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遊] 數據俠客行 作者︰七尺居士 （已完成）

【作品簡介】
　　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皇圖霸業談笑間，不勝人生一場醉。



第一部 這就是《江湖》第一章 傳說中的卡機

　　黑暗中，獨孤鴻睜開了眼楮，哦，不對，他試圖睜開眼楮，只可惜，四下仍舊只有黑暗，布帶束住臉孔的觸覺絲毫不變。

　　獨孤鴻嘆息一聲，這已經是他第兩百多嘆了，現實的時間都在半年以上，而遊戲當中，已經三個年頭多了。

　　本能的按下「修煉內功」的選項，先三十六小周天，再五十四大周天，所有選擇一秒鐘內完成，然後，一整天的時間，就將這樣渡過……

　　並不是獨孤鴻多麼精進不懈，竟然拿所有時間修煉內功，他是沒有辦法……

　　****

　　這是一款叫做《江湖》的網遊，力圖重現原汁原位的古武俠世界，以完全數據化的武俠系統，與鋪天蓋地而來的西方AD&D規則相抗衡。

　　游戲開始於世界歷2181年10月18日，迄今為止運行了兩百五十多天。

　　獨孤鴻是自游戲初就加入游戲的老人，這款遊戲死亡懲罰並不嚴重，不掉屬性，沒有技能懲罰，只是身上裝備會隨機掉落。

　　但說實話，除非神兵利器仙丹靈藥，否則身上那點破爛東西，掉了沒人會心疼。

　　所以，遊戲裏沒有洗白一回事，但那不表示沒有其他的凌厲手段。

　　就好比如今的獨孤鴻，眼楮被蒙上，讓他不知身在何方，耳朵嘴巴被堵上，讓他沒辦法系統頻道求救，四肢被綁上石柱，讓他自殺都不能，這樣的狀態，已經七個月了……

　　論壇裏，玩家戲稱這種狀態為「卡機」，那是數十年前網絡延遲還存在的遊戲裏的一種獨有現象。

　　遇上這種情況，比被人洗白都惡劣，獨孤鴻並非獨一份，但到目前為止，解決手段只有一種，注銷帳戶重來。

　　可是，獨孤鴻並不打算這麼幹。

　　在整個《江湖》裏，最有特色的設定，就是關於內力修煉的，套句武俠書上的話來說，內力，是最沒辦法取巧的一件事。

　　一個人，一天消耗三時辰打坐，可以完成內功心法裏三十六個小周天，可以動用的內力增加12點左右。

　　但每個人都會被師父告知，小周天最多36轉，多了會有走火入魔之虞。

　　一個人，打坐20分鐘，可以完成一圈大周天，大周天沒有數量限制，但一天十二時辰，即使都用來打坐，也只能行72次，可以增加內力值24左右。

　　所以最佳配比就是，36小周天，外加54大周天，一天可以增加內力值30。

　　真的是絲毫不能取巧的技能，不會因為你讀書識字四五百級就修煉的特別快，也不會被你幾千幾萬的學點砸上去就驟然登峰造極。

　　即使你拿到絕世武功，也只是讓這進程加快一些，但絕對達不到一蹴而就的程度。

　　獨孤鴻其實特別幸運，遊戲裏的第一天，機緣巧合下，他就從一個普通武館裏掏到了一本《少林心法》。

　　基本上，這種武館只有《基本內功》傳授的，後來知道的人蜂擁而至，可是能拿到心法的，終究還是寥寥幾人。

　　《少林心法》︰少林派弟子所用的築基心法，陽剛方正，很少走火入魔之虞，內力成長指數︰八。

　　獨孤鴻不知道這個成長指數的意思，但是他可以計算出來，這比普通心法增加內力速度快了百分之五左右。

　　所以，從遊戲之初，在內力方面，獨孤鴻就佔據着某種優勢，而且他也從來不曾懈怠。

　　若要刪號重來，這種優勢就會蕩然無存，內功的修煉方式決定了，這種優勢放棄太可惜。

　　尤其卡機兩百多天，日復一日只有修煉內功，他的內力值已經高達四萬多。

　　目前所謂的頂尖高手，內力值也不到三萬，這讓獨孤鴻更加沒辦法狠下心刪號。

　　到如今，他只希望，人們推斷的內力附加效果是真的。

　　有朝一日，他可以用內力繃斷這繩索重獲自由。

　　據消息靈通人士透露，游戲中各大門派的入門NPC，內力值就有兩三萬，能有自己名字的，至少在五六萬，至於頂級NPC，據說都在數百萬。

　　自己這點功夫，根本連入門都談不上，要繃斷繩索，顯然還在很久以後。

　　本來太過枯燥乏味的遊戲是不會有多少人玩的，但《江湖》裏枯燥的只有修煉內功。

　　它的虛擬景觀比真實更真實，它的任務系統龐大復雜又充滿趣味，遠遠勝過其他遊戲，最令人稱道的是它的格鬥系統，網監評分竟比世界第一的真人格鬥更高，這直接導致格鬥游戲大量倒閉，玩家紛紛湧入《江湖》。

　　無聊打坐的時間，其實並非無事可做，《江湖》很人性化的提供了遊戲內嵌論壇，在遊戲人物處於機械化動作的時候，隨時隨地可以進行瀏覽。

　　只可惜，論壇裏獨孤鴻感興趣的內容不多，他只想知道與內功相關的內容，可所有人都正熱衷於格鬥技巧的討論，他們還沒能上升到內功比拼的層次。

　　格鬥流、太極流、雜家學派、意識流……遊戲裏的功夫沒學幾套，論壇裏，各種各樣的武學流派卻已蔚然林立，從者數以萬計。

　　不得不說《江湖》策劃人員的高明，即便拋棄了遊戲最大賣點，單只某一方面的設計，就已經能讓玩家樂此不疲。

　　哀嘆着注銷論壇，回到熟悉的黑暗，獨孤鴻眼前驟然白光一閃，熱流從頂門而入，澆了他個迷迷糊糊。

　　好一會兒他才意識到，那是學習到新技能的特殊提示。

第二章 無用技能

　　內力附加效果出現了？

　　獨孤鴻狂喜的進入技能面板，只看到閃光的兩個大字——「內視」，注解︰被動技能，可在內力修行時自省真氣狀態，以防走火入魔。

　　打開玩家日誌，也只有一行記錄︰「恭喜玩家天地孤鴻領悟特殊技能，獲得先天意志＋2，先天悟性＋1，增加奇遇值10，增加江湖聲望50。」

　　看過這些，真的一腔熱血被冰個通透，看技能說明就知道，內視根本沒用，至於領悟技能的四種獎勵……

　　說系統一毛不拔有點過，說它拔了一毛又有點抬舉。

　　感慨於系統的吝嗇，獨孤鴻使用了內視。

　　他眼前出現了闊別三年之久的光明，那是個盤腿而坐發着淡淡藍光的人體，裏面有白色的光束在流動，光束經過的地方有各種顏色的光點，似乎正一點點壯大起來，那些光點，一個個也似乎變的更加明亮。

