,卻讓自已多少次從夢中感動的醒來。

  吳大哥......,儀琳淚眼迷離,想起在黃河邊上他講給自已的那個約定三生的故事,儀琳輕輕地念道:「連就連,你我相約過百年,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

  不!我不要讓你自已去到另一個世界;我不要當我去找你時,你已忘記了我是誰。你走了,我陪你一起你!她忽地拉出長劍,一下子橫在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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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beda1020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0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五嶽大會,六仙齊至(下)


  在她乍聞噩耗、失魂落魄時,令狐沖已注意到她神色有異,這時見她拔劍,這一驚非同小可,令狐沖慌忙衝上來,一把已扣住了她手腕,驚聲道:「儀琳師妹,萬萬不可!萬萬不可!你怎麼這麼傻!」

  儀琳淚流滿臉,瘋狂地搖頭道:「放開我!令狐師兄,吳大哥走了,我也不要活了,你放開我,嗚嗚嗚......」。

  令狐沖見她狀若瘋狂,無奈之下只得一指點了她的穴道,將她攙坐到一旁。藍娃兒提了吳天德那把血刀,遊魂一般走了回來,封不平等人也已是滿目含淚,見了她那模樣,不禁又是痛惜、又是傷心。

  令狐沖轉頭看見,嚇了一跳,生怕她再學儀琳自殺,忙搶到她身邊,急道:「小藍姑娘,你千萬不要做傻事啊!」

  藍娃兒遲滯的眼珠兒略轉了轉,詫異地問道:「做什麼傻事?」,她低頭瞧見提著長劍睡坐在椅中的儀琳,方才恍然大悟,忽地格格一笑,說道:「你以為我要自殺?格格格......,怎麼會呢?我才不要死,這麼樣去見吳大哥,他一定會罵我沒出息的。」

  她輕輕蹲下身子,攬住儀琳的身子,也不知是說給昏迷中的儀琳聽,還是說給自已:「我不死,你也不要死,我要去黑木崖,我們去找東方不敗!哈哈哈哈......」

  她的笑容不但詭異,臉上的神色更是詭異,明明是一個極俏麗的少女,可是叫人見了從心底裡發出一股寒意,一時竟然沒有人敢與她詭異的目光對視。

  ****************************************************************

  左冷禪立在台上,見此情景暗自得意,又揚聲道:「東方不敗凶殘成性,今天殺了我的三位師弟和華山劍宗的吳掌門,明日又會找上誰呢?如果我們五嶽劍派還不能齊心協力,怎麼為他們報仇血恨?

  因此並派之舉可謂勢在必行呀,岳掌門,吳掌門已死,華山派現在只有你能做主,華山派想不想為吳掌門復仇?岳師兄,唯有五嶽並派,我們才有希望對抗魔教,左某只想聽你一句話,不知岳掌門是否肯顧全大局,同意五嶽並派呢?」。

  岳不群坐處距藍娃兒兩人約有一丈多遠,此時正凝神運功,倒未看到她那恐怖如地獄冤魂似的眼神。他見左冷禪趁勢逼他答應並派,心中暗恨不已。

  此時並派,左冷禪當定了五嶽派掌門,華山一脈就算從自已手中毀滅了。待到五嶽並派後,他再尋個由頭去兼併其他門派,和自已大談什麼時機未至,不宜現在去找東方不敗報仇之類的鬼話,那時劍宗同門又豈肯善罷干休,恐怕到時自已就要裡外不是人?權力沒了,連「君子劍」的好名聲也要沒了。

  既然吳天德已死,我不如......,岳不群心念一轉,向左冷禪道:「吳掌門的仇,自然是要報的。但這與並派之舉似不相干。貴派的辛保裕等三位師兄同遭東方不敗毒手,這是我們五嶽劍派的大仇,五嶽不合為一派,相信其他幾派的盟友也不會坐視不理。何況......」

  岳不群深深一歎,說道:「只因劍氣二宗尚未合併,所以有些事我方才沒有向大家說明,其實我與吳掌門早已議定,三個月內將兩宗合而為一。

  吳師弟武功人品,江湖德望都是眾望所歸,原本是光大我華山派的最佳人選,因此在我再三強烈要求之下,吳掌門也慨然應允願意在並派之後,做我華山合宗之後第一任掌門。可惜天妨英才......」

  「唉,如今吳師弟已逝,兩宗合併又多了許多挫折。就算並派成功,趙師兄、封師兄等人本門武功都極出色、門下弟子人材眾多,這掌門之位還是要從長計議的,岳某怎麼能做得了華山一派的主呢?」

  他強提真氣說完這幾句話,雖有師妹和封不平在身後不斷注入內力,仍覺丹田如萬根鋼針扎刺,忽地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岳不群靈機一動,這口血噴得正是時候,馬上腦袋一歪,趁機「暈」了過去,只是紫霞神功仍在暗暗凝聚,可不敢連內功也「暈」了過去。

  寧中則、岳靈珊和一眾華山弟子大急,急忙圍了上來。寧中則強忍怒火,不悅地向台上的左冷禪道:「左盟主,多承左盟主掌下留情,沒有取了拙夫性命,拙夫重傷在身,現在可是議不得五嶽並派的大事!」

  左冷禪見岳不群暈去,也不知是真是假,無奈之下只好轉向恆山三定,展顏道:「定閒師太,不知貴派對於並派之舉有何高見呢?」......

  **************************************************************

  此時吳天德和任盈盈剛剛潛上封禪台,原本以為頂上必然十分熱鬧,不料上得峰來,數千人黑壓壓一片,竟鴉雀無聲,不禁嚇了一跳。

  任盈盈遠遠瞧見華山派的大旗,便悄悄碰了碰吳天德,向那桿大旗一指,吳天德會意,兩人悄悄向華山派走去。這山頂數千人中,倒有四分之一是嵩山弟子,混雜在各派當中,送茶水端點心兼鼓掌叫好,所以二人一副嵩山弟子打扮悄悄行去,倒也無人注意。

  此時岳不群體內寒毒發作逾發激烈,整條右臂都結了冰霜。他中的寒毒與原著中任我行所中的情形又有不同,當時任我行是中了左冷禪之計,以吸星大法將寒冰神掌掌力盡數吸入體內,寒毒比岳不群要深,以致天王老子向問天、吸了黑白子渾厚內功的令狐沖及任大小姐要聯手吸出他體內寒毒。

  岳不群所中的寒毒內力不如任我行之重,若是封不平和寧中則也會用導引之法將寒毒傳出自已體內,合三人之力,用的又都是華山派的內功心法,事半功倍,這寒毒說不定已經解了。

  可是二人所用非法,只以強勁的內力輸入岳不群體內,助他抵抗寒毒,寒氣侵入已深,無法驅散,漸侵至心脈的寒毒被逼回左臂,再也無法逼退一步,那霸道無比的寒冰神掌掌力在岳不群臂中發作,凍結血流經脈,臂上已漸漸凝起一層冰來,這條手臂已經脈扭曲壞死,三人尚不自知。

  吳天德行至近前,還未看到藍娃兒和儀琳身影,恰看見封不平和寧中則雙掌抵在岳不群後心,額上汗水涔涔,心中不由一驚,連忙擠上去輕聲問道:「岳掌門怎麼了?」伸手一觸岳不群手臂,只覺沏骨生寒,竟是說不出的冰冷。

  封不平轉頭看見是他,嚇了一跳,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此時左冷禪又向恆山派進逼,事關本派存亡,劍氣二宗一眾弟子也站在前面向台上觀望,身邊除了封不平、寧中則和岳靈珊、令狐沖四人,並無旁人看見吳天德。

  寧中則和令狐沖等瞧見是他,又是一身嵩山派弟子打扮,也是驚訝不已,一時倒忘了問他如何這副打扮趕來。任盈盈瞧見岳不群左臂,神色不由一動,輕聲道: 「好厲害的寒毒,這是一種極厲害的道家玄陰真氣,凝血成冰、經脈破碎,十分歹毒,你們這樣做縱然逼出寒毒,但人體經脈承受不住,說不定丹田炸裂而死,只需一人運氣助他驅毒,還要有人順勢導引,將寒毒引入自已身體,藉眾人之力稀釋寒毒才行」。

  吳天德一聽,頓時想起令狐沖等人為任我行舒解寒毒的故事來,連忙道:「我學的也是道家氣功,我來替他舒解」,說著一掌按在岳不群臂上,寒氣一進入體內,不覺打了個冷戰,說道:「好冷!」

  寧中則聽任盈盈說的凶險,心中憂急,眼看丈夫臂上已凝結一層冰晶,且有越來越厚之勢,不知這條手臂還保不保得住,連忙也將手掌移到他臂上,任由那寒氣侵上身來,再以內力漸漸化去。

  岳靈珊也湊上前來,不料手臂剛和父親的肌膚相接,全身便是一震,只覺一股冷入骨髓的寒氣,從他手上直透過來,不由驚道:「爹爹怎麼……這麼寒冷......」她一句話沒說完,已全身戰慄,牙關震得格格作響。

  封不平、令狐沖見這寒毒如此猛烈,也顧不得其他,一齊湊上來,由封不平運氣驅毒,其餘四人助他散發寒毒。頃刻間除了吳天德,其餘三人均臉色煞白。

  任盈盈看幾人都在為岳不群驅毒,便悄悄站在吳天德身後,行功之時最忌有人打擾,為人療傷時內息運行更是不能隨意說停就停,如果被人驚擾,而致走火入魔,恐怕死的就不是一個了。

  吳天德功力之精湛遠勝於其餘幾人,只是他不懂得吸星大法,不能像當初令狐沖那樣主動將寒毒吸入體內,只能由封不平運氣助岳不群逼出寒氣,那寒氣逼至身體表層原本便不再外洩,現在有了自已手掌導引,便順勢進入自已體內,這時再以內力化去,對他來說,實屬尋常。

  所以他一邊運功,還可以一邊豎耳傾聽台上動靜,全不知咫尺之遙,人群外面自已的兩位愛妻已傷心欲絕。

  左冷禪與定閒師太商議並派之事,原本定閒已打定主意,恆山派決不加入五嶽派,可是這時聽說本派的大恩人吳天德被東方不敗殺了,不免躊躇起來。

  定逸師太方才看見愛徒欲橫劍自刎,驚得魂飛天外,好在令狐沖攔得及時,又點了她穴道,這才放下心來。此時掌門師妹正與左冷禪談及並派大事,她也不便離開去看望徒兒,定逸本是性情火爆之人,聽左冷禪喋喋不休,不耐地插嘴道:「東方不敗闖上嵩山,不將我五嶽劍派放在眼裡,我們今日既在此大會,正是人多勢眾,這便殺上魔教與他們拚個你死我活便是,何必非要並派才可報仇?」

  左冷禪似笑非笑地道:「師太,若說報仇,便是單槍匹馬,也可以殺上黑木崖報仇。但匹夫之勇,只可逞一時之快,豈能真的征服魔教?若是有所閃失,精英盡喪,到那時道消魔長,我們豈不成了天下武林的罪人?」

  他誠懇地向定閒師太深施一禮,說道:「師太,除魔衛道,是我輩武人的責任。今日華山吳掌門和我三位師弟之死,足可見魔教的凶殘惡毒,左某想五嶽並派,實實是為了天下正義。

  左某對師太一向是十分敬重的,若是師太肯答應五派合併,其他的條件盡可商量。其實到時也只是令行一處,五派原有人眾對於大事共同進退、無分彼此。

  如果師太想保留恆山薪火,原來各派倒不一定非得強行要求學習同一派武功,恆山還是恆山,無色庵還是無色庵,只是戰和大事要由新的五嶽派來決定,五派必須共同遵守罷了。」

  定閒師太聽了這番誠摯之言,不由有些意動,她沉吟道:「左盟主這番話貧尼倒覺可行,若是如左盟主所說,那五嶽派也不過比五嶽聯盟,聯手行止的約束更加嚴格了些,如果是那樣的話......」

  吳天德聽定閒師太意動,竟有答應左冷禪之意,心中不同大急,可是他這時不是吐發內力,可以隨時停止,而是正在經絡之中氣環周天催化寒毒,不能吐氣發聲,急得他身子一動,險些岔了氣。

  任盈盈見了一掌按在他肩上,低聲道:「不可分心,有什麼事都待停功再說!」

  吳天德心想:「到那時大局已定,再找那老匹夫算賬,就要難上許多啦!」他正心急如焚,忽聽遠處人聲嘈雜,有人叫道:「哎喲,他媽的,哪個混蛋踩我的頭?」

  緊跟著又有人罵,原本都老老實實就地而坐的武林群雄有些已紛紛站了起。吳天德抬頭向吵鬧處望去,只見四個身穿白袍、頭纏白巾、滿臉大鬍子的人,一人手中提著一口大籐木箱子,赤著雙腿踩著一溜兒人的腦袋直向封禪台奔來。

  左冷禪聽定閒師太意動,正心中竊喜,忽聽人聲嘈雜,定閒師太聞聲也不由住口,心中不由暗恨:「這是哪個不開眼的東西,竟在此時搗亂?」

  他眼露殺機,扭頭望去,一瞧之下也不由得呆了。這四個是什麼怪物?怎麼打扮這麼古怪?

