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遊] 數據俠客行 作者︰七尺居士 （已完成）

第五十一章 決斗

房子竟然是間閨房，一進房門就能感覺出來，不僅僅因為里面的梳妝鏡、化妝台、胭脂水粉，最主要是氣氛，雖然荒廢幾十年，仍舊潔淨，素雅，不染一絲煙塵的氣氛。

    獨孤鴻推理能力雖然上乘，第六感顯然還差些火候，屋子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翻了個遍，除了本書，什麼其它內容沒有。

    而那本叫做《水漣漪手記》的東西，基本是本少女日記，偶爾提到些練蠱技巧，也不外黑苗老頭那幾散手，還有同樣被牛黃所知的藥蠱幾個秘訣，再沒什麼有價值東西，即觸發不了任務，也轉化不成實際可用技能。

    牛黃相諾盡皆棄如蔽履，于是獨孤鴻將其收入囊中︰“我有預感，以後有用！”

    他就多了這麼一句嘴，結果，被牛黃好一通冷嘲熱諷，先說他打掉牙吞落肚，包袱空間本就不夠，還要放這獨佔一格的東西，太也浪費，又說他明明不是女人，就別裝的第六感有多強，這樣的破爛也撿，死要面子活受罪，最後更絕，干脆論事實講道理——你有預感，預感到現在會被這樣罵麼？等等等等，諸如此類，不一而足。

    剛才不好說的，不能說的，不便說的，就被攢到一塊數落出來，也許好久不曾如此暢快過，牛黃壓抑已久的感情終于宣泄出來，一番指責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義正詞嚴指桑罵槐，極盡挖苦之能事……

    獨孤鴻毫無反應，對此他本就沒有感覺，牛黃也知道這點，純粹過過嘴癮而已，到是相諾先忍不住了，摟了獨孤鴻肩頭贊道︰“這樣都面不改色，兄弟真是厚道人那！”

    獨孤鴻，厚道人？！滔滔不絕的牛黃一時閃了舌頭，說不出話來……

    ****

    “Roundone～～～”粗糙拙劣，又異常經典的電子合聲拖起了長音，隨著虛幻的美女裁判將旗一舉，從十丈高空處，透明而有形的光幕倏然擴散，籠罩了方圓百丈的空間。

    這層光幕下就是決斗的擂台，當中戰斗不會真正死亡，離開擂台即行判負，擂台範圍內怪物、地形以及天氣保持不變，第六夜公司認為，環境也是決定勝負的重要因素，一個真正的游戲高手，必須有處理意外情況，並將之轉化為助益的能力。

    兩人面向而立，相距八米，標準的格斗開局距離。

    “Fight！”美人裁判旗子終于揮落。

    幾乎同一瞬間，獨孤鴻爆發了敏捷，八步趕蟬，只兩步就邁到和尚身前，颯沓流星劍錚然出鞘，化作流星綻放，直擊和尚左胸。

    他的意圖很明顯，以快打慢，雖然和尚速度絕不能說慢，但他手里那月牙鏟，看外型就知道，至少是跟開山斧同等的重量級強兵，即便他天賦異秉，也不可能達到傳說中舉重若輕的程度。

    獨孤鴻雖快，和尚反應也不慢，左手佛珠隨意一掄，右手將大鏟從左到右一拖，就是招氣勢磅礡的橫掃千軍。

    獨孤鴻當然不會被這樣粗淺的招式擊中，跑動中將身一縱，收臂逆腕，長劍折出道刺目的光，直刺轉橫削，悄無聲息抹向相諾脖頸。

    動作變幻只是一瞬，下一刻，他就已身在半空，即將與相諾擦身而過，這時候，他臉上閃過一絲詫容，因為他忽然感覺到，身後空氣激蕩勁風呼嘯，一股悍然大力向自己背心撞來。

    原來和尚橫掃只是虛招，或者說只是半招，一擊不中，又見獨孤鴻躍至半空，他把身體一側，避過了劍鋒，然後不慌不忙使出了下半，橫掃的明鏟順勢倒撞，以月牙為鋒，大鏟為末，恍若親見的上捅向獨孤鴻背心。

    然而，這還不算完，等相諾側身避開劍鋒，獨孤鴻才發現，自交戰以來，和尚一舉一動竟然都蘊涵深意，他左手貌似隨意揮開的念珠，此刻竟繞過脖頸，早有預見般攔在自己身體必經的路線上。

    此刻，後有月鏟，前有佛串，他竟已落入前後包夾的陷阱，無處可逃了！

    相諾臉上露出微微得色，牛黃則張大了嘴，他對獨孤鴻實力的評價僅僅兩字——變態，就尤其難以相信，甫一接觸，獨孤鴻竟會落入如此險境。

    危急關頭，方顯獨孤鴻變態本色，幾乎源于本能的，逆握的颯沓流星劍便是一個反撩，也幸虧這劍專長的就是揮舞速度，竟在幾乎不可能的情況下後發先至，將月牙鏟蕩開幾分，也讓他的身體終于獲得了外來借力。

    情勢間不容發，獨孤鴻立刻沉身下氣，借那一劍之力，硬生生讓身體順念珠來勢側翻落下，避過了大部分攻擊，僅被掃中腳面，蹭掉了無關痛癢的幾十血。

    雖如此狼狽才僥幸逃脫，獨孤鴻仍未放棄攻擊的打算，來而不往不是他的風格，騰空側翻的身體還未落地，他手里劍已凌空刺出，準確命中和尚背心帶走一蓬血色。

    只可惜，出手倉促使力不足，也只傷了和尚數十血，更讓和尚因此收了飄然之心，挽念珠收明鏟，轉身做好了防御，再無可趁之機。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雖本來也沒小覷了對方，這兔起鶻落瞬間的交手，還是讓兩人知道，對方比自己想象的更強悍。

    一旁牛黃早已看呆了眼，他pk經驗也算豐富，這二人的交手，卻讓他見到了夢想級的格斗戰……

    那純粹是不同的境界，就好像地里的莊稼漢，看到了真正武林高手的對決，類似的情景他不是沒有見過，只是沒想到能夠親見。

    當虛擬網游成為主流，感官操控進行戰斗，就注定了某些專精于此的玩家，會研究出類似現實里武學的戰斗方式。

    因為沒有身體的桎梏，這些方式天馬行空，變化萬端，極盡想象之能事，而且威力驚人，最主要的，其中相當部分可以在數種網游間通用，只要感官與能力設定接近，百無禁忌。

    掌握此類技巧的人，其實有另一個稱呼——網絡競技者——一種特殊型的職業玩家，每年的WCG上都有他們一份重頭戲，在全世界最流行的競技平台《格斗之家》里上演全武行，屆時將有一百多個國家近千名選手參加，已是WCG兩大經典支柱之一。

    不過因為資質問題，能掌握這種戰斗方式的人始終是少數，所以游戲里混了這麼久，牛黃還是初見。

    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這種方式只對玩家才有威力，電腦AI的操作與反應迥異常人，某些針對生物本能的技巧，顯得對牛彈琴，或者是脫褲子放屁，打怪練級一般不會動用。

    而且，像這種高水平的對決，即便時間比1︰1的現實虛擬競技都很難遇到，更別說這半睡半醒狀態下，時間比1︰6的第二世界網游，在這里，若一個人還有足夠精神凝聚力發動那樣的攻擊，那麼現實里，至少也是國家級競技者或與他們相當的水準。

第五十二章 格斗流、套路流

“厲害啊！不知道叫什麼名堂？”獨孤鴻後退幾步，擦了把冷汗。

    和尚振振明鏟，抖抖念珠︰“普門杖，冥舟野渡。金剛屠魔鞭，帝剎掛月。你才厲害，自從我把這兩招合成一招，起名請君入甕，你還是第一個中招後能安然無恙的，更別說一瞬間覷出此招弱點反擊成功。”

    普門杖，一門比較特殊的少林武功，是戒律院懲戒違規弟子用的，威力不強，但勝在招式巧妙，往往出人意表。

    至于金剛屠魔鞭，來頭就有些大了，其進階武學伏魔圈在少林七十二絕技里雖然排名不高，組成的金剛伏魔圈陣卻是與大小羅漢陣齊名的牛陣。

    “格斗流？”獨孤鴻揚揚眉。

    相比競技者的戰斗方式，普通玩家亦有其生存之道。

    他們的戰斗方式五花八門，但最主流還是兩種，就在論壇里相互攻訐，爭辯不休，幾乎每場戰斗的視頻，都能成為兩方吵鬧不休的理由，其中一方被罵成三招兩式莽夫格斗流，另外一方則被戲稱賣藝把式雜耍套路流。