　　很明顯，這是真氣在身體裏流動的畫面，光點是穴道，光束是真氣。

　　這就是所謂的內視？獨孤鴻幾乎氣樂了。

　　但很快他就發現，這副人體透視圖還有玄機，需要移近些才能看到。

　　在人體右上角，有這樣一個數據︰42480/159882，前一個數字獨孤鴻很熟悉，那是他現在的內力總量，可是後面的代表什麼？

　　不僅這些，獨孤鴻還發現，每個發着光的穴道，不管什麼顏色，也飄着個小小數字，這些數字隨位置不同有所區別，最多的八百上，最少的只有幾十。

　　而且，隨着光束十分鐘一圈的轉動，總會有一個地方的數值發生變化，或者是某個穴道上的值加了一，或者，是自己的內力總值又多了一。

　　每一圈，總會有那麼一處。

　　半小時以後，右上角的數據變成了︰42481/159885。

　　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獨孤鴻不明白。

　　從遊戲來到論壇，再從論壇回到遊戲，他還是不明白。

　　「內視」、「穴道」……的內容沒有任何相關，目前玩家似乎遠未達到觸及這方面內容的水準。

　　獨孤鴻只有自己研究，通過改變大小周天，通過各個穴道光點的數值變化……

　　遊戲裏的六天很快過去，他終於明白了一些規則——

　　正常所顯現的內力值並不是內力總值，而是可以自由調動的內力值，總內力值是後面的數據。

　　不能自由調配的內力，分散在各個穴道裏，它們的數值加起來，剛好能彌補自由內力與總內力數值間的空缺。

　　每個穴道上的數值，獨孤鴻稱之為穴積數。

　　…………

　　但是，這些體悟似乎沒有絲毫用處，真氣只會老老實實在體內流動，或者大周天，或者小周天。

　　這技能似乎只是給人一個不切實際的希望，好像可以拿天文望遠鏡仰望太空，讓那些星星近的伸手就能觸到，卻沒絲毫辦法對它們做出改變。

　　明天該到圖書館找些經絡穴道的資料，被踢出遊戲的時候，獨孤鴻迷迷糊糊想到。

　　****

　　獨孤鴻睜開眼楮的一瞬間，整個世界好像從夢中醒來，房間的燈亮了，投影儀自動打開，開始在牆壁上投放晨間新聞，重複着那些即新又舊，會讓你感覺這個世界毫無新意的訊息。

　　廚房裏，開始「嗡嗡」作響，那是老舊的微波爐旋轉的聲音，「喀嚓」，家用機器人推開房門，到外面取回了牛奶和今天的報紙還有信。

　　整個小區裏，開始被嘈雜的人聲充斥……

　　所有人都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節奏。

　　每天晚上，他們稱之為「延長壽命的八小時」，他們不一定是在遊戲，但一定不是在工作，他們可以從事任意自己喜歡的活動，當然，工作狂例外。

　　再沒有人嚷着他們需要休息，因為他們現在是休息六天，工作一天。

　　「您的信。」將牛奶放上爐火，發現獨孤鴻已經洗漱完畢，機器人遞上了雪白的信封。

　　獨孤鴻毫不吃驚，今天是五月初十，又到了每月繳費的日子。

　　那是銀行的通知單，水費、電費、煤氣費、油費、電話費、上網費、遊戲費、機器人保養費、物業管理費……

　　一份看了才知道，你已經享受了如此眾多服務的不可理喻的單子。

　　「你繳。」獨孤鴻不打算讓自己受折磨，也不習慣多說廢話。

　　「可是，銀行帳戶餘額已經不多了，不足以應付這次的費用，而且，下個月的生計也會……」

　　「用我的大學學費儲備金。」獨孤鴻三兩口吃下了麪包。

　　「那需要更高的授權……」

　　「我的權限不足麼？」獨孤鴻瞪機器人一眼，將牛奶一飲而盡。

　　「不，夠了，夠了。」保姆型的機器人，模擬情緒就是嘮里嘮叨的，所以機器人並不打算住嘴，「可是，如果現在就用，你以後上大學要怎麼辦？我計算過，我們已經半年多幾乎沒有實質性的收入，如果……」

　　「等我上了大學？那我就把這房子賣了，還有你，那應該綽綽有餘了。」獨孤鴻拿起背包，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呃，是的。可是，如果你考不上大學怎麼辦？」機器人仍舊跟在後面喋喋不休。

　　「嗯，這是個問題……」獨孤鴻一邊嘆息一邊走上了校車，車門在他身後關上。

　　總算甩開了那個嘮叨的東西，獨孤鴻心中一鬆，正要走向座位，卻忽然凝住不動。

　　寬敞的車廂裏，三個男生一個女生在過道裏站着，堵住了獨孤鴻的去路，四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獨孤鴻身上。

　　他們怎麼來了？獨孤鴻暗暗捏緊了拳頭。

第三章 曾經舊時同好

　　曾經，獨孤鴻也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的，雖然他沒辦法這樣以為。

　　他有一對在大公司工作的雙親，薪水不低，有房有飛車有機器人，他家的生活條件算是不錯。

　　可是，一切都在一年前改變了。

　　那一天，獨孤鴻記得很清楚，那是他父母結婚十六周年紀念，同時也是他的十五歲生日。

　　那一天，他的父母按照計劃，都請了假，開了車出去，要到初識的地方約會，當初，他們是因為一起險險發生的空中交通事故而認識的。

　　那一天，是空中高速交流網試運行的日子。

　　那一天，在家裏等到十二點，獨孤鴻也沒等到他的父母回來給他慶祝生日。

　　父母，因為沒發生的事故走到了一起，又因為發生的事故攜手離開，還真是充滿了諷刺意味，當接到遲到的通知，獨孤鴻心裏只有這樣一個想法。

　　事故檢定書︰兩個人開車前曾經飲酒，負有大部份責任。

　　所以，沒有保險，沒有賠償，曾經的存款在繳納大筆罰款以後也幾乎什麼不剩。

　　天地良心，他們只是在出發之前，喝了兩杯romantic的紅酒，而且只有杯底那麼多。

　　更加諷刺的是，空高交流網自從誕生以來，所標榜的就是，全自動化的光腦管理體系，可以規避一切事故發生，飲酒駕駛、高速飊車……一切都沒有問題。

　　眼前三個男生，其實，都曾是獨孤鴻學校裏的朋友，當然，那是在事故發生之前的事。

　　事故發生以後，最開始，還沒什麼變化，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獨孤鴻感覺到了他們對自己的疏離。

　　但質變的一刻還是在遊戲裏，直到獨孤鴻拿到一本「段氏族譜」。

　　據說，那是學到一陽指的關鍵。

　　那個晚上以後，三人拿著「族譜」揚長而去，獨孤鴻在《江湖》中成了「卡機」狀態，現實裏，三個人也開始不斷找獨孤鴻的麻煩。

　　獨孤鴻很是不解，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這樣，不能理解為什麼會有這種變化，因為蔑視？因為仇恨？還是因為壓抑已久的情緒得不到宣洩？