  他邀來助拳的人中有幾個是西域塞外胡人,見了那四人打扮不由叫道:「咦?怎麼天竺人也來參加五嶽大會了?」

  左冷禪耳尖,聽見那人喊的話不由一怔:「天竺人?好像是西方的一個國家,他們來做什麼?」

  只見那四位白袍赤腳大仙,踩著一排人頭,在一片大罵聲中直朝台上撲來。前邊的人聽見聲音已回頭望去,又怎肯讓他們踩在自已頭上,紛給避了開去,四人無奈,只好落下地來,手裡提著大箱子,翹著大鬍子得意洋洋地走上封禪台。

  四人大模大樣走到左冷禪旁邊,一個大鬍子手搭涼蓬,四下望望,喜道:「不錯果然,這裡人多的很,要到這裡,才好顯示威風」。

  左冷禪見他們面目黎黑、頭上一層層纏著厚厚的白布,濃密的鬍鬚遮住了嘴巴,腳下光著一對大腳板,形態十分怪異,幸好一說話雖然怪裡怪氣,倒是中原人的語言,不禁問道:「不知四位......是什麼人?何以來到五嶽大會?」

  一個白袍大鬍子一擼鬍鬚,得意洋洋地道:「你不認得我麼?我可有名的很,你怎麼不認得?我這回告訴了你,你可要記住,我的名字叫摸得摸得、摸得摸不得!」

  左冷禪聽得一愣,這天竺人起得什麼古怪名字,什麼摸得摸不得的,難道是有意取笑自已?

  另一個白袍人忙搶著道:「還有我,還有我,我叫急了就撕褲,很有名的」

  左冷禪一陣頭暈,還沒等反應過來,第三個白袍人已急不可耐地道:「我叫掏得她沒內衣,你要好生記住了」

  這兩個人說話時一急,已沒了那種陰陽怪調的異族口氣,吳天德聽在耳中,忽然心中一動,感覺那聲音有些熟悉。

  這時只聽最後一個白袍大鬍子不屑地道:「你們的名字都是一路上這個族聽一個,那個族聽一個起來的名字,有什麼好神氣的?我的名字是師父親自取的,我的名字才神氣,你聽好啦,我叫婆羅門.提婆達多.米塔爾.阿星,夠神氣吧?」

  這個人滔滔不絕,說了一大堆,卻是正宗的中原口音了,吳天德聽在耳中,忽地認出了他們,再向台上望去,果然身形五官極為相似,吳天德不由心中一奇:「桃谷六仙?他們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還有兩個傢伙,跑去哪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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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beda1020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0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二十章 直斥其非


  封禪台上突然來了四個打扮古怪的天竺人,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吳天德幾人為岳不群驅解寒毒,無法動彈,但幾人耳朵能聽,除了寧中則、岳靈珊、令狐沖對岳不群關心則亂,吳天德和封不平也對台上動靜十分關注。

  人群中大概只有兩個人魂兒飄飄蕩蕩,對周圍的事全不關心。一個是倚坐在儀琳身旁的藍娃兒。左冷禪根據一把逸電劍,靈機一動,順口扯出一個彌天大謊來,可是他話中卻有著一個極大破綻:他不該說東方不敗把五人全部殺死。

  吳天德有事從不瞞著自已的幾位嬌妻,藍娃兒和儀琳已知道東方不敗對任盈盈的圖謀,他又怎麼會殺任盈盈,何況任盈盈身上還有藍娃兒的本命蠱,如果她真的死了,藍娃兒豈會沒事?

  可是關心則亂,她們一見了那把沾血的彎刀,再想到東方不敗確有殺死吳天德的理由,已驚駭欲絕,哪裡還想得到這許多牽連。藍娃兒現在雖坐在那裡,卻已只剩了一具軀殼,正所謂哀莫過於心死,她現在心若死灰,七情俱失,將自已的心靈整個兒都封閉了起來,竟連本命蠱也已感應不到她的心理波動。

  另一個就是「君子劍」岳不群了。他這半生都小心翼翼,心中卻有一直想著名揚天下、出人頭地,將華山派在自已手中發揚光大,今番本以為終於可以一抒胸臆、大展抱負,想不到卻高估了自已兩個月的劍術進境,更低估了左冷禪的武學修為,轉眼之間一切成空。

  為他驅除寒毒的幾人尚不知他傷勢如何嚴重,但岳不群是內功的大行家,如何不知道自已左臂上的傷勢?寒毒凝於臂上太久,已徹底破壞了左臂的筋脈經絡,這條手臂算是廢了,現在能否保住性命,還在兩可之間。

  他此刻身上雖冷若冰雪,心中更是寒意入骨。斷了一臂,身法的運用、劍術的靈動,都大打折扣,以他的年紀,此生已無法攀上武學的巔峰。吳天德來到他身後的事,他已聽在耳中,這時吳天德正全力助他驅除寒毒,救他性命,岳不群也不知自已是該哭還是該笑?

  世事如棋局局新,從來興廢由天定!自已費盡心機,終於還是鬥不過天意,方才本是為了搪塞左冷禪,面對數千英雄聲稱已決意將劍氣二宗合併,由吳天德任掌門之位。不料這本該死去的人,居然莫名其妙地出現在自已身邊,而且還成了自已的救命恩人......

  罷了,一切都是天意,自已已是個半廢之人,如今劍宗實力遠勝氣宗,吳天德此人確是忠厚俠義,又有少林、武當的擁護,如果由他來把持華山門戶,一定會善待氣宗弟子門人,也一定可以保持華山派聲名不墜。

  岳不群想到這裡,心中暗恨:左冷禪!他已恨左冷禪入骨,在他心中,除了希望能維持華山一脈的威名,不要因為自已而受損,自已現在已別無牽掛,唯一的願望就是將毀了自已的一生希望的左冷禪殺死。

  台上,左冷禪聽四個白袍老頭兒沾沾自喜地抱完家門,心中雖十分不耐,但尚不知這四人來意,所以仍帶著淡淡的笑意,保持一派掌門的風度道:「不知摸得摸得......四位天竺朋友千里迢迢遠赴中土,來到我嵩山封禪台有何要事?」

  那自稱摸得摸得的老頭兒摸摸鬍子,曬得黑黑的老臉上一對閃亮的小眼珠兒疑惑地轉了兩轉,遲疑道:「不對勁兒,不對勁兒,好像叫木還摸得?摸還摸得?嘿,搞不懂!」

  他抬起頭來笑嘻嘻地瞧著左冷禪道:「我們當然有要事,你們這裡不是正在開五......五......五什麼來著?」

  左冷禪強抑怒氣,接口道:「五嶽並派大會!」

  四個老頭兒齊齊一聲驚叫,把左冷禪嚇了一跳,只見一個老頭兒蹦起來道:「不對,不對,怎麼成了五嶽並派大會?不是五毒教比武大會麼?」

  另一個老頭兒翻了翻白眼兒,訕笑道:「五毒大會是在開封『古吹台』,現在挪到嵩山頂上,改個名字也比較有新意,就好像我叫桃干仙,跑到天竺去就成了急了就撕褲,兩者道理相同」。

  桃谷六仙之名一向不聞於江湖,他們被不戒和尚騙出『仙翁谷』也不過去了一趟華山正氣堂,一次五毒大會,台上識得他們的人不多,倒是華山氣宗的人聽了桃干仙三字,忽地想起了大鬧華山正氣堂的那六個怪人來。

  丁勉立在人群當中,這時也已想起這幾人來歷,不由臉色一變,當時生生看到一個活人被他們扯成四段,那種鮮血淋漓模樣,實是一生難忘。

  自稱師父給取了個正宗天竺名字的阿星、桃花仙奇道:「名字改了也就罷了,怎麼連人都換了?我們從五毒大會上跑去天竺,這還不足一年辰光,跟迦德羅師父學了天竺功夫就急急忙忙趕回來了,一路跑到古吹台去,居然一個人都不見了,好不容易找到這裡,怎麼看不見那個一頭小辮子的西域小姑娘?那我的神功絕技要展示給誰來看?」

  淘得她沒內衣桃葉仙雙掌一拍道:「想起來了,我們在開封府抓了個武林中人問他五毒大會的事,他當時確是說五毒大會已經結束了。還是六弟用拳頭幫他提醒了一下,他才說五毒大會改在嵩山封禪台舉行的,莫非他是騙我們?走吧,我們回去找他算賬!」

  阿星忙攔住他道:「不忙不忙,辮子姑娘雖然不在,這裡人卻不少,我們叫他們見識一下我們的神功絕技再走不遲」。

  其餘三人聽了一齊點頭稱善,當下將手中提著的籐木箱放在地上,開始張羅起來。左冷禪雖然急欲完成五嶽並派,但是一聽他們要展示什麼神功,也不禁好奇心起,站在一旁冷眼旁觀,想看看他們搞什麼鬼。

  吳天德一邊暗暗運功,一邊想:「這桃谷六仙被非煙一番話誑去西域,想不到真的跑到天竺去了,不知學了什麼古怪功夫回來,莫非是瑜伽?這幾人方才踩著人頭跑來,雖然瘋顛依舊,不過聽他們說話倒比以前有條理多了,不再那麼顛三倒四、不知所云,難道學了天竺功夫,頭腦也清醒多了?

  只見桃葉仙、桃花仙蹲在地上,打開籐木箱,台下的人抻著脖子也看不見裡邊有些什麼東西,左冷禪站在台上,卻看見桃葉仙的箱中放了雜七雜八許多東西,也不知是做什麼用的,倒是桃葉仙自已,有條不紊地取出一個小小鐵爐,又從箱中取出些木炭來,放到爐中,就在台上生起火來。

  桃花仙則從箱中取出一個四四方方的木板,那木板上密密麻麻近百根寒光凜凜的尖針,針芒向上,極是鋒利。

  桃干仙打開箱子,卻不完全掀開,探手進去摸出一隻竹笛,只讓籐箱留了一道縫隙,得意洋洋地四下張望。

  左冷禪不禁皺起眉頭,以他見識之廣、武學修為之高也看不出這幾人所謂的神功絕技何以要使用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早聽說天竺另有一門武學,同中原武功大相逕庭,不過要古怪到這種程度,也實在有些匪夷所思了。

  只見桃花仙取出釘板,有意讓台下的人都看個清楚,陽光映在那針板上,道道寒光閃映不斷,眾人都瞧見那針板確是鋒利無比,不知這人要幹什麼,都屏住了呼吸看他動作。

  只見桃花仙將那針板置於地上,忽地一屁股坐了上去,台下眾人都啊地一聲,卻見桃花仙神色自若,在針板上坐定,雙膝盤了上去,雙掌合什,有若蓮花童子......的爺爺,一張橘皮老臉笑得春光燦爛。

  左冷禪也頗感驚訝,他站得最近,那針板確未作假,除非練過金鐘罩、鐵布衫的功夫,血肉之軀坐在上面,還不皮破血流?但是看這人神色自若,間或還嘻笑兩聲,顯然並未默運類似的護體氣功,這天竺武學倒真的自有其古怪之處。

  桃干仙見眾人都望著桃花仙坐針板,不少人嘖嘖稱奇,有心要搶過風頭來,急忙將竹笛湊到嘴邊,吹出一段怪異的音樂來,隨著他的音調,左冷禪只聽哧哧兩聲,自那箱中赫然鑽出兩個三角形的蛇頭,那長長的蛇信、尖尖的三角形蛇頭、還有那鮮艷詭異的鱗片,都顯示出這是兩條巨毒無比的怪蛇。

  左冷禪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暗暗握緊了手中長劍,心想:「如果這幾個傢伙是想以毒蛇對付我,那也太過小看我了,我倒不信有什麼毒蛇快過我手中的劍」。

  只見那兩條色彩斑斕的毒蛇緩緩自那木箱中蜿蜒而出,那鵝蛋粗的蛇身足有三米長,它們將身子在地上盤成了蛇陣,頭顱高高昂起兩尺多高,哧哧地吐著蛇信,台下又是一片驚訝之聲。

  只聽桃干仙音調越發歡快,那兩條毒蛇竟然聞聲起舞,兩條蛇身不斷糾纏廝磨,交纏探動,竟然暗合笛聲韻律,看起來說不出的優美,只是那蛇身詭異,瞧來又讓人心中畏懼。

  那時中原雜耍中可沒有這種馭蛇的功夫,台下閒得無聊的賀客見了只覺比起較力比武也不稍遜,不禁大聲叫好,桃干仙聽了更加得意,一雙眼睛都瞇了起來。

  阿星桃實仙見了忿忿然地提起他的箱子走到高台前最上面一級台階前,將箱子斜斜地擱在台階上,打了開來,大聲嚷道:「大家瞧瞧,這才是真正的好功夫!」他一掀開箱蓋,台下眾人一時還未看清箱內的東西,只見裡邊的東西動了一下,這才感覺眼前一花,看出那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好像是個人。

  這箱子雖然是行李箱子,看起來較大,但若是裡邊能縮進一個大人去,那這人的縮骨功也算得登峰造極了,台下群雄看得有趣,正有人要高聲叫好,卻見折疊在箱中,扭曲得十分怪異的肢體一動,慢慢伸出箱來,漸漸分成兩個,眾人見了不免大為吃驚。

