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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玄幻] [玄幻魔法] 龍魔傳說 作者︰紫天使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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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1215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13:5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三卷 第八十八章 巧轉敵勢

    蛟魔又望了一眼彩貝神蠱那種週身蠕動的不安情境,微哂笑道:「你無須這麼緊張,角魔魈因為聚合的力量太強,那種魔氣不論距離多遠,在行動之際,就好像一條龐大的巨魚,在海中急行一樣,所引起的能量波動,我都可以大略的感知得到……所以我要找這個大仇人並不困難……」

    蛟魔停了停,接著又繼續對著蠕動不停的彩貝神蠱說道:「不過我勸你還是別去找它吧!以角魔魈那種程度強大的魔力,你就算是找到了它,恐怕也只是讓它多吃一道點心而已,想問出你的伴侶下落大概是不可能的了……」

    蛟魔說到這裡,忽然抬頭,兩道銳利的眼神投向了黑沉隱約的西方遠處,看起來像是在以一種甚麼感應的力量,正在敏銳地覺察著甚麼那般,又是好一陣子才繼續低頭說道:「而且更不妙的是,現在在我的感應裡,妖魔界的那種強大魔氣中心,不是只有角魔魑一個而已,它像是有不少同伴已經從妖魔界跨空而來了……你在這時候去找角魔魈,實在是有點自找死路……現在角魔魈的位置,從我的感應之中,大概只能夠抓得到一個約略的方向,以我想來,它應該正在急著往西方的甚麼地方逸去……所以我勸你不但別往西方去,最好往相反的方位,躲得越遠越好……否則等到它們那幾個魔物聚集在一起,我想它們就會開始清理真人界的其他存在,那時你想躲也很難不被它們敏銳的感應給找出來的……」

    對於蛟魔現在的話,彩貝神蠱的反應則是一陣密集的「啪啪」氣響。

    蛟魔微哂的嘴形,還是淡淡地嘿了一聲:「你真的要去找死,我當然也管不著,現在我也和你一樣,在此間有個和自己質性很像的同伴,可是我就不急著去找他……現在我想做的,就是跟在那個叫做甚麼『回空真人』的後面,直殺進他們叫甚麼『大羅仙宗』和其他幾個找過我麻煩的老巢,然後再去找角魔魈算帳!」

    蛟魔的話一說完,便即對彩貝神蠱望最後一眼,然後浮空的身形立刻「嗤」地一響,宛如變戲法般地從空中消失,只有隱然一層紫紅色的淡光往高空之上閃然而去,瞬間不見。

    留在原處的彩貝神蠱,波動不停的軟皮流暈著一輪輪的彩光好一陣子,然後就像是下定了甚麼決心一樣,「唰」地一聲,就往西方急掠而去……

    在最前面領隊的陽公公,順著這條隱密的山道前進時,忽然就覺得心頭一陣悸動,竟像是感覺到,左右兩邊高起的山邊,有一種甚麼人正在窺視著的感覺……

    在陽公公身邊的,是一位身材矮小,頭戴三月冠,穿著一襲黑色開襟銀邊袍,容貌看起來有點陰騖,顎下五縷細長光亮的黑鬚老者。

    「怎麼停下來了?」那個老者有點奇怪地問著停止前進的陽公公。

    陽公公抬頭望著左右兩邊高度大概約有十丈左右的高崖:「這可有些邪門了,三陰,我怎麼老覺得那上面有人?」

    那個容貌有些陰騖的老者,正是陰陽和合派在率隊參與「邪宗大會」時,負責看守門戶的兩位護法長老,三陰太師和六陽鳩婆裡的三陰太師。

    這位眼神之中,透出幾許陰利的老人,跟著陽公公的動作往上張望了一會兒,方才沉氣說道:「誰會在這麼樣的大雨夜裡,待在那上頭往下看人?」

    三陰太師見到陽公公沒有回話,依然是滿眼狐疑地朝上張望著,便即又說道:「咱們這八個人,是在前面負責望風開路的,你要上去看看嗎?」

    當陽公公停下身子時,除了三陰太師之外,他們兩人的後面,還跟著三男三女,身著陰陽袍的門下。

    這六個人顯然是陰陽和合派性子比較機靈的弟子,陽公公和三陰太師一停下來,他們立刻就主動地潛靠在兩邊的崖底,維持著一種警覺的姿態遙望著對面的崖頂。

    但見沉沉的夜色裡,崖頂也顯露出一種隱晦的朦朧,連和天空相接的崖邊稜線,都瞧得不清不楚了,更別說還要分辨上頭有沒有藏著甚麼人了。

    陽公公沉思了一會兒,便即點了點頭說道:「三陰你說得不錯,雖然現在我們這一行人蹤跡要完全隱密,但是安全總也要顧著點,三陰你和我分兩邊上去瞧瞧應該不致於會露出甚麼太大的痕跡的……」

    三陰太師一聽陽公公這麼說,立刻就很不滿地說道:「真不曉得你們這一趟出去,到底看到了甚麼驚天動地的妖怪?每個人都嚇得膽小無比!回來之後立刻就要放棄所有宗派基業,連夜撤進避禍的秘地去……」

    陽公公愣了愣,望著三陰太師歎了口氣:「三陰,你沒看到這次和我們同退齊撤的幾個邪宗嗎?嚇得失了方寸的可不只是我們而已呢……」

    三陰太師聽後也沉默了一會兒,眼中的狐疑依然很明顯:「陽公公,你提的那些邪宗,反應倒也真奇怪,怎麼突然之間好像隱約奉起我們這個門派為主了起來?」

    「這不是突然之間……」陽公公搖了搖頭道:「之前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本派這回出了個飛龍祖師,在邪宗大會上出人意料地坐上了『邪宗聯』的『聯主』之位,九幽、七傷、龍陽、侏魔、羅剎金剛、丹門和阿提密斯派等七宗,見妖魔界跨空而來的威力,絕非任何一個宗派單獨能擋,因此才主動請求大家一起行動,以策安全……」

    三陰太師很懷疑地哼了一聲:「依本太師看來,他們這些宗派恐怕對我們沒安著甚麼好心眼吧?」

    陽公公愣了愣,歎了口氣道:「你錯了,三陰……和其他的那些邪宗比起來,這七派已經算是對我們友善的了……這次發生的很多事情,你沒有親身在場,親眼目睹,恐怕是怎麼說也不能讓你相信的……」

    三陰太師眼中還是透著一絲的不信任,並沒有對陽公公的話做出甚麼回應,只是點了點頭問道:「這些事兒以後再說吧……我們先潛到崖頂去瞧瞧吧!也省得你老是疑神疑鬼的……」

    陽公公正要點頭答應,突然從二人的頭頂,傳來了一聲沉沉的笑聲說道:「兩位不用上來看了,我們已經下來了!!」

    陽公公和三陰太師猛地吃了一驚,兩人同時後退了五步,沉馬立樁,雙手下曲,作出了防備的姿勢。

    沒想到在這條隱密的山道兩側高崖之上,居然真的有人藏在上面。

    在兩人戒備的眼神中,陰暗而且還在下著大雨的空中,突然嗤嗤閃起了一團又一團,超過數十個的各色氣罩反光,從崖上冉冉地往陽公公和三陰太師的面前飛落了下來。

    當先一位,不是別人,正是邪宗聯的「副聯主」仁義王!

    在他身後的,計有食魔宗的金牙宗主、殺魔宗的殺讀先生、西漠盜宗的吹鬍子宗主等三人。

    這三位宗主的後上方,則是心魔宗的心魔尊、魔劍妖宗的妖劍魔主、黑羽魔巫宗的拜月巫主、邪之苦者的黑皮宗主,和雖然不是極光老祖,但是顯然也主持極光氣宗有一段時間,而且在之前一直沒有被看出毛病的極元真人五人。

    這裡面的妖劍魔主,左臂掩袖,臉色看起來不大好。

    除了這前四後五,合計九位宗主之外,在他們的身後,還有至少數十位在九派裡叫得出字號的高手修真,都同時和這些宗主們慢慢地從空中落到了地上。

    依舊嘩啦嘩啦下個不停的大雨,打在這些人的頭頂上方大約五、六尺的位置時,偶爾還會濺起一蓬一蓬各種不一樣色光的護罩反應,在黑沉的雨夜之中,顯得頗為炫亮奪目。

    陽公公在這個眾人現身下落的時候,就已經將主要的幾個人給認了出來。

    因此在他的心中,不由得有點嘀咕了起來……

    「原來是副聯主大駕現蒞……」陽公公很謹慎地詢問著:「看副聯主的模樣,竟好像是在這裡等著我們陰陽和合派的樣子?」

    仁義王哈哈笑道:「陽公公不愧是貴派的長老護法級人物,眼力果然有兩下子,這就看出我們這些人,正是在這兒等著你們的……」

    陽公公心裡浮著疑問,但是臉上並不顯露出來,只是很客氣地問道:「不知副聯主在這兒等著本派,有甚麼指教?」

    仁義王對於陽公公的問題,並沒有馬上回答,只是依然問道:「自從飛龍聯主陷入怪異的空間之洞後,不知道現在你們陰陽和合派,是由誰作主呢?」

    陽公公被仁義王這麼一問,因為不曉得他會這麼問的用意倒底是甚麼,倒讓陽公公在猶豫間,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

    旁邊的三陰太師,比較不像陽公公有這麼些顧忌,只是輕輕哼了一聲說道:「不知道仁義宗主這麼問是想做甚麼?」

    仁義王被三陰太師這麼輕輕地頂了一下,也並不生氣,只是依舊哈哈笑道:「三陰太師可莫誤會本副聯主有甚麼其他的意思,只是想問問貴宗現在由誰當家,本副聯主有些事情想和他談談而已……兩位好像也不用擺出這麼一付如臨大敵的樣子吧?」

    確實隨時都在防備著的陽公公和三陰太師,被仁義王這麼一說,到顯得有些尷尬地哈哈乾笑了兩聲,還沒有想出要怎麼接話,兩個人的身後就傳來了陰姥姥的語音道:「飛龍聯主生死下落不明,所以如果副聯主真的想知道現在本派誰能作主,就請先暫時當成還是本姥姥吧……」

    這個說話的人,當然就是陰姥姥了。

    只不過在她的身邊,除了另外一位長得宛如男性般高大魁梧,五官線條有些粗獷,身穿一件細布紅陽襖,手握一支六球相纏、紫光隱隱的怪異鳩杖,細看之下才知道竟是一位風神健朗的老婆婆,應該就是陰陽和合派四護法之一的六陽鳩婆;此外還有七傷派的宗主傷病書生、侏魔宗的小盤環宗主、羅剎金剛宗的金圖羅宗主、丹門的老丸兒門主、阿提蜜斯派的蜜斯宗主、龍陽派的俏郎宗主和貝錦派的貝花紅宗主等七位宗主在側。

    以宗派來說,除了這七派以外,還有九幽鬼靈派除了九鬼姑以外的五位長老,也同時在旁。

    在這些主要人物的身後,則是緊跟著九派的門下弟子們。

    之前當仁義王率著八派眾人,凌空下落之時,因為人數遠超過望風開路的陽公公和三陰師太,因此在氣勢上可以說是完全壓過了陽公公這邊。

    只不過當陰姥姥這麼一跟現之後,加上其他八派的人數也並沒有比仁義王這邊少到哪裡去,因此兩邊立刻就顯得旗鼓相當了。

    陰姥姥在初見到仁義王他們這些人竟然在這裡攔路現身之時,一下子弄不清楚他想要幹甚麼,因此在前面表明了現在還是由她暫代指揮陰陽和合派的同時,又接著繼續說道:「如果副聯主要找我們陰陽和合派,那麼本姥姥還算是能夠作點主……不過因為和本人同行的,還有另外八派的朋友們,所以可不是說我們這一行人是由本人作主的……」

    陰姥姥還搞不清楚仁義王在此攔路是打算作甚麼,因此語詞之間就不忘先技巧的留下許多回轉空間。

    仁義王的臉上依舊是非常和善地笑道:「既然承陰姥姥看得起,稱呼本王一聲『副聯主』,那麼可見得姥姥還是承認我們大家在『邪宗大會』時協議的『邪宗聯』……只是不知道其他幾位宗主的態度是不是也一樣?」

    陰姥姥旁邊的幾位宗主,見仁義王將詢問的對象,轉到了他們身上,只是互相望了一眼,並沒有馬上接話。

    老丸兒門主見大家都有些遲疑,於是就輕輕咳了兩聲,很乾脆地說道:「仁義王,你們這麼一大批人特別在這裡等我們,想來也不是沒有緣由,何不乾脆將你們打算做甚麼,就直接表明?」

    仁義王聽了老丸兒的話,哈哈笑道:「老丸兒門主果然是快人快語,不多囉嗦,既然門主這麼光棍,本副聯主再不直言,倒是顯得小氣了……」

    從仁義王的語氣裡聽起來,大家都沉默著等他繼續,於是仁義王也輕輕咳了幾聲,然後說道:「想來大家都知道,最近我們真人界,發生了前所未有的驚人變化……在這種情形下,我們邪宗各派,不再團結一致,恐怕是無法渡過這一次的危機了……恰巧我們在這一次的『邪宗大會』上,難得的取得了大家的同意,成立了『邪宗聯』,正好可以將我們所有的宗派,都整合在一起,歸於一個統一的指揮……這一點不知道大家的看法如何?」

    仁義王說到這裡,原先的老丸兒門主還沒說話,侏魔宗的小盤環宗主已經回道:「咱們的看法不是已經在邪宗大會裡說得很清楚了麼?仁義王你也別拐彎抹角,把你們的來意說明了吧!我們這些人又不是修道一天兩天的了,自然會給你一個答覆的!」

    仁義王對於小盤環宗主直接的回答,依然是沒有任何激動生氣的表示,只是點了點頭說道:「小盤環宗主說的是……如我之前所言,既然我們大家都已經同意了『邪宗聯』的存在,那麼現在本聯的聯主飛龍祖師,受到魔界妖物角魔魈暗襲而亡,按照道理,邪宗聯現在就應該由本人指揮……因此,諸位現在是不是也應該為了顧全大局,一起和我們行動,才會比較恰當安全呢?」

    羅剎金剛宗的金圖羅宗主,這時臉上則是露著一絲怪怪的表情:「仁義宗主,之前不久,本宗才在三眼狻猊被燒死的地方見過你,那時聽『戰具宗』的『四器宗匠』長老傳出了蛟魔復活的訊息,仁義宗主豈不是和本宗一樣,看到勢頭不大對,就趕緊先退再說?而且你現在恐怕也和本宗和小盤環宗主一樣,連覺得回去探看戰具宗的人說的到底是不是實話,都覺得不大妥當……所以如果仁義宗主現在的意思,是要我們這些人,完全歸入你指揮的話,又怎麼叫我們相信你真正遇著了狀況,不會像之前這樣,丟下了所有的人,自己就先跑了?」

    仁義王有點尷尬地乾笑了一聲說道:「蛟魔的事出突然,本王的準備並未充分,因此在那種情況下,還是以暫時退避為宜,但是並不表示我們就真的這麼畏懼蛟魔這個妖怪……金宗主和小盤環宗主兩位,不是也同樣在這種情況下,採取了『先退再說』的作法嗎?可見兩位心裡的想法和本王是一樣的……」

    小盤環宗主這時則是接口說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們自己知道在這些怪物面前,有多少斤兩,所以這麼做並不奇怪。只是我們兩個知道我們自己的能力到哪邊,絕對不會像仁義宗主這般,還要別人來聽自己指揮的……」

    小盤環宗主的這段話,已經等於是很清楚地間接表示了對於仁義王等人的不信任。

    因此他的話音才落,站在仁義王身後的拜月巫主,已經是沉著臉地說道:「聽你這麼說,你們的意思,是打算食言背信,放棄在邪宗大會各派修真的面前所許下的承諾,堅決不加入我們了?」

    陰姥姥從發現仁義王等人攔在路前時,就很仔細地評估了兩方現在對峙的實力。

    總地來說,仁義王他們那邊有心魔宗、魔劍妖宗、黑羽魔巫宗、極光氣宗、黑皮宗、食魔宗、仁義府、殺魔宗和西漠盜宗等九宗。

    除了這九位宗主之外,還有一些穿著無影暗魔宗特別服飾的一些門下,加上這九宗的屬下,加起來人數共有五十六人!

    而且這五十六人,每個幾乎都可以說是端得上檯面的人物,因此其實力之強,確是真人界少見的組合。

    另一邊,陰姥姥這裡,共有陰陽和合派、九幽鬼靈派、丹門、七傷派、侏魔宗、羅剎金剛宗、阿提蜜斯派、貝錦派和龍陽派等也是九派宗門。

    雖然門派的數量和仁義王他們那邊一樣,但是陰姥姥這邊真正宗主級的人物,只有老丸兒門主、傷病書生、小盤環、金圖羅、蜜斯宗主、貝花紅和俏郎宗主七個人而已。

    雖然陰姥姥這邊的門下人數,共計有將近兩百,但是這裡面因為陰陽和合派是舉派遷移,所以絕大部份都是功力低淺的弟子輩,真正能夠提起來和仁義王那邊的高手相襯的,恐怕只剩下陰姥姥、陽公公、三陰師太和六陽鳩婆,以及清冷仙子閣的五位仙子等,十個高手而已。

    如果連其他八派中,可以算得上是高手的人一同加起來,大概可以湊得上三十幾近四十個左右。

    但是這樣的數量,和仁義王那邊的將近六十個人比起來,可以說相差了快一半。

    如果只看真正的實力,仁義王他們的人數雖然只有陰姥姥這邊一大群將近兩百人的四分之一,但是顯然真正的優勢反而是在仁義王他們那邊的。

    尤其更加不妙的,是除了連宗主級的高手,都比仁義王他們那邊少了兩個之外,真正糟糕的,是他們還有心魔尊、妖劍魔主、拜月巫主、黑皮宗主和極元道人等四個屬於「極頂高手」的硬貨,而陰姥姥那邊則是一個也沒有。

    在這種情形下,陰姥姥和仁義王兩邊,雖然看起來似乎是頗有一些對峙之勢,但是陰姥姥很清楚地知道,真正幹起來的話,自己這邊的輸面恐怕還是多上許多的。

    正是因為這樣,陰姥姥當然就不願意太過輕易就亂起戰端,所以在拜月巫主語氣不善地問出了那麼一句話時,陰姥姥馬上就回答說道:「拜月前輩,我們並不是這個意思。

    只是凡事爭不過一個『理』字,我們之前在邪宗大會時,已經表明了支持邪宗聯,所以當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有甚麼反悔的打算……只是如果拜月等諸位前輩和副聯主還記得的話,就應該明白邪宗聯的聯主,即是本派的代理宗主飛龍祖師……就算副聯主想要將邪宗聯所有的宗派都歸一指揮,是不是也該等確定了飛龍聯主已經真的死亡了,再說也不遲呢?「

    對於陰姥姥的話,殺魔宗看起來就像是個冬烘文人的殺讀先生,搖了搖頭說道:「飛龍聯主被角魔魈一刀穿心,而且還掉進了異變空間的黑洞之中,他已經死亡的結果,難道還要再多說甚麼嗎?」

    陰姥姥另外一邊,滿頭金亮麗發,雙眼澄藍的阿提蜜斯派蜜斯宗主,在聽了殺讀先生的話之後,也閃著透亮的眼眸接口說道:「殺讀先生這樣就下了定論,似乎是太早了呢!難道你們沒有聽到仁義王談及,方才金圖羅宗主也說到的,蛟魔很可能已經復活的消息嗎?如果連體斷腦裂,死得不成人樣的蛟魔,都有可能在它們那種妖怪級的神奇作用下,重新立胎復生的話,同樣也是啟元使者的飛龍祖師,豈不是也很有可能根本沒死?

    相對蛟魔而言,穿心一刀又算得了甚麼呢?「

    阿提蜜斯派的女性,一向就以刁鑽難惹著名,身為宗主的蜜斯宗主當然更是精明厲害。

    當她注意到金圖羅宗主提到蛟魔復生的訊息時,她就注意到仁義王那邊,有不少位宗主,雖然在臉上沒有甚麼太大的變化,但是眼神之中,很自然地隱隱透露出了一些駭然,因此在說話時,就刻意地往這個上面再補戳一下。

    果然她這麼一說之後,殺讀先生立刻就嘿嘿冷笑了幾聲說道:「對於蜜斯宗主所提的這一點,我老先生倒是還從來沒聽到仁義王副聯主說起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老先生我的層級不夠……」

    食魔宗肥肥油油,看起來髒兮兮的金牙宗主,則是對著蜜斯宗主嘻嘻笑道:「這一點倒是得謝謝大美人蜜斯宗主的告知,不然我們大部份的人,可都還被蒙在鼓裡呢……」

    盜宗的吹鬍子宗主,則是乾脆轉頭對著仁義王吹著鬍子說道:「既然蜜斯宗主提起了這一點,本宗倒是想問問仁義宗主,是不是真的有這麼回事?」

    仁義王也沒有想到,蜜斯宗主這麼一個輕俏的問話,就使得自己這邊已經答應歸入的好幾個門派宗主,語氣裡透出了不善的味道,連忙就很誠懇地說道:「諸位宗主們,方才金圖羅不是也說了嗎?我們其實都只有聽到戰具宗的人,雞毛著火般地叫出了『蛟魔復活』這樣的話而已,到底是不是真的,實在根本還沒查驗過,所以本宗當然也不好這就貿然地將這樣的消息,告訴給大家知道……」

    殺讀先生則是又輕輕地一哼說道:「根本還沒查驗的事,副聯主居然就這麼跑得飛快,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別說眼前的陰陽和合派和其他宗門了,連老先生我都有點覺得副聯主讓人有些不大心安了……」

    吹鬍子宗主則是搖著花白的腦袋說道:「副聯主這話可說得差了……想我們真人界現在所遭遇的情況,可是前所未見的,尤其這裡面,蛟魔顯然就是一個非常關鍵的人物,不管副聯主有沒有查證這個消息的真假,總也該先告訴我們,讓我們心裡至少也先有個準備……」

    陰姥姥這時候,也已經看出來,眼前的這幾個宗派,雖然是聯袂同時將自己這邊的眾人攔住了,但是顯然其中是有著很大的問題,並不是像表面這樣的和諧,因此也立刻補充說道:「我們這邊倒是早已聽金圖羅宗主把這方面的消息詳細地說過了。經過我們大家的討論,覺得以戰具宗當時的情形,其實並沒有特別要說出這種謊言的理由……諸位同道及前輩們,現在我們真人界,自從『妖魔界』的怪物出現之後,我等宗派之間的紛爭,已經變得沒有以前那麼重要了。因為從今以後,我們的最主要敵人,必定就是凶暴無比,聽說凡異類必滅的『妖魔界』怪物們……」

    陰姥姥說到這裡,就聽到殺讀先生點了點頭說道:「陰姥姥說的這話倒是不錯,本宗之所以會加入『無形團』,主要的原因就是為了我和之前的『無形冥主』交情匪淺,不料他竟然會妄想使用第一凶刀『蝕魂焚心神魔刃』,以致於被角魔魈駐體附身,變成了『妖魔界』的怪物……不論是為了自己求生還是替友復仇,妖魔界是我們一定要對付的……」

    已經發現到仁義王的陣營中,意見差別越來越大的蜜斯宗主,眨了眨澄藍如水的大眼睛,緊跟著就又說道:「殺讀宗主說得是,這也是我們這幾個宗派,最後都決定要和陰陽和合派結合在一起的原因,只是不知道我們的這個理由,諸位是不是有興趣聽一聽?」

    仁義王當然知道這個刁鑽出名的蜜斯宗主,說出來的話,必定極具煽動力。

    不過在目前這樣的態勢下,以他身為『邪宗聯』副聯主的身份,加上之前隱瞞了蛟魔復生的消息,他也明白,這已經引起了幾位宗主的不滿,所以也不好說甚麼話來阻止。

    然而就在仁義王還沒有做出甚麼最適當的反應時,宗派一向很神秘,白帶纏頭,皮膚黝黑,只有牙齒反常雪白的黑皮宗主,就已經開口說道:「少慮多意外,多慮少意外。

    蜜斯宗主一向是北方邪宗最具智慧的女性,因此所考慮的事情,必定是極有道理的,所以還請蜜斯宗主別太客氣,有甚麼話儘管說來聽聽……「

    蜜斯宗主從黑皮宗主的這個話中,很靈慧地就察覺了黑皮宗主隱隱有了一些傾向自己這一邊的味道,於是就「噗哧」一聲嬌笑道:「邪之苦者的黑皮宗主,沒想到說出來的話比蜜糖還甜呢……智慧不敢當,難惹倒是真的。」

    殺讀先生臉色沉沉地催促著說道:「你不是要說給我們聽聽嗎?還是快點講出主題吧!」

    蜜斯宗主又是格格笑道:「殺讀老先生別這麼殺氣沖天的,本宗先問問你,以現在出現的妖魔界那長得不倫不類,奇怪無比的妖物,聽說叫『阿鐮摩』的,殺讀先生有多少把握能夠對付得了?」

    殺讀先生也沒想到,本來要說出他們這些靠向陰陽和合派的宗主們,到底是為了甚麼原因的蜜斯宗主,竟然會問出這麼樣的一個問題,倒是有點愣住了。

    蜜斯宗主長得嬌嬌嫩嫩的,但是問的這個問題,不但是開門見山,而且又直接露骨,簡直可以說得上是有些冒失了。

    在場每一個人的心裡都清楚地明白,先別去說號稱是阿羅喉座下四大魔獸的「阿鐮摩」了,就以角魔魈能夠憑一己之力,壓制得正派十大絕頂高手合力之下,還不敢稍有輕忽的那種根本已非人類的凶厲氣勢看來,再笨的人,也不需要用到腦袋,只以屁眼來想,也都知道以單獨而言,妖魔界的怪物在真人界,根本已經找不出能夠與之相抗的對手了。

    就以在真人界正邪兩派都有最高地位的心魔尊來說,也只不過在角魔魈一擊之下,就連人帶磬,在地上撞出了一個深洞、還吐得一大灘血的狼狽模樣看來,如果角魔魈真的要對付心魔尊,亦或是任何一個本來還擁有至尊地位的「極頂高手」,恐怕對上了也只有挨打的份,絕對是撐也撐不了多久的。

    在場的每一位宗主,絕大多數都是在之前妖魔出現的那一場大戰中,躲在一邊親眼目睹過妖魔們那種完全超乎想像之威力的。

    蜜斯宗主偏偏挑在這個時候,以這麼一個直接的問題來問殺讀先生,豈不是擺明了就是要漏他殺讀先生的氣?

    殺讀先生終於多少感受到了蜜斯宗主的刁鑽,卻又不知道她為甚麼會這麼問,於是只好很慎重地想了一會兒之後,方才沉聲說道:「阿鐮摩從出現以來,不到兩口氣的時間,斬殺了將近七十人,都是以其怪異的爪刀劈擊;因為它動作的速度太快,所以就算是本宗,也沒有完全看清楚它是怎麼攻擊的……但是每一個它殺死的人,都絕對不超過第二刀……以本宗現在的功力,就算是傾全力,恐怕也擋不住它五、六刀攻擊的……所以,蜜斯宗主問本宗有多少分把握對付得了阿鐮摩,是問錯了。本宗應該說,阿鐮摩絕對是有十二分的把握將本人生剖了的……就像之前那些死在它爪下的修真一樣……」

    對於殺讀先生這樣直接的回答,連蜜斯宗主也不由得在心裡有些敬佩了起來。

    殺讀先生雖然性子有些沖狠,但是他畢竟不愧是一位胸懷坦蕩的宗主級人物,對於自己不如人的地方,並不忌諱直言。

    蜜斯宗主在殺讀先生說完之後,便即柔眼笑咪咪地接著繼續說道:「那麼以殺讀先生明透的眼力看來,現在的真人界裡,有誰能夠擋得住角魔魈或者是阿鐮摩的全力攻擊?」

    殺讀先生又沉思了好一會兒,方才搖了搖頭說道:「以本宗看來,真人界雖然還有幾位前輩的修為高於本人,但是本宗既然叫作『殺魔』,就是一切修為基準,都從與敵人爭鬥搏殺開始;所以如果捨去甚麼修道凝胎的作用,純粹以搏戰而言,真正說起來,能夠擋得住妖魔界怪物攻擊的,恐怕連半個也沒有……」

    雖然這種結果,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多多少少在心中有一些感悟,但是此時聽到純粹從搏戰起家,也最重視殺意鬥志的殺魔宗宗主——殺讀先生如此肯定而又直接的斷語,所有的人還是不由得從心底泛起一陣無力的絕望感。

    蜜斯宗主這個時候,肌膚比一般女性還要白上三分的臉龐,也不由得掛上了一絲喟然的神色,輕輕歎了口氣說道:「殺讀先生這樣的判斷,十分裡有多少分的把握?」

    殺讀先生見問,又很謹慎地考慮了一陣子,方才接口說道:「對於這樣的判斷,本宗估計至少也有九分半以上的把握……」

    這樣的回答,顯然連問問題的蜜斯宗主,也忍不住有點吃驚地說道:「十分裡的九分半?看來殺讀先生比我們討論時大部份的看法,要悲觀了許多……」

    殺讀先生很沉重的搖了搖頭道:「你們看到的,也許只是妖魔們慘殺之後的結果,但是以本宗而言,所注意和重視的,卻是妖魔們在動手攻擊時,所呈現出來的勢性……

    如果是從這種眼光來看的話,肯定你們也會和本人一樣悲觀的……「

    被殺讀先生這麼一提,連蜜斯宗主也不由得有些好奇的問道:「殺讀先生所說的勢性指的是……」

    殺讀先生點了點頭道:「我們以兩個刀手為例:這兩個刀手都是由同一位精於刀斬之術的高手師父所教導,而且這兩個徒弟,不論是天資悟性,或者是努力的程度,我們假設都完全一樣。所以,同樣的老師,同樣的方式,同樣的技巧,甚至是同樣的徒弟。

    唯一不一樣的,就是這兩個刀手的職業不同,其中一個是樵夫,每天練刀的對象,都是宛如人高般的樹木;而另外一位,職業則是專門殺人的劊子手,每天他都是利用斬殺犯人的機會,來苦練他師父教給他的刀法……在這種情形下,兩個人都出師了,他們的刀技和功力,都完全一樣,沒有任何差別。但是當他們在出刀之時,絕對會有一個東西,是完全截然不同的……這就是我說的,他們出刀時的『勢性』,是完全不同的;其中一個是劈柴,另外一個卻是完全用來殺人!「

    殺讀先生說到這裡,停了一下,然後才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妖魔界的攻擊,其中『勢性』的猛烈凶厲,絕非任何人類能抗!」

    殺讀先生沉凝中閃爍著銳利眼神的目光,這時候才注視著蜜斯宗主水藍澄透的雙眼緩緩地說道:「這就是為甚麼我會認為有九分半的原因。」

    蜜斯宗主凝視了殺讀先生好一陣子,在四周好似有甚麼東西壓在心頭的沉重氣氛中,不自禁地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殺請先生的分析誠然極為精闢,但是我還是必須說,殺讀先生錯了……」

    不只是殺讀先生,在場仁義王那邊的所有人,都不由得有些出人意外地愣住了。

    仁義王極為敏感地察覺得出來,自己這邊的人,差不多多數的人,都身不由己地被蜜斯宗主所提出來的各種說法,給牽得無法忍耐地拉去了大部份的注意力。

    這種情形對仁義王而言,當然是越來越不妙了。

    想到這裡,仁義王不由得有些著急了起來。

    偏偏現在的情勢,幾乎都握在蜜斯宗主的手裡,這使得他如果太過草率地做出不恰當的反應,很有可能使得後果變得更為糟糕。

    殺讀先生顯然也為蜜斯宗主的話,而感到非常的意外:「本宗哪裡錯了?」

    蜜斯宗主又嬌媚至極地笑道:「說殺讀先生錯了,可能太過武斷,但是真人界對於妖魔界怪物的入侵,絕對不是完全沒有法子可以想的。」

    殺讀先生皺了皺眉:「蜜斯宗主這樣的看法,可不可以說得更加地明確一些?」

    蜜斯宗主還是笑臉如花地說道:「這個我稍後再提,現在我再回到之前的重點:如果我們真人界的力量,真的和妖魔界的怪物們相差這麼多,請問我們難道幾個門派,甚至是所有的門派,都完全團結在一起,就能夠抵擋得了妖魔怪物們的攻擊嗎?」

    殺讀先生又想了想,依然還是搖了搖頭說道:「點末瑩光,實在是很難與妖魔們的如火殺氣相抗……」

    蜜斯宗主則是又歎了口氣道:「既然是這樣,我們還計較甚麼邪宗聯做甚麼?橫豎到時候真的和妖魔遭遇,也是和螳臂擋車那般,一壓即爛,所以還有甚麼好爭的?」

    這麼一提之後,另一邊的盜宗吹鬍子宗主忍不住就脫口說道:「無形團有關係可以接觸到真人界少有人見過的特殊門派『深海獸魚宗』的人……如果我們暫時避到深海之下,也許……」

    仁義王聽出吹鬍子宗主有那麼一點漏出口風的跡象時,再想說話阻止,已經來不及了;接著回心一想,這件事橫豎也是要用來招引陰陽和合派這邊的邪宗,在這時候說出來倒也影響不大。

    不料蜜斯宗主一聽,就猛搖著頭說道:「聽說『深海獸魚宗』的人,居住在超過一萬丈深的海心之內,終年不見陽光。而且該宗之人,據說從來也不上岸。我阿提蜜斯派,雖然地處北方,但是整天看的是明光冰景,縱橫的是連綿萬里的無邊雪原,早就習慣了那種廣闊的環境,你如果叫我們一輩子都窩在暗無天日的深海之中,那我還不如直接和妖魔們拼了乾脆!」

    蜜斯宗主的這一番話,顯然讓也同樣習慣了無邊西漠的吹鬍子宗主,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同樣的感觸,於是他反而有點心急地對著蜜斯宗主抱拳說道:「方纔聽蜜斯宗主的語意裡,像是還有後話?如果不是真正逼不得已,誰會願意縮到深海之中去?吹鬍子真心請教,蜜斯宗主又打算怎麼辦呢?」

    蜜斯宗主又媚媚地笑道:「我的打算,就是在回答方才殺讀宗主所問問題的答案裡……其他的人我不知道,但是以現今的真人界,至少還有兩個人,可以抵擋妖魔怪物們的力量,雖然能不能完全敵得過,我們無法預言,但至少不會像我們這樣完全沒有機會的……」

    殺讀先生聽到這裡,突然明白了蜜斯宗主所指的人是那兩個了。

    「這兩個人,我想先生應該也想到了……」蜜斯宗主還是笑咪咪地望著殺請先生:「他們就是傳說是這次異變空間的原始作俑者——飛龍祖師和蛟頭魔人!」

    食魔宗的金牙宗主、殺讀先生和吹鬍子宗主,以及其他一些之前並不曉得有「蛟魔復生」這個訊息的眾修真們,到了這個時候,突然就明白了仁義王為甚麼不願意將這個消息告訴他們的原因了。

    如果蛟魔能夠復活,那麼同為啟元使者的飛龍祖師,當然也就很有可能也一樣重生而來。

    如果飛龍祖師能夠重生,那麼他「無形團」,還想藉著「邪宗聯」的名義讓人不得不加入其麾下的意圖,恐怕就很難得逞了。

    所以雖然仁義王知道了蛟魔很有可能重生的消息,但是他卻寧願不將這個對現在所有的真人界修真們,都是非常重要的消息,告訴願意和他們無形團一起合作的人。

    因為很有可能,那一位之前還參與了他們邪宗大會,個性極為純真和善的飛龍祖師,會是他們在抵抗妖魔界的虐殺時,唯一一個僅存的機會。

    在每一個人的心中,都很自然地浮起了上面這樣的想法,即使是連仁義王自己也不例外。

    然後仁義王才發現,那個刁鑽至極的蜜斯宗主,話說得繞了這麼一大圈,最後的目的,竟然是硬將這麼個想法,給塞進在場每一位修真的腦袋裡!

    仁義王當然也曾經想過,也同樣是為了這個會使得情況變得極為不確定的原因,而選擇了不將這些訊息告訴給其他人知道。

    只是他沒有料到,蜜斯宗主居然用了這樣的方式,來讓在場的人,都產生了一種他們無形團實在很缺乏坦誠的印象。

    尤其更不妙的是,蜜斯宗主這種作法,根本連指明都不用,所有的意思都蘊藏在很自然的推想中,讓仁義王就算是想否認,也很難找到著手的途徑。

    仁義王沉思了一會兒,便即呵呵笑道:「被蜜斯宗主這麼一說,倒好像本副聯主因為謹慎,而沒有將蛟魔訊息告訴每一個人,是另外別有甚麼用心的樣子……」

    仁義王在這種情形下,乾脆就將眾人心中所想的事情,給特別說了出來。

    蜜斯宗主依舊還是微微地笑道:「仁義王副聯主有沒有這麼樣的用心,誰也不曉得,但是從貴『無形團』和我接觸開始,便是以貴團的團主無形冥主,做為和我議談的對象。

    基於無形冥主一千多年前,受到正派的逼迫,因而不得不消聲匿跡如許長久的一段時間,加上他告訴我,已經掌握到修真捷徑的方法,所以希望能夠和我們一起合作……除了這個原因之外,無形冥主當初受到正派圍剿的情形,也使得不少同道都難免對他產生一種同仇敵愾的心情,因此非常願意和其合作……「

    蜜斯宗主提到了這一點之後,又將話題轉了回來:「不過現在的情形可和那時不一樣了;先別說加入貴團能夠有甚麼好處,以現在妖魔界的怪物已經出現在此間的嚴重情勢看起來,修道之路如何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怎麼樣在遇到妖魔界的怪物時,至少能夠生存下來,這才是我們現在要考慮的重點。方才殺讀先生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如果加入你們無形團,最後就是躲到不見天日的『深海獸魚宗』那裡去,那麼我還寧願追隨著至少還能夠和妖魔們一抗的飛龍祖師身邊……因為不管再怎麼說,對於妖魔界,你們無形團看樣子也還沒有能夠和其相抗的實力,不是嗎?」

    蜜斯宗主的這一番話,立刻就讓無形團中的不少修真們,在臉上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她說的一點也沒錯,面對妖魔界,就算是有邪宗不少前輩級修真的「無形團」,恐怕也還是只有和「深海獸魚宗」的人接觸,然後到萬丈深度的海心之中躲起來的結果。

    這樣的下場,絕對不是任何已經習慣了陸上海闊天空生活的這些修真們所希望的。

    想到這裡,已經有不少人在臉上不自禁地流露出了猶豫的神色。

    蜜斯宗主雖然透藍的眼眸非常仔細地注意到了這些人顯然受到很大影響的眼神,但她還是很輕鬆地聳了聳纖纖的肩膀說道:「這就是我們為甚麼會選擇和飛龍聯主所屬的『陰陽和合派』朋友們,一起行動的最主要原因……」

    仁義王直到這時,臉上才算是收起了之前和善的笑容,有些陰沉地對著蜜斯宗主和陰姥姥她們這一邊的眾人說道:「這麼看起來,諸位是打算背棄我們之前所結下的邪宗聯了?」

    陰姥姥這時候當然也看出蜜斯宗主的那一番話,顯然已經使得仁義王他們那邊的聯盟,產生了不穩的情形,因此這時也慨然搖了搖頭說道:「仁義宗主你無須拿這種帽子扣在我們的身上。如果你真的是邪宗聯的副聯主,現在有了蛟魔很可能復生的訊息之後,邪宗聯最重要的事,就是去查清楚本聯的飛龍聯主現在到底怎麼樣了方是正理。到了這種時候,仁義王你如果還想要以甚麼邪宗聯的名義,來壓迫我們去加入你們那個最後還是得躲進深海之中的『無形團』,本姥姥看就大可不必了……」

    陰姥姥的這番回答,更是直接指出了仁義王等人的真正意圖,因此連仁義王這樣脾性的人,也忍不住陰陰笑了幾聲之後說道:「好得很,你陰姥姥的這個意思,算是代表了陰陽和合派的意見,那麼其他宗派呢?」

    陰姥姥身邊的老丸兒門主,這時則是乾脆地說道:「我們這些宗派的意見,蜜斯宗主不是已經說得很清了嗎?你仁義王有種就先去對付妖魔界的怪物們,別挖空心思地盡在我們真人界這些修真身上動腦筋……要我們跟著你們『無形團』,躲到『深海獸魚宗』的海底;我丹門的人在山裡習慣了,第一個就不想幹這種事……」

    仁義王則是哈哈笑道:「剛才你們不是自己說了嗎?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們提供一個可以避難的地方,豈不正是功德一件?」

    他的話才剛說完,本來站在後面,一直都沒有說話的黑皮宗主竟然在這時插口說道:「仁義王,在知道飛龍聯主很有可能復生之後,本人覺得關於躲到『深海獸魚宗』的想法,似乎已經不是最好的辦法了……」

    仁義王心中雖驚,但是表面上卻是歎了口氣說道:「黑皮宗主,我們現在知道的,只不過是由戰具宗在爭搶中,叫出了蛟魔復活的訊息而已。這種話,一不可信,二未查證,似乎是無須太過認真看待吧?」

    黑皮宗主畢竟是邪宗「極頂高手」裡的「邪之苦者」,因此仁義王再怎麼樣,也不好給他太難看的臉色。

    不料邪之苦者的黑皮宗主,黝黑得好似臉上塗炭的面龐露出了潔白的牙齒,搖頭很不同意地說道:「本人不認為這樣,既然有了這麼樣的訊息,本人覺得蜜斯宗主和陰姥姥的話倒也不無道理,我等現在最恰當的作法,就是不管怎麼樣,先得探探飛龍聯主真正的生死到底怎麼樣,方是正理……」

    丹門的老丸兒門主,一向都是黑皮宗主的好友,此時見到黑皮宗主果然說話了,便即立刻贊同地說道:「看來還是老黑兒明理,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你仁義王怎地還盡在這裡找我們的麻煩,一副硬壓著咱們上架的模樣?你可別以為躲到了『深海獸魚宗』那兒,就能得到甚麼真正的安全……等到妖魔界的怪物們聚集完畢,開始一個一個地搜尋追剿時,海裡不見得就真的讓它們找不到……」

    仁義王這時顯然也對黑皮宗主的突然意見,有些頭痛,還沒想到怎麼處理,西漠盜宗的吹鬍子宗主也在這時嘿然笑道:「本宗真正合作的對象,還是之前的無形冥主,後來無形團由你仁義王開始出面,我盜宗就已經覺得不大妥當了,如今陰姥姥和蜜斯宗主她們所說的都是正理,看樣子我們盜宗得重新好好想一想和你們無形團繼續合作下去的作法,是不是最聰明的了……」

    仁義王的臉色已經變得有點難看了,卻沒料到這個時候殺魔宗的殺讀先生也點了點頭,像是非常附和吹鬍子宗主的話說道:「吹鬍子宗主說得很有道理,本宗也有點覺得現在的狀況,似乎反過來支持陰陽和合派他們,好像還比較不枉我們修真一場……」

    等殺讀先生的話一說完,食魔宗的金牙宗主也立刻就跟著說道:「確實確實,如果蛟魔真的復活了,那麼飛龍聯主重生想來也很有這個可能哩,我們還是先想個甚麼辦法,把這一點給弄清楚了再說其他也不遲……」

    仁義王一看,現在的態勢突然生出了這樣的變化,不由得心中對於最初挑起這種情形的蜜斯宗主恨得牙癢癢的,但是在表面上又不好太過顯露出來。

    這一次他們無形團,除了留下了「四方聚寶齋」的人,去和態度、傾向,都比較屬於中立的各派商談合作之外,幾乎是將所有的人手,都集中來對付這九個態度顯然比較傾向強硬的宗派。

    本來以為用這樣超過他們許多的實力,來和他們談時,就算是硬壓,應該也可以將邪宗統一於無形團的力量之下;卻沒想到現在的情況,出乎仁義王的意料之外。

    除了無影暗魔宗、極光氣宗、心魔宗、魔劍妖宗、黑羽魔巫宗和他自己的仁義府這五個本來就是屬於「無形團」成員的宗派之外,後來才由無形冥主找來和其合作的殺魔宗、西漠盜宗、食魔宗,甚至是神秘的黑皮瑜枷宗,在態度上都已經顯得有些搖擺了。

    在這種情形下,仁義王只好盡量避免再談下去,腦中急轉,便即連忙說道:「這些話再說也沒有甚麼益處了,既然陰陽和合派等的諸位朋友,心意已定;那麼多說無用,咱們既然在這兒等你們這麼久了,總也不能被你們這麼幾句話就打發回去。也許你們說的很有道理,我們確實應該派人去查一查蛟魔甚至飛龍聯主到底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不過這些都必須是我們能夠有一個統一的歸屬,才好進行……不如乾脆這樣!你們既然和我們有不同的意見,那麼我們何不各派三人來互相較一較勁,誰的能力比較高,咱們就聽誰的,不知諸位的看法怎麼樣?「

    陰陽和合派這邊的諸位宗主們,見仁義王發現勢頭越來越難掌握,居然就以這樣的方式,想來了斷彼此之間的紛爭,不由得都有點愣了。

    誰都知道,這樣的方式,確實如仁義王所說,是在一個門派之內,有紛爭發生時,所最常採用的方式。

    不過同樣的,誰也都清楚,以現在雙方相對的局勢,陰陽和合派這邊的諸宗,再怎麼派人,仁義王那兒只要推出心魔尊、拜月巫主和妖劍魔主三個人,就足以讓陰陽和合派這邊吃癟了。

    像這樣的方式,就算是黑皮宗主、殺魔宗、西漠盜宗和食魔宗,都同時倒過來支持陰陽和合派,恐怕他們也還是非得認輸不可了。

    所以,實在是只有笨蛋,才會答應仁義王現在的要求。

    但是不用這樣的方式,又該怎麼辦?

    如果雙方真的正面相搏,就算是現在看起來顯然覺得陰陽和合派他們的作法比較恰當的黑皮宗主等四宗,到時候是不是會真的幫他們,很有點問題之外,同樣的,仁義王那邊的三大邪修,再加上一個功力也並不稍遜的極光氣宗「極元真人」,陰姥姥這兒等人的勝算,可實在並沒有多少。

    想到這裡,陽公公不由得就對著並不非常顯目,而只是隱隱地站在仁義府七不道德後面的摘花先生、攀紅夫人、牛肚仙人、瞽陽子、馬娘和鹿娘等六個人,怒聲叱道:「你們這六個吃裡扒外的東西,竟然引著狼子野心的仁義王來截我們……」

    牛肚仙人被陽公公這麼一罵,也不由得火著臉喝道:「咦?怎麼了?我們覺得你們這些人這種妄想和妖魔界相對的作法,無異是自己找死而已,難道還不能歸向副聯主這邊嗎?」

    陽公公一聽,心中更是氣憤,還想再怒叱些話時,就被仁義王哈哈的笑聲打斷:「牛肚真人說得是!難道就只能覺得你們說的有理,我們的作法就不能讓人認同了嗎?

    這些廢話也無須說了,了斷紛爭的方法本副聯主已經提出來了,你們到底覺得行不行?

    陰陽和合派如果覺得自己人的力量不夠,找其他門派宗主幫忙也是無妨的。「

    陽公公被仁義王的這一番話,倒是堵得收了火性,便即恨恨地瞪了牛肚仙人等人一眼,悻悻地閉上了嘴。

    陰姥姥、老丸兒、蜜斯宗主等人,彼此互相望了一眼,誰都知道若是不答應仁義王的方法,全面的搏戰,隨時就可能開打。

    正在左右為難的時候,突然,有一個像是幻夢般的聲音,從雙方聚集之處的上方,輕輕地,似乎是忽遠忽近地,幽幽地傳進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既然仁義王已經說了這樣的話,那麼我們陰陽和合派,再怎麼樣也得派人來應應景的,無須煩勞到其他宗派的朋友了。」

    當眾人發現到從空中傳來這種很難分辨出說話者距離的語音時,都同時抬頭上望。

    雨線之中,蓬然有一股宛如雲煙般的白氣,呼嚕嚕地從空中擴大,滾滾的淡煙,一層又一層地往外舒捲,看起來就好像是有一團天上的雲氣,突然掉落了下來那般,嘶嘶的氣舒聲音,壓過了嘩啦亂響的雨聲。

    在眾人的注視之中,那一團朦朧的雲氣裡,隱隱地透出了三個纖纖的人影,當那三人越落越近時,眼力比較好的人,已經漸漸能夠看出來那三人的模樣。

    就在認出來人到底是誰時,陰陽和合派這邊,已經有人忍不住驚呼出聲了。

    因為他們看到的,正是傳說已經在種胎一役之中,齊齊死去的陰陽四姝之三——雲夢、玄霜和艷嫣!

    其中的陽公公,也不由得在抬頭上望時,驚喜得脫口喃喃說道:「老天……我的老天……竟然是三位宮主……」

    這些正在仰頭上望的眾人之中,真正最吃驚的,並不是甚麼陰陽和合派的諸人。

    而正是邪宗聯副聯主的仁義王!

    目前在場的所有人裡,幾乎可以說就只有仁義王一個人,是曾經在種胎之役裡,親眼看到陰陽和合派的這四位陰陽仙姝,在正邪兩派的同圍之下,一齊身亡。

    所以當仁義王現在親眼看到雲夢、玄霜和艷嫣,駕雲控霧般地從上而落時,心中實在是驚駭到了極點……

    難道已經死去的人,真的可以重新復活嗎?

    仁義王實在是很難相信這種事。

    即使是不久之前,心魔尊、拜月巫主、妖劍魔主和極元真人四位邪修前輩,模樣極為狼狽地回來時,曾經提到陰陽和合派種胎的主角人物紫柔宗主已經復生,而且功力進展到了他們已經無法抵擋的莫測程度時,仁義王雖然嘴上沒有說,但心中實在還是有些半信半疑的。

    明明已經氣盡吐血而亡的紫柔宗主,怎麼可能會突然在這個時候復活?

    可是他自己現在所親眼看到的事實,卻又已經讓他不得不開始相信了。

    濃淡流轉的雲氣團,浮浮地停在眾人上方約五、六丈的位置。

    這個雲團大約有兩丈左右的大小,最外面的氣旋像是由雲氣所組成的長尾那般,不停地伸縮捲著,看起來真的可以算得上是仙氣飄飄,閑雅無比。那種縹緲自在的感覺,透然散放,簡直就真的像是天上的仙女,乘雲攏霧而來一樣。

    雲夢的模樣,雖然在三個人的最前方,但是卻反而更讓人覺得她身上的線條比後面的玄霜和艷嫣要模糊得多了,乍看之下,總會讓人錯以為她的位置其實反而是在左右兩人的後方很遠的位置。感覺上就好似她整個人,其實並沒有實體,而是統統都由雲團中的濃氣所凝聚而成的那般。

    玄霜和艷嫣,則是恰好宛如雲夢的對比。

    黑色玄袍,和霜雪般的白膚,所形成的玄霜,與渾身如火焰般散射著氣性的艷嫣,在雲氣之中襯托得兩人影像更加地鮮明。

    仁義王看得非常地清楚,他很明確地肯定這三人,正是在種胎之役中,已經喪生的雲夢、玄霜與艷嫣!