　　「最近過的如何？」隱隱三個男生首領的張揚開口問道。

　　「有沒有偶爾也進《江湖》裏看看？你那人不卡機了也說不定。」雷壯總是笑的最囂張。

　　「唉，人衰倒楣催，可日子總要過。別受點打擊就不玩了嗎，遊戲還能刪號重來，要現實裏受了委屈，難不成自殺去？」田宇軒臉色最和善，說的話卻也最陰毒。

　　獨孤鴻後退了一步，這三人明顯是來找茬的，正常情況下，除了要省錢的他，還有同班的一個四眼妹，校車上不會有別人。

　　之所以這古舊的校車還在，卻是涉及到很高層的機密——只要這校車運行，即便上面一個學生沒有，學校每年也會得到一筆不菲的政府補助。

　　但凡能正常過活的家庭，都不會把孩子送到這又破又舊一搖三晃的老爺車上來。

　　「有時間的話，再來《江湖》吧，到雲南大理，我們罩你。可能你還不知道，我們三個都已經姓段了。」張揚說道。

　　大理段氏一陽指，獨步天下，但是據說，其秘法心訣，必須是段氏一族才能相授，傳男不傳女，傳子不傳媳。

　　姓段兩字，足以說明一切。

　　他們是來炫耀的？

　　獨孤鴻終於明白。

　　「也不知道當初是誰說的，大理屬於名門正派，用那種瞞天過海的手段會有問題？我看，是他自己有問題才對。誒，話說完才想起來，他本來就有問題嗎！」雷壯的話說完，三個人都笑了，意味深長，前俯後仰。

　　獨孤鴻的臉色開始變了，他有了某種預感。

　　「噢，對了，我們三個準備建個幫派，幫主左右護法都有了，還缺個跑腿的，就等著……」

　　「夠了！」悅耳的聲音打斷了三個傢伙的調笑，林鈴站了出來。

　　這個女孩身材高挑，梳著馬尾，有一身夏威夷海灘曬出來的健康膚色，就如同外表，她性格爽朗，愛打抱不平，雖然不是校花，卻也是學校裏頗受人關注的人物。

　　曾經有段時間，獨孤鴻以為她會是自己最特別的那個人。

　　可惜，她投入了張揚的懷抱。

　　而她此刻所說的話，更是讓獨孤鴻哭也哭不出來。

　　「夠了！你們明明知道，他有病，何必還要跟他一般見識。你們就算羞辱他，他也沒有感覺的，你們還是小孩子嗎？」

　　有病？

　　是的，有病，獨孤鴻有病。

　　一種精神病，醫學上稱之為邏輯自閉症。

　　這是種罕見的病症，而且很難被發現。

　　這種病症的患者，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來任何自閉症的傾向，他們可以毫無問題的跟周圍的人交流，喜怒哀樂，一切都沒有問題。

　　但實際上，操縱他們行動與情緒的是他們的邏輯思維，而不是體內的激素分泌。

　　也就是說，他們的大腦認為他們應該哭了，他們才會哭，認為他們應該笑，他們才開始笑，一切都好像在演戲，而不是源於本能。

　　實際上，外界的一切對於他們都無所謂，他們用淡漠的眼光來看待這一切，他們會沉浸在自己喜歡的世界，然後用一層偽裝的邏輯外殼來掩蓋住自己，讓別人發現不到自己的特別。

　　這種自閉症的患者都是後天刺激形成，而且必須是在他們的邏輯判斷力足以滿足他們的偽裝以後。

　　「你們……你們怎麼會知道？」獨孤鴻的臉色煞白煞白。

第四章 天才和精神病

　　原來如此！

　　難怪……難怪覺得所有人都開始疏遠自己，都拿古怪的目光看自己！

　　「我們怎麼會不知道？你每個星期都要去心理診所看病，拜託你，以為我們都是跟你一樣的神經病嗎？」

　　「Shut up！」林鈴高聲打斷雷壯，「校車，執行命令，停車！」

　　老爺車吱吱咯咯的停下。

　　林鈴拉着三人別別扭扭的擠下車，後方傳來獨孤鴻冷漠的聲音︰

　　「你們說錯了，神經病跟精神病是不一樣的。」

　　「神經病是神經系統疾病的簡稱；精神病也叫精神失常，是大腦功能不正常的結果。」

　　「我是精神病，不是神經病，記住了，下次不要說錯。」

　　「靠，你聽聽，他這什麼態度！」雷壯怒了。

　　「你給我回來！」林鈴大聲斥道，她回頭向獨孤鴻微點了下頭，「不好意思。」就硬拖着三人離開了。

　　初升的朝陽下，三個男生跟少女，拖出幾條長長的身影，卻好像是夕陽西下即將離別的影子。

　　獨孤鴻心裏，林鈴有色的身影漸漸淡了，變成了黑白兩色的相片，就跟其他人一樣。

　　他從眼角抹下了一滴淚水，初戀破碎的滋味，就算精神病也會感覺到痛苦的。

　　但是下一刻，他就開始思考，這顆眼淚，究竟是源自本能掉的？還是被大腦控制所掉的呢？

　　這是個問題……

　　車廂最後，戴着眼鏡的女孩，用同情的目光看着獨孤鴻。

　　****

　　「獨孤同學，你這麼填報志願，原則上，我們是不會同意的。」

　　講台上，老教師扶扶眼鏡，鬱悶的看着獨孤鴻，他手裏拿着模擬志願表，那是每個考生高考之前的必修課。

　　「為什麼？要上什麼大學好像是每個人的自由，學校無權干涉吧？」獨孤鴻站了起來。

　　「可是，所謂學業有專精，術業有專攻，從高二以來，學校就給你們分了文理兩科，你在理科班，政治、外語根本沒有深入學過，怎麼能報文科學院。嗯，獨孤鴻，老師知道你……」

　　老頭的講話卻被獨孤鴻打斷︰「知道我是精神病，做事總是莫名其妙是嗎？」獨孤鴻冷笑。

　　「是，噢，不，不是……」老頭額頭汗似乎一下下來了。

　　「那不是正好麼？大家都說，哲學家不是瘋子就是神經病，我不去幹誰去？」獨孤鴻扭頭掃視，一臉譏笑的看着全班的學生。

　　「獨孤鴻同學，我知道，大家對你有某些不好的傳言，其實你不必在意的……」

　　「Ferme ta boite！J’en ai assaz, tes betisent！」獨孤鴻忽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老頭的嘮叨也就被打斷了。

　　老頭一臉驚詫，又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知道那是某種語言，卻聽不懂。

　　「閉嘴，我已經聽膩了你的廢話！是法語。」一個怯生生的聲音解答了老頭的疑惑，卻讓老頭陷入更加窘迫的境地。

　　獨孤鴻意外的看着趴在桌上的四眼妹︰「Danke！」

　　「Nichts zu danken！嗯，他跟我道謝，我說不用謝，是德語。」戴着黑框眼鏡的小姑娘瘦瘦小小的，似乎只知道埋頭學習，長得並不漂亮，成績也不太好，甚至，班裏。

　　「Usted tiene un gran talento！」獨孤鴻又說了一句。

　　「我不會說西班牙語，但我能聽懂，謝謝誇獎。」四眼妹臉上一紅，這句卻沒有翻譯出來，這句話的本意是︰你很有才華。

　　獨孤鴻卻忽然光火起來，一連串字句從他嘴裏冒出來︰「Zoon van a wijfje！ Figlio de un femmina！Filho um cadela！できそこない！mierda！Какое бесстыжее лицо! Бесстыжие глаза! Бесстыдник! Cho may di Ma-Cao！……你覺得自己知道的很多嗎？還想聽什麼，告訴我，我說給聽。」