  只見那箱中人伸出箱子,漸漸恢復原狀站了起來,竟是和桃實仙一般高矮、容貌相仿的兩個高瘦老人。這籐箱中能蜷縮一個人已是極難得的軟骨功與縮骨功的綜合運用,想不到裡邊竟然擠進去兩個人,這種功夫實是聞所未聞,台下那些好事者瞧得張口結舌,反而無人叫好了。

  左冷禪雖也覺得這些人所會的功夫十分怪異,竟是聞所未聞,不過看來卻沒有什麼用處,原本好奇心起,還想見識一番天竺功夫,這時已意興索然,忍不住道:「幾位的功夫的確十分了得。不過今日我五嶽劍派在此商談並派之事,無暇欣賞諸位的神奇功夫,請幾位退下台去吧」。

  桃根仙和桃枝仙在箱中窩了這麼久,就是想來個一鳴驚人,此時往台下望去,瞧見眾人驚奇目光,虛榮心頓覺大為滿足,正左右顧盼、神彩飛揚,聽到左冷禪竟要趕他們下去,不禁勃然大怒,回頭怒道:「你是什麼人?要趕我們兄弟下去,你沒看到大家很歡迎我們麼?我們在天竺時使出這雜耍功夫,那可真是觀者如山、彩聲如雷,你這人怎麼這般沒有見識?」

  左冷禪籌劃這一場五嶽並派,原擬辦得莊嚴隆重,好教天下英雄齊生敬畏之心,不料斜刺裡鑽了這六個怪異的傢伙出來,原以為他們真有什麼神妙武功,原來只是天竺的雜耍,居然搬到封禪台上,在天下英雄面前讓自已大大地丟了一個臉。

  此時台下群雄聽說是一種雜耍功夫,種種不可思議之處想來都是各有竅門,不禁轟堂大笑。左冷禪方才本來已將要誘得定閒師太答應並派,卻忽然跑來這幾個人,將一個盛大的典禮搞得好似一場兒戲,心下之惱怒實非言語所能形容,只是他乃嵩山之主,可不能隨便發作,只得強忍氣惱。

  「大陰陽手」樂厚見師兄面逞不悅之色,向台階上走了兩步,喝道:「原來只是些異域雜耍功夫,也敢拿來在天下英雄面前獻醜,這裡是五嶽並派大會,你們快快滾了下來,不要在上邊搗亂」。

  桃根仙、桃花仙等人一齊大怒,五張嘴巴正要一齊開動,罵他個狗血淋頭,一直撅著屁股在那兒吹火的桃葉仙忽然拿著一雙鐵筷子,挾了一塊燒得通紅的木炭,大步走了上來,橫在其餘五仙前面,說道:「說是雜耍,只是怕你們看不懂我們武功的厲害,你看我這門功夫,你能不能使得出來」。

  說著桃葉仙將那火紅的木炭湊近嘴邊,眾人都睜大的眼睛,只見他伸出舌頭,舌尖忽然伸向炭火,只見那炭火乍紅一下,隨即變成灰黑色,他將舌尖湊在炭火上,一嘬一吸間竟將那炭火熱力全部吸入體內。

  樂厚見了也是一驚,他掌上功夫極好,自忖若是自已力聚於掌,這炭火用雙掌捻熄也不見得傷得了自已,可是舌尖是極柔軟嬌嫩的地方,功力也無法運至那裡,這人竟能以舌尖囁熄火熄,實是見所未見。

  他怔了一怔,忍不住問道:「你這功夫除了吸取炭火,還有何用處麼?」

  這話問的桃葉仙也是一怔,說道:「這功夫能以舌尖淬火,何等了得?至於別的用處......那倒沒有」。

  台下眾人聽得有趣,不禁哄堂大笑。樂厚也訕笑道:「原來你們學的什麼以舌添火、以笛馭蛇功夫都是用來哄人開心的,那縮骨功也只好用來行鼠竊之事,好了,我們笑也笑過了,你們快快滾下台去吧,那個坐針板的,快快滾起來,不要在這裡丟人現眼啦」。

  桃谷六仙大怒,桃花仙坐在針板上老神在在,正覺這番天竺之行學了這套功夫,果然大為露臉,聽他一說也勃然而起,當下便有四兄弟一躍而起,撲向樂厚。

  樂厚大驚,想不到這六人說打就打,出手如此之快,急忙舉掌迎去。不料這六兄弟平素配合貫了,若是一對一,桃谷六仙沒有一個是他對手,現在卻是以四打一,四個人,八隻手,樂厚縱然三頭六臂也還差著一雙手掌,頓時被四仙抓住了手腳,提在了空中。

  『仙鶴手』陸柏一聲驚叫,彷彿又看到了那恐怖的一暮。四人這一下兔起鶻落,變化迅速之極。忽地又一聲喝,但見黃影一閃,挾著一道劍光,有人揮劍向桃枝仙頭頂砍落,桃實仙早已護持在旁,從白袍內抓出一根短鐵棍鏗地一聲架住。

  那人正是封禪台上的左冷禪,見師弟被他們抓住,抽劍疾刺而來。他本意是想攻向抓住樂厚的四人,可是這六兄弟配合得猶如天衣無縫,四人抓住敵人手腳,餘下二人便在旁護持,左冷禪連刺兩劍招式精奇,勢道凌厲,還是分別給桃實仙和桃花仙架開了。

  只在這一霎之間,左冷禪已從桃實仙、桃花仙出棍相架的招式與內力之中,知道要迫退二人,至少須在六招以外,此時身橫半空,可是無法一氣呵成使出六招來,當下兩劍刺出,身形落地,揮劍便又撲上。

  趁著這功夫,抓住樂厚的四人已提著他飛奔到那針板之旁,按著他身子直往釘板上坐去,桃根仙口中還大叫道:「你說我們的功夫無甚麼用處,那你使來給我們瞧瞧!」

  這用力一按,噗地一聲,近百根鋼針盡數刺入樂厚的臀部,疼得樂厚啊地一聲大叫,桃谷四仙已鬆開手,幸災樂禍地跳到一旁。

  只見樂厚跳起身來,呲牙咧嘴,連竄帶蹦,他挨上一劍也不會如此失色,可那百根鋼針穿體,實在難以禁受,猶其方纔他拚力掙扎,被強行摁下去,這時不止臀部,便邊後腰、大腿、甚至雙腿間要害處也挨了幾針,這種疼痛如何忍得?

  台下眾人見『大陰陽手』樂厚蹦了幾蹦,屁股上已血糊糊一片,不禁為之咋舌,方才眼見過那粗粗的鋼針如何鋒利,這時只怕樂厚的屁股已變成篩子了。

  左冷禪心頭殺機頓起,今日師弟在自已眼皮底下被人擒住,丟盡了顏面,便是自已也臉上無光,不殺了這六個混蛋,自已如何面對天下群雄?

  左冷禪嘿然一聲冷笑,仗劍一揮,指著桃谷六仙道:「這六人武功怪異、下手狠毒,必是魔教派來破壞我五嶽並派大事的,今日左某要讓你們有來無回,叫黑木崖上的妖魔鬼怪也知道知道我武林正道的厲害!」

  丁勉、陸柏等幾個師弟率著二十多個傑出弟子衝上前來,堵在了封禪台下。他們公然在並派大會上搗亂,傷了『大陰陽手』樂厚,如何還容得他們離去?

  桃谷六仙不知死期將至,見樂厚跳得有趣,忍不住嘻嘻哈哈,猶在勾肩搭背地大笑。便在這時,台下忽也傳出朗朗一聲長笑,有人漫聲說道:「好一個反恐急先鋒、正義衛道士,只消你嵩山派看著不順眼的人,盡可安上一個魔教中人的罪名,抄家的抄家,殺頭的殺頭,真是好大的威風!」

  在這封禪台前,什麼人這麼大膽子,竟敢如此嘲笑嵩山劍派?眼看嵩山派的人都持劍望向自已這邊,台下的人可不想替人頂缸,人群霍地向兩邊一閃,只見一名嵩山弟子衣著的人背負長劍,自兩道人牆中間,旁若無人地大步向台上行來。

  他走到台前一步步拾階而上,頓聲說道:「捕風捉影、虛安罪名,欲殺衡山劉前輩滿門!左右逢源、挑撥離間,分裂華山劍氣二宗!為償私慾、培植傀儡,顛覆泰山天門真人!要說魔教,嵩山派就是最大的魔教!要說邪魔外道,你左冷禪就是最大的邪魔外道!」那聲音剛勁、直透罡風,遠方群峰間也迴盪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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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beda1020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0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二十一章 瞎話(上)


  吳天德替岳不群驅散了身上寒毒,總算沒有留下大患。岳不群原來還覺絲絲寒氣沿著經脈向身上蔓延,如此下去時間一久,縱然拔除寒毒,也要變成癱瘓,虧得吳天德內功精湛,他獨特的螺旋氣勁化解岳不群的寒毒甚快。

  寒毒拔盡,岳不群不禁吁了口氣,緩緩睜開眼來,回望吳天德,心情無比複雜。這是那個自已曾想要刺殺,曾想要收服的對手,,而現在面對著他,心中卻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意味。

  略一猶豫,岳不群低聲道:「師弟!」,他這一聲比起叫吳兄、吳掌門意義大不相同,吳天德微笑著握了握他的手,剛要和他敘談幾句,正聽見左冷禪對桃谷六仙起了殺機,隨便安上一個魔教妖人的罪名要將他們斬殺,一時新仇舊恨湧上心頭,他忍不住出聲譏諷了一句。

  站在前方的趙不凡等人聽見說話,回過頭來,一眼瞧見這嵩山弟子打扮的人正是本派掌門,不禁又驚又喜,一時高興得說不出話來。

  岳不群聽他大膽直斥左冷禪,心中不由一驚,見他作勢欲起,連忙一把扯住他手腕,澀聲道:「師弟,左冷禪內力渾厚、劍法出眾,尤其他的陰寒掌力十分歹毒,不似正派武功,你千萬小心!」

  吳天德點頭微笑,整整衣衫,大步向封禪台上走去。

  藍娃兒形容枯槁,外界一切六識五知,盡皆不聞不問,但是吳天德的聲音,卻是她封閉的心靈唯一還能接受的外界聲音,這短短幾句話傳來,乍如一聲春雷,復甦了她的神智。

  藍娃兒霍地站起了身子,原本無神的雙眼恢復了精神,無比激動地注視著吳天德的背影,嘴唇顫抖,乾涸的眼中又盈滿了淚水。

  她急奔出兩步,趙不凡一把拉住了她,聲音微顫道:「小藍姑娘,掌門好生生的,這就好了。師弟現在上台是與左冷禪較量,他是本派掌門,身份尊重,你且忍耐片刻,不要在數千英雄面前,讓人家笑話了師弟!」

  藍娃兒只想馬上撲進吳大哥懷中,哭訴自已的傷心和委曲,但是聽趙不凡說會被人取笑吳大哥,便頓住了腳步。她喜極而泣,不知如何表達自已的歡喜,見儀琳還昏睡在椅上,忙一指點醒了她,匆匆指著台上對她說明情況。

  儀琳見了吳天德身影也驚喜之極,險些便叫出他的名字,被藍娃兒一把掩住了她嘴,兩個美人兒相擁而泣,哭得梨花帶雨。

  左冷禪這十多年來統領五嶽劍派,威望日重。他雖甚少離山,但本派十三太保縱橫江湖,人人都知道這十三位師弟的武功都遠不及他,則左盟主的武功可想而知。左冷禪名聲響亮、風頭之勁已隱隱然有蓋過少林掌門方證之勢。

  天下間有什麼人敢在他面前說上一句重話?更不要說敢當面直斥其非了。以致他越來越橫行無忌、飛揚跋扈,這時在自家地頭,當著千餘門下弟子,三千八方英雄,被人一番嘲弄,將他暗中削弱其餘諸派的伎倆公然宣告天下,喝斥他是邪魔歪道,弄得他一時之間竟然有些不敢置信。

  左冷禪雙眼微瞇,含威瞪向吳天德,森然道:「你是什麼人?」

  站在台側的丁勉等人初時眼見閃出來的是個嵩山弟子,正又驚又怒之下,見他走了近來,認出是華山派那個吳天德,不禁大駭:弟子們明明回報他已陷落玄冰古洞,那個死地任你武功通天也絕無可能再逃得出來,他怎麼竟安然無恙?