    任他心性是如何的沉斂,這時候的仁義王,也不由得驚訝得有些愣了。

    正在他還沒完全從訝異中恢復過來的時候,忽然他就發現身邊呼啦一陣輕響,緊接著就傳來了心魔尊急促而又低沉的聲音說道:「陰陽三姝已現,看來紫柔宗主也已經到了附近……陰陽和合派的實力現在急遽增強,我們還是快退為宜……走!」

    仁義王尚未完全明白心魔尊話裡的意思,接下來他就聽到急速無比的衣袂帶風聲,連忙回頭一看,心魔尊、妖劍魔主、拜月巫主和極元真人,居然就這麼一下子,已經跑得不見人影了!

    仁義王在大驚之下,也來不及再想到其他,立刻就呼哨一聲,送出急撤的訊號之後,也跟著飛身立退!

    頃刻之間,仁義王所帶來的無形團之人,在有些摸不著頭腦的情形下,只好一個一個同時運氣摧勁,唰啦唰啦地往後面飛去。

    正在為了雲夢、玄霜和艷嫣三人的出現,而感到無比驚喜的陰姥姥,猛然間發現無形團的人居然就這麼急毛催火地連忙撤走,不由得感到一陣愕然,簡直有些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陰姥姥在愕然時,雲夢旁邊的艷嫣,倒是沒有甚麼意外,沉沉地冷哼了一聲道:「諸位怎麼這樣就打算溜了麼?」

    仁義王邊急急地飛退,邊不得不極為尷尬地乾笑著留下了最後的語聲:「三位仙子的功力高超,咱們這邊確是有些吃不住,恰巧現在有急事,只好先不言而退了……」

    除了仁義王,無形團真正的班底,也就是無影暗魔宗、極光氣宗、心魔宗、魔劍妖宗、黑羽魔巫宗和仁義府等六個宗派之外,其他屬於合作性質的黑皮宗、殺魔宗、食魔宗和西漠盜宗等四個宗派,也為仁義王和四大邪修等人突兀的行動,給弄得當場傻在那裡。

    殺魔宗的殺讀先生一看到這些人如此簡直就和龜孫子沒兩樣的表現,不由就氣得對著已經飛得快不見人影的仁義王怒聲喝道:「仁義王!你們這樣子,本宗已決定不再合作了!你們還是趕緊躲到深海之中去吧!」

    艷嫣和玄霜,本來還想出手將這些人留下來,叫他們來得去不得。

    不過她們兩人還沒有展開動作,雲夢已經輕輕歎了口氣,對著二女說道:「妖魔出現以後,他們已經有點像是喪家之犬了,既然對我們已經產生不了甚麼太大的威脅,又何不讓他們多一條後路走?現在我們的目標,是角魔魈和其他妖魔界的凶物,何苦再和他們這些修真過不去?」

    艷嫣和玄霜,本來都是極強的個性,但是雲夢的這一番話,卻讓她們收回了追殺仁義王他們這些喪家之犬的念頭。

    二姊說得極是,她們現在的目標,是角魔魑和那些妖魔們,而不是仁義王他們。

    在這種認知之下,艷嫣和玄霜,終於不再想飛身追殺仁義王他們這些人了。

    紫柔以前從來也沒有到過現在她所站著的這個地方。

    這是一個看起來非常美麗的山谷。

    這個山谷的入口,非常寬廣,幾乎有將近兩里這麼大。

    兩邊往上起伏的山勢,並不陡峭,讓這個兩山之間的山谷,看起來更是寬闊無遮。

    同時兩邊山坡上所長滿的大約有半人高的金黃色長軟草海,在目前高掛在天上的陽光映照之下,看起來就像是兩披一直往緩起的山上鋪蓋而去的長毛地毯。

    因為在這個寬廣的山谷入口,兩邊的山線非常的舒緩,雖然使得入口更顯得氣勢浩大,但同樣也更加凸顯出入口兩邊的那兩根大約有四、五個人才能夠合抱的石雕長碑,是多麼地高大。

    這兩個石柱般的長碑,看起來大概有十丈左右這麼高。

    也因為兩座石碑的高度極高,以致於超過一丈以上的石碑寬度,就顯得有些細了。

    尤其是現在這兩個石碑,一個已經被像是甚麼利刀般的東西,攔腰切成了兩半,上半部的石碑,橫倒在下半部的石碑旁邊;而另一個石碑,則是往旁邊傾斜得幾乎就快要倒在緩起的山坡上頭。

    這麼粗的石碑,實在很難想像天下間還能夠有甚麼樣的巨斧,能夠像這樣地將近兩丈寬的石碑一切而斷。

    加上另外那個側傾得宛如隨時都會垮下來的石碑,讓這個山谷無形中就充滿了一種難以形容的肅殺蕭條的詭異氣氛!

    這種氣氛,立刻就使得之前山谷所呈現出來的寬厚穩定感覺,整個地都變調了。

    現在的紫柔,正站在這兩個石碑所在位置的中間。

    她仔細地往一斷一倒的兩座石碑望去,還是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兩個石碑之上,以非常剛勁有力的刀法,雕著左右各一排文字。

    天廷上府容我處;目望西峽道心生。

    雖然紫柔從來也沒有來過這裡,但是這兩段刻在石碑上的文字,卻讓她很清楚這裡是甚麼地方。

    這兒就是西方真人界,負責守護西方空間界柱「西芒峽」的正派宗門「天目宗」府門所在!

    從山谷入口處,這兩個巨大的石碑看起來,天目宗的入門立派氣勢,確實可以說得上是寬廣闊達,不同凡響。

    只不過現在這兩個石碑的情況,卻已經隱隱呈現出一種沉沉的凶象!

    被切斷的石碑,從下句「目望西峽道心生」的「西峽」兩字中間斷開,雖然幾乎很難想像是用甚麼東西劈斷這樣粗的石碑,但是紫柔在細細地觀察下,卻很確然地肯定不管是甚麼東西,這個石碑必定是在一種銳利無比的勁力下,一劈而斷的。

    除了天目宗派門之前的這兩個石碑情形,看起來已經不大妙之外,紫柔從站在這裡開始,已經有好一陣子了,卻依舊半個人也沒有看到,整個「天目宗」可以說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這種情形,實在是讓紫柔樂觀不起來。

    其實紫柔從交待了雲夢、玄霜和艷嫣三人,盡快回到陰陽和合派去,將所有的門下撤走,去和瑤璣仙子會合,接著她就和三位師妹和瑤璣仙子告別開始;紫柔一直都很明顯地感受得到,妖魔界那種極為強大的魔氣震動,好像並不是只有一股,而且同時還正在往西方非常快速地聚合而去。

    紫柔並不曉得她為甚麼會有這種感覺,但是對於那種像是尖刺般的特殊感應,她卻是體會得非常清楚!

    從她現在可以感受得到每一個人那種不一樣的氣性特質,有些甚麼不同的感應能力說來,她幾乎能夠斷定,在她心中所感受到的這種力量,絕對不是人類。

    說得更實在一點,她可以確定這種力量,絕對不是屬於人世間,她所知道的、所瞭解的任何一種存在!

    紫柔不清楚她怎麼會有這種感應的能力,也不清楚她怎麼好像能夠從感應的體會中,這麼肯定甚麼樣的能量特質,絕對不屬於人世間。

    她雖然不曉得為甚麼會這樣,但是她卻很肯定必定是這樣……

    她知道自己這方面的能力,必定和讓她重新復生的「他」,有著很密切的關係。

    只是現在的紫柔,並不能從感應中,察覺出任何一絲「他」的存在!

    有的只是妖魔界的那種只從感應中,就已經令人非常不舒服的怪異魔氣。

    所以紫柔很自然的,就跟著這樣的魔氣,往西方而來。

    但是令她驚訝的是,就在她以急快得難以形容的速度,進入到西方真人界的範圍時,那種一直存在於她的感應中,讓她很不舒服的怪異魔氣,竟然就很突兀地失去了任何反應。

    紫柔曾經停下來花了一段時間,仔細地感應細察,希望能夠抓回那一種好像一直有個甚麼細細尖刺的東西,卡在心頭上的怪異感受。

    但是她甚麼也察覺不到。就好像那只知道大略的方向,並不清楚存在於哪裡的強大魔氣,突然之間完全消失在世界上了一樣。

    也正因為這樣,所以紫柔在考慮之後,就決定到天目宗這裡來看看了。

    只是現在天目宗所呈現出來的情形,真的不大樂觀。

    紫柔站在天目宗的兩個石碑前好一陣子,終於舉步往那很寬敞的山谷之中,很小心地走了進去。

    當她經過那兩個石碑之際,忽然覺得周圍的那種詭異沉重的肅殺之氣,好像變成了實物一般,直往她的週身透浸而過,讓即使是功力已經達到莫測之境的紫柔,也不由得感覺有些冷颼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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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1215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13:5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四卷 第八十九章 一葉會機

    從紫柔現在的位置看去,自眼前的兩個一倒一斷的石碑往內走去不遠的地方,地勢向內陷滑,可以隱隱約約看得到有一些房子的屋頂,疏落有致地分佈著。

    紫柔很謹慎地走到了這一片房舍之前,沿路上非常注意地觀察著……

    這個時候的天目宗內,一個人的蹤影都看不到。

    谷裡的這些建築屋舍,大概有十幾幢,有的三層,有的兩層,最高的就是中央的一棟淡藍色磚摟。

    紫柔本來從踏入天目宗,見到入谷石碑之後,就覺得整個天目宗之內,有一股很沉鬱的肅殺之氣。

    現在她所看到的這些房樓,雖然建得端方實穩,和紫柔所瞭解的東方屋舍有很不一樣的風格,但是令人悚目驚心的是,幾乎沒有一棟是還維持著完整的。

    這些房屋,不是橫裡被切成了兩半,就是被打碎了一大片,壁裂頂傾,室開磚散,看起來就有點像是眼前的這些房屋,都變成了縮小士捏的童玩,一觸即毀,而卻又偏偏被甚麼巨大的怪物殘暴破壞過那般。

    紫柔現在雖然已經看不到這些房樓剛被破壞時候的塵煙,但是卻更顯出一片殘剩餘燼般的荒涼。

    這種情況,更讓她感覺到在那種肅殺的感覺中,多了一種毀滅的冷清。

    除了這些讓人驚心的景象之外,紫柔細心地觀察中,很清楚地知道這些穩固的磚樓,之所以會被破壞成這樣,並不是甚麼長時間肆虐所造成的結果。

    從破毀的角度和隱隱連成特定線面形狀的情形看來,有很多的破壞,都是在不知道是甚麼東西一擊之下的結果。

    所以有很多都是一次攻擊中,連續就毀了好幾棟房子,這可以從破毀部份的位置與形狀,有些根本完全連成一線的狀況,很清楚地看得出來。

    因此這個時候的紫柔,雖然看到的是一個差不多全毀的天目宗,但是她卻在心中很確定地知道,這樣的結果其實只在大概不到喘兩口氣的時間,天目宗就全毀了。之間的過程絕對短得令人驚訝。

    甚至紫柔還可以感覺得出來,是甚麼樣形狀的物體,甚麼樣尺寸的武器,造成了這些滿目瘡痍的結果。

    她其實連自己也有點不知道為甚麼她會在心中很自然地形成這種清楚的體悟,但是她卻覺得對於這樣的推想,有一種很確定的把握。

    她之所以會找到這個地方來,其實並沒有甚麼特別的目標,純粹是因為在紫柔心中所感應到的那種魔氣,就是在這裡突然失去了任何的蹤跡。

    只不過在紫柔一看到谷口那兩個石碑上面的對句文字時,她才知道這個魔氣最後外放的地點,竟然就是西方真人界護守界柱的天目宗。

    那種強大魔氣的根源,應該就是之前瑤璣姊姊所提到過的妖魔界怪物所發。

    所以紫柔心中很自然的就預感到,天目宗的情形,大概是真的很不妙了。

    只是紫柔幾乎無法想像,天目宗遇上的,到底是甚麼樣子的怪物……

    當紫柔正站在中央那個六層高的淡藍色磚樓前,雙眼注視著從右上方往左下方斜切而下,看起來這棟堅固的巨大樓屋,突然就像是塊軟糕般被切成兩邊,左半部完全裂成碎片,只剩下右半部還依然聳立的時候,紫柔不知道甚麼原因,突然在心裡面出現了一種警告的訊息……

    這種警告的感覺是來得如此迅速,又是如此強烈,讓本來還細望著半塌藍樓的紫柔,全身毛孔直豎,幾乎忍不住差點跳了起來!

    紫柔在感受到這種突然其來的震驚感覺時,幾乎是本能性地,在一瞬間就颯然移位,將立身的位置,閃挪到了距離所有附近的房樓,都差不多一樣遠的一個空曠的位點上。

    這樣的位置,將可以使得任何隱藏在房樓中的偷襲,想要藉由這些建築物掩飾突擊的可能,降到了最低。

    當紫柔反射性地採取了這種移位的動作之後,她才恍然而悟心裡出現的那種沖天的警訊,到底是一種甚麼樣的感覺,為甚麼會讓她差點跳了起來……

    因為那種警訊,帶著一種刺刺的感受,讓人極端地覺得很不舒服……

    竟然就是之前突然已經消失的強大魔氣!

    紫柔雙腿維持著彎度極大的曲膝姿勢,一雙手臂也浮舉在空中,隨時可以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往任何一個可能的方向閃移……

    她的眼中瑩瑩然亮起了宛如烈焰的紫紅色光芒,身上的袍服也好像從裡面灌了許多氣體那樣,波波而動……

    紫柔心中雖然很清楚地感受到突然出現的強大魔氣,已經瞬間充滿了天目宗內的每一寸空間,那種清晰的程度,簡直有點像是一座巨大無比的氣山,由上往下地整個壓下來那般,讓紫柔浮抬雙臂的纖細肩膀,幾乎可能感覺得到那種近似實體的重壓……。

    可是任憑紫柔怎麼樣運足了眼力,卻依然無法看到任何一種實際存在的可疑物體…

    …

    天目宗殘破的建築,依舊散發著毀壞的淒冷……

    難道她身上帶著的奈何珠,真的像瑤璣姊姊所說的那樣,引來了妖魔界怪物的感應,竟在這時進行了等她自動前來的反追躡?

    紫柔這時候雖然並沒有看到甚麼特別的對象,但是心中的警訊,卻在告訴她千萬不可妄動一下,因此她也急快地思忖著可能的反應措施……

    那種因為魔氣出現而起的壓力,雖然無形無影,也沒有甚麼實質的物體作為依據,但是紫柔卻很明白除了下壓的力量之外,這種沉重的感覺還帶著非常強烈的收束力量…

    …

    在紫柔左邊大約七丈的位置,有兩棟看起來像是同時攔腰被切成兩斷,只剩下半部還怪異聳立的磚屋,竟然在這個時候,就好像是承受不住這種簡直無法形容的怪異壓力那般,屋基坍塌,整個房子開始往地面下「隆隆隆」地緩緩陷了進去……

    紫柔從敏銳的感應中,很清楚地知道左邊的這兩棟房子之所以會下陷,正是因為承受不住那種壓力,因此所造成的結果。

    所以雖然她左邊陷塌的半垮磚樓,在漸漸陷進地面時,發出了隆隆的噪音,和沉濺起來的大量灰塵,但是紫柔卻根本連眼皮子也不住那兒撩一下……

    她只是聚起了體內的真元,集中在頭頂上方三尺七分處,同時也是那些由上而下的沉重壓力密密疊集的一個空隙位置……

    所以紫柔的頭頂,立刻就「嗡」地發出了一陣輕響,嗤啦出現了一個上尖下圓的紫紅色光罩,就好像一個巨傘那般,下散的芒氣立即將紫柔的身形給蓋住。

    當紫柔頭頂宛如尖傘的光罩一出現,那種強大的壓力就好像是找到了下滑的角度那般,滾然而落,在紫柔的這個好似尖椎的氣罩外層,「刮」地一聲脆響,蓬然磨擦出了好似噴火般的絢爛光芒……

    更令人驚訝的,是這種雖然無形,但卻強烈到出現芒氣反應的壓力,立刻就在紫柔的身旁周圍出現了難以想像的怪異結果。

    從紫柔所站著的地方,出現了一個由其氣罩護住的圓形範圍,在此範圍之外的地面,同時轟隆一陣巨響,往下陷落了將近一丈!

    所有在紫柔所處位置附近的半倒樓房,也因為士基的變動,立刻就轟哩嘩啦地或歪或倒地垮了下來,聲勢之大,簡直就和發生了強烈地震一樣……

    轉眼之間,本來站在地面上的紫柔,立刻就變成了站在一個圓形的士柱之上,景象改變的怪異,令人驚歎。

    這個時候的紫柔,集中心力在卡住節點的卸力氣罩之上,連她自己,都很難想像,在這種根本連對方都還沒看到的情形下,她等於已經從氣性的角度,和那種陡然出現的魔氣互相交手了起來……

    當四周的煙塵,好像巨浪般一層又一層地翻滾飛起時,現在反而變成好像高高站在圓形土柱上面的紫柔,突然發現從東邊微微上斜的山坡上,傳來了一陣非常怪異的尖嘯……

    這一陣的尖嘯之所以怪異,是因為這種嘯音的振動,其尖銳的程度,幾乎超過了任何尖銳的物體破開空氣時所能夠造成的響音。

    而又在那種尖銳的嘯聲中,還夾雜著很明顯的「滋滋」怪響,紫柔一入耳,竟然就感覺到這種聲音是強烈到某種程度的元力,將空氣都可以分解掉的奇特響音……

    紫柔轉眼東望,想要看清楚到底從東邊飛來的是個甚麼東西……

    但是因為滾起的塵煙太大,紫柔第一眼並不能看到甚麼。

    等到所有飛揚的塵煙,都像是被一種甚麼奇大無比的壓力,給壓得「嗤啦啦」地往西邊倒退,因此而露出了東邊清晰的景象時,紫柔再想閃避已經來不及了……

    她這時已看出放出這種怪異破空之聲的,是一團由無數條芒線所組成的一個怪異的「光芒線團」……

    這個「光芒線團」,乍看之下,有點像是個巨大無比,約有人身高的「毛線球」!

    只不過這裡面密集的毛線,全是由各種不一樣的絢麗芒線所組成,不但每一條芒線都在以一種特定的方式急速無比地滾動著,光芒線團之後,還因為空氣的崩解,散出了一條一條數量至少有好幾百條,而且還緊緊地擠在一起的長長煙帶!

    猛地一望,這個怪東西竟有點像是個剛從天外飛來的巨大隕星飛石。

    只不過紫柔在這一瞬間,也立刻就明白了這玩意兒絕對沒有巨大隕石那麼簡單!

    尖銳的厲響和滋滋的異聲之外,已經多了一種轟然破氣的巨響!

    紫柔在這一瞬間,立刻就聚起了全身所有的真元,傾力集中在一點之上,原本豎起的尖罩陡地一歪,竟就這麼對準了長飛而來的巨大「光線芒團」!

    紫柔的左腳後移兩尺五分,右膝弓曲,架起了承受巨大衝擊的樁馬,雙臂同曲,對準了芒團外架而出……

    「轟隆」一聲震天般的巨響!

    原本在紫柔腳下的圓形士柱,再也經不起這次超級震力的衝擊,還沒有崩裂下落,就已經這麼「嗤啦」一聲地生生被催化淨盡,粗圓的土柱立刻就像幻影般地消失……

    除了士柱的化盡之外,以紫柔為中心,方圓所有將近百丈的地面,在這次的重擊之下,整個轟隆隆地往下陷落了將近二十丈!

    同時因為這一次炸力影響的範圍是如此之大,以致於涵蓋的面向,差不多將所有的半塌磚房,都給包納了進來……

    這些天目宗的房舍,在地面還沒受壓塌陷時,就已經受不住炸力,所有己倒的,沒倒的部份,都像是砂堆般陡然塌去,然後地面隨即沉陷!

    這一發「光線芒團」的威力還不止於此,在芒力爆開的那一瞬間,緊壓在裡面那一條一條的芒線,也隨著炸散而暴捲了出來,讓下陷成幾乎整個變成一片凹地的空間,竟像是碗裂那般嗶啦剝哩地再往四面裂出了將近數百條的長長裂縫;天目宗僅存的那一小半殘破的屋舍,在此影響下,終於嘩哩嘩啦地整個垮進了那些裂縫之中,到此所有原先的建築,都已完全在地表上消失了蹤跡!

    只憑這麼一枚怪異的芒團,就將整個天目宗所有建築,都在一瞬間給完全地摧毀。

    這樣的威力,實在是所有真人界聞所未聞!

    在這一大片往外蔓延的裂縫中,有一條又深又直的深溝,嘩啦啦地往後猛然凹陷,深度大約有兩、三丈;在沖裂的末端,有個紫紅色的光球,邊「劈哩叭啦」地猛放出一條又一條的爆光,邊以其被沖退的強大勁道,在地面上挖出這麼一條長長的深溝。

    紫柔整個身子,便如此連人帶罩地,被這東來一發人身大小的怪芒球,給打得止不住勢子地飛退,所過之處,沖挖得兩邊呼隆暴翻。濺起的土石,宛如飛浪一般,嘶啦不停,碎石濺土,彈飛的高度超過了六、七丈。

    因為力道過強,以致於遠遠看起來,就好像在水面上拉出的兩條開分滾浪一樣,幾乎讓人忘了這是在陸地之上……

    紫柔被這一擊,等於是被打得在地面下飛出了天目宗的屋群範圍之外!

    等到勢盡力竭時,紫柔立刻就擰身上浮,從地面深溝中竄了起來。

    此時她的臉色,幾乎已經是完全漲成了紫紅色……雙目之中,暴射出將近七、八丈遠的強烈芒光,秀髮蓬張,氣貫尾梢,其形象之健烈,無與倫比!

    尤其是她為了承接這一擊,全身的真元都完全外放滾流,因此不但是她身體的周圍一丈之內,充滿了宛如火焰般的熊熊紫紅色光暈,甚至連她原本烏黑發亮的秀髮,都在這一剎那幾乎完全變成了艷艷的紫紅色!

    這個時候的紫柔,終於將復生以來,難以言喻的強大真元,完全運流而出;整個人都散放著烈騰騰的氣焰芒舌,迸散的紫紅色長髮在空中不停地伸舒捲動,宛如活了過來那般。而她原本純和的雙眸,也在這時無分黑白,盡成一片紫紅,強烈的目芒燒炙著空氣,不時發出「嗤嗤」的煙氣聲。

    因此這時的紫柔,整個模樣形狀,簡直就已經脫離了一般凡人的外形,如果有人看見,必定會以為是遇著了甚麼妖精神怪!

    當紫柔將全身所有真元完全調動起來,以承受這種簡直聞所未聞的攻擊力量時,她的氣機震動的程度,已經不是任何她所熟悉的範圍,只覺得通身振顫中,心頭猛跳個不停,差點就接不下來了……

    因此當她好不容易將這種強大而且複雜的魔氣完全化消之後,她立刻就從深溝之中浮飛而出,同時也看到了東方不遠處,出現了一個差不多有四丈左右的巨大醜陋怪物!

    這個怪物的下身,長著四隻腿,披金裹光,蹄爪崢嶸,看起來有點像是獅,但又有點像是虎,四腿末端的掌爪,長得又大又軟,看起來極為特殊。

    而它那如獸般的下半身,通體佈滿了一條一條的金紋,隨著此時的日光,不停地流映著閃閃的芒光,刺眼之極。

    但這怪物的上半身,則是一個人的模樣,肌肉糾結,密覆著短短的黑色絨毛,雙臂的末端並沒有手掌,而是拉出了三條長長節鞭般的怪異器官,長度之長,幾乎讓人難以想像;紫柔估計最少也超過二十丈長,細分成九十九節,看起來實在有點像是一種甚麼昆蟲般的觸肢。

    而這個怪物的頭部,則是最讓人駭然的部位。

    巨大的頭顱像個前後較窄,中間較豐的圓槌子,前方的槌面就是五官的臉部位置,後方的槌面則是它的後腦勺,其形狀之怪異,實在讓人驚訝。

    然而這個怪物前方的槌面,並沒有甚麼五官鼻臉,有的只是一個大洞,洞口有皺皺的唇肉,而眼睛居然是長在槌身的兩側,這使得紫柔在看到它的長相時,很自然又怪異的感覺出這個簡直就像炮口的大洞,有點像是這個怪物的嘴,而它的另一個槌面則是密密地生長著一條又一條密而又粗,說是頭髮還不如說是蛇身的「蛇發」,長度也有將近七、八丈,長長披在下半身的獸背上,還不停地伸縮蠕爬,讓人看得毛髮直豎!

    紫柔在全力戒備中,內心忽然想起瑤璣為了紫柔要追蹤角魔魈,特別將一些魔物的外形對紫柔作了一些簡單的敘述。

    這裡面就有跟眼前極為類似的怪物,叫作「阿裂穹」。

    「阿裂穹」是半人半獸,頭炮掌鞭,位居妖魔界魔主「阿羅喉」座下四大魔妖之一。

    這活脫脫豈不就正是眼前這個怪物的長相?

    只是當時聽瑤璣述說時,還不特別覺得怎麼樣,如今真的在眼前看到了這種長相的怪物,即使是紫柔,也不由得打從心裡泛起駭然的感覺。

    這個時候的阿裂穹,身軀騰空,四爪踏虛,模樣之嚇人實在難以言喻,尤其是它那個宛如大炮的圓洞怪嘴,此時還在騰騰冒著光煙,讓紫柔想到之前那幾乎就將整個天目宗夷為平地的怪芒球,顯然就是從這個「阿裂穹」的「炮嘴」裡射出來的。

    雖然現在紫柔的位置,距離突然現出形象的阿裂穹,少說也有一、二十丈。

    但是紫柔卻能夠非常清楚地感覺到,阿裂穹炮身兩邊的怪異眼睛,正冷冷地以一種凶暴的光芒,緊緊盯視著從深溝中浮飛出來的紫柔。

    看著這麼一個在瑤璣告訴她以前,從來也沒聽說過的妖怪,紫柔只覺得連脊椎都不由得豎起了汗毛,終於輕叱一聲,右手橫伸,左手側搭,兩掌一前一後,全身真元凝聚……

    但見紫柔右邊約四尺的空間中,「唰啦」一陣輕響,憑空出現了九十九條紫紅色的光流,同時迴旋內縮,宛如一個空間光流的漩渦,隆隆縮光中,「叭」地一聲,出現了一個同樣也大概有紫柔整個身高那麼大的滾滾光球,其中層層的紫紅氣流不停發出「嗤哩涮啦」的輕響,神異之處,令人咋舌!

    當這個氣騰芒滾的光球一出現,紫柔就猛喝一聲,搖肩甩手,「轟啦」一聲,竟就將這麼一個聚集了超過人類想像力量的一擊,對準了遠方的阿裂穹射放了過去!

    照理來說,這麼大的一個光球,射飛的速度應該不會很快,但是紫柔的這一個光球才剛放出去,居然就是這麼「嘶啦」一聲,竟然就已經到了阿裂穹的跟前,只有空中長長地拉出一條煙氣的痕跡,代表了這眨眼即至的飛行過程……

    阿裂穹兩邊的怪眼,凝注在紫柔射來的光球之上,炮口般的怪嘴發出了一聲又長亮又難聽,差點讓人忍不住掩起耳朵的長吼,雙臂同抽,那左三右三,合計六條,各有九十九節,長度幾乎有二十丈的節肢指鞭,就以一種肉眼根本就瞧不出的速度,從兩邊飛抽紫柔的光球攻擊而來。

    不知道是因為阿裂穹的這個長節鞭太長,而動作又太快,還是甚麼其他原因,阿裂穹指鞭這一抽動,立刻就從阿裂穹肩臂以下,帶出了一波波宛如水紋般不停往外擴散的光鏈。

    這一條一條的光鏈,長度從二十丈開始,再繼續往外拉長,飛抽的範圍不但針對了紫柔放出的這一團光球,甚至連遠在二十丈外的紫柔都給包納了進去!

    這一次紫柔可不想再待在那裡挨打,閃眼一看到阿裂穹特長無比的九十九節鞭肢,居然拉出了超過二十丈以上的波波光鏈,紫柔的真元立刻緊急收縮,然後崩化到兩掌之外,「蓬」地一聲,放出了一左一右,兩個因為出現的速度過急,因而嗤啦嗤啦猛冒煙氣的紫紅色半圓形光盾,將自己左右兩邊護住,同時整個身子「唰」地一響,急飛上衝!

    阿裂穹所放出來超長光鏈,因為實在太長,還沒有掃中紫柔,那遠甩而出的光尾,就已經有一些切進了地面,立刻就像是刮豆腐皮一樣,將遠在二、三十丈外的一大片至少十幾丈的地皮,整個地掀翻了起來;那塊地面上所有草石樹木,忽然之間就都飛上了半空之中,轟隆嘩啦的氣勢,令人膽顫。

    都已經距離阿裂穹的位置遠達三、四十丈了,切進地面的光鏈,居然還有這種翻地而飛的威力,實在很難想像在它力量最強的部位,被其一擊,會是個甚麼樣子……

    傾力上衝閃避的紫柔,突然在這一瞬間,明白了之前她所看到的,也就是天目宗那種屋裂牆倒的殘破景象,到底是由甚麼樣的武器所造成的了……

    當紫柔在心中領悟了這一點的時候,那一團射向阿裂穹的光球,竟然毫無預兆地,就「轟隆」一聲巨響,整個地炸了開來!

    紫柔的氣機與光球相應,在這一剎那,她已經知道光球還沒擊中阿裂穹,就被將近六百條強韌無比,簡直連鉛球都能夠一勒而裂的光鏈,將芒球左右破開……

    至少超過一萬五千道的長放流光,整個爆散射分,形成了即使是現在高掛的明日,也有一瞬間變得黯淡許多的超強爆芒,猛地在空中出現!

    在這一陣爆閃之後,整個天目宗谷內的所有地面草木,突然就像是受不住芒光的照射那般,竟就這麼地自己燃燒了起來……

    紫柔和阿裂穹的下方山谷,頃刻之間,已經陷入了一大片自燃的火海之中……

    一陣連著一陣的濃煙,「嗶嗶剝剝」地往空中直散,幾乎可以說是遮得滿空都是火煙,睜眼難見。

    紫柔在這一陣爆閃之後,再次凝神注視時,居然發現原來阿裂穹的位置,已經失去了這個半人半獸怪物的蹤跡!

    紫柔第二個念頭都還沒來得及起,立刻就急挫真元,大喝一聲,順著拔勢往後猛翻,全身蜷縮,左右兩個半圓的光罩「嗡」地震起各九十九層,光罩的大小也同時急縮,以一種肉眼難攝的速度,傾力往後飛退!

    因為紫柔這個突然的改變動作實在太快,以致於當她身形後射之時,她那個上竄的勢子,居然在空中留下了一個殘影。

    這個時候的紫柔,才算是親眼看到了動作的速度,到達某一種極境時,可以看到另一個自己的傳說現象。

    當然她看到的並不是真正的自己,而是前一個停頓動作的殘影!

    只是紫柔才剛看到那個上竄的自己還映現在眼前的空中,緊接下來,她竟就看到了這個殘影,被六條唰然出現的飛芒,左右橫貫地立即拉成了碎片!

    紫柔在大驚之下,立即將全身所有的功力,都完全灌入了護身的光罩之中,以致於從外面看起來,她那因為急速後退而顯得整個達人帶罩只呈現出一片模糊薄影的形象,突然就「叭」地明亮了起來,就好似是從水下突然浮露出水面上的光球一樣,神奇炫目至極。

    阿裂穹四丈的高大身軀,就在這時出現於原來紫柔被撕裂殘影的正上方,雖然它左右六條肢鞭主力的聚點,摧散的只是殘影,但它那實在極長的尾鞭,還是左右交擊地追著紫柔後退的瑩瑩光球,在其後方叭啦叭啦地交擊出一蓬又一蓬強亮的星火,乍看之下倒有點像是這個紫紅色的光球後面拉著一條長長的火尾那般。

    紫柔飛退不停,直到她的感應抓到了阿裂穹交擊鞭尾的一絲空隙,立即真元逆轉,就好像光球撞到了一個甚麼無形的牆壁那般,「蹦」地反彈而出!

    在光球驟然反彈的瞬間,左右「唰」地現出紫柔竄掠的身形,雙手合握,嗡然出現一個光椎般的尖罩,對準了急追而來的光鏈交火,猛然直插而去!

    紫柔雙手運椎地這一刺,顯然是正刺在一個甚麼節眼之上,那個左右相交的光鏈,在蓬然爆光中,「唰」地變成了兩波反彈的光紋,往左右兩邊長掠而開,「嗤哩嗤啦」

    地直飆捲了將近三、四十丈遠,方才光熄氣消地散逝於空中……

    這時候的紫柔已經停住了身軀,正在和遠方的阿裂穹遙遙相望……

    紫柔全神貫注的神識,緊盯著阿裂穹怪異的腦袋,不敢稍有鬆懈。

    面對著怪物般的外形,也同時擁有怪物般力量的阿裂穹,紫柔第一次感受到了這種來自異界的魔物力量。

    紫柔很清楚自己現在的功力,已經到達了怎麼樣的一種以前連想都沒想到的境界。

    但是真的對付起眼前的阿裂穹來,居然一點也輕鬆不起來……

    對方那種完全與一般感受迥異的魔氣,是如此的強大與旺盛,確實不愧是橫掃地間三界毫無敵手的妖魔級怪物。

    從方才彼此之間的交手感覺起來,紫柔對付阿裂穹來,心中並沒有任何的致勝把握!

    因此她全身的元力盡開,所有的氣機都不敢稍有保留,只是小心翼翼地在空中和阿裂穹對峙著……

    這一人一魔,所處的高度離已經是面目全非的地面大約十丈左右,彼此相距三十五丈,腳下天目宗所處的山谷,正「呼哩劈啦」地燃起了熊熊的火舌,燒得整個山谷盡成火紅一片,還不時可以聽到「轟隆轟隆」的大樹倒地聲,和空中沉壓壓的對峙相比,地面的情況就顯得益加的混亂。

    阿裂穹那宛如炮身的兩邊怪異眼珠,泛著邪異至極的青藍光芒,一瞬不瞬地盯視著三十五丈外的紫柔:從那駭人的雙目之中,似乎可以感覺得到,阿裂穹對於人類居然還會有像紫柔這樣力量的個體,顯露出了一絲有些意外的訝異。

    只不過以現有的紫柔模樣而言,週身騰放著紫紅色的焰火氣芒,雙眼之中也頻頻閃射著好幾丈長的如柱強光,紫紅色的長髮飄飛伸舒,那種烈烈滾滾的外形,實在也有點和一般「人類」的形象拉扯不到一塊兒去。

    回空真人這次被彩貝神蠱所發出的彩光這麼一嚇,也來不及弄清楚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不是那個將整個山頭都弄塌的蛟魔,全心運起的元機幾乎是連吃奶的力氣都用了出來,專心一意地就是往前飛行,其他一概都暫時先放到一邊去了……

    這一次的急掠飛行,連回空真人自己都不曉得到底飛了多久。

    直到他的前方空中,出現了一大片濃密的白色雲氣時,他裸著上身,束臂直射的身軀,方才在空中一個斜竄,停了下來。

    回空真人很小心地隱在稀薄的雲氣之中,以「大羅仙宗」特有的搜蹤心法,檢查著他的身後有沒有跟來甚麼他不希望看到的影子……

    這個時候回空真人所在的位置,高度已經可以算得上是極高了,往下望去的地面,有點像是變成了畫得很精細的地圖。

    地面上一些像是樹石之類的物體,已經是完全看不到了,即便是連綿成林的部份,也只能看到一團濃綠色的絨狀物體而己,看起來和一般石頭上的那種綠綠的苔蘚有些類似。

    地面上的河流在目前的高度看起來,只像是一個有粗有細的淡藍色線條、充滿了一種好像在看著沙盤中世界的奇趣。

    回空真人所隱身的位置,雲氣的濃度並不會很高,和他眼前那連連密密,一直延續出去不知道有多遠距離的雲團比起來,等於是只在邊緣而已。

    不過回空真人雖然只是剛進入了雲團之內沒有很遠,但是他從一進雲氣開始、就已經同時運起了「大羅仙宗」的「飛雲訣」,因此雖然他的周邊雲氣算是頗為稀薄、但是卻出現了一種非常特殊的怪異現象。

    空中漫布著的雲氣,突然就好像是會流動那般,緩緩地,但是穩定地,宛如綿花那般地一絲絲往回空真人精赤著的上身聚集。

    這種怪異的現象只持續了一會兒,回空真人的整個身形,已經是好似裹在一團鬆軟的綿花之中那般,整個都看不見人了,那種吸雲聚氣的情形,實在是極為少見。

    回空真人一邊藉著「飛雲訣」聚氣隱身,一邊也運起了宗派內的搜蹤大法,密切注意著後面的情形。

    他潛形查察了一陣子,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有人跟在後面的感覺。

    回空真人不敢掉以輕心,又等了好一會兒,確定蛟魔真的沒有跟來,方才散去聚攏的白色雲流,繼續往內飛掠而去。

    回空真人當然知道現在的一葉嶺,上空周圍三百里內,已經被光明黑暗城的暗光城主施起了該派的「移光大法」;所以如果沒有人帶路,在這一片廣大的區域中,恐伯怎麼也找不到原來的一葉嶺了。

    正因為如此,當回空真人越往雲團裡面飛行,而周圍的雲氣也越來越厚之時,儘管到最後回空真人周圍的雲氣簡直已經到了用「伸手不見五指」的話來形容也不為過,但是回空真人並沒有任何急躁的模樣。

    當回空真人估計雲氣的濃度已經足夠之際,他急速竄飛的身形便即陡地停了下來。

    回空真人伸出了右手,在掌心「嗡」地聚起了一團「大羅仙宗」特有的紫氣,彈手就將這一團並沒有很強的真元,往遠處雲氣濃密的地方脫手射了出去。

    他所放出的這一枚紫氣,因為真元不強,而且氣訣內斂,因此並沒有產生甚麼太過驚人的反應,只有在遠方傳來了輕輕的,有點悶悶的「噗」地一聲微震。

    不過這個紫芒的震爆雖然聲威不大,但是顯然濃密的雲氣中,不曉得是甚麼時候,已經充滿了非常綿細的傳導真元氣性,因此這一爆雖然一點也不驚人,但是微微帶著點紫氣的紫氣芒氣,立刻就像是炸開了一團淡紫色的大量墨水那般,在雲氣中滋啦滋啦地宛如滲染般地往四面八方非常急快地傳了開去,轉眼化入了濃密的雲氣之中。

    回空真人接下來就是回頭謹慎地注意著四周的環境,就像之前一樣。

    他邊細察,邊等待中,並沒有多久,在他身前的濃密雲團,突然就咕嚕咕嚕地冒起了一團一團的煙流,然後「叭」地一聲輕響,滾滾的雲氣往兩邊頓開,出現了一個身穿銀光衣,頭戴光明環的光明使。

    「原來是回空道兄……」那個光明使臉上並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便像是早就知道叩關的人是誰那般。

    只不過當他看到回空真人精赤著上身,皮膚上刮著一條一條血痕,看起來一付灰頭土臉的模樣,反倒是有點意外地又道:「咦?回空道兄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回空頁人顯然之前就認識了這個開關啟位的光明使,只是搖了搖頭說道:「唉!光彩道兄,這回本人可真是碰著了硬板,再也光彩不起來了……」

    「怎麼回事?」光彩使往回空真人的身後望了望:「快先進入門戶再說吧……寧靜先生和月牙道長呢?」

    回空真人臉色沉凝中帶著晦暗,跨步掠進了由光彩使開啟的雲洞,口中不由得歎了口氣。

    瑤璣所在的位置,是一葉禪心嶺,聚集派中重要的人物議事的「會機堂」。

    這個「會機堂」其實是一個並不小的大殿,堂上並沒有供奉任何東西,只有在正座的壁上,懸掛著一副橫帖,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機鋒會性」四個大字。

    除了這個橫帖之外,整個「會機堂」,連把椅子都沒有,只有在正壁兩側,各放著一疊淡黃色的軟草蒲團。

    就算是唯一的一個固定常放在正座位置上的,也是一個看起來和兩邊的相疊蒲團完全沒有甚麼差別的軟草蒲團。

    而現在的瑤璣,就是正坐在這個蒲團之上。

    在她的左右兩邊,同時也圍坐著各個正派的宗主,而在這些宗主的身後,則是各宗之內的長老級人物。

    雖然一些其他的門人弟子,都被限定不得進入這間「會機堂」,但是因為這一次光明盟所聚集的門派實在太多,因此以人數上算,實在也可以說是蠻不少人的。

    這個時候的瑤璣,正臉色沉凝地聽著很恭敬地坐在她對面的回空真人,詳細地敘說著這一次到四方聚寶齋秘府中送帖的經過。

    當回空真人將一切他所經歷的過程,都盡量詳細地描述完畢之後,在場的所有正派修真,都不由得在臉上露出了駭異的表情。

    「這……難道蛟魔真的復活了?」坐在瑤璣的身邊,一位身穿紅袈裟,慈眉長鬚,臉色紅潤,手上拿著三十六顆粗大木珠的光頭和尚,以一種不敢相信的語氣說道。

    「稟慧機宗主,以弟子的淺識看來,那個陌生人應該就是蛟魔沒有錯的。」回空真人很尊敬地對著那位心禪宗的慧機宗主回答說道。

    慧機宗主點了點頭,不由得讚歎說道:「生機化運,果然玄妙至極。真沒想到天地間居然會有這樣的奇跡……」

    得知一位重要門下月牙道人,竟然被無辜波及,死於非命的雪山老祖,拉長了臉,愀然不樂地說道:「再怎麼玄妙,也是肆虐人間,屠殺修真的怪物,和妖魔界沒有甚麼不同……」

    在場的每個人,都明白雪山老祖的心情,因此聽了他的話,都不由得也沉默了下來。

    坐在瑤璣右邊的天池劍尊,這時也很同意地說道:「雪山道友說得不錯,儘管蛟魔具備了如許令人奇妙的神通,只要他的心性不改,依舊如此嗜殺,我們當然還是將他認作是敵人的……」

    瑤璣左邊的裂天劍皇,則是皺著眉頭說道:「如果真是像回空道友說的這樣,以蛟魔肢斷腦裂的情形,居然還能夠復生,那麼豈不是非常難以將他真正地除掉?」

    太陽神谷的烈陽神王哈哈笑道:「天地萬物,總有一些生剋的道理,蛟魔雖強,應該也不會例外的。要想消滅蛟魔,恐怕也和妖魔界一樣,得靠瑤璣了……」

    烈陽神王對於瑤璣的稱呼,不知道從甚麼時候開始,就已經省略了後面的敬稱,直接以她的名字來稱謂,顯然烈陽神王和瑤璣仙子之間的感情,像是有些和以往不同。

    對於烈陽神王的說法,大家還是最為同意的。

    這種妖魔界的存在,甚至是完全不知道是從甚麼界過來的蛟魔,要說真的有甚麼生剋的道理,現場大概除了瑤璣之外,很難有第二個人可以想得出辦法探知了。

    因此當烈陽神王的話一說完,大家的目光都很自然地就轉到了瑤璣清艷的臉上去。

    只不過瑤璣在聽完了回空真人的稟告之後,愣愣地就像是在想甚麼東西那般,顯然並沒有將後來眾人的討論聽進耳中。

    另外一邊的大羅仙宗紫氣一元宗主,見到瑤璣仙子的神情,就連忙問道:「瑤璣師兄是想到了甚麼嗎?」

    瑤璣這時方才目光回神,望了依然坐在她身前的回空真人一眼,然後又望了紫氣一元宗主一眼。

    紫氣宗主很清楚地從瑤璣瑩徹的眼光中,看到了明顯的憂慮,不由得也望了三位送帖人中,唯一生還的自己門下回空真人一眼,沉思了一會兒,忍不住臉色大變。

    真佛宗的諸法空如宗主,和另外幾位居於「絕頂高手」級的宗主,心思當然都是靈透如晶的,眼見瑤璣的反應異常,便也仔細地思索著其中的含意,不久之後,已經有不少人的臉色都變了……

    「難道……難道……」俊逸無比的玉羽聖巫,忍不住說了個開頭。

    其他臉色產生變化的諸位宗主,連忙再次望向了瑤璣。

    瑤璣輕輕歎了口氣,點了點頭道:「以瑤璣看來,大概是不會錯的了……」

    目前在「會機堂」裡面的正派宗門,共計有真佛、大羅、浩然、白羽、光神、雪山、太陽神谷、裂天、天池、心禪、天機谷、接引、太上感應、聖甲、密佛、玄水、地行、虛無飄渺、光明黑暗城等十九派。

    如果加上除了宗主以外,派了人來協助的天目、芳菲解語、貞靜玄女、役物、冰屋、永生和錄籍等七宗也算進去的話,正派三十二宗裡,現在的光明盟已經可以說是包括了二十六宗。

    如果再加上從蛟魔手中搶回之後,因為中了黑絲攝魂蠱,本來束手無策,後來總算被瑤璣施了一些特殊的手法,同時黑絲攝魂蠱的蠱母隨著蛟魔暴亡,終於才清醒的四君子神居的話,就是二十七宗了。

    以光明盟現在的實力,幾乎可以說是聚集了真人界有史以來,正派諸宗從來也沒有出現過的結合陣容。

    不過這個時候的瑤璣卻非常清楚,現在光明盟的目標,已經不再是同屬修真界的邪派,而是完全和他們不一樣,來自異界的超級力量。

    對這些特殊強大的存在而言,雖然現在的正派力量,可以說是真人界空前的程度,但是要說對付「妖魔界」的怪物,那無異等於是以卵擊石。

    甚至別說專以殺戮為主的妖魔界,即便是同樣跨空而來的「啟元使者」好了,光以蛟魔的力量,憑現在這些正派的人,是不是能夠應付得了蛟魔單獨一人,瑤璣都覺得沒有甚麼把握。

    尤其是從方才回空真人的敘述中,瑤璣已經敏銳地察覺這次和飛龍同樣復生再來的蛟魔,顯然已經知道怎樣去運用心計了,這種情形使得光憑超強的力量和極端的氣性,就已經很難對付的蛟魔,更加難纏許多……

    不過對於瑤璣和幾位宗主非常隱晦的對話,有些還不大明白內情的宗主,聽起來簡直有些莫名其妙了。

    其中的慧機宗主,就忍不住莞爾笑道:「在這個機鋒會性的『會機堂』裡,沒想到諸位竟然真的打起機鋒來了?」

    氣氛一直非常沉重的會機堂上,因為慧機宗主這麼一句話,終於才加添了一些比較緩和的味道。

    紫氣一元宗主這時才歎了口氣解釋說道:「我們推測,蛟魔現在大概已經找上來了……」

    紫氣一元宗主此話一出,那些還陷在蛟魔居然能夠死而復生之驚訝中的宗主們,不由得就嚇了一跳。

    其中一位頭戴金綠頭箍,左金右綠,同時在額前絞成一團像是浪花般美麗箍飾,身穿同樣金綠相絞寬袍,修眉勻臉的美麗女修皺著清麗的眉頭說道:「紫氣宗主可不可以說說為甚麼會有這樣的推測?」

    這位說話的人,正是正派接引宗的宗主隨緣波。

    接引宗和瑤璣仙子的關係一向非常密切,曾經聽說隨緣波宗主其實也算是瑤璣的師姊,雖然對於這種說法她們都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看起來是有些內情。

    但這次瑤璣出山以後,大部份身邊的瑣事,都是由接引宗的門下來處理,因此雖然不知道隨緣波宗主是不是真的即為瑤璣的師姊,但是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卻是每個人都看得出來的。

    隨緣波宗主所問的這話,也正是其他不大明白內情的宗主們想問的,因此大家都注意地聽著紫氣宗主的回答。

    「雖然我們這些人並沒有親自和蛟魔有過比較深入的交手……」紫氣宗主歎了口氣之後回答:「但是我們之前和角魔魈壓力相對的那一幕,直到現在還讓本宗心中驚凜,駭於世上竟有如此強大的力量……以往我等在真人界中被稱做『極頂高手』,現在看起來,實在有點變成了一種可笑的坐井觀天……」

    紫氣宗主的這番感想,立刻就引來了不少同屬「極頂高手」的宗主們同意的眼光。

    這種情形讓其他的宗主們光只是聽,就有些駭然了。

    在真人界等於是最高榮譽的「極頂高手」,代表的修練層次何等超卓!居然現在被紫氣宗主說得如此不堪,那麼那些妖魔界的怪物,力量到底是達到了怎樣難以想像的程度?

    因此所有的人都靜靜地閉上嘴,聽紫氣宗主繼續說下去。

    「可是在之前的變異空間之戰中,真正能夠稍微擋得住角魔魈的,居然就是身體已受重傷的蛟魔……以這樣的情形看來,我們之前能夠合力擊傷蛟魔,顯然他和飛龍聯主以『透空大神念術』互相對決時,所佔用去的力量,必定是龐大得我們難以想像的……」紫氣宗主又歎了口氣道:「以蛟魔至少能夠在死前和角魔魈一抗的程度看起來,蛟魔的強大,絕對是遠高於我們在場的每一個人之上的。」

    這樣的推論,雖然還有些人不大能夠完全盡信,但是說出這樣推論的人,正是名望俱重的大羅仙宗紫氣宗主,就已經是足以令人驚上加驚的了。

    「如果我們這樣的推論沒錯的話,之前瑤璣師兄已經說明過了,飛龍聯主確定已經重生,而且其質性已經變得和之前大不一樣。雖然連瑤璣師兄現在都還不能肯定飛龍聯主為甚麼會產生這樣的改變,但是可以確定的一點就是:他的功力程度顯然並不稍弱於他死亡之前!」紫氣宗主的臉色突然變得有點沉重:「如果這樣說起來的話,也一樣復生再來的蛟魔,既然已經擺出了復仇的意思,他的情況大概和飛龍聯主也差不到哪裡去……光憑本宗門下的回空、浩然宗的寧靜和雪神的月牙三人,就算再加上邪宗那些有如烏合之眾的宗主們,回空要想這麼樣地就從蛟魔手下逃出來,恐怕是難上加難的……」

    堂上的眾人聽到這裡,就算是再笨的人,也明白了紫氣宗主的意思。

    因此所有的人這才明白為甚麼之前這些曾經共抗過角魔魈的宗主們,臉色會變得這麼難看了……

    因為現在說不定蛟魔就已經殺到一葉嶺來了!