    江湖里武學招式眾多，玩游戲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這過程中，所學太過繁雜。

    就以普通人為例，基本武學是一套，奠基武學是一套，進階武學是一套，然後才能接觸到較強的高階、頂級甚至絕學。

    其中每套少則數招多則數十招，而且效果多有重疊，武技之用無非傷敵護己而已，也玩不出多少花活。

    這還僅指一種兵器而言，若想來個——雙絕或者N絕，就得乖乖將那基數再乘相應倍數，所以每人所會的招式，少說近百，多了甚至數千，委實讓人無所適從。

    格斗流因此誕生，其創意來源于經典的虛擬競技游戲，在那些游戲當中，人物克敵制勝的招法往往只是數招，如何能將招式連綴，在發現破綻後，以暴風驟雨般的攻擊打到對方滿臉桃花開，才是致勝王道。

    格斗流，就是利用江湖系統本身強大的修改功能，將雜而無當的招式刪繁就簡，變化成自己習慣的方式，比如說，某些格斗游戲里最擅長角色的方式，在戰斗中，就以曾經熟悉的節奏，攻擊、閃避、格擋、反擊……倒也別有一番趣味。

    而套路流，則認定系統設定招式，自有其適用的一面，妄加竄改是舍易就難，尤其目前還一知半解的時候，很可能刪去了精華卻留下糟粕。

    原本是格斗流略佔上風的，但當一位天縱奇材的套路玩家，把一招橫掃千軍硬生生改成力劈華山，並成功消耗三學點之後，情勢就倒轉過來——按照格斗流理論，三學點的消耗，至少能將一招初級技能強化到高級去的，可是天才的實踐證明，改招的理論依據有問題，消耗多少學點，跟招式增加多少威力沒有直接關系，獅屎勝于熊便……

    “黑貓白貓，抓了耗子就是好貓。”和尚念句名人名言，表明了自己立場，然後不自覺拱了拱背，約定俗成的規矩，決斗不準吃藥，所以他背面傷口還在，並時時刻刻提醒著他，對方反應異于常人，保持距離才是安全做法。

    想到這里和尚涌出無限斗志，自己最近練的不就是這個嗎，有這麼好的機會，怎能不充分利用。

    見和尚如此神情，獨孤鴻也是精神一振，只可惜，接下來的戰況，讓他郁悶到幾乎吐血。

    和尚練的新技兩個字可以概括——防御。

    如果說獨孤鴻的攻擊是暴風驟雨，是瀑布懸河，是大海波濤，那麼相諾的新技就是房屋，是深潭，是礁石，牢牢守住那寸土之地，虧月叉尾、盈月鏟頭、鎖鏈念珠，輪番上陣，有條不紊擋住獨孤鴻進擊，正是所謂以拙勝巧，以慢打快。

    即便偶爾的，三者間配合稍有疏漏，獨孤鴻也總得緩那麼零點幾秒，去想想那究竟是不是個陷阱，時機稍縱即逝，很自然的，他一個頗綻也沒抓住，不過，分神推演的結果，大多數能讓他心有余悸，倒也沒浪費他的心思。

    漸漸的，獨孤鴻也看出來了，相諾是在練招，他的打法顯然醞釀已久，招招算路精深，讓人好不難受。

    其實這倒不難破，相諾這般龜縮不出著，蒼山雲雪劍隨時可以引發效果，等他慢下來之後，再抓只蠱放出來幫助……

    相諾手拍蒼蠅固然厲害，可若拿上禪杖念珠還能打中，絕對可以投訴他作弊，要不然，他就只能在月鏟念珠間選擇放下哪個，防御姿態不攻自破，或者，選擇哪個也不放，被蠱蟲騷擾到死……

    不過，獨孤鴻是練招來的，不是練習自己有多無恥的，這種方法他不想用，也不屑用。

    獨孤鴻這邊難受，相諾也好過不到哪兒去，他沒想到對手這麼難纏，仿佛什麼招式稍一過目，就能找出破綻，第二次再見，解法就本能的使出來，自己這套路數自從有了創意，不斷加以改良至今，也頗累積了些招數了，就這片刻間，竟已有黔驢技窮之感……

    翻翻滾滾，數十招眨眼而過，兩人互有損傷，僵持不下，就連掉血都是持平的。

    這可倦了觀戰的牛黃，決斗情形在他眼中，沉悶的好像死水一潭，因為許多招式，往往剛剛出手，便被發現不甚恰當，需得中途更換，好好的招式，于是被拆得七零八落，乍看起來好像小孩打架，全無章法。

    牛黃又是見過剛剛那瞬間驚才絕艷的，對這場面就尤其覺得乏善可陳，其實，那二人間的驚險刺激絕未稍減，只不過，牛黃實力還未到能窺出高深的程度罷了。

    百無聊賴間略一轉頭，牛黃募然省起，清露草竟還沒采，干脆拿出采藥鋤，蹲身下去，開始細細瞧那進度條，似乎，那個比決斗還有意思些。

第五十三章 意外決勝

很快，決斗兩人頭頂已無血數冒出，兵器空自揮舞，交擊連響，卻招招無功而返，情形詭異。

    其實這很正常，他們四肢血量已經對空了，從現在起，只要不被擊中要害，就不會再損血。

    只是這樣一來，若不冒險突入，就不可能給相諾造成損傷，可相諾經驗是何等豐富，肢端末節已經守的宛若銅牆鐵壁，不可能重點處反倒變弱了，所以，即便繼續下去，頂多也是相同的對傷局面，若一個疏忽，肯定就是身單力薄的自己先被放倒……

    事情將如何演化，兩人爭斗的同時，已在獨孤鴻腦中清晰無比——

    繼續下去可不成，骨頭難啃還是次要，最主要的，若這般僵持著進入重傷虛弱區，對方速度再慢一點無所謂，自己這以快打慢的，可就要了老命嘍。

    不行，得想想辦法……

    這世上的事從來就不是公平的，對有些人，想辦法好比鑽木取火，靈感的火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亮，而有些人，想辦法也就是一瞬間事，靈感的火花就是那終年不滅的篝火，每時每刻成百上千朵爆發出來。

    獨孤鴻自然是那第二種，心思微微一轉，已經有了主意。

    相諾守勢是後發先至的，有些太極的味道，所以招式間變化，其實是隨獨孤鴻而來的，他就沒有注意，不知不覺間，自己已在按對方步調行事。

    緩緩挪動著腳步，調整著位置，編織著攻勢，獨孤鴻終于等到蓄謀已久的那個距離，那個角度，那個瞬間，然後他作了個相諾預想不到的動作——劍交左手。

    江湖里，更換武器是需要時間的，兩袖不能容納武器，腰帶1秒，胸口3秒，不管收、取或者更換，盡皆如此，只有換手是不計時間的。

    這招並非獨孤鴻原創，格斗流套路流之外，就有一個詭異流派叫做換手流，只是，生活中可以左右開弓的人畢竟少數，大部分人只是玩個噱頭。

    但獨孤鴻不一樣，習慣以邏輯思維控制表情的少年，其大腦對肢體的控制也是驚人的，只要他羸弱的身體能夠承受，他可以作出任何想做的動作，左右手，于他根本沒區別。

    颯沓流星劍，就以一個詭異的角度，避過盈月鏟格擋，插入相諾空門，那里本不是空門，但當獨孤鴻劍交左手，便是了。

    隨招式，獨孤鴻俯身下腰，身體轉了個圈，左臂帶動劍刃翻轉，又鑽過了念珠翻卷的空檔，這招喚做“山映斜陽天接水”，相諾立即倒轉月鏟來格，雖然換了個方位，但他清楚，這招也就到此為止了，因為之前見過兩三次，這招他熟。