　　「哇……」四眼妹掩面大哭，跑出了教室。

　　她不是都明白，但至少明白一部份，那盡是些罵人的話。

　　獨孤鴻轉向了老頭︰「你呢？你還想知道什麼？要我把政治課本從第一頁背到最後一頁麼？或者是倒過來，從最後一頁開始？」

　　「句號，文論小的系關者兩述論篇一寫撰，逗號，歷經長成的己自合結，逗號，料資的面方養修德道想思與養修化文識知關有集搜。句號，會體得心篇一寫……」

　　有人好奇心重的人就駭然發現，獨孤鴻背的，正是從政治教科書最後一個字開始，逐次往前的內容……

　　如果說，剛才還有人拿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獨孤鴻，那麼現在，他們就像在看一個天才。

　　通曉十數門語言，過目不忘，而且像傳說中一樣，可以倒背如流……

　　這如果都還不叫天才，那什麼才算天才？

　　天才跟瘋子，果然只有一線之隔。

　　他們的目光漸漸甚至有一種崇拜的意味在裏面。

　　但是，崇拜很快變成尷尬，甚至是悲哀，因為獨孤鴻已經淡漠的轉向他們，用一種棄如蔽履的語氣說道︰

　　「終於發現了，我之所以會被當成瘋子，只是因為我寧願跟一群弱智呆在一起，而不願被當成天才。」

　　「我終於知道，人都該有自己的生活圈，天才跟天才一起，弱智跟弱智一起，我實在不應該選錯圈子的。」

　　「認識你們讓我很不高興，希望以後永遠也別見了。See you for never！」揮着手，獨孤鴻驕傲的走出了教室。

　　他體會不到快樂的感覺，可是，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因為自己的病而揚眉吐氣。

第五章 何謂經絡

　　邏輯自閉症是一種天才病。

　　沒人分的清，究竟是病人遠超常人的天份，造就了這種病。

　　還是這種病後，病人就會變成天才。

　　這種病自古以來就有，而近代天才病跡學的研究也證明瞭，六成以上會留下歷史記錄的天才，都是某種或幾種天才病的患者。

　　而邏輯自閉症，更是所有天才病中的佼佼者，並不是是說得這種病的天才最多，而是得這種病的天才，通常較其他的天才更加天才。

　　****

　　學校圖書館。

　　獨孤鴻開始以驚人的高速瀏覽經脈學說的古籍資料，《黃帝內經》、《足臂十一脈灸經》、《陰陽十一脈灸經》、《五十二病方》、《導引圖》、《靈樞》、《脈法》、《陰陽脈死候》、《十四經發揮》……

　　即便在二十二世紀，經脈究竟是否存在，仍舊是一件未被證明的事實。

　　對它透徹的論述，仍舊還要參照古籍，至少，《江湖》裏的經脈系統，應該是古籍引申發揮的，獨孤鴻相信。

　　每張圖片，只要從眼前瀏覽過，內容就會深深記入心底。

　　包括每個字句、每個標點、每個符號，甚至是，每個頁面上的褶皺、污點，就好像腦中有一份完美的複製。

　　所謂的過目不忘一目十行，就是這樣的能力。

　　****

　　經脈，其實正名乃是經絡。

　　經者，徑也，如路徑可通達各處；絡者，網也，如橫結之網絡。

　　經絡將人的上下、左右、內外、表裏聯結起來，用內裏的氣來促進全身細胞的作用，達到陰陽調和的健康狀態。

　　在修行者而言，經絡又分為︰十二正經、奇經八脈、十二經別、十二經筋、十五絡以及很多絡脈、孫絡脈。

　　十二正經因為與五臟、心包絡和六腑直接相連，同時陰陽經之間又有一定配偶，在整個經絡體系中居於主要地位，所以稱為「正經」。

　　包括︰手太陰肺經、手陽明大腸經、足陽明胃經、足太陰脾經、手少陰心經、手太陽小腸經、足太陰膀胱經、足少陰腎經、手厥陰心包絡經、手少陽三焦經、足少陽膽經、足厥陰肝經。

　　凡血氣方剛的人，正經十二脈，五臟六腑都生機良好，身體情況旺盛，奇經八脈很少會涉及，因為依經絡學來說，十二正經內氣布滿之後，才會開始溢入奇經八脈。

　　就是人們常說的任、督、衝、帶、陰陽維、陰陽蹺。

　　而經別，是十二經脈分出後另行走的一部分，意即別行於正經脈，故稱經別。

　　它循行路線和分部的部位比一般的絡脈來的深來的長。

　　至於經筋，是十二經與十二經別以外的筋肉表端部份，都偏重於行走在筋肉位置。

　　十二經筋起於四肢，終於頭身，都走在體表的層次，不連結內臟。

　　十五絡脈，是十二經脈和任、督兩脈所分出的絡脈，再加上脾之大絡合成的網狀體系，共有十五條。

　　主要是配合經脈，網絡全身組織，運行營衛氣血。

　　****

　　「嗚嗚……」思想從書本中回到現實，獨孤鴻的五感開始正常工作，他終於發現，附近有人在哭，小聲的，一下一下的啜泣，好像小動物發出的嗚咽。

　　走出瀏覽終端，獨孤鴻看到，不遠處實體書區的角落，一個小小的身影趴伏在桌上，肩膀不住的聳動。

　　「不要哭了。」獨孤鴻拍拍她的肩，遞給她一張紙。

　　「謝～呃，謝謝！……是你？！」四眼妹抽噎的擦過淚水，抬頭看是獨孤鴻，一時愣住了。

　　獨孤鴻也微微發愣，摘下眼楮的四眼妹好像變了個人，精巧的五官，大大的眼楮，白嫩的皮膚，漂亮的像是瓷娃娃，如果不是眼楮微紅發腫，一定比現在更漂亮。

　　只可惜，這樣的美貌，平日就被土氣的頭型，大而黑的鏡框，還有不合時宜的舊衣服給掩蓋了。

　　「如果這樣會讓你心情好一些，對不起。」獨孤鴻向四眼妹微一點頭，轉身離開了。

　　「沒……沒關係。」四眼妹手忙腳亂的擺手，卻忽然一聲驚叫，「這張紙？」

　　「不知道哪本書上的。」獨孤鴻聳聳肩，沒有回頭，「看你在哭，我又沒有隨身帶手紙的習慣，所以……」

　　身後，傳來四眼妹跟管理中心光腦交涉的聲音。

　　當獨孤鴻走出圖書館，四眼妹卻又一溜小跑的從後面趕來︰「獨孤鴻，等一下。」

　　不知為何，獨孤鴻停下了腳步，他也有些驚訝自己的舉動，所以立刻開口道︰「如果是讓我賠錢，免談。是你的叫聲驚動管理系統的。」

　　「我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四眼妹氣喘吁吁。

　　「那什麼事？」

　　「獨孤鴻，你外語這麼好，有時間，能不能教我？」

　　獨孤鴻冷眼看著四眼妹。

　　「我不會讓你白教的，我付你錢，一個小時二十塊？」四眼妹咬了咬牙，「三十塊！再多我就沒有辦法了……不會耽誤你很多時間的，我先自己看，有問題再去問你。」

　　「既然這麼喜歡學外語，為什麼，你不去上文科？」

　　四眼妹的眼楮黯淡下來︰「文科大學畢業以後不好找工作……」

　　二十二世紀後期，華國已經高度發達，高速發展的科技，帶來的，就是高失業率，人類可以勝任的工作，越來被越高效率的各種各樣的機械所取代。

　　在這樣的社會，要找工作是一件很困難的事，雖然即便沒有工作，靠領社會救濟金也能維持度日，可是，那畢竟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看看四眼妹一身上下樸素的衣物，沒經過任何化妝品腐蝕的臉孔，獨孤鴻幾乎可以猜出一切。