    想到這裡,差不多所有的人,臉色都好看不起來了。

    其中臉色最難看的,實在要算現在還坐在瑤璣面前的回空真人了。

    他作夢也沒想到,使盡了力氣,小心又再小心,還是被自己的宗主認定會引來蛟魔。

    一向看得極開的慧機宗主,這時也輕輕皺著眉頭問道:「說起來的話,蛟魔真正的仇人應該是妖魔界的角魔魈,正該和我等同仇敵愾才是,怎麼反倒找起我們的麻煩來了呢?」

    這時紫氣宗主沒有說話,倒是他旁邊的諸法空如宗主喟然歎道:「這個慧機師弟有所不知,蛟魔之所以會被角魔魈所斃,是因為之前和飛龍聯主神念對沖時,被我們這些人同時合擊而受傷的……以蛟魔點仇必報的心性,又怎麼會放過我們?」

    慧機宗主聽到諸法空如這麼一說,也不由得愣住了:「怎麼聽起來這裡面還挺複雜的?」

    「確是如此。」紫氣宗主也回答道:「當時瑤璣師兄正在蛟魔怪異無比的神念攻擊下,加上那時情勢極為混亂,我們心中一急,就很自然地同時將蛟魔當成了目標……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後來的樣子……」

    裂天劍皇這時忽然插嘴說道:「諸位道兄,現在已經知道了蛟魔很有可能會以這裡做為目標,展開他殘忍的報復手段,現在不是討論這些事的時機,看看怎麼分配佈置,準備應付蛟魔才是正理吧?」

    大家一聽,覺得裂天劍皇的話也有道理,便即又同時往瑤璣的臉上望來。

    瑤璣這時終於點了點頭說道:「左盟主請放心,雖然回空師侄現在將這樣的消息帶來,也同時八成以上地確定了蛟魔已經跟著來了,但是這只是告訴我們這個訊息而已。

    瑤璣的佈置早就已經在進行當中,並不是現在才要應變的……「

    瑤璣仙子的話,連和她很親近的隨緣波宗主都驚訝地問道:「妹子心思果然細密之至……難道你已經佈置好了嗎?」

    瑤璣點了點頭:「大致上已經差不多了,就以現在來說,雖然大家都在這裡集會議事,但最重要的外層防護,我已經請暗光城主親自鎮守一葉嶺外的移光大法,和神芒宗主帶人把守大法的關卡,甚至還請通玄天機谷的陣相無極宗主師兄帶人協助,以陣勢護守而言,至此已經到了極限……」

    玉羽聖巫連忙說道:「原來我們在這兒議事,竟勞煩這許多道友守護,璣師姊是不是需要我們這些人來幫忙呢?」

    玉羽聖巫對瑤璣的稱呼,也算是除了烈陽神王之外,另一個特殊的稱謂。

    一般的宗主,稱呼瑤璣都是叫「瑤璣仙子」,只有像是諸法空如等少數幾個大頭宗派的宗主,會以修道稱呼「瑤璣師兄」來表示尊敬之意,玉羽聖巫特別稱她為「璣師姊」,雖然尊敬並不稍少,但是親近的味道,還是比較濃厚的。

    只是瑤璣也不曉得是沒聽出來,還是和玉羽聖巫之間另有淵源,倒也沒有甚麼反對的意思。

    瑤璣在聽了玉羽聖巫的話後,立刻搖了搖頭道:「玉羽宗主無須麻煩了,現在護守陣勢的力量恰恰剛好,人再多反而會拉低了陣勢力量,造成干擾。如果諸位覺得已經大致明白了現在我們的處境,那麼還請注意我接著要說的調配……」

    隨緣波宗主一聽,立刻就帶著有些埋怨的語氣說道:「璣妹子你也真是的,既然你都已經想好了,怎麼不乾脆就直接告訴我們怎麼做就好了,還讓我們在這兒說了許多話,豈不是浪費了不少時間?」

    瑤璣對於隨緣波宗主的話,只是微微笑道:「緣姊你錯了,以現在的情勢看來,蛟魔不來則已,一來則攻擊必強,方式必隱,對像必晦……我判斷他這次既是抱著殺盡仇人的心態而來,那麼就不會明刀明槍地叫陣搏殺,必定會以某種很隱晦的方式一個一個地誅除……在這種情形下,最忌諱的就是不清楚現在的情勢如何,很容易產生認知上的錯誤而陷入危境。因此我才會讓大家都明白現在的局勢到底是怎麼樣,我們面對的到底是誰,然後才能將蛟魔能夠運用的資源降到最小……所以之前諸位的那一段討論還是有必要的。」

    隨緣波歎了口氣:「行吧!你的想法總是難有遺漏,現在總能夠把你的分配告訴我們了吧?」

    瑤璣依然笑著搖了搖頭:「現在快了,但是還沒……」

    大家都愣了一下,不知道瑤璣這麼說是甚麼意思,瑤璣已經輕輕彈手,「啪」地一聲,隨即說道:「犰狳師侄可在?」

    就在瑤璣這話一說完,從她身後「會機堂」的堂後布幔中,忽然傳了聲應諾:「弟子在此!」

    隨著話音,從幔後走出來一個人。

    這個人一出來,在堂中的每個人都很自然地將眼光往下移動了一下。

    大家之所以會有這種反應,是因為應聲出來的這個人,生得大概比一般人矮了快一半,以高度而言,簡直和邪派裡侏魔宗的修真很有得拼。

    但這是指他的高度而言。

    如果以寬度來說,這人簡直就又可以和食魔宗裡有名的大胖子相比了。

    這兩種特性加在一起,就讓這人透出了一種很突兀的滑稽喜感。因為乍看之下,這個人簡直就有點像是被人一腳踩扁了以後,沒有恢復過來的樣子,實在令人在有點好笑中,難掩一絲怪異。

    其實這個人,在場的宗主們差不多大多數都認得的。

    他是屬於正派之中,極為特殊的「地行宗」。

    而這人則是地行宗「扁藏行」宗主六位弟子中,最得意的大弟子「扁犰狳」。

    雖然他們地行宗的人,因為所練習的功法極為特殊,以致於每個人的體型都是這種看起來有點可笑的扁平型,但是梢為有點見識的修真都知道,他們這種特殊的體型,卻正可以在地穴之中,以橫行的方式進出如意,所以自有其玄奧的作用,並不是只有滑稽而已。

    以一般人的瘦長體型,在地穴中恐怕只能形成前鑽而不易後退的結果,再從這裡想到地行宗門下卻能善盡這種特殊體型的特性,眾人就覺得地行宗的扁矮身材,一點兒也不好笑了。

    「扁藏師兄的地道進度如何?」瑤璣對著扁犰狳問道。

    扁犰狳嘻開同樣看起來也是異常寬闊的大嘴道:「稟師叔,師叔指示的地點,宗主師父已經在昨天就架通了,目前宗主師父正在加強通道的地壁堅固性……」

    瑤璣點了點頭,嘉許地說道:「扁藏師兄的動作果然快速,長達一百五十里的地道,居然在幾天之內,就開通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長扁型的嘴巴,就是給人一種不笑也笑的感覺,扁犰狳還是嘻嘻地笑道:「師叔交待的事,宗主師父也不敢怠慢,宗內七顆地行珠,都全部拿出來開挖了……」

    瑤璣則是笑道:「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她說到這裡,便又轉頭對著堂中的各個宗主們說道:「自從異變空間出現,妖魔界的怪物們超強的力量,出現在真人界以後,我們的力量,顯然就大大地不足了,即便是位列『極頂高手』的一些師兄們,恐怕也難以和妖魔對抗,所以,我們應付的方式,只有兩個方向……」

    堂中的每一個人,都知道瑤璣現在所說的,正是目前狀況下,重點中的重點,因此每個人都閉著嘴巴,仔細地傾聽著……

    「這兩個方向,第一就是我們必須尋找一種以前從來沒有嘗試過的方法,大量而且快速地,提升我們這邊所有人員的戰力。這裡面的對象包括了極頂高手到最弱的門下,都能夠實行……以期將每一位修真的力量都盡力拉到最高……」

    浩然宗的浩然貫和宗主,有點不明白地問道:「瑤璣師兄,我們針對一些功力較高的道友,提升其力量也就罷了,為何連派下功力比較低的弟子,也要作這種大量的提升呢?對他們而言,妖魔界的怪物力量,實非他們所能夠企及,又怎麼能發揮甚麼抵抗的效果?」

    瑤璣微笑著說道:「門下的弟子們,也要提升功力的目的,並不是要和妖魔們抵抗,而是增加他們在緊急情況下逃生的機會……我們真人界不久之後,必定會遭逢到全面性的劫難,益增一分功力,就多一分逃生的機會……」

    真佛宗的諸法空如則是皺著眉頭說道:「能夠用在每一個人的身上?這樣提升功力的方法,似乎從來也沒有聽說過……」

    瑤璣搖了搖頭說道:「諸法師兄無須這麼急,現在我們必須先決定出基本的策略方向出來,找辦法是後面一步的事……」

    諸法空如立刻就明白了瑤璣的意思,因此同意地點了點頭:「瑤璣師兄說得是,本宗是稍急了點……第二個方向呢?」

    瑤璣接著便又說道:「第二個方向就是,在我們現在還沒有具備自己抵抗妖魔們的程度前,我們必須借助外來的超級力量……而在這一段時間我們必須做的,就是盡每一分的可能,保存我們真人界的每一個人……」

    紫氣宗主這時也問道:「瑤璣師兄說的『外來超級力量』,指的莫非是……」

    瑤璣點了點頭:「兩種力量!一是天間下凡的天人修羅,另外就是飛龍與蛟魔!」

    紫氣宗主一聽,眉頭馬上就跟著皺了起來:「天人修羅當然沒話說,飛龍聯主以我們之前的接觸來看,問題也不大,但是蛟魔恐伯會有點問題……」

    瑤璣對於紫氣宗主的話,也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歎了口氣道:「紫氣宗主可能預估錯了,不但蛟魔不只有點問題而已,連現在復生的飛龍聯主,都已經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了……」

    諸法空如宗主驚訝地緊跟著問道:「很大的不同?瑤璣師兄是說,現在的飛龍聯主和以前不一樣了嗎?」

    瑤璣點了點頭:「沒錯,現在的飛龍聯主,確實和以前截然不同。」

    裂天劍皇算是比較和飛龍聯主有過接觸的,聽了也皺眉問道:「瑤璣師兄說的不同是指甚麼地方?」

    瑤璣想到之前飛龍的模樣,也不由得歎了口氣道:「詳細的情形目前我也不大清楚,但是在感覺上,現在的飛龍,好像對於一切都極淡漠,離我們好遠好遠……」

    瑤璣說到這裡,又甩了甩頭,像是要將甚麼東西擺脫掉那般,再次地喟然歎道:「這些先不去管了,我會盡我的力量請飛龍幫忙的……現在請大家聽我說……」

    瑤璣輕俏地清了清喉嚨,然後又繼續說道:「現在我們這裡,雖然已經被蛟魔感應到了,但是前些時候向各位借來的幾項法器,包括隨緣姊列名十大奇珠的『牽引珠』,密佛宗諸緣無盡師兄的『醯奇蒙徽』,玉羽宗主的『羽遮簾』,諸法空如師兄的『佛檀舍利』,紫氣師兄的『壓天旗』等五項寶物之外,還特別請神芒師姊率座下光明使,撒出『無形光明圈』,同時通玄天機谷的陣相無極師兄也以該派『鎖空旗』布起『鎖空大陣』中威力最強的『六道天障』,再加上佈局方位和陣相無極師兄完全迥異的暗光師姊,不但用上了『移光大法』,其中甚至還摻和了『凝雲奇術』……前前後後加起來,一葉嶺周圍,我至少已經佈置了九層強大的防護……」

    「凝雲奇術?」紫氣宗主很驚訝地說道:「難道飛雲宗的乘雲道兄也來了嗎?」

    紫氣宗主和「飛雲宗」的乘雲宗主,交情一向匪淺,因此對於這一點很好奇。

    「飛雲宗一向在空中活動,嚴禁雙足落地……」瑤璣搖了搖頭:「所以乘雲師兄現今並不在此……但是諸位應該很快就會和乘雲師兄見面了……」

    玉羽聖巫這時忽然說道:「原來之前璣師姊將我們這些東西借去,就是為了防護這裡……璣師姊怎麼不早說,也好讓我們這些原物主,盡一些力……」

    玉羽聖巫方才說完,瑤璣便即笑道:「先佈置起來是為了惑人眼目,等到時機到了,自然是得偏勞一下諸位師兄們的……」

    牽引宗的隨緣波宗主這時也笑道:「我的牽引珠雖然名列十大奇珠之一,但是瑤璣你借來的其他寶物,都是守持防護的重寶,尤其通玄天機谷的『六道天障』、密佛宗的『醯奇蒙徽』、白羽聖巫宗的『羽遮簾』、光明黑暗城的『移光大法』和飛雲宗的『凝雲奇術』,八大護地術中,就佔了前面的五個,這種陣仗真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的了,想來蛟魔再厲害,總也進不來了吧?」

    隨緣波這麼一說,現場有不少宗主都在臉上露出了極有同感的表情。

    不料瑤璣竟然很嚴肅地搖了搖頭道:「隨緣姊千萬別這麼想,雖然我們這樣的佈置,確實可以說得上是以前少有的,但是蛟魔身負此間從來未曾出現過的『透空大神念術』加上這次復生,功力更加不可測度,因此我們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只慮勝不慮敗的……」

    瑤璣這話一說出來,在場的眾人當然都是思慮慎密的人,警覺之下,立刻就收起了稍微顯現的無慮之心。

    「這些等會兒我們就見分曉了……現在我必須請諸位聽我最後一件事……」瑤璣並沒有等任何人再接話,便即又繼續說道:「蛟魔雖然已經來了,但是我多多少少還有點應付的把握。反而是妖魔界的怪物,一心只在殲滅異生,才是讓人最頭痛的……以妖魔界的力量而言,方纔我也說過了,在天人修羅來援之前,我們最重要的就是必須能夠生存下來……因此,我瑤璣在此請大家等我信號一送,立刻就從地行宗開出來的地道出去,這個地道我已經用天間的神物護持,加上我會牽制住蛟魔,所以應該能夠避開蛟魔的神念探測一陣子……請諸位立刻返回宗派之內,將所有派內弟子集合,飛雲宗將會派出『乘雲飛梭』,前去搭載各位,然後返回飛雲宗的『飛雲城』之內……同時前往永生水域。」

    「乘雲飛梭?怎麼以前從來沒聽說過?」聖甲宗的宗主聖甲王,身上穿著的,竟然就是一個大甲蟲的外殼,看起來青森森的,頭盔上兩隻青色的戰纓又很長,加上臉上都是青須胡,看起來簡直就跟只大聖甲蟲沒甚麼兩樣。

    他的神蟲聖甲車,名列五大飛車之一,從來也沒有聽說過甚麼乘雲飛梭,因此當他聽到這麼一個新名字時,忍不住就好奇地問著。

    「乘雲飛梭是由飛雲宗的乘雲宗主,特別請役物宗的七巧天工宗主,依照役物宗的『連火飛梭』,加上飛雲宗特有的『凝雲術』所製成的。加上梭體由『連火』改成『浮氣』因此飛行之間,不但如雲飄飛,而且毫無音震,非常難以察覺它的蹤跡,所以從來就很少有人會發現的……」瑤璣仙子解釋著說道。

    「哈哈,沒想到七巧天工兄還留了這麼一手……」聖甲王大笑說道:「沒得說,這一次本王可得開開眼界,瞧瞧『乘雲飛梭』有些甚麼不同了……」

    在聖甲王說話間,太上感應門的宗主太上神尊,有些不解地問道:「瑤璣師兄,為甚麼要如此麻煩呢?由我們自己前往永生水域不行嗎?」

    太上神尊是一位頭戴藍徽道冠,身穿青靛水文袍,修目細長如鳳,仙風道骨的人,尤其五緇長鬚不但又黑又亮,而且長度幾乎到達臍腰,非常少見。

    太上感應門的門下一向多在各方行腳,所以太上感應門要立刻集合所有的門人,恐怕還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因此他才會提出這麼一個問題。

    「之所以要這麼做,有兩個原因……」瑤璣依然不疾不徐地解釋道:「第一是因為,自從妖魔界的怪物們在此立足定形之後,以它們對於元氣波動感應之強,調運元氣急速振動的躡空飛行,將會變成很危險的一件事,所以能夠避免,請絕對不要輕易嘗試。這也是為甚麼我會請飛雲宗的乘雲宗主幫忙,派出浮氣安靜的『乘雲飛梭』去接各位的原因……第二則是說句比較僭越的話,以現在妖魔界的力量,各宗想要單獨防護自己的宗派,恐怕並不容易,唯一比較有點把握的,大概只剩下『永生水域』了……而從我離派以後,駐形永生宗已經啟動了唯一比較可以阻擋妖魔力量的『天元蓋』……此蓋一旦形成,再度開放的限制極多,很難說開就開。因此勢必沒有辦法由各位自行前來,最好還是在飛雲城聚合眾人之後,一次進去……」

    大家聽到這裡,總算知道瑤璣為甚麼要這麼分配了。

    不過她的話音還沒結束,就從正壁幔後,急步走出了一個人,對著瑤璣說道:「稟師叔,『移光大法』和『凝雲術』,已經出現很異常的反應了。」

    這個說話的人,大家也不陌生,袍服左肩鑲著一塊月型玉珮,右肩則是嵌著一個圓日明珠,典型極北光明黑暗城的制式服飾,正是暗光城主兩位男女弟子之一的女弟子「極星」。

    瑤璣只是對著極星點了點頭,便即轉頭說道:「各位,蛟魔真的已經來了,請宗主們和我到後堂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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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1215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13:5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四卷 第九十章 雲間鬥法

    在這個會機堂的堂幔之後,之前一直都是被瑤璣設成重地,沒有她的允許,誰也不能直接進去的。

    在堂幔的兩邊,隨時都有牽引宗隨緣波宗主的「緣起」、「緣滅」、「緣來」、「緣往」四個貼身女衛全日守護,雖然是宣示的意思大於真正的防守,但是每個人都知道裡面必定是有著極為重要的佈置。

    瑤璣這麼一說,當然指的就是只有宗主級的人,才能夠跟著她進去,因此其他的門人,便即在堂上沒有跟著動作,反而很注意地替堂後的人警戒了起來。

    當這些宗主們,隨著極星和瑤璣,走進堂後時,第一個感覺到的,就是在高寬的堂內空間中,佈滿了像是白粉般微細而又朦朧的霧氣。

    這種情形,讓眾宗主們一下子還以為走進來的地方,並不是甚麼殿堂後進,倒有點像是踏進了一個佈滿氤氳嵐氣的山谷那般。

    每個人都很難想像,在清爽的室內,竟然會有這樣宛如霧林中的情景出現。

    尤其這裡面的霧氣之濃,雖然大家魚貫而行時,相距最多也不過三、四步,但就已經連前後人的面貌都有點看不大清楚了。

    如果是一般的修真,走進這樣朦朧的室內時,大概猛然間,甚麼都瞧不著。

    好在眼前跟著瑤璣走進房中的,至少都是宗主級的人物,眼力當然非比一般,所以當他們都走進來時,還是已經將堂內的情形大致看得清楚了。

    然後他們才訝然地發現,這個堂後雖然是叫作「堂後」,但是實際上,其空間的寬闊高廣,竟然一點也不輸給前面的「堂前」。

    只不過目前待在裡面的人數,比起堂前少了非常多,因此除了氤氳的霧氣之外,更加給人一種空曠的感覺。

    在裡面,只有四個身上穿著「光神宗」才有的特製「琉璃衣」,和八個顯然和極星一樣屬於「光明黑暗城」的弟子。

    只不過這十二個人,都分佈均勻地圍成了一個大圓,趺地盤坐,面對著他們所圍起來的大圓之中。

    極星一進堂後,就對著圍坐著的十二人說道:「光明使兄,諸位師弟師妹,瑤璣師叔已經來了,準備起術顯像……疾!」

    隨著極星的這麼一聲輕喝,圍成圓圈的十二人:四位光明使,和八位光明黑暗城的弟子,同時也輕喝一聲,單手立訣,聚氣同時往所圍成的大圓中心指去!

    他們的指訣一出,立刻就「波」地一聲輕響,所有本來瀰漫在堂後大廳空中的朦朦霧氣,隨即就像是有個甚麼東西在收縮那般,飛快地往十二人圍成的大圓中間聚攏而去。

    在瑤璣和眾位宗主的注視之下,這本來充滿空間中的白霧,忽然之間,竟就像是變成了一種甚麼活生生的東西那樣,全部縮聚到了在十二人的大圓之中,使得本來甚麼都看不清楚的堂內一下子就變得清晰無比。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本來很朦朧的環境,猛然間恢復了清爽,每個人在感覺上好像都變得特別敏銳了起來。

    那些白朦朦的霧氣,在大圓中聚合之後,依然是翻翻滾滾地,看起來就好像是在空中煮著一鍋濃湯一樣。

    極星在說完前面的話之後,立刻就跟著進到了十二人的圓外一個特定的蒲團位置,毫不猶豫地坐了下來。

    等她一坐下之後,立刻就雙手合訣,對準那一大團翻翻滾滾的白色氣團中央,再喝一聲:「疾!」

    極星這一聲訣音,立刻就讓中央的氣團左上方,分出了一小團雲氣,同時也在小氣團剛分離開來的瞬間,居然就像是捏泥土般地凝結成了一個女郎的頭部。

    有些宗主才方覺得這個女郎的頭形氣團看起來有點眼熟時,這個頭戴星珠冠,圓險圓眼,長相秀美,除了純由氣團組成,不然其唯妙唯肖的程度會讓人誤以為真的是個腦袋的女修,已經傳出了「光明黑暗城」暗光城主甜甜的聲音說道:「璣妹子,這個入侵的外物,移光大法居然定不住它的位置,而凝雲術不但偵凝不出那個入侵物體的形狀,看樣子連附近的空間,都喪失了以氣凝形的偵搜功能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瑤璣非常專注地凝視著中央那一團不停在翻滾,好像正在努力聚合成一個甚麼形狀,但總是聚合不起來,只能不停騰轉的雲氣團,口裡沉沉地說道:「暗光姊姊,我們猜想,這是蛟魔躡著回空真人的後面,找到我們這裡來了……」

    雖然只是藉著濃濃的霧氣成形,但是暗光城主的甜甜臉龐上,竟然還是可以看得出那種訝異的表情:「蛟魔?它不是已經死了嗎?」

    瑤璣苦笑了笑:「我現在差不多已經肯定他已經重新又活過來了……」

    暗光城主臉上的驚訝,在稍現之後,立刻就消失了,顯然現在的情形,暗光城主也知道不宜再問下去,因此立刻就恢復了鎮定。

    「既然是這樣,那麼我馬上就將移光大法偏角三十六層……沒有光明黑暗城的極光珠,這已經是我現在能作的最大力量了……」暗光城主很快地說道。

    等她的話一說完,在場的眾宗主們,馬上就看到那一大團的雲氣周圍,立即「叭叭叭」地連續閃了好幾下。

    這種閃光的感覺,也不知道是從哪裡的光源傳來的,大家只看得驚奇無比。

    眾人還在為了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神妙的術法而驚訝時,那一團雲氣之內,猛地「蓬」地一聲,炸起了強芒一閃,嚇了大家一跳!

    然後眾宗主們就看到本來坐成一圈的十二位兩派門下,就像是被甚麼力量給往外猛然推了一把那般,同時往後一傾……

    好在這十二個人坐在地上的臀部,就宛如是有個釘子早就將他們的臀腿釘在地上一樣,雖然推力極大,但是總算沒有將十二人給推得往後翻倒,也同時在輕喝聲中,又繃地坐直了起來。

    唯一例外的,要算是在圓外的極星了。

    她的身子直被這一股巨力推得離開了她原來坐著的蒲團,往後「呼啦呼啦」地直滾了兩滾。

    大家正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甚麼事,極星已經從地上跳了起來,掠身到了另外一個位置的蒲團,又馬上盤腿坐了下來,雙手合訣,直往滾動加劇的氣團之中指去,同時大喝一聲:「住!」

    在這一喝之後,翻騰的雲氣中「嗤啦」又拉出了一個小型的氣團,凝成了另外一個和暗光城主很相似的頭形,只不過傳來的聲音卻是神芒聖者。

    「怎麼回事?好強的氣震……」神芒聖者的語音聽起來有些急促與困惑:「方纔這一陣波動,縱橫空間幾乎達到六百丈!威力之內的雲氣被這一震都給完全催散了!是不是妖魔界的怪物到了?人類哪有這種力量?」

    神芒聖者的話還沒說完,中央大氣團中,又「嗤啦」一響,拉出了第三個小型的氣團,同時這次凝結成的人頭,雖然皆由氣體組成,但是依舊可以看得出來這人腦袋上戴著一個嵌鑲八卦鏡的太玄道冠,尤其這人唇上兩撇鬍子不但長而且還翹得高高的,由雲氣成像的情形看來,還頗有一些喜氣。

    在場的宗主們一眼就認出了,這正是以陣法位訣聞名的「通玄天機谷」宗主陣相無極。

    「娘的三清祖師咧!剛才是甚麼東西?震得本道的八卦通天冠都差點掉了?」陣相無極一開口,居然是這麼樣的一段話。

    這讓一些比較不認識陣相無極的宗主們,心中都不由得一愣。

    對於突然出現的神芒聖者和陣相無極、瑤璣立刻就沉聲說道:「神芒師姊和陣相師兄小心,這是蛟魔,不是妖魔界的怪物……這次的氣震是他對於『凝雲奇術』的試探性偵測而已,還不是抓到穴門的全力攻擊。請神芒姊快點將『無限光明圈』調運起來吧…

    …「

    神芒聖者顯然也為瑤璣所說之話的內容而震驚了一會,但是旋即沉靜了下來點點頭道:「我明白了……」

    陣相無極宗主則是哇哇地叫了一聲後,才看到雲氣的腦袋上出現了一雙手,扶著帽子說道:「奶奶個素果鮮花,沒想到這樣威及六百丈的力量,居然還只是試探性的偵測動作?連我這兒都感覺到這一陣撼動了哩……看樣子本道驚天動地的壓箱底功夫『六道天障』得祭出來啦……」

    瑤璣歎了口氣,對著陣相無極說道:「師兄,你早就該把『鎖空旗』祭出來了。」

    陣相無極隨即又「咕哩咕嚕」地不知道說了些甚麼,現場沒有一個人聽得清楚。

    瑤璣則是轉過了身子,對著大家說道:「諸位的見多識廣,大概也聽說過『飛雲宗』的『凝雲奇術』了。我會將此術溶進暗光城主的『移光大法』中,是因為此術最特別的地方在於它並不是直接對某個個體進行特定的探測,而是藉由雲氣的感應,重新對環境以雲氣擬塑出來,其中完全沒有像我們體內所修練的那種真元氣性。所以可以說是除了『役物宗』的『渾天縮擬儀』之外,純粹藉由外物探搜的最隱晦術法……只是以現在的情形看來,這種方式並沒有躲過蛟魔『透空大神念術』的偵察,以致於蛟魔不停地改變著所處位置的氣波震動,這才會使得中央的『凝雲氣團』一直凝結不出蛟魔的模樣…

    …「

    瑤璣說到這裡,其實不用她提醒,眾宗主們也知道正派諸宗們,和力量超越了不知道到底到了甚麼程度的蛟魔,正式對仗鬥法的時間已經開始了,俱皆都不由得從心底緊張了起來……

    眾宗主裡面有一位體質看起來非常非常輕瘦,簡直讓人懷疑她有沒有一般人一條大腿這麼重的女修,以一種輕而又輕的語氣說道:「瑤璣師兄,蛟魔已經找上門來了,現在的情勢大家都差不多知道了,該怎麼調配,請瑤璣師兄儘管說吧!」

    這位女修,頭戴一頂薄紗女道冠,身穿細籠軟道袍,臉頰也是瘦瘦的,五官在秀氣娟美之外,還多了一份薄弱,正是「虛無飄渺宗」的宗主「如影散」。

    對於如影散宗主的話,所有其他的人都在眼神中流露出了同意的光芒,齊齊對著瑤璣凝望了過去。

    瑤璣見大家沒有甚麼其他的問題,便即點了點頭道:「既然這樣,那麼瑤璣就僭越了……請大家記得,等到瑤璣的信號一出,立刻就跟著地行宗的人下潛而出,聚集門人,前往飛雲宗的『飛雲城』……現在請隨緣姊、諸法空如、諸緣無盡、紫氣、玉羽五位師兄依我的指示就位。蛟魔的功力雖然高不可測,但是我們也要盡力來和他周旋一下……」

    瑤璣的這段話一說完,立刻就是一連串的指示。

    眾宗主們見到瑤璣的分配在急促之中,條理分明,並不紊亂,顯見在她心中,早就已經擬好了應變之策,都不由得很自然地點頭照著她的指示動作……

    就在這個時候,十二位弟子圍成的中央滾動雲氣,又是「蓬」地一聲,就好像在雲氣裡起了甚麼爆炸那般,原本聚在中央的翻騰氣團突然往外迸散了出來……

    這一次外放的力量,顯然比之前的「探測」,還要更加強大了許多,十二位弟子中,竟有六、七個被這一震給震得往後翻了個身!

    好在這六、七個弟子都是功力不俗的高手,加上凝雲術的法訣妙用,化去了絕大部份的力道,因此這六、七個弟子在翻了個身之後,立刻就重新又坐回了原位,雙手各自持握著不一樣的訣印,齊齊大喝一聲,重新又將散逸開來的雲氣收穩……

    只有原本極星的位置,既是主要的陣勢樞眼,又是受力最大的方位,只見她被這一次乍起的雲爆之力,震得整個人往後呼啦倒飛了出去,「叭」地一聲,撞在距離她大概有十幾步的堂壁之上,姣好的臉上已經變得鐵青,顯然內腑受的震動極大。

    不過好在目前她們依瑤璣所授,調運而起的這個「凝雲奇術」,有一個最特別的地方,就是受力最大,也是陣勢主眼所在的位置,其實影響到整個陣勢的關係卻是最小的。

    因此極星這一次雖然被震得整個人都倒飛了起來,但是整個陣勢的力量卻依然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頃刻之間,另外十二位弟子重新定位立訣之後,又將那個翻翻滾滾的雲氣給束住了。

    當極星有點狼狽地從飛撞的堂壁那邊重新飛掠過來,打算硬撐著再度另外找個鋪在外圍八個空動方位的蒲團入陣時,瑤璣已經伸手阻住了她:「現在我們就要和蛟魔正面較量了,還是我來吧……」

    瑤璣說完,就自顧自地跨步在西北的一個空蒲團坐下,法訣一起,立即輕喝一聲:「收!」

    瑤璣的功力果然不是光明黑暗城的極星所能比的,隨著她的語音一落,中央收聚的雲團突然猛地往中央縮攏,幾乎比之前還要小了近一倍,雲氣白霧濃厚得幾乎讓人覺得快變成凝結的水流了……

    「乖乖隆地咚……」陣相無極的聲音又在這一次爆震之後傳了過來:「娘的祖師爺,這一震的威力比之前大了整整快一倍!一千兩百丈空間之內的雲氣都被震得煙消雲散!

    咱們再不應變可有點撐他不住啦……「

    「陣相師兄穩著點,瑤璣妹子接手主陣了……」暗光城主也在這時顯然感應到了陣威變化不同,立刻就說道:「瑤璣妹子,我要將凝雲術裡的移光大法偏相三十六改成十八互間了……」

    「暗光姊,瑤璣知道了!」瑤璣點了點頭:「神芒姊你的無限光明圈請由東北位切入,威放正北及正南兩位……」

    在神芒聖者輕應聲中,瑤璣坐在蒲團上,轉頭對著心中俱皆緊張無比的眾宗主們說道:「隨波姊姊等幾位師兄,也請升空就位吧!我們馬上就要和蛟魔正面接觸了……其他的宗主師兄請別忘了瑤璣的吩咐……」

    原本還在旁觀著的諸位宗主們,這時忽然想到時機緊急,立刻就同時應了一聲「是」,然後人影立刻就閃掠了起來……

    蛟魔在這一次的運氣外放之後,原本滾滾漫漫的雲氣中,倏然一個霹靂巨響,一團亮眼無比的紫紅光團從他的手中出現,隨即就化成了一圈外放擴散的漣漪,「嘶啦」一聲,往外擴大而出!

    剎那間原本在蛟魔手中的一團亮點,突然就好像變成了一個不斷變大的紫紅色光球,不停地往四面八方急漲而出。

    紫紅色的光層所過之處,所有的雲氣為之一清。

    一千兩百三十四丈空間之內,白霧漫氣都被這一波紫紅色的光氣給掃得幹幹淨爭!

    不過在紫紅色的光球擴散到了一千兩百三十四丈之後,餘波散盡,那層層漫布的雲氣,居然就像是水波裡回捲的漣漪那般,又快速地往回包滲了過來。

    而且更令他有點驚訝的,是這一次的回捲,速度與力道和之前完全不同,翻騰滾動的雲氣好像是洶湧而來的波浪,雖然只是氣形,卻隱隱傳來了「呼呼轟轟」的悶響,威勢之強,幾有天地色變之威。

    蛟魔心中忽然明白了,顯然這個怪陣勢的主陣之人,已經在方才巧妙地換手他停在空中的身形依然不動,左手輕抬之間,將回滾的雲氣阻擋在五百五十丈的位置,並且神念間依然維持著每瞬間六百六十次的跳變,讓這些看起來很自然,但實際上卻隱含著藉雲氣探測的流霧,抓不住他五百丈空間內的所有情形。

    蛟魔一方面覺得有點驚訝,一方面也頗覺有趣。

    當他潛形匿蹤,打算像之前的回空真人那樣,從雲氣中不斷變移的穴位切入時,他那無所不透的神念,居然倏地發現這個縱橫空中幾乎廣達三百五十里的超大雲團,突然之間就將所有的對外通路都完全斷絕了。

    在這種情形下,蛟魔並非不能夠硬將雲路中的門戶打開。只不過這麼一來,只能算是硬闖了,要想不驚動雲氣中隱藏著的人,恐怕已無可能。

    這種突然的變化情形,就好像裡面的人,早一步地知道了他蛟魔已經來了那般。

    蛟魔不用多想,就知道一定是先進去的回空真人,讓裡面的人起了警覺。

    由這一點就可以知道,裡面主其事的人,必定是具有無比的智慧與反應。

    因此這個時候的蛟魔,反而並不急著破入陣內了。

    模豎由暗轉明,既然他已經來了,就不怕這些正派們飛上天去。

    所以他反倒細心地開始感應這個漫天雲氣的怪異陣勢來了。

    在這個念頭興起,而他又仔細地感應了一會兒之後,他就發現了這個雲氣團裡,確實有一些頗為有趣的奇特現象。

    首先就是,當蛟魔的神念感應,透進雲霧之中以後,蛟魔突然發現這裡面的奧妙不只一項。

    第一個引起他興趣的,就是本來直透而入的波束,一進到雲團之中後,竟然立刻就產生了偏移。

    這是另一種完全不一樣的術法!

    蛟魔立即就發現了這一點。

    這種術法,可以將空間的感覺稍微的扭曲,使得一個自以為正在直行前進的人,路線已經產生了偏斜而毫不自知。

    更妙的是,這種術法,可以讓本來不在前面的東西,看起來就像是正在前方那般。

    而本來正在前方的景物,則會因為這種偏移,而變成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蛟魔在神念剛透進雲團之中時,還真的有一下子被搞混了。

    好在他的神念感應,本來就對於空間有非常敏銳的反應,所以在眨眼之後,就發現了隱藏在雲團之中,竟然還有這麼一個玄妙的作用。

    他當然不知道這種玄法是甚麼名稱,但是他還是可以非常清楚的感覺得到,雲團裡面的人,正在不停地偏移轉變著這種扭曲的角度……

    從某一個方向來說,這種不停改變空間方位感覺作用,倒和他現在不停將週遭空間的頻率跳變的方式,很有些雷同的地方。

    蛟魔這時也不禁覺得很有些意思了。

    這些正派修真們,還真有些玩意兒呢……

    第二個讓他有警覺的,就是這漫天滿佈的雲氣了。

    別看這些雲氣好像沒甚麼,很自然。但是蛟魔不久就發現其實在這些雲氣之間,有一種很隱晦的關連。

    他發現這些雲氣的分佈,顯然和雲團裡面的人有一些感應。

    這些雲氣漫布的形狀,像是會在另一邊產生一種間接的反應,從而塑造出入侵之人的所在位置,甚至入侵之人的形狀長相出來。

    就有一點像這些雲氣,都變成了細細的沙粒那般,可以透過這些雲氣貼附在人們的身體臉龐上的形狀,立刻在另外一邊重塑出這人的長相體型。

    這一種類型的探測方式,並不把探測的重心,直接放在對像上,而是放在這人周圍的雲氣形狀上。

    顯然這不是一種對他蛟魔的直接探測,而是藉由雲氣來成形的間接隱晦方式。

    蛟魔一發現這點,立刻就以敏銳而又強大的神念,切斷了雲氣和內部的感應。

    因此在他周圍五、六百丈的範圍內,所有的雲氣定形作用,都沒有辦法清楚地傳出。不但他到底是怎樣的長相體形無法重塑,連他在五百八十丈內的確實位置都抓不準。

    在五、六百丈的漫眼雲氣中,要找到他的確實位置,顯然和不曉得他到底在哪裡也差不了多遠了。

    因此在這個空間之中,蛟魔已經反客為主,只要有人進到這裡,他瞧不到蛟魔到底在茫茫雲層的何處,但是蛟魔卻能夠立即掌握到他的位置了。

    在蛟魔建立起這麼一層防護圈之後,蛟魔就以強大的真元,前後兩次試探了一下這團雲氣的抗力。

    第二次的震力範圍,蛟魔甚至將其擴展到了一千兩百丈左右。

    在這次的探測之後,蛟魔就知道真正主陣的人,已經接手了。

    他一感覺到這一點,就知道和這些正派們的對陣,已經從暗轉明,正式展開。

    他才剛想到這些,在他反制圍出的五百八十丈空間範圍外,突然雲氣滾動,憑空凝出了一個女郎秀麗的頭部。

    蛟魔不用眼睛看,卻依然非常清楚地感應到這個由雲氣凝結而成的女修容貌五官。

    他很驚訝地發現,這個女郎他似乎看起來還有點眼熟。

    雲氣聚合的瑤璣,雙眼望著她感應不到的空間,唇瓣開合之中,居然也傳出了脆然的語音:「蛟魔蛟魔,你在哪裡?」

    蚊魔倏然移身到了瑤璣雲氣頭形前方三十丈處,雙眼仔細地觀察著瑤璣,好一會兒才淡淡地說道:「我就在這裡!你是瑤璣嗎?」

    瑤璣聽到了蛟魔的語音,表情立刻就變得極為高興。雖然她的頭部只是由雲氣凝結所組成的,但是她那躍然的表情還是讓人一見即明,其玄奧處令人驚奇:「聽說你現在已經恢復成真正的人形?那真是太好了,你還記得我嗎?我是你曾經救過的瑤璣……」

    蛟魔雙眼不動,只是凝視著瑤璣,他知道現在他雖然只距離她二、三十丈,但是雲氣瀰漫裡,他很清楚瑤璣是瞧不到他的:「我知道你是誰……你要幹甚麼?」

    一葉嶺中的瑤璣,雖然距離頭部雲氣凝結處不下一百五十里,但是透過玄法妙用,還是很清楚地感受得到蛟魔回答之中,那種冷硬的語氣。

    瑤璣不由得在心中歎了口氣,為甚麼蛟魔的語氣裡,同樣和飛龍那般,有一種令人生畏的淡漠之感。

    「我知道你和我們正派之間,有一些誤會……」由雲氣聚合的瑤璣,竟然也能夠傳達出那種喟然的惋惜表情:「現在真人界初遭大難,你能不能暫時將和正派之間的恩怨,先放在一邊?」

    蛟魔的語氣這下更冷了:「先放在一邊?這個免談!」

    瑤璣也沒想到蛟魔的拒絕會這麼直接:「蛟魔,真人界現在已經處在大劫之下,無法再招惹像你這樣的強敵了……之前無論怎麼樣,你還是你,難道就不能夠同情一下我們現在的處境嗎?」

    「我不知道你們這些正派有甚麼好同情的……」蛟魔的語氣依然在淡漠中,透出一股冷酷的狠厲:「從我立胎以來,你們正派就百般阻撓,非要滅我不甘心!之前種胎之役派人圍殺;之中組成所謂的『剿魔隊』追捕;之後又合力趁我和飛龍神念對戰之際從後暗算……既然他們敢做出這樣的事,對我現在的反撲,就必須也一樣地接受!至於你的甚麼大劫不大劫,並不在我的考慮之中。」

    瑤璣感受到蛟魔意志的絕決,不由得心中微沉地說道:「蛟魔,我明白你對於正派們的這些行事,心中極為不滿,也能體會你報復的心情,我並不是請你放棄你的復仇之舉,只是想請你稍微往後挪一挪時間……」

    蛟魔微拉的嘴角,又出現了冷冷的笑意:「往後挪一挪?你憑甚麼要我做出這樣的決定?」

    瑤璣敏銳無比的心智,正在急速地尋找著蛟魔性情上和之前不一樣的轉變之處,同時口中極為誠懇地說道:「我知道正派對你而言,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是敵對的態勢,但我也知道你最近一次真正的失著,卻是在妖魔界的角魔魈手下敗亡。所以目前對你而言,真正的大敵,應該是角魔魈……尤其角魔魈是妖魔界的先鋒大將,威力之強,當然不是我們這些正派的力量所能夠比擬的,俗話說『挽弓當挽強,用箭當用長』,以你蛟魔的能力,我們這些正派也許不在你的眼裡,但是對於已經在此間現形的角魔魈而言,即便是你的力量深測難度,恐怕對角魔魈這樣的怪物,也不一定就能夠穩操勝券……」

    蛟魔清冷的眼神之中,並沒有任何激動與變化!只是很冷靜地說道:「所以呢?你的提議是……」

    瑤璣連忙就接著說道:「所以,我的提議是,你對於正派的索仇之舉,先暫時壓後一陣子,在這一段時間內,我們兩方攜手合作,同時一起對付角魔魈……等到我們將角魔魈消滅之後,再由你來向得罪了你的這些正派們報那一箭之仇,你覺得怎麼樣?」

    對於瑤璣這樣的提議,蛟魔沉思了一會兒,兩人之間的對話一時沉靜了下來。

    瑤璣心中有些感覺,現在的蛟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能夠說話表達意思,還是甚麼其他原因,似乎眼前的蛟魔,已經比起之前凶厲狠辣,充滿獸性的蛟魔,要多了一分能夠商量的餘地。

    不過瑤璣同時也能夠在他身上感受到,那種和飛龍一樣,好似都有一種很遙遠的特殊氣質,卻也使得蛟魔的心意,更加讓人捉摸不定。

    在她的感受之中,雖然還是能夠明顯地察覺到蛟魔有仇必報的極端個性,但是在這種強烈的特質中,似乎更加滲進了一些冷酷。

    這種冷酷一方面當然會讓他對於有怨恨的對象,展開更無情的追殺,但是另一方面,卻也讓瑤璣感覺到冷酷之下,多了一些些可以稍加轉圜的空間。

    以他現在的特質,顯然會以一種更加冷靜的態度,來考慮瑤璣的提議。

    所以瑤璣仍然是全神貫注地,準備抓住蛟魔回答之中,任何一絲絲隱藏的心意。

    蛟魔在沉默了一陣子之後,終於回答說道:「以目前而言,我並沒有看出任何與你們合作的必要。」

    瑤璣一聽到蛟魔這樣的回答,立刻就在心中急急地分析盤算著,同時口中也立刻說道:「為甚麼你會這麼認為?」

    「你說得沒錯,對於角魔魈而言,我是必定會找它算帳的。但是,我看不出來和你們合作的話,我能夠有任何助益,畢竟你們根本也就對付不了角魔魈……」蛟魔的語氣既冷硬又堅定:「說得更簡單一點,如果不是一方面看你們的這個陣勢有點意思,一方面你我也算是之前認識的朋友,我現在說不定已經殺到你們裡面去了……」

    蛟魔說到這裡,停了一下,方才傲然地說道:「而且,以我看來,要去找角魔魈報仇,我自己一個人,反而還更加沒有甚麼顧忌……」

    瑤璣正在急急地從蛟魔的話中,想要找出一條理由上的出路,剛要開口,卻不料在她那雲氣聚合的螓首旁邊,「唰」地又聚凝出現了「陣相無極」頭戴八卦帽的腦袋,對著蛟魔呔然怒道:「兀那蛟頭妖怪,瑤璣師妹的這個提議,只是想在目前的特殊情形下,提出一個大家都有好處的辦法,可不是代表我們堂堂正派們,竟然會怕你這個妖怪呢…

    …「

    陣相無極這麼一出頭,瑤璣不由得就在心中暗叫不妙。

    照理來講,一個學習陣法的人,應該都是心性非常沉穩的人。

    但是她知道陣相無極,卻偏偏不是這樣的人。

    說個更坦白一點的話,陣相無極就是因為他那有點衝動的個性,才會被刻意安排到「通玄天機谷」學習道法的。

    不過顯然對於道法的學習,並沒有完全去除掉陣相無極的個性,加上他也沒有真正和蛟魔接觸過,因此在蛟魔露出明顯看不起所有正派宗門的能力時,終於忍不住在這個時候突然地冒出來!

    果然蛟魔在聽了陣相無極意氣風發的話之後,隨即哈哈地冷笑了兩聲說道:「既然這樣,那麼就讓我看看你們這些人的本事吧!小心了,我要闖關了……」

    他的話一說完,雙手立刻輕輕一拍,所有形成瑤璣和陣相無極兩個人頭形的雲氣,馬上「噗」地一聲,完全迸散四溢,就好像是碎成了無數個小型的氣片那般,使得周圍七、八丈內盡成一片煙霧。

    蛟魔在這時以神念鎖罩,讓瑤璣和陣相無極應機而合的兩個人形,再也無法凝聚,同時真元擴大,本來在他週身漫盈的雲氣,突然就像是被甚麼巨大力量往外猛推那般,「呼哩呼啦」地向外飛退了出去……

    蛟魔前方的雲氣,不停地分裂後退,轉眼之間,已經退出了至少五、六十丈以外。

    「小心啦,我這就來了!」

    在一葉堂裡,中央那個翻騰突然加劇的雲團白氣中,依然沒有呈現出蛟魔的形狀,但是卻清晰地傳來了蛟魔震音迴盪的語音!

    「大家注意!蛟魔已經抓住了我們凝聚相應的振動層次……」瑤璣連忙將蛟魔現在的情形以特別的方式傳達出去:「蛟魔周圍出現一股壓開雲氣的力層……八十、九十、一百……已經擴大到了一百二十丈了……神芒姊小心,他的位置已經往你哪裡快速移動過去了……」

    神芒聖者脆脆的語音,也在這時響了起來:「我已經感覺到了……咦?怎麼他好像並沒有受到『移光大法』的影響……」

    瑤璣立刻又急急喝道:「暗光姊,偏移角度馬上轉向東北東……神芒姊趕緊放出無限光明圈……西回而出,玉羽你的『羽遮簾』北折側應……隨緣姊法珠轉來……」

    在急切的語音中,瑤璣手指立即捏出一個怪異的法訣,引動隨緣波將「牽引珠」長轉過來的訣位,同時輕喝一聲:「牽引一切有形物,歸落所有無情緣……著!」

    在瑤璣這一連聲的口訣之後,中央翻騰的雲團,突然就像是猛地煮開了那般,立刻就「咕嚕咕嚕」地劇烈冒出了一層一層濃濃的白煙,頃刻間堂中盡入一片朦朧……

    當蛟魔以無比強大的壓力,將眼前的瀰漫雲氣,完全壓退的乾乾淨淨時,他可以看得到遠方兩百丈外,所有的雲團依然不停地滾滾而退。

    然後蛟魔就開始調動身形,往前直射而去。

    在他身軀不停前飛的同時,他那敏銳至極的神念,非常精細地掌握著雲團中扭曲空間感覺的偏移角度!因此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前進路線,等於是破開了偏移的大法效果。

    就在他感應到這個偏移感覺的大法,將所有的方位,都往東北東的角度偏斜時,蛟魔忽然看到遠方的雲氣層裡,響起了「嗤啦嗤啦」的脆亮響音。

    然後那一眼望去,都是滾滾白氣的雲團,轉眼之間,出現了一條盈盈亮亮,橫跨至少將近百丈的朦朦金色光層……

    因為這個光層的本體,是隱在濃雲之後,透過氣層而將金光傳來,所以並不能看到甚麼清楚的形狀,只是讓一大片的雲氣染上了一層暈暈濃濃的光芒,加上「嗤嗤啦啦」

    不停地破氣脆響,威勢看來猛不可當。

    蛟魔前飛的身形突然停了下來,雙眼凝視著雲氣之後的那一大片宛如輕天長虹的金色閃芒,仔細而又密切地注意著……

    由遠方破氣卷貫而來的那一帶長虹,在雲氣劇烈的滾動中,嘶然開裂現形。

    這一條長長的金光,就像是一圈其長無比的光帶,散放著強烈金芒的帶體,隱隱約約看得出來正在飛速無比的旋轉著,就好像是個由巨大無比的光繩,所做成的一個套索那般,飛旋不停的光氣,將所有接近的雲煙,捲得「叭叭」作響,又在爆震中碎成一片片細如光粉的激濺蒸氣。

    蛟魔對於這個不停急旋猛套而來的光圈,臉上並沒有露出任何驚訝的神情,只是淡淡咧嘴一笑,在透出幽幽冷意的同時,甩手一掌長劈了出去。

    蛟魔的這個長劈動作雖然簡單,但是所產生的效果,卻讓人駭異。

    隨著他甩劈的動作,蛟魔從手肘到掌端,突然嘶啦一響,拉出了一條紅艷艷,赤漣漣,宛如血帶般的紅芒!

    這條紅芒一開始和蛟魔臂肘相連,還看不出甚麼威力。

    但是這條飛射出去的紅芒,在不斷拉長的同時,也在不停地擴大,眨眼不到的時間裡已經「嘶裂」拉出了將近七十丈,而紅芒的寬度也同時放大到了將近二十幾丈,已經是比那條橫來的金圈還要更粗了將近兩倍!

    紅芒所過之處,流現出一條一條又長又亮,好像被這紅帶激起的能量芒影,雖然所過皆空,倒反而讓人產生一種劈入空間之海,以致於引起了強烈反應般的錯覺。

    蛟魔的這一條元氣之帶,由至精至純的「赤陰真元」所組成,質性中柔軟而又帶著世間難破的韌性,潛隱在其中的壓力奇大無比,雖然距離周圍的雲氣還很遠,但是那些漫漫的雲氣,竟在紅帶長貫而去的同時,一齊「呼啦呼啦」地往兩邊開裂!