  吳天德朗聲笑道:「在下華山劍宗吳天德,左盟主不識得在下,想必貴派的十三太保認得在下,哎喲,也不知十三太保現在還余幾人了?」

  左冷禪聽他自稱吳天德,心中吃了一驚:怎麼他竟逃出來了?左冷禪心思電轉,只想著一會他若追問起來怎麼推脫應付,對他這句嘲弄之言竟未加理會。

  桃谷六仙聽他自稱吳天德,頓時一起跳了過來,將他圍在中央,吵吵嚷嚷地道:「吳天德?果然是你,我們正想參加了五毒大會,便去華山找你,你身邊大美人、小美人好幾個,還有一個儀琳小尼姑,我們在天竺時便一直惦記著此事,也不知她們已經給你生了幾個小寶寶了?」

  儀琳現在雖已將自已當成了吳天德的妻子,畢竟兩人尚未成親,一聽這話不禁漲紅了臉頰。

  桃谷六仙七嘴八舌地道:「是啊,是啊,還有你身邊那個非煙小姑娘,實在是好心眼兒,要不是虧她指點,我們怎麼能學到這樣一身好本事呢?」

  「不錯,不過我們自已也是武學奇材啊,師父傳受我們瑜伽術時連連稱讚我們是天縱奇材,要讓我們繼承他的衣缽,我們還是偷偷跑回來的」

  幾個人說著,咧開大嘴,笑得又是得意、又是開心。吳天德想不到當初曲非煙誑騙他們,使他們千里迢迢跑到異域外去學了這樣一身沒用的唬人功夫,居然一個個還感恩戴德,心中有些歉然。

  當初自已對他們心生厭煩,只想他們離得越遠越好,現在想來,若不是他們,自已怎能遇見儀琳和藍娃兒?說起來他們還是自已的大媒人。

  當下吳天德微笑道:「六位自天竺學藝歸來,這個......這個不但學了一身高明武功,而且瞧這打扮,可是一身仙氣,叫人一見油然而生敬意呀!」

  桃谷六仙喜得眉飛色舞,說到底還是吳天德最識貨,真是桃谷六仙的知已呀。吳天德又道:「在下剛剛有了一對子女,多承六位桃兄關心了」。

  桃實仙奇道:「一對子女?一定是大美人生了個兒子,小美人生了個女兒,是不是?」

  提起孩子,吳天德也是一臉喜色,笑道:「呵呵,一對龍鳳胎而已!」桃谷六仙「哇」地一聲,圍在一起又跳又叫,大為驚奇。

  台下群雄見這位已宣稱被東方不敗殺死的華山劍宗掌門突然現身,又對左冷禪如此聲色俱厲,料定二人上台便是一番龍爭虎鬥,想不到這六個怪人插科打諢,幾個人竟在台上嘮起了家常,眼看旁邊左冷禪臉色越來越青,已有人忍不住偷笑出聲。

  左冷禪沉聲道:「這裡是我五嶽劍派議事之地,不是你們閒話家常的地方。吳掌門,請自重!」

  吳天德還未說話,桃谷六仙已一起轉身指著他喝道:「吵什麼吵,有本事你也生一對龍鳳胎出來!」左冷禪不由一窒。

  吳天德微微一笑,對桃谷六仙道:「六位桃兄請先去台下坐坐,如果你們乖乖的不要鬧事,我回頭可以帶你們回華山瞧瞧他們」。

  桃谷六仙一聽,這實是說不出的誘惑,連忙手舞足蹈地撿起那堆道具衝下台去,到了台下,桃花仙眼尖,瞧見藍娃兒,雖然不再是一頭小髮辮,但她那異族相貌極是好認,登時一聲歡呼衝了過去,不過片刻又認出長了頭髮的儀琳,這六個寶貝更是新奇無比。所謂乖乖的不要鬧事,也僅限於沒有鬧到台上來罷了。

  封禪台上吳天德與左冷禪對面而立,四目相對,眼中俱是一片肅殺之氣。過了半晌,吳天德目光一閃,忽然說道:「聽說左盟主今日在此討論五嶽劍派合派之事,吳某因為一些瑣事來遲,尚望左盟主恕罪!」

  左冷禪聽他絕口不提半山遇襲之事,心中暗暗舒了口氣,面色稍緩道:「吳掌門家中有事,左某已聽岳師兄說過了。方才吳掌門指責我嵩山劍派幾大罪狀,似有失公允,左某身為五嶽盟主,各派中若有些什麼難以解決之事,左某當然義不容辭出面調解、相助,縱然因為此事被人誤解包攬越權,只要對五嶽劍派有利,左某又何惜遭人詬病?」

  吳天德見他一副悲天憫人模樣,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地道:「此事我們可以稍後再談,不知左盟主並派之議有何結果?」

  左冷禪目光閃爍,朗聲道:「衡山、泰山兩派已同意並派之舉,恆山定閒師太也有此意,華山嶽師兄略有異議,決定與我比武定並派,左某僥倖勝了一招,現在也已有意並派了「。

  台下華山派弟子一齊鼓噪起來,寧中則提氣道:「左盟主,方才拙夫當著天下群雄說的明白,與你較量武技只是個人行為,華山劍、氣二宗合併已成定局,我氣宗已決定奉吳師弟為本派掌門,華山派如何行止,要由吳師弟來決定!」

  她見多虧吳天德趕來才救了丈夫性命,心中十分感激。又聽丈夫說過要奉吳天德為掌門,此時見左冷禪虛言華山派已同意並派,不免出言反駁。

  岳不群微露苦笑,暗歎一聲,揚聲道:「不錯,我華山氣宗唯吳師弟馬首是瞻,並派與否,還要吳師弟來拿主意!」

  左冷禪看出吳天德比岳不群更加強硬,決不會答應並派,聞言冷笑一聲道:「吳掌門年少有為,左某也有所耳聞,不過華山劍宗畢竟剛剛加入我五嶽劍派,尚未得到我五嶽劍派各位掌門同意。五嶽並派的大事關係極大,吳掌門對我五嶽各派知之尚淺,怎麼能代表華山一派發表意見呢?我五嶽劍派各位師兄豈能認同?天下群雄如何信服?」

  他話音一落,恆山莫大先生吱呀拉了一把胡琴,清越的聲音悠悠傳來:「衡山劍派承認吳掌門身份,莫大願與吳掌門共進退!」

  莫大先生話音一落,恆山定閒師太立即應和道:「恆山派亦同意吳掌門身份,願聽詢吳掌門意見!」

  泰山派玉馨子卻高聲道:「吳掌門德望、武功難以服眾,本派不予贊成!」

  方證大師高聲宣了一聲佛號,道:「吳掌門俠肝義膽、除強扶弱,老衲十分欣賞他的為人!」,沖虛道人呵呵笑道:「大師世外高人,看重的是他的人品,我倒比較欣賞吳掌門的劍術武功!」

  台下不知哪個角落有人嚷道:「吳掌門是抗倭名將,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我們十分信服!」,馬上就有人反唇相譏道:「五毒大會都是些歪門邪道,聽說吳掌門也參與其中,自已立身不正,如何領導華山劍派?我們不服!」

  立時擁護反對者吵嚷起來,有些趕上山來看熱鬧的,唯恐天下不亂,這時也摻和其中,反對的勢大,便幫著贊成的人回罵;反對的氣勢弱了,又反過來幫著他們駁斥贊成的。混水摸魚,越吵越凶。

  左冷禪站在台上,心中暗恨:恆山、衡山公然和他唱反調,五嶽之中對方已佔了三派;本來台下自已請來的客人居多,其他人大多不敢公開支持和自已作對的人,但是少林方證、武當沖虛這對狼狽為奸的老傢伙竟然公開支持吳天德,這兩個人幾乎代表著半個江湖,他二人一開口,台下隨聲附合的竟也大有人在。

  台下越吵越凶,那些人已不是在為吳天德為吵,轉而互揭老底叫罵了起來,什麼你鐵老四新納了個四姨太,為老不尊;他黃小七有父不養,為富不仁;罵得是鞭辟入裡,天馬行空,幾十年的陳芝麻爛谷子都掏了出來,越來越不堪入目。

  左冷禪皺了皺眉,沉聲道:「既然衡山、華山、恆山三派贊同,方證大師和沖虛真人慧眼識人,那麼我就聽聽吳掌門意見」

  左冷禪一開口,他請來助拳的人便住了口,另外一派得意洋洋、如打勝仗,也閉嘴不言,台下頓時又靜了下來。

  吳天德待台下靜了下來,這才朗聲說道:「既蒙方證大師、沖虛道長、和我五嶽劍派諸位師兄抬愛,那我便來說上幾句,我吳天德代表華山劍派,不同意五嶽並派!」

  雖然所有人都知道吳天德並不贊同並派,他是聽他說的如此語氣堅決、決無轉圜餘地,台下還是轟地一聲,盡皆臉泛驚容。

  吳天德又向左冷禪昂然問道:「左盟主意欲五嶽並派,為的是什麼?」

  左冷禪不假思索地道:「魔教與我五嶽劍派爭鬥近百年,彼此勢不兩立,近年來魔教實力越來越大,我五嶽劍派已漸有不支之勢,若不並派,必然被魔教逐步分解蠶食!」

  吳天德又道:「吳某闖蕩江湖時日較短,但是聽說日月教教眾遍佈天下,門下教眾所從事的行業遍佈黑白兩道,門下更有許多普通百姓根本不識武功,這樣龐大的教派若說和武林中其他門派,偶因利害相關之事有所衝突,亦屬尋常,但令吳某奇怪的是,何以此教與我五嶽劍派仇恨最深,彼此時有爭鬥、代代皆有傷亡?」

  左冷禪傲然道:「那自然是因為我們五嶽劍派除魔衛道之心最堅,以致和魔教屢起衝突,雙方仇怨才越結越深!」,他這番話出口,五嶽劍派中人盡皆點頭,連華山派也不例外,不過其他門派中人神色不免略有不豫。

  吳天德搖頭道:「不然,少林、武當兩大派領袖群倫,一向主持正義、排解各派紛難,何以日月教挑戰兩大派的事很少發生?如果說兩大門派門人遍天下,日月教亦有忌憚的話,那麼......」

  他指著台下各處矗立的旗幟道:「那麼何以金刀門、地堂門、六合門、劈掛門、五虎斷門刀、醉八仙、八卦掌這些門派弟子較少,但同樣急公好義、俠肝義膽的武林門派和日月教也衝突甚少?」

  被他點到名字的這些門派大多是名聲不上不下的二流門派,都是被左冷禪請來捧場的,這時聽了吳天德的讚譽之詞,也不禁心花怒放,那些門派掌門還捻著鬍鬚微笑,故作深沉之色,但門下沉不住氣的弟子已大聲歡呼起來,感情的天秤頓時傾向吳天德一方。

  左冷禪冷笑道:「那麼何以唯有我五嶽劍派與魔教仇深似海、勢不兩立呢?似乎吳掌門另有高見,左某願聞其詳!」

  吳天德走到台前,揚聲問道:「日月教與我五嶽劍派之間糾纏歷百年之久,不知哪位英雄能替吳某解惑,日月神教由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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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beda1020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0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二十一章 瞎話(下)


  他目光徐徐掃視,場中群雄有的確是不甚了悟,有的知道一些,確也不敢公開和左冷禪作對,岳不群、封不平等人倒是有心接話,但是不知他問這話用意何在,一時躊躇不敢向前,怕壞了他的事情。

  場中靜默片刻,忽地一個女子嬌聲說道:「日月神教,前身稱為明教,起於波斯,唐代傳於西域。最初稱為摩尼教,安史之亂時摩尼教徒協助大唐平叛有功,進入中土。」

  封禪台前群雄雖然有人略知日月神教來歷,也不知如此詳細,一時眾皆靜聽,肅然無聲。那女子聲音傳來處人群分開,只見一個穿著嵩山弟子衣衫的俏美少女神色自若,邊走邊說,向高台行來。

  眾人雖覺這女子一身嵩山弟子打扮,十分古怪,但是這時任盈盈侃侃而談,臉上神色無比莊嚴,連立在封禪台前的嵩山弟子為她容光所懾,也未上前阻攔。

  任盈盈步上高台,高聲說道:「摩尼教崇尚光明,祈拜火神,因此又稱明教。明教教義認為世界上存在著明暗兩種勢力,明就是光明,代表善良和真理;暗就是黑暗,代表罪惡與不合理。光明最終將戰勝黑暗。這便是明教的「兩宗三際」。兩宗即明暗,三際為青陽、弘陽、白陽三陽光明。

  元朝韃子霸佔中原大好河山,明教弟子韓山童、彭瑩玉、郭子興、陳友諒、劉福通、和我大明太祖皇帝紛紛起兵奮起抗元、驅除韃虜,當時少林、崑崙、峨眉、華山等各大門派弟子都曾和明教攜手對敵,武當派創派祖師張三豐真人派了門下七俠助明教反抗韃虜,故此被尊為國師,武當派掌門成為朝廷三大道官之一」。

  她提到武當派張三豐真人時,沖虛道人忙立起身來,稽首胸前,肅然而立。任盈盈又道:「本朝開國之後,為避國號之諱,明教改稱日月神教,將總壇從西域崑崙山遷至平定州黑木崖」。

  這些都是歷史事實,左冷禪也辯駁不得,只好嘿然冷笑道:「明教時或許還算得名門正派,可惜後來卻墜入魔道、與武林正派為敵了」。

  吳天德微笑道:「是啊,聽小姐所言,崇尚光明的日月教算不得邪魔外道啊,想當初中原各大門派還曾和他們共同抵禦外侮,何以今日水火不容?」

  任盈盈冰雪聰明,聽吳天德忽地問起日月神教來歷,已猜出他的用意,心中暗暗敬佩他的機警,見他問起,立即配合道:「日月神教進入中原後,廣收教徒、良莠不齊,門下弟子固然有許多光明磊落、行俠仗義之輩,也不乏作奸犯科的邪道中人,以致與中原門派漸起衝突,彼此嫌隙漸生。」