　　「好吧，我教你。」獨孤鴻點頭，「正好最近缺錢用。」

第六章 內功的奧妙

　　「那……咱們什麼時候開始？」

　　「現在。」

　　「翹課？」四眼妹皺皺眉頭，卻忘了是誰第一個從課堂上跑出來的。

　　「只有你而已。」

　　「什麼意思？」

　　「我正要去校長室辦理退學，你想一起來嗎？」

　　「退學？」四眼妹推推眼鏡，「獨孤鴻同學，這是很不理智的行為。」

　　片刻後，獨孤鴻領教了四眼妹的語言天賦，她從現今社會的競爭激烈開始，一路談到完成十二年制義務教育的必要，又從獨立參加高考辦理手續的麻煩，談到官僚主義作風害人，繼而延伸到繼續學校教育的好處……

　　獨孤鴻終於沒能堅持到走進校長室……

　　臨別之際，獨孤鴻問了四眼妹最後一個問題︰「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來着？」

　　「……斯諾。」竟連獨孤鴻都記不起她的名字，可以想見以往她是多麼的讓人無視。

　　「斯諾？不錯的名字。」

　　****

　　再一次回到遊戲，那泛光的裸體人形，在獨孤鴻眼中，意義已大不相同。

　　十二正經，自成循環，真氣由內腑流出，流至肢端，再循另一正經流回不同臟器，如此循而往復十二次，就是大周天的循行路徑。

　　所謂的少林心法小周天，則是手太陽、手陽明、足少陽、足太陽的四陽正經與絡脈及其它經脈末端相交形成的循環。

　　將循環的路徑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每個穴道、每道支流都了熟於心，甚至閉着眼楮都能推算出來它們隨時間而產生的變化，獨孤鴻終於下定決心，要做出一些改變。

　　依照誰都會路子，是不可能保持領先的，一段時間內也許可以，但當別人掌握了更快更有效的辦法，優勢很快就會消失。

　　獨孤鴻用了最正常不過的法子，存念於心，要用自己的意識，去引導真氣的運轉。

　　所有內功都是這樣要求的，雖然，還沒人能證實內功是否存在。

　　他不知道會不會成功，但是，沒有別的辦法，而且，他也沒別的事可做。

　　自閉症最大的優點便體現出來，一旦專心致志於某件事，雷打不動，沒有人能干擾他們的想法。

　　遊戲裏整整兩天之後，不言不動，只有眼楮盯視真氣運轉的兩天之後，那光束終於動了，按照獨孤鴻的意願，走進了一條岔路。

　　全身痙攣一樣劇痛起來，甚至，有些超出遊戲裏的痛感設定，正常人可能已經被踢出遊戲，獨孤鴻卻笑了。

　　他成功了！

　　不會有喜悅的感覺，但是，他能感覺到成功的暢快，以及，一種努力沒有白費的如釋重負。

　　既然有了開始，一切也就好辦了……

　　憑借對經脈的瞭解，獨孤鴻完成了一套串連六陽正經的心法。

　　過程並不像預想那麼順利。

　　十二正經的部份還好，相互絡連的絡脈以及別經，首度開闢的時候，疼痛幾乎不是常人可以忍受。

　　不過，這也讓獨孤鴻學會了在這些脆弱的經脈裏控制真氣的流量和流速。

　　36周天固化完畢，獨孤鴻知道了，這套心法叫做羅漢心法，是少林寺的進階內功。

　　成長指數16，小周天一輪15分鐘，一天可最多循行72次，增加總內力值、穴積數、可用內力值分別為︰108、72、36，與小周天效率是一樣的，但是，它顯然更自由一些。

　　它的大周天循環路徑與少林心法相同，都是十二正經，只不過，當按照系統提示將內功固化並啟動以後，獨孤鴻發現，羅漢心法大周天一天可以增加總內力值160。

　　144＋16，這就是成長指數16的涵義。

　　有了羅漢心法的先例，接下來的六陰心法也就順理成章了。

　　一切表面的數據都與羅漢心法相同，名稱卻叫做武當柔雲內功，是與羅漢心法同級的進階內功。

　　很快的，獨孤鴻又完成了手六脈心法和足六脈心法，結果卻讓人好氣又好笑。

　　只在上肢或下肢運行的方式大大縮短了循環路徑，讓這種心法小周天只有八分鐘，而效果，卻跟十分鐘的少林心法小周天相差不大。

　　這是兩種全新的內功，目前沒有任何功法與之重復，所以，系統給了獨孤鴻創造武學的獎勵，先天悟性＋1，只是1，足六脈心法固化的時候就沒有了，只剩下象徵的聲望獎勵。

　　除此之外，還有兩條系統警告獎勵︰「該功法嚴重不符合武學常規，修煉將很容易導致半身不遂！請玩家慎重！」

　　「……」

　　通過這許許多多嘗試，獨孤鴻又得出一條規律︰

　　真氣運行所流經的穴道，吸收累積穴積數的能力是不同的，往往越往肢端的部分，吸收能力越強，越往內腑的部位，吸收能力越弱。

　　而醫術上有記載的死穴，吸收能力近乎為零。

　　於是，獨孤鴻有了截然不同的思路……

　　按照之前推理，只要真氣循環盡量避開肢端，就可以大幅增加可調動真氣。

　　若讓真氣游走於死穴間，幾乎所有內力都將是可控的。

　　所以，獨孤鴻將最佳路線鎖定在任、督、衝、帶奇經四脈。

　　這四脈緊貼人體中心線，是距離人體肢端最遠的部位，而且，一路走下來，幾乎全是死穴︰百會、印堂、人中、啞門、人迎、羶中、神闕、中極、關元、氣海、章門、鳩尾、巨闕、曲骨、大椎、命門、長強、海底……