    連那本來圓放飛旋而來的金圈,都被紅帶的壓力給壓得「嗡嗡」直響,而本來呈現圓套的形狀,也有些壓縮變形了。

    「赤陰真氣!」瑤璣在術法感應中,發現了蛟魔這一帶飛滾長紅,所有氣機強而不放,斂而不散,隱而不露,知道以柔克柔,後果最是嚴重,連忙大喝一聲:「神芒姊快側轉偏移……」

    神芒聖者凝聚而成的雲氣上,看得出來神芒聖者正摒氣聚神,全力傾注地抗拒著從蛟魔赤陰紅帶中不停連波傳來的強大暗震,聞言立即嬌叱一聲,遠方的無限光明圈立即側偏!

    蛟魔冷哼一聲,哈哈笑道:「我正打算將你這個光帶給硬拉斷碎呢!怎麼這就想閃嗎?」

    蛟魔說完側手一抖,從臂肘長拉出去將近八十丈,宛如赤龍翻騰的紅帶,立即從根處震起了一個波形,往末端「劈哩叭啦」地順貫而去,尤其更讓人驚訝的,是蛟魔這一抖而出的波形過處,本來純紅透然的赤陰真元,竟爾一變而為剛烈外爆的紫色芒雷,順著波勢,「蓬哩嘩啦」地炸出了一團又一團的摧散煙氣,瞬間轉換的波形中心!閃起了刺眼至極的強烈爆光!

    除了蛟魔在這一抖之下,原本陰柔的紅帶質性倏變,好像順著光帶猛炸而去之外,蛟魔的身形也突然側閃而出,元氣的流動使得他快速移動的身形,宛如化成了一道奇快無比的紫紅色閃光,改變質性的炸波還沒傳到已經有點彎曲變形的金圈時,他的身形已經閃到了金圈之上!

    由於這一條紅帶越到後面,越是廣寬,因此由紅轉紫的波形爆氣,也跟著從一開始的「劈哩叭啦」脆響,變成了「轟隆嘩啦」的巨響,周圍空間中儘是被這種震耳欲聾的爆音所充斥,宛如憑空出現了連環霹靂一樣,威勢之強,令人色變!

    就在這個由紅轉紫的波流,直往前貫之時,忽然從那一圈長長的金圈上方,噗啦噗啦一陣暴響,出現了一個任何人都想像不到的奇特景象。

    原本除了淡淡的朦氣之外,寬曠的空間,突地好像下起了一陣白色雪花般的滿天羽雨!

    至少有上萬片的白色羽毛,就像是從一個巨大的桶子猛然倒出來那樣,頃刻之間,金圈上方竟然都佈滿了一片一片密密的羽毛,簡直就宛如白羽瀑布一般。

    這一大片的白色羽毛,出現的地方,正好在金光套圈之前,因此長寬的紅帶在爆光之後,轉成紫透的烈芒時,強烈的炸氣還沒擊中金圈,就已經先一步地衝擊到這一大片的羽簾,只聽得連續的「砰哩轟隆」震響中,一片一片的白羽被炸得四處飛濺,幾乎近二十丈的空間中都飛滿了四散的羽毛!

    金光圈套就在這時長舒橫捲,朝著最後寬達數十丈的紅帶末端包圈而來!

    赤陰真元長帶最後轉成紫陽直氣的部份,終於在連空間都起了震動的轟然巨響中,完全轉化。

    剛烈的紫陽氣沖,從帶尾末端貫爆出,直炸得包捲而來的金圈和羽簾連連顫抖,搖搖晃晃的,差點就直接在空中崩散法威!

    就在這時,金圈和羽簾的上方大約六丈的地方,猛然「叭」地出現一道紫紅色的閃光。

    而就在閃光乍現之後,蛟魔的身形已經顯現了出來,一手橫擊,一手下截,同時嘴角泛起了冷笑喝道:「多一個羽毛毯子又有何用!」

    隨著蛟魔這一次雙手的兩個動作,金圈和羽簾的外側立刻「嗡嗡」兩響,出現了兩個形狀像個大泡泡,色澤卻是在赤紅裡隱透紫艷的光層,恰恰當當地罩向了金色的光圈和白色的羽簾!

    那一圈原本橫展大約有一百丈的金芒套索,在紫陽真氣的爆震衝擊下,不但快速地縮成了大約只剩二十丈,更且還在不停微微震動,顯然有點承受不住蛟魔這一擊之威。

    而那臨時出現和金圈同抗的密密羽簾,也在紫陽炸氣中,除了滿天爆飛的白色碎羽之外,同時也顯現出了真正的形狀。

    那是一條大概有十丈左右,由白羽密密連織而成的羽毯。乍看之下,果然非常像蛟魔口中所說的「羽毛毯子」。

    只不過這時的這條羽毛毯子,除了毯面橫展,宛如長簾之外,簾面不停地出現漣漣的波動,顯然還正在傾力化消由赤陰轉成紫陽,極性突變下所衝出的暴勁。

    這兩樣異寶,都同時陷進了蛟魔一擊之下的威力圈中,對於蛟魔第二波的紫紅色怪泡光層,一下子都顯得有點來不及反應。

    就在蛟魔兩手盈然運出,陰柔中帶著收韌特性的軟泡光層,順著金圈和羽簾的形狀,邊「嘶嘶滋滋」地發出輕響,邊橫展開來包覆而下時,滿天白羽和光氣雲煙造成一團的混亂狀態中,蛟魔後側的空間又突然「嗤啦」一響,異象再現。

    原來飛散四竄的雲氣,倏地像是被一面巨大的旗面猛然狂煽那般,「嗤嗤嗤」地飛退了老遠,同時原本空曠無一物的空間,也突地「呼啦啦」出現了一層巨大無比,橫看至少有五、六十丈的柔軟旗面,像是一波龐然巨浪般,對著蛟魔卷推而來。

    這一個光面,微微泛著青湛湛的芒色,如此陡然出現時,還真的好似一個魔法的旗面那般,看起來會讓人產生一種這其實不是光層,而是一面巨大布匹橫拉開來的錯覺。

    立刻像是重山般的壓力雖然還是充滿了柔軟的特性,但是卻更讓人有種使不上力抵擋的無從著手感覺。

    「蛟魔!冤有頭,債有主,一開始阻撓你的,正是我紫氣一元!」

    在寬大的旗面下壓同時,空中突然傳來了這麼一陣響亮而又沉蘊的語音。

    一般人面對這麼一大片力道完全陰柔,但是卻又寬達五、六十丈的青瑩軟面,大概想不退也有點困難。

    然而蛟魔顯然並不是一般人。

    就在他雙手下運之時,紫氣宗主的壓天旗橫壓而來,蛟魔反而「嗤」地冷哼一聲,雙手不動,只是兩肩一聳!

    隨著蛟魔這麼一個聳肩的動作,從他肩背的位置突然「唰啦」衝起了一團紫亮灼然的光影!

    這一團光影雖然不會很大,頂多只有將近一丈左右大小。但是光色純亮的程度,卻像是從他的肩背處衝起了一團紫色的小太陽那般,使得周圍盡人刺眼的紫芒光照之下!

    紫氣宗主又寬又長,「壓天旗」軟罩而下的旗面,被蛟魔的這一團紫陽元團一衝,下壓的旗面立刻出現了一個突起的波浪。

    純粹剛烈的紫陽強勁,「嘶嘶嘶」地連連破開了壓天旗的軟重壓力層,被沖裂的氣勁在旗面下形成了一圈一圈外擴而出的深青色波紋,那一塊突起點的旗面猛然間光色就變得有些稀薄了起來!望去就有些像是這個部份的旗面質料被緊扯拉繃開來那般,除了一圈圈嘶嘶散波外,竟還起了一陣裂裂隱然的怪響。

    原本跟著旗面下壓,從上空五十餘丈處同時飛落身形的紫氣宗主,身形馬上就像是遇到了甚麼無形的阻力那般,陡地停了下來,雙手持訣齊齊下指,在感應中察覺蛟魔這一團上衝的元氣剛烈宛如火藥,以壓天旗的軟束壓力竟也有點撐擋不住,知道再硬壓下去,勢必被蛟魔這一團強亮的紫陽爆勁將旗面炸裂。

    在驚訝之中,紫氣宗主下壓的雙手指訣倏地一歪,壓天旗化出的寬廣旗面猛然呼啦啦往旁邊斜翻了開來。

    蛟魔在那一聲冷哼之後,隨即也沉聲喝道:「這樣才好,我正要找你們哩!」

    說完肩部一搖,原本上衝的強亮紫芒,居然也同時一歪,抓住了壓天旗橫斜開來的旗面,斜斜地猛紮了過去!

    橫展出連綿長面的壓天旗,這一轉攻為守,立刻就被蛟魔的紫元氣團反壓得旗面凹陷,竟像是個很有彈性的軟兜,被巨大拉長那般,一波一波破開的光紋擴展到了整個寬長的旗面,裂裂的爆氣聲由隱而顯,變得清晰無比的脆然。

    紫氣一元宗主的身形,本來由下壓而停頓,這時蛟魔的衝力扎挫下,卻反而往上連連後頓,一團團紫氣氤氳的煙雲,從紫氣宗主的頭頂冒了出來。

    在這一瞬間,紫氣宗主的神情,也突然變得極為凝重無比……

    只有熟諳大羅仙宗的人才會知道,這個時候的紫氣宗主,已經運起了性命交關的紫府元氣,準備作出豁命一搏了。

    壓天旗原本開展的寬廣的旗面,也在這個時候同時從旗身上冒起了濃濃的紫煙,同時呼啦連響中!旗面一重一重地回疊了起來,預備聚合起壓天旗最大的力量,和蛟魔爆氣裂裂的紫陽元團,作正面對擊!

    寬大的旗面在瞬間疊成了九九八十一疊之後,只剩下一方不足一丈,但是厚度明顯變厚的旗面。

    散放的紫煙在聚縮之下,更是濃得好像著了火一樣,幾乎將周圍還在散飛的白色羽毛,都給完全遮住了。

    雖然旗面已經變得和之前橫展開來時比較,實在無法相提並論的窄小,但是蛟魔那一輪紫陽,卻依然準準地直推而去,就好像非把壓天旗給完全穿破那樣。

    旗面疊成之際,上空的紫氣宗主猛地暴喝一聲,強行壓住因為和旗氣感應而連頓不已的身形,臉色紫脹間,氣煙蓬髮,同時猛然再次下壓!

    原本被紫陽爆力推得直退的壓天旗,也在同樣的時間中倏然停頓了下來,並且對著那一團爆亮的紫光反包了過去。

    就在兩氣正沖的瞬間,壓天旗左側「叭」地爆出了一團光華芒色奇麗無比的怪球,右側也同時「噗」地一響,出現了另一個怪異的景象。

    這種怪異的景象,就有點像是憑空浮出了一個有著奇特文字的徽紋。

    這種徽紋有點像是光又不完全是光,倒好似某一種特殊的瑩光管。而這種瑩光管不但具有實體,還在空中彎彎曲曲地形成了一種咒文般的形狀。

    任憑再有見識的人,也很難說得出這到底是甚麼東西。

    而在壓天旗左側出現的那個怪球,又是另外一種不一樣的怪異感覺。

    這個怪球也不像是由芒光所組成,反倒還比較像是一種實心的物體。

    可是偏偏這個怪球的表面,卻也是和無形的雲氣一樣!不停地在翻滾著各種炫麗的光華,以致於看起來,就像是個表面顏色一直在不停改變的怪球。

    出現在壓天旗兩邊的這兩個怪東西,一猛地顯露出形狀時,就同時往壓天旗中央直靠過去!

    除了一左一右的這兩樣怪東西之外,就在重疊而起的壓天旗正後方,竟也出現了一道紅橙黃、綠藍紫,只有六種不同顏色的怪異彩虹,像個半弧那般地撐在壓天旗的後方。

    這一道六色彩虹,初看之下,就會在心中產生一種很奇特的感覺。

    雖然這一道六色彩虹,看起來是由六條不一樣顏色的虹光所組成,但是光形一入眼,居然讓人覺得這其實不是六條虹光,而是六層具有厚度的光層所重疊在一起組成的。

    這本來有點像是彩虹的光層,有一種怪異的深度感,立刻就讓人瞭解這絕對不是彩虹,而是六層有深度的怪異光面。

    這六道光面,此時呈現出一種緊緊相疊的形態,位置又正好在壓天旗的後方,讓人很明顯地看得出又是一件法威摧動下,才會出現的怪異景象。

    左右後的這三樣異寶,同時和壓天旗,就這樣承受了蛟魔紫陽爆勁的炸力一擊!

    這一次空中所起的轟然爆炸,和之前的每一種都不一樣。

    在這一次的炸光中,流放出來的彩芒,其顏色變化之多端,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尤其是至少密密高達上萬條,因為炸力所拉出來的流芒,在往四面八方放射時,每一條的長度幾乎都達到了七、八十丈長以上!

    這種情形下,使得開爆之後,放眼望去的所有空間,都被這種一條一條好像線煙的流芒,給密密地遮蓋住了。

    之前的甚麼飛散的白羽,逸流的雲氣,統統都在這一炸之間,完全被這種散射重疊的流芒所壓了下來。

    之前在蛟魔刻意的神念壓制下,凝雲術所聚合的濃洌霧氣,已經算是退得極遠了。

    不過在這一次正派好幾個異寶,聯合與蛟魔的交擊中,所炸出來的波力,更是將數百丈的空間中所有的氣流都刮得一乾二淨,半絲不存。

    因此,此時讓人睜著眼睛,都看不清楚的,反而並非因為雲氣遮住了視線,而是強烈的爆光炫人眼瞳,等到這一陣的強光過去之後,第一個出現的,還是蛟魔雙手微分的身形。

    他的模樣看起來並沒有任何不同。

    冷冷的眼神,配上微拉嘴角所流露出來的冷冷笑意,讓人覺得他就像是一個對著整個世界微哂的旁觀者。

    在他對面十五丈的空間中,這時也同樣出現了九位在空中浮移不停的人影。

    等到之前長射狂放的流芒,完全從遠處空中消失時,這九個人的容貌才比較清楚地顯現出來。

    在這個時候,蛟魔眼前相對的那九個人中,這才比較容易瞧出一些端倪。

    這九個正派的修真,當然就是真怫宗的諸法空如、大羅仙宗的紫氣一元、密佛宗的諸緣無盡、白羽聖巫宗的玉羽聖巫、光神宗的神芒聖者、光明黑暗城的暗光城主、牽引宗的隨緣波、通玄天機谷的障相無極,再加上不知道於甚麼時候,從一葉嶺上衝趕到的瑤璣仙子等九個人。

    在這一列九人的陣勢裡,超過了一半的人,上下浮移的身形很明顯地表現出不大穩定的模樣。

    其中的諸法空如、紫氣一元、玉羽聖巫、神芒聖者四人,臉色都顯得有點青裡發白,看樣子內腑裡的震盪還在盡力壓制中,以致於浮空停住的身形有點不大穩。

    而除了這四人之外,諸緣無盡、隨緣波和陣相無極,更是臉色灰暗,嘴角都掛了一絲血痕,身形的上下浮移程度更加明顯,看得出來已經是受了極為不輕的內傷。

    唯一比較穩定的,大概就只剩下剛趕來的瑤璣和主控移光大法的暗光城主了。

    在這一次雙方正面的交擊中,誰強誰弱,實在已經是極為明顯了。

    蛟魔這時對於眼前的諸法空如、紫氣一元等人,反而並不特別注意,只是雙眼凝視著正中央的瑤璣,微拉的嘴角依然帶著一絲哂意說道:「你們九人之中,四人已折了近五成的功力,另外三人更是挫傷了體內的經脈,只剩下兩個還算是功力完整。在這種情形下,我只要再出一次和之前同樣的攻擊力量,你們這些人就得垮下一半……現在你們還有沒有甚麼話說?」

    陣相無極的個性本來就比較火爆,這時雖然體內確如蛟魔所說的那樣,至少有六條經脈在強烈的互擊中受到了挫傷,但是一聽蛟魔話中似乎有著譏諷的意思,便即立刻瞪起了眼睛喝道:「蛟魔!既然敗在你的手下,要殺要剮儘管來吧,我們必定使盡最後一分力量,和你拚戰到底!」

    急急趕來的瑤璣,一聽到蛟魔的話意,就知道以他現在的習性,是不會有這種興趣來嘲笑自己這邊的。他會這麼說,顯然就是只有表面上的那個意思!

    你們還有沒有甚麼話說?如果沒有的話,那麼我就要動手了!

    雖然蛟魔話中並沒有甚麼如陣相無極所想的那種譏諷意思,但是這種單純話意的後面,瑤璣卻敏銳地感覺到了那種冷酷到了極點的濃濃殺意……

    想到這裡,瑤璣也顧不得其他了,連忙大聲對著陣相無極說道:「師兄!現在是你說話還是我說話?」

    陣相無極雖然脾性火爆,但是一物自有一物克,他現在有些畏懼的,反而是這位師門關係牽扯複雜,讓他又敬又愛的師妹,因此在瑤璣這麼一大聲後,陣相無極立刻就縮了縮肩膀,嗯嗯啊啊地說道:「啊……這……當然是瑤璣師妹說話了……」

    蛟魔冷峻的眼光中,也不由得稍微停下了將出的殺手一擊,有點意外地說道:「從以前到現在,和我有怨的,就是他們這些人;而我現在問的也是他們,並不是你,難道他們沒有甚麼話好再說,反倒是你有嗎?」

    瑤璣點了點頭,很堅定地回答道:「不錯,他們都是我正派的好友,你要殺他們,我當然不願意,所以有話要說!」

    蛟魔皺了皺眉頭:「他們是你的好友?」

    瑤璣又點了點頭:「正是!」

    蚊魔眉頭皺得更深了些:「我並不知道你交朋友的標準是甚麼,竟然會交到這種只為了自以為是的想法,就硬要妨礙別人的邪派?不過我必須告訴你,雖然我對你的印象還不錯,但是你千萬別太高估了我對你的好感。」

    在場的這些鼎鼎有名的正派修真,真是怎麼樣也沒有想到,在蛟魔的心目中,他們這些人,竟然被視為是「為了自己的想法,就硬要去找別人麻煩」的大邪派,心中不自禁地浮起一種怔仲與怪異相混的奇特感覺……

    陣相無極本來嘴唇合動,像是想要辯駁,但是不知道是因為瑤璣的眼色,還是蛟魔說得確有幾分道理,竟然沒有開口再說出甚麼話來。

    瑤璣對於蛟魔所說的,所謂的「好感」,當然不會有其他的聯想,因此她就搖了搖頭道:「之前剛和你接觸時,我的話並沒有完全說完。我並沒有高估你對我的印象,只是我所說的合作方式,對你絕對是有利無害的……」

    蛟魔聽到了這裡,就又冷冷地打斷了瑤璣的話頭:「我已經說過了,我想不出來和你們合作,有些甚麼好處!」

    沒想到瑤璣在這時又搖了搖頭說道:「這就是我還來不及說的話了……蛟魔你錯了!你必須有了足夠的資料之後,才能談及想得怎麼樣;以你現在的狀況,當然是想不出甚麼結果的。」

    蛟魔有點意外地愣了愣:「你這麼說是甚麼意思?」

    瑤璣見拉住了蛟魔的注意力,便即連忙又說道:「以你現在對於妖魔界怪物的瞭解,應該就只有你之前與角魔魈交手時的一些瞭解吧?」

    蛟魔沉默了一會兒,便即點了點頭道:「沒錯。」

    瑤璣一聽之後,立刻就又說道:「所以對於這次同來的妖魔界怪物們你瞭解多少?

    他們有沒有一些其他的特性等等,你豈不是一無所知?「

    蛟魔冷冷笑了笑:「你說的這些也許是真的,但是我想以我的感應能力,只要和他們稍微接觸之後,肯定就會比你們所有人的瞭解都要多得多了。」

    瑤璣聽了蛟魔的話後,點了點頭說道:「你說得也許正確,但是如果有個你所關心的人,她也許並沒有像你這樣的感應能力,但是卻又立即有和妖魔界遭遇的危險,那麼你又何必說甚麼我們不能給你一些協助呢?你現在所有的資料這麼少,又怎麼想得出甚麼東西?你說是不是?」

    連蛟魔這麼冷硬的個性,都不得不承認瑤璣現在所說的話,確實是有一些道理的。

    但是真正引起蛟魔注意的,卻是瑤璣話裡的另外一個重點。

    「你說有個我所關心的人也許沒有像我這樣的感應能力,但是卻又立即有和妖魔界遭遇的危險,指的是誰?」蛟魔依然是皺著眉頭問道。

    瑤璣雙眼凝注著蛟魔現在已經一改以前的恐怖蛟頭,而變得眉目頗為清秀,甚至可以說是有些俊逸之氣的臉龐,輕歎了口氣道:「你這次和飛龍重新復生再來,都有一種怪異的氣性,恐怕舉世之間,能夠牽動得了你們的,沒有第二個人了吧?」

    蛟魔聽瑤璣這麼一說,兩隻眼睛中的芒光忽然凝結:「你說的是紫柔?」

    瑤璣又在心中歎了口氣,微喟地點頭說道:「正是紫柔妹子!」

    蛟魔這時也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我好像有個甚麼東西,放在她那兒,得找她拿回來。我確實是必須要找到她的……她現在在哪裡?為甚麼你會說她現在就有和妖魔界接觸的危險?」

    瑤璣很敏感地察覺到了現在的蛟魔,對於紫柔,好像也和飛龍一樣,似是沒有了以前那種傾海般摯愛的感覺,立即就在心中記住了這一點怪異的地方,口中卻是立刻就將自己遇到了紫柔之後的情形,很快地說了一遍。

    在瑤璣說話的同時,她的心中卻在快速地分析著蛟魔語氣中,所透出來的那種和以前接觸蛟魔時,對於紫柔所呈現出來的不同感受有些甚麼地方不一樣。

    顯然蛟魔和飛龍一樣,對於紫柔,雖然還是列為必須要找到的對象,但是那種之前她非常深刻所察覺到的熱烈眷愛,卻淡薄了許多。

    為甚麼會這樣?

    難道飛龍蛟魔這一次重新復生的根源,有了甚麼和之前不一樣的地方嗎?

    除了紫柔這一點之外,飛龍和蛟魔的個性顯然也有了一些難以說得清楚的轉變。

    以前的飛龍是那麼樣的純真而又和善。

    但是現在卻又是如此冷淡與漠然。

    以前的蛟魔是那麼樣的凶狠殘暴,戾氣沖天。

    但是現在的蛟魔,卻又是如此冷靜地在聽著瑤璣的敘述,以決定是不是要接受瑤璣所提供合作的方式。

    雖然他在個性上變得比較有得商量了,但是從回空真人的敘述中,就可以知道蛟魔一旦採取行動,卻更加地冷酷而又無情。

    在他的追索之下,多少邪宗已經被他完全滅派了。但這些對他來說,卻幾乎也和捏死一群螞蟻沒有甚麼兩樣……

    這顯然和他之前的個性也有很大的差異。

    飛龍和蛟魔,雖然仍舊個性不一樣,但是都隱隱透出了一種讓瑤璣完全陌生,幾乎是非人的淡漠與冷酷!

    為甚麼會有這種變化?

    瑤璣知道這裡面一定有著甚麼最根源的關鍵。

    但是她現在所獲得的訊息太少,推想了七、八種可能,又都被她自己給推翻了,一時之間,竟再也測不出任何結果,於是只好暫時先放下。

    蛟魔靜靜地聽著瑤璣的敘述,雙目之中所流露出來的神色,說不出是一種怎樣的眼光。

    等他靜靜地聽完了瑤璣的敘述之後,沉默了一會兒,方才說道:「如果像你說的這樣,紫柔的力量有了很大幅度的提升,那麼不論對付妖魔界的那四個怪物或者是角魔魈,就算打不過,她總是可以全身而退吧?」

    瑤璣立刻就搖了搖頭說道:「這一點我很不樂觀,一方面紫柔的功力進境到底到了怎麼樣的程度,已經不是我所能夠預測的,所以在妖魔們攻擊下,她是否具有自保的能力,我並不能肯定。二則妖魔界是一個擅長攻戰的異界,戰力結合的緊密與配合的完美,從角魔魈和阿鐮摩初次在此間相見,就已經能夠完全互相切合的情形看來,紫柔要對付的妖魔,絕對是在一隻以上!而且還有第三點,而這也是我現在最擔心的一點……」

    蛟魔立刻就問道:「第三點是甚麼?」

    瑤璣沉重而又嚴肅的表情顯露出她所說的這第三點,絕對是件極為棘手的嚴重問題:「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這一波妖魔界的魔獸怪物們!是不是也將阿羅喉魔主為了吸納異界戰力強大的對象,而特別以阿羅喉的精血煉製的『羅喉魔種』也同時帶來了!」

    「羅喉魔種?」

    這次不只是蛟魔,連在瑤璣身後聽著的其他八位宗主,聽了這麼一個帶著恐怖味道的名字,都不由自主地駭然重複了這麼一句話。

    「羅喉魔種是甚麼東西?」蛟魔的語氣反而是眾人中最穩定的。

    瑤璣歎了口氣:「現在你們所接觸到的魔主座前四妖獸中的阿鐮摩,只是其中的一隻而已,另外的三隻,分別是炮首鞭肢的阿裂穹,尖刺蛇形的阿刺玀,和有光無體的阿暗光……這四大妖獸,其實原來並非妖魔界的怪物……」

    在瑤璣身後的八位宗主,聽到阿廉摩居然不是妖魔界的怪物,不由得都驚訝得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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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1215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13:5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四卷 第九十一章 羅喉魔種

    羅喉魔種?

    在瑤璣身後的這些宗主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名稱,不但掛上了阿羅喉魔主的名字,還在後面加了個「魔種」,雖然眾宗主們是第一次聽到,但是卻已經感覺到了那種沉沉的魔意。

    「你的意思是說,現在跨空而來的所謂『妖魔界』的怪物,其實並不是真正『妖魔界』的主軍?」連蛟魔這麼沉靜的人,聽了瑤璣的話之後,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瑤璣點了點頭:「不錯!阿鐮摩、阿裂穹、阿刺玀和阿暗光,原本是三間九界中,地間『異靈界』五大異靈王裡的四位,在妖魔界的全面入侵中,五大異靈奮戰不屈,連妖魔界五軍團的元帥級妖魔,都覺得有點棘手,正打算將其搏殺時,才由阿羅喉魔主親自將五個異靈王制服,並且在它們身上種下了『羅喉魔種』……從那時起,五異靈王便即消失,出現的就變成了羅喉魔主的座前『四大異魔』了……」

    聽瑤璣這麼一說,眾宗主們才知道原來之前現身定形的阿鐮摩,後面還有這麼一段淵源。

    這裡面只有光明黑暗城的暗光城主,秀眉微蹙地不知道在想些甚麼。

    他們這些原本在真人界有一些「高人一等」感覺的正派宗主們,這時才發現,原來三間九界是如此的廣闊,充滿了這麼樣許多他們以前從來也沒想過的驚奇。加上聽到瑤璣這麼一提,才明白原來讓他們幾無抗手之力的阿鐮摩,居然還只是異靈界的存在而已,根本就還沒有和妖魔界真正的主力接觸過,一時心中也不知道是該鬆口氣還是該更加地絕望,好一會兒都沉默著沒有說話。

    唯一比較沒變的,反而還是蛟魔:「你的意思是說!紫柔現在會被妖魔們種下你說的甚麼『羅喉魔種』?」

    瑤璣這時又想到了紫柔的處境,忍不住歎了口氣道:「我非常不希望是這樣的結果,但是就事實而言!紫柔現在的功力越強,便越有可能被種下羅喉魔種……」

    「你怎麼會察覺這次的魔主座前四妖,有帶著阿羅喉魔主的『魔種』過來呢?」蛟魔又問道。

    瑤璣搖了搖頭道:「我哪裡有這樣的力量察覺……現在我所告訴你的一切,都是由天人界的睛風天女告訴我的……」

    「睛風天女?」蛟魔顯然從來沒聽說過這麼一位人物。

    瑤璣點了點頭:「不錯,睛風天女說,從她們天間傳來的感應,知道阿羅喉魔主對所謂的『啟元使者』極有興趣,顯然有心要控制……而且從我後來和睛風天女聯絡之後,除了知道天人界也下來了三位天人和修羅界的一位修羅之外,更由天人們的感應中確實察覺了異界的異氣,和妖魔界極為特殊的『魔種』之氣……」

    蛟魔之前蛟首未變時雖不能言,但是很清楚現在真人界對於所謂「啟元使者」大部份的認定是甚麼人,因此就立刻緊問道:「你們說的啟元使者,指的不就是我和飛龍嗎?既然阿羅喉魔主對我們有興趣,那麼魔種就應該針對我們而來,怎麼會用在紫柔身上?」

    「欲制其人者,先制其心……」瑤璣這次很有把握地說道:「以睛風天女告訴我的訊自心,可以推論得出來,阿羅喉魔主要對付你們兩個,大概會在『空間通道』完全出現,妖魔界軍團大舉前來時最有可能,不大會是在眼前沒有太大把握時動手……」

    「那麼你說這次帶來的魔種又是要對付甚麼人?」蛟魔又問。

    「我方才說過了,欲制其人者,先得扣住這人心中的要害……」瑤璣沉定地說道:「睛風天女告訴我,阿羅喉魔主不知道哪裡來的神通,雖然從來沒有和人間有任何比較深入的接觸,但是卻像是非常清楚你和飛龍跨空而來這件事的始未因由;天人們的推測和我一樣,魔種這次被帶下來,最有可能的對象,應該就是一位同時關係到你和飛龍兩位啟元使者的關鍵人物……」

    瑤璣說到這裡,見到蛟魔也沉默了下來,因此便又接著說道:「一位關係到你和飛龍的重要人物,這人還能夠是誰?別忘了你和飛龍的『渾沌法訣』還在誰那裡?」

    蛟魔眼中的芒光突然收縮了起來:「你也知道我的『渾沌法訣』?是不是飛龍告訴你的?他也要跟我搶這個法訣嗎?」

    瑤璣搖了搖頭:「我之所以會知道『渾沌法訣』,並不是飛龍告訴我的,你別這麼多心,眼前紫柔的情形才是你最要考慮的……」

    蛟魔縮聚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狠厲的冷酷:「飛龍的目標如果也是這個,那麼我連他也不會放過的……至於甚麼魔種,我以前就過你們真人界有名的『黑絲攝魂蠱』,最後還不是反被我收服了?」

    蛟魔的話音才剛落,在暗光城主身邊的神芒聖者,就不禁接口問道:「璣妹你方才也說到異靈界之王有五個,但是現在魔主座前卻只剩下四個魔獸,是不是其中有一個脫離了阿羅喉的控制?」

    瑤璣一聽蛟魔之前所說的話,立刻就先不回答神芒聖者的問題,搖頭說道:「蛟魔你如果這麼想,那可就危險了……」

    蛟魔頓了頓:「黑絲攝魂蠱也有收攝受蠱者神魂的作用。」

    「這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而且我還知道黑絲蟲蠱雖在纏心,但是真正的作用卻在『攝魂』而不是像一般傳說那樣,絞心以強迫受蠱者順服,並且我也知道『黑絲攝魂蠱』在這方面的功效,已經被你運用得很純熟了……」瑤璣點了點頭後,又喟然說道:「可是你如果把阿羅喉魔主特別以自己的魔魂精血粹煉出來的『魔種』,想成和黑絲攝魂蠱差不多,那麼你可就大錯特錯了……」

    瑤璣並未等蛟魔有任何反應,立刻就接著繼續說道:「羅喉魔種因為是由阿羅喉魔主的精魂粹煉出來的,具有的力量,絕不是黑絲攝魂蠱所能夠比擬的。聽天人們說,這種魔種厲害之處,是直接融進對方的全身每一寸中,就好像染料滲水一樣,無處不及,並不是如蟲入水中,只將蟲體撈起來就行的……所以說現在的四妖,已經完全質變,再也不是以前的異靈界四王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因為魔種是從阿羅喉魔主體中煉出的,所以神意直接和阿羅喉相通,雖然阿羅喉魔主的本體,因為力量太大,以致於太小的空間通道無法讓它通過,但是這些座前妖魔,無異已經變成了阿羅喉的分身。據天人們說,沒有天人界『界天天主』級的力量,將被侵入體內的宿體催化得一點元能不剩,否則根本很難消滅它們的……」

    瑤璣說到這裡,才回頭對著神芒聖者說道:「神芒姊,你提到的異靈界第五王,就是鐮摩、裂穹、刺玀和暗光四王之外的『闔骨王』,它的狀況是趁著魔種剛被種下,還沒有散染到週身時,就由天間的『冰風界天』天主,施大元能完全凍結住闔骨王的所有生機元能運轉,同時由『流生界天』天主重新以完全不同的骨架塑形再生,然後再由『光懸界天』天主施展特有的『懸離術』將闔骨王尚還純淨的魂識抽離……總共動用了三位界天天主的力量,才算是讓闔骨王避免了和其他四王一樣的下場……只不過闔骨王已經再也不是原來的闔骨王了,因為聽說可以無限蔓生的特殊『闔骨身軀』,直到現在還在『冰風界天』天主的凍結元能下,謹慎地保存在冰風界天中。只要一解凍,魔種馬上就會復甦,所以嚴格說起來,即便以三位界天天主的力量,都還無法真正地消滅掉阿羅喉魔主的魔種……要不是那一次動手得早,阿羅喉魔主的神識還沒有接通到闔骨王體內尚未開染的魔種,連三位界天天主恐怕也會束手無策的……你聽我這麼說,就明白一旦被魔種侵入,完全轉變了質性,再想救她會有多難了吧?」

    瑤璣說到這裡,又偏了偏頭,對著旁邊的暗光城主說道:「以天人界解救闔骨王的結果來看,還算是成功了一半,而『光明黑暗城』所膜拜的『暗光王神』,就很明顯地慢了一步,因此被魔化了。」

    暗光城主一聽到這個,終於忍不住心中的疑問說道:「璣妹子,你是說阿羅喉座前四獸中的『阿暗光』,就是我們教中所認知的『暗光王神』嗎?」

    瑤璣點了點頭道:「你們所信仰的『暗光王神』已經不存在了,現在有的就是妖魔界的魔主座前魔獸『阿暗光』!」

    被瑤璣這麼一說,暗光城主本來粉白的臉頰,立刻就像是受到了甚麼重大的衝擊一樣,露出了灰煞煞的神色。

    其他的宗主們,誰也沒想到瑤璣這一番話中,竟然透露了這些三間九界讓人想都沒想過的超級秘辛,也不由得每個人都愣住了。

    之前他們心中那種「原來三間九界還存在著那麼多驚奇」的感覺還有些不是那麼清楚,只像是一種隱約的領悟。

    但是現在他們卻陡然覺得這個世界是如此的龐大,天外有天真的是一點都不假,那種衝擊的感受,使他們都不由得在臉上露出了怔仲的表情。

    蛟魔應該算是現在最沉靜的一位了。

    他那幾乎可以說是有點冷酷的眼神,只是定定地注視著對面本來充滿敵對態勢的正派宗主們,兩邊的這種對峙氣氛,因為瑤璣這一些話,居然無形中已經有了很明顯的轉變。

    瑤璣的這些話,會挑在這個時候說出來,當然有她巧妙牽引注意的用心有關,因此這些宗主們本來針對蛟魔而發的敵對情緒,很自然地產生了轉變,也是一開始就在瑤璣的計算之中。

    她這個時候,已經發現現在的蛟魔與飛龍,顯然有一個最不同的地方。

    飛龍現在給她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冷淡的深洞,不論丟進去甚麼東西,都很難得到甚麼反應。

    現在的飛龍,給她一種完全與世隔絕的漠然。

    而蛟魔則又像是一個反應劇烈的大潭,甚至只要掉進一根輕細的羽毛,都會引起蛟魔強烈至極的反彈!

    正因為她的這種體會與瞭解,瑤璣知道想要改變這種對峙的僵局,最先開始的還不是在蛟魔那裡!而是怎麼樣想個辦法降低正派宗主這邊的那種很自然的敵對氣氛。

    所以瑤璣說出的這麼一番話,表面上看似乎是應問而出,但是其中自有其奧妙的用意……

    只不過蛟魔的眼神並沒有因為正派那邊稍微弱下來的敵意,而有絲毫改變態度的趨勢,他依然以炯炯的目光,凝注著瑤璣問道:「如果真的像你所說,魔種這麼難對付的話,那麼你們又能夠給我甚麼樣的幫助呢?」

    瑤璣對於這樣的質問,立刻就歎了口氣說道:「蛟魔,我知道對飛龍和你來說,現在你們心目中唯一真正在意的,恐怕就只剩下紫柔一人了。而更糟糕的是,既然天人們已經感應到羅喉魔種的存在,但是卻偏偏在東方出現的角魔魈和阿鐮摩住形時,並沒有看到甚麼其他的怪物,這麼說起來只剩下另一個在西方界柱出現的怪物群裡了;再加上紫柔現在並不知道你們已經復生,為了替你們復仇,她現在差不多應該已經到了西方真人界了……眼前她的身上因為帶著奈何珠的關係,所以想躲過妖魔們的感應恐怕也很難。在和她分手前,我還沒有和下凡的天人們聯絡上,所以連魔種已經到達的事都不曉得,這時再想找她,大約是已經遲了。因此我推測現在的紫柔,應該是已經和魔種接觸到了……在這種情形下,你和飛龍顯然必定也會和魔種碰頭。雖然說天人們和魔種接觸的經驗中,並沒有能夠找到真正完全克制住魔種威力的方法,但是畢竟不像你和飛龍那般,等於是完全的陌生……所以態勢至此,你又怎麼能說我們的看法和心得,不能夠給你任何一絲的幫助呢?」

    瑤璣會這麼說,當然是因為現在她感覺得到,雖然蛟魔是個有仇必激烈以報的個性,但是眼下她所提的,卻是他和飛龍都最關心的紫柔;因此在這種權衡下,絕對是比較能夠拉緩一下蛟魔急切想找正派修真們,一報種胎之戰以來的怨氣的……

    瑤璣精細的算盤果然沒有白打,蛟魔在沉思了一陣子之後,終於在眼中露出了一點緩鬆下來的目色。

    在這麼樣的一個關鍵時刻中,瑤璣當然不敢放過,連忙再次強調道:「而且我之前已經說過了,和我們的暫時合作,並不是要你現在就將以前的恩怨放掉,我只是想請你稍微將找正派宗門算帳的時刻往後挪一挪……在場的都是恩怨分明的宗主們,對於日後你決定找他們時,必然不會躲起來或者是耍賴推拖的……以你現在對於我們真人界情形的瞭解程度,應該也清楚正邪諸派之間,這一點區別還是有的吧?」

    瑤璣最後的這一推,終於發揮了她預期中的效果。

    這時候的蛟魔終於在沉思之後,點了點頭說道:「好!看在你說得很有些道理的份上,今天我就暫時不將這些宗門滅盡,等我處理好紫柔的危機之後,再來找他們算帳!

    不過我得先告訴你們,當我想要找你們時,你們就算是躲著也是沒用的……「

    蛟魔這一番極具威嚇性的話語,立刻就讓寧死也不肯稍微屈服的「陣相無極」聽得極不舒服,張了張口正想反衝回去,恰恰瑤璣也算準了他的反應,正轉過頭來對著他連使眼色,目光中有些嚴厲的意味,終於讓陣相無極悶悶地「哼」了一聲,卻是沒有開口反駁。

    陣相無極吞回了話,另一邊的諸法空如反倒開口了。

    只不過他的語氣平和,並沒有一絲怒意:「蛟施主的功力確實不是我們這些人所能夠想像與抵擋的,空如真正甘拜下風。眼前真人界最大的敵人,就是妖魔界的怪物,如果蛟施主願意一展奇力,將妖魔們擊退,日後就算是要空如挫骨以謝,空如絕對含笑從之!」

    蛟魔一聽,就冷冷地說道:「你最好搞清楚,我今日之所以放過你們,正是如瑤璣所說的!對於紫柔,你們這些正派和所謂的天人修羅們,也許還能夠有些用處,並不是為了你們這個甚麼真人界。就算是整個真人界加起來,也難比紫柔對我的重要性百中之一,可別弄錯了……」

    「善行論果不論因……」紫氣一元也在這時慨然說道:「若是蛟施主真的像空如師兄所說,為我們真人界解了這一次的滔天危機,我紫氣一元二話不說,就和空如師兄一齊在蛟施主的眼前自盡謝罪!」

    對於紫氣一元這般慨然的表示,蛟魔眼中的光芒根本連閃都不閃一下,顯然完全就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看起來就是一付你是不是自盡,根本不能改變我任何決定的模樣。

    「你說的那些同樣跨空而來的天人們,現在都在哪裡?」蛟魔還是準確地抓著真正能夠有實際作用的問題核心。

    瑤璣將眼前的危機穩住之後,立刻就不浪費任何時間,以一種急迫的語氣說道:「當他們知道紫柔已經去了西方,而役物宗很可能已經陷進了妖魔圍殺的情形之後,立刻就急馳役物宗而去……即便是飛龍也在我之前的請托下,往役物宗移動了……」

    蛟魔聽說不但天人們,連飛龍都已經趕往役物宗而去,立即就點了點頭說道:「好吧!既然飛龍也去了,那麼我也不能太慢……咦?」

    蛟魔正要動身飛離,突然之間雙眼中「叭」地像是點著了火焰般,嗤嗤嗤地冒出了紫紅色的強芒,身軀的影像倏地出現了一層淡淡的薄影,然後整個人就這麼消失不見了!

    瑤璣聽出蛟魔最後的語氣中有點不對,立刻就凝神往四方戒備了起來。

    然後不只是瑤璣,在場所有的宗主們,都在這一瞬間,忽然發現整個周圍的空中,所有的雲氣!都從白濛濛的顏色,變成了紫色紅色互相交錯的彩氣。

    同時原本被蛟魔壓制得稀稀薄薄的煙霧狀態,也突然變成了洶湧翻滾的強濃雲團,從四面八方同時合壓而來,除了周圍的雲氣狀態突然變成了猛烈無比之外,在紫紅兩色流雲飛滾竄動之間,居然也發出隱隱的「隆隆」雷鳴!

    這種突然出現的劇烈變化,使得眾人在眨眼之間,就好像陷進了一個威力強大的雲浪漩渦裡一樣,連停在空中的身形,都明顯地被滾然的氣流帶得不穩了起來!

    控制凝雲術和移光大法的暗光城主,連忙起訣控陣,卻不料在氣機感應中,一隻秀手五指間只是不停吃力地顫動著,竟好像手掌裡有一種甚麼強大無比的暗勁那般,讓她怎麼捏都捏不起訣印!

    這種情形,顯然已經有人不知道用一種甚麼方法,將她主控的陣威,給完全接了過去,而威力之大,居然讓主控的暗光城主,連控陣訣都捏不成形……

    暗光城主心中駭然大驚,雖然連訣印都還沒捏出來,但是她的這個動作顯然引來了強大的壓力順著感應壓來,轉眼之間,她的身形外側就這麼毫無徵兆地爆起了一陣「劈哩叭啦」的電火芒光,震得她在空中穩不住身形,連連後退。

    「小心!這不知道是那裡來的強大力量……竟然已經將凝雲奇術的陣威完全接手過去……」暗光城主在後退之中,依舊傾力抵擋著迎面而來的無形壓力,驚駭中依然不忘提醒著眾人……

    瑤璣在異變突然出現時,也不禁被這種奇特的情形嚇了一跳。

    暗光城主不但是真人界少數幾個高手中的一個,功力不和妖魔界和蛟魔飛龍這些怪胎們比,絕對是任何人不能輕視的。

    尤其是現在整個罩住一葉嶺的凝雲奇術,掌陣的訣眼正是在她的手中。

    可是居然有人能夠在這種情形下,將陣威在瞬間完全接手過去!

    這又是一種甚麼樣的威力?

    好在瑤璣的心思敏銳無比,加上又有了些瞭解,所以在她一看到白潔的氣團,剎那間都變成了紫紅兩色時,心頭一動,馬上就對著還在震動中不停後退的暗光城主急喝說道:「這是天間的陰陽界主法威!現在正與蛟魔較量……暗光姊快將訣印放鬆,別引來元力感應……」

    正有點吃不住勁,再繼續下去恐怕就得被逼得掉到雲氣下方去的暗光城主,聞言立刻就將一直嘗試著起訣的右掌鬆開!

    果然如瑤璣所預期的那樣,暗光城主這一鬆指,立刻就不再因感應而引來那種強勢滾滾的壓力,差點讓她透不過氣來的無形潛勁轉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本來也正打算應變的其他宗主們,突然聽到瑤璣這麼一喝之後,心頭乍驚之下,立刻就生生地煞住了自己的動作。

    只不過是這麼一下子,周圍滾動翻流不停的紫紅兩色雲氣,已經沸騰得本來隱隱作響的「隆隆」雷鳴,變成了外放的「轟轟」巨震,其音質之沉悶,就好像是有無數個巨槌,猛力地在諸人心頭連連槌擊一樣,讓所有的人都不由得心驚肉跳了起來。

    放眼望去,天地間都被流艷激烈的雲氣給遮得密密麻麻的,完全看不到甚麼其他的東西,那種感覺,簡直就好像他們這些人,被丟到了一個正在沸騰的水鍋裡面一樣,滾騰的氣煙不停地在他們四周翻攪著,雖然那種壓力沒有直接上身,但是就光看這種驚人的劇烈翻騰,就已經足以讓他們心下駭然了。

    「我的老天……」玉羽聖巫在驚心動魄的震撼下,不得不提高了音量,有點像是在大喊般地叫道:「陰陽界主前輩這是在幹甚麼?」

    瑤璣這時也拉開了聲音叫道:「我不是說了嗎?這是陰陽界主祖師正在和蛟魔較量真元氣勁……」

    神芒神者也連聲喝道:「他們根本連面都還沒見,怎麼就較量得這些雲氣好像快翻天了……」

    「到了天人修羅這種等級的超級力量,已經不用真正見面,也能夠從元氣感應中察覺出誰是誰來了……」瑤璣這次的回話,明顯地又加大了不少音量,才能夠讓大家在震耳欲聾的翻騰中,聽到她的話……

    就在這時,雲氣間的震動巨響,突然明顯地加大了,而且翻騰的雲團突然就像變成了成千上萬條的巨龍隱藏在其中,並且同時都在傾力飛滾著那般,讓這些真人界的高手們,光只是看這種驚人至極的場面,就有些快要受不了了……

    「這種情景真是讓人聞所未聞……威勢之大,簡直嚇人。我們是不是先退開去比較安全?」已經有點失色的隨緣波宗主,這時候說出來的話,沒有一個人能夠在震音中聽得清楚了……

    「千萬不可!」紫氣一元宗主臉上紫氣騰騰:「在我的青冥感應中,此時空中最遠大概只能探出五百丈左右,再過去就探不出去了……在我所感覺得到的所有空間裡,都充滿了劇烈衝擊的元氣勁力,那種質性之怪,我從來也沒有見過……精細與強烈的程度已到不可思議的程度,大概是傳說『天間』的修練憑藉『元能』了……」

    緊接在紫氣一元宗主後面,諸法空如也沉氣喝道:「紫氣師兄說得不錯,現在真正安全的,還是眼前這裡的六丈空間,一出此範圍,我們大概出不了十丈,就會被催化淨盡了……」

    瑤璣這時就算提高音量,已經聽得不是很清楚了,因此她就連動作也加了進去:「千萬不要妄動!這時陰陽界主的神識化成了元能,等於是在和蛟魔虛空交戰,任何意料之外的行動都很有可能引來催化之禍……」

    臉上也不禁為這種沸騰的嚇人情形,弄得有些變色的陣相無極,忍不住也大喝說道:「奶奶祖師爺咧……還『虛空交戰』?我看天空都快被這種力量給煮沸了……」

    就在眾人的驚心動魄中,陣相無極的話才剛說完,毫無任何一絲由強轉弱的徵兆,所有震耳欲聾的響音,竟然就這麼突兀無比地猛地消失!

    在這幾乎讓人無法適應的情形下,除非真正地體驗過,不然實在很難想像這種怪異到了極點的現象,給人一種甚麼樣的感覺……

    眾宗主們在這一剎那,突然覺得好像體外的空氣,一下子隨著震動的倏然消失,給猛然間完全抽光了那般,儘管壓力沒有直接落在他們的身上,但是心頭卻依然忍不住浮起了一種體內臟腑同時要往外擠出來的翻嘔感覺……

    每一個人都不禁臉上變色,同時急速無比地強運起真氣,才算是稍稍壓住了那種翻嘔的強烈感受。

    然後他們就又同時發現到,周圍滾動的雲氣,出現了另一種也很難形容的怪異現象……

    本來不停翻騰的氣流,瞬間好像不再原處翻騰,而是改變方式,變成了不停往前後兩處流動過去的感覺……

    原本擠得密密麻麻,讓眾人光看就覺得有點透不過氣來的濃雲,照理來說,要往兩邊流動完畢,顯然應該是要花不少時間的。

    但是現在他們所看到的情形,卻偏偏不是這樣……

    那種感受似乎是才剛發現雲氣開始流動,忽然就又發現所有密集的雲氣,居然就已經完全流盡了。

    這種難以形容的怪異情形,更是讓眾人心中幾乎不知道該怎麼樣去適應這種從來也沒有見過,而照理說也不應該出現的特殊感受……

    上一眨眼還震得空間中每一寸都充斥著駭人的烈氣,下一眨眼居然就完全安靜了下來,如果換個情形,實在很難不認為這是頭腦發昏時所產生的幻覺。

    但是在眾人一下子還沒有完全從這種錯愕中回神過來時,他們就已經看到前後出現了兩個清晰無比的身形。

    在他們前方大約十五丈外的,當然就是一身紫紅色怪袍的蛟魔了。

    只不過現在的蛟魔,週身滾動著宛如火焰般的熊熊氣芒,焰尾的長度幾達五、六丈長,看起來簡直有點不像人形,反而更似一支大大的火把一樣。

    尤其更讓眾宗主們感覺特殊的,是雖然他們現在和蛟魔之間有一段距離,但是在他們的心中,卻都同時有一種其實蛟魔好像就在眼前的錯覺,在感受上,就好像蛟魔變得非常巨大那樣。

    他們不曉得為甚麼會有這種估不出準確距離,或是本體其實忽然變得極大的怪異感覺,但是他們卻能夠肯定,讓他們有這種感受的對象,還不是只有蛟魔而已……

    另一個就是在他們身後,想來大概就是那突然出現的「天間級」修羅——陰陽界主了。

    這個時候的陰陽界主,除了娟秀的臉龐和寬大蓬鬆,式樣質料都很怪異的長袍,自中線分成了紫紅兩色之外,連她現在的身體外側兩邊,也同時出現了左紫右紅,宛如兩條火舌般伸縮不停的騰烈氣芒,讓人乍看之下,會誤以為這兩個扭騰不已的長流,就是她開伸出來的巨大雙手。

    尤其更讓他們想不到的,就是在陰陽界主的身下,居然還有一隻豎耳長臉的毛驢!