  吳天德道:「其實撇開日月神教不談,武林門派之間難道就沒有恩怨仇殺了?日月教與中原門派曾共禦外虜,難道就因此反目,從此迭殺不休?」

  任盈盈大聲道:「當然不是,那時彼此衝突,只是門派中弟子個人所為,還不致令日月教和各大門派間反目成仇,直到......」

  她深吸口氣,說道:「直到近百年前,日月教突然派出十長老,夜探玉女峰,據說是覬覦華山派一門武學,不料事先被五嶽劍派偵知消息,預先埋伏在山上,聽說日月神教十大長老甫一上山,就趁亂謀害了華山派岳肅、蔡子峰兩位前輩,這一戰中雙方各有傷亡,結下不解之仇。

  五年之後,神教十大長老重上玉女峰報仇,與五嶽劍派大火並,從此日月神教和五嶽劍派都元氣大傷,精英盡失,這冤仇也一代代傳了下來,從此日月神教在五嶽劍派眼中也成了卑鄙無恥、陰險貪婪的魔教」。

  這事五嶽劍派中人可都是知之甚詳,雖聽任盈盈說的十分簡單,但他們自行聯想到師門傳來來的那場大戰的諸多事跡,一時都感慨不已。

  左冷禪冷笑道:「不錯,魔教貪圖別派武功,欲上山竊書,事敗又惱羞成怒,撕破臉皮大打出手,我五嶽劍派不知犧牲多少前輩英雄,這個仇不共戴天,永不可解!」

  他又森然望著任盈盈道:「你身著本派弟子衣飾,行蹤鬼祟,又口口聲聲稱魔教為日月神教,你到底是什麼人?」

  任盈盈瞧著他,嫣然一笑道:「吳掌門也穿著貴派的衣服,怎麼不見左掌門動問?可是心中有鬼,不敢問他麼?你問我是誰,我便告訴你好了,我是日月神教的大小姐,我姓任,你知道我是誰了麼?」

  這話一出,頓時一石擊起千層浪,台上台下一片嘩然。嵩山和各派中人紛紛張目四顧,不知道這位日月神教的聖姑還帶了多少人上山。左冷禪也是又驚又疑,吳天德見任盈盈說出身份,早已暗暗凝神怕左冷禪突然出手,見他目光驚疑不定,卻未出手傷人,心中才為之一寬。

  其實他也是見五嶽劍派整日和魔教喊打喊殺的,有些過度緊張了。原著中任盈盈自認識令狐沖之後也多次以真實身份出現於嵩山派、華山派、恆山等派高手面前,那些人聽說劉正風勾結魔教長老時敢予將他除去,可是面對著這個比魔教長老身份更重要的任大小姐,卻一直裝聾作啞,從未一聽她身份就拔刀相向。

  只因雙方雖然彼此仇視,但卻維持著一個微妙的平衡,誰在沒有把握之前,也不肯主動去破壞這個平衡,如果今日魔教中這麼重要的人物,據傳即將成為新一任魔教教主的任大小姐死在封禪台,則武林中這場腥風血雨可想而知。

  左冷禪不想現在殺死任盈盈對上東方不敗,可是他整日「除魔衛道」,現在「大魔頭」就在眼前,如果沒有什麼表示,如何服眾?

  於是左冷禪怒視吳天德道:「吳掌門,現在當著天下英雄,我希望你能給我們大家一個解釋,你與魔教的任大小姐聯袂而來,身穿我嵩山服裝,意欲何為?」

  吳天德見台下接頭交耳、眾說紛紜,便是華山派眾位同門也面逞驚疑之色,當下提氣大喝道:「稍安勿躁!」

  他這一聲大喝舌綻春雷,台下頓時一靜。左冷禪臉泛喜色,暗暗向丁勉等人施著眼角:今日吳天德居然攜了魔教的大小姐上山,可是自取滅亡了,只消抓住這個由頭,一會趁機將他殺了,試看誰還敢跟自已為敵?

  吳天德朗聲說道:「方纔日月神教的任大小姐已說出五嶽劍派與日月神教結怨的經過,在下年輕時淺、見識有限,不知她所言是真是假,左盟主、莫大先生、定閒師太,各位都是我的前輩,在下請教諸位,任大小姐所言是否屬實?」

  莫大先生與定閒師太無言頷首,面上均有憂色,顯然見他這般胡鬧,正在擔心他一會如何收場。左冷禪大聲道:「不錯,她說的確是實言,你還要為魔教辯解不成?」

  吳天德長歎一聲,說道:「既然如此,吳某身為華山弟子,本派有那麼多前輩被魔教所殺,還有那麼多來到本派助拳的各派前輩高人,這仇怎能不報?不過......」

  他環目四顧,突然大聲說道:「如果我華山嶽祖師、蔡祖師並非死於日月神教十大長老手中,而是另有一個大魔頭覬覦本派武學、害死我華山嶽、蔡兩位祖師,再暗施陰謀詭計,投書日月神教說本派欲對日月教不利,挑撥日月神教偷襲華山、同時傳訊五嶽盟友,使雙方中計相互殘殺,那這個仇我該向日月神教來報呢,還是要向那個大魔頭來報?」

  他這話一出口,封禪台上所有人都驚得半晌無言,包括那位任大小姐,也目瞪口呆了好久。日月神教偷上華山,確是因為覬覦人家的武學,哪裡是聽說什麼對本教不利,才先下手為強了?

  任盈盈怔了一怔,才恍然大悟:我還道他是個君子,原來這傢伙也不是好人。他若不這麼說,就算拆穿了嵩山派的假面具,可是五嶽劍派與神教的夙仇卻仍是不可化解,五嶽並派未必可以阻止,自已也不見得能安然離山。

  現在這傢伙藉著岳、蔡二人刻在壁上的真話,再摻上一些假話,還有誰分得清百年前這段陳年舊賬誰是誰非?自然他說什麼便是什麼了。

  啊呀,不對,這傢伙早就有所圖謀了!剛剛上山時,他忽然問我計靈是否會做舊文章書冊,當時還不知他的用意,看來這『陰險』傢伙是想拿我神教那本手札,真真假假再胡編一本了。那本手札就算寫的全是真的,這些名門正派也決不會信,但是有了冰壁上那些刻字,嘿!假的他們也會信作真的啦!

  方證、沖虛聽了吳天德的話也臉現驚容,不知道纏綿百年的大仇殺竟有這樣一個大緣由在。五嶽劍派中人更是驚訝莫名,難道百年前那場正邪大火拚,竟是有心人從中作亂?

  左冷禪迫不及待地追問道:「你此言當真?難道我們五嶽劍派與魔教那場大廝殺竟是別有因由?你快說個明白!」

  吳天德憐憫地瞧了他一眼,暗想:可憐的傢伙,難怪你不知道,你那位卑鄙無恥的祖師爺做出這等事來,當然不會對後輩提起。

  說起來,你那位葉祖師的確只是貪圖人家的武學,不過既然搞出這麼一場事故來,乾脆就讓他惡人做到底算啦,他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反正一條罪名也是遺臭萬年,再多擔兩條也沒什麼關係。

  此時全場已肅然一片,這件事雖發生在百年以前,卻牽連甚廣,直至今日還遺患無窮,所以人人關心。就是桃谷六仙,見了數千人壓抑無聲的場面也不禁嚇了一跳,紛紛閉上了嘴巴。倒是桃干仙雖然閉嘴不言,但還是拿出那釘板來,坐在上面秀一把。

  吳天德道:「諸位英雄,我今日就將當年這件大陰謀公諸與眾,讓大家都弄清楚我五嶽劍派與日月神教這場恩怨的由來。」

  左冷禪雖不知這件所謂的大陰謀與本派有關,但直覺的感覺到他要說的話一定對自已不利,可是現在八千多隻眼睛瞪著吳天德,眼巴巴地在等他說話,誰敢上前阻攔?此時吳天德已成功地主導了台上的局面,除非他想住口,否則沒人能攔住他了。

  吳天德高聲說話,聲音清澈,傳遍全峰:「昔年本派岳肅、蔡子峰兩位前輩得到一位不知名的前輩所著的一部武學奇書,我想五嶽劍派同門也只知道當年日月教奪書之事,不知那奇書是何名稱吧?此事又牽連到另一個秘辛,與這樁公案無關,這要是說開了就不知道說到何年何月去了,我就不提它的名字了」。

  方證大師暗暗點頭,當年紅葉禪師曾傳書給少林寺說明岳、蔡二人拜訪南少林盜讀《葵花寶典》,隨後就傳出魔教攻上玉女峰奪走岳、蔡二人得到的一部武學奇書的事,少林派自然猜出那書便是岳、蔡二人從南少林盜走的《葵花寶典》,此時吳天德將此事一語帶過,自然是不想言及先人之過。

  吳天德又道:「那本武學奇書中有許多艱澀難懂之處,敝派岳、蔡兩位祖師參詳許久都不能悟通,二人各依所悟,爭執不下,從此傳下我華山劍、氣二宗的分岐。

  兩位祖師各執已見,見都無法說服對方,便想起了一位知交好友,那位好友武功不在岳、蔡兩位祖師之下,又是一派掌門,兩位祖師便去尋訪那位好友,將那本武學奇書中的疑問向他討教,希望他能別闢蹊徑,有所指點。

  不料那位大宗師,聽了岳、蔡兩位祖師說出那秘笈中的精要,知道乃是一門極高明的武學,便起了貪心,假意挽留兩位祖師盤桓做客,暗中卻想偷取那部秘笈」。聽到這裡,台下已有人呸了一聲,神色間大為不屑。

  吳天德又道:「兩位祖師並未隨身帶來那部奇書,那人搜索未果,被發現他的盜書之舉,兩位祖師憤然告辭,那人假意道歉,趁兩位祖師不備,猝下殺手,暗害了兩位祖師性命」。

  台下啊地一片驚呼,有人開始大罵「無恥」、「卑鄙」,有人扯著嗓子叫道:「他媽的,那個偽君子是哪一派的掌門,可真是給他們門派爭光啊!」,有人已在現場傳承百年以上,昔年武功足以令岳、蔡二人佩服的門派掌門身上打轉,就連方證大師,明明知道本派掌門不會是那個盜書殺人的小人,也被人瞧得十分不自在。

  任盈盈冷眼旁觀,心想:「這都是我分析給他聽的,這傢伙倒是現學現用,不過這樣慢慢揭露他的陰謀也好,如果早早說出他的名字,恐怕現在台上已鬧翻了天」。

  吳天德忽然向岳不群拱手道:「師兄,昔年神教十長老夜襲華山,傳言本派岳、蔡兩位祖師在暗襲時死去,可曾有人見到這兩位前輩的屍體?」

  岳不群略一思忖,搖頭道:「凌祖師曾向我提及此事,當時剛剛發現魔教長老蹤跡,就有人大喊岳、蔡兩位祖師返山時遇襲被殺,雙方頓時混戰起來,事後並未尋到兩位祖師遺體,當時都道魔教中人狠毒,將兩位祖師遺體毀了,本派在玉女峰後山下埋葬兩位祖師時也只是衣冠塚」。

  吳天德朗聲道:「這就是了,試想岳、蔡兩位祖師是當時本派最傑出的高手,又豈會輕易被人狙殺?乃是他們那位好友,謀殺了岳、蔡兩位祖師後,擔心二人來尋自已的事有人知道底細,早晚會尋到自已頭上來,同時他對那部武學奇書仍垂涎不止,於是又生毒計!」

  在場群雄雖然許多都是江湖草莽,可是陰謀詭計見多了,方才便聽他說過是那人一手導演了正邪大火拚,此時聽吳天德一說,盡皆屏息靜聽。

  吳天德道:「那人先修書一封,投書黑木崖,說道華山劍派得到了昔年與明教有仇的一位高手遺著,其中所載儘是克制日月神教諸般絕學的秘技,華山派正邀集五嶽劍派高手齊上華山學習,準備對付日月神教。

  諸位,日月神教在中土傳承也有五六百年了,作為武林中一大教派,各朝各代時不知同多少高手有過糾驀,如果真有人創出克制教中種種武學的秘笈,試問如何會不緊張?就是在坐各位,如果說有人專門研究出對付貴派種種武學的方法,也必食不知味、寢不安枕吧?」

  台下眾人齊齊點頭,如果有人告訴自已別人擁有一部專門克制本派武功的秘笈,那是無論真假都要一探究竟的,否則闖蕩江湖可真是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了。

  任盈盈聽到這裡暗暗歎了一口氣:這傢伙又開始胡扯了,不過扯得倒還合理,這一來日月神教夜探華山就可以博得一大片同情心了。嗯,自已還得好好聽聽,回頭幫他圓謊造那假手札時可別穿了幫。