　　雖然只是人體前後中線附近穴道，可是，過程並不是那麼一帆風順的。

第七章 奇功《養生經》

　　這四脈經行與之前十二正經幾乎沒有交點，一切都是在開荒，每一個穴點，每一條通道……其痛苦可想而知。

　　而且，在下體會陰處、面部人中處，任督二脈間還有兩個斷點，真氣無法直接通過，只能繞行彎路，獨孤鴻相信，那就是許多武俠小說裏說的，衝破任督二脈貫穿天地雙橋中的雙橋。

　　花了很大心思，獨孤鴻才找到一條最佳路線。

　　固化之後，獎勵豐厚的出人意料︰

　　「恭喜玩家天地孤鴻，習得奇功養生經，先天悟性＋3，先天意志＋2，先天根骨＋1，壽元＋5，增加江湖聲望500，增加奇遇值50。」

　　而內功的效果就更讓人喜出望外。

　　奇功養生經，延年益壽，祛病強身的頂級內功。

　　沒有大小周天區別，沒有周天限制，一循環3分鐘，一天增加的內力總值、穴積數和自由內力數分別是︰480、120和360。

　　增加總內力的效果近乎三倍，自由內力十倍以上。

　　獨孤鴻沒有再嘗試，他知道一定還有更好的功法，可是，同樣也有無法揣測的桎梏存在。

　　現在，他最需要的是盡快擺脫枷鎖，獲得更多可供參考的資料，這門內功，至少能讓他在遊戲十年之內保持領先。

　　****

　　2182年的6、7月份，對於非柴一高的學生來說，是不可思議的兩個月。

　　首先，他們高中冒出了一個天才。

　　這傢伙以一番大言不慚的演講出名，卻在接下來的模擬考試中，以不可阻擋之勢橫掃了全校各科頭名，包括文理雙科的所有課程。

　　更過分的是，7月初的期末考試，這傢伙直接以全科滿分摘取了頭名桂冠，讓所有人都只能跟在他屁股後面遠遠的去爭奪第二名。

　　其次，他們高中冒出一個大美人。

　　誰都沒有想到，在大而厚重的黑邊眼楮、土氣的髮型、古舊的衣服下，掩蓋的是那麼一副國色天香，當蒙塵的明珠開始綻放光芒，所有班花、級花、校花都為之黯然失色。

　　不知多少人開始捶胸頓足，自己的色狼眼光明明掃過了學校裏每一個人，為什麼獨獨卻漏了這一個。

　　讓人傷心的是，花朵的美麗顯然是為了某人而綻放。

　　被詛咒的幸運傢伙，每天被無數人惡念過無數遍，但是，終究沒人知道那是誰。

　　這兩件不可思議的事徹底攪亂了非柴一高學生的生活，時間一天天恍恍忽忽的過去，他們就如同在做一個不現實的夢，直到暑假來臨，他們也沒能從夢中醒來……

　　****

　　獨孤鴻靠在躺椅上發呆。

　　暑假開始，就意味着一年當中最酷熱天氣的到來。

　　盛夏的陽光透過光學玻璃，折射到屋裏，被處理成明媚的春光，柔和，活潑，卻毫不曬人，窗外星星點點的婆娑樹影進一步減弱了光的強度，同時也給這片陽光帶來生的氣息。

　　獨孤鴻眯着眼，任陽光灑在身上，他的眼楮在跟陽光捉迷藏，下意識的躲避在光影間陰涼的部份。

　　屋子裏響着柔和的音樂，是獨孤鴻的最愛，歌聲裏沒有激情、沒有興奮，只有無盡的恬淡與安靜，仿佛是會誘人入睡的搖籃曲。

　　即便開到多大音量，也永遠與嘈雜無關的曲子。

　　斯諾溫習外語的呢喃在房間裏回蕩，同時，還有她做家務的細微聲響。

　　這些事，家務機器人當然可以一手操辦，可是，那就意味着要耗電，要磨損，要費機油，要增加開支……

　　所以，獨孤鴻停掉了機器人大部分功能，現在的鐵皮人偶站在那裏，跟雕像上面放一個鬧鐘沒什麼區別。

　　所以，斯諾當仁不讓的做起了女主人的工作，從裏到外，從上到下，屋子裏，甚至比機器人還活着的時候還要乾淨整潔。

　　可是，吝嗇的主人並未因此而減免學費，依舊每小時三十塊，不打折扣，乖巧的學生對此似乎也並無異議。

　　獨孤鴻腦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這樣的情景，好像什麼時候經歷過。

　　不是最近兩個月，而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視物成像的記憶力很快將差相仿佛的畫面從腦海深處調出……

　　那還是一年前，這個家裏的人都在的時候。

　　那個時候，經常也會有如此舒適的陽光。

　　自己慵懶的躺在椅子上，不想思考，只想發呆……

　　屋子裏飄蕩着自己喜歡的音樂……

　　媽媽會在不遠處做家務……

　　家裏的氣息，溫暖的好像要將時空凝滯。

　　可惜，時光不能倒流，越清晰動人的回憶，便越往往伴隨無盡的痛苦。

　　不知道什麼時候，獨孤鴻眼角兩行淚下。

　　他隱隱約約明白了兩個詞，一個叫做溫馨，一個叫做思念。

　　遠處，已經是天鵝的醜小鴨，其實並沒有多大變化——

　　板凳頭被留成了柔順的齊肩髮，大大的黑邊眼鏡不再出現，身上的衣服仍舊不那麼新，只是換成了女人會穿的衣服，仍舊沒有化妝品，仍舊沒有裝飾物……

　　可就算這樣，她仍舊遠遠超越了校園裏那些花枝招展的女生。

　　而且，美麗一旦散發出來，似乎就再難加掩蓋。

　　當明白到斯諾是那般清麗脫俗，即便她重新穿起不男不女的衣服，戴上大而黑的鏡框，周圍人看到的，也不再是以前的她。

　　通過那大而不當的衣服，他們能勾勒出斯諾縴細苗條的身段，透過那古怪的鏡框，益發顯出斯諾皮膚的白嫩。

　　甚至，學校裏一些即妒且忌的女生，開始以斯諾的方式來打扮自己。

　　只可惜，她們都忘了，有個成語叫做「東施效顰」。

第八章 黑客之俠

　　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一天過去，斯諾告辭離開，獨孤鴻目視耀眼的背影離去，從躺椅上站起身，接入到了網絡。

　　****

　　網絡安全，從網絡誕生之初，就是人們始終關注的領域。

　　可是，一百多年過去了，這個問題也並沒有得到解決。

　　要享受更方便快捷的服務，就要接通各種層面的協議功能，就意味著無可避免的各種漏洞。

　　就好像伴隨社會發展而產生的古怪疾病，很明顯那是因為日漸增多的電磁輻射、嘈雜噪音，或者是源自生活的壓力。

　　可是，人們無法拒絕先進科技的誘惑，也就讓，疾病無法避免。

　　於是，一種職業誕生了——黑客，以攻擊網絡漏洞，為自己謀取利益為目的職業。

　　或者是剛好反過來，以彌補網絡漏洞，維護網絡安全來換取酬金的職業。

　　什麼生意來錢最快？

　　為了生計不得不開始思考的自閉症少年曾經考慮過這個問題。

　　答案是︰販毒、賣淫、搶劫。

　　販毒？他不夠班底，沒有人脈，沒有人手，更沒有銷售管道。

　　賣淫？他沒有條件，他很清楚自己，普普通通一個人，放到哪裏都會被無視掉，那並不是適合自己的職業。

　　搶劫？就更是在開玩笑，自己要身體沒身體，要工具沒工具，恐怕，只有一顆不懂得懼怕的心才是符合條件的。

　　於是，少年想到了另一種形式的搶劫，不需要槍支彈藥，不需要身手矯健，不會刺刀見紅……

　　只需要一台連入網絡的終端，一個冷靜而敏銳的大腦的某種搶劫。

　　以往自閉所累積的興趣，本來就是在這個方向，那麼多門語言，也根本就是為此而學的。

　　所以，當他做出某種決定以後，網絡上就多了一個黑色俠客。

　　他以破解非法的成人付費網站為樂，經常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一大部份收益轉到自己帳戶，還會刪除網站上留存的非自願性影像資料，但同時，他也會幫這些網站補全漏洞，避開網絡監督局的查探。