    可也正因為熟，他就沒有注意，獨孤鴻這次的轉身，比以往哪次來得都慢，慢到……甚至佔用了足足一秒。

    待月鏟敲開長劍，相諾勃然失色，他便看到，轉回身的獨孤鴻，右手從腰間掣出一把開山大斧，就順那身轉之力，呼嘯著往自己腰間斫來。

    原來，劍交左手是虛，山映斜陽也是虛，趁那回身頃刻，腰里摸出大斧趁機偷襲才是實。

    而此刻，因為格擋劍身，相諾左路已是空門大開，念珠佛鏟皆自救不及。

    若來者是劍，相諾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反正那四肢血量見底，一切已無所謂，挨多少下都無妨，可橫來的卻是把形貌猙獰的大斧，若不管不顧，流血不止那是必然，斷肢估計也有七成以上可能，畢竟四肢血量空空將大幅增加發作幾率，而若運氣背到極點，直接腰斬身殞甚至都是能夠想象的。

    所以相諾只能躲。

    只是與所有人預想不同，相諾躲是躲了，卻非縮身向後，而是奮然向前。

    獨孤鴻距離掌握的恰到好處，對相諾來說，往前往後機會均等，所以他這麼一沖，反是最佳應對手段，武器越往刃端速度最快，越往握柄威力反而越小，這點誰都知道，但當真動起手時，尤其緊要關頭，卻沒幾人能下決心這般狗急跳牆。

    相諾的急智，卻還沒完……

    隨他進身前沖，晃開的月鏟就自然的豎在臂外，形成了第一層防護，然後，他把念珠一拋，攢拳成錘，缽大的拳頭，一記兜心錘狠狠撞向獨孤鴻左胸。

    瞬時武器更換不僅換手一途，還有一種辦法，那就是把武器丟棄。

    一切都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一切都是不得已而為之，見到相諾反撲，獨孤鴻臉上露出自信的笑，仿佛已經看透一切。

    橫掃的大斧，姿勢不變，虎虎生風，唯一不同的，是斧柄末已無手相握，完全脫離了掌握，只憑一股余威，往相諾腰間呼嘯而去。

    而此刻，獨孤鴻早將身體微側，腿微彎，右手劃足一個圈，亢龍有悔將推未推……

    正當此刻，一聲系統提示音傳來——

    若放到別人身上，如此緊要的決斗關頭，未必會注意到那提示音說些什麼，但獨孤鴻不同常人，說成眼觀六路耳听八方有些夸張，可但凡經了耳朵、過了眼楮的內容，立刻會被還原成可供調閱的符號，存儲到大腦深處，這是過目不忘的基本功能。

    所以一瞬間，他就明白了系統提示的意思，震驚于那提示內容，雖然沒有瞠目結舌，也是倒抽一口冷氣，右手上亢龍有悔那個圓滿的圈，狠狠波折了一下，最後甚至忘記把手推出，去應付相諾進擊。

    “　！”相諾拳錘狠狠擊中獨孤鴻左胸，發出一聲悶響，750＋的紅艷艷血字飄出來。

    這錘顯然並非普通少林長拳或者羅漢拳，雖然命中要害的重擊才讓其達到近800傷害，底數傷害400在當今，也是極猛了。

    獨孤鴻血量瞬間見底，透明結界如冰雪消融，系統判負的聲音同時傳來

第五十四章 詭異日志

“哈哈，承讓，承讓！”反敗為勝，相諾喜出望外，當即抱拳暢笑，險死還生的勝利，讓他額外有種成就感。

    “厲害。最後一招叫什麼？”獨孤鴻神色淡淡，只字未提緊要關頭那一聲打擾。

    “韋陀拳，金剛搗杵！你也很厲害，要不是跟你交手，我真不知道這套路里會有那麼多破綻。嘿嘿，等下次見面，絕對……”

    “會比這次更無聊，是吧？”三七田里，牛黃懶洋洋伸個腰，打個哈欠，“我說和尚，你也這麼大個人了，怎麼一點進取心也沒有，白長這麼大塊頭，光見你防守了。”

    他有些意外，獨孤鴻竟然輸了，雖和尚的神情遠遠稱不上小人得志，跟耀武揚威也毫不沾邊，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看不順眼听不順耳，當下不冷不熱譏諷幾句。

    他卻不知道，害獨孤鴻輸的罪魁禍首，正是他自己。

    和尚不以為忤︰“沒听說麼，最好的進攻就是防御！”

    “啥？誰說的？”

    “隆美……”剛想把沙漠之狐的名頭搬出來，和尚才省起，自己把人家的名言警句說了個正顛倒，訥訥幾聲，結果給他憋出句不相干的話，“我是意大利隊球迷。”

    “……”

    “好了，忙也幫完了，架也打完了，灑家就此告辭！”場面有些冷，和尚知機的拱拱手，作別而去，一副江湖豪俠快意恩仇神氣，轉了身口里尚道，“哈哈哈，痛快！今天真痛快！跟天地兄你一番切磋，真是獲益良多，山高水長，後會有期！”

    牛黃撇了撇嘴。

    “你剛才干什麼了？”和尚剛一離開視線，獨孤鴻迫不及待問道。

    “啥？”牛黃一愣，還沒明白怎麼回事，遠處和尚卻邁著大步又踱回來，摸著光頭說道︰

    “對了，天地兄，這里往東北，月亮湖最東，有個村子的，似乎叫黑苗村，不曉得你們知不知道？那村子極是古怪，我在里面轉了半日，沒弄明白怎麼接任務，npc顛來倒去幾句話不換，如果有空，你們可以去看看。”

    “……”黑苗村晚上才開張牛黃也是知道的，當下便與獨孤鴻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他們是真的沒想到，竟有人會因為這原因錯過大好機遇。

    那真的是相當低相當低的幾率……

    江湖里，通常，玩家是白天練級夜里練功的，畢竟沒幾人可以獨孤鴻般爆發視野，雖然也有火把蠟燭可用，惜乎範圍太小，照亮戰斗沒有問題，卻喪失了先手優勢，往往讓玩家淪為怪物標靶，比起白日，就分外艱難。

    所以，虛擬世界里玩家，甚至比現實作息更加規律，到了晚上，就會習慣性尋一處僻靜地打坐，而這種地方，野外是很難尋到的，九成九的人，會找相距最近的npc村落，不過顯然，和尚相諾不在此列。

    “要不要告訴他？”牛黃偷笑。

    “這里所有秘密都歸你，我跟你說過的。”獨孤鴻輕飄飄把皮球踢回去。

    “喔……”牛黃有了印象，“給你兩個月時間，也就是不能說唄。”

    獨孤鴻不置可否。

    牛黃把玩著金蠱蜂赭刺︰“不過……今天欠的人情真的蠻大，這樣罷，等發布了任務流程，送他幾萬活蟲。”听他口氣，活蟲倒似家養的一樣，不過，也就是他，換了別人，還真不敢放出如此大話。

    “你自己決定。”獨孤鴻撇的一干二淨，誰讓牛黃拿人手短來著，“還是先告訴我，剛才都干什麼了吧？”

    牛黃很疑惑他會如此刨根問底，倒並非獨孤鴻缺乏鑽研精神，只是，通常他的疑問，過不了三五秒，就會自己想出答案，像眼下這般還是第一次。

    原本他還頗編湊了一番說辭，準備拿來安慰落敗的獨孤鴻，在他看來，有能力的人總是要強，經不住打擊，就算一次切磋，惜敗的感覺也足讓他們消沉良久，結果獨孤鴻的反應告訴他，勝敗對他根本不重要，這讓他對獨孤鴻是越來越摸不透了。

    “剛才干什麼了？”牛黃疑惑憶道，“看你們打架，還有，采集清露草啊！”

    “就沒干點別的？”

    “沒有。怎麼了？”牛黃漸漸感覺事情不同尋常。

    “你看。”獨孤鴻翻開一個書冊，展示給牛黃。

    那其實是本玩家日志，記錄了發生在玩家身上的所有重大事件，包括經驗獲取、升級、屬性變化等等等等，當然，還有任務相關記錄。

    但它並不會對做任務有所幫助，因為記入里面的內容，都是已完成的，或者至少是連續任務完成了某個階段，過往游戲里任務提示之類的傻瓜功能，現在需要玩家活用手里的攝像精靈，還有脖頸上那顆大好頭顱來代替。

    所以，山間寺的事才可能發生，而且一直到最後，兩個攔路打劫的才知道，那是個世界任務。

    且說牛黃，看了獨孤鴻日志，當即勃然色變︰“這怎麼可能？”