    除了這只毛驢之外,陰陽界主的身後八丈處,還凌空浮著一群從服飾上看起來,似乎是陰陽和合派弟子輩的幾個人。

    雖然現在的陰陽界主和蛟魔,都各自現出了身形,彼此遙遙相對,但是大家還是非常清楚,兩人之間的每一寸空間,都像是變成了具有柔軟度的實體東西,而且還被兩邊的對峙力量,拉得「緊繃」無比。

    不知怎地,這兩個人儘管都具備了人的外形,但是卻實在很難給人純粹是「人」的感覺。

    瑤璣和其他的八位宗主,一見到陰陽界主的影像出現,立刻就非常恭敬地躬身行禮,由瑤璣代表眾人說道:「真人界真佛、光神、大羅、白羽、密怫、光明黑暗城、牽引、天機等八門現任宗主,暨永生、錄籍後學弟子瑤璣,敬見陰陽界主前輩……」

    陰陽界主這時候的雙眼中,放射出同樣左紫右紅的兩種不一樣的芒光,輕快地往瑤璣等人的方向流轉了一下,雖然還是面對著蛟魔,但是說話的語氣顯然是對著瑤璣等眾宗主說道:「諸位宗主們請勿多禮……瑤璣,本人倒是經常聽起流生界的天人們說起你,如今一見,果然是慧質蘭心,氣性秀逸,日後必定也是我天間一員……」

    說到這裡,目光隨即就又轉到了對面遠處靜靜而立,但週身氣芒卻是如火噴放的蛟魔身上。

    敏感的瑤璣立刻就知道陰陽界主這麼一個簡單的眼神動作,其中的含意是甚麼。

    正派之間最重視的儀數禮節,點到為止就好了,現在時值非常,陰陽界主眼前最主要的對象,還是蛟魔。因此瑤璣在聽完陰陽界主的回答之後,便即收口不再發言。

    當陰陽界主的烈亮的眼神又回到蛟魔身上時,她那脆亮中卻又帶著無比深沉的特殊語音,再次響起說道:「你……就是他嗎?」

    陰陽界主的這句話,聽起來實在有點令人一下子摸不著頭腦。

    但是偏偏蛟魔似乎又很明白陰陽界主在說甚麼,沉靜的臉上並沒有露出任何一絲聽不懂的困惑,反而以一種依舊同樣沉靜響亮的語氣反問道:「你……又是誰?」

    陰陽界主雖然在表面上沒有甚麼特別的顯示,但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不知道怎地竟能很清楚地感受到她心中的波動情緒。

    「我……就是留下『陰陽飛龍種胎法要』的陰陽界主!」她的語氣中,還是多多少少透露出了一些激動。

    蛟魔這時的眼神中,則是爆起了一點如果沒有注意,很難察覺得到的光芒:「你不是叫我們來的紫柔!」

    陰陽界主愣了愣:「我當然不是紫柔宗主,我說過了,我是陰陽界主。」

    蛟魔的眼神很難讓人猜得出他在想甚麼,但是語氣之中的冷淡卻很明顯:「既然你並不是紫柔,那麼你是任何其他的甚麼人,我並不在意,就算是甚麼陰陽界主也一樣!」

    陰陽界主這時又怔了一怔,顯然蛟魔這樣的反應,並不是她之前所預測的。

    不過她立刻就想到蛟魔前面那一句話裡的特殊含義:「你剛才說『你們』難道紫柔這次召來的,不只你一個人?」

    「這個問題,你有空就問問瑤璣吧!」蛟魔這時已經在神情上流露出一些不耐了:「雖然你的修練氣性非常強大,甚至有些地方簡直就和我極為類似,但是現在我可沒心去理會這些了,如果你不是要來找我的麻煩的話,那麼我就先走了!」

    蛟魔這樣的話一說完,立刻就身形一晃,眾人只覺得在他這麼一晃之間,就好像散放起一層濃烈但是又掌握不到源處的紫紅色閃光那般,讓人眼中一亮。

    然後蛟魔居然就這麼地消失在空氣之中,竟像是從來也不曾出現過那般。

    接著大家就只看到遠處的雲氣之處,瑩瑩映起了一層薄薄的紫紅。

    這其中有幾位宗主,像是諸法空如、紫氣一元和玉羽聖巫等人,曾經和飛龍與蛟魔稍有接觸過,此時都覺得現在的蛟魔,那種幾乎可以說是凌虛馭光,無影無形的速度,好像和他重生以前又有些不同的感覺。

    陰陽界主對於蛟魔的突然離去,本來還眉頭皺動,似乎要有所動作,但是後來卻像是因為甚麼原因那般,忍住了沒有出手。

    最後她只是秀眉微展,輕輕地轉頭對著瑤璣說道:「現在真人界的情形,到底變成怎麼樣了?」

    當阿裂穹再一次地將身形閃移時,紫柔傾盡全身真元,完全集中在目竅之上,從她婉秀的雙眼裡,立刻出現了一種周圍光氣猛然往眼中聚集的怪異景象。

    她終於在這種情形下,觀察到了阿裂穹閃移的身形,在難以察覺的空間中,拉出了一條幾乎因為速度而完全變形的薄薄影子。

    紫柔在傾力注意著阿裂穹移動情況的同時,也立刻如斯響應,左側身形直接就從每一寸的皮膚外層,衝出熾烈的氣機一萬一千七百五十道。

    因為這一下直貫而起的氣機,實在是太多又太密,以致於紫柔的整個左邊身子,竟就像是猛然噴出了強烈無比的紫紅色焰火那般,有一瞬間幾乎是半邊身子都閃起了刺眼至極的紫紅色強光。

    但是在這樣的影像之後,紫柔的本體已經剎那往右邊橫移了將近五十丈,使得原來閃出烈芒的景象轉眼也變成了一個薄薄的稀影,紫柔這一下移動的方向,正是抓准了阿裂穹閃出的方向,所以在這一般人根本難以察覺的瞬間,紫柔和阿裂穹就變成了幾乎可以說是面對面的平行橫移狀態。

    雖然說是面對面,但是紫柔與阿裂穹之間的距離!至少還有二十丈遠。

    一人一物的閃動其實連眨眼也不足形容其快速的程度。

    但即使是這樣短暫的時間,紫柔竟發現自己閃出的身形前方六個位角七丈五尺處,猛地「劈哩叭啦」出現了六條閃著薄芒,但是又帶著彎曲軟度的怪異光形。

    光其實並不是一種會給人實際感覺的實物,不過紫柔卻在此時看到了這六條具有柔韌彈性的怪光,立刻就讓她產生了一種極其特異的感受。

    尤其這六道怪光軟彈中還具有利斷一切的鋒銳,連空氣都割出了長長的淡淡芒光。

    紫柔幾乎是反射性地,頓時就明白了這六道怪光是甚麼東西。

    那正是阿裂穹長度長得難以置信的六條鞭肢。

    急切中,紫柔連第二個念頭都來不及起,猛喝一聲,全身流轉的真元烈氣,突然都從體內運行的路徑外洩了出來。

    這種外洩的程度又急又快到了極點,就好像在紫柔白皙的皮膚裡,猛然爆出了一大團有如實體的紫紅烈流那般,感覺上紫柔的軀體,彷彿突然之間並不具備任何實體,只是容納了火山熔岩般強大的元氣而已。

    如噴漿般的紫紅焰流,不停地「嗤啦嗤啦」往外衝放拉長著,到了紫柔身前一丈八尺處,就好像有甚麼炸藥打在焰尾那般,「轟隆隆」地炸起了數以萬計的密密長流射氣!

    以紫柔現在強大到這種程度的功力,也不由得被這一陣衝擊,直挫得反飛而出。

    紫柔倒挫而退的身形,速度再也無法像之前那般快到連看都看不清!本來薄得只剩下一層好像半透明般的身影,就宛似從水裡浮露出來那般,「嘶」地一聲,重新清晰地映現在空中。

    紫柔體內的強大焰流,和阿裂穹鞭肢的互相對擊,雖然只有轟然地一響,但是已經瞬間互衝了九千六百次。其動作的速度,幾乎已是真人界的修真所完全沒有辦法想像的了。

    除了從對擊之處所轟然爆開的強烈芒光之外,週遭的空氣也因為這種瞬間太過快速的破勁,而發出了嗡嗡不停的連環長響。

    紫柔和阿裂穹的這一擊,傾出了所有的力量。

    但是阿裂穹的魔力之強,竟也完全出乎紫柔的預料之外,因此就算是以紫柔這樣的功力,都被這一下硬拆硬撼,給震得每一寸身體都起了波波宛如水漣般的紋動。

    不過相對的,阿裂穹那邊,顯然也沒有想到真人界居然也會有像紫柔這樣功力足以一抗妖魔界級怪物的強者,炮頭鞭掌的怪異上身猛然地往後直仰,後挫的勁道讓它本來四足抓空立虛的巨大身形,也像是站在一個無形的平滑冰面上,被巨大無比的力道猛推那般,往後直溜而退!

    它那四隻宛如猛獸類足,凝空鎖氣的厚爪末端,竟也因為這種挫動太過強烈,鎖空的爪緣與空氣磨沖,居然在挫退的勢子中,濺出了好像電火般的蓬然青焰!

    當紫柔使盡力氣,好不容易才穩住翻騰的體內氣息時,她才發現,自己和阿裂穹的這一擊,竟被震得飛到了原來天目宗的位置上空。

    紫柔往下一望,才又駭然而驚地差點被嚇得在空中跳了起來。

    當紫柔在和阿裂穹瞬間以高速交戰時,她和阿裂穹的身形下方,包括了整個天目宗及附近的所有山形,都處在一種因為經不住太過猛烈的壓力氣沖,而自身熱極而燃的熊熊火焰中。

    這種蔓延到幾乎整個山頭的連山大火,不但燒得四周「劈哩叭啦」連番爆響,冒起的火煙,更是濃黑得遮天蔽日,附近週遭的所有一切都暗了下來。

    原本因為阿裂穹暗算而來的一炮之威,而整個往下陷成一個大坑的天目宗,不但所有的房舍都已經在阿裂穹頭炮怪芒的強大重壓下被生生壓碎。甚至那種壓力還將其斷壁殘垣給硬擠進了已經變成凹坑的地面之中。

    在阿裂穹這種碎盡一切的力量下,不但所有的建築都變得宛若紙紮,連堅硬的地石都變成了軟如鬆糕。其威勢之烈,確實已經不是人類所能夠冀及的了。

    而且紫柔在下望時,才又發現,自己和阿裂穹剛剛的一擊,震動的威力,不但一舉將漫山遍燒的大火,壓滅了幾乎一半還多,讓已經下陷的地坑變得更深了將近七、八尺,甚至被緊壓得已經像鐵塊一般堅硬的地面,更裂出了一條又一條密密的縫線,縱橫的範圍幾乎廣達近百丈。

    放眼望去,原本綠意盎然的平坡,差不多都變成了乾裂的焦黑硬巖。

    連紫柔自己,都很難相信這樣的威力,竟是自己傾力一擊下所造成的。

    只不過這幾乎一切盡毀的慘烈情景,都還不是讓紫柔駭得差點跳起來的最主要原因。

    會讓她吃驚成這樣的,是在天目宗本來那一棟被生生切去一半,應該是最主要聚會場所的淡藍色六層樓房的位置,現在所出現的駭人情況。

    從之前紫柔開始和阿裂穹驚人的威力炮擊接觸開始,紫柔就知道,整個天目宗雖然屋破樓斷,但是這應該還只是阿裂穹那六條鞭肢以銳氣高速切擊的結果而已。

    那威力盡壓的頭炮怪芒,應該還沒機會用上。因為方才阿裂穹以炮擊長射紫柔,芒球都還沒接近,天目宗差不多一半以上的房屋,都已經被這麼生生壓得粉碎了。

    因此紫柔後來連續再和阿裂穹閃然接戰,她在心中早就以為天目宗所有的屋舍,應該都已經被那種難以形容的壓力,給完全震碎了。

    但是她這樣的想法竟然錯了。

    因為至少還有一棟樓屋,雖然被切成了只剩一半,但是它依然還好好地立在原處,就好像從阿裂穹出現開始,和紫柔瞬間連擊的那些驚人的威力,都從來沒發生過一樣。

    那楝現在和周圍放眼望去,一切盡毀的情景對照起來,反而更呈現出一種怪異氣氛的樓房,就是紫柔之前站在它前面,細細觀察時,總覺得有甚麼地方不對的那棟藍色六層半毀高樓。

    只是現在的那棟怪樓,樓底雖然和之前未下陷的土石相連,並沒有被壓得變成幾乎可以說是大深坑的地洞,但是這種完好的情形,卻只維持在藍樓周圍六丈的圓形範圍之中而已。

    再往外去,所有的地面,都已經完全下陷了。

    因為這種怪異的狀態,使得這一棟藍樓,竟然是連著一片圓形的地皮,凌空浮在大坑之上!

    這種怪異的景象,實在是讓人無法理解到底是發生了甚麼事。

    但是此時的紫柔,卻知道這棟半毀樓屋,之所以會變成這種怪異的情形,正是因為原本藏在樓房下的東西所致。

    那居然是一隻很難找到相似的形容詞,來形容那種醜惡與恐怖的怪蟲!

    這隻怪物,其實也不能叫做「蟲」,因為它整個身軀,都佈滿了一種晦綠色的滑軟表皮,而且還在不停地變化著不同的形狀,一點也不像任何已知或想像中所謂「蟲」的樣子。

    如果一定要想個形容,倒有點像是一個巨大約有兩丈的大綠薄皮袋,裡面塞滿了密密滿滿像是軟蛆般的東西,而且每一隻蛆都還在不停地劇烈扭動著,因此使得這隻怪物外表軟皮的每一個部份,都一直不停地凸起凹下,細密而又毛骨悚然地蠕動著……

    甚至這隻怪物的整個形狀,也是一樣不停地改變著,如果要說是蟲的話,也是一隻不斷變形的變形蟲。

    尤其最特別的,是這只怪蟲,雖然看起來表皮又薄又軟,怛是好像也沒有固定的真正皮層。

    因為現在怪蟲所顯露出來的情形,是正有許多斷了四肢腦袋,血淋淋的殘屍,都像是黏貼緊附那般,密密地陷進了這隻怪物的表皮之中,顯然因為並不新鮮,而有些變得暗紅綢濃的瀝瀝黑血,還正在隨著怪物的蠕動,一股一股地從這些屍體裡擠壓出來,讓紫柔在一見之下,心中浮起了一種這怪物正在嚼吃著甚麼汁液滿溢的食物一樣。

    雖然這個怪物根本沒有甚麼特定的嘴部器官,但是那些陷進一半的屍身,卻偏偏又像是被一張張沒有固定形狀的怪嘴給咬住了那般。

    這種讓人頭皮發麻的感覺,就是讓心氣沉穩的紫柔,也差點忍不住駭得跳起來的原因。

    原來之前紫柔到天目宗時,只見斷壁殘垣,屋舍破毀,但卻怎麼也沒有看到半個傷者,連屍體都沒有的怪異情形,竟是這樣的原因。

    更讓紫柔吃驚的,是以她現在的感官,居然能夠清楚地感應得到,這只自己聞所未聞,連從瑤璣對她敘述四大魔獸有那四隻的訊息裡,也完全找不到任何線索的怪物,這時候到底在幹甚麼。

    它竟然不只是在嚼食這些屍身而已,並且還正以這樣的方式,快速地化消適應著人體組織所特有的質性構造……

    紫柔並不曉得自己為甚麼能夠明白這個怪物這麼做的真正用意,但是她卻很清楚地察覺,這隻怪物忽然將矛頭指到了她紫柔的身上。

    它要幹甚麼?

    為甚麼我會有這種它要在我身上種下甚麼東西的恐怖感覺?

    當紫柔發現在那棟奇特地宛如不受之前巨大壓力的任何影響,而依然矗立的半倒藍樓下,竟然還藏著這麼樣駭人聽聞的怪物時,紫柔在一瞬之間,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這隻怪物的身上!

    她忽然明白,這次妖魔界跨空而來,居然這只甚麼四獸也不是的怪蟲,才是真正最主要的關鍵所在!

    從這只怪蟲上方的藍樓,竟然能夠在紫柔和阿裂穹的交擊震波下安然無損,就可知道這隻怪物雖然醜得連紫柔都不知道是甚麼東西,但是它的力量,顯然不能小視!

    就在紫柔因為阿裂穹正和她一樣,還在往後挫退,因此紫柔才抓得出空檔全力注意起下方的這只藏在地皮裡的怪蟲時,忽然之間,她又察覺到從相反的前方,猛然傳來了一陣讓人起雞皮疙瘩的無形壓力!

    紫柔連忙閃目前望,然後她就看到了另外一隻怪物!

    這隻怪物所出現的位置,大概是在二十丈外的距離。

    雖然不算太近,但也不算太遠,那種出現時的突兀,就宛如猛地就從地底下蹦出來那樣。

    但是紫柔卻很清楚,這個怪物絕對不是從地底竄上來,然後才突然出現在空中的。

    因為當她心中起了警覺,而急目前望時,正好看到這隻怪物,在空中出現了一節一節拉得差不多有十七、八丈長的移動薄影。

    而且這一層薄影,現出清晰模樣的方式,並不是由淺轉深,由薄轉厚,而是從那十七、八丈長的變形幻影,一節一節地越縮越短,最後只剩下七、八丈長時,整個身形才「唰」地清晰了起來。

    然後紫柔就知道這一隻怪物是誰了。

    它的全長大約有八丈左右,整個身體下半部是個蛇蛆般的長尾,而且一節一節的環殼,密密相連,讓人覺得方纔那種拉長的感覺,正是由這種緊疊的節體所拉長造成的。

    上半身則更是奇特,幾乎是看不到甚麼頭部身軀的區別,只在一圈滿是密密尖刺的圓軀,往上越變越窄,最後變得又尖又細,說是上半身,卻給人一種其實是尾巴高高豎起的怪異感覺。

    尤其是這個像是尾巴的頭部位置,還像個鉤子般朝紫柔這裡彎了過來,竟還真的讓紫柔感到像是在冷冷看著她的模樣。

    而在它肩部的位置,也有兩條長尖宛如手臂般的尾肢。

    除了左右之外,前後也還有兩條一樣的尾肢。

    這種形狀,在乍看之下,還真的有一種其實上半身就是個往四方開裂了的五條尾巴的那種錯覺。實在很難看得出有甚麼上半身的跡象。

    這種怪異的長相,正是瑤璣告訴過她的,蛇體密刺,四臂尖頭的另外一隻魔獸——阿刺玀!

    當紫柔認出這又是一隻妖魔界的魔獸之後,連她這麼鎮定的人,也不由得心中一沉,頓時感到情勢不妙了。

    從之前和阿裂穹正面相擊的感應中評估起來,一隻妖魔怪獸阿裂穹,就已經夠讓她頭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付得下來了。

    沒想到現在又來了一隻阿刺玀!

    這下恐怕想全身而退,都有點困難了。

    尤其還有眼下這只根本不知道是甚麼名字的恐怖怪蟲!

    在這樣三方合圍下,就算是紫柔,也不由得頭皮發麻,心中泛起了不祥的預感……

    然後紫柔就發現雖然距離阿刺玀還很遠,但是她已看到阿刺玀那尖如尾巴,彎翹尖對的頭部,突然快速無比的顫動了起來,就好像是一隻響尾蛇的尾鈴一樣。

    接著她就聽到了一種又尖又細,似是在傳達著甚麼訊息的「嘶嘶」怪響。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紫柔也聽見了身後,像是應和那般地傳來了阿裂穹從頭炮的大嘴所發出來的沉嗡怪吼!

    甚至是那只根本連嘴都沒有,只有一團變形蠕蟲般身軀的無名怪物,都不知道從甚麼地方,發出了一種像是不斷散出濃稠氣泡的「咕嚕咕嚕」怪響!

    在這一瞬間,紫柔忽然覺得,她的下場大概連她自己都無法改變了……

    妖魔界的怪物們,不但不像一般獸類那樣智慧低下,甚至它們都具備了人類無法瞭解的心智能力。

    它們真的像之前所感受到的那種穎悟那樣,在這裡等著反躡合圍她而來。

    隨著阿刺玀和阿裂穹取得和應,阿刺玀的整個身軀突然就呈現出一種瞬間拉得老長的怪異幻影!

    然後紫柔就知道妖魔們的攻擊,已經開始同時發動了!

    飛龍現在所處的這個位置,正是在距離「天工城」兩百二十里外的高空之中。

    本來他想直接就到天工城內的,但是後來他在感應之中,忽然發現這個「天工城」

    周圍五十里的地面和空中,非常均勻地散佈著一些奇奇怪怪,現在他還不知道是幹甚麼用的閃亮金屬物。

    這些金屬物,差不多都有一個人那麼大,數量共有整整八百個,按照八方位置,很平均地散佈在各種高度顯然經過算計的位置上。

    在飛龍的感應中,這些圓圓像是個大金屬球的東西,看起來有一點像是以前他曾經在邪宗大會上見過的「癱脈天網球」。

    只不過那時由瑤璣放出來的「癱脈天網球」,尺寸大概只有拳頭般大小而已,遠不如現在漫布在空中的這些約有七、八尺的這些巨球這麼大。

    因為飛龍對於「役物宗」所修練的所謂「役物之道」,一點也不瞭解,因此以前雖然曾經見過瑤璣所放出來的「癱脈天網球」,也知道裡面的結構極其複雜,但是並不明白其中有些甚麼奧妙。

    眼下的這些比「癱脈天網球」大上許多倍的怪金屬球,其中的結構,比之前他所看過的「癱脈天網球」,雖然也有部份的構造非常類似,但卻有更多的地方,完全不同,顯然一定還有甚麼其他的功能。

    飛龍雖然不是非常瞭解這些散佈在空中的金屬怪球,到底有甚麼功用,但是他在感覺上,總覺得這些怪球,似乎是具備了某種安全防護的作用。

    對於這些怪球的功用,飛龍的瞭解有限,所以飛龍就將神念感應的波層,往下散逸開來,透進了天工城之內……

    飛龍對於天工城的第一個感覺,就是好精緻的怪城!

    以前他曾經細細地觀察過俗世界的世俗之人聚集的熱鬧市鎮過。

    和那些市鎮比起來,縱橫五百零七丈的天工城,其實並沒有特別大。

    不過那些以前飛龍見過的世俗城鎮,裡面居住的人數,動輒就是幾萬人甚至幾十萬人,所以雖然有的市鎮大到超過了十幾二十里,但是卻依然給人一種擁擠雜亂的感覺。

    一百五十丈是為一里,天工城以裡來計算,大概是縱橫四里不到。

    如果拿來天工城和俗世界的市鎮比較,當然不會很大,但是如果拿來和真人界的宗派相比,那麼就遠遠超過絕大多數宗派的規模了。

    九幽鬼靈派算是在真人界裡面,以人數著稱的宗派了。但是他們全派上下,其實也不過六百多人而已,和天工城的一千一百五十七人比起來,差不多只有天工派門人的一半數量而已。

    可是以九幽鬼靈派真正的宗派重心,也就是鬼靈大殿周圍門人居住的地區,大概也只有兩、三百丈而已,約只有天工城的五分之一。

    所以這樣比起來,天工城的建築規模,絕對是在真人界裡面排在前頭的。

    而且讓飛龍驚訝的,是這個天工城的結構精密程度,回然和一般的宗派完全不同。

    其環扣相連的情形,讓飛龍剛開始探入感應時,還誤以為整個天工城其實就是個完整的整體。

    對飛龍來說,當然不知道天工城這些精密的設計,到底有些甚麼玄奧的作用了。

    不過在城內有個地方的情形,倒是引起了飛龍的注意。

    那是在城中稍微偏北一點的一棟鐵鑄的小房子。

    本來飛龍還真的以為這是一間可以住人的小房子,但是等到他的神念探入時,才赫然發現根本不是這麼回事。

    這個鐵鑄的小房子裡面,竟然擠滿了各種奇奇怪怪,會發出各種閃亮晶芒的怪異機器。其密集的程度,使得房子裡面的空間,根本連擠進來個人,都會覺得非常擁擠,就更別提還要住在裡面了。

    可見得這個鐵鑄的怪房子,一定是做甚麼其他用途,絕對不是住人的房子。

    尤其讓飛龍驚訝的,是當他的神念透進來時,居然從意識中感覺到一陣麻麻的震動感。

    他很快就發現,這個鐵鑄的小房子,不但裡面放滿了各式精密怪機件,而且還不斷地放出一種非常強大的波動。

    這種波動的強度,和其振動的範圍,除了現在役物宗的這個機械器物之外,都絕對不是人類的神念可以做得出來的。

    如果不是飛龍的感應層次寬廣度,也同樣是屬於「非人」的範圍,一般的人根本就完全察覺不出來的。

    然後飛龍就發現,這個房子的機器裡,經過運轉,產生了一種宛如雷電般的力量,然後非常神奇地導引到了房子屋頂架起來的八支怪鐵柱上頭,往天工城的空中八方長射出去。

    本來飛龍還以為這個小房子大概是放射出一種甚麼波動,來控制分佈在天工城上空的那八百個大金屬球。

    後來才發現,這種波動直接穿過那些防護的金屬球群,繼續往上空射去。

    因為這樣,飛龍的神念順著往高空而去,才發現到了另外一群東西。

    除了那些大金屬球之外,在「天工城」八個方位的正上方,高度將近一百五十丈的遠空上,也有八個比那些怪金屬球,還要再大上三、四倍的怪金屬箱子。

    本來一開始,飛龍將自己對「天工城」的神念感應範圍,就已經放大到了方圓將近兩百里的平面,高度的感應層也拉了差不多有六十丈高。

    天工城雖然縱橫有五百零七丈,令人驚奇無比的寬廣。而空中防護的大金屬球最高的高度也有三十丈,但是飛龍所放出的感應層,還是將整個天工城連同空中的防護球群,都完全包融在其中了。

    如果不是飛龍對於振動層次感覺異常靈敏的神念感應,發現到天工城裡的那個怪房子和屋頂上那八支如翼開伸的怪金屬柱子,會放射出一種特殊的波動力量,恐怕連飛龍都沒想到,在天工城上方高達一百五十丈的遠空之中,居然還有這樣巨大的怪金屬箱。

    這八個金屬箱,上下左右都伸出了一隻鐵臂,上頭嵌了一個質料很特殊的圓碟子,箱子的前面突出一個鐵管,管端鑲著一片水晶,實在看不出來到底是幹甚麼用的。

    飛龍又細細地觀察了一陣子,便發現他這一次來的最重要目的,也就是紫柔宗主,根本就不在役物宗裡的任何一個地方。

    他在空中雲層裡考慮了一會兒,決定還是下去天工城一趟。

    一方面紫柔既然是去追蹤角魔魈,而角魔魈又是去會合妖魔界這次跨空而來的其他怪物。聽瑤璣說,聚合的妖魔們,必定就會開始剷除界內的所有其他異物,因此對像應該就是距離天目宗六百里的役物宗,所以現在紫柔最可能來的,應該就是前面下方的役物宗了。

    她目前不在城中,如果不是來了又走了,那麼就是因為甚麼事情有了耽擱而還沒有到。

    但是如果她真的會追在妖魔們之後,那她應該還是會來天工城的。

    另一方面,自己雖然並不怎麼熱心,但是畢竟也告訴過瑤璣,他會看情形,如果順手的話,就替他們擋一擋來犯的妖魔界怪物們。因此先往天工城一趟,倒也沒有甚麼好排斥的。

    所以不管怎麼說,先下去天工城看看,也詢問一下紫柔有沒有來過,反而是必須去做的事情了。

    想到這裡,飛龍便即調動身形,從雲團裡慢慢地朝天工城飛行而去。

    這一次的現身前飛,是飛龍刻意地放緩了飛行速度的。

    然而儘管如此,飛龍稍微有一點前傾的身軀,還是像一支急箭般,嘶啦一聲帶起了一陣淡淡的煙氣。

    現在的飛龍,在馭氣飛行時,週身應運而起的氣層,已經完全化於無形,絲毫痕跡不現,因此看起來,就好像這麼一個人,虛虛地浮在空中那般,乍看之下會讓人誤以為是被甚麼細線給吊起來的假人。

    而雖然他的身外看起來已經沒有了那種催元抗風的氣罩,但是高空之中的氣流,在接近到飛龍週身外圍六尺七分處的時候,就突然像是被抽掉了流動的能量那般,所有的拂風完全靜息,紋波不動。

    必須等到飛龍的身形飛過,然後才像是去掉了甚麼壓制住的枷鎖那般,原本吹拂的流風才又捲起。

    只不過因為這次的氣流是同時起動,往飛龍原本的位置擁去,因此才會有這種輕微但是密集的嘶嘶磨氣聲。

    當飛龍還沒接近到天工城,就被散佈在空中,宛如天工城外罩的那些怪球所偵測到了。

    在這些怪球與怪球之間,有一種很輕的波動相連,環環而起,層層互扣。

    別人也許只看到一大堆金球掛在天空,但是在敏感度遠遠超過人類的飛龍來說,他卻幾乎看見在每一個大金球之間,都布著一層微微帶著藍光的薄芒,非常規律地閃爍著,以致於整個空中,就像是由數百片的藍色薄片組成的大蓋子,那般緊密地罩住了整個天工城的上空。

    飛龍接近到距離最外側的金球三十五丈外,就透身穿過了第一層由波動組合的薄膜般偵測網。

    他幾乎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到,隨著他身軀的穿過,立刻就引起了全體金球的立即反應!

    金球之中,馬上就響起了一種很尖銳的「嗡嗡」怪響。

    接著所有佈滿空中的八百顆金屬球,至少少有一半以上也跟著叫了起來。

    頃刻之間,整個天空城的上空,都被這種尖銳得有點讓人心驚,但還不至於太過刺耳的「嗡嗡」聲所充斥!

    當飛龍側身將前飛的勢子停頓下來時,他居然聽到了眼前那個最先響起警告音訊的金球,嘎嘰一聲,傳來了一個很平板的音調:「非同意性侵入!非同意性侵入!來人且住!來人且住……」

    飛龍明明知道這個金球裡根本就只有密密麻麻的機器,絕對沒有甚麼活人,但是這時竟然聽到有人以這種怪異的音調說話,也不禁有點嚇了一跳。

    「警告入侵來人!警告入侵來人!閣下現在已經未經允許,進入了『役物宗』的空中領域,請閣下現在馬上停住身形,等待奉宗查詢此來的目的。此時已經有十六尊本宗特製的麻芒炮對準了閣下,只要本宗第二層偵察網再被觸動,就會發炮!」

    飛龍在稍微愣了一下子之後,才從感應中發現,原來這種反應,只是金屬球裡所設計的一種自動裝備,並不是真的有人躲在金屬球裡面說話。

    那個警告的語音一結束,幾乎是立即性的,飛龍感覺到從下方的天工城中,投射來一股屬於機械性而非人腦式的波動,直接就傳進了眼前的金屬球之中,然後就建立起一種聯絡的管道,而金屬球裡也卡卡一聲,正面對著飛龍的那一個球面中央,嗤地有一塊方形的表面縮進了右邊縫緣。

    然後飛龍就看到這個金屬球裡,「嘎嗒」一響,伸出了一個彎彎的鐵臂,末端連著一大塊約有臉盆大小的平滑水晶。

    有意思的是,這個水晶中,竟然出現了一個人的半身影像,同時金屬球也傳出了一聲比之前平板的聲音要好多了的話語:「抱歉得很,本宗現在正全面處於緊急狀態中,所有的通行晶片都暫時取消了……請教尊駕是哪一位?來訪役物宗有何要事?」

    這個人頭上的黑髮剪得很短,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讓他原本就有點狹長的臉型,變得更加瘦削,輪廓很深的眼睛透出了稍微傾向暗色的褐黃眼眸,看起來像是四十幾歲,模樣就像是很喜歡沉思的人。

    「我是飛龍!」明明知道這人根本就不在金球裡面,飛龍還是很不習慣地對著從金屬球裡伸出來的那塊水晶說道:「我是應瑤璣的請求,來你們這裡看看,順便想請教一些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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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1215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13:5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四卷 第九十二章 望風搜跡

    「飛龍?」沒想到那個本來皺著眉頭,一付愁眉苦臉模樣的人,竟然露出驚喜的表情,兩隻眼睛放射出光芒,急促地說道:「是瑤璣仙子說,功力已入不測之境,真人界內唯一能夠抵抗妖魔怪物的陰陽飛龍聯主嗎?」

    飛龍聽到這個人竟然說出了這樣一大串的怪話,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只是很簡單地重複道:「我是飛龍!」

    水晶平面裡的那人,顯然不知道透過一種甚麼方式,能夠看到飛龍這裡的影像,因此可以觀察到飛龍有一點不大高興的表情,所以立刻就連忙哈哈乾笑著說道:「啊!是了是了!我這一高興,竟然忘了瑤璣仙子的交待……我後面這些話實在不該說出來的…

    …真是抱歉……「

    那人說到這裡,兩隻眼睛忽然往側面瞧了瞧,就像在看著甚麼人,聽著誰說話的樣子,接著就轉了回來說道:「啟稟聯主,我們宗主七巧天工已經親自帶著另外六位長老,乘著本宗特製的迎賓毯,前去迎接聯主了……」

    這人說到這裡,又指了指自己說道:「晚輩是役物宗七巧長老中,最末一位巧形,專長是製造各種精巧的模具器物,如果飛龍聯主有甚麼需要,只消吩咐巧形一聲,必定傾力以赴……巧形對聯主急仁好義,在這麼快的時間內就馳援本宗,內心實在感佩萬分,也難怪聯主能夠以初臨之身,就榮膺邪宗聯聯主的寶座……」

    飛龍聽得又皺了皺眉,隨口問道:「精巧的模具器物?」

    巧形顯然是個很喜歡跟人說話的人,一聽到飛龍這麼問,就忘了飛龍臉上有點不大耐煩的神色,喜滋滋地說道:「是!所謂精巧模具器物,主要指的就是重塑一切精妙於指掌之間的巧物,所謂『萬物之妙理一也,生化之妙理一也,運用之妙理一也,三一蓋通,無不可塑制也……』。因此巧形精擅的部分,大概主要就在這裡了……」

    這位「役物宗」的巧形長老,就算真的像他所說的這樣,對於甚麼「重塑一切精妙於指掌之間」,也許真的很精通,但看起來在某些方面卻有些纏混,也沒考慮到他對著又不是「役物宗」之人的飛龍說這些話,到底對方聽得懂還是聽不懂?

    「既然你會的是這個,那麼其他人會的又是甚麼?」飛龍又問了這麼一個問題,想將巧形長老的話頭從他巧形自己身上拉開。

    巧形見問,便又猛點著頭說道:「是是是,想來飛龍聯主是想瞭解一下本宗的專精範圍……本宗的所有運作,大概都是由我們七巧長老分工負責的;老大巧力,專精一切器物生能蓄勁之道,本城所有自動轉運之源力,都是由巧力老大精研的『地風機』提供的。老二巧武,擅長各種武器系統,而老三巧護,則精於各種個人和建築的固防機制;這兩人合作,提供的就是我們役物宗屹立於真人界,保護自己的最主要力量。老四巧器,則是特長於精研各種生活日常的妙器。老五巧音,則專擅訊息傳達,本宗極有名氣的妙器『連磁鏡』,就是他的作品,名列真人界四大傳訊法物之一。老六巧捨,則是一位建築大師,本城的原始設計,就是出於老六之手,機關消息之造詣,敢說真人界一時無兩……這老七嘛……就是巧形我了,我專門的項目,方纔已經稟告過聯主了,就是……」

    飛龍淡淡地點了點頭:「我知道,『重塑一切精妙於指掌之間』,不是嗎?」

    「正是正是……」巧形不停地連連點著頭:「聯主現在所看到的『固空金球』,就是由老大巧力、老二巧武、老三巧護、老五巧音,再加上我老七巧形,總共六個人所同力研究精製的,聯主您看還可一觀吧?」

    飛龍根本不理會他的問題,只是直接又問道:「既然是這樣,那麼你們宗主七巧天工又會甚麼呢?」

    巧形一聽,立刻就在臉上流露出了敬愛崇拜而且還充滿了驕傲的神情,很正經地說道:「宗主會的可就多了,但是主要一項我們都做不到的,就是宗主最擅長心智重制技術,幾乎可以說連人的腦袋裡的活動運作,只有宗主才能掌握得清楚。由宗主所製作出來的機模人反應,真的可以說是比真人還像人……」

    「機模人?」飛龍問道。

    「是!機模人就是由我巧形做出來,模擬人體的各部份組件,然後再由老二巧武加入他的武器機具,老三加入他的護甲防盾,老五巧音加入遠距傳訊設備,最後再由宗主加進可以比擬人腦的『晶芒微控儀』,就成為了我們役物宗從來也沒有對外界公佈過的『機模人』了……」巧形眉飛色舞地說道:「我們曾經聽說『戰具宗』似乎也在研究附著在人體外層的秘密武器『鐵蜘蛛裝』,但是他們的『鐵蜘蛛裝』要想和我們的『機模人』比起來,那可就差得遠了……我們的機模人因為完全不用人來另外控制,可以自行判斷反應,所以無須像鐵蜘蛛那樣,還得去考慮裡面人體的防護設計和人體的承受極限,所以經過適當的武器配備,火力至少可以比『戰具宗』的鐵蜘蛛裝強十倍以上!據最瞭解外面情況的老五巧音評占,說不定還可以和『戰具宗』的『戰巨龜』一較上下……」

    「你的意思是說……」飛龍勉強提起了一點興趣:「這個機模人,可以像活的一樣,自己活動反應?」

    「正是!回稟聯主,就像巧形之前所說的那樣,完全不需要人來控制……」巧形的臉上還是非常以他也參與做出來的機模人為榮的模樣:「說得更確實一點,自從宗主將特製的『晶芒微控儀』裝上,自動運轉之後,除了宗主之外,誰也不能控制指揮了……」

    飛龍終於比較有了一些好奇:「聽你這麼說,我倒是想看看這樣的東西到底有多像人了……」

    沒想到飛龍這麼一說,巧形更加地有勁了:「哈哈,稟聯主,等會兒你就可以看到了……現在機模人最重要的任務就是保護宗主,所以待會兒聯主一定可以看到本宗直到現在也不過才完成了兩個的『機模人』其中之一……」

    巧形說到這裡,好像想到了甚麼那般,連忙又說道:「不過因為聽瑤璣仙子說,妖魔界的怪物已經朝我們這裡接近了,所以我們就將已經完成的機模人,其中一個不眠不休地在最短的時間內,改成了戰鬥機模人,另一個則實在來不及……」

    飛龍打斷了巧形的話:「你要說的重點是甚麼?」

    「啊……巧形是想說……」巧形有點不好意思地回答說道:「因為這個機模人主要的目的是為了緊急出現的這種情況,所以我們幾乎裝上了我們最強的武器系統,也因為不用像『鐵蜘蛛裝』那樣,還得考慮人體承受的極限,所以……也許聯主在看第一眼的時候,有些不怎麼像人……」

    當飛龍聽到巧形支支吾吾的,竟是為了怕他第一眼,因為「機模人」不像人而懷疑起他說的話,不由得有些好笑了起來。

    不過當飛龍心中才剛浮起巧形的行為簡直可笑的念頭時,他忽然就明白巧形為甚麼會這麼說了。

    因為這個時候的飛龍,已經感應到正從天工城中破空衝起,巧形嘴裡臉上,一直引以為傲的「機模人」到底是甚麼樣子的了。

    從天工城現在上竄而飛,往飛龍這裡急飛而來,總共有七小一大,八個形影。

    除了那七個人形,飛龍不用想也知道一定就是役物宗,又俗稱「七巧天工派」的宗主「七巧天工」,和他的六個「七巧長老了」……

    因為飛龍和巧形,最後的談話,是集中在巧形所謂的「機模人」身上,因此飛龍在感應到這一行人之後,第一個注意到的,很自然地就是在最後一位壓尾飛行的那個「機模人」了。

    飛龍這個時候,終於明白為甚麼巧形要很不好意思地補上最後那句話了。

    因為那個機模人,高度大概有將近兩丈五六,幾乎有三個人相疊起來那麼高。

    主體是一個巨大而又外露著各種細管噴口的八角金屬體,在上方的位置,有個藍芒閃耀的半圓型晶罩蓋著,這個晶蓋前方左右兩排顯然不知道是甚麼武器的噴口,閃著黑沉沉的光芒。看起來如果把這個部份當成眼睛的話,那麼這個「機模人」的腦袋,大概就有點像是整個完全縮進了頸腔裡面,只露出兩條細細眼睛了。不把它當人看還好,一把它和「人」聯想在一起,反而就給人一種有點「滑稽」的縮頭感覺了。

    它的兩隻臂膀,也沒有甚麼手掌手指,有的就是兩個巨大的,排成長方體,各有兩列七管炮口的重炮。

    而它的下肢部份,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作出彈躍的動作,說是像人腿,實在還不如說那種輪機彎曲的角度,很像一雙「蛙腿」還比較恰當!

    說得簡單一點,這個巧形長老吹了半天牛,說有多像「人」的「機模人」,還不如說是個縮了頭的大龜殼,在兩邊掛了兩疊食盒,然後在龜殼下接了兩隻機械蛙腿,還比較更符合事實一些。

    如果之前沒有聽見巧形長老吹說這個「機模人」有多像人的話,那麼在初見這個機械怪物時,頂多也不過就是覺得這個「機械獸」做得真醜,如此而已。

    可是在巧形長老的形容下,本來在腦子裡架構了一個「比真人還像真人」的印象之後,再猛地看到這麼一個大鐵傢伙,恐怕絕大多數的人,大概都會很想抱著肚子狂笑了。

    這個「機模人」豈止完全沒有甚麼人樣?根本就連烏龜樣和青蛙樣也只像了一半而已。

    飛龍這時總算明白為甚麼巧形長老會在後面補這麼一句話了。

    只不過此刻的飛龍,心神的狀態,可能也和一般人完全不同了,因此在見到了「機模人」的長相之後,並沒有甚麼好笑的表情。

    說得更確實一點,飛龍根本連嘴角都沒撇一下。

    他只是在淡淡地望了那個「戰鬥機模人」之後,就轉了眼光,朝這一行人中,帶頭的「七巧天工」宗主望了過去。

    這一下連飛龍也有點意外了。

    因為這位七巧天工宗主,居然是一位身體非常非常瘦,皮膚非常非常白,看起來就像是生了甚麼營養不良的病,但是卻絲毫沒有減損她那清勻麗美的容貌,秀雅靈慧的風采,以及飄然欲去的盈然氣質。

    這種好像生了甚麼病的感覺,只是更加增添了她楚憐待疼的婉然,和將離人間的淒艷!

    七巧天工宗主頭戴展翅玉鳶扣額冠,純黑烏溜的秀髮一線紫帶輕挽,身穿繡雲收邊、白底籠紗的並襟軟銀袍;尤其是那以鑲鑽嵌晶帶,輕輕束住的腰身,細到了簡直讓人覺得如果把她抱在懷裡,大概稍微興奮一些用點力,就會把她的細腰給折斷了那般。

    她從天工城中升空之後,除了那個巨大的,龜蛙般的「機模人」之外,最後的那一個「長老」,猛然就將手往後一伸,隨即外甩而出,然後就是「噗啦噗啦」一連串的輕響,竟然就這樣從空中拉出一條長長的紅毯!

    這條紅毯,也不知道是甚麼做的,在空中長拉出來之後,不但不像一般的東西那般往下飄落,還好像可以受人操控,在空中飛翔的模樣,「呼啦啦」地對著飛龍這兒的方向直射了過來。

    這條長度大概有十丈左右的長紅毯,在一迎風開展之後,前面的六個人影,加上最後面放毯的人,都非常輕巧地在這個紅毯的上方微微一轉,就先後落在了紅毯之上。

    雖然現在紅毯其實正在空中令人驚奇地飛行著,但是那些人這樣地站在上面,一點也讓人瞧不出任何運氣使力的模樣,這才讓人明白,原來此紅毯真的可以載人飛行。

    這些人中當先一位,當然就是有點讓飛龍心中意外的「七巧天工」宗主了。

    從她站在紅飛毯上的姿勢看起來,她的細軀微傾朝前,秀目微睇,紅唇隱然帶笑,雙袖隨風翻飛,看起來就有點像是她額前那隻玉雕嬌鳶,雙翅斜後展伸的模樣,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充滿了一種慧眼盡察世情,肉身已化飛綾的飄然氣質。

    從巧形提到他的宗主時,那種充滿了敬愛崇拜,完全順服的模樣,實在是連飛龍都沒想到,他的「七巧天工」宗主,竟然會是這樣的人物。

    別看這七個人是這麼樣地站在深紅色的長毯上,飛來的速度可是快得很,轉眼無須多久,已經到了一般肉眼也能清楚分辨的距離了。

    當這個紅毯的速度突然轉慢,看起來好像是水上浮舟,逐漸飄近時,在「七巧天工」宗主身後,一位個子不高,但是滿臉精悍,叫須亂生,身穿一件「七巧天工」制式淡藍為底、深青嵌肩、在左襟繡著「天工」、右襟繡著「役物」四個古篆字的正禮長袍,看起來必是所謂「七巧長老」之一的四十幾歲男修,老遠就以一種洪亮的聲音對著飛龍說道:「西方真人界,役物宗宗主『七巧天工』,率座下六大長老,『鐵心機模人』,前來敬迎『邪宗聯』飛龍聯主……」

    飛龍凌空的姿勢還是一點沒有改變,也並沒有對這人的話做出甚麼反應,只是淡然地看著。

    他的一雙眼睛,只是靜靜地凝視著七巧天工那有點異於常人,蒼白而又細嫩的臉蛋。

    之前那個大聲報號的男修,看到飛龍這種失禮而又淡漠的模樣,眼中忍不住露出了一些頗為不解的神色,準備好依禮回答的客氣話,一下子也說不出來了。

    反而是最前面的七巧天工宗主,只是輕輕地向後擺了擺手,以一種不注意聽,說不定就捕捉不到的輕細語音說道:「飛龍聯主身屬異界奇人,不會習慣我們這一套的……

    我們依禮而來,也只不過是為了表達我們的敬意而已,巧武可別要本末倒置了……「

    在她身後的那個矮個子的精悍長老,原來就是「役物宗」專門研究「武器類」的專家,難怪臉上看起來,就是有股凶悍的氣質。

    不過這位巧武長老,顯然對宗主的話非常信服,在七巧天工宗主的語音一落之後,他雖然之前只是從眼光微露出不同的神色,但是好像這就是做了甚麼很明顯的錯誤般,立刻就低下了頭。

    七巧天工在說完之後,飛毯和眾人,已經停在大約距離飛龍三、四丈的位置了。於是七巧天工宗主就對著飛龍露出了和婉的笑容說道:「七巧天工率門下前來恭迎,我一直聽瑤璣姊說起飛龍聯主,如今真的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見到飛龍聯主,實在是太高興了……」

    飛龍見這位七巧天工宗主,顯然不像之前的那個巧形一樣,猛把一些甚麼來這裡解救他們的話掛在嘴上,便也點了點頭說道:「我來這裡,只是有些事情,想要問問你…

    …「

    七巧天工宗主又微露雪齒地笑道:「我知道的,飛龍聯主請放心,我們一定盡力提供你想要明白的一切……」

    在七巧天工宗主身後的那六位長老,都一直以為飛龍聯主是奉了瑤璣仙子的請托,前來對付聽說已經朝這裡進發的妖魔界怪物。

    沒想到現在從宗主嘴裡的話聽起來,反倒是飛龍聯主有些事情想請自己這邊幫忙,不由得都有些搞糊塗了。

    不過自己的宗主在真人界一向也是以心智敏銳見長,因此六人倒也不多問,只是靜靜地候著。

    最後一個在報名時所謂的「鐵心機模人」,在接近時,才看出其高度其實更超過了三人,益加地顯出它的巨大。

    只是現在七巧天工宗主所站立的紅毯凌空停浮了下來,這個鋼鐵怪獸,反倒並不接近,只是在周圍不停嗡嗡輕響地來回巡弋飛行著,很明顯地看出它正在警戒著四周。

    這個鐵心機模人,能夠在空中飛行,是因為從它左右兩側的箱型疊炮巨臂下,不知道甚麼地方,散放出了一種瑩瑩的青光。而且顯然這種青光的作用,撐起了它巨大的身軀。

    這種模樣,倒是和「戰具宗」的「噴火」飛行方式,完全不同。其中的奧妙,讓人猜想不透。

    也正因為「役物宗」的飛行方式,和「戰具宗」那種藉由「噴焰」之力完全兩樣,所以雖然鐵心機模人的身軀頗為巨大,但是發出的飛行聲音,卻遠比「戰具宗」的戰器小聲多了。

    飛龍在聽了七巧天工宗主的話之後,就皺了皺眉頭說道:「我的時間不是很多,所以我只想問問一些事情後就走的……」

    七巧天工宗主便像是早就知道飛龍會這麼說地繼續笑著搖了搖頭道:「我知道你想要問的是甚麼……只不過現在的情形好像產生了一些變化,所以飛龍聯主還是和我們回到天工城一會兒吧……你到了那裡,我自然就會把現在我們所瞭解的所有情形告訴你的……」

    飛龍又想了想,便即點了點頭說道:「好吧!既然這樣,我就到天工城去一趟好了……」

    七巧天工宗主美麗但又蒼白的臉蛋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對著飛龍招了招手道:「那麼還請飛龍聯主收氣降到毯上來吧!」

    飛龍也沒有甚麼表示,沒看到在空中的他有任何的動作,只一閃眼,就已經和七巧天工宗主站了個並頭。

    七巧天工宗主似乎也極為飛龍一不作勢,二不調氣,就能夠閃移身形,眼裡透出了明顯的驚訝,但也不馬上說甚麼話,只是擺了擺手,示意後面控制飛毯,長鼻長眼,同時也手長腳長的「巧器長老」回城。

    巧器長老見到示意,便即腳下輕移,這一條神奇的浮空飛毯,便在空中很平穩地轉了個頭,往下方精亮閃光的天工城緩緩飛去。

    「看飛龍聯主調運元氣的方式,好像和我們一般的真人界修練的常態模式完全不同呢……」七巧天工宗主在飛龍落於身邊之時,很自然地輕啟櫻唇說道。

    飛龍轉眼望了七巧天工宗主一眼,也很自然地回答說道:「我不曉得怎樣的模式,才叫作『常態模式』,但是我對於元氣的運作,確實是和我知道的大部份人都不一樣…

    …不過只要能夠達到我想要的結果,怎麼樣的模式並不重要……「

    「使用的工具不同,達成的效果也會有些差異的,飛龍聯主為甚麼會認為不重要呢?」七巧天工宗主明亮的眼睛透著一種淡琥珀的光澤,除了令人驚艷之外,更加增添了幾許神秘與遙遠。

    飛龍從來也沒見過有人的眼眸是這種婉艷的琥珀色,不由得多注視了一眼,口中則是淡淡地說道:「要到一個地方去,走路或者是飛行,並沒有甚麼差別的……就像我知道的『戰具宗』,那種人造的器物能夠飛行,主要藉助的,就是烈焰噴放時的反衝力量;而你們『役物宗』則是藉由飛毯下的六個淡藍色的奇特晶石牽浮的作用,兩者最後的目的都是能夠離地而飛,用甚麼方式並沒有差別的,不是嗎?」

    飛龍此話一出,和他並立的七巧天工宗主還沒有來得及怎麼樣,反倒是她身後的六位長老,不由得就先嚇了一跳。

    他們驚訝地互相望了一眼,顯然也沒想到才第一次見到這個飛龍聯主,竟就被他察覺了他們飛行的最大關鍵。

    六位長老的訝異中,反倒是七巧天工宗主並沒有露出甚麼太意外的表情,只是點了點頭說道:「聽說『透空大神念術』,無所不披,無所不透,看來真的是這樣了……其實不瞞飛龍聯主,我們宗派對於飛行之術,最大的突破,其實還是來自於『飛雲宗』對於『浮空晶石』的特殊鍛造技術。在這個突破之前,我們的方式,也和戰具宗沒有甚麼差別的……」

    飛龍點了點頭,沒有甚麼太過驚奇的表示:「浮行和噴飛,當然各有不同的特長,浮行雖然靈巧隱秘,但是衝力與速度,卻很難和噴飛的方式相較……至少我現在看你們的情形是這個樣子的……」

    七巧天工宗主這時反而眼中的琥珀,顯露出驚訝的模樣:「從飛龍聯主的意思聽來,對於我們腳下的這個飛毯,飛龍聯主的瞭解好像還不止這些?」

    飛龍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們預估我甚麼應該知道,甚麼不應該知道,但是我卻明白再來上一個像我一樣重的人,你們的這個飛毯就要飛不起來了。」

    飛龍這話一說完,在後面操控飛毯的巧器長老,已經忍不住說道:「稟飛龍聯主,這大概還不會吧?飛雲宗的浮空晶石,共有十六種等級,我做這個飛毯時,使用的是第八級的浮空晶石,牽拉浮行的力量是兩百三十五倍,現在我們總共也不過八個人,應該是再多一倍也不成問題的……」

    飛龍並沒有回頭,只是低頭望了望腳下細絨長軟的紅毯說道:「從我一站上來,毯下就有個彈軸牽拉著一個指針,就在後面的左下方,這大概是計算和顯示紅毯承受力量的程度,你如果不信的話倒是可以瞧瞧……」

    巧器長老一聽之下,又嚇了一跳。

    這個飛龍聯主神通可真是不小,居然連這個都知道?