　　一種強買強賣式的搶劫。

　　很多網站因此資金周轉不靈破產，也有很多網站因而避過了網絡監督局的監控得以保全，總之，是不管哪邊都頭痛無比的人物。

　　他這麼做並非心血來潮，二十二世紀末，基本上，在所有國家成人網站都已經合法化，只有華國例外。

　　是否合法的網絡問題已經爭論了許多年，其實焦點只有一個︰成人的內容如何能讓未成年人瀏覽不到。

　　其實要做到並不難，入網ID統一監控，權限嚴格發放，很多國家就是這樣做的，而且問題幾十年前就已經解決。

　　可是在華國不行，入網證發了一批又一批，便宜了塑卡製造商，肥了網絡監督局，只是損失了老百姓。

　　據不完全統計，前前後後，全國人在這項上的花費有幾千億。

　　這就是華國的現狀，包括獨孤鴻的父母，都是白白死在骯髒臃腫的官僚機構上。

　　所以，在獨孤鴻看來，不存在什麼合法與違法，不存在什麼政府和罪犯，他心中有一把自己的尺。

　　他是黑客之俠，腳踏黑白兩道，夾在正義邪惡間，一切只依自己的準繩行事。

　　自從一年前出現，黑俠出手，從不落空。

　　****

　　《江湖》裏的獨孤鴻終於迎來了他的大日子。

　　自由內力值、穴積數、總內力值︰145900、158950、304850。

　　他的自由內力，即將突破150000。

　　這個數據如果放上論壇，絕對會讓一大堆人瞪破眼球，因為就算目前公認的內力第一，數值還不如獨孤鴻一個零頭。

　　150000，這應該是個特殊的數字……

　　自由內力5000，獨孤鴻領悟了傷害附加，在招式中附著內力以增加破壞力。

　　自由內力15000，傷害附加升到二級。

　　自由內力50000，傷害附加再次升級，同一時間，他又學會了內息灌注，與傷害附加不同的方式，通過將內力灌入兵器或者肢體，暫時提高兵器屬性與肢體強度來提高造成的傷害。

　　達到至境，相信就是傳說中的飛花摘葉即可傷人。

　　自由內力150000，很明顯，這又是個台階……

　　例行的周天運行完畢，獨孤鴻迎來了期待已久的系統提示︰

　　「玩家天地孤鴻內力達到出類拔萃，領悟傷害附加第四級，領悟內息灌注第二級，領悟新技能內息爆發。」

　　就是這個了！獨孤鴻心中一喜。

　　內息爆發︰內功小有所成者，通過特殊的經脈運行方式，暫時獲得某種屬性的大幅提升，比如膂力、敏捷……

　　繃斷繩索，顯然就要靠這招。

　　但當獨孤鴻興沖沖打開技能欄，卻好像一盆涼水從頭澆下，技能欄裏，內息爆發的圖標，是灰色的。

　　這表示，他只滿足了學會它的條件，使用條件尚未達到。

　　基本屬性不足？

　　這不像一招有基本屬性限制的招式。

　　難道是內力？

　　還記的，自由內力5000以下，叫做微不足道；15000以下，叫做初識武學；50000以下，叫做馬馬虎虎；150000以下，叫做駕輕就熟；然後是現在的出類拔萃。

　　穴積數19000以下，叫做弱不可言；57000以下，叫做略知一二；然後是現在的略有小成。

　　總內力24000以下，叫做無足輕重；72000以下，叫做初窺門徑；240000以下，叫做粗通皮毛，然後是現在的了然於胸。

　　這似乎表示，他的可支配內力有五級，總內力四級，穴積數卻只有三級……

第九章 穴積壁壘

　　難道，是這種不平衡造成技能無法使用？

　　獨孤鴻猜不出來，他只能想到這一種可能。

　　他運行了已經停止一年之久的大周天循環，他直覺奧妙就在其中。

　　粗壯了數倍的真氣流開始在正經裏循環，潺弱的經脈無法承受這種改變，就好像大腳硬把小鞋撐大，那種刺激跟痛苦，與初次開闢經脈相比毫不遜色。

　　黯淡的穴道飛快的閃亮起來，穴積數在以瘋狂的速度彪升，可調用內力一落千丈，一切都顯示出，他體內正在還原到大周天下的狀態。

　　獨孤鴻沒有制止這種變化，他忽然間明白了……

　　體內的真氣就是水，是血液，是自己的潛能，被意念激發出來，從此服從於意識的指揮。

　　經脈，就是水渠，穴道，就是一個個堤壩。

　　堤壩的穩固與否，直接決定真氣能否運轉自如，能否夠承受強大水流的沖擊。

　　所以，如果穴積數不足，修煉還有使用內力，都會受到某種程度的限制。

　　否則，堤壩容納不了洪流的壓力，一旦被衝破，內力一瀉千里，就是所謂的走火入魔。

　　一天一夜不停息的周天運轉之後，身體適應了變化，數值停止劇變，固定在︰100167、200333、300500上。

　　自由內力與穴積數一比二，這顯然是身體自動調節的極限。

　　這當中，穴衝值突破了190000，讓獨孤鴻獲得了所有基礎屬性加3的獎勵。

　　只是，內息爆發依舊是灰色，但現在他知道，這次是自由內力不足的原因。

　　只要重新將其練上150000，就是他重獲自由的時候。

　　依照養生經的速度，那只是二十幾天後的事。

　　****

　　不得不說，現代化，是人類有史以來發明的最賺錢的產業。

　　它的毒性絲毫不遜色毒品，一旦沾上手，就難以擺脫，只會讓人越陷越深。

　　它的手段，比傳銷更隱蔽，比強買強賣效率更高，比欺騙更不符合邏輯。

　　即便到了二十二世紀末，仍舊有一大半的人，將它當成保值商品而非消耗品，雖然他們手裏的所謂保值商品每過一年甚至幾個月就要淘汰一次。

　　最最可怕的就是，它已經逐漸演變成人類生活裏的一種本能，一種需求，而非受欲望支配。

　　就好像吃飯睡覺，很少人真的是因為餓急了困急了才去吃才去睡，都是時間差不多，自然而然的就會去那麼做。

　　最好的證明就是，就連缺乏欲望的自閉症少年，也不得不受這種本能支配，而來到京市最大的光腦賣場。

　　他原來那台光腦，已經三年了，運算速度與反應大不如前，更不能跟加快了處理器速度增加了新功能的新一代光腦相比。

　　很多時候，他甚至不得不手動操作，來完成某些機器難以完成的運算，若放到以前還好些，那時黑俠還沒什麼名氣，注意的人不多，憑他的技術幾乎沒有危險。

　　可是現在，隨著黑俠出手的次數越來越多，名氣越來越大，防備者覬覦者的數量開始指數級的上升。

　　獨孤鴻的大腦終究還是人血肉做成，無法取代光腦的全部功能，所以，他不得不去那些搶劫一樣搶錢的地方。

　　****

　　「歡迎光臨亞洲最大的PC機賣場，最新型號的普及光腦在六樓頂層，試驗推廣中的生物PC在五樓，懷舊經典型電子產品在四樓，如果需要超級終端，或者是批量購買、特殊定制，請到三樓以下，會有專門的服務人員接待你們……」