  吳天德道:「那個大奸人知道這信被日月教主得到,是無論如何都要來華山一探究竟的,於是他又聯繫五嶽劍派,說日月教欲對華山派不利,要各派速去華山救援。各位,那時日月教與五嶽劍派尚無仇怨,實無攻打華山的必要,但那個大奸人在武林中德望甚高,五嶽劍派的前輩們對他的話怎能不信,於是紛紛派遣高手赴援華山」。

  眾人都想,那時五嶽劍派和日月神教尚無嚴重過節,可是那人一說,五派便盡皆信了,德望如此之隆,那會是什麼人?投向少林、武當兩派掌門身上的懷疑目光越來越多。

  可憐這對和尚老道一向自詡修為高深,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這時面對千百雙懷疑的目光,也如芒在背,越發的不自在起來。只是別人既存了疑心,他們神色不自然便被當成心虛,神色自若便看成故作鎮靜,總之是已被當成了那大奸人的後代。

  吳天德歎道:「那人使的好計,日月神教派遣十大高手上山,本來只是半信半疑,想查明事情真相,如果確有克制本派武學的秘笈,那就只好將它毀去或搶走了。只是他們剛剛到了華山,那大奸人就搶在他們前面上山,對埋伏在那裡的五嶽中人說岳、蔡兩人前輩剛剛回山,遇到日月神教十大長老,已然被殺了。

  五嶽劍派的高手信他自然勝過早起摩擦隔閡的日月神教,這時十大長老摸上山來,看見五嶽劍派都在華山,自然信了那封信中所說五嶽劍派正在學習克制本教武功的秘笈的話,這一動起手來,五嶽劍派縱然原來還有些懷疑,此時也再無疑心了,雙方混戰一場,從此結下冤仇,只是那大奸人機關算盡,趁亂還是沒有找到那部武學奇書,而且偷雞不成蝕把米,把自已也捲了進去,導致五年後正邪大火並,他自已也送掉了性命!」

  吳天德說完這些話,長長吁出一口氣:「瞎話終於編完啦!」

  任盈盈站在他旁邊,忽地哆嗦一下,暗想:「得罪誰也不能得罪他,這個傢伙為達目的,連一百年前的死人都要拿來利用,太可怕了!」

  眾人聽得義憤填膺,見他話聲一頓,已群情激憤地叫道:「那人是誰?吳掌門,那個卑鄙無恥的大奸人到底是哪一派的?」,這些人中,更多的便是嵩山、華山等五嶽劍派的弟子。

  吳天德稍頓了頓,緩緩側過頭去,望著左冷禪微微一笑,左冷禪頓覺一股寒意襲上心頭,他怎麼笑得如此「奸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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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beda1020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0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二十二章 祭天之戰(上)


  吳天德向左冷禪呲牙一笑,卻不立時揭出那人謎底,繼續說道:「因這奸人之計,五嶽劍派和日月神教殺伐不斷,綿延百年,遠的不提,在下聽說泰山紀前輩就被日月教徒斬去一條右臂,他一身絕妙劍術盡在手上,從此卻再使不得劍了」。

  其實江西余老拳師等人被魔教滿門抄斬之事尤烈於此,不過余老拳師不是五嶽劍派中人,這話說出來不利於吳天德的目的,吳天德自然避而不談。

  任盈盈聽了反駁道:「本教丘長老往崑崙總壇祭拜聖火,在甘肅受嵩山、華山兩派圍攻,一門老少盡被殺死,本派弟子聞訊趕去時,已屍橫遍野,丘長老十歲的孫兒屍身也被狼群扯散,慘不堪言!」

  吳天德心道:「臭丫頭,我說這些只是要激起眾人憤怒,轉而直指嵩山派這個禍首,你摻和個什麼勁兒?比誰慘嗎?」

  吳天德又道:「我聽恆山莫大先生說過,五嶽劍派中孫師兄因為一言不合,在鄭州城外被日月教徒圍襲,雙手雙足齊被截斷,兩眼也給挖出,雖未取他性命,卻是生不如死,其狀甚慘!」

  任盈盈立即接口道:「本教文長老年逾八旬,當時又已退出本教,卻受嵩山、泰山、衡山三派高手圍攻,八旬老人身中四十七劍,腹破腸穿而死,難道不慘?」

  吳天德走得近些,微微轉身向她一瞪眼,低斥道:「吵吵吵,屁股癢了是不是?」

  任盈盈見他指責魔教狠毒,也隱隱猜出他是先燃烈火,再火燒嵩山,但是聽他說得日月神教全無人性,還是忍不住將本教中人所受遭遇也說了出來。

  她正說得帶勁兒,被吳天德低聲一喝,不由一呆:「屁股癢了?」轉念想起那日在開封城外被裹在魚網裡時,就因和他鬥嘴被他在臀上重重摑了一掌。想到這裡,任盈盈臉上一紅,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任大小姐從未被人訓斥過,這時聽吳天德低聲斥訓,感覺已然有異,聽他語氣親暱,心中更是一種說不出的滋味,芳心可可,好像不怒反喜,小嘴雖閉上不言,卻對自已的古怪心情有些惶惑。

  吳天德又轉首揚聲道:「其實這場禍端,盡因這一奸計而起。其實事皆在人,正派中固有好人,何嘗沒有卑鄙奸惡之徒?那大奸人難道不是陰險惡人?

  日月神教中壞人確是不少,但大家想必也知道任大小姐將繼任日月教主。任大小姐深感兩大派間意氣之爭,仇恨永無止歇,實為不智,已決心掌管教務後好好整頓一番,將那些作惡多端的敗類給清除了。

  諸位,日月神教勢力龐大,我們縱然再爭鬥數百年,死上無數英雄豪傑,恐怕仍是對峙局面。若是能讓日月神教棄惡向善,豈不更是功德無量?豈不更是行俠仗義?豈不教江湖上豪傑之士揚眉吐氣?」

  吳天德聲音朗朗地道:「這些年來,兩派因為中了這奸計,彼此仇殺鬥毆,不知有多少武林同道死於非命,若能將邪惡的魔教剷除,再還一個正派的『明教』,那麼種種流血慘劇,十成中至少可以減去九成。英雄豪傑不致盛年喪命,世上也少了許許多多無依無靠的孤兒寡婦。」

  他這番話有人已暗暗點頭。方證大師雙手合十道:「善哉,善哉!吳掌門這番言語,宅心仁善。若真能如此,天下的腥風血雨,刀兵紛爭,便都泯於無形了。」

  不過五嶽劍派中人,雖然早些年的仇恨已年代久遠,又知道當年是受了別人奸計,或可放在一邊。但是這其中有人父兄就死在日月神教手中,有的師長受戕,這種仇恨又豈能說消便消?

  吳天德細看眾人臉色,又道:「雖然在場有些師兄師弟們父執輩就死在日月教之手,可是日月教何嘗不是有許多人死在我五嶽劍派手中?我們既以俠義自許,又明知事出有因,雙方都是受害之人,還要無止盡地打下去麼?

  日月教固然滅不了我五嶽劍派,試問在座誰有把握便將日月教滅了?若有這樣的大英雄、大豪傑,便請他站出來,先將任大小姐殺了,然後與日月教繼續打下去。這一輩分不出個上下,就讓我們的弟子、兒子、孫子,讓後代子孫們輩輩地仇殺下去好啦!」

  他說著手往任盈盈一指,眾人的目光都瞧在任大小姐臉上,此時日已西斜,天邊殘陽如血,落日餘暉照在她俏美的臉上,顯得異常動人。

  任盈盈微微睇視吳天德,心想:「你這一招也太險了吧?若是真有人上來殺我,你救是不救?」

  台下群雄眼見這樣一個美麗少女,端艷無方,氣質聖潔,若是她是個邪魔外道,就此衝上台去把這樣一個美麗少女殺了,如何下得了手?何況她現在可是魔教教主啊,聽說年底便要繼位,殺了她,前人的仇是報了,可是本派也亡定了,一時之間台上台下鴉雀無聲。

  吳天德看到任盈盈瞧他,心中暗笑不已。這台下要說有仇,自然是五嶽劍派與魔教之仇最大,可是這些人中就算有人不忿,做為各派掌門自恃身份,同時為了本門存亡考慮,也決不會這麼堂而皇之的衝上台來殺人。至於那些門人弟子,五嶽劍派最重規矩,掌門人不動,又有哪位的門人敢自作主張?

  吳天德眼角一直注意著左冷禪,見他身形動了一動,似有話要說,連忙向任盈盈暗暗示意,任盈盈微微皺了皺眉,暗想:「你對我說過,這教主是東方不敗移花接木計劃的一環,豈會真的傳位於我,要我出來表示,解得一時之圍,將來該什麼辦?」

  她心中想著,還是越身而出,向台下團團一揖,拱手道:「各位英雄,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小女子有心與各派交好,縱然不能重修舊好,也希望能拋卻往日恩怨,彼此和平相處。日月神教其實大多從事的也都是正當行業,靠劫掠偷盜如何養活百萬教眾?如果小女子能秉持教務,自然會清除教中害群之馬,諸位要除的魔,便也是本教要除的魔了!」

  台下五嶽劍派中人面面相覷,茲體事大,五派未經討論,誰也不敢擅自作主答允。可是現在就上台將她殺了,與日月神教全面開戰的想法,就連自視甚高的左冷禪,在沒有實現五嶽並派、再兼併其他各大派的計劃前,也不敢有此妄念。

  吳天德也知道要大家經過自已一番話,立時便大澈大悟,放棄仇怨,那些親人身受其害的人,是決不會那麼容易就放下心結的,不過只要能讓大多數人暫時放下這段仇怨,那麼自已便有機可趁。要他們暫時放下仇怨,最好的辦法就是......再挑起另一段仇怨。

  吳天德喋喋不休、偏偏不說那大奸人是誰,就是要勾起大家的迫切心情,逼得他們暫時放下此事,轉而追究是誰佈局陷害本派。

  果然,不止五嶽劍派中人,便是台下不相干的門派也大叫大嚷起來:「吳掌門,這事兒可以暫且不談,但那挑起五派和魔......和日月神教相互殘殺的大奸人到底是誰?」

  泰山玉馨子也忍耐不住,大聲道:「吳掌門,你就別賣關子啦,華山正邪大火並,本派傷亡最重,泰山十神劍全軍覆沒啊,你快說,那陷害本派的大惡人到底是誰?」

  吳天德立即接口道:「百年前投書日月神教,陷害五嶽劍派、謀殺本派岳肅、蔡子峰兩位前輩的人,姓葉、名無缺,諸位前輩、諸位同門,可有人識得此人麼?」

  少林方證大師白眉一剔,臉露驚容,沖虛道人「啊」了一聲,隨即不發一言。台下群雄交頭接耳,紛紛打聽這個葉無缺身份來歷。恆山莫大先生身子一動,胡琴啪地一聲掉在地上,他身旁的劉正風已呼地一聲跳了起來,高聲叫道:「『嵩陽鐵劍』葉無缺?嵩山劍派第三代掌門人?!」

  這一聲喊,台下立刻就像滾油中澆了瓢冷水,炸開了鍋。吳天德聽了『嵩陽鐵劍』四字也嚇了一跳,好像某部書中有位仁義無雙的大俠就叫嵩陽鐵劍,葉無缺居然也......

  不過劉正風配合得正是時候,看來老實人也不能欺負啊,惹急了逮著機會他也會咬人一口。

  葉無缺的靈位就供在嵩陽大殿上,那是嵩山劍派第三代掌門人,在華山正邪大火並時下落不明,嵩山弟子人人皆知。

  這時一聽吳天德公開謎底,那個奪寶、殺人、挑起五嶽劍派和魔教爭鬥百年的大惡人竟是本派葉祖師,不禁都呆若木雞。

  饒是左冷禪心機深沉,聽到這句話也不禁臉色大變,他強吸一口氣,厲聲喝道:「統統住嘴!」這一聲大喝,猶如雷鳴一般,封禪台下的沸水頓時變成了死水,無數雙眼睛都投射到他的身上,有驚奇、有憤懣、有懷疑、還有幸災樂禍。

  左冷禪向吳天德踏出兩步,沉聲喝道:「吳天德,葉祖師是本派第三代掌門,為了剷除邪惡,為了協助華山一派,失陷於玉女峰,你敢信口胡言,污蔑本派葉祖師,嵩山上下決不會放過你!」他口中說得正氣凜色,可是袍袖不斷簌簌發抖,顯然震驚得無以復加,以他的修為也已控制不住。

  吳天德冷冷一笑,朗聲說道:「左師傅,貴派謀害本派岳、蔡兩位祖師,我正要向貴派討個公道,這件事你就是肯息事寧人,我也不會善罷甘休!」。

  他這句話說出,台下眾人均想:「吳天德稱他左師傅,顯然是不承認嵩山派盟主地位了!」嵩山、泰山、衡山等派弟子都紛紛叫嚷:「證據!拿出證據來!」

  莫大先生、定閒師太等人雖對吳天德極為信任,這時也關切地盯著台上,想將此事弄個水落石出。華山派岳不群、封不平等人更是站起身來,擁到台前,與堵在那兒的丁勉等人怒目相視,恐怕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了。