    其實，日志上只寥寥數語——任務，采集清露草，已完成，後面綴著記錄時間。

    記錄方式沒有問題，規格也符合，時間也是牛黃完成采集那一剎那，一切似乎都沒有問題，如果，這記錄是應該存在的話。

    要知道，牛黃獨孤鴻現在可是敵對狀態，就連聯手打怪都得注意誤傷的，采集清露草更是牛黃一個人的任務，而現在，這本該牛黃日志上獨一份的記錄，竟然跑到了獨孤鴻本本里，系統bug？程序出錯？除了這兩種解釋，似乎……再沒有別的可能。

    難怪連獨孤鴻也因之失態，在二十二世紀末的游戲里，遇到這種事的幾率，絕對小過中五百萬大獎

第五十五章 分段任務

沒有其它辦法，獨孤鴻立刻呼叫了GM。

    即便到了二十二世紀末，GM依舊是網游不可或缺的職業，即便此時的人工智能已足應付絕大多數意外情況發生。

    人類喜歡將一切控制在自己掌握之下，不管這種掌控是多麼的膚淺，多麼的流于表面化，這似乎已經是整個社會的通病。

    當無能的人竊取高位，有才能的人辛苦打拼，用血汗喂養他們，盲目的掌控，似乎就成為無能者可以心安的唯一慰藉。

    “你好，請問……有什麼能幫忙的？”GM丁MM打著哈欠出現，人所熟知形象由模糊而清晰，那益發明顯的慵懶神情，讓人可以想見這工作的無聊清閑。

    MM一身裝扮宛若凌波仙子，飄逸出塵，紅潤的菱唇讓人垂涎欲滴，聲音更是清靈如天籟，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不管操縱她的是男是女，一律都以這副形象出現，那完美到一塌糊涂的吸引力，還是讓人情不自禁沉迷其中。

    面對如此可人，相信什麼樣的火氣也會消失無蹤，這恐怕也是第六夜公司不惜斥重資聘請時下最紅美女代言的初衷。

    可惜，對獨孤鴻沒什麼意義。

    牛黃似乎也絲毫不受影響，眼楮在獨孤鴻身上先轉了兩圈，然後才回到丁MM身上。

    “好的，請稍等，我需要查下游戲記錄。”听了獨孤鴻簡介明了的陳述，丁MM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大約很少見到這種對她的美貌無動于衷的玩家，只是，聲音依舊那麼的程式化。

    這是現今網游的潮流，一切糾錯工作都由主機獨立完成，人類精神瓖嵌到GM軀體當中，其實只是對主機反饋的有限幾個或者一個選項作出選擇確認，不僅僅最終解決方案，甚至包括每句提問、每句應答都是主機提供。

    這樣即可以應付機械智能可能遇到的無法應對的問題，避免主機發生狀況，也可以有效防止GM與玩家勾結作弊，只是如此一來，GM的工作，就比演員背台詞還來得簡單，因為就算隨意作出選擇，也不會出錯，主機提供的選項都是有相當可行性的方案。

    于是幾秒鐘之後，丁MM就發了話︰“你好，情況我已經了解，你的角色數據一切正常，你可以放心繼續游戲，不會有絲毫問題。你可以將這段話錄像留存作為證據。”

    “不是bug？”牛黃訝然。

    “我不回答非呼叫玩家的疑問，如有疑難，請自行呼叫。”丁MM客氣的噎了牛黃一把。

    “不是bug？”

    “是的。”

    “也不是運行錯誤？”

    “是的。”

    “嗯，好，知道了，再見。”獨孤鴻的神情已是了然。

    看著丁MM身體漸漸消隱于無形，牛黃憤然又無奈的喊道︰“你明白了有人不明白啊，拜托下次記得無知又好奇的我罷。”

    “節省時間。”獨孤鴻給了牛黃一個無可辯駁的理由，揮揮手示意上路，“路上再跟你解釋。”

    “到底怎麼回事？你真的就明白了？”

    “其實很簡單，既然GM已經檢查過，證明數據沒有問題，一切從最正常合理的角度去想也就是了。很容易能知道，這是個分段任務，因為日志的記錄沒有標明任務屬性，只有分段任務，在全部完成前，才會有這樣的特征。這個結論很容易吧？”

    “哼哼！”牛黃古怪的哼了兩聲，貌似同意，實則恰恰相反。

    玩家日志記錄內容甚多，就算單只任務，就有隨機、區域、挑戰、世界、劇情、門派、技能、聲望、幫派、傳說、國戰……種類，普通玩家眼早花了，哪里還會記得這樣的細枝末節。

    獨孤鴻又如何明白普通人痛苦，就繼續說道︰“既然是分段任務，一切也就簡單了，因為，必然還有下一步的，只要全數做完，自然知道到底怎麼回事。”

    “我身上現在只有兩個任務，抓活蟲，九轉金蠱，應該……都不是後續，線索肯定在你身上，畢竟這任務一開始就是你觸發的。仔細想想，曾經接過什麼任務？”

    牛黃扳起了手指︰“一大堆采集草藥。”

    “嗯，捉蟲子一樣的聲望任務，可以無視。”

    “還有個尋找九轉金蠱線索的……”

    “你也有？那是聲望進階罷……”

    “那麼，就剩下個尋找孩子骸骨的任務了，在湖里，據說幾個月前淹死的。”

    “孩子骸骨？采集清露草？”獨孤鴻深深皺起了眉，“這之間會有什麼連系？”

    但任他智慧通天，也想不出一絲兩者相關聯的可能性。

    牛黃總算明白了獨孤鴻意思，難得的臉紅了一下︰“應該……沒有。我剛剛想起來，采集清露草是白苗族長給我的任務，同時還給了另一個任務，應該才是後續。采集三丈水緡絲，可能是藥材，那老頭說月亮湖里就有。”

    ****

    清露草的山谷頗是偏僻，找去花了三天，熟門熟路走回來也要足足半日，所以當兩人回到黑白苗村舊址，已經是月上中天。

    這夜，似乎恰是游戲里的八月十五，月亮圓的像月餅，皎然無暇，映照的大地如霜雪覆蓋，奼紫嫣紅的桃花林，霧靄繚繞的湖畔山，在這樣的月色下，別有一種清冷肅幽的味道。

    舊址最北的湖灘上，牛黃獨孤鴻燃起了一堆篝火，相對無言。

    看了這樣的月色，講求效率的兩個人原以為不會耽誤了做任務，結果趕到湖邊才發現，月光是穿透不了湖水的，乍一看湖面上波光粼粼，一輪輝月如水底明珠，映得整片湖水晶瑩剔透，其實水下黑漆漆一片，就連獨孤鴻的爆發視野，視距都有限的很，這樣的情況下下湖找東西，不啻大海撈針。

第五十六章 無情無恥無理取鬧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瀲灩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嗚咽的笛聲在湖面上回蕩，曲調悠揚，和著那水波拍岸，風拂桃枝之聲，把一曲春江花月夜演繹的如泣如訴，繞梁三日。

    樂聲正自悠揚，“不要吹了！”獨孤鴻斥聲突來，語氣頗是急促。

    “世界如此美妙，你卻如此暴躁，這樣不好！不好！”牛黃心情不錯，悠悠然放下長笛，一扭頭，卻見獨孤鴻面容扭曲，鼓漲的臉皮在月光下似乎能溢出血光來，不像是開玩笑的。

    “你怎麼了？”牛黃駭了一跳。

    獨孤鴻沒有答話，閉目存想，靜氣凝神，好半天，終于勉強消去了臉上血色，一張嘴吐出一口血塊來︰“走火入魔……幸好，還差一點點。”

    他摸著胸口，心有余悸，這樣的嘗試可不是那麼好玩的，不由瞪牛黃一眼︰“你難道不知道，咱倆現在是敵對狀態麼？”

    “知道啊？怎麼了？”牛黃一陣奇怪，“難道你走火入魔還是我害的不成……”

    “不是你害的又能是誰？”

    “啥？天地孤鴻，你不要這麼無情無恥無理取鬧好不好？我又沒踫你，吹吹笛子而已，听曲听到走火入魔，這你也來怪我？”

    獨孤鴻又吐一口血，這次卻是氣苦的︰“我無情無恥無理取鬧？下五門入門五種基本技，你都學過什麼？”

    “觀人術、摘星步、基礎毒術、毒砂掌、探雲手……”牛黃撥拉指頭一數，“不對啊，不是五種，還有無影刃、無影針、寧心訣呢！”

    “你的門派弟子精英任務做了多少步了？”獨孤鴻吃了一驚，立刻想起眼下不是吃驚的時候，不得不耐心解釋起來，“普通人進入下五門，只有五種基本技，決定身屬哪門才可以再學一個進階，你的進階都說全了，基本技卻漏說了兩個。”