　　悅耳動聽卻毫無新意的廣告辭中，獨孤鴻不緊不慢走出地下甬道，走向泳池一樣大的電子螢幕下的賣場樓門。

　　沒有擁擠，沒有嘈雜，地鐵站前人流稀落，雖然號稱是京市最忙碌的地鐵站。

　　一切都因為空中高速交流網的存在。

　　獨孤鴻不喜歡乘坐那些空中客車、空中列車、空中的士，以及一切與空中相關的東西，原因，相信大家也都明白。

　　空高網不僅改變了獨孤鴻，改變了他的家庭，也改變了整個世界，自它誕生以後，整個世界好像翻轉了一下。

　　好多事物，都變得跟從前截然兩樣了，比如說——

　　一幢建築的大門入口不在地面，而改在它的頂層，內置的升降機當沒有人時，會自動停在最高的位置；

　　人們習慣的車站、店鋪、標牌，都不再佔據地面狹小而又擁擠的空間，它們現在座落在高樓大廈間伸展的平台上；

　　大都市裏，不再有八車道、十車道、立交橋、上下班高峰、大塞車這些詞匯，取而代之的，是空中層層交疊的車流網絡；

　　直升機，早已經被淘汰了，而地鐵，面臨這種衝擊，也變成即將淘汰的事物。

　　據說，政府部份有將其改造為下水道的打算……

　　到那個時候，自閉症的少年再要出門，也許得靠兩條腿走路了。

　　但不管怎麼說，這不是我們目前應該擔心的問題。

　　「歡迎光臨！」剛剛走近賣場，三五個清清爽爽的姑娘就深深彎下了腰。

　　號稱亞洲最大的賣場果然有其不俗之處，竟連地面入口前，也安排了禮儀小姐。

　　但當姑娘們直起腰，顧客走到她們中間，少年跟其中一個姑娘同時愣住了。

　　少年微微一滯，面上行若無色，姑娘卻輕呼起來︰「獨孤鴻？」

　　真的算是巧遇，眼前的姑娘，赫然是斯諾。

第十章 顛倒的世界

　　此刻正值盛夏，雖然太陽已經下山，溫度沒有絲毫降低，賣場空調影響不到門外，所以姑娘們都一身清涼。

　　斯諾穿着斜披的月白絲織小褂，露出半個如玉潔白的香肩，和另外半邊柔軟縴細的腰肢，她下身是件婚紗一樣的曳地長裙，整個人散發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周圍同樣青春美麗的姑娘們為之黯然失色，甚至大螢幕上那些經過整容、化妝，又被光腦處理過的美女，也都相形見絀。

　　獨孤鴻毫無顧忌的上上下下打量着斯諾，直看到對方臉色漸漸泛紅，才面無表情說道︰「很漂亮。」

　　「謝謝。」斯諾點頭。

　　毫無新意的寒暄完畢，沒有驚訝，沒有詫異，獨孤鴻木着臉正要走進賣場，一個身影從旁越出，擋住了他的去路︰「原來是小諾的同學，小諾經常跟我提起你，幸會，幸會！」

　　西裝革履，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的男士向獨孤鴻伸出一隻手，一臉和煦笑意，舉止紳士般優雅，渾身上下沒有半點瑕疵，簡直是為了讓人自慚形穢的存在︰

　　「我是賣場的經理，這是我的名片。既然是小諾的同學，看在她的面上，給你全場八折優惠。」

　　獨孤鴻沒有伸手去握，也沒有接過名片，他下意識的看了斯諾一眼，斯姑娘神色有些緊張。

　　「難怪遠遠看到這裏就覺得別扭，有顧客留言薄嗎？我要投訴。」獨孤鴻向着其他禮儀小姐說道，根本沒理會男士的搭訕。

　　「我是這裏的經理，有什麼事跟我說也是一樣的。」男人臉色微變，但基本風度還在，「你對我們有什麼不滿意的？」

　　「我覺得……」獨孤鴻瞟了他一眼，「禮儀女郎是個不錯的主意，但禮儀男有些遜了，尤其混站在一起的時候。」

　　「禮儀男？」經理臉色難看起來，幾個「撲哧」笑出聲的女孩在他凌厲的目光掃視下，立刻噤若寒蟬。

　　獨孤鴻正向這個男人︰「哦，抱歉，我看錯了，原來是位經理。那麼，事情似乎就更嚴重了。這位經理先生，竟然用公司財物充大款，泡妞？」

　　「我不知道你們公司有沒有員工間不能談戀愛的規定，但是，沒有任何公司會允許這種行為吧？」

　　「給出優惠，來吸引更多的顧客，這是公司的策略，也是我這個經理的正當權利，你不要……」經理臉色難看起來，他可沒想到遇上獨孤鴻這種怪胎，給好處不要，瘋狗亂咬人。

　　「嗯，給出優惠，我的確看見了，為了吸引更多的顧客？恕我直言，我很懷疑你這個經理的眼光有問題？」

　　「這周圍沒有一個顧客，而且，既然斯諾跟你提過我很多次，那麼作為一個商人，你不可能不知道，給我的優惠，不能給你帶來任何實際或者潛在的利益。」

　　「乾脆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這麼做無非兩個目的︰第一，讓我做你泡妞的眼線，給你提供需要的資料；第二，覺得我可能造成威脅，讓我自慚形穢知難而退。」

　　「現在，貨物的質量在這擺着。」獨孤鴻用手把斯諾上下一比量，冷冷說道，「如果是第一種，你出的價錢還不夠；如果第二種……那就更加不夠。」

　　「不過，什麼事都是可以商量的。」獨孤鴻抱臂而立，好像就等經理說出一個合適的價錢。

　　的確，什麼事都是可以商量的，只要沒把它在光天化日下說出來。

　　一干人目瞪口呆，經理面紅耳赤，獨孤鴻這樣的人，真的不多見……

　　****

　　回家的地鐵上，獨孤鴻、斯諾相對而坐。

　　空曠的車廂裏，只有他們兩人是坐着，還有很多其他人，躺臥在另外車廂的長椅上。

　　當夜晚降臨，地鐵裏，就是流浪漢們的溫床，一圈圈旋轉的地鐵，不知道給多少無家可歸的人提供了遮風擋雨的地方。

　　同時，也讓這裏成為罪犯的天堂。

　　某個變態國度裏衍生出來的變態幻想變態舉動，在這裏經常變成現實。

　　白天裏還好些，一旦到了晚上，這裏就好像變成另外一個世界，搶劫、強姦、販毒、謀殺、軍火交易……一個撕去了偽善的面紗，完全無視法律的世界。

　　據說，這也正是政府打算廢止這裏，將它改成下水道的原因。

　　雖然明知道這些，兩個人，一個是生活所迫，一個是曾經的生活所迫，還是得以此代步。

　　獨孤鴻身穿T恤，踩一雙拖鞋，渾身上下絕對沒有半點讓人覬覦的地方。

　　他新買的光腦，估計快遞公司已經送進家了。

　　斯諾早脫下了那件引人注目的衣服，她穿着薄而寬鬆的長衫長褲，胸部應該是束住了，頭髮盤在帽子裏，大大的眼鏡遮住了臉部的無暇曲線，一看也是個毫不惹人注意的角色。

　　地鐵裏燈光黯淡，兩個人都不說話，氣氛有些凝重。

　　獨孤鴻行若無事，純粹不想說話而已。

　　斯諾卻神色嚴肅，端坐那裏，似乎在考慮些很嚴重的問題。

　　半晌之後，她的目光稍稍黯淡起來，長嘆口氣︰「其實，那個人也不算太壞，至少，他不像其他人一樣會毛手毛腳。」

　　她已經辭職了，攤上獨孤鴻這樣的怪物，只能算她倒楣。

　　自從她發生變化以來，辭職已經是家常便飯，而這次，還是唯一一次不是被騷擾而辭職。

　　「你把他想的太好了，越壓抑就越變態。表面上不騷擾你，只是他還沒計劃好罷了，一旦讓他準備充份，你想跑都跑不了。你應該慶幸。」獨孤鴻淡淡說道。

　　「越是道貌岸然的傢伙，越不要低估他們的邪惡。這個世界，就是惡者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