    巧器長老連忙摸了摸長鼻子,低頭以腳撥開右邊的一塊遮布,看了一眼之後,又愣住了……

    從承重表上面的顯示看來,飛毯確實已經接近了最大的牽浮程度了。而且別說再來一個飛龍了,便是多一個六長老中最胖的「巧捨長老」,這個迎賓飛毯恐怕就得往下沉落了……

    這個飛龍聯主,雖然身材比一般的人要高大得多,但是沒想到還比一般人重上了七八倍……

    想到這裡,巧器長老也不由得望著飛龍的背影有點愣住了……

    七巧天工宗主只是輕輕地回頭瞟了一眼,巧器長老那微張著嘴巴的錯愕表情,等於已經告訴她飛龍說的顯然都是確實的了。

    連她這樣淡然自持的人,都忍不住在臉上流露了驚訝的表情,以一雙琥珀美目凝視著飛龍說道:「飛龍聯主知道我們天工城裡,總共有多少人嗎?」

    飛龍連看也沒有看七巧天工宗主的雙眼,還是低頭望著紅毯的末端:「如果我沒有算錯的話,是一千一百六十一人。」

    對於飛龍能夠馬上這麼快地回答,七巧天工宗主馬上又回頭望了望現在舉派皆戰的緊急狀況下,對於全城守護最清楚的「巧護長老」一眼。

    巧護長老看起來也有點眫,不過比起最胖的「巧捨長老」還是差了一點。

    他的臉孔是平平的平板面,那種扁平的程度,別說是西方真人界少見了,連東方真人界也很少看到他那種平得就像是鍋底的長相。

    巧護長老看到七巧天工宗主的眼光望了過來時,就連忙躬身說道:「飛龍聯主的神通確實不凡,雖然並不是完全精確,但是相差也不多了,我們離城時,全城總共一千一百五十七人……」

    不料他這樣的話才剛說完,飛龍就搖了搖頭說道:「不,你錯了!就在方纔,才有四個人從天工城東邊的秘密地道進入城中,所以現在的人數,是一千一百六十一,而不是一千一百五十七……」

    已經有點傻眼的六大長老,其中那位雖然和食魔宗的那種胖實在沒得比,但是眼下還是最福相的「巧捨長老」,有點失聲地說道:「老天!飛龍聯主說的該不會是正在趕回來的『望風鳥』小組人員吧?」

    本來心裡尚在想著:「總算你也沒這麼神吧?」的巧護長老,一聽到巧捨長老的話,方才愕然說道:「這次緊急派出去的『望風鳥』人員……咳咳咳……人數正是四個……」

    經過了巧捨長老和巧護長老這麼一補充,其他的四個人只能夠更加驚訝地望著飛龍發呆了……

    飛龍當然知道自己感應中的準確度如何,所以對於現在眾人好像在看著甚麼怪物那般的天工派六位長老,根本就絲毫沒有理會,只是往下方望著已經逐漸靠近的「天工城」。

    天工城之所以會被列入真人界所謂的「奇跡八城」之一,又號「精巧之城」,不是沒有原因的。

    從飛龍現在越來越降低,越來越接近的飛毯上,往下望去,那種感覺,和之前只是以神念穿透感應,又有完全不一樣的感受。

    天工城的大還在其次,飛龍第一次以肉眼觀察時,首先讓他覺得最明顯的,就是這城中的建築,不論是圓圓像個罩子,或者尖尖的宛如棘刺,每一棟都充滿了一種精密細緻到了極點的感覺。

    這種感覺是那麼樣的明顯,以致於即使現在飛龍所站立的飛毯,已經朝城中的一些建築降下,本來小如精巧玩具的各式屋頂,現在已經變成了兩側雄偉奇麗的建築雕塑,但卻依然讓人有一種精密玩具的感覺。

    這些房子的高度,都至少有五、六層以上,有的還高達十幾層。

    在東方不論是世俗界或者是真人界,都很少會看到建築得這麼高的房子。

    尤其在這些房樓建築的外側,鑲嵌著很多連飛龍都不曉得做甚麼用的儀器,更使得整個天工城,充滿了一種幻異的美感。

    現在眾人所立的飛毯,飛行的速度並不快,所以飛龍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到從兩邊現在已經變得高聳入天的各式尖的方的圓的怪屋頂。

    飛毯飛行的路線,是從正面直切而入,順著天工城中央一條貫穿前後城的寬敞大街道往前直飛。

    所以飛龍現在甚至可以看得到街道上的人是長得甚麼樣子。

    只不過不知道是由甚麼東西所鋪成,發出一種白閃閃亮光的街道上,根本連一個人影都瞧不著。

    因此,雖然這條差不多可以有二、三十輛巨廂馬車同時並馳的寬敞大道,閃著特殊質料的瑩瑩細光,甚至所有的建築上都有點點瑩亮的晶芒從建築中透了出來,但是飛龍卻是連半個人都沒看到。

    這種感覺,宛如他們低飛進來的這個天工城,根本就是個無人的死城一樣。

    一直在細細注意著飛龍的七巧天工宗主,似乎很清楚飛龍的心裡有些甚麼感覺,在旁邊很溫婉地解釋說道:「因為我們收到瑤璣妹子的警告,說妖魔界的怪物,已經往我們這裡過來了,所以現在城中是緊急狀態,所有的門下都集中到了地下十二層鉛門重鎖,六組機軸防壓的『天工之心』避難去了。因此現在外面才會一個人都看不到……」

    飛龍既然連現在天工城裡有多少人都感應得出來,那麼當然也知道現在人都集中到哪裡去了,所以只是點了點頭說道:「我其實並不是覺得這一點奇怪……」

    七巧天工宗主也明白這一點,只不過她會這麼說主要的就是要表達:連這個我都告訴你了,可見我們宗派是多麼坦誠了!因此七巧天王宗主還是巧笑倩兮地問道:「那麼飛龍聯主是看到了甚麼奇怪的東西?」

    飛龍聽她這麼一說,便即指著一個方向說道:「那個是做甚麼用的?為甚麼底下機輪牽鏈,弄得這麼複雜?」

    七巧天工順著飛龍的指向望去,恍然說道:「喔!你說的是『轉輪帶』呀……」

    七巧天工宗主說的這個轉輪帶,就是在這個寬敞大道的兩邊,顯然是讓人們行走區域的內側,各有一條寬度大概在七、八尺,但是長度卻是從大道頭,一直拉到大道的尾端盡處,表面上有著一片一片硬木,看起來就好像是由這一條一條的硬木排起來的長帶狀木排一樣的東西……

    「這個是由巧器精心設計研究出來的『轉輪帶』,因為這時候的危機已臨,所以已經切斷暫停了『轉輪帶』的運作……」七巧天工非常仔細地解釋著:「只要將『地風機』或者是『火晶爐』的火源重新接上,便可以讓不想走路的人,只要站在轉輪帶上,就會自動由轉動的轉輪帶載著前進,速度比起走路大概可以快上三倍……」

    「連這麼一點路也不願意走?」飛龍有點驚訝地問道:「那麼你的門下豈不未免也太懶了點?」

    七巧天工宗主並沒有因為飛龍直接的質問,而有任何不悅的表情,只是很溫和地搖頭笑道:「文明之發源,起始於生存,但卻是急進於懶心。這種懶心,可是促使我們不斷研究的重要動力之一……所有的新研器物,最終的目的,絕大部份都是要讓我們生活得更舒適,更方便而已!因此我們『役物宗』,對於這種『懶心』,可是非常尊重的。

    只不過如果你要懶,就得有懶的本事,所以就得好好地動動腦筋,在『役物之道』上精進……「

    飛龍對於「役物宗」的這個「役物之道」,居然是建立在人們的「懶心」上頭,倒也不像一般人這麼難以接受,反而還沉思了一會兒之後,很同意地點了點頭說道:「你們的這種論點,倒也是很有道理的……越懶的人,當然就會想盡各種辦法,來讓自己能夠『懶』得起來,所以就得不斷地動腦筋,因此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反而其實不那麼『懶』了……」

    七巧天工宗主對於飛龍能夠這麼快地掌握到「役物之道」的內涵,並不像一般初次接觸到這種理論的人那樣,通常最先產生的其實是一種批判性的排斥,也不由得有些驚訝。

    不過她後來又馬上想到眼前的「飛龍聯主」真正的來歷,這種驚訝才算是降低了下去,因此便又繼續解釋說道:「潛修『役物之道』,概分成三大部份,第一部份就是必須用最正確而且最實際的態度,面對這種每個人天生都有的『懶心』,然後再從懶心之中去產生對於『役物之道』的興趣,接著當體會到『役物之道』令人神迷的地方後,就算想懶也懶不起來,便即完全投身而入,最後再由這裡面去達到『役物之道』的極限。

    這就是本派所謂的『尊重懶心,培養趣心,體悟道心』的三種意境了……「

    飛龍聽得直點頭道:「嗯……真沒想到這樣也可以形成一種修練的法門……」

    七巧天工宗主「噗嗤」笑著說道:「萬物之中,何處不是法門……」

    飛龍在這一瞬間,感應起了一種非常敏銳的震動,於是眼中放射出一種精厲的神色,定定地凝視了七巧天工宗主一眼。

    在這感應的一剎那,飛龍一下子抓不準那種閃然即逝的感通,是來自於眼前的七巧天工宗主,還是他自己本身的氣性,只覺得在那一眨眼的時間裡,像是看到了甚麼,但卻又其實並沒有看到甚麼的感覺……

    七巧天工宗主被飛龍直接而又深入的眼光定定地凝視了好一陣子,臉耳不知怎地竟有一層薄熱浮了上來,便即連忙又指著兩邊的「轉輪帶」說道:「飛龍聯主別看這個轉輪帶好像在表面上這麼簡單,其實為了貫通全城十二條主道,和三十六條副道,大到路線的整體規劃,小到轉輪帶上每一片帶板質料選擇,怎麼樣站起來才不會累,都是由本宗的巧器長老,所精心研製的呢!其對本城的貢獻,難以言謝……」

    飛龍被七巧天工的話這麼一插,便也往後淡淡瞥了那長鼻子的巧器長老一眼,點頭說道:「這個無須你說了,從我感應中所察覺到的,轉輪帶下面的複雜機物,確實足以令人驚奇……」

    飛龍的語氣中雖然平實,但是那種淡淡的漠然還是非常明顯。

    不過後面的巧器長老顯然並不在意,反而對著七巧天工很恭敬地說道:「宗主千萬別這麼說,巧器做這些小東西,也不過就是栽進了研究之心後,忍不住而已……請宗主莫說甚麼謝不謝的,這只會徒使巧器惶恐……」

    七巧天工宗主轉過頭,對著巧形微笑說道:「你們總是這樣,有了甚麼心血結晶,貢獻出來之後,讓我坦誠地贊謝一下都這麼彆扭……」

    這回連七長老中帶頭的,也就是六人之中鬚髮微花,長相算是最老,但是濃眉精目,感覺上精力比巧武還要旺盛的巧力長老,也連忙躬身說道:「宗主這麼說,豈不是折煞我們了嗎?」

    七長老中唯一的女性,也就是老五的巧音,看樣子白白淨淨的,年紀大概三十左右,也露出清麗的笑容說道:「宗主別說這些了,『豎天樓』已經到了呢……」

    飛龍聽到巧音這麼一說,才知道出現在眼前,這個位於大道末端的巨大高樓,名宇就叫做「豎天樓」。

    這個「豎天樓」,會叫「豎天」,可真的有那麼一點「一豎入天」的味道。

    雖然飛龍等人所站立的紅毯,是以低空在大道的路面上浮飛,但是說低其實也沒有真的多低,那種兩丈五六,大概三人多的高度還是有的。

    如果是東方真人界,這種高度可以說有不少屋宇其實還沒這麼高。

    但是儘管這樣,眼前的這個「豎天樓」,卻還是給人一種聳立的巍然感覺。

    飛龍在第一眼看到時,就知道這個「天工城」可以說是最高的高樓,居然有十六層,總高度達到二十丈七尺……

    以人類的建築來說,實在連飛龍也沒看過能夠蓋得這麼高的巨樓。

    尤其這一整棟樓的外表,都是由一大片一大片淡藍色,宛如鏡子般,但是不曉得由甚麼東西做成的明亮晶片嵌合,因此整眼望去,只覺得光閃亮麗,氣勢逼人。

    當飛龍仰頭上望時,七巧天工宗主又輕輕地說明道:「這一棟高樓,長七丈六尺四分,寬八丈八尺五分,總高度二十丈七尺,通體鑲嵌藍晶殼片……是巧捨長老的精心傑作,其雄偉的高度,敢說真人界中,大概只有號稱『建築宗』的『金塔宗』所做出來的『疊金寶塔』可以相比了……」

    「這個樓為甚麼做得這麼高?是做甚麼用的?」飛龍問道。

    「豎天樓可以說是天工城最高的建築,也是所有宗門內的人活動的地方……許多精細和最秘密的器物機械,都是收藏在這裡的……另外,我自己也是住在樓中的……」

    其實七巧天工身為「役物宗」的宗主,宗主所在之處,當然很自然就是整個宗派的重心所在,但是七巧天工宗主在提到「豎天樓」其實就是宗主所在之樓時,倒反而不知道為了甚麼原因,挪到了最後才說出來。

    不過飛龍顯然並沒有特別注意到七巧天工宗主語氣中的含義,只是抬頭仰望著這個可以說是目前人類在建築上的奇跡。

    在他敏銳的感應中,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得到這整棟大樓,就好像自己本身具備了一種鮮活的氣性一樣,是那麼獨特地矗立在天工城的中心。

    高度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這棟大樓,裡面的各種怪異精密的機械設備,幾乎和整個天工城的每一個部份完全相連。

    如果整個天工城是一個活的生物,那麼城中那些各種奇奇怪怪的器械設備,就等於是連接成一體的神經血脈。而這個「豎天樓」,說得更確實一點,等於就是天工城的神經中樞。

    這一點才是真正飛龍注意的地方。

    因為在他的感應中,役物宗的所請「役物之道」,差不多已經是用一種完全有別於其他宗派的方式,創造了一個類似活物的機械存在——天工城!

    機械雖然是死物,但「役物宗」居然能夠將其提升到幾近藝術的另一種境界。

    而且這裡面最重要的關鍵,必定就是在那位其實一直稱讚各個長老的七巧天工身上。

    也就是說,那些長老們雖然憚精竭慮,使盡力氣地創造出各種神奇的物器,但是真正將所有的東西,完全融合在一起的,卻並不是任何一位長老,而是這位看起來一折就能夠將腰身折斷的七巧天工宗主。

    這種感覺,就和飛龍深入一些去感應巧形所謂的那個巨大的「鐵心機模人」一樣。

    那個「鐵心機模人」既又不像烏龜,又不像青蛙,長相其實真的不怎麼入眼。

    但是當飛龍將感應透入其中時,卻發現這個明明是死物的機械怪獸,竟然讓他有一種「其實這個機械怪物是活著」的錯覺……

    飛龍並不確定這種感覺,是不是來自於「鐵心機模人」那種通機運轉融合的一體感,但是他能夠確定的是,最關鍵的原因,就在位於鐵心機模人腦袋位置的那一個半圓型藍晶罩下面的一個怪箱子裡……

    飛龍知道這個大概就是巧形嘴裡所說的,只有七巧天工才明白其中奧妙的「晶芒微控儀」。

    「鐵心機模人」雖然各個部份都很特殊,但是真正使得「鐵心機模人」,能夠讓飛龍感覺到「是活物」的那種感覺的最主要關鍵,卻是在它「腦心」之中的這個怪儀器!

    就在飛龍還沉思於這種很特殊奇妙的感覺時,眼前巨大的「豎天樓」突然「噹噹噹噹」地響起了一連串雖然非常大聲,但是聽起來無比悅耳的脆亮鐘聲。

    然後在他們浮行的飛毯前方,本來嚴絲無縫,晶閃發亮的樓壁,突然「卡啦卡啦」

    一陣輕響,往裡面陷進去了一大塊好似巨門的晶殼。

    這個巨門之高,大約有四丈左右,一般人最正常的八尺身軀,站在這個巨門之下,大概只有五分之一的高度。

    雖然現在飛毯的浮空高度,降到了大概一丈左右,但是當這個設計奇妙的巨門內縮開陷時,依然可以感覺得到那種精緻和龐然同時具備的不凡氣勢。

    從這個巨門一開,在裡面則是一個圓拱型的通道。

    這個通道不但壁上精刻著一些美麗的浮雕,不知道怎麼嵌鑲在上面的各種密密的彩晶,更輪放出無比炫目的流轉彩光,照得通道內絢美燦爛,無與倫比的瑰麗……

    通道中更站著左右兩排,一邊全男,一邊全女,總數二十四人的歡迎儀隊,一看到飛龍,就輕輕地奏起了手中所拿著的絲絃樂器。

    除了這兩排侍男侍女外,通道正中,則是站著之前飛龍透過那個「固空金球」伸出來的晶片,所看到的巧形長老。

    只見巧形長老笑吟吟地對著飛龍拱手躬身行禮道:「役物宗敬迎『邪宗聯』飛龍聯主道駕蒞臨。」

    役物宗現有所擺出來的陣勢,代表了一種最隆重的尊敬。

    以邪宗聯的聯主而言,這等於是得到了正派素有隆望,而且和其他各宗關係一向極好的「役物宗」鄭重的認同,對任何一個邪宗之人來說,都是非常具有意義的一刻。

    不過飛龍臉上的表情,就好像根本沒有把這一切放在心上的樣子,只是透出了一種淡淡的冷漠,竟就像是這一切所針對的,完全是另外一個人而不是他一樣。

    七巧天工眼睛輕瞟,見到飛龍等於完全不大搭理的模樣,心中也不知道該是一種甚麼樣的感覺,便即揮了揮手,紅毯馬上就緩緩地往通道之中浮飛而入……

    等到那個「迎賓飛毯」在一個非常寬廣,很難想像竟是在一個樓屋之中的大殿堂正位停下時,飛龍已經開口說道:「我們應該到了吧?我想問你的是……」

    「我知道……」七巧天工宗主笑容依舊晏然地說道:「你想問的不就是『陰陽和合派』紫柔的事嗎?」

    飛龍點了點頭。

    「別擔心,我們馬上就開始了……」七巧天工宗主琥珀色的秀目一轉:「後面的迎賓禮節就省略了吧!請飛龍聯主跟我來……」

    七巧天工宗主說完,就帶頭往迎賓大殿的內側走了進去……

    這個時候,除了原本跟去的六位長老之外,連本來立門相迎的巧形長老也跟了過來。

    不但是這七位長老,那個巨大的「鐵心機模人」,居然也「蓬蓬隆隆」地走在後面,發出的聲音比原來當它在空中浮飛時的聲音還大……

    七巧天工帶著飛龍走進的這個房廳,飛龍並不知道是甚麼用途的房廳。

    但是這個大廳就光只是空間,也依然比一般的房子要大上好幾倍。

    在靠壁的正位有十幾支造型怪異的椅子,由流線組成的椅把上,都有一排排也不知道是做甚麼用的機掣。

    而在這些椅子相對的中央,有個很大很大,約有一丈左右的超級晶石平面,對飛龍來說,從來也沒有看過這麼大的晶石。不但黑黝黝的,而且表面非常地平滑。

    他對這一大塊晶石,有種其實是由至少一百片以上的較小晶石所組成的感覺。

    只是這些晶石的外表嵌合得非常平細,以致於乍看之下,倒有一種整體都是一顆巨大晶石的錯覺。

    尤其晶石組內,還有許多極為複雜精密的物件,這個飛龍就不曉得是幹甚麼用的了。

    在七巧天工宗主進入廳中之前,這個的廳裡其實早就已經有人在了,而且人數還有十二個。

    不過這些人都在巨晶石四邊的怪桌子旁坐著,雙手都在桌上那些密密的按鍵掣柄上忙個不停,而那些桌上同樣也密佈著一些怪晶片群,並且還在一閃一閃地爍亮著,透出一種玄妙無比的感覺……

    飛龍才踏進這個怪異大廳,立刻就感覺到一種緊張而又忙亂的氣氛。

    不論這是個怎麼樣的大廳,絕對不是用來休息的……

    「宗主駕到!」

    當七巧天工一踏進這個大廳,在廳門外守護著的兩個看起來像是守衛的人,其中一個就沉聲對著廳中喝道。

    這兩個守衛,身上的裝備,倒是一看就知道是做甚麼用的。

    他們的頭上都罩著一個臉面全覆的晶亮頭盔,因此並不能看到這兩個人的長相。

    身上則是穿著一套和金甲戰神宗那種著名的戰甲非常類似的盔甲,只不過顏色呈現出一種淡淡的晶藍之光,那種堅固的感覺非常明顯。

    他們的手上握著一支大約有一個手臂長的黑色金屬長筒,筒端呈喇叭狀,看不出是一種甚麼樣的武器。

    飛龍對著這兩個守衛,多望了兩眼,雖然這兩個人身上的裝備也許在真人界並不出名,但是以「役物宗」精擅「役物之道」的名氣,絕對也是威力強大的怪異設計。

    七巧天工一踏入廳內,本來在主位上坐著的一位穿著白袍,梳著侍女髻的清秀女郎,立刻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著七巧天工說道:「宗主,望風鳥的人已經回來了……」

    這位女郎說著,眼睛還朝著廳中的另一個位置瞟了瞟。

    七巧天工一進到這個廳內,馬上就朝正位上那些怪椅子的中央位置走去坐下,同時還點頭說道:「我已經知道了……謝謝你了,奇兒,你先去叫妙兒泡杯茶來,我們有貴客來訪……」

    七巧天工說到這裡,就對著廳中一角肅立的四個精壯漢子點頭說道:「也辛苦你們了,『望風鳥』已經完全放出去了嗎?」

    那四個精壯漢子帶頭的一個立刻躬身回答:「是的,屬下於城外一百五十里東北東方位放出四隻『望風鳥』……依時間看,現在『望風鳥』應該已經差不多到達『天目宗』了……」

    七巧天工坐在椅子上,點了點頭說道:「好吧!那麼就位連接吧!巧音,看你的了……」

    說完她就伸手在椅旁的怪鈕中按了一個鍵。

    已經坐在她旁邊的巧音長老應了一聲,同樣在扶手的控制盤上急動了起來,而且還對著肅立的那四個漢子說道:「你們就位接手吧……」

    四個漢子同時應了一聲,便即在那個大晶石的桌旁就座,看起來這四個人其實是巧音的屬下。

    然後他們這一群人就開始忙了起來……所有的嫻熟動作中,透出一股無形的緊張氣氛。

    當七巧天工一坐上那個怪椅子之後,本來後面跟著的七位長老,也馬上一個接一個地坐在七巧天工下首的那些怪椅子上,竟像是每個人都有著固定的位子那般。

    飛龍跟著進來之後,那個從七巧天工座位上站起來的女郎「奇兒」,立刻就引導著他,坐在另一邊,那看起來雖然也是設計得怪裡怪氣,但是在扶手上卻沒有那麼多怪東西的客椅上。

    飛龍一坐上那個設計得流線彎曲,怪裡怪氣的椅子上時,馬上就有一種靠坐的身體部份,從肩脊腰臀,到腿腳身側,都完全和柔軟的椅面完全相合的舒適感覺。

    飛龍有點訝異地低頭望了這個椅子一眼,實在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很怪的椅子,居然坐起來就好像和臀背每一個部位都完全貼合那般,那種舒適無比,恰到好處的感覺,實在是從來沒有在第二把椅子上感受到過。

    七巧天工宗主看著飛龍臉上有點意外的表情,倒也沒有針對椅子多解釋些甚麼,只是很快地說道:「從我收到瑤璣妹子的緊急傳訊之後,我們天工城立刻就緊急聚合,集中到了城中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天工之心』去了。而同時天工城也啟動了所有的防護系統,和偵察設備,但是等了快一天一夜,並沒有甚麼異狀出現……這期間甚至連璣妹所提到的『陰陽和合派』紫柔宗主也沒有看到任何痕跡……」

    當她開始解釋現在的情形時,飛龍的注意力,馬上就從椅子轉到了她的話語之中。

    「但是我知道瑤璣妹子心思敏銳,判斷精準,絕對不會無謂發出這樣的嚴重警告,因此我就派出了我們為了長距離偵察,所特別研製的器物『望風鳥』……」七巧天工這時又以輕俏的語音繼續說道:「這個『望風鳥』,大小只如一隻鴿子般,但是動力火源卻是來自於飛行時的風力,因此其續飛的時間可以長達一年,幾乎可以說世間的各個角落,都能夠無所不及地到達……尤其是望風鳥的眼部,是由一種特殊的折光晶石所造的,除了偵搜的角度廣及全圓位之外,搜遠的距離更是長達兩百三十五丈,差不多有一里半這麼遠……」

    七巧天工宗主說到這裡,就對著巧音點了點頭:「四隻『望風鳥』都還好吧?」

    巧音低著螓首,也不知道在扶手上瞧些甚麼,沒有抬頭就回答說道:「四隻『望風鳥』的波動都收到了,但是真正的完整訊息還沒接通……不過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七巧天工宗主聽了隨即又點了點頭,忽然轉眼望著最旁邊的巧形說道:「對了,巧形,交待你的事現在怎麼樣了?」

    巧形長老見問,便即抬頭沒有望向七巧天工宗主,反而是先看了旁邊的飛龍一眼,然後才對著七巧天工宗主點頭說道:「稟宗主,需要的資料都已經收集好了,只要將這些設好,大概一個時辰後,臉部特徵就可以成形了……」

    七巧天工宗主貝齒微露地高興笑道:「那就太好了,你趕快去著手吧……」

    巧形長老愣了愣:「宗主……主體是已經早就準備好的,這似乎不用這麼急吧?」

    七巧天工宗主搖了搖頭道:「你錯了,飛龍聯主這次來的主要原因,就是在紫柔宗主身上,如果『望風鳥』發現了紫柔宗主的蹤跡,大概飛龍聯主就會馬上趕去,我們並沒有多少時間……」

    巧形長老一聽更加愣了:「可是……不是說……」

    七巧天工宗主連忙又打斷了巧形長老的話頭:「你先別問這麼多了,還是快點將後面的事情完成吧……」

    巧形長老馬上就點了點頭,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說道:「巧形遵命……這就立刻開模動工……」

    他的話一說完,就對著七巧天工躬身施了一禮,也對著飛龍同樣一禮,然後就往廳外而去。

    七巧天工宗主望著巧形離去,滿意地笑了笑,便即對著飛龍說道:「我請巧形去做的,是一個意外的贈禮……」

    飛龍對於七巧天工宗主和巧形長老之間的對話,雖然並不明白他們在說些甚麼,但是顯然也沒有甚麼興趣,只是盯著巧音忙碌飛動的手指之間,正想問問甚麼時候會看到紫柔,忽然就聽到中央那個黑色的大晶石片面「叭」地發出一陣脆響,隨即出現了一大堆歪歪扭扭的彩色芒線……

    「宗主,望風鳥的形影訊息已經接通了……」巧音以一種清脆的嗓音說著。

    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往中央的那個大黑晶面望去。

    本來黑色的晶面,已經在扭曲的線條之後,出現了一個好像從高空之中,往下俯瞰的奇特景象。

    在薄薄的雲氣下,可以看得出地面起伏的山巒,和綠色的微小樹林,宛如現在的這些人,都身處在高空之中那般,神異無比。

    從晶面所呈現的影像看來,這只「望風鳥」,顯然正在以一種算得上急快的速度,在高空之中飛行著……

    「已經接通了嗎?」七巧天工宗主秀目直望著中央的大晶面:「也收到了之前從放起望風鳥,直到現在的訊息了嗎?有沒有看到甚麼特別的東西?」

    在七巧天工宗主這麼一問完之後,坐在晶面下方的那四個精壯漢子,馬上就雙手同操,呼哩呼嚕地忙碌了起來……

    顯然從巧音椅子上的扶手處,可以看到她四個屬下傳送過來的結果,因此只見巧音目不轉睛地低頭注意了好一會兒,方才搖了搖頭道:「宗主,四隻『望風鳥』都檢查過了,並沒有看到甚麼特別的目標……」

    「沒有甚麼特別的目標?」七巧天工宗主以一種很疑惑的語氣說道:「奇怪了,怎麼會這樣?難道璣妹子送來了錯誤的警告?不然怎麼會沿路上甚麼都沒看到?」

    她有點像是自言自語地說到了這邊,立刻又問道:「現在『望風鳥』的位置在哪裡?距離『天目宗』還有多遠?」

    巧音連忙又低頭望了一會兒,馬上就回答說道:「現在四隻望風鳥的位置相距十二里,菱型隊列,高度七十五丈,下方每一個點的位置,都至少會有兩隻望風鳥的『縮距晶眼』檢查過……現在距離『天目宗』還有六十七里,只要半刻不到就可以看到『天目宗』的開門碑了……」

    「那就快到了……」七巧天工宗主連忙又說道:「仔細注意,別錯過甚麼細小的部份……」

    巧音和那四位漢子同時答應了一聲,除了一雙手指還在忙個不停之外,兩隻眼睛更是緊緊地注視著眼前的甚麼地方,就像是生怕會閃眼錯過了甚麼那般……

    隨著越來越接近「天目宗」,大廳裡也跟著瀰漫起一股越來越緊繃的氣氛……

    這種緊張的感覺就如此地持續了好一會兒,其間已經有另外一位穿著白袍,臉上掛著微笑的侍女「妙兒」,給飛龍奉上了一杯熱茶。

    不過飛龍還是很注意地看著中央那個晶面裡,所呈現的那種下方地面,不停在緩緩前移的景象,根本連望她一眼都沒望。

    「宗主……『望風鳥』翻過這個山谷,就可以看見『天目宗』了……他們『天目宗』的山谷非常的寬廣,兩邊坡度很和緩,使得天目宗的開門碑在對比之下非常清楚,應該是一眼就可以看到的……咦?」

    巧音的聲音說到這裡,就突然從語意裡透出了一種非常意外的味道……

    「怎麼了?」七巧天工忍不住從座椅上站了起來,秀目直盯著黑晶中的影像:「我怎麼沒有看到你說的甚麼『開門碑』?」

    「宗……宗主……天目宗……怎麼不見了?」巧音的聲調有點不敢相信……

    「不見了?」七巧天工也吃驚地說道:「你的方位有沒有搞錯?『望風鳥』真的有飛到天目宗上方嗎?」

    巧音拚命低頭在扶手上敲按著,同時也以一種肯定的語氣說道:「稟宗主,從現在我們計算起來的結果,『望風鳥』確實是已經到了『天目宗』的開門山谷沒有錯的……

    只不過……只不過……本來應該在的天目宗,卻突然整個不見了……「

    「不見了……整個不見了……」七巧天工宗主緊眼望著晶面上那只有連綿山勢的影像,突然指著下方一個凹陷的山谷處:「放慢『望風鳥』的速度……停空浮飛……『縮距晶眼』鎖在這個凹陷點上……」

    中央巨大的晶面上,本來緩緩移動的地面景像突然就停了下來,在巧音她們嫻熟的操作中,七巧天工宗主所指的那個凹陷處,馬上就調整成了晶面的中心位置。

    從望風鳥的高度看去,這個凹陷的地勢,看起來雖然有些怪異,好像有個甚麼超級巨大的球體,將地面壓成了這麼樣的一個形狀之後,那個巨球隨即就彈了出去那般。

    不過並沒有任何代表人類聚集的建築物在表面上呈現出來。

    「鎖穩……鎖穩……好了,就是這樣……拉近……拉近……將影像拉近……」

    隨著七巧天工宗主的指揮,巧音和控制望風鳥的四位弟子,不停地調整著望風鳥中「縮距晶眼」的作用,這使得那原本凹陷的地勢,就好像望風鳥不停對著那兒飛近般,連連地越變越大,而且越來越清楚……

    只不過除了那種怪異的凹陷地勢外,還是甚麼建築都沒看到……

    「宗主……你的意思該不會是說……」巧音的語氣中,充滿了讓人色變的駭然:「可是那裡甚麼都沒有……」

    七巧天工緊盯著晶面的眼神,也是讓人不由得想起了甚麼足以駭人聽聞的結果:「現在已經是望風鳥最大的拉近效能了嗎?」

    「是的,宗主……『縮距晶眼』的拉近功能,已經到達極限了……」巧音又回答著說道。

    「不夠……這樣還不夠……」七巧天工宗主好像是發現了甚麼特定的目標一樣,沉思了一會兒之後,便即指著晶面上那凹陷山勢的其中一點暗影說道:「你們有沒有看到?這裡這個暗點?這是甚麼東西?」

    在七巧天工宗主的話音中,廳內每一個人的視線,都順著七巧天工宗主纖手所指的位置注意了起來。

    在她所指出的凹陷山勢中,確實有個黑沉沉的暗影,不曉得是甚麼東西。

    「宗主,那個東西太小了,看不清楚是甚麼……」巧音端詳了一會兒之後,終於還是表達了瞧不清楚的意思。

    「注意……將望風鳥小心地往那裡靠近……『縮距晶眼』的效能維持在最大的極限……盡量以最安全的距離接近……小心一點……」七巧天工宗主非常仔細地下達著命令。

    巧音應了一聲,手指又飛快地在座椅的扶手上忙碌了起來。

    「其他三隻望風鳥也同樣將焦點聚集在這個暗影上……從不同的角度切進去……巧音,可以估計出這個東西有多大嗎?」七巧天工宗主依然雙眼凝視著影像中的怪異暗點。

    「稟宗主,從縮放的比例看起來,這個暗影大概有兩丈左右大小……顏色是有點沉晦的暗綠色……從現在收到的影像模式看起來,這個怪東西的表皮應該是光滑的,只不過好像有些非常難以形容的怪異突起,所以才會乍看之下有這種奇特的影形……」巧音非常專業而且嫻熟地分析著影像中的暗影特質。

    「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不只是七巧天工宗主而已,現場的每一個人,都全神貫注地看著那個越來越大的怪異暗影……

    「好……這樣就可以了,將『縮距晶眼』調清晰一點……再清晰一點……」

    七巧天工宗主的語音突然像是被扼住了喉嚨那般,猛地中斷……

    「我的老天……」巧音突然駭然叫道:「那是甚麼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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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1215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13:5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五卷 第一章 遙距初接

    在天工城,豎天樓,這一間大廳中央的黑色巨晶平面所展現的影像中,那個眾人都在屏氣注視的暗點,於望風鳥慢慢靠近的距離,以及望風鳥那一對「縮聚晶眼」

    的不斷調焦聚晰的狀況下,終於清楚地讓大家看到了一個怪異的東西。

    「那到底是甚麼鬼東西?」巧音長老捂著嘴,駭然地說道。

    「看起來像是一張很噁心的綠色滑膩軟皮袋……」七長老中的老大巧力也皺著眉頭,很沒有好感地說道。

    目前在黑晶平面上頭所顯現的東西,大小約兩丈,扁扁地鋪在細軟的凹陷地面上,果然如巧力長老所說的,看起來就像是一張軟軟的,滑滑的,油膩膩的怪異晦綠色薄皮膜,在那個已經讓人感覺很不舒服的表皮上,還有一顆一顆像是腫瘤般的凸起,其密集的程度,就好像在皮下藏著一隻隻為數遍佈,少說也必定有好幾百隻把蛆般的噁心外形。

    雖然現在在晶面上的影像看起來,這一張不知道是甚麼怪物的軟皮囊,好像皮球被放盡了所有內部的氣體一樣,只是軟軟地癱在地上,並沒有任何這個怪到了極點,噁心到了頂處的醜東西還活著的跡象,但是因為這瘰瘰密瘤的軟皮,看起來實在是太噁心,而且那密密的滑膩凸起,還好像每個凸瘤都破了個小洞那般,滲出了黃黃的膿水,其景象之令人難以忍受,已經讓大廳裡一些比較愛乾淨的女性,都幾乎不敢再看第二眼了。

    「我的老天,這到底是甚麼噁心的怪物?」巧武長老粗聲粗氣地喘了一會兒,才以一種很厭惡的語氣說道。

    「巧音,讓望風鳥再接近一點……」所有人都沒想到,皺著秀眉,不知道在思量著甚麼的七巧天工宗主,居然會下這樣的指令。

    「宗主……」對於這樣的恐怖怪物,即使是死的,巧音也實在不願意再看第二眼了:「這個不知道是甚麼的爛皮東西,我們還是別看了吧……」

    「你錯了,巧音……」七巧天工很嚴肅地說道:「天目宗連人帶屋,突然就這麼整個消失了,偏偏又在這裡出現這麼一個我們從來也沒有在人間看過的怪物,這裡面怎麼會沒有問題?」

    巧音連忙應了一聲,又開始在扶手上的機掣上忙了起來。

    黑晶中的那個噁心的影像,又慢慢地變得更大更清楚,大廳中每一個人都幾乎可以感覺得到那密密麻麻的腫瘤裡流出來的黃濃,簡直就好像要從晶面上滴出來那般地嚇人……

    站在旁邊伺候著的,七巧天工宗主的兩位侍女奇兒與妙兒,都轉眼無法再繼續看著那張令人反胃的怪皮囊。

    不過當她們兩個連忙轉開大眼,不敢再看之時,卻忽然見到本來坐在旁邊客座的飛龍聯主,「呼」地一聲站了起來。

    二女有點意外地望了飛龍一眼,卻看到他雙目之中,閃著一種她們說不出來是甚麼感覺的怪異光芒,直直地盯視著晶面上呈現出來的那個怪物爛皮影像……看起來就好像正在仔細觀察著甚麼那般……

    「旁邊一點……旁邊一點……再過去一些……」七巧天工非常仔細地指示著望風鳥縮距放大影像的位置。

    「再過去一些……好,停住……」七巧天工的話音一頓,大家又忍不住往晶面上望去。

    現在在晶面上的影像,停在那張爛皮怪物的邊緣,顯示出一大堆黑色像是炭塊一般,但是從碎裂的邊緣,又顯示出一種晶狀怪異反光的岩石。

    「這是甚麼岩石的碎片?」七巧天工指著晶面上的影像問道。

    「稟宗主……」胖胖的巧捨長老臉色有點怪怪的:「這是玄基石,火山融煉後,再沉進海底受高壓至少十五萬年後,才精壓出來的一種奇巖,指頭大小的一塊,就有四人的重量,其沉密的質性,為其他岩石所不能相比……」

    「這岩石我們有嗎?」七巧天工又問。

    巧捨長老點了點頭:「有的,其實不只是我們,真人界只要具有建築屋舍專才人員的宗派,都差不多有的……」

    七巧天工臉色漸變:「這種岩石是幹甚麼用的?」

    「稟宗主,這種奇巖,是用來做為屋舍打基時用的一種特殊石巖……」巧捨長老又回答道。

    七巧天工頓時變色。

    不只七巧天工宗主,差不多大廳裡所有的人,也都想到了是怎麼回事了。

    「宗……宗主……」臉孔平扁的巧護長老在意外下也有點結巴了:「這這這……這該不是說,整個天目宗,居然就這麼樣被甚麼東西,給壓成了粉碎,而且整個擠進了地面下吧?」

    七巧天工宗主沒有說話,反倒是之前的巧捨長老歎了口氣道:「這些玄基巖,除了從海底淬取外,在陸地都是深藏在超過兩百丈以下的地層深處,可是現在我們看到的,卻是從地皮下擠出來的碎片,而且看碎片的邊緣,顯然是切割成打基專用的嵌楔塊狀,也就是說,這個凹陷的大坑,原來是有屋舍存在的……這些因素湊在一起,除了天目宗整個被壓扁了之外,還能夠有甚麼其他的解釋?」

    巧捨長老的話一說完,馬上就引得所有大廳中的役物宗之人:心頭蒙上了一層沉重的感覺……

    「甚麼樣的力量,居然可以將整個天目宗,所有的建築,連人帶屋,都這麼樣地壓成一個大坑?」巧武長老幾乎不能相信巧捨長老這樣的推論。

    七巧天工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也不由得歎了口氣道:「看樣子妖魔界真的已經跨空而來了……」

    這時之前說話的巧武長老反而變了臉色地說道:「妖魔界的怪物,一向都只有在傳說中聽過,難道它們的力量,真的這麼強大?居然能夠將整個天目宗,像這般地盡壓成碎粉,只在地面上留下這麼一個巨坑?」

    長鼻子的巧器長老連忙指著晶面上那個不知道是甚麼東西的怪物說道:「巧武,妖魔界恐怕也沒有你說的這麼厲害吧?你沒有看到嗎?也許天目宗是盡毀一切,夷為碎坑,但是這只噁心的怪物,看起來也是死了,說不定就是由於天目宗的反擊呢……」大家一聽巧器長老的這一番話,覺得很有道理,本來有些惶然的心中,總算是稍微地安穩了一些。

    不過接著扁臉的巧護長老就仔細地又看著晶面上的情況,有點懷疑地說道:「從現在地面上出現的這個凹陷大坑,成形的痕跡看起來,整個天目宗,是在一種像是甚麼超級巨炮,但是卻又聚縮未爆的怪異力量,一擊之下,便即陷出了這樣的結果……」

    說到這裡,他又指著晶面上大坑邊緣的一條拉出來的長溝繼續說道:「你們看這條長溝,從兩邊飛土噴濺的狀態,是一種宛如氣芒般外衝出來的盡碎狀態……所以那個將天目宗完全壓陷進地面中的一擊,還不一定是對著天目宗而來的……看起來反而應該是針對某個氣芒強度,居然能夠將地面割開成這種樣子的某個練氣的超級高手來的……」

    巧武長老也仔細地觀察著說道:「你別開玩笑了,巧護,要把地面像豆腐般地切成這種樣子,要有多大的氣衝力量?我還沒想到過真人界甚麼時候有這樣的人呢……」巧護長老攤了攤手:「那不然又是怎麼回事?我只是按照最合情理的狀況作出這種推測而已…

    …」

    「可是你這樣的推測結果,根本不符合我們現在已經知道的事實嘛……」巧武長老又說道。

    「不!巧武,我們知道的事實,並不應該限制了合理的推測結果……」七巧天工宗主忽然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怪異炮擊的目標高手,我已經知道是誰了……」

    「是誰?」巧武和巧護同時聽說真的有這種力量的超級高手,都不約而同地一齊問道。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麼這個高手一定就是瑤璣仙子說的紫柔宗主!」

    七巧天工宗主很肯定地說道。

    「紫柔宗主?」這下還在廳內的六位長老,都有點意外了。

    「不錯……」七巧天工琥珀色的眼眸,似乎很不經意地瞟了已經從位子上站了起來,正在聚精會神凝視著晶面景象的飛龍一眼,便又很快地說道:「瑤璣仙子告訴我,紫柔宗主復生再來,功力層級已經不是我們一般所能夠預測的程度,而且她也應該正追躡著妖魔界的怪物們,往我們西方真人界而來。所以如果這一發壓盡天目宗的怪炮,是由妖魔界的怪物所發,那麼對像最有可能的,就是紫柔宗主了……」

    巧音聽到這裡,也不由得有點緊張了起來,本來脆脆的語音也變得有些擔心:「哎呀!那就糟糕了,不曉得紫柔宗主後來和妖魔界的怪物們鬥得怎麼樣了……」

    巧器長老一聽,連忙就說道:「啊呀!那還用說,現在死在地上的,是這個爛皮怪物……」

    巧器長老此話一出,和大部份的人心裡面直接的聯想完全一樣,都忍不住點著頭表示贊同的意思。

    但是七巧天工雅致的彎眉依然緊緊地皺著,只是繼續對著巧音說道:「巧音,你再將影像目標往南移一些……再移一些……對了,就是那裡……」

    隨著七巧天工宗主的話音,每個人又都很自然地往晶面上望去。

    現在晶面所呈現的影像重心,又變成了在那個爛皮扁怪物的旁邊不遠,另一處地面。

    在「縮距晶眼」的精密搜影下,那一片被緊壓成堅硬地面的表層,呈現出一些很特殊的狀態。

    「你們看到沒有?」七巧天工宗主指著晶面上的地表說道:「這裡有一大塊圓形的區域,所有的碎石,不但被擠成一團,而且還像是被甚麼強烈到了極點的芒光照射過,以致整個都融化了一樣,你們知道是甚麼嗎?」

    被七巧天工宗主這麼一問,所有的人,都望著那一片廣達五、六丈,好像烈火在下面以無法想像的高溫熬煉過三天三夜,以致所有的堅硬石塊,連之前巧捨長老所提的「玄基巖」都沒有例外,整個融成了一片的怪異石跡,都愣愣地說不出話來了。

    在他們的感覺中,實在想不出會有怎樣的「人類」,能夠造成這樣的結果。

    「宗主,」巧武也皺著粗粗的眉頭說道:「這一片巖地,是均勻地融合而成,表面還呈現出細微波動的狀態,根本連個腳印都沒有……這應該是表示,如果這種情形是人類所造成的話,那麼這個人應該根本腳未踏地,是凌空虛浮著的……

    所以也就是說,這種情形,是純粹由這人身上所迸放出來的強芒,就將地面這一大片的碎巖不管多硬,都整個給融化掉的……這這這……這可能嗎?」

    「宗主之前的話才說完,巧武你又來了?」巧護在細察之下,也接口說道:「以我的觀察看來,正是這樣沒錯……而且這人的強烈氣芒外沖的速度,幾乎到了無法形容的程度,同時在岩層融化後,產生波紋的瞬間,又急速地縮了回去,這才會形成現在我們看到的這種怪異的細微波紋。」

    「如果你們所作的推論都是真的話,那麼這一團融化的石片旁邊,又是甚麼?」

    也一直在觀察著的巧力,突然指著融巖旁邊的另一個怪異現象。

    那是四個爪子形狀的凹陷痕跡,只是這四個爪子的凹陷痕跡周圍碎石,突然好像變成了軟泥那般,也都融成了一團。

    和旁邊那一大團融巖不同的,是這四個爪子融化岩石的面積,就只有那四個爪印附近大概七、八分的範圍而已,除了這四處之外,其他一切都沒變。

    那種感覺,就好像這四個爪印的位置,有四團軟泥,而這一個不知道是甚麼東西的四爪怪物,恰恰就將它的四爪,給踩進了這四團軟泥中,才留下了這麼一個怪異的痕跡一樣。

    「這好像是一隻四爪的獸類,踩出來的爪印喔……」巧音脆然地說道。

    巧武非常仔細地觀察著,聽了巧音的話之後,就搖了搖頭道:「不!這是爪印沒錯,但是並不是踩出來的……」

    「不是踩出來的?」巧音有點弄不懂地說道:「那這四個爪印是怎麼出現的?」

    巧武瞇著眼睛細看著:「這不是踩出來的……如果是踩出來的,四周的碎石受到擠壓,一定會稍微浮凸一些……但是這爪印的周圍反而是凹陷了進去,就好像是和爪印範圍中的碎石同時受力,只是沒有爪印中所受的力道那麼大而已……」

    「咦?這麼說起來的話,這個爪印是被一種集束的臨空壓力衝出來的……」「臨空壓力衝出來的?」巧音愣了愣:「你的意思是說……」「我的意思是說……」巧武此時已經在語氣中露出了一些肯定:「這四個爪印不是踩出來的,而是這個四爪獸類,也和之前的那個人一樣,是凌空虛浮著的,只不過它腳下四爪形成了一種怪異的氣沖之力,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立樁以利運勁,而在地面上衝出了這樣的痕跡……而且更怪的是,四爪獸的這種奇特的氣沖之力,剛好和前面那個相反,收斂得簡直無法想像,除了直接承受四爪氣沖壓力的這四個足印之外,完全沒有波及到其他的地方……」巧音聽到這裡,又愣了愣道:「我從來也沒有聽說過,玄靈界有甚麼樣的獸靈,能夠具備這樣駭人聽聞而且怪異更極的力量……」

    巧武轉眼望了望巧音,忍不住歎了口氣道:「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這不是玄靈界的獸靈,而是妖魔界的怪物……」

    巧音當然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心中一直不願意去承認而已:「妖魔界的怪物,也有這樣四爪的獸類嗎?」

    巧音這話一問出來,就引來了一聲輕輕的微喟:「它是四爪,但是卻非我們所認知的獸類,而是羅喉座前四妖中,獸體人身,炮頭鞭肢的『阿裂穹』!」

    這個說話的人,正是七巧天工宗主。

    她這樣的話,等於就是指明了,襲滅天目宗,攻擊紫柔宗主的,確實就是妖魔界的大怪物!