  吳天德朗聲道:「證據在此!」他嗆地一聲拔出紫霞寶劍,高高舉起,落日餘輝射在劍上,紫霞萬道,瑞氣千條[........汗,再寫成了《蜀山劍俠傳》了],映得滿天晚霞都為之黯然失色。

  華山派弟子已搶先叫道:「紫霞寶劍?是本派岳祖師的紫霞寶劍!」寧中則驚訝地望著那柄寶劍,緊緊拉住岳不群的手,說道:「是隨岳祖師一齊失蹤的紫霞寶劍,吳師弟說的是真的!」

  岳不群這條手臂軟綿綿垂在身側,由於經絡盡毀已毫無知覺,他滿眼仇恨地瞥了左冷禪一眼,見他神色蒼白,心中大是快意,乍見本派的遺世神兵,他也不禁興奮地道:「是!是岳祖師的隨身兵刃,師弟一定握有真憑實據,左冷禪......哼!」

  紫霞寶劍天下聞名,在場的人大多聽過這個名字,一聽華山弟子大叫「紫霞寶劍」,都又驚又奇地瞧著那柄神兵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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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祭天之戰(中)


  吳天德向任盈盈使個眼色,任盈盈也抬手往肩後一探,嗆地一聲龍吟,一道秋水橫空、青霜劍蕭殺之氣沖宵而起,兩劍交叉直指蒼穹,這回不待華山弟子出聲,已有其他門派弟子叫道:「青霜劍!」

  劉正風又及時喝道:「紫霞、青霜,華山嶽肅、蔡子峰兩位前輩的隨身寶劍,兩位前輩傳聞死於華山後,此劍也失去蹤影。吳掌門自何處得來?」

  吳天德嚓地一聲還劍入鞘,面向群雄道:「說起來還要感謝嵩山派的左師傅,要不是他,吳某也無法見到本派兩位祖師的遺骸、得到紫青雙劍、揭發這個大陰謀了!」

  左冷禪嘿了一聲,心知這事和吳天德陷落古洞必有關聯,只是一時還猜不透其中原由。如今情勢,吳天德已如正午烈日,他手中握著這個關聯各大門派的秘密,便是萬眾矚目之人,他要做什麼,已無人能夠阻止了。

  定閒師太立起身來,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此事關聯甚廣,敝派也有許多前輩因此喪生,貧尼還請吳掌門早些說明,以解眾惑!」

  吳天德忙肅容向她一禮,躬身道:「定閒師太說的是,晚輩這就向天下英雄說明此事!」

  他直起身來高聲道:「各位英雄,吳某趕來華山參加五嶽並派大會,不知何故嵩山左師傅假意派人相迎,卻在上山途中暗施機關,想將我陷於死地!」

  這話一出頓時驚呼聲四起,左冷禪暗暗痛悔,現在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已的腳了。如果他不在台上高聲宣稱吳天德被東方不敗殺了,此時盡可推得一乾二淨。就算那機關在嵩山之上,嵩山派脫不得干係,詭稱只是門下弟子行為,誰又能把他怎麼樣?可恨方纔那番話出口,兩相對比,明顯是他在說謊,死的又是十三太保中重要人物,要說不是他指使授意,誰還肯信?

  吳天德說道:「吳某幸而不死,在那山洞中遇到兩具前人遺體和這紫青雙劍,那洞中四季冰封,兩位前輩遺體未腐,壁上刻的有字,我方纔所述都刻在壁上。各位,昔年日月神教十長老上華山,本來是想盜取武學秘笈,事先並無人知,可是剛剛到了地方,五嶽劍派中高手居然早已嚴陣以待、還未曾交手就有人高呼魔教長老殺了本派岳、蔡兩位祖師,便是日月教中長老也百思不得其解,其中一位長老曾遺有一本手札,詳述此事,我與任大小姐詳述此事,兩相對照,才參詳推敲出整個大陰謀。」

  任盈盈暗道:「來了來了,唉!想不到我任盈盈也有幫著男人編瞎話的時候,真是遇人不淑!」

  任盈盈上前一步,配合道:「不錯,本教趙乘風長老昔年對這其中種種難解之謎曾詳細記在手札之中,與華山派兩位前輩冰壁上的遺書兩相對照,足以證明吳掌門所言!」

  台下已群情激奮,五嶽劍派與日月神教爭鬥中有親人、師友喪命的門派弟子將一腔怨恨都傾瀉在嵩山派身上,罵聲不止。連本來站在嵩山派一邊的泰山派也向他們怒目而視,視同仇敵。

  旁邊與正邪爭鬥沒什麼太大關聯的江湖中人對於百年前那場陰謀只是感興趣而已,倒不會遷怒於百年後的嵩山劍派,可是左冷禪身為名門正派的五嶽盟主,居然授意師弟對同為正派的華山門人暗下毒手,這種卑劣行徑可就叫人鄙夷不已了。從此一舉,雖然吳掌門還未讓大家看到華山祖師的遺書,大家對他的話也深信不疑了。

  封不平等人已十分激動地叫道:「嵩山派前有殺死兩位祖師之舉、今有謀害吳師弟之事,這事一定要和他們算個明白!」

  岳不群也道:「嵩山劍派竟然做出這種事來,還是我正派中人行徑麼?此事我們一定要向嵩山派討回一個公道!」

  他在心裡又順便加上一句:「還有毀我一臂的公道!」

  岳靈珊站在台下嬌聲叫道:「吳師叔,兩位祖師爺遺骸現在何處,請帶我們前往參拜兩位老人家!」

  吳天德目光一凝:「這小姑娘忸忸怩怩地,以前好像還從來沒大大方方地叫過自已一聲師叔呢。不過現在可不能帶你們去。那數十丈高的冰壁沾滿了胳膊大腿、腦袋屁股的,說不出來的噁心,為了燒衣服烤化碎肉,我可是把兩位老前輩扒得精光,這副樣子怎麼叫後人瞻仰?」

  吳天德向她高聲道:「靈珊師侄,那冰洞中高逾數十丈,十分難行,現在卻不忙去,我要先為兩位祖師討回公道,再去祭拜兩位老人家,告慰兩位祖師在天之靈!」

  說著吳天德轉向左冷禪冷聲道:「左師傅,由於以上種種,所以吳某堅決反對五嶽並派,本來我們與日月神教打的就是一聲糊塗仗,如今既知真相,豈能再驅使門人弟子做無謂犧牲?兩位祖師遇害,是百年前貴派掌門所為,這仇我不能算在你身上,但我要貴派向我華山、衡山、泰山、恆山多年來犧牲的前輩致謙,這個要求不算過份吧?左掌門授意門下,欲加害吳某,這個公道,吳某可以討得吧?」

  吳天德左手暗扶劍鞘,內力激發,只聽一聲蒼涼激越的龍吟,吟聲綿綿不絕,峰頂三四千人盡皆聽得清楚,眼見一道紫霞騰空而起,夭矯如龍,在空中劃了一道彎弧,絢麗如一道彩虹,落在封禪台頂兩丈高的祭天石上。

  那劍鋒利無力,又是吳天德以無上內力催動,嚓地一聲劍尖刺入祭天石半尺,劍身嗡嗡搖晃不止。吳天德露了這一手功夫,四下群雄都大吃一驚:「這位華山劍宗掌門竟然有這麼高強的內力,這份功力......這份功力怕是只有少林、武當兩大掌門和左冷禪可以和他一較長短了吧?」

  吳天德高聲道:「紫霞劍過於鋒利,吳某以兵器之利勝之不武。這劍是岳祖師遺物,我就以此劍祭天,請岳、蔡兩位祖師看我替他老人家討回公道!」

  任盈盈聽了忽然拔身而起,曼妙如飛,掠上祭天石,拔出青霜寶劍也刺入石中,凌空借勢倒翻回來,脆聲說道:「紫霞青霜,一雙一對,理當一同供上高台,願兩位前輩泉下有靈,能親見今日一戰!」

  吳天德凝目向她望去,見她一雙妙目也正望著自已,滿蘊欣賞、讚佩之意,不覺心中一蕩,忽地凝音成束,悄聲說道:「瞧你模樣,頗有夫唱婦隨之意。若是從此常與吳某應和,倒是人間樂事!」

  任盈盈聽了他的調笑之語,頓時紅暈滿臉,站在高台上卻發作不得,她暗暗啐了一口,嘴唇微動,吳天德只聽一縷如絲般纖微的聲音鑽進耳朵來:「你這怠懶小子,我好心助你,又來戲弄我,左冷禪武功極高,東方不敗談論天下高手,也對他讚許不已,你不要大意了!」

  吳天德凝音成束,不使聲音擴散,只有站在任盈盈一方的人才可聽見,可任盈盈這隱隱約約、如絲如縷的聲音卻明顯比他高明多了,吳天德不由一怔:「這是什麼功夫?莫非是傳說中的『傳音入密』?她功力不如我,卻能使出這怪異的功夫,一定是有什麼獨到的法門,難道是任我行教給她的?有機會倒要討教一下」。

  又見她紅暈滿頰,說不出的嫵媚,嗔斥自已時嬌羞不禁,緋紅的霞光映在她臉上,更增三分媚色,美女羞姿,說不出的動人,竟令見慣美人的吳天德也為這剎那失神。

  他定一定神,轉身走下台去,直走到岳不群身前,說道:「師兄,我們華山派劍、氣雙絕,今日小弟要用本派武學打敗左冷禪,為祖師、為師兄、為吳某討回公道,請借師兄寶劍一用!」

  岳不群方才見他露了一手上乘氣功,才發覺自已一直都低估了這位師弟的武學修為,他凝視吳天德片刻,忽地將腰間長劍連鞘摘下,說道:「師弟小心,若是不敵,還有天下英雄主持公道,且勿意氣用事!」

  吳天德雙手接劍,深施一禮道:「師弟省得,師兄放心!」轉身又走回高台,與左冷禪對面而立。任盈盈這時也已走下台去,站在華山派人群中,封禪台上只有左冷禪和吳天德二人。

  二人側後,是高約兩丈的祭天神石,石上插著兩把寒芒爍爍的寶劍。再往上,天上雲彩濃黑如墨,邊緣卻被陽光映成金黃。日已落暮,封禪台上天風浩蕩,吹得兩人衣衫獵獵直響。

  兩人都是一般高大魁梧的身材,但瞧在台下群雄眼中,卻是截然不同的感受。左冷禪黃衣葛袍,黑髯闊眉,本來極是威武,但這時看起來竟然說不出的蕭索,那種叱吒風雲、惟我無敵的氣勢全然不見,事態至此,戰與不戰皆由不得他,只能任人擺佈,英雄遲暮,真是說不出的淒涼。

  反觀吳天德,雖然只是一身普通嵩山弟子衣著,卻淵停嶽峙、站在這最高峰的最高處,身形挺拔,彷彿比那封神台祭天石還要高出三分,凌人的氣勢讓人神為之奪、氣為之懾。

  台上對面而立的兩人彼此看來,吳天德卻覺得左冷禪眼中厲芒閃爍,一副孤注一擲、困獸猶斗的危險氣息。

  左冷禪道:「白雲蒼狗、蒼海桑田,百年前的事,已不可查考,左某決不相信敝派葉祖師會做出這種事來!」

  台下頓時傳出一片噓聲,就連許多左冷禪邀來助拳的人都反戈相擊,厚道些的連連搖頭、歎息不已,嵩山弟子人人臉色蒼白、如喪考妣。

  左冷禪淒然一笑,又道:「左某為使五嶽合併、以便與魔教抗衡,急於求成,恐吳掌門破壞此事,才一步行差、鑄下大錯,是左某之過,今日較技無論勝敗,左某都會還五嶽同門一個公道!」

  他開口承認對吳天德暗下毒手,台下頓時嘩然,嵩山門下千餘弟子盡皆低下頭去,往昔囂張氣焰再不復見。

  吳天德聽了暗歎一聲:「果然如任大小姐所料,他寧可承認自已過錯,也絕不承認祖師之過」。

  只聽左冷禪又道:「方纔左某領教過貴派岳先生武功,貴派劍術確有獨到之處,就讓左某再領教領教吳掌門的武功!」

  他說到這裡,終於恢復了昔日豪氣,嵩山劍派狼狽不堪的困境也暫被拋到一邊,振作精神道:「吳掌門,請!」

  吳天德見他拔劍出鞘,也將手中劍緩緩拔出,使出正宗華山劍法中一招「蒼松迎客」,說道:「得罪了!」,一劍刺了過來。他知道左冷禪身份地位遠高於他,決不會主動出手,這一招便也只是虛招,算是先出一劍,以全禮儀。

  台下眾人都注目台上,大多人都想:「聽說這位華山劍宗掌門擅使刀法,方才又露了一手上乘內功,不知他的劍術如何?」

  沖虛道人、令狐沖卻料定吳天德必然使出『獨孤九劍』。二人均想:他的『獨孤九劍』更加精湛巧妙,再加上他高深的內力,要戰勝左冷禪應該無甚懸念,或許百十招上下,就能分出勝負了。

  藍娃兒、儀琳知道吳大哥在避月谷中以獨孤九劍為基礎,脫胎換骨、自出機杼,創出一套威力奇大的『天得一刀』刀法,這刀法使出來威力已不在風師父之下,吳大哥武功已不滯於物,一定是要以劍馭刀,乾淨俐落地打敗左冷禪。