    “風門善于打探情報，兩種技能是觀人術、摘星步；五毒門擅毒，技能是基本毒術、毒砂掌；空空門擅偷，就以探雲手盜竊，無影刃防身；至于四川那個，最擅暗器，所以除了無影針外，其實還有一門基本制器術；剩下那個，似乎以樂理見長的，寧心訣可以靜心凝神，基本音術則是擾人清夢。”

    “噢～～～”听了這段話，牛黃大是恍然，“我說身上怎麼多出一門制器術一門音術，我還以為生活技能npc那里，一不小心操作失誤學上的呢。”

    “…………”

    “不過，就算是門派技能又怎麼了？打擾你了嗎？”

    獨孤鴻欲哭無淚︰“音樂表演的技能叫做樂技，你的門派技能是音術，高階對應的是音殺術……”

    見對方仍舊一臉迷茫，獨孤鴻嘆息一聲︰“你難道不知道什麼叫做碧海潮生曲？什麼叫做清心普善咒？什麼叫做一曲肝腸斷？”

    “哦～～～”牛黃恍然，“那還真是對不起了。”

    不知是錯覺還是怎的，獨孤鴻就覺得，這一聲歉道的毫無誠意，他甚至隱隱約約感到，牛黃正狐狸一樣偷笑著。

    “唉！”哀嘆一聲，獨孤鴻拍拍屁股站起了身，徑自往東行去。

    “嘿！去哪兒？我已經說了對不起了。”牛黃喊了一聲。

    “我知道，沒怪你。只是實在沒什麼事做，雖然沒走火入魔，系統判定我處于內息紊亂狀態，一天之內不能修煉內功。左右無事，黑苗村有個古怪的任務npc，我去看看能不能問出些新線索。”獨孤鴻揮揮手。

    聲望進階任務不完成，始終是他一塊心病。

    “站住！”

    獨孤鴻訝然止步。

    牛黃也覺聲音嚴厲了點，不由自主放緩了語氣︰“你就不能……稍微放松一下麼？休息休息。總那麼緊張，好像後面有人追你一樣，你難道不覺得累嗎？”

    “你看看這月色，這湖水，這桃花，這村落，听听那水聲，那風響，那蟲鳴蛙叫，難道你不覺得，這一切已經足夠讓我們可以靜下心來，聊聊天，賞賞月，緬懷一下古人，暢想一下未來？”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想想這美妙的詩句，听听那優美的旋律，你難道不會有一些沖動？”

    “言為心聲，詩與人同，想像一下，在空氣還沒有被污染，環境還沒有被破壞的年代，可以游歷千山萬水，走遍五湖四海，吟詩作賦，暢談風月，那是何等的瀟灑自在，你難道就一點也不羨慕，一點也不想學學人家？哪怕只是在一個游戲里……”

    獨孤鴻意外的看著牛黃，卻把牛黃看的越來越理直氣壯，聲音也越來越大，就寸步不讓的對視著，直到獨孤鴻古怪笑了一笑。

    “你笑什麼？”牛黃停下長篇大論。

    “我是笑……你的想象力還不夠豐富。”

    “啥？”

    “如果你想象力足夠豐富，你同時應該能想到，在那些美麗到足以讓古人品評花雪、詩酒風月的地方，若古人吃飽了喝足了，有了後兩種需求，他們會怎麼辦？你要清楚，那時候可沒想像現在這麼多強征地皮蓋起來的廁所。”

    “人生代代無窮已，名山大川代代有人去，想象一下，究竟會是個什麼模樣……唉，幸好幸好，這是個游戲，掉落物品是會刷新的。”

    牛黃嘴唇發紫臉色發青，這也難怪，心中雅事被人跟那種事聯系起來，沒當場發作已是他涵養驚人了。

    見牛黃身體微微顫抖，獨孤鴻放緩了語氣︰“唉，你也別急，這個上廁所，在古代其實也是雅事一件，跟書畫同等待遇。真的，不是騙你，這可是有理論依據的。”

    “你應該知道，最早時，字是刻在竹片上的，叫做簡，有時候又用小木片計數，叫做籌，那個時候，擦屁股也用小木片片，史書上記做廁簡，有時也寫做廁籌，這待遇一樣吧。後來，發明了紙張，結果還是那三大作用，寫詩作畫上廁所，所以說，都是雅事啊。”

    牛黃的臉由青轉紅，這次活活憋出來的，他向獨孤鴻伸出一根中指，言簡意賅，姿勢挺美︰“靠！”

    “謝謝夸獎。走了。”獨孤鴻揮揮手，瀟灑轉身而去，被他那麼一纏夾，牛黃氣勢全無，也沒心情去攔他了。

    遠遠的，就听他又道︰“其實，言為心聲，詩與人同，那都是胡扯。比如有這麼一首詩︰寒潭輕掬一?g碧，化作佳釀香隨風。月下玉杯煢煢舉，花間冰鑒隱隱藏。戚戚如我依如故，花月轉眼已成雙。對影太息難相問，夜夢可曾歸故鄉？”

    “我就知道，那作者即沒見過水潭，也沒曾月下獨酌，更沒有思春想家，所以說，寫詩跟寫小說一樣，都是胡謅而已，古人詩寫的美，未必真見過美景，那些個地方，盡能去得，可別被我說的留下心病。”

    “你才留下心病。”牛黃笑罵一聲，真的大為釋然，不由追問一句，“那首詩……是誰寫的？”

    “你猜。”

    牛黃沉吟一下︰“我很喜歡讀詩，這首卻沒听過，猜不出來。不過，我卻知道，就算他沒有想家想情人，也肯定是在思念著某些東西，否則，不會寫出那樣的字句。”

    此刻獨孤鴻已經離開說話能夠听到的範圍，牛黃是通過頻道說的，他就感到，對面一陣難言的沉默傳來，有些悲傷，有些壓抑。

    牛黃不明白為什麼，只好當成一陣錯覺，此刻月光正好，篝火正烈，他幕著天席著地，看一會兒月，賞一會兒湖，把詩在嘴邊咀嚼幾番，目光卻突然凝住了。

第五十七章 月亮湖里的女鬼

月亮湖面，東北盡處，皓月高懸，天光湖影相對，便宛若天上地下兩盞孤燈，一明一暗，一實一虛，一靜一動，讓人不禁遐思。

    然而，這卻不是最特別的，因為牛黃在賞的，一直就是這兩顆月亮。

    讓他分神凝目的，其實只是那水中月影一片碎鱗，如雪似銀，能折出天月清輝的一抹水面微波。

    當牛黃與獨孤鴻唇槍舌劍之際，那銀鱗夾在水月輝暈間，還沒甚出奇，但當天月微微西移，水月亦自逐分偏離，它的古怪處就顯出來了，它竟然並未隨水月倒影一同移開，而是留在了原地，乍一看，倒像是月亮邊上一顆明亮而孤寂的伴星，只是，天際卻沒有相應的明星與之對應。

    “還覺得我是在騙你嗎？”指指那天水之際，牛黃吐氣揚眉。

    “嗯，你贏了，可惜沒獎。”注視著那一點銀芒，獨孤鴻也心說古怪，他的爆發視野已經威力全開，卻仍舊看不清那是什麼，只知道是白花花亮晶晶一片。

    網游里，有時候的確會把關鍵物品建模的別致而醒目，讓人一望而知它的特異，可江湖不是這樣的網游。

    一切都需要玩家自行探索，絕對不存在指示性的特征，這是官網反覆強調的。

    “走，過去看看。”獨孤鴻跳進湖里。

    站在岸邊，躊躇良久，也不知道從哪里找到一根房梁，牛黃就抱著跳下去。

    “你不會游泳？”獨孤鴻轉了一圈又游回來，驚訝問道。

    二十二世紀，游泳是一門體育基礎課，不會的人真的鳳毛麟角，江湖里雖然有這麼一門技能，卻是游戲寫實的一個賣點——現實里會的，游戲里就會；現實里不會的，游戲里仍舊不會。

    “怎麼？不可以麼？”牛黃有些色厲內荏。

    “可以，可以。”獨孤鴻也不與她爭辯，就以最標準的自由泳姿，在水中破開一道白線，向那處光亮游去。

    隨著月影西移，光亮益發惹眼，所以即便改變了角度距離，目標依舊清晰，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那麼遠，游出二三十丈以後，就明顯可以感覺到，頂多再有相同的距離，就可以游進光亮的區域。