    因此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在心中宛如重重壓住了一個甚麼東西那般,有些透不過氣來了。

    只不過七巧天工宗主,在說完了這句話後,又指向了另外的一個方位問道:「你們看這個又是甚麼?」

    眾人隨之又望了過去。

    那是在很可能是紫柔宗主所發出的烈芒,融化而成的一片硬地另外一邊……

    有一條很深的,但是非常非常地長,差不多有將近二十丈左右的長坑。

    這個長坑,最特別的地方,倒不是在於甚麼融化的痕跡,而是在於,當所有的人都注意到這個長坑時,居然發現,這個長坑,竟是有「節」的。

    說是有「節」的坑,也許太誇張了,但是這條長坑怪異的情形,也確實會讓人在心中很自然地產生這種感覺。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在於這條有點呈現半圓狀坑形的長坑,每隔個七、八尺,就會出現一環坑環,感覺上就好像是有一條長達近二十丈的大蛇,在身上每隔七,八尺,就綁著一圈粗繩圈,然後在地上壓出來這種宛如有著一節一節圓環的怪異坑形。

    「這種坑形,更是奇怪啦……」這次巧器長老就像是看到了甚麼熟悉的東西那般說道:「從坑環衝擊的狀態看起來,這個像長蛇的東西,每個節環,居然都有一種凌虛住空的特性……只是我怎麼也沒想到,竟會有這種怪方法,在空中前進的模式……」

    巧器長老說到這裡,就馬上補充說道:「在飛雲宗送給我們『浮空晶石』煉製秘法之前,我有一段時間就是想以『凌空住形』的方式,來改進我們在飛行時,必須藉由火氣噴焰的衝力,但卻很難靈巧變化的先天缺失的……凝結虛空來住形不是不可以,但是最困難的就是沒有辦法藉由這種方式,在空中快速地移動……

    真沒想到這個像條蛇般的妖魔界怪物,竟然是用這樣的方式來解決這種問題……

    宗主,您知道這個怪物是甚麼嗎?」

    已經聽到了這裡的七巧天工,當然也知道了哪一隻怪物是這種模樣的,於是就臉色沉重地點了點頭:「蛇體密刺,四臂尖頭,這是『阿刺玀』……」

    七巧天工宗主的話剛說完,巧音像是發現了甚麼驚人的現象般地叫道:「這下糟了!」

    「甚麼糟了?」巧器長老被巧音這麼突然的聲音給嚇了一下,連忙問道。

    巧音指了指那三個怪異痕跡的位置,有點氣急敗壞地說道:「如果中間的這個是紫柔宗主的話,那麼這種情形下,左邊是阿裂穹,右邊是阿刺玀,紫柔宗主豈不是糟了?」

    眾人一看那三個怪痕跡的相對位置,也不由得替紫柔暗叫不妙。

    巧器仔細瞧了瞧,便即以一種寬慰的聲音說道:「不會啦!不會啦……」

    「怎麼不會?」巧音還是很憂慮地說道。

    「你看看……」巧器指了指在假設中,紫柔宗主位置旁邊,幾乎是緊貼著紫柔宗主身後的那癱爛皮說道:「如果紫柔宗主有了甚麼危險,豈能將身後的這個爛皮怪物給打得這麼扁壓壓的,好像皮裡面的東西都給在一瞬間擠光了這般?」

    眾人在仔細觀察了一會兒之後,總算是比較放心了些。

    不料就在這時,突然又有個聲音說道:「你錯了,這個怪物不是被打扁的,而是從紫柔後面,將其體內所有不知道是甚麼的怪東西,給注進了紫柔的體內……現在我們看到的,也只不過是一層不要的廢皮而已……」大家連忙回頭一看,才發現這個說話的人,居然就是飛龍。

    這時的飛龍,臉色陰沉,雙眼透出怪異的光芒,整個人散放出一種非常明顯,可以讓人退避三舍的冷硬。

    連站在飛龍身邊的奇兒和妙兒,也不知道是甚麼原因,感覺上好像這位飛龍聯主身體周圍的空氣,都在一種急劇的速度下,變得冷森無比,同時都不由得往後退了兩三步,才覺得好一點。

    以現在飛龍的形象,雖然還不致於說有多麼怪異,但是每個人都突然覺得飛龍周圍的空間,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世界,呈現出一種絕對的陰厲殺氣。

    七巧天工宗主連忙鎮定心神,趕緊問道:「飛龍聯主,你為甚麼會這麼認為?」

    飛龍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正在考慮須不須要告訴七巧天工一些訊息,好一會兒方才伸出手,指著綠皮上的一個地方,以一種生硬的語氣說道:「巧音,你把這個部位拉近放大四倍!」

    飛龍的語音沉厲,就像是有著一種無法抵抗的威力,巧音很自然地就立刻調整著晶面上呈現出來的影像……

    很快地,大家都看清楚在這一大片綠皮瘰瘰的影像中,居然有一支也是晦綠色,不注意根本瞧不清楚,也不會去注意的尖細長棍子。

    「第一,這個棍狀物,末端有密達三百六十個如蜂巢般的細孔,所以其實這是一支注射或是吸啜用的管子……」飛龍沉沉的話語中,有著一種絕對的權威與肯定。

    「第二,這根管子的目前狀態,正是注射了甚麼之後,鬆脫落下的位置與角度……」

    說到這裡,飛龍又指著瘰瘰膿水,讓人根本很難再看第二眼的爛皮之間說道:「第三,這些皮膜之間,呈現出一種驟縮的施力紋路,而且波紋的方向,都是從管子根處散放,表示這隻怪物在落地之前,正是將全身急縮,把體內的所有物質,都傾力地從這根管子注射了出去,才會出現這樣的結果……」

    飛龍說到這裡,突然轉眼望著廳內的眾人道:「最重要的一點……」

    在場的所有役物宗的人,都是精於物道推論的高手,但是對於飛龍所說的這三點,卻根本連瞧出這些差別的眼力都沒有,因此聽了飛龍的話之後,每個人都不由得愣住了。

    七巧天工宗主也在呆了一陣子之後,有點遲疑地問道:「最重要的一點是甚麼?」

    以現在飛龍聯主週身所散放出來的陰沉宛如巨雷之前的郁力,除了七巧天工宗主之外,其他的人根本已經不大敢開口問他了。

    不料這時候的飛龍,居然對著七巧天工宗主怪異地微笑說道:「最重要的,我已經感應到,紫柔已經不再是紫柔了……」

    七巧天工宗主雖然並不清楚飛龍為甚麼這麼說,但是卻能夠在完全不明瞭的情況下,理出一個頭緒,因此立刻問道:「你可以感應得到她嗎?」

    飛龍陰沉的表情絲毫未變,只是淡淡地說道:「只能一直隱約感覺到她的存在,但是方向和位置,並不能清楚地抓住,這也是我為甚麼會來問你她有沒有來的原因。」

    「現在呢?難道她那裡產生了甚麼變化?」七巧天工又急問道。

    飛龍的臉色變得更加地陰沉:「現在她的狀態正在急速改變,成了另一種我完全不曉得的怪異狀態,而且已經在我的感應中完全消失了……」

    七巧天工聽得大吃一驚:「那不是糟了?你真的感應不到甚麼了嗎?」

    飛龍臉上的笑容益加怪異:「不是,我現在又發現了其他的感覺。」

    「甚麼感覺?」七巧天工再次急問。

    飛龍回望了七巧天工一眼,不知怎地,七巧天工只覺得飛龍的眼中,透出一種完全不像是人類的光芒,只聽他輕輕地說道:「這種感覺就是……妖魔們已經來了!」

    所有廳中的眾人,都被飛龍這最後的一句話,給說得全身毛髮直豎,還沒想到第二個念頭,突然之間,就出現了變化。

    他們每一個人,都聽到了,從天工城的上空,好像距離極遠的地方,傳來了一陣非常尖銳的奇怪嘯音。

    這種嘯音,可以說是無比地長亮,但是也可以說是無比的沉鬱,好像有個甚麼他們這一輩子也從來沒看過的東西,在空中急速地飛行,所發出來的怪異聲響……

    才聽到這種破風的聲音,是如此廣泛地透然而來,緊接著就是「轟」地一聲巨響,地面連震,竟然將廳中一半以上的人給震得飛上了半空。

    連面在中央的那個巨大的黑晶,竟然就像是被甚麼東西給打到了那般,「蓬」

    地一聲,炸出了一大片星火,整個地碎成了千百片……

    廳中不知道甚麼地方,突然傳出了「嗡嗡嗡」的緊急響音,所有的人都在驟失平衡下,跌得東倒西歪……

    唯一沒有感覺到震動的,居然就是站在飛龍身邊最近的七巧天工宗主。

    她在巨震出現時,因為在飛龍的元氣護翼之下,所以並沒有受到甚麼太大的影響,故而巨震方落,立即就一個竄身,掠到了一個怪桌子旁,急急地在上面扳動一些不知道幹甚麼用的機掣,同時大聲喝道:「空中有強烈的芒氣攻擊我們……快將火源補上……

    快點……」

    巧音本來被這一震,甩得飛上了空中,摔到了座椅外頭,這時連忙也爬了起來,還沒坐好,就急著調整著扶手旁的鈕盤,同時邊注視著指示,邊脆聲回道:「攻擊來自西北西,高度四十五丈……兩波攻擊同時正中固空金球的防護網,現在網罩的強度被這一擊,打掉了快一半……老天,這是甚麼力量?」

    七巧長老中的巧護,也連忙狼狽無比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邊和巧音一樣急急調整著他所負責的固護部份,邊也大聲報道:「西北西四十八顆固空金球已經墜落,西北面已經只剩下五十二顆啦……快來支援,否則這個方位再來一擊,固空網就垮了……」

    七巧天工立即下令:「正西正北,馬上轉移各二十四顆固空金球過去,缺數由其他五方連補過來……小心固空網別出現空隙……巧音趕快偵搜敵人位置,巧武,固空金球炮口全開,等巧音一找到就還擊……其他人注意,天工城西北西的『連火梭』也準備發射……」

    其他的六位長老,連忙應了一聲,各自在位置上忙碌了起來……

    大廳中那一陣陣顯然是在表示情況緊急的「嗡嗡」長響,不停地在廳內廳外迴盪著,讓情況顯得更加地混亂……

    正在這時,之前那種怪異的長空嘯音又再次地出現。

    忙著緊急應變的諸人,臉上都不由得變了顏色……

    大廳中的氣氛,也同時抽緊了起來……

    「轟隆」又是一聲暴響,地面再震,這一次不但正中央的那個巨大但是已經碎成晶片的黑色晶石,爆出了強烈的電火,連下方圍立著,充滿各種器鈕的桌面,也跟著「蓬」地竄出了烈光,將所有坐在桌旁的天工門下給當場推得往後翻了過去……

    這一次的暴震,七巧天工和在場的六位長老:心中已經有了準備,震動出現時,都緊緊地抓住固定在地面上的椅子,因此倒沒有像上一次那樣給震得飛了出去……

    不過廳中的器械,爆裂的爆裂,炸開的炸開,噴火的噴火,竄焰的竄焰,混亂的情況,卻比第一次攻擊出現時,更加的嚴重……

    火光和濃煙,已經在廳中快速地蔓延了開來……

    被震翻出去的天工門下,灰頭土臉地爬了起來,連自己身上有沒有受傷都來不及檢視,就連忙急著撲火滅煙,忙亂成了一團……

    「宗主宗主……」巧護的聲音中,從煙霧裡傳來時,已經有了些惶亂的感覺:「這次的攻擊竟然轉到了正南位……固空網已經……已經……」

    「怎麼樣了?」七巧天工連忙追問。

    巧護還沒來得及回答,廳中所有在忙亂著的人,都聽到了空中傳來了非常明顯的異響……

    那是一聲一聲「呼呼咻咻」,就好像有幾百個球狀物,從空中掉落下來時,劃破空氣的聲音……

    緊接在這些聲音的後面,就是一連串「蓬哩蓬隆」,顯然就是固空金球墜毀在城中的爆炸聲音,其響亮的程度,似乎比起強烈的攻擊初來時,也毫不稍遜……

    只是這一陣金球墜毀的爆音,連綿不絕,有遠有近,就宛如整個天工城,都陷進了這種清脆但是令人色變的巨響之中。

    「巧音巧音……對方的位置找到了沒有?」七巧天工的語音雖然急促,但是卻依然鎮定無比:「金球墜落的位置,都經過先前的計算防護,不會造成太大的損傷。

    反而是固空網既然已毀,那麼再來的攻擊,就會直接擊中本城,真正的災禍才會出現……我們不能讓它們再次出手,必須立刻反擊……巧音怎麼樣了?」

    巧音娟秀的臉龐已經急得快變成鐵青色了,但是她一瞬也不瞬地注視著她座椅扶手上的機盤時,還是不由有點顫聲地說道:「糟了……宗主……找不到……找不到敵人放出攻擊的位置……」

    正在等著放出「連火梭」的巧武,不由得也急得滿頭大汗:「怎麼會找不到?

    巧音你有沒有將測波器全開?」

    「十六座測波器全部啟動了……」巧音也香汗淋漓地說道:「只要在一百五十里內的任何敵蹤,都應該會被偵察到的……可是怪的是,現在一點蹤跡都找不到……難道…

    …難道……」

    「難道敵人這兩擊,是從一百五十里外的距離放出來的?」巧護長老立刻接口:

    「這這這……這可能嗎?」

    「現在不是討論有沒有可能的時候……」七巧天工宗主臉色沉肅地斷然下令道:

    「沒時間了……將『望風晶儀』撤掉,啟動『渾天縮凝儀』……」

    巧力和巧器連忙應了一聲,立刻扳動機掣。

    大廳中正在急忙滅火熄煙的天工門下,立刻就從大廳中央的位置,閃移到了邊緣,空出了中央的位置。

    他們的動作才剛結束,大廳中央的地面突然就發出了「嘎嘰嘎嘰」的一陣怪響,一塊大概有兩丈見方,將已經碎成了碎片的巨大晶石和其下方的四排桌子都包括在裡面的地面,馬上就往下陷了進去……

    在地面下陷的同時,差不多也同樣大小的廳頂方塊,則是正好相反地卡卡連響,從上方降了下來……

    顯然另一套完全不同的奇妙器械,正從上方往下地準備置換現在顯然已經毀損的『望風晶儀』。可惜這樣的置換動作只做到一半,那個正在下陷的地面,居然在發出一陣「劈哩叭啦」的輕爆之後,冒地下一陣濃煙,競就這麼地卡住下動了……

    「糟糕……」巧器長老急急地叫道:「『望風晶儀』在爆炸中,下方的機軸好像已經損壞了,無法再下降……」

    眾人一聽,都有點愣住了……

    在這種要命的關頭,居然出這種批漏?

    當大家都有點怔然之際,只好有點茫然地望著七巧天工宗主了……

    七巧天工秀麗的臉龐反常地透出一層薄薄的嫣紅,突然嬌聲喝道:「鐵心!」

    隨著她這一聲急叫,大廳門口就「蓬」地一聲,好像有個甚麼非常重的重物落地般發出了一聲巨響,接著就看到了一個巨大的機鐵巨獸,低下了身子,「轟隆」又是一陣碎石紛飛……

    大家在塵煙迷漫中,好不容易定睛一看,這才發現,原來竟是那個宛如怪獸的「鐵心機模人」,蹲低了身子,硬是從廳外擠碎了對它而言還是有點太小的廳門,進到了大廳之內……

    七巧天工宗主以細白的手指著卡在一半的「望風晶儀」說道:「把『望風晶儀』完全毀了,好讓『渾天縮凝儀』可以降得下來……注意別損壞到了『渾天縮凝儀』……」

    七巧天工的話音一說完,鐵心機模人已經「嗡」地一聲,半轉機軀,兩側的排炮卡卡卡地不停調整著最正確的角度,緊接著就是連續「嗤啦嗤啦」一陣急響,從排炮中最小的炮孔裡,射出了至少超過五十發的烈芒……同時在放出火力之際,機體和排炮不停地微微移動著,就好像是在調校著各種不一樣的角度那般。

    卡在一半的「望風晶儀」立刻就響起了「嘩哩嘩啦」一陣暴響,在機模人「鐵心」

    的密集芒射下,別說是本來就已經碎裂的晶石了,根本連下方那幾排阻斷空間的桌子,都在鐵心精確的射擊下,整個地垮成了一片……

    而在鐵心射出了震碎一切的芒光之際,也同時噴進了一大片好像細粉般的灰色濃團,不論是原本正在燃燒的火頭,或是那些剛冒起來的焰光,都被這一大團灰色的濃粉,給完全悶熄了。

    在一片嘩嘩的碎聲中,噗噗噗的微響也連連外散……

    原本卡在一半,要從上方降下的「渾天縮凝儀」,立刻在輕微的震動中,又「卡嘰卡嘰」地往下降了下來,轉眼代替了之前「望風晶儀」的位置。

    當「渾天縮凝儀」完全下降時,七巧天工立刻就說道:「準備啟動遠空的『渾天鏡』……」

    在七巧天工指令還沒完全說完,原本都先暫時躲到了旁邊的天工門人,就已經開始了動作,一個一個非常熟練地進入了「渾天縮凝儀」的周圍定位。

    所有役物宗的各類玄妙器械,為了操作上和訓練上的方便,其實每一個部份控制的位置都非常的類似。

    同樣的,這也使得「渾天縮凝儀」的控制機體,和現在已經盡毀於下方的「望風晶儀」非常類似。

    只不過這個「渾天縮凝儀」的主體,和「望風晶儀」的那個巨大的黑色晶面,完全不一樣。

    最主要的中央位置,是一個大約有一丈見方的盤台,裡面佈滿了細細的一層金色細沙,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算是很大的平面沙台。

    而這個沙台的四邊,則是圍著四排顯然是用來控制操作的矮桌。

    天工門下,不用再招呼,就自動入座的,就是這四排圍在外面的控制台座位。

    七巧天工宗主這時反而從她原先的位置走了過來,站在這個巨大沙台的旁邊,同時說道:「準備好了嗎?……渾天鏡……開!」

    隨著她這一聲「開」,門人連忙掣動機關,從沙台平面上方大概六尺左右的高度,同時亮起了八個按照八方定位的亮點。

    一直在旁邊冶眼旁觀的飛龍,敏銳的感應中,馬上就察覺到,那原先下知道做甚麼用的,天工城上方一百五十丈高度處,八個怪金屬箱子,同時在這一瞬間好像接通了甚麼那般,開始運轉了起來。

    然而最奇妙的是,原來平平地鋪著一層金色細沙的沙台中央,居然也像是變戲法那般,沙粒自動地一層一層聚合,轉眼間就疊成了一個小型的沙城,不但細微的地方精緻無比,甚至連那些或圓或尖的建築表面的雕刻,都清晰可見……

    從這個小型的沙城外表看起來,飛龍在第一眼就知道,這竟然就是天工城從高空中俯瞰時的模樣……

    說得更簡單一點,這個小型的沙城,根本就是天工城的小型縮影……

    而且現在的這個小型沙城之中,有幾個地方,可以很明顯地看到固空金球墜落時所造成的損壞。那種屋斜塔歪的情形,從沙城的顯示中,看得一清二楚。

    尤其更讓人驚訝的是,沙台上的這些細細的金沙,就好像變成了精細無比的活物那般,在小沙城的損毀處,還有一些細薄的金沙不停在空中來回舞動著,看起來就像是那些被撞損的部份,正在「咕嘟咕嘟」地冒著濃煙那般。其模擬的逼真程度,確實令人驚歎。

    「宗主,八方『渾天鏡』已啟動就位……」巧音這時語氣中很明顯地受到七巧天工的影響,鎮定多了。

    七巧天工點了點頭:「好,『縮凝罩』預備,起!」

    另一邊的巧力也同時說道:「縮凝罩火源全動,開!」

    就在二人的語音之後,沙台上的那個小沙城四周,突然就薄薄地堆疊起一層細沙,由下而上,由低而高,粒粒而起,轉眼在這個小沙城的外圍,出現了一層薄薄的,半透明的,好像一個半圓形的沙罩,將整個代表天工城的小沙城給完全罩住。

    「宗主,」巧力長老又接著說道:「『縮凝罩』耗費火源太厲害,最多只能支持三天,城中所有的火源就會用盡,從現在起,三十六時辰後,縮凝罩就會消失,必須等一個半月補充火源後,才能再次啟動……」

    七巧天工點了點頭:「現在我們已經不能再考慮這些了……就算是我們啟動了幾乎必須停止城中八成火源活動的『縮凝罩』,到底能夠擋得了多少次像方纔那樣子的猛烈攻擊,都不曉得了,更遑論其他?巧武,這方面的訊息,計算出來了沒有?」

    正在埋首控制盤中的巧武,見問之後立即臉色有點難看地說道:「宗主,以方才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來襲力量,一擊之下,固空網就被打下了一半的強度,更立即摧毀了四十八顆固空金球,這樣的程度估計,如果是對著地面正擊,差不多可以當場打出一個深十二丈,寬十五丈的超級巨坑……這樣的力量,雖然傾盡全城火源的縮凝罩還算是經受得起,但是恐怕也撐不住連續的二十五到三十擊……」

    其他的門下長老,聽了這樣的數宇,也不由得倒抽了口冷氣。

    幾乎可以說傾盡全城的力量,居然也撐不了這樣的攻擊多少時間。

    七巧天工宗主心思的計算也不會慢到哪裡去,這個結果早就在她隱約的概算當中,因此她並沒有甚麼太過訝異的表情,只是轉頭對著巧音說道:「測波儀加追跡球,細察一百五十里內的所有狀態……」

    巧音立刻就應了一聲,按動機鈕。

    這個時候,沙台上的那個小沙城,立刻就從城中為中心,沙面上出現了一圈微如漣漪的沙波,開始往外擴散而去。

    這一層由細沙組成的沙波,所過之處,細微如活物的金沙,立刻就急速地上竄凝結,形成了各種地形和表面上的一些像是突巖。樹林等的物體形狀。

    這一下沙台上,不但是在中央有座薄罩蓋著的小沙城,連小沙城周圍的一些地形樹石,也都同時由細沙像是模擬般地轉眼凝塑了起來,其唯妙唯肖的程度,宛如精緻的藝術品。

    同時小沙城中,也出現了一點一點很小的沙粒,數量也差不多有幾百個,密密麻麻而又急速無比地往四方浮散開來,不停地在空中巡弋著……

    役物宗的這個「渾天縮凝儀」,確實奇妙絕倫,從直接而又立即的沙台相對反應,幾乎可以馬上就將天工城附近的所有現象,一目瞭然。其神異之處,令人歎服。

    當小沙城的附近空中,盈然浮起了許多大概只能看得出是由幾粒細沙凝結而成的微粒,在空中移動時,巧音立即就以一種有些困惑的語氣說道:「真奇怪了,宗主,一百五十里之內,真的是甚麼可疑的東西都沒看到……」

    「東北東、正北、西北西,三處『渾天鏡』加入偵察……將範圍擴大到渾天鏡的極限範圍……」

    當七巧天工宗主的話,說到這裡時,忽然就聽到飛龍沉沉地說道:「我勸你最好別將範圍擴得太大……」

    七巧天工宗主一聽,連忙就轉頭問道…「飛龍聯主此話怎講?」

    飛龍站在那裡的樣子,依然是半點也沒有改變,就好像之前那一連串的混亂,都和他沒有關係那般:「方纔會引來妖魔界的攻擊,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針對著你們派去探察的『望風鳥』而來,如果你現在就將範圍擴大,很可能就會引起它們注意到天上一百五十丈遠空中,你們叫做『渾天鏡』的那個東西……此時要擊潰現在的天工城,也許要費上一番手腳,但是要將天上的那八個『渾天鏡』打下來,卻是舉手之勞……」

    飛龍的話音雖然非常平靜,但是在眾人心中所引起的驚訝,卻是異常強烈。

    這位不知道從甚麼地方冒出來的邪宗聯主,居然連放到這麼高地方的東西也知道?

    如果連他也能夠察知到「渾天鏡」的所在,那麼現在豈下是連長甚麼樣子都沒見過的妖魔界怪物們,也很有可能會發現?

    因此,七巧天工立刻就以手勢止住了自己之前所發的命令,連忙問道:「飛龍聯主的意思是說……」

    「你們的這個渾天鏡,確實架設得極高,原本也超乎了我的想像之外。如果你們現在的這個『縮凝罩』,能夠將你們通連到『渾天鏡』的波動訊息壓住,同時也將和『渾天鏡』互通的狀態降到最低,說不定能暫時避過『妖魔界』的偵查,那麼在怪物們真的接近天工城時,也許還能夠藉由『渾天鏡』,抓住怪物們在一百五十里內的位置,說不定還能夠在這個沙台上顯形……」飛龍依然是很平靜地說道:「可是你們如果太輕易地就將『渾天鏡』搜查的範圍擴得太大,就我現在的感應,妖魔界的怪物們,力量不但極為強大,而且對於這種搜察它們位置的波動極為敏感!『渾天鏡』也許架得夠高,但是在你們這樣大肆地又波動搜察的狀態下,它們要發現『渾天鏡』的位置簡直就是輕而易舉,到那時,就像我之前所說的,現在要將天工城外的那個『縮凝罩』打掉,也許還要費點工夫,但是要將在空中的『渾天鏡』打下來,卻是簡單的很……」七巧天工宗主本來就是一個心思極為敏銳的人,聽到飛龍解釋到這邊時,已經概略地掌握了他的意思,所以連忙就改下指令說道:「巧音,將『渾天鏡』鎖定的範圍,縮定在一百五十里內,等到角度固定之後,就封鎖一切調校『渾天鏡』的動作,只單純地接收『渾天鏡』送到『渾天縮凝儀』的訊息……」「知道了……」巧音回應之後,立刻就開始調整的動作。

    七巧天工宗主在下完了指示之後,又回頭問著飛龍道:「飛龍聯主,在你的感應中,現在的情形,到底是怎麼樣?」

    飛龍對於七巧天工的問話,沉默了一會兒,並沒有馬上回答,好一陣子才像是覺得告訴她這些訊息,並沒有甚麼妨礙時,方才開口說道:「對於妖魔界這些怪物的魔氣,本來我就已經感應到了的。只是這種感應純粹只有一種隱約覺得它們存在的感覺,因為它們的這種魔氣振動層次,非常的怪異,似乎並不是只有一種單純的層次,加上它們後來不知道為了甚麼原因,刻意地將這種波動隱藏了起來,讓我一時間也捉摸不出來它們現在躲到哪裡去了……」

    七巧天工宗主似乎正想問些甚麼,但是終於還是忍了回去,只聽飛龍繼續說道:

    「但是它們千不該,萬不該,竟然把腦筋動到了紫柔身上去了,所以我本來還在想,立刻趕去瞧瞧,看到底它們對紫柔怎麼了,竟然會將我對她的感應質性,完全改變……」

    七巧天工一聽,連忙就說道:「飛龍聯主,現在你知道紫柔宗主在甚麼地方嗎?」

    飛龍被這麼一問,皺了皺眉頭:「之前紫柔的質性還沒改變時,因為距離太遠,我大概還能感覺個約略的方向,但是實際的位置卻抓不出來,所以我才會來這裡問問你,後來我只覺得紫柔的元氣質性迅速變化,幾乎變成了另外的不知道是甚麼東西?在感覺上,那個東西已經不再是紫柔了……倒有點像是和那些妖魔界的怪物非常接近的層次…

    …所以現在也和那些妖魔一樣躲開了我的所有感應,消失不見了。」

    七巧天工也不由得有點擔心地說道:「那……那麼你也找不到她了?」

    飛龍點了點頭,臉上有一種讓人心悸的冷酷:「但是沒關係,我知道它們會來這裡的……」

    七巧天工宗主立刻就又問道:「來這裡?飛龍聯主怎麼知道?又大概是甚麼時候?

    待會兒就來了嗎?」

    飛龍露出了笑容,只不過這種笑容似乎給人一種森然的感覺:「方纔攻擊你們的,是兩波各兩片長約十五丈的刀形怪芒,雖然一從北,一從南,相對而切,雖然這次攻擊,怪物們刻意隱藏真正的位置,讓我察不出到底在哪裡,但是至少我還是知道,這合計四片的刀芒,是飛掠了超過兩百里的距離,長射而來的……」

    巧音這時,在給人感覺非常冷森的飛龍面前,終於忍不住說道:「沒想到它們的攻擊,竟然真的是遠在一百五十里外……而且竟然還能夠有這樣的威力……」

    「不,你說錯了……」飛龍沉沉地轉眼望了巧音一眼,讓她呃然說不出下面的話:

    「這四刀攻擊,並不是它們的攻擊,而是『它』的攻擊……」

    「它?飛龍聯主是說,這些攻擊是出自一隻怪物?」七巧天工問。

    飛龍點了點頭:「沒錯。雖然它們躲得嚴密,但是我總算還是從氣波的震動中,感應到了一些東西……只不過還是沒有它們的切確位置,但是此擊出自一魔,卻是可以肯定的……」

    「是阿裂穹?還是阿刺玀?」七巧天工宗主又臉露緊張地問道。

    不料飛龍卻搖了搖頭:「都不是,這是一隻無頭有眼,四爪末緣長得像四隻鋒利的巨大鐮刀的怪異魔物……四刀芒就是由它長空遙放而出的……」

    七巧天工宗主臉色又變:「這是阿鏈摩……看來妖魔們真的已經集結在一起了……

    說不定馬上就會毫不浪費時間地殺到本城這裡……」

    「暫時不會……」飛龍搖了搖頭:「在我的感應裡,現在它們似乎都正在守護等候著甚麼東西轉化出現的樣子,今天白天大概是不會馬上就來的……」

    眾人正聽得鬆了口氣,沒想到飛龍又補充說道:「這種不知道甚麼東西的轉化會在四個時辰後完成,等到完成之後,這裡毫無疑問,必定就是它們第一個目標!」

    才剛覺得鬆了口氣的眾人,一聽之下,不由得又緊張了起來。

    直到這時,七巧天工宗主,才終於鼓足了勇氣,壓著聲音問道:「飛龍聯主,那麼你現在打算怎麼樣?可以告訴我嗎?」

    飛龍回頭望了七巧天工宗主,眼中透出一種七巧天工宗主,都覺得有點戰慄的冷酷感覺:「它們正在等待著的轉化,對它們而言是最重要的,所以現在絕對找不到它們,不過我既然知道它們會來,正好就在這裡等著它們……」

    七巧天工派的眾人,聽飛龍這麼一說,雖然每個人現在都有點莫名其妙地對這位飛龍聯主生出一種難以接近的害怕,但是總算心中比較稍微安定了些。

    如果他們仔細地去分析這種感覺,就會驚訝地發現:不知道為了甚麼原因,他們都有點將飛龍,當成了和跨空而來的妖魔怪物們非常接近的異界存在!

    當飛龍在這個大約有十丈左右,前後三進的房間「休息」時,他確實有一陣子心裡有一種迷惑的感覺。

    這倒不是指他心中有甚麼事情想不通。

    而是因為這個房間,壁間地下,雖然貼著花磚,鋪著厚毯,從外表上看,又豪華又舒適,感覺得出來會被安排在這裡休息的,必定是主人極為尊敬的貴客。

    但是在飛龍幾乎等於可以直接穿透的感應中,卻清楚地察覺得到,裡面其實佈滿了各種也不知道是做甚麼用的管路機軸。

    一個簡單的房子,為甚麼要弄得這麼複雜?

    這是現在的飛龍,有點想不通的。

    其實以飛龍的狀態,哪裡還需要休息?從他第一次在人間駐形到現在,從來也沒有甚麼休息的需要過。

    但是從役物宗非常尊敬的態度中看來,飛龍知道顯然七巧天工他們,或者該說一般的真人界習慣,似乎都以這種為貴客體力著想的方式,來表示他們對這位貴客的禮遇。

    甚至連專門侍候七巧天工宗主的那兩位侍女,奇兒與妙兒,都被七巧天工派來招呼他。

    從進入豎天樓那兩扇不是內開,而是縮進壁間的高大正門時,光從兩側排列迎接的下屬侍人,就有二十四人看來,役物宗其實並不缺乏侍候的僕人。

    而會由七巧天工親自下令,要奇兒與妙兒來侍候飛龍,顯然也是對於他的一種尊敬方式……

    飛龍對於這其中隱含的意思,雖然並不是十分地清楚,但是多多少少還是感覺得到一些的。

    因此從奇兒和妙兒在前面帶著他走到這間可以說對一個人的飛龍有點過於寬敞豪華的房間開始,直到她們在進房的小廳周圍忙活著為止,飛龍只是靜靜地站在房中,沒有甚麼特別的動作。

    從奇兒一打開這間貴客房的大門開始,飛龍就發現這個開門的動作,由樞紐處牽動了一個不知道做甚麼用的軸輪,然後迎門的廂廳,就自動地亮起了四個會發光的銀色水晶,靠邊兒的左右兩扇原本薄木輕遮的窗戶,也「唰」地就縮進了壁間,露出了藍藍的天空,和圓屋尖塔的街景。甚至和入門玄關相對的一個小型的壁爐,也「蓬」地一聲,自己就「劈哩叭啦」地燒起了一種白色的怪異炭木。

    那爐中的火焰,是溫度不高的冷火,但是焰尾流散著各種絢麗無比的七彩輪光,就好像一直在綻放著的小型彩色煙火一樣,說是保暖,實在還不如說是為了好看。

    「請聯主先坐著休息一下……」奇兒說完就對著飛龍襝衽行禮,然後轉身和妙兒去忙活了。

    飛龍第一眼看到的那個椅子,也和之前他在那個控制大廳中所看到的那種曲線怪異,但是顯然是針對了體型特別設計,坐起來實在很舒服的怪椅子非常類似。

    只不過現在這裡的椅子,軟墊更厚,斜度更大,坐在上面,幾乎可以說是半躺著的躺椅,光是看著就知道坐起來一定益加地舒適。

    「聯主想要吃些東西,補補體力嗎?」身材比瘦削的奇兒,稍微豐盈一些的妙兒,睜著圓圓的大眼,對著飛龍笑道。

    飛龍搖了搖頭。

    「那麼我請他們傳來一些由宗主特別精心指明料材,讓人栽種的『抒瑩果』請聯主嘗嘗好嗎?」妙兒又問。

    飛龍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並沒有特別去注意她說了甚麼。

    因為這時候,他正在看著另外一邊的奇兒。

    奇兒現在就站在一個怪裡怪氣的巨大銀筒旁邊,從這個銀筒大約腰間的位置,圓圓地凸出來一個像是水槽般的東西,而奇兒正素手握著一個銀色的怪異長腳杯,伸進那個槽裡,就好像是要承接著甚麼東西那般。

    有趣的是,奇兒這樣的動作才剛做出來,居然就從那個凹糟中,「咕嚕咕嚕」

    地流出了一種淡紫色,還帶點琥珀光彩的美麗水液。

    當杯中的水液,注進了大約七、八分滿時,就自動地停了下來。感應的設計,確實充滿巧思。

    當長腳銀杯承滿了之後,奇兒並不馬上縮手拿出來,反而是向左邊稍微移了一些,然後從凹槽看不到的內部上方,居然又「咚咚」兩聲,恰恰掉進了兩個圓形的紅色軟物,到了銀杯之中。

    這兩個不知道是甚麼東西的紅色軟物,大概只有指節大小。一掉進銀杯中的紫色琥珀水液時,居然就「嗤」地冒起了一小撮粉紅色的微煙,然後飛龍就聞到了整個廳房都在轉眼間盈漫著甜馥馥香氣。

    奇兒將裡面還「咕嚕咕嚕」微響的銀杯放在另一隻手的銀盤上,然後端著走到剛在躺椅上坐下的飛龍面前,微笑著但很恭敬地說道:「聯主,這是我們天工城上下最喜歡喝的,也是由宗主想出來的美味飲品『琥珀凝漿』,加進去的這兩顆是『芳菲解語門』有名的『軟紅冰子』,最能夠透身涼體,增加口舌的敏感,一分好吃變成十分好吃,配上本來就讓人一飲難忘的『琥珀凝漿』,保證以後再喝甚麼其他東西,都變成了味同淡水……」

    飛龍將盤子上的銀杯接過來,這才發現這個「銀杯」其實並不能叫銀杯。因為近看的時候,除了杯體晶閃發亮之外,其實有一點如水晶般地透明,所以甚至還可以看到「琥珀凝漿」裡面的那兩個「軟紅冰子」正在彼此像是共舞般地,邊同時打著轉子,邊放出一沫一沬的微泡。而因為泡緣的折光,使得這漿液裡充滿了各種幻變的色彩,美麗非凡。

    先莫說喝了,這麼一個景象,就已經是很令人賞心悅目了。

    飛龍瞧了一會兒,便就杯喝了一口。

    雖然這一口並不多,但是飛龍立刻就覺得滿口都是馥馥的香氣,喝起來微酸中帶著淡甜,那些氣泡在口中依然不停地「滋滋」微響著,就好像正在開啟著舌面上每一寸、每一分,每一厘的感覺那般,有些甜甜癢癢的,那種由舌透心的特殊感受,實在無法清楚地形容。

    當這一口下喉之後,就好像帶著一團沁涼的酸甜軟香滲體而入那般,讓人週身的每一個部份,都宛如軟化了下來一樣,幾乎有一種通體都浸在這種奇妙漿液之中的錯覺…

    …

    飛龍不由自主地又喝了一口,只覺得週身酥軟,美妙不可言喻,忍不住「呼」

    地一聲,吐了口長氣。

    奇兒顯然是見多了這種第一次喝此飲品的反應,只是「噗嗤」一聲輕笑,便即在行禮之後,轉身走了開去。

    飛龍這時半躺在軟椅上,一口一口細細品嚐著,注意力卻又轉到了另外一邊的妙兒身上。

    這個時候的妙兒,則是站在另一側的一個像是長方形的柱子邊,對著一個飛龍原本以為是作為裝飾用的銀色飛鳥雕飾說道:「廚間,請為『天宇房』送一份『抒瑩果』來……」

    飛龍還正在有點奇怪妙兒為甚麼要這麼對著一隻銀鳥說話,沒想到那只「裝飾」用的銀鳥,居然立刻就傳來了另外一個人的聲音說道:「『天宇房』?那麼就是最好的『八瓣級』抒瑩果嘍?」

    妙兒和飛龍的距離還不算近,因此妙兒也沒有想到飛龍竟然正在聽著她和一隻「銀鳥」說話,因此也壓低了聲音說道:「廚間,當班的是小三兒嗎?你這小子還用問嗎?

    既然是『天宇房』,當然是最好的啦……」

    「銀鳥」也立刻以一種恭敬的語氣回道:「喔……小三兒可聽出來了,原來是妙兒姐啊……是是是,小三兒多嘴啦……只不過小三兒沒有惡意的,現在正是最高緊急狀態,猛地一下子『天宇房』有人傳話來,還真嚇了小三兒一跳呢……」

    「行啦!你還是這麼多嘴……別說了,快傳來吧……」妙兒又道。

    「收令……小三兒嘴動時,手也不閒呢……這就來啦……」「銀鳥裡的小三兒」話才說完,妙兒旁邊的那個柱子裡,就傳來了「卡嗤」地一聲輕響。

    然後妙兒就伸手在方柱上的一個拉柄往下一拉,「喀啦」一下子就拉出了一個方屜,裡面有一個大肚銀蓋子蓋住的盤子。

    妙兒將銀蓋一掀,就看到裡面端端正正地放著四枚大概有芒果般大小,渾身翠綠,微微外凸成果瓣的形狀,看起來除了顏色鮮艷之外,還可以感覺到果身飽滿,蜜汁必豐的模樣,果然讓人很想咬一口。

    現在的飛龍,總算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原本他一直搞不清楚,為甚麼這個天工城裡,差不多都有一些怪怪的管子,隱藏在牆壁地面中,直通到一些特定的地方去,感覺上,竟有一點好像人體中的血管那種味道。

    經過奇兒和妙兒這麼一陣之後,他才知道原來都是有特定用途的設計。

    像奇兒方才直接引來的「琥珀凝漿」,雖然看起來像是從那個凹糟裡流出來的,但是實際上,卻是源引自「豎天樓」第十五層中,一個非常巨大,而且顯然現在還一直不斷在運轉處理的銀水塔裡面,透過非常精密而且巧妙的管路流動而來的。

    而那個比較大的「抒瑩果」,則是來自於十四層最中央的一間大房子。

    那裡面顯然就是妙兒所說的「廚間」了。其中擺放著各種類別繁多的食物,還有四個人正在忙碌地料理著各項食物,看起來所有「豎天樓」的食物需求,都是由這個「廚間」在處理的。

    尤其是他們食物傳送的精巧設計,更讓人覺得神奇。

    利用下墜的力量,加上引自樓頂的八個巨葉風扇,使得傳輸管裡面有一種非常急速的風流,再加上巧妙的分岐設計和穩壓的排風孔,居然能夠讓傳來的果盤,連翻個身都不會,就送到特定的位置,確實令人驚奇而又佩服。

    瞭解了這些以後,飛龍總算比較明白,為甚麼在他的感覺中,這棟「豎天樓」,或甚至說整個「天工城」,會給他那種好像是一個整體的感受了……

    簡單的說,他們城中或樓裡的一切,幾乎是由這些特殊設計給完全串連在一起的。

    「聯主……」奇兒將「抒瑩果」送到飛龍眼前時,也是笑瞇瞇地說道:「這是『抒瑩果』,由最不容易接近相處的北方界柱『貞靜玄女宗』,傳授我們宗主其著名的『夜光桃』培養秘法之後,再由我們宗主將溢注『夜光桃』的『玄液』,改成我們自己的特殊配方灌植,雖然桃果不同,但是一樣在夜中能放出淡淡的瑩光,不但果軟汁甜,尤其還能夠補神益氣,增進修為。因為是以特別配製的藥液養起來的,所以好吃之外,功效比起一般宗派的奇珍異葉,也絕對差不到哪裡去的……」

    當奇兒在介紹的時候,眼力遠超過一般人敏感的飛龍,就看出這個看起來翠綠可口的綠葉子,雖然在室內的晶光照射下,一般人並不能很清楚地看到甚麼外放的「瑩光」,但是在飛龍的眼中,卻還是很明晰地瞧出葉外有一層非常薄的翠綠,好像軟絨般地附著在果身之外,可見奇兒的話並不虛假。

    雖然飛龍對於奇兒所說的甚麼「貞靜玄女宗」和甚麼「夜光桃」以及甚麼「玄液」,一點也不瞭解,這一番說明珍貴之處的話語,十成裡面也沒明白五成,但是因為之前他喝了那個「琥珀凝漿」,直到現在還感覺美味無窮,因此在奇兒說完話之後,也毫不猶豫地伸手就拿。

    正打算也張嘴嘗一嘗這個「抒瑩果」時,忽然門上也有的一隻閃亮的銀鳥,傳來了一陣語音:「稟飛龍聯主,巧形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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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1215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13:5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五卷 第二章 鏡中遇姝

    飛龍其實對於門外有人,並不驚訝,只是對於巧形竟然會來找他,有點奇怪。

    飛龍正想也如妙兒那般,對著門上的那隻銀鳥說話,眼明心靈的奇兒已經俏聲笑道:「稟聯主,『傳音鳥』能夠感應的音束波動範圍只有半尺,再遠就收不到了……」

    飛龍點了點頭,乾脆對著奇兒說道:「既然是這樣,那麼你就叫他進來好了……」

    奇兒脆應一聲,便即將手中的果盤放在飛龍椅旁的一個小木几上,很快地走去開了門,卻同時又聽到了顯然也剛剛趕到的七巧天工宗主對著巧形說道:「啊?