  這些人都對吳天德甚有信心,所以盤算的都是他要用什麼武功、用多長時間打敗左冷禪,最為他擔心的反而是那位以前一直恨他不死的岳不群,他眼見吳天德使出一招普普通通的「蒼松迎客」,卻不去搶佔先機主動出招,手心都急出汗來。

  左冷禪恨吳天德入骨,但這一交上手,卻立時神志一清,心中眼中只有吳天德一人一劍,二人你來我往,只聽劍擊輕鳴,轉瞬間二人已交手二十餘劍,方證、清虛、令狐沖、藍娃兒等人都瞧得呆住了,因為吳天德用的竟是正宗華山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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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beda1020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0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九卷 嵩山大會 第一百二十二章 祭天之戰(下)


  他用的劍招有的是古洞石壁上的華山劍招,有的只是在朝陽峰上看到劍宗弟子使出時隨手記下的普通華山劍法,此刻信手使來,華山弟子瞧了人人都熟悉無比,可是那熟悉的劍招卻偏偏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古怪,似乎哪裡有所不同了。

  岳不群、寧中則、趙不凡、封不平一眾華山高手眼光何等敏銳,對華山劍法又是畢生浸淫其間,每一招每一式的精粗利弊,縱是最最細微曲折之處,也無不瞭然於胸,這時突然見到吳天德使出華山劍法來,大多數招式都是古樸無奇的普通招術,但是他用劍的法門卻與眾人所學極不相同,招式之間連貫自如,若不是熟知華山劍法的人,幾乎分不出他使出了幾招,每一招哪一式是起勢,哪一式是止勢。

  他的劍招飄忽靈動,角度、方位都略有不同,似是針對左冷禪的劍招適時有所修整,但只是這細微處一改,原本攻向對方中宮的一劍,還是攻向中宮,但是卻已和對方配合得嚴絲無縫,左冷禪凌厲無匹的劍招竟成了與他套路配合一般,看來凶險,卻再無險要可言。

  只見吳天德右手使劍,左手捏著劍訣,踏步橫躍,一招「有鳳來儀」刺向左冷禪,這一劍是華山絕學,內蘊五記後著,武功稍遜的人知機便該擋格閃避,倘若硬要破拆,後著迭出,非吃大虧不可。

  以左冷禪的武學修為自可破解這一招,但是吳天德這一劍刺去,左冷禪居然踏步後退,避開了這一劍,只見吳天德身化游龍,身形翩翩如飛,又是接連三記翻身踏步、橫躍出劍,連著四招都是「有鳳來儀」,左冷禪居然也連退四步。

  岳不群與封不平等人定睛細看,看到第三遍時才看出吳天德這一招「有鳳來儀」居然有所變化,這一招對出招的時機、方位做了細微的改動,五記後著本來是這一劍刺出後待敵破解時才突然借勢施展,用心反制敵人。而吳天德出劍時右肘貼肋,劍甫刺出右足已隨著踏出,只踏出這半步,原本蓄勢待發的五記後著就變成了先發制人的五記先著,不但發揮了這招「有鳳來儀」飄逸輕靈、異軍突出的長處,又補足了其中所含的破綻。

  等他第四劍刺出,仍是這招『有鳳來儀』,劍勢變化又有些微不同,那攻取便也隨之不同,便是見過了第三劍,仍是無法破解這同一招劍法。幾人不由看得手心發熱,又是驚奇,又是喜歡,便如陡然見到從天上掉下來一件寶貝一般。

  岳不群喃喃道:「原來本派劍法可以這樣使的麼?原來本派劍法可以使得麼?明明還是那招『有鳳來儀』,怎麼這一改,就有如此威力?」

  他記得自已方才與左冷禪動手,左冷禪一招「玉龍出山」再一招「層巒疊翠」,自已便不得不和他硬對一劍,可是吳師弟用的同一招「有鳳來儀」,居然連破左冷禪兩記絕招,逼得他步步後退,普普通通的華山劍招到了他手中也點鐵成金了。

  自岳不群學了那套神奇劍法,早將本門劍術不放在眼裡,這時見吳天德招招都是華山劍法,但用劍的法門只略做調整,威力竟然一至於斯,直瞧得他目眩神馳,嚮往不已。

  再瞧片刻,他忽地興奮地握住寧中則手臂道:「師妹,吳師弟武學修為深不可測,本派有了他中興有望了!」

  寧中則方才見師兄起身後,一直因手臂殘廢悶悶不樂,所以十分擔心,這時見他興奮若狂,也不禁為他高興,回握住他手道:「吳師弟已悟劍道至理,普普通通的劍招在他手中使來,也能化腐朽為神奇,實是本派之福!」

  吳天德武學修為不但不再滯於刀劍,普通的招式以他瞭然於胸的獨孤九劍劍意使出來,也招招奇妙。

  其實岳不群等人看出他每招之間的巧妙還算不得什麼,因為僅憑這還無法壓制得左冷禪這等武學大家毫無還手之力。他用劍之妙在於一招使出,已不僅僅計算這一劍攻守之勢,敵我進退方位,而是立時想出下一招是攻是守?攻向哪裡、守在何處。

  就如同一位胸中自有丘壑的丹青妙手,輕輕勾勒,淡淡著墨,左一勾畫、右一塗抹,一時未必看出他要畫些什麼,總要他意境凝於筆端,將整幅畫面塗畫出七八分,你才能看出個端倪來。又如一位圍棋國手,每下一子,考慮的是全局勝負,計算的是暗伏殺機下幾十手後的一記殺著,倒不在意一時一地的得失了。

  封神台上除了方證大師、沖虛道長隱隱看出一些端倪,便只有身在局中的左冷禪感受最深了。吳天德內力雄渾,劍法精妙,出招快捷無比,這些左冷禪還能應付,但是常常交手幾招後突然被吳天德險險一劍刺中,左冷禪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方才幾劍那樣來攻,那樣去避,目的就是為了將我引至這個位置,角度、方位、光線都恰到好處,以便他使這一劍。

  他用劍竟如弈棋一般,瞻前顧後,處處打算,難道他已到了一代劍術大宗師的境界麼?

  左冷禪額上冷汗涔涔,越打越是心驚,忽地吳天德大喝一聲,身躍空中,手中劍光閃爍,一劍快過一劍,劍氣破空,哧哧之聲不絕於耳,頓時如同千百道劍光一齊刺向左冷禪,將他整個人都籠罩其中。

  令狐沖精神一振,脫口道:「無邊落木!」這一招他曾見師父使過,據說這名字取自一句唐詩,可惜他懶讀詩書,卻不記得那詩句了,只記得師父說這一劍刺出,好像如同千百棵樹木上的葉子紛紛飄落,四面八方都照顧得到。

  岳不群和封不平見了本門這記絕招也是精神一振,齊齊踏上一步,岳不群脫口吟道:「無邊落木蕭蕭下!」封不平立即接口道:「不盡長江滾滾來!」二人對望一眼,面上都露出一絲笑意。

  令狐沖見吳天德這一招使出來,不禁心中大奇。記得師父使這一劍時,天下大雪,師父這一招刺得又快又急,每一劍都刺中一片雪花,端的是輕靈迅捷之極。

  可是此時見吳天德使這一劍,那劍風沉嘯之聲,快仍是快,卻沒了輕靈的影子,一劍劍便如一條條滾木砸了下去,劍招連綿不絕,真的像是長江之水,一浪未盡,一浪又起。

  台下眾人全都站起身來抻著脖子向前看,桃干仙前邊也打擠過去幾個人,擋住了他視線,這貨卻癡心不改,為了能繼續端坐針板,便將四個籐箱摞了起來,再將釘板擱在上邊,仍是樂此不疲地坐在上面,只是那箱子搖搖晃晃,看起來有點兒嚇人。

  左冷禪就彷彿滔天巨浪中的一座孤巖,傲立不倒,氣湧如山,雙腳進退移動不過盈尺,掌中一柄劍見招拆招,舞得甚急。

  忽然吳天德一聲長嘯,長劍揚起向斜後一指,身形如蒼鷹一般矯然躍起,刷地一下落在封禪台一側。

  只見左冷禪立在台中,那柄較一般長劍略長略寬的嵩山鐵劍直飛到半空中,在空中打了幾個轉兒,鏗地一聲落在大麻石上,噹啷啷一串響,跳躍幾下便寂然不動。

  一直注目觀看的台下群雄以封禪台為中心,驚呼聲向波浪一般向四下傳開,不少人驚呼道:「左冷禪敗了!」「左掌門敗了!」,站在近處的人看見左冷禪呆立台上,右手垂下,指尖淋漓滴下一行鮮血,也情不不禁叫道:「他手腕受了傷,他被刺中了!」

  吳天德嘴角微微泛起一番笑意,此番他沒有用回聲谷的輕功身法、沒有用天得一刀,只用融合了『獨孤九劍』高明劍意的華山劍招,終於打敗了這一代梟雄。

  丁勉等人向台頂搶前幾步,驚道:「掌門師兄......!」

  左冷禪呆呆而立:他本想在武功上挽回些顏面,回頭再迎付各大門派時,也有資本講話,可是現在卻是敗得如此沏底,再也沒有什麼可以挽回了。

  丁勉見他不答,又搶上兩步,急叫道:「掌門師兄?」

  左冷禪心中無數念頭紛去沓來,想到自己花了無數心血,籌劃五派合併,可是這無意中鑽出來的吳天德,竟使得自已霸業為空,功敗垂成,不但身敗名裂,連嵩山祖師也要為之蒙羞,他忽然仰天發出一陣蒼涼的大笑,笑聲遠遠傳了出去,山谷為之鳴響。

  嵩山派幾名弟子搶過去,齊叫:「師父,咱們一齊動手,將華山派上下斬為肉泥。」

  左冷禪默默搖頭:今日五嶽大會,峰上如此多人,怎麼殺得乾淨?況且吳天德揭出百年前後本派兩樁醜聞,除了本門弟子,恐怕那些助拳的人也早離心離德,如果真要動手,嵩山劍派可就有滅門之虞了。

  左冷禪拿得起,放得下,確是一代梟雄,這頃刻間已定下計策,要保得嵩山派百年基業,唯今之計,只要自已來承擔一切罪責,平息四派之怒,引起天下英雄的同情。只要我嵩山派還在,韜光隱晦,修養生息,幾十年後未必不能東山再起。

  左冷禪想到這裡,忽地轉身面對台下,高聲喝道:「湯師弟聽命!」,湯英鍔怔了一怔,忙搶上兩步,跪倒在地,雙手抱拳道:「請掌門師兄吩咐!」

  左冷禪抬起頭來,高聲說道:「七弟,本派之中,你武功雖不甚高,但平時扶助我治理派中事務,公正無私,嵩山上下無不信服。由今日起,由你繼任本派第七代掌門!」

  丁勉、湯英鍔等人錯愕大驚,失色道:「掌門師兄,萬萬不可!」

  左冷禪一低頭,厲聲喝道:「住嘴!」語氣一緩又道:「丁師弟,你們好生扶助七弟,嵩山派是俠義傳人,自祖師爺創派以來,鏟奸除惡,從不落人後。所謂瑕不掩瑜,怎可因為個別弟子不屑便自甘菲薄?我的心意,你可明白?」

  他說著,眼中射出無比熾烈的光芒,死死盯著湯英鍔。湯英鍔平時便在嵩山伴他處理教務,如何還不明白他的心意,不禁黯然點頭。

  丁勉曉得師兄傳位於湯師弟,是熟知自已幾人都孤傲不馴,當此時刻,嵩山派一個處理不當就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七師弟為人謙和,能忍辱負重,只有找他出面,才能頂住江湖中人的口誅筆伐,讓嵩山派艱難地生存下去,不禁黯然神傷。

  左冷禪這才放下心來,轉身走回台中,拾起那柄長劍,背對眾人,望著天邊一抹浮雲,悠悠地道:「吳掌門,這五嶽盟主,也只有你當得起了,我嵩山派也是你盟下弟子,還望吳盟主善待我嵩山門下。」

  他又長長一歎,忽然振衣高聲道:「我是嵩山掌門,全因我一已私心,才做下這許多錯事,嵩山之罪,是我一人之罪,百餘年來的恩恩怨怨,就由我來一力承擔吧!」

  說著他運力一抖,鏗地一聲,手中長劍應聲而斷,左冷禪右臂一回,噗的一聲,將斷劍硬生生刺入自己心臟,台下眾人都瞧見他動作,都不禁驚呼出聲。

  左冷禪雖自刺身亡,卻佇立不倒。彼時陽光已黯,流雲無輝,一道孤影,長長投落台下,說不盡的淒涼寂寞。

  丁勉、湯英鍔等人搶上兩步,不敢去扶,只拜伏於地,放聲大哭。嵩山上下千餘名弟子呼啦啦跪倒一片,嗚咽聲四起。

  台下英雄,或鄙視左冷禪行為、或憤恨本派受其愚弄傷亡無數,但是這時見此光景,也不禁默然無語,嵩山絕頂天風呼嘯,只有林中三兩烏鴉,偶爾幾聲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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