    “你確定……自己真的不會游泳？”一邊前進，獨孤鴻一邊郁悶的問身後不遠處的牛黃。

    游泳就跟騎自行車一樣，是種本能，學了以後只會生疏不會遺忘，這種身體的記憶，也就是江湖將之寫實的機理，可是，會游泳不代表游的好，狗刨絕對是種泳姿，所以說，身體浮起來不難，手腳劃動配合正確與否才是影響游速的關鍵。

    可是，不會游泳的牛黃，抱一根木頭，竟然就能綴在自己身後不被拉開？

    這世上還有天理麼？

    “廢話！你以為我沒事抱著這麼塊木頭好看啊？”牛黃沒有好氣的答道，然後一聲驚疑，“你看看前面，那亮光，好像不在水里，是從水面上折射出來的？”

    “而且，你有沒有覺得，周圍的水越來越冷了？好像站在冰箱門口……那不會是一塊冰吧？”牛黃抱臂前胸，打個寒戰，至于那猜測，純粹一句調笑。

    可惜答案出乎預料︰“恭喜你，答對了！說得一點沒錯，那就是一坨冰。”獨孤鴻鼓掌，這種對話方式可不是他的風格，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用這種語氣。

    此時距離拉近，目標已在獨孤鴻爆發視野內。

    “冰？”牛黃訝然，“怎麼可能？這里可是大理，而且夏天還沒過，就算游戲也不應該這麼離譜吧？”

    “嗯，這個問題我也正在考慮……”

    再游近一半，答案就很明顯了，那的確是冰，露在水面上的是一個晶亮圓潤的倒碟型冰蓋，約有半丈方圓，就在水面上載浮載沉著，從冰蓋上，又有無數蜿蜒的冰線，如同那生根的水草，向四面八方延伸著，就在冰團周圍的水面上，布成一環三丈多寬的冰線區。

    乍看起來，就好像一顆巨大的腦袋浮在那里，頭發隨水散開，而且，頂蓋是存草不生的光明頂。

    之所以肯定那是冰，還有另一個間接佐證——當距離冰團十丈，牛黃敏捷開始減少，那是冰凍的最顯著特征，因為有30抗性，獨孤鴻可以將距離縮短到八丈左右。

    “水緡絲！那些線就是水緡絲，咱們的下一個任務物品。”見到那詭異冰團，牛黃恍然高呼。

    “就是這東西？”獨孤鴻聞言一愣，本以為任務至少今晚是完不成了，沒想到反被任務物品找上門，倒真應了那句老話，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五丈就夠是嗎？”獨孤鴻游近冰線區。

    “嗯。不過，結過冰的品質似乎不好，應該有不結冰的，你潛到水下看看。噢，對了，這種絲很結實，你小心，可別被纏住手腳。”見獨孤鴻一個猛子扎下去，牛黃慌忙提醒。

    “知道。”畢竟是游戲，雖然已潛入水中，聊天打屁毫不耽誤。

    身在水下，獨孤鴻終于窺到了冰團全貌，那是一個近乎完美的冰球，直徑約有兩丈，透明近乎無形的水緡絲就從每個角度游離出來，在漆黑的水里飄蕩。

    其實光明頂上也有，但因為都平順伏貼著，實在讓人難于發現。

    就算是水底的，要辨認原本也是個眼力活，只是因為此刻滿月的光照進球體，而水緡絲似乎又與光縴有著相類的質地，便讓所有水緡絲都整條充滿了寒光，好像水母的觸須一樣，在黑漆漆的水下，反倒變的醒目無比。

    天時、地利都佔盡了，獨孤鴻也不浪費時間，立刻抽出颯沓流星劍，湊了一份人和。

    水緡絲真如牛黃說的那樣，極其堅韌，颯沓流星劍的73質地似乎剛夠，總得一手扯絲，一手抽拉，幾十秒才能磨斷一根。

    也因此，雖然這里每根水緡絲都足夠完成任務的長度，獨孤鴻卻絲毫不敢深入，只在每根最末端取那麼短短幾尺。

    十幾分鐘後，總算讓他湊足了份子，長吁口氣的同時，他眼楮無意掃過冰團，頓時僵住了……

    從眼角微光里，他竟然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女人，正透過冰球，悄悄注視著他……

    正在這時，耳里傳來牛黃驚呼︰“哇，好漂亮的蝴蝶！”

    “我再告訴你個秘密哦，月亮湖水底有鬼，真的，一個好漂亮的女鬼，身邊還有只好漂亮的蝴蝶……”一瞬間，獨孤鴻心頭浮現了精神病小鬼的驚惶面容，心中頓時一股寒意生出來。

第五十八章 歇斯底里恐懼癥

說也奇怪，那女鬼的影子，當他正視時，就消隱不見，而一但側目他顧，又總能從那不甚透明的冰團中窺出模模糊糊端倪。

    女鬼？蝴蝶？金忘兒？月亮湖……這些之間，會有什麼關聯？

    獨孤鴻正自沉思，卻听到牛黃一聲恐懼驚叫，頻道里瞬時聲息全無，就連水面波濤聲都已听不見，顯然他已經放開了攏在嘴邊的手，關閉了與獨孤鴻的語音連接。

    “怎麼了？”獨孤鴻一驚，慌忙出聲詢問，卻只得到牛黃一聲尖叫。

    沒死就好，按照記憶中的方位，獨孤鴻向牛黃的置游去，片刻後，他就看到，牛黃張牙舞爪著，從水面直直沉下來，速度怕比掉下個秤砣還快。

    “你真不會游泳？”獨孤鴻靠近牛黃，詫異問道，他原以為那只是怕黑、懶得之類的借口，因為他的習慣，是更相信自己的判斷，這種判斷以往基本正確，只是這次卻出了錯。

    “哇……”牛黃終于抓住了救命稻草，八爪魚一樣纏上獨孤鴻的身。

    獨孤鴻發現自己犯了錯誤，很低級的錯誤——絕不能正面靠近溺水的人，因為一旦被纏上身，就是一個同歸于盡局面。

    就好比現在，他兩臂被牛黃束住，絲毫掙脫不開，腿腳的劃動也因為水流被攪的混亂，收效甚微，下沉速度，比秤砣也就慢了那麼一線。

    看看牛黃近在咫尺的臉，已經蒼白扭曲到可以嚇人的程度，顯然不是裝的，獨孤鴻心中漸漸明白。

    為了寫實，游戲里溺水的確會有一點憋悶感，但肯定達不到讓人失掉理智的程度，牛黃這般反應，顯然是對水有著類似幽閉恐懼癥一樣的心理陰影，而且很嚴重，否則不可能這樣輕微的效果就觸發癥狀。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牛黃可以抱一塊木頭游那麼快，很可能，他原本是會游泳的，只是發生某些事以後，對水有了恐懼，才強行將本能遺忘。

    所謂久病成良醫，對心理學的了解，獨孤鴻恐怕不在專業心理醫生之下，所以一瞬間就了然了前因後果，當即一聲喟嘆。

    雖然理智上，獨孤鴻極度不贊同牛黃這種將自己置身險地的做法，但對他就敢抱一根房梁跳下水，而且絲毫不露端倪的勇氣和膽量，又不能不深深的佩服。

    面對心理陰影的恐懼，除了病患，大約也只有醫生，能明白那是怎樣一種夢魘了，

    “嘿，醒醒！”獨孤鴻吐氣開聲，在牛黃耳邊喝道，“一個游戲而已，就讓你怕成了這個樣子？”

    他清楚該如何喚醒歇斯底里的人，無非撫慰、刺激二途而已。

    撫慰需時良久，至少不是呼吸條走完的時間里可以搞定的，而刺激，雖然收效甚快，卻只對心志堅毅的人有效，不過，獨孤鴻相信牛黃能夠應付後者。

    過程並不順利，牛黃的表情始終在放松與掙扎間變幻，直到兩人沉入湖底，腳踏實地，牛黃才緩緩睜開眼楮。

    獨孤鴻很有幾分好奇，當初究竟是什麼事，會讓牛黃如此恐懼，那喚醒的過程表明，他的確稱的上心志堅毅，一次次抵抗恐懼的努力，絕不是軟弱者可以做到的，也正因如此，就益發顯出那恐懼的根深蒂固，如果這不是在網游里，很可能，他永遠也醒不了。

    “謝謝！”清醒過來的牛黃慌亂的從獨孤鴻身上離開，深深呼吸幾口，總算恢復了平靜，“真是不好意思，拖累了你。”

    “拖累？”獨孤鴻有些不明白。

    “你自己走吧，時間寶貴，我要下線了，一會兒再上來。”牛黃眼中閃過一絲恐懼。

    江湖里，不存在下線一說，因為游戲里的身體，一直都存在，所謂下線，叫做強行精神脫離，會讓游戲里的角色保持發呆狀態，通常是玩家自認必死，干脆放棄掙扎以避過死亡瞬間的做法。

    其實死亡的體驗並不算難受，不過對牛黃來說，溺斃顯然是永遠無法正面的噩夢。

    “不好意思，在還有選擇的情況下，我通常不會放棄隊友。”

    “沒有選擇了……呼吸條馬上就到頭了。我沒學游泳技……”游泳技能不會糾正人的姿態，提高游速，但能增長呼吸條持續時間。

    牛黃話沒說完就咽進了肚里，他驚訝的睜大眼楮，看著寸許之外獨孤鴻的臉……獨孤鴻的嘴，正蓋在他的唇上，幾息之間，他已經泛紅的呼吸條就回復了飽和狀態。

    “你不覺得惡心嗎？兩個大男人……”吻畢，唇分，牛黃臉色變幻不定，默然頃刻，幽幽語道。

    看著牛黃的眼，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獨孤鴻忽然有一種惡作劇的沖動，當下抿了抿嘴，仿佛在回味，又仿佛在遐思，好半晌，他一臉深情的看定了牛黃︰“你難道都沒有發現嗎？我是攻……”

    你是在開玩笑的，是嗎？牛黃很想這樣說，可是根據他對獨孤鴻的了解，對方根本不是會莫名其妙開玩笑的人，更加不會開這種惡心的玩笑，而且，他還知道，聰明人未必是同性戀，同性戀卻通常很聰明。

    當然，還有最主要一點，那就是獨孤鴻的演技，你只要想象一下，一個人，從懂事開始，他所有的表情動作語言，就都是由大腦操控完成的，你就會明白，那深情款款的眼神，即便影帝親來，都未必會比獨孤鴻做的更出色。

    牛黃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掏出金蠱蜂赭刺，彎下了腰。

    獨孤鴻才注意到，他兩腳之間纏著一條水緡絲，掙扎的動作才顯那麼怪異。

    “現在該怎麼辦？”金蠱蜂赭刺質地與颯沓流星劍仿佛，一會兒功夫，牛黃就解脫了束縛，“那只蝴蝶就在上面，很厲害！水緡絲竟然是它吐出來的，如果不小心被綁住，我們恐怕只有被淹死了。”

    “當然很厲害，那可是九轉金蠱，不是開玩笑的。”獨孤鴻依舊那麼無所不知。

    “九轉金蠱？”牛黃微微一愣，翻查一下日志，旋即明白，當時自己驚惶太甚，竟連系統提示任務完成的聲音都沒有注意。

    七轉蠱母就已經不是兩個人能夠應付的，九轉金蠱，想想就知道那難度。

    “那豈不是死定了……”

    “死不死定不知道，先上岸才好討論。”獨孤鴻望著遙遙遠處的月亮湖南岸。

    “你打算……泅水過去。你不是在開玩笑吧？！”看著獨孤鴻視線所向，牛黃驚呼。

    “有件事你恐怕不知道，影響呼吸條的，不僅僅是游泳技能，還有內力值。”獨孤鴻自得的看著呼吸條，在水下呆了這麼久，又給牛黃度去一口，他呼吸條的進度，其實還未走過一半。

第五十九章 冰雪金斑喙鳳蝶

數十丈橫渡泅完，半滿內息要支持兩個人的肺活量，即便獨孤鴻內功驚人，也支撐不住了，最後干脆是以血量硬撐——若角色氣息耗盡，將以每六秒損失300血量的速度開始持續掉血，直至死亡。

    所以江湖里永遠不可能有溺水昏迷，醒來卻驟逢奇遇的狗血劇情發生。

    實際上獨孤鴻並不清楚，他之所以呼吸條變態，不僅僅是因為內功驚人，還有一個最主要原因——奇功養生經，內功的奧妙，他還遠遠未夠參透。

    也幸好，放松下來的牛黃雖然不會游泳，被獨孤鴻半拖著，手足齊動，卻能毫不拖後腿。

    總之，不管什麼原因，幾分鐘後，兩人氣喘吁吁著，總算以半血狀態爬上了岸，一路上，獨孤鴻半是從權半戲弄的又給牛黃渡去幾息，叫人奇怪的是，牛黃竟沒任何表示，坦然受之，面不改色，倒是讓獨孤鴻不明白怎麼回事了。

    “果然追著我們呢，快跑！”濕淋淋上了岸，牛黃第一件事就是扭頭巡視，于是瞬間勃然變色，立時化身鬼魅向前沖去。

    一團瑩白的物事就以更加迅捷的速度，從牛黃的位置呼嘯飛過，在獨孤鴻反應過來之前，又驟然變向，繞匝三圈，直到透明細線束住獨孤鴻雙腿胸腹，方才將翅一振，繼續追向牛黃。

    獨孤鴻終于窺見這只“好漂亮的蝴蝶”全貌。

    按照生物學的歸屬，這只蝴蝶屬于動物界節肢動物門昆蟲綱有翅亞綱鱗翅目蝶類鳳蝶科喙鳳蝶屬，學名金斑喙鳳蝶，是已經絕跡的“夢幻蝴蝶”【現在已經是比大熊貓還珍稀的東西了，故事背景又是兩百年後……】。

    現實中的金斑喙鳳蝶體長三厘米，翅展十一厘米，色彩斑斕，富麗堂皇，曾被稱作華國國蝶，而這只鳳蝶生的又與普通金斑喙不同，它的身體足有一拳之長，翅膀展開近乎逾尺，更為難得的是，它竟然是白色的，通體如雪，寒氣逼人，那原本精致的花紋，在它身體表面化成淺淡不一的水波紋路，更顯得清麗出塵，非同凡俗。

    當其震翅飛翔，兩翅招展就宛若冰片揮舞，甚至，連它蝶絨都是白的，就在其飛翔的軌跡，點點飄落，于月光下，竟能撒出一道淡淡如氤氳的熒光軌跡，又像道為寒意凝結的冰晶薄霧。

    驟然見到這樣的異種，恐怕誰都會心中驚嘆造物之妙，獨孤鴻也不例外，所以直到鳳蝶幾乎撲上牛黃背心，他才幡然醒悟，慌忙出聲提醒。

    他就只能做到這步了，因為他剛剛才發現，為水緡絲束住雙腿胸腹之後，除了無法挪動腳步，他竟然，連胸口腰帶的儲物空間都被封住，雖然雙手還是自由的，卻沒有任何辦法來解脫束縛。

    牛黃險之又險的避過襲擊，他鬼影飄風的虛影誘惑，對鳳蝶似乎沒什麼效果，貌似悠閑實則迅捷無比的鳳蝶，每次都能挑中他的分身，已經不能用僥幸形容。

    獨孤鴻暗暗慶幸，被追到雞毛狗血的不是自己，從短短幾息的追逐來看，這只冰雪鳳蝶比赤血飛蛾猛的不是一星半點，自己就是盤送上門的菜，掙扎不掙扎都只是時間問題。

    牛黃操作也許沒有獨孤鴻變態，望風觀色的能力卻不在獨孤鴻之下，當下逗引著鳳蝶且追且走，同時給獨孤鴻發來傳音︰“我引開它，你快走！”

    獨孤鴻唯有苦笑，他倒是什麼都能作，除了跑路……顯然牛黃並未看到他被糾纏的一刻，而且，他也不能離開，若沒有自己從旁提醒，牛黃被追上也就是分分鐘的事。

    自己能做些什麼？獨孤鴻開始四下逡巡。

    這只蝴蝶可沒有清露草的軟肋，即便有，也在隔著數十丈水域的大冰球上呢，絕不可能動用。

    從這里，就只能看到月亮、湖水和近處破敗的村落……轉瞬間，還真讓獨孤鴻想到個主意。

    以手撐地，費勁的挪進一間木屋，獨孤鴻對牛黃說了一通話，當然，免不了十數秒一次的轉彎提醒。

    “行嗎？”牛黃深深懷疑。

    “我不做沒有把握的事。何況，就算死一次，任務失敗也沒什麼……既然已經知道怎麼接任務，黑白苗村又不可能搬走。”

    江湖里死亡損失的確不大，只有金錢和可能的裝備，之所以沒人願意去死，卻是因為，一旦死去，身上所有任務清空，不管已經做了多少步，任務物品是否拿全，甚至日志上已經標記了任務完成，只剩最後去還，都必須重新接任務開始做，完全不存在用尸體堆完任務這種事。

    牛黃還在猶豫不決，他引走也許只有自己死，若用獨孤鴻的辦法，一旦失手，恐怕兩個人都跑不掉。

    “想想金蠱蜂赭刺！那可只是七轉蠱母的掉落……”

    獨孤鴻知道該如何說服別人，貪婪是人類的原罪……

    果然，牛黃再無聲息。

    他開始帶著鳳蝶繞圈，按照獨孤鴻吩咐的，一圈圈靠近廢棄的村落。

    冰雪鳳蝶雖然聰明，也注意不到，原來束在地上的俘虜，此刻已消失不見。

    破屋門里，獨孤鴻倚著門框艱難的站起身，從屋子殘破不堪的牆縫里注視著屋外的追逐，同時繼續在好友頻道給牛黃指引。

    幾分鐘後，牛黃終于引著鳳蝶靠近了屋子。

    獨孤鴻屏了息靜了氣，心中開始默默估算人和蝴蝶經過門口的時機，雙腿被縛無法做出屈膝動作，他只要以一張桌子支住自己，右臂劃圈開始準備。

第六十章 npc不興騙人的

于是牛黃掠經屋門瞬間，獨孤鴻吐氣開聲，翻掌出手，心下開始默念︰爆吧！爆吧！

    呼嘯帶風的手掌，就與同樣呼嘯帶風，而且毫無防備的鳳蝶撞到一處。

    毫無疑問，江湖里的npc怪物是極其精明的，它們決不會像其它游戲里的怪物那樣，只知道與血量無限的玩家硬踫硬，它們都是很好的買賣人，總習慣以最小的損失，給玩家盡可能大的打擊，換取最大程度的戰果。

    甚至，它們還懂得趨吉避凶，在覺得事無可為或者實力欠奉的時候，就會毫不猶豫的掉頭鼠竄、逃之夭夭，保全勝利的火種。

    用句行話來說，生存，是它們的第一優先，第二位才是痛扁玩家。

    但是，無論怎樣的判斷，總需要AI看見或者感覺到危險，程序才能作出相應判斷，在這里，就不能不提到龍淵首殺的第一個有名有姓的npc——喪門斧錢青鍵。

    雖然是群毆，絕對稱得上經典戰例的一次raid。

    在那個時候，錢青鍵的實力，可以秒殺任何玩家，就算是現在，一對一單挑，除了能被稱作高手的玩家，大部分人還在他之下。

    之所以龍淵能以零傷亡完成屠殺，全賴其布置之功——當時，錢青鍵被以言語誘進了一間特制的木屋，開戰瞬間，就有幾十柄劍，穿透木屋堪比紙薄的牆壁，釘在錢青鍵全身各處，雖未將其秒殺，也令其進入了重傷狀態，之後才能手到擒來。

    這一招，就被稱作隔山打牛。

    轉回正題，且說獨孤鴻一掌拍實，看著鳳蝶頭頂冒出的數字，下一刻就滯立原地，說不出話來。

    情況真如他所祈禱的那樣，這一掌亢龍有悔爆了，整整2500＋的巨額傷害，足讓普通玩家矯舌不下的傷害。

    也正因如此，獨孤鴻才不能不吃驚，因為這一擊之下，鳳蝶竟然安然無恙，別說被秒殺，就連重傷瀕死狀態都沒進……

    驟然被襲，就听鳳蝶一聲長嘶，蝶絨四散，顎下冰針一樣的口器憤怒的豎了出來，身體表面淡紅色微光一閃而過。

    獨孤鴻大驚失色，這招他熟啊，三七田邊，赤血飛蛾就是這麼一出之後，一口幾乎把他吸掛的，若換成眼前這只更牛的，就算他滿血，還不得立成人干？

    果不其然，下一刻，鳳蝶就化身疾電飛撲過來。

    人急智生，狗急跳牆，眼見避無可避，獨孤鴻右手疾伸，使力一拉，破舊的門扉就在巨響聲中狠狠闔上。

    伴著“咄”一聲微響，門板上，冰刺吸器整根而入，門內部分竟然就有寸許之長，讓背倚門板的獨孤鴻頗是後怕了一陣。

    然後，隨一陣翅膀撲騰忽扇的亂響，口器噌一下又被拔出去，只在門板上留下個可見月光的小洞。

    “你沒事吧？”牛黃聲音傳來。

    “沒事，不過……計劃徹底失敗了，我們似乎弄錯了一件事。”獨孤鴻苦笑一聲，卻又募然醒覺，“它沒去追你？”

    “當然沒有，你應該知道剛才那下仇恨有多大，它根本不理我，正在圍著房子打轉呢。”

    “那你也別靠近，小心被纏上。”獨孤鴻一邊叮囑牛黃，一邊心下尋思，打轉？為什麼？下一刻，他終于明白，自己選定的房子雖然從北面看尚算完好，南半部分卻天窗處處，月光透過破洞漏進來，雖然夜色正濃，房里卻絲毫不顯昏暗……

    不等他開始叫苦，房間里驟然大亮，這冰雪雕琢的金斑喙鳳蝶，天生帶著螢火蟲屁股一樣的毫光，置身這天光破漏的舊屋，卻好像燈光焦點處的明星一樣光彩照人，自然而然就帶著那麼一股妙絕人寰的風韻。

    甚至就連它的憤怒，也透著股艷絕天下的威儀。

    如此美物，可惜獨孤鴻無暇欣賞，一瞬間拉開房門，合身翻滾出去，後手又把房門拉上。

    頃刻間，門上又多個洞，獨孤鴻背心也多出冷汗幾滴，方才瞬間，他甚至感覺到了口器與皮膚間的親密接觸。

    “你沒事吧？”牛黃還在不遠處徘徊。

    “你先走吧，去還任務。金蠱峰赭刺給我用一下就行了。”獨孤鴻的話，很容易讓人產生他想騙到金蠱峰赭刺的錯覺。

    牛黃卻絲毫不以為意，手腕一抖就把匕首射到，同時詢問︰“我走了，你怎麼辦？”

    獨孤鴻一手開始割水緡絲，一手指指月亮湖︰“我不像你，是兩棲動物，你走了，我才好走。”

    話剛說完，他原地一個倒翻，再一次把鳳蝶拒之門外。

    這一人一蝴蝶，倒像是在玩木錘打老鼠游戲。

    牛黃干淨利落轉身走了，獨孤鴻這樣的人，實在不需要自己擔心的。

    ****

    一小時後，獨孤鴻濕淋淋氣喘吁吁到了黑苗村落，向村民稍一詢問，便一腔怒氣直奔黑苗老頭捉蟲的後山。

    金斑喙鳳蝶難纏已極，獨孤鴻割斷絲線跳進水里以後，仍舊死纏濫打糾纏不休，直追出十里湖面，逼的他換氣四五次。

    這只鳳蝶原來不止吸血纏人兩招，它那宛若冰霜的蝶絨飄落，竟能瞬間將湖水凍結，並且讓範圍內活物力敏狂降，很是制造了幾次險情，幸好獨孤鴻內功深湛，又有抗性，才硬是支撐過來。

    除了月亮變圓了，後山，似乎沒有一點變化，蟲香繚繞，萬蟲匯聚，如河流歸海，又詭異到沒有一絲蟲鳴蟻叫，黑苗老頭仍在閉目養神，身周三只蠱蟲也仍在忙碌不休……

    只是這次，獨孤鴻卻沒有那麼好的耐心，可以等到老頭把蟲捉完了，幾步邁過去，毫不客氣拍了拍老頭肩膀︰“族長大人，你們任務npc，難道也能騙人麼？”

    這其實是種與npc交涉的手段，叫做打一巴掌要甜棗，江湖的智能情緒模擬程式很是寫實，若玩家與npc友好度達到某種程度，又抓住了他們錯處，就可以小小發作一下，通常能得到超過預想的獎勵，當然，這種手段只能偶爾為之，用多了會有反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