    你也在這裡?怎麼樣?已經好了嗎?」

    話音之中,七巧天工宗主和巧形長老,同時進到了廳中。

    「飛龍聯主,我們這兒的房間,做為休息還合意嗎?」七巧天工一看到飛龍靠躺在椅子上,左手拿著一杯「琥珀凝漿」,右手握著一個「抒瑩葉」,顯然正在享受的模樣,心中覺得這位飛龍還是這樣比較像是跟他們一樣的「人類」,因此又笑著說道:「看來我們打擾到飛龍聯主用饌了……」

    飛龍對於七巧天工宗主的到來,並沒有像一般面對宗主時該有的禮節,還是八方吹不動地靠在躺椅上,只是淡淡地聳了聳肩說道:「這有甚麼打擾不打擾的?我是無所謂的……」

    七巧天工宗主也並沒有對飛龍完全不合禮節的反應,有甚麼不悅的表示,只是回頭對著巧形長老說道:「巧形,怎麼樣了呢?」

    巧形長老立刻躬身說道:「如屬下之前所言,其實一切早就已經完成了的,只等最後的臉部資料送來,就可以馬上塑形,所以現在除了膠體尚未完全凝結之外,已經可以說是完工了……」

    七巧天工顯然對於巧形長老的速度非常高興:「那就太好了,你現在就把它推到這裡來……」

    巧形長老有點愕然地問道:「巧形會來這裡,是控制廳裡的巧音,說宗主應該會在這兒,所以巧形只是來這裡稟報一下現在的情形而已……宗主是說,現在就將它推到這裡來嗎?」

    七巧天工點了點頭:「是的,飛龍聯主估計,妖魔不久即至,所以我們的時間並不多,不能等到完全凝干,你快將它推來吧……另外,奇兒,你到我那兒去將那個最裡層,最小的『晶芒微控儀』也一起拿來……」

    奇兒的樣子,看起來像是有點嚇一跳那般:「宗主……你是說擺在裡面那個最精密的……」

    「沒錯沒錯……」七巧天工點著頭,擺著手:「快去快去……」

    奇兒便即在襝衽之後,很快地走出了廳中。

    另一邊的巧形,不但沒有走出去,竟反而一跨步就到了牆邊,單手握著銀鳥的那一對翅膀,也不知道是在調整著甚麼東西,然後就對著銀鳥說道:「章兒章兒,你聽到了嗎?」

    傳音銀鳥中發出了一陣「咕嘰咕嘰」的怪響,聽起來還真的有一點像是甚麼怪鳥所發出的聲音。

    飛龍這時忽然想到,役物宗之所以將這個「傳音」的設備,外表做成一隻島,不知道是不是和這種怪響有點像是鳥鳴有關。

    傳音銀鳥又「咕嘰咕嘰」了一陣子,然後就傳出了一個男音:「我是章兒,師父是你嗎?」

    巧形「嗯」了一聲,很快地又說道:「你和節兒,把剛才做好的東西,送到這裡來……」

    「剛才做好的東西?師父是指……」章兒又道。

    「對啦對啦……快點啊……」巧形也回答說道。

    「師父……這個東西雖然和人形差不多,可是比起一個人來至少還重七、八倍,光憑徒兒和節兒可有點搬不動呢……」章兒有點遲疑地說道。

    巧形長老「哎」地一聲罵道:「你這傢伙怎麼老不用腦子?不會到裡面去找條『浮空帶』呀?」

    章兒「噢」地應了一聲:「知道了,徒兒這就送去……」

    巧形長老話一說完,握著傳音銀鳥的手才放開,轉過身時,看到飛龍亮亮的眼睛正瞧著自己,便有點尷尬地施禮說道:「真是不好意思,我的這個大徒兒,研究起東西來,日夜不分,非常死命,但就是有時候一些很簡單的事,反而轉不過彎來,倒叫飛龍聯主笑話了……」

    飛龍還沒有答話,七巧天工宗主反而先笑著說道:「專者必執,漫者必靈,章兒就是這樣的性兒,所以每每於他人放棄時,卻常有突破。巧形你自己還不是有時候也是這個樣子,居然還罵他沒腦子?」

    巧形長老也不由得有些臉紅地說道:「宗主……巧形可不像章兒這麼不會轉彎呢…

    …」

    七巧天工倒也並不太去計較這些,只是回過頭來對著飛龍說道:「趁著這個空檔,我也稍微向飛龍聯主介紹說明一下我們役物宗的這幾位長老們所各自專精的範圍和類別……」

    飛龍淡淡一笑說道:「你是指研製『地風機』的巧力,武器系統的巧武,防護機制的巧護,日常用物的巧器,連磁鏡的巧音,建築設計的巧捨,和『重塑一切精妙於指掌之間』的巧形嗎?」

    七巧天工宗主一下子被飛龍給唬得差點跳了起來,臉上就像是突然發現飛龍其實是只大怪物的模樣。

    「這這這……你怎麼會這麼清楚?」七巧天工驚異地問道。

    不用飛龍回答,旁邊的巧形長老已經用手抓了抓短髮的腦袋說道:「啟稟宗主,這個這個,巧形在固空金球發現飛龍聯王時,就已經先說了……」

    七巧天工恍然大悟,自己也忍不住噗嗤笑道:「你這傢伙的嘴也未免太快了吧?我們才前去迎接飛龍聯主,居然還沒到,你這邊已經先把我們的底細都給漏光了?」

    巧形長老更加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稟宗主……這個這個,飛龍聯主不畏妖魔怪物的力量,遠道來援,巧形一開始就沒將聯主當成外人,所以……」

    飛龍也在這時插口說道:「經過巧形一番說明,對於七位宗主的所屬專藝,總算多多少少有了些瞭解,只不過對七巧天工你自己會的,所謂『重塑心智技術』的那一部份,我反而不是非常清楚其中的意思……」

    七巧天工宗主笑著問道:「飛龍聯主對於人類或是其他生物心智的運作,有一些概念嗎?」

    飛龍想了想,點點頭,卻又搖了搖頭說道:「我好像有點瞭解,但是卻又像是有很多地方不清楚,也不曉得該怎麼形容……」

    七巧天工宗王點了點頭:「那麼這樣好了,我請教一下飛龍聯主,有句話說:『命運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對於這句話,飛龍聯主認為是對的還是錯的?」

    飛龍又想了想,便即說道:「應該是對的吧?」

    七巧天工又問旁邊的巧形長老:「巧形你認為呢?」

    巧形長老雖然也算是役物宗的老人了,但是一則役物宗之內,每個人各有專精,二則七巧天工畢竟是宗主,因此在宗內,反而比較少討論到有關「心智技術」

    的概念,所以巧形長老其實也一向對這方面只有一些簡單的認知,並沒有多麼深入的研究。

    但是巧形長老對於宗主的問話,還是很本能地,毫不猶豫地說道:「當然是對的啦……所有的時刻,所有的決定,其實就在自己的一念之間,也就是由自己所決定的,因此說起來,所謂的命運,當然都是自己所選擇的了……」

    飛龍這時也點頭說道:「巧形說得沒錯,好像確實是這樣的……」

    七巧天工微微笑了笑:「嗯,你們會覺得『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應該是對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在於你們認為,其實一切的選擇或者是決定,都是由自己內心所決定的,因此就算是有人相信所謂的『神明』,掌握了自己的命運,也是先在自己內心,作了個『以後的命運都是由神明來替我決定的』這樣的選擇之後,才會產生的。因此,嚴格說起來,即使是這樣的人,他的命運不論以後如何,神明有沒有合他的意,其實還是由他自己所決定的,是不是這樣呢?」

    巧形長老聽得連連點頭:「宗主說得可比我清楚多了,正是這樣的……」

    「所以,你們是不是認為,所有的選擇與決定,其實都是由自己內心所為,因此『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這句話,就沒有錯了。是這樣嗎?」七巧天工宗主又道。

    「沒錯,沒錯,所以『命運』其實確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的……」巧形長老非常肯定地回答說道。

    「嗯,既然是這樣,那麼我就舉個例子吧……」七巧天工也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有一個人去爬山,打算到山頂一遊。從山底往上,走著走著,就走到了一個雙叉路口,本來一條的山路變成了左右兩條,同時在這兩條叉路上,都有個路標,說明了這兩條路,長度差不多,都一樣可以直達山頂。只不過唯一有差別的,是一條路上沿路都是山景,一條路上沿路都是海景,這種風光特性,非常不同,如此而已……那麼,你們可知道這個人會選擇往左邊山景那條路走,還是右邊海景那條路?」

    飛龍想了想,便即說道:「我不是那個人,恐怕沒有辦法替他作選擇……」

    巧形長老也點著頭,表示很同意飛龍的這種說法。

    「以現在我說的資料,這在選擇上就會陷入了所謂的『無法選擇』的困境……」七巧天工依然微笑著說道:「所以我就再多告訴你們一些……這個人其實從小是在海邊長大,所以對海是從小就非常喜愛,但是對於山景就是完全地陌生……如果你們知道了這一點,那麼會不會比較能猜得出他會選擇哪一條路上山?」

    巧形長老毫不猶豫地說道:「如果只是這一點的話,那麼當然這個人選擇走海路的可能就多一些嘍……」

    這一會輪到飛龍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巧形長老的說法。

    七巧天工也點點頭:「好吧!那麼我再多說一些這人的經驗吧……這人小時候確實非常喜愛海景,但是後來他的父親出海捕魚,卻是一去不回,從此沒有了音訊;母親也在坐船出海搜尋時,同樣死於海上。自此以後,這人一看到海,就會想起他慘死在海上的雙親,因此傷心之餘,連住的地方也搬到了山裡面去了……那麼,你們知道了他的這個經驗,會認為他在面對叉路選擇時,會選擇那一條路呢?」

    巧形長老聽得有點愣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當然這人不會選擇海路啦……」

    飛龍也有點傻住了。

    七巧天工臉上的微笑依然溫和無比:「這樣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巧形長老有點迷糊地回答:「啊?宗主,被你這麼一說,巧形可有點混了……不大明白宗主所示的玄機……」

    巧形長老的話,顯然並不出七巧天工宗主的意料之外,因此她只是含笑望著飛龍。

    飛龍也回望了七巧天工一眼,點了點頭說道:「從你這樣的推論說起來,每一個人的所謂『選擇』,其實也並不是甚麼完全自由的決定,這裡面顯然還牽涉到了一個人以往的經驗……同樣的道理,從這種說法推論出去,『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的這句話,就有一些不大合理的地方了……」

    「命運不掌握在自己手裡,難道還掌握在神明的手裡嗎?」巧形長老還是有點困惑地問道。

    「不,我之所以會這麼說,並不是要反駁『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這句話……」七巧天工很耐心地又說道:「我提出這些假設的狀況,是要更深入地探討所謂的『自己手裡』,當中更深層的含意是甚麼……以做為我設計『晶芒微控儀』的『自主選擇』基礎……」

    巧形長老有點瞭然的回答道:「宗主的意思是說……」

    「如果因為選擇是由自己所決定,就有了『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這樣的結論,雖然不能說錯,但是在我要做類似的心智運作重建時,就顯得太過簡單了。」七巧天工宗主又解釋道:「雖然這個選擇是在自己的手上,但是這隻手,卻受到個性、認知、經驗等等因素的影響。就算是在一個會場『隨便』選的一個坐位,都一定還會有這樣『隨便選』的影響因素的……而這種觀念,就是我設計『晶芒微控儀』的基礎……」

    飛龍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心智的模擬,在於選擇;選擇的基礎,在於比較;比較得能力,在於推論;推論的根源;在於記憶……」

    七巧天工一聽到飛龍的這些話,琥珀色的眼睛就猛地一亮:「飛龍聯主的這個結論,正是心智技術的精髓……」

    巧形長老一下子也陷入了思考之中。

    正在這個時候,門外「咋啦」一響,就看到之前出去的奇兒,已經回來了。

    除了她之外,後面還跟著兩個役物宗的弟子。

    奇兒手裡拿著一個非常亮眼的八角形金色盒子,從她舉止之間那種小心翼翼的樣子看起來,顯然大概就是之前七巧天工宗主所說的那個甚麼「晶芒微控儀」了。

    而後面的那兩個役物宗的弟子,腦袋上的頭髮,都和巧形長老一樣,剃得短短的,一看就知道,這兩人大約就是他方才在『傳音銀鳥』上對話的「章兒」和「節兒」了。

    只不過現在兩個人進來的時候,在兩人的中央,牽著一個半浮在空中,外層用一塊黑色而且質料有點怪異的布包覆蓋著的物體。

    這個物體的外層,用一條很寬的淡藍色長帶捆束著,看起來有點像是牽著一個甚麼東西進來的那種感覺,讓人思量不透。

    因為這個物體最奇特的地方,就是在於那種大約有人身大小的尺寸,看起來就是應該有點重量的。但是偏偏在這條淡藍色長帶捆束下,卻好像有個甚麼浮起來的力量,恰好抵消了這個物體本身的重量,而變得半浮在空中。在章兒拉動之下,還有點搖搖晃晃地樣子,就好像牽著一隻喝醉的大狗熊那般,讓人不由自主地覺得有些怪怪的。

    飛龍很快就注意到,那條淡藍色的帶子,上面嵌著和之前他所看到的「迎賓飛毯」

    下方,非常類似的「浮空晶石」。然後才明白,在役物宗,顯然他們都是使用這樣的方式,在搬運重物的。

    這種巧妙的設計,確實是令人訝異。

    在七巧天工的侍女奇兒,和巧形長老的徒弟章兒,都報告說他們將東西取來之後,七巧天工就對著飛龍笑道:「雖然飛龍聯主有飛龍聯主的說法,但是聯主遠道而來,不畏妖魔,馳援本宗卻是事實,因此我們無以感謝,就將本派秘密研製,到現在也只有完成兩個的『機模人』之一,敬送給飛龍聯主,當做一個紀念……」

    飛龍聽了七巧天工的話,又皺了皺眉,正要說話,七巧天工宗主已經將素手一擺,對著章兒說道:「將它落地放下吧……」

    章兒應了一聲,一手扶著那個人形的物體,一手反握著「浮空帶」的末端,顯然正在調整著甚麼東西,只見浮空大約五、六尺的那個物體逐漸下降,到了一個程度後,章兒手掌用力,很技巧地將那個物體推成半斜,然後再藉著「浮空帶」的浮力往上一拉,這個物體就「卡啦」一聲,穩穩地站在地上了。

    從這個物體落地的模樣看起來,顯然這個「機模人」,比一般人的重量,要沉了好幾倍……

    接著七巧天工宗主,就握住了蓋在上面的黑布,「嘩啦」一下地掀了開來。

    本來想說些甚麼話的飛龍,也在這時打消了念頭,注意地凝視著黑布下的「機模人」。

    在他們的面前,出現的那個所謂的「機模人」,讓飛龍還真的有些嚇了一跳。

    這個「機模人」,束髮紫紅袍,眉清目秀,居然就是活生生地和飛龍一模一樣!

    他那臉部的皮膚,做得是那麼樣的細緻。連髮絲都做得紫紅透然,讓人分辨不出和現在飛龍的那一頭怪異長髮有甚麼不同。

    唯一不一樣的,大概就是這個「機模人」,尺寸比真正的飛龍,還要再大上一號。

    除此之外,根本就等於是另一個飛龍。

    在看到這個飛龍外形的「機模人」之後,飛龍總算比較明白巧形長老之前所說的,「機模人比真人還要更像真人」的話,到底是甚麼意思了……

    「『飛龍機模人』,依宗主簡稱,暫名為『龍機』,真正的名稱還請宗主植入『晶芒微控儀』後,請飛龍聯主正式起名……」巧形長老在七巧天工宗主將黑布掀開之後,立刻就像報告般地說道:「『龍機』全身總長一丈六尺五分,總重一千五百零八十斤,體型比例約為一倍……基於擬人之目的,所以並未像『鐵心』那樣,裝上任何火力武器,但是可以隨時依飛龍聯主的指示另加,因此武裝程度為零。但是週身內骨外殼,都是由巧護研究的『藍晶甲』精製而成,所以防護的程度,約有十六級,雖然比不上『鐵心』的二十級,但是六百斤以下的火藥爆力,和瞬間五千重以下的氣芒衝力,大概都還能夠承受得起……動力來源是採用了巧力長老最新的小型『晶火爐』,啟動之後大約可以運行兩年,才需要再度補充火晶原料……」

    飛龍終於也有點好奇地望了望這個和他一模一樣,但只是大了一號的「龍機」,隨口問道:「啟動之後?那他現在還不能動嗎?」

    巧形長老見問,點了點頭道:「現在龍機還沒有裝上宗主的『晶芒微控儀』,所以嚴格來說,還是死物,但是宗主的『晶芒微控儀』是早就設定好的,因此等這最核心的部份裝上去,立刻就能夠啟動……」

    在巧形長老回答的同時,七巧天工宗主也沒有說甚麼話,只是微笑地打開了由奇兒拿來的那個八角形的金色盒子,從裡面取出了一個同樣也是八角形的晶石。

    這個晶石的模樣,也是令人驚訝萬分。

    一般的晶石,就算是會發亮,也是整個晶石一起放光。但是現在拿在七巧天工宗主手上的這個晶石,卻不是這樣。

    在這個有點呈淡金色的晶石之中,看起來有點半透明,而且裡密密麻麻地佈滿了像是蜂巢般的八角晶片,看起來這整個晶石,並不是「一個」晶石而已,而是由成千上萬個很小很小的八角晶片,所組合起來的一個組合體一樣。

    更奇怪的是,這裡面密密的小晶片,正在以一種看起來不知道依著甚麼規則的方式,不停地流轉閃爍著,乍看之下,簡直就有點像是晶石中住著一個活生生的芒體那般,不但複雜無比,更在閃耀間流散出悅目的各種色彩……

    在七巧天工宗主的眼眸示意下,奇兒立刻伸手將「龍機」衣襟拉開,在他的胸膛不知道甚麼部位輕輕一按,那個看起來和一般人也沒甚麼兩樣的胸膛,竟然「嗤」地一聲,露出了一個八角形的洞口。

    七巧天工宗主將手上的閃耀晶石,往龍機的胸膛一送,動作依然不停,就像是正在仔細地調整著甚麼東西那般……

    「現在我已經將這個最精密的『晶芒微控儀』給裝上了……我相信龍機的自動反應方式,應該也不會比真正的人類要差的……開!」

    隨著七巧天工宗主的這一聲輕喝,秀腕一轉,然後立刻就將龍機胸前的開口和衣襟恢復了原狀……

    接著大家只聽到龍機的體內,「卡崩」一聲,隨後就響起了很輕盈的「嗡嗡」響音。

    原本看起來雖然非常酷似真人,但是眼神姿態還是有些死物模型感覺的「龍機」,雙眸突然就移動了起來,緊接著轉頭伸臂,開始有了動作……

    在這一剎那,每個人都確實有一種之前明明還是死物的東西,突然間就「活」了起來的奇特感受……

    「飛龍聯主遠道而來,投物宗上下都非常感激,所以我決定將這個龍機,當成是我們役物宗,送給飛龍聯主的小小禮物……現在龍機已經啟動了……」七巧天工轉頭望著飛龍說道:「因為之前我的設定就先暫時稱作『龍機』,所以如果飛龍聯主要改,現在就可以了……」

    飛龍雙眼凝視著眼前這個外形和自己一模一樣,但其實卻是完全由器械模擬出來的「龍機」,搖了搖頭說道:「龍機還是龍機吧!我看並沒有甚麼更改的必要……」

    七巧天工宗主聽出飛龍話裡面還有些沒完的語意,便即問道:「飛龍聯主的意思是……」

    飛龍聳了聳肩膀說道:「這個龍機,對我沒有甚麼實際用途,所以我不要。你還是留著自己用吧……」

    巧形長老聽得有點愕然:「稟聯主,這個龍機可是我們役物宗的重寶……」

    七巧天工也在微愣之下,立即接口說道:「聽說飛龍聯主能夠真正地重塑生命,我們這一點小東西,當然遠比不上飛龍聯主的神奇力量……但這個龍機總是我們的一種心意……」

    飛龍對於二人的話,並沒有甚麼特別的反應,還是搖了搖頭道:「自然的道理其實一直就在那邊,沒有甚麼神奇不神奇的,就是自然而已。你們的這個『龍機』,精密的程度已經可以說快差不多了……役物之道,確實連我也沒想到能夠做到這種地步……」

    七巧天工還是有些訝異地問道:「既然如此……還請飛龍聯主能夠接受我們的這一點薄意……」

    飛龍依然搖頭道:「我已經說過了,雖然你的這個龍機做得很有些意思,但是對我並沒有甚麼用處……沒有用的東西,不管多妙,我要來何用?」

    飛龍說到這裡,又抬眼望了望有些意外的眾人,繼續說道:「另外一方面,我雖然目前是在役物宗之內,但是我並不是為了救役物宗而來。我的目的是紫柔……說得更實在一點,我是有個東西放在她那裡,想找她取回來,如此而已,所以我為甚麼要收這個龍機呢?我現在和貴宗沒有甚麼瓜葛,以後也不希望有……」

    對於飛龍這種完全不合情理的回答,不但讓七巧天工宗主愣住了,連巧形長老和其他的人,都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

    就在這個氣氛有些尷尬的時候,壁間的「傳音銀鳥」忽然「咕嘰咕嘰」地響了起來,然後便是一陣巧音長老的語音傳了過來:「宗主……宗主在嗎?」

    七巧天工連忙收拾了心中的愕然,走過去接了按傳音銀鳥的翅膀說道:「我在,巧音甚麼事?」

    「連磁鏡傳來了宗主的訊息……請宗主接收……」巧音的聲音回答道。

    「連磁鏡?」七巧天工宗主又愣了愣:「我知道了,我馬上就去……」

    說到這裡,七巧天工宗主便回過頭來,對著飛龍說道:「飛龍聯主,雖然聯主說的是事實,也許這個龍機真的對聯主一點用處也沒有,但是無論如何……」

    她的這段話說到一半,就走到已經啟動了的「機模人」龍機身旁,對著它說道:

    「龍機,你先暫時站到旁邊,現在你的主人,先暫時轉設成這位飛龍聯主……」

    飛龍皺了皺眉頭,還沒有說甚麼話,七巧天工宗主已經又回過頭來,對飛龍緊接著說道:「無論如何……這總是我們役物宗上下的一份心意,所以請飛龍聯主還是再考慮一下吧……我現在先暫時失陪一下,等會兒再來向飛龍聯主請益……」

    七巧天工的這話,語氣輕柔,讓飛龍一下子也沒有能夠再說甚麼。

    龍機臉上並沒有甚麼特別的表情,只是在七巧天工宗主指示主人轉設時,在它的身體裡響起了「卡卡」一陣輕響……

    然後龍機就蓬蓬蓬地退後了三步,真的站到了牆邊。

    七巧天工望了望臉上還是掛著訝異失望神情的下屬們,點了點頭道:「你們如果沒事也先告退吧,莫打擾了飛龍聯主的休息……」

    臉上還有些尷尬的眾人,連忙就躬身行禮,除了原來就在房裡伺候的奇兒和妙兒之外,其他的人包括七巧天工宗主,都暫時退出了房中。

    而在七巧天工的刻意安排下,龍機也就這麼樣地站在旁邊了。

    接下來的房中,只剩下了飛龍依然半靠坐在椅子上。而奇兒和妙兒也忽然間覺得這位飛龍聯主,身上好像真的有一種她們並不瞭解的特性,因此也就不大敢再說甚麼其他的話,只感到心頭有一點彆扭。

    飛龍坐在那裡,兩眼也不禁往站在旁邊的「龍機」望去,久久之後,忽然問道:

    「龍機,你會說話嗎?」

    站在旁邊的龍機,收到飛龍的語音之後,立刻就以一種聽起來雖然有點像是由絲絃組成,但是依舊可以聽出來確實是話語的音調回答:「龍機會說話。」

    這「龍機會說話」五個字,居然是從一個在飛龍的感應中,明明就是死物的怪東西裡傳出來。讓原本對於生命的奧妙,已經認為非常明白的飛龍,一下子還真的覺得怪怪的。

    「你會思考嗎?」飛龍又問。

    「龍機會思考。」龍機的語音雖然依舊聽得出來,但還是少了一點活人的感覺。

    「你哪一樣比較行?」飛龍再問。

    「龍機設計上,可以同時進行六萬六千五百層思考推論,九千九百七十層選擇判斷,但是只能單層作語言反應……這兩種設計的目的不同,因此龍機無法判斷哪一樣比較『行』……」

    龍機在說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並沒有甚麼變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站在旁邊看著的奇兒與妙兒,都在心裡產生一種「還和這個不通人情的飛龍聯主真有點像」的感覺。

    飛龍在龍機回答之後,馬上就點了點頭說道:「是了,這個『行不行』的定義不夠清楚,難怪你會無法判斷,是我問錯了……」

    飛龍說到這裡,便又問道:「那麼你認為你自己是活的還是死的呢?」

    飛龍這話問出來,已經是很奇怪了,沒想到龍機居然還很平靜地回答道:「在龍機的記憶設定中,『活的個體』,是指以某種存在物,會因為外在環境而做出自發性反應,其中的模式並沒有限制性的規定,有的以肉質為主,如野雞;有的以木質為主,如花樹等等;因此龍機認為龍機是『活的』……」

    飛龍聽了之後,思考了一會兒便又說道:「如你這樣的推論,當我踢一顆石頭時,這顆石頭會有飛出去的反應,那麼這顆石頭出不是也是『活的』了?」

    龍機一兒刻就回答:「主人的推論有兩點錯誤……一,石頭的反應範疇,並不能為我們目前所知道的方法測知,但是並不代表就是『無反應』;二,石頭的外飛動作,並不是定義中的『自發性反應』,如果這顆石頭踢出去,會像野雞一樣『喔喔』叫,那麼這顆石頭就是活的……」

    飛龍聽了之後,只是又點著頭說道:「你這麼說倒也不錯,石頭確有頻率完全不同於人類或其他生物的振動層次,只是一般的人完全感覺不到而已……如果這麼說的話,確實你是不能夠這樣就定義成『死的』……」

    飛龍說到這裡,龍機就又主動回答道:「在龍機目前設定中的認知裡,生命的一個最重要的關鍵,就是『重複製作同類形態的生命存在』;從這樣的標準來看,只要龍機具備充分的材料,同樣也能夠製作出另一個『機模人』,因此龍機的結論就是:龍機是活的。」

    「不錯不錯……你說的確有道理……」飛龍又點著頭道:「在一般的生命中,我所感應到的那種生氣,應該只能夠說是這種型態的特質氣性,但是不具備這種特性的存在,例如像你這樣,也不一定就不是生命……」

    對於飛龍和龍機兩個「人」彼此間的討論,在一邊的奇兒和妙兒,只聽得目瞪口呆,差點懷疑自己二人是不是還清醒著。

    一個明明就不是活物的「機模人」,居然告訴別人說在他的推論中,他是活的……

    偏偏另一個活著的人,居然也一本正經地同意了這個「機模人」的論點,承認「機模人」也可以是活的……

    奇兒和妙兒在役物宗裡,也可以算得上是看過不少奇特物件的。她們的資歷在真人界中也許不高,但是若論眼界的寬廣,見過一些怪玩意兒的經驗,那可說是勝過大部份的一般修真了。

    但是對於眼前這種怪到了極點的情形,卻也實在是無法體會到其中的意涵,只覺得怪異彆扭無比……

    加上飛龍在說話的時候,也是沒有甚麼特別的表情,因此旁觀的奇兒與妙兒,那種「兩個非人」在對話的感覺,忽然間變得極為強烈,忍不住彼此互相望了一眼,知道這種對話,即使是二人想插嘴,實在也不知道從哪裡開始。

    她們知道宗主為了鐵心和龍機這兩個機模人,特別改進而且大量提高了「晶芒微控儀」的功能,但是役物宗對「晶芒微控儀」的使用,可不是從這兩個機模人身上才開始的……其實從大到天工城整個的全體控制,小到轉輪帶的運作,都或多或少有用到各種不同等級的「晶芒控制儀」……

    但是她們兩個怎麼樣也沒有想到,這個特別設計成會震音組合,可以「說話」的「機模人」,居然會有這種真的好像活人般的反應……

    在奇兒和妙兒有點傻眼的驚訝中,飛龍又很正經地問道:「如果你在路上,看到一個死人,同時你又具備修補生命,讓這人復活的能力……那麼你會不會讓這人復活?」

    「假設性的考慮因素,超過一半,龍機所做的推論就喪失了推論的可能價值。主人這個問題,完全都是假設性的因素……龍機並沒有將死人復生的能力,因此並沒有任何如果這種狀況發生時,可以做為龍機選擇依據的參考訊息……」龍機平淡的語音,很「平靜」地說道:「如果主人真的要推論,龍機提醒主人,請勿將龍機的結論,做為重要性七級以上的決定參考……」

    飛龍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我只是想聽聽你的看法,並不是要做出甚麼重要的決定……之前的決定狀態,已經過去了……」

    龍機這個時候,居然也會像人類一樣地點了點頭,然後再以「它」那怪怪的語調說道:「在龍機的基本認定中,保護主人是為第一優先,其次役物宗諸人等相關人員,於下分成二十六個層級,當龍機見到死人時,必須從有關資料中,辨認出此人之重要等級,並評估出進行復生時,龍機必須付出的事項價值量,然後才能夠做出最適當的決定……

    以上推論可信度三成七,請主人注意。」

    飛龍點了點頭:「我會注意……那麼你的意思是說,你也不一定會將這人復生嘍?」

    「必須經過評估,龍機才能做出選擇……如果是敵人,龍機不會將其復生……」龍機回答:「以上推論可信度四成三,請主人注意。」

    飛龍聽到這裡,也不由得歪了歪頭:「那麼如果有一個人,毫不做任何評估,就想要救人,其中的可能會有哪些?」

    龍機沉默了一會兒,方才接口道:「主人所提的假設情況,龍機推論只有兩種可能……」

    「哪兩種可能?」飛龍連忙問道。

    「一、此人的基本設定一般,但是並無任何認知上定義的敵人,那麼在『生命是珍貴的』此項設定下,他見到任何人,都必須將其復生……二、此人的基本設定,『生命是珍貴的』此項推論參考指標,被從第八十七級,改列成第九十九級,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級參考指標,因此在此指標下,他見到任何人,都必須將其復生……」龍機說到這裡,又不忘地補充了一句:「以上推論,可信度為四成九,請主人注意……」

    「喔?四成九……就一半的可能性來說,算得上是高了嘛……」飛龍沉思了一會兒,方才繼續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是不是要救人,最主要的關鍵,還是在於這個人的認知到底是怎麼樣嘍?」

    「正確,主人……」龍機又說道:「判斷與選擇的標準,必定是基於某種系統設定出來的認知,否則是無法做出任何決定的……以上推論,牽涉基本設定,可信度九成五,請主人參考……」

    「九成五?」飛龍有點驚訝地又道:「那麼如果該這樣做而又沒有這樣做的話,會怎麼樣呢?」

    「龍機所有選擇,都是依據記憶中的設定評估,只有『無法選擇』,不會出現『相沖選擇』……」龍機還是很沉靜地說道:「『相沖選擇』會出現的可能,在於重要性級數改變,而重新評估以前依據舊等級做出選擇時,才會發生……相沖選擇處理不當,可以導致所有判斷選擇功能完全喪失……以上推論,可信度八成七,請主人參考。」

    「和他的認知不合,就會產生『相沖』……」飛龍聽到這裡,以前一直盤疑在他腦中的疑問,忽然之間出現了一線曙光,然後所有的問題,就像是向陽春雪那般,「滋滋滋」地都化成了烏有,不由得就恍然說道:「啊!原來是這麼回事呀……這樣我就明白了……」

    連飛龍也完全沒有想到,對於這種生命到底重不重要的盤質疑問,居然是從一個型態根本就不是「生命」的龍機身上,得到了暫時還可以解釋得通的說法,不由得也有些驚訝了。

    然而在飛龍和龍機對話中,雖然他從龍機的回答中找到了他可以接受的解釋,但是在旁邊的奇兒和妙兒,則是滿眼迷糊,差不多完全不瞭解這個怪怪的飛龍,在和根本不是生命的龍機在說些甚麼……

    她們兩個幾乎要以為,在龍機的設定中,加進了一個「打禪機」的功能了。

    不然怎麼在和飛龍的對話,都讓她們感到非常地「莫名其妙」?

    七巧天工宗主是在她自己的閨房裡,一面大約有半人身那麼高的「連磁鏡」,接收之前巧音告訴她的訊息的。

    當連磁鏡開始啟動旋轉時,鏡中出現的,赫然是瑤璣。

    「怎麼樣?心姊,飛龍已經到了嗎?」瑤璣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就是很關切的樣子。

    七巧天工宗主點了點頭:「他已經到了……」

    「那就好……」瑤璣很明顯地像是鬆了口氣的模樣:「總算他是比妖魔們快了一步……」

    「不是他快了一步……是妖魔們慢了一步……」七巧天工宗主苦笑著回答。

    瑤璣一聽,臉色立刻就變了:「妖魔們慢了一步?那糟了,紫柔危險了……」

    七巧天工宗主歎了口氣道:「你的腦筋實在快,這樣就知道是紫柔宗主有難了?」

    「這有甚麼難猜,除了紫柔,還有甚麼因素能夠拖慢妖魔的動作?」瑤璣的臉色沉重:「心姊快把經過告訴我吧……」

    被瑤璣叫成「心姊」的七巧天工,也沒有再多說甚麼其他的話,立刻很快地將飛龍來到役物宗之後,所發生的事,很詳細地敘述了一遍。

    瑤璣從開始聽七巧天工宗主說話起,臉上的神色就充滿了憂慮,但是她也沒有插嘴多說甚麼,只是很安靜地聽著七巧天工宗主把話說完。

    「在你的想法中,紫柔宗主的狀況是……」七巧天工說完話之後,便也很關心地問道。

    「這已經不用說了,紫柔一定已經被種入了『羅喉魔種』,妖魔們會到現在還沒出現,必然是在等著魔種完全滲入紫柔的肉身和靈體……」瑤璣很沉重地歎了口氣。

    「紫柔宗主被種入了魔種……」七巧天工宗主聽了瑤璣的說法,也覺得有點毛骨悚然:「那她會怎麼樣?」

    「一旦被種入了魔種,紫柔就不再是紫柔了……」瑤璣又歎了口氣:「真沒想到妖魔的速度居然這麼快,侵滅役物宗的部份整個暫停下來,顯然是集中了多數的妖魔戰力,同時反圍紫柔……難怪以紫柔現在幾乎是真人界難以見到的力量,也無法應付……」

    「那麼紫柔宗主還有救嗎?」七巧天工宗主又問。

    瑤璣一聽到這個問題,臉上的憂慮更甚,但是卻依然說道:「雖然現在我還沒想出甚麼辦法,但是我不會放棄希望的……為了紫柔,也為了其他的異靈之王……」

    「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七巧天工也覺得瑤璣的話裡意思,聽起來實在是不怎麼樂觀。

    「連天人的異能,都有施不上力的感覺……可見這個『羅喉魔種』,確實非常難以應付……」瑤璣又搖了搖頭:「不過睛風天女也說了,這些畢意都是天人們以元能所催化形成的元識,在虛空之中和魔種互相較勁,本來就無法完全將元能之力放出,再加上對於『羅喉魔種』的認識太少,以致於根本就有點不知道從何下手……」

    「璣妹的意思是說……」七巧天工宗主以一種比較有點希望的語氣連忙問道:「還不致於沒救了?」

    「我甚麼時候說過沒救的話?」瑤璣笑了笑,但是臉色並沒有好看到哪裡去:「睛風天女雖然並不知道到底在和魔種以元能直接接觸後,能不能將魔種化除,但是真正的問題,出現在兩個地方……」

    「哪兩個地方?」七巧天工宗主連忙又問。

    「一是羅喉魔種的質性形態與作用的方式,不但我是從未聽聞過,連天人們也沒有任何資料,因此要下手,確實有點困難……第二就是,神識與魔種有過接觸的,大概都屬『界天天主』級的天人,這一次卻又因為異變空間出現的時間太短,通道太小,以致於並沒有能跨空而來,也是一個不利的因素……」瑤璣說到這裡,又繼續以一種懇求的語氣說道:「第二點已經是造成的事實,多想無益,倒是關於第一點,我現在就是想請心姊無論如何得幫一下忙……」

    「我能夠盡力的地方,一定傾能以赴,璣妹別說甚麼幫不幫忙的……」七巧天工宗主立刻回答說道。

    「我知道心姊的特長,就是在心智神識的運作與轉化……雖然『駐形永生宗』的醫療之術,可以說得上是真人界首位,但是魔種入化,可不是生病得症而已,這裡面還牽涉到非常多的部份……其中尤其重要的,就是在於被下種的人,基本神識的魔化……加上現在妖魔們大概會把心姊那兒當成接下來的第一目標,而且『役物宗』收集資訊之力,可說天下無人可比,所以我想請心姊無論如何,都先盡量將魔化的紫柔,所有相關的訊息,都收集起來,以俾日後我們搶救紫柔時,可以用得上……」瑤璣的這些話,說出來時,臉上有一層掩不住的憂慮。

    專精於心智技術的七巧天工宗主,在思考方面的能力,可說並不遜於瑤璣,一聽之下,就想到了瑤璣臉上那層明顯的憂慮到底是甚麼,於是也苦笑著說道:「如果我們役物宗有能力,當然一定盡心,就怕妖魔以洶洶之勢而來,讓我們根本沒有採集資料的機會……」

    瑤璣當然也知道,等到妖魔界怪物來襲,役物宗能不能保,已經是個大問題了,又怎麼還有能力收集甚麼足夠深入的訊息,只得歎了口氣,沉默了下來。

    七巧天工宗主也跟著歎了口氣,並沒有多說甚麼話,但是臉上一直都有點蒼白的臉色,反而在這時透出了一抹異常的潮紅。

    七巧天工宗主一在臉上顯出這種反常的顏色,身體就好像有點支持不住般地晃了晃,連忙走到「連磁鏡」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就在這一轉眼間,七巧天工宗主看起來就好像突然體力不支那般,坐在椅子上時,幾乎是連喘了好幾口氣,才算是稍微回轉了點臉色。

    連磁鏡中的瑤璣,似乎也可以從鏡中看到這邊的情形,一見到七巧天工宗主出現這種情形,瑤璣立刻就問道:「心姊你怎麼樣了?還支持得住嗎?」

    這時候的七巧天工宗主,紅暈的雙頰已經轉成了微青,但是依舊點了點頭說道:

    「我……我還好,飛龍說了,妖魔大概不久就會到這裡來了,所以我不能現在就倒下去……就算連服三顆你給我的『焚魂丹』,我也要撐著……」

    瑤璣立即大驚說道:「心姊心姊,你千萬別太衝動……焚魂丹可不是甚麼補元益氣的好東西,每服一顆,魂魄便散逸一分……三顆一服,也許真的能夠讓你再撐些時刻,但是藥效過後,魂魄散盡,只剩下活死人的身軀而已……你絕對不能這麼做的……知道嗎?」

    七巧天工宗主現在已經變得有點青白的臉色,露出了婉艷的笑容:「本來我一月之中,就有十五天魂魄離散,活著其實也和死了沒有甚麼差別,甚至可以說我本來就是一個死了一半的人,如果真的魂魄盡散,倒也落得乾脆……」

    「心姊你千萬別這麼說……」瑤璣又連忙急道:「你的這種情形,既然我也無法搞清楚是甚麼因素所造成的,就表示裡面的原委絕不簡單……一月中有半月處於失魂無覺狀態,雖然和『離魂症』有點類似,但是心姊你在失魂時,脈象反而進入空靈狀態,週身放光,絕對不是離魂症……所以心姊你千萬別把這種現象當成是甚麼惡症而放在心上……」

    七巧天工宗主微微笑了笑,顯出了一種令人心疼的淒然:「從我有記憶以來,我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所以璣妹別太擔心我會因為這樣的情形而不安,我早就習慣了…

    …只是每次清醒,都得渾身痛苦好一陣子,實在也有點厭煩了……好幾次我都想就這麼離開人世,擺脫這個難受的皮囊……以前我也一直認為像我這樣的怪異情形,總有一天可以找到解釋,得到解決,但是這麼久了,也沒有甚麼成果,因此我有點絕望了……如果不是認識了你,加上你又一直說我這種情形必然有甚麼特殊的原因,說不定我早就這麼做了呢……」

    「心姊……現在是緊要的關頭,你先別在這個時候去想這些……」瑤璣連忙又安慰說道:「我知道,心姊專研『役物宗』的『心智技法』。論思考之力,我瑤璣不會承認輸給任何一位真人界的修真多少的,但是我也明白,心姊的思慮能力,應該絕對不在我之下的……心姊你應該知道,人的修練要進到超越的層次,一定得要程度到了那裡,才到達得了。在二樓的任何散失,都還是會停留在二樓,並不會因為這樣而進到三樓……

    所以就算是心姊在這時自己尋求了解脫,但是所有一切的狀態,都還是停留在這裡的…

    …並不能帶給你任何好處,這並不是真正的解脫之道……」

    七巧天工宗主終於婉婉地又歎了口氣:「你說的這個我也知道……只是……只是…

    …我對這樣的折磨,已經有點厭煩了而已……」

    「熟而後厭,厭而後精……」瑤璣見七巧天工宗主似乎恢復了些元氣,終於才較為放心地說道:「心姊已經有些煩了,說不定也是一種精進的表示呢……」

    「唉!璣妹畢竟未罹此怪症,無法體會這種感覺的……」七巧天工宗主苦笑著回答。

    「心姊是甚麼時候,又要開始睡十五天長覺的?」瑤璣很技巧地將主題拉開。

    「睡十五天長覺?瞧你說得我好像一隻懶豬……」七巧天工宗主臉上的青灰逐漸退去,但是蒼白依然可見:「早在五天前,我就應該進入『失魂狀態』了……後來你傳來了妖魔有可能破空而來的訊息,讓我非常不放心,一直撐著不倒……結果沒想到再來就是你告訴我緊急備戰的警告,讓我更不敢這樣就倒下了……如果不是你的『焚魂丹』,我也撐不到現在的……」

    「那麼心姊現在服了多少量的『焚魂丹』了?」瑤璣非常注意地問道:「宗內的人有沒有察覺到甚麼呢?」

    「每日一顆,到今天已經服了六顆,你給我的十顆量,只剩四顆了……」七巧天工宗主微微喘氣說道:「一直以來,我都是專注在思慮研究中,體質本來就很虛弱,所以雖然偶有不支的情形出現,宗裡的人也並沒有起疑。對於這一次清醒了這麼久,他們雖然有問過我,但是我並沒有很清楚地回答他們……現在他們都私下認為是你的靈藥,將我的怪病給治好了,差不多每個人都感激你感激得要死呢……」

    「這下慘了……要是他們知道我給心姊的是甚麼樣的藥,豈不是會被他們追殺……」瑤璣說到這裡,忽然又輕輕地轉了話題:「我上次跟你提的……那個建議,你覺得怎麼樣?」

    瑤璣的話一說完,也不知道她之前是和七巧天工宗主提了甚麼建議,七巧天工宗主原本還是有點蒼白的臉色,忽然泛起了一陣潮紅,搖了搖頭說道:「不!瑤璣妹子你別再提那個建議了行不行?」

    瑤璣的臉上似乎對於七巧天工宗主的這種反應,並沒有太過意外:「怎麼了?你不是見過飛龍了嗎?」

    七巧天工宗主點了點頭:「飛龍聯主已經在這裡了,我當然是見過的,但是……但是……你的那個辦法……我現在可覺得不大妥呢……」

    「有甚麼不妥?」瑤璣微微笑道:「飛龍是傳說中的啟元使者之一,『透空大神念術』即便天人妖魔界,也不明白其中奧妙的神術,你在『失魂狀態』下,神魂縹渺,根本就不知道到了哪裡去,要治好你這樣的怪毛病,依我看來,除了天人之能以外,大概就真的只有飛龍所具備的『透空大神念術』,說不定能夠探出個究竟,試一試有甚麼不妥?」

    瑤璣說到這裡,也不等七巧天工宗主回話,繼續又說道:「尤其難得的是,依我看來,飛龍不知道甚麼時候曾經與『陰陽宗』著名的『陰陽神晶』接觸過,看樣子所有『陰陽宗』合體同修,互傳元氣的陰陽交合之道,他大概都已經透然明白。透過這種方式,改變你現在的虛弱體質,大概是在目前的狀態下,最簡單的方式,有甚麼不妥?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曾經親眼看過飛龍將雪神女,從死中復活,對於生命的真源,恐怕我們真人界中再也沒有第二個人能夠比得上他……有甚麼不妥?」

    七巧天工宗主聽著瑤璣的話,臉上越趨通紅,但依舊還是搖了搖頭道:「我……我……我總覺得,這位飛龍聯主,身上透著一種『非人』的感覺,讓我……讓我……讓我很難產生那種親近的氣氛……」

    「親近的感覺?」瑤璣也搖了搖頭說道:「我說心姊,又不是要你和他永遠長相廝守……現在的情況是妖魔隨時會到,而你又已經服了六顆『焚魂丹』,第七顆是再也不能服了,否則下場也和一次吃三顆的情形一樣。這種狀況下,你請飛龍幫忙,正是救你自己和救你宗派的便宜方式……」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七巧天工宗主打斷了瑤璣後面的話:「但是……你說的方法,大概很難沒有親蜜的接觸……我們已經在真人界的修真,雖說不像世俗間那般的在意這些禮教約束,但也並不是完全都能夠放開的……尤其是這種親蜜的行為,又怎麼能夠在這種沒有甚麼親蜜感覺的時候進行呢……」

    瑤璣似乎很清楚七巧天工宗主心裡的想法,點了點頭之後又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事急從權,我想到的方法,大概最直接的就是這個了……不過心姊說的也是,現在的飛龍,確實讓人覺得距離好遙遠……」

    「而且,從我的感覺中,飛龍聯主身上有一種我從來沒有感受過的質性……那種質性,也讓我覺得飛龍聯主不但離我們非常遙遠,甚至還有一種他根本就不是『人類』的冷漠……」七巧天工宗主又輕輕搖了搖頭。

    聽著七巧天工宗主的話,瑤璣也不禁再次歎了口氣:「其實以前的飛龍,不是這樣的……我還正在琢磨著,他怎麼會有這麼大轉變的原因呢……現在的飛龍,真的有點讓人難以親近……」

    「所以……你怎麼讓我去開這個口?」七巧天工宗主又說道。

    七巧天工宗主的話才這麼一說完,忽然就有個淡淡的語音,在七巧天工宗主的身後說道:「現在你不用開口了。」

    顯然七巧天工宗主,完全沒有想到,在她自己的閨房之中,居然會有人在自己身後接話。因此,這個聲音才出,她整個人已經從椅子上嚇得跳了起來,連忙回頭看。

    那個站在她身後出聲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七巧天工宗主現在和瑤璣談到的飛龍聯主!

    這一下子,七巧天工宗主雪嫩的雙頰,立刻就脹得好像大紅布!

    七巧天工宗主這麼樣地被嚇了一跳,但是連磁鏡裡的瑤璣,倒像是一點也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的模樣,只是對著飛龍微微笑道:「你還是來了?」

    飛龍站在那裡,沒有任何動作和反應,只是靜靜地望著連磁鏡裡的瑤璣。

    瑤璣又在說完話之後,對著被嚇得跳了起來,然後又站不住地坐回了椅中的七巧天工宗主說道:「透空大神念術,無所不透,我們在這裡說話,除非飛龍將他的神念收束,不然他不會沒有理由聽不到的……」

    七巧天工宗主這時也已經明白,方才自己和瑤璣的這一番對話,一定也已經被飛龍聯主聽到了,心中也不禁非常窘迫,一下子也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你說得沒錯……」飛龍依然安靜地望著瑤璣說道:「自從和蛟魔以神念相搏之後,我已經習慣將神念收束不放……如果不是現在的情形特殊,我也不會將神念跳變散出的……」

    飛龍說到這裡,忽然停住了語氣。

    在旁邊的七巧天工宗主,就在飛龍這一停之間,倏地感覺到飛龍周圍的冷氣聚集了起來,氣氛頓時變得凝重無比。

    「你,為甚麼不告訴我,這個魔種的事?」飛龍的語氣聽起來好像還是沒甚麼改變,但是旁邊的七巧天工宗主,卻知道飛龍的態度,已經和上一句話完全不同。

    連磁鏡中的瑤璣,也睜著一雙星芒奇麗的大眼,對著飛龍歎了口氣道:「因為,那時我也不知道羅喉魔種已經來了……」

    飛龍沒有馬上回答,似乎是正在考慮瑤璣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瑤璣搖了搖頭:「我有沒有告訴你,還在其次,我最擔心的,是紫柔妹子也不知道甚麼魔種不魔種的……說不定遇上了後,還在奇怪為甚麼我沒有告訴她,四魔獸之中,這個到底是甚麼呢……」

    飛龍又沉默了一會兒,終於又再次問道:「你對於這個魔種,還知道些甚麼?」

    瑤璣立刻很快地將她現在所知道的羅喉魔種所以相關的訊息,簡要而又清楚地說了一遍。

    連有點羞窘的七巧天工宗主,也不由得在瑤璣說完之後,吃驚地說道:「你的意思是……現在一舉滅了『天目宗』,人屋不存的怪物,還不是妖魔界出來的主力?」

    瑤璣立刻就回答道:「它們是妖魔界的主力,現在也已經是不折不扣的妖魔了,我只能說,它們的出身,是異靈界而非妖魔界,如此而已……對於羅喉魔種,就算是睛風天女所告訴我的這些訊息,也只是羅喉魔種所衍化出來的結果而已,對於羅喉魔種真正的內涵,恐怕連天人修羅,現在也不是非常清楚……這就是我所知道的訊息了……」

    飛龍聽完之後,立刻就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既然是這樣,我不能在這裡等下去,必須馬上去找紫柔……」

    不料飛龍的話才說完,瑤璣竟又歎了口氣道:「飛龍,現在恐怕已經遲了……」

    飛龍的眼中突然「叭」地一聲,射出了強亮的光芒:「你為甚麼這麼說?」

    「五異靈王中的『闔骨王』,是在魔種初入其體時,立刻就由『冰風界天』天主以其元能將闔骨王所有的生氣完全在瞬間凍結,才算是趁著魔種未散時,阻住了魔力透魂……而暗光王就是差了那麼一線,魔力迸裂,錯過了時機,竟就壓不住轉化,於是才會變成了現在的『阿暗光』……」瑤璣有點黯然地說道:「紫柔妹子從遇到羅喉魔種,直到現在,已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我估計大約是遲了……」

    飛龍聽到這些話,也不由得沉默中,眼神冷厲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連磁鏡裡的瑤璣,忽然轉頭對著旁邊,似乎在和甚麼人說著話那般,好一會兒才轉過頭來,對著飛龍說道:「飛龍,有些人想在這裡見見你……」

    飛龍連眉梢也沒挑一下,毫無反應,只是雙眼陷入了深沉沉的光漩之中。

    連磁鏡裡,瑤璣往旁邊微微讓,突然出現了一位好像週身帶著淡淡雲氣的女郎。

    這位女郎在以如霧般的眼光,凝視了這邊的飛龍好一陣子之後,才以一種飄然,但是依舊難掩激動的語氣說道:「飛龍飛龍……你就是飛龍……」

    「你是誰?」飛龍沉沉地問道。

    「我……我……我是雲夢……」

    雲夢的語調中,含著無法控制的輕微顫抖。

    「你是雲夢?」飛龍的語氣之中,雖然也有點驚訝的味道,但是反應顯然要比雲夢冷淡了許多:「你找我有甚麼事嗎?」

    雲夢見到飛龍的冷淡反應,顯然掩飾不住心中的驚訝,姣好的臉龐外,浮動的薄氣產生一陣輕微的波動:「你……你……不記得我了嗎?……飛龍……」

    「我記得。」飛龍點了點頭,不過看起來實在不像雲夢那樣難以掩飾的激動,只是依然淡淡沉沉地問道:「你為甚麼要見我?有甚麼事嗎?」

    雲夢還沒來得及反應,從她旁邊已經傳來了玄霜雖然也一樣淡冷,但是很明顯地感覺得出來那種淡冷,是努力壓制才表現出來的一種掩飾:「不……他不是『他』……他不是『他』……『他』絕對不是這樣的……」

    飛龍皺了皺眉頭,覺得深層的內心,像是有著甚麼牽動了一下,再仔細去探查,又只剩下一片冷然,了無痕跡。

    雲夢轉過頭,顯然是在和玄霜說話:「不是他?難道會是瑤璣姊說的蛟頭魔人?在我們種胎之後,就是他們兩個出現在人間,如果他不是『他』,那麼他又是誰?」

    「我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管他是誰……但是他不會是『他』,『他』絕對不會對我們這麼冷漠的……二姊,你沒有發現嗎?你有見到『他』的感覺嗎?」玄霜的語音雖然不大,但是任何人都聽得出來那種肯定的味道。

    雲夢顯然也被玄霜的質問給問得有點愣住了。

    這時,忽然連磁鏡的顯像中,從旁邊擠進來了一位紅衣如火的女郎,睜著艷亮的雙眼,從那邊望到了這邊,眼光好像一股無形的氣焰,就這麼瞪著飛龍說道:「你!叫飛龍的傢伙,你認不認得我?」

    飛龍皺了皺眉:「我當然認得……」

    紅衣女郎用纖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那麼我是誰?」

    「你是艷嫣……」飛龍還是很輕淡地說道:「旁邊說話的那個是玄霜,不是嗎?」

    艷嫣看起來好像滿肚子火就快要發出來了那般:「你,我們以前有沒有真正見過面?」

    飛龍搖了搖頭:「真正的見面?好像沒有……我現在是第一次見到你……」

    「那你怎麼會認得我?認得二姊?連只說話沒露面的三姊也認得?!」艷嫣瞪著大眼,宛如要從眼裡噴出了火般,氣勢實在凶得嚇人。

    「我不知道……」飛龍還是搖了搖頭:「我沒見過你,但是我認得你……認得雲夢……雖然我沒見到玄霜,但是我也認得她……我甚至認得紫柔……」

    飛龍說到這裡,也從眼中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這些記憶,有點隱隱約約的,但是我似乎都還記得……」

    氣勢火然的艷嫣身邊,也出現了一位黑衣如墨,膚白如雪,宛如晶磁的玄霜,以清冷但是微顫的語音說道:「那麼……你是『他』嗎?!」

    飛龍一眼就認出了玄霜,然後也不知道是一種甚麼樣的因素,讓他很自然地就點了點頭說道:「我是『他』!」

    玄霜聽得渾身微微一顫:「你是『他』?你是『他』?……你如果是『他』,為甚麼我感覺不到任何熱情?任何感動?任何我以前是那樣清楚感受到的深愛?」

    「熱情?感動?深愛?」飛龍又皺皺眉頭:「我為甚麼要讓你有這種感覺?又要怎麼樣讓你有這樣的感覺?」

    玄霜聽了飛龍的回答,已經是雪白的臉色,更加變得透凝如冰:「不……你不是他……你不是他……你聽見了沒有?你不是他……」

    玄霜的身形,說完之後,立刻就轉身離開了連磁鏡的顯像範圍。

    而她的語音,說到最後,已經流露出止不住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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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1215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13:5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五卷 第三章 妖魔來襲

    飛龍最後的反問,顯然讓艷嫣再也忍不住地發了火,她柳眉倒豎,雙眼噴焰地喝道:「聽著!你這個不知道從甚麼地方跑出來的『飛龍』!我不管你到底是哪裡有毛病,變成這個死樣子,也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就是這個死樣子……但是既然你承認了你就是『他』,就給我聽好:大姊現在已經有危險了,你你你……你趕快去救她,不管大姊有沒有像瑤璣姊說的那樣魔化,變成妖魔界的怪物,你都要還給我一個原來的大姊,否則我艷嫣永遠跟你沒完!」

    艷嫣的話一說完,馬上就轉身像團火般,氣沖沖地也消失在連磁鏡的顯像範圍。

    等艷嫣紅焰般的身影一消失,原本靜靜在那兒的雲夢,那白色朦朧的樣子就又再一次地出現在連磁鏡之中。

    這時的雲夢,臉上已經攏起了一層淡霧般的薄氣。

    雖然這些薄霧看起來和之前並沒有甚麼不同,但是實際上,雲夢原本那讓人還能透然看見的姣好容貌,卻已經變得朦朦朧朧的,再也讓人瞧不見了。

    在這種如霧遮的模糊中,雲夢幽幽地歎了口氣,語音聽起來就像是個不斷遠去的回音:「第一次看到你,雖然感覺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是理論上你應該是他……然而我的心,卻又在這時,對於這樣的說法,不自禁地起了懷疑?飛龍呀飛龍……如果你是他,為甚麼我的心感覺不到任何他的質性?他的特點?他的所有一切我所熟悉的部份?如果你真的是他,那麼飛龍,你是發生了甚麼事?你是怎麼了?……你……你到底是不是他?……」

    雲夢的話音聽起來越飄越遠,然後在一陣淡煙下,連磁鏡中就消失了她的蹤跡。

    飛龍在三女一連串的追問下,也不由得有些困惑了起來。

    他的記憶如果不錯,他應該就是她們口中所說的那個「他」呀!

    但是為甚麼三女都表現出很懷疑甚至很反感的樣子?

    為甚麼她們所說的那些話,飛龍倒有一半還多,根本就聽不大懂?

    她們是怎麼了?

    不過飛龍卻又同時在心底的某個部份,很清楚地好像觸動了甚麼……

    只是這種觸動,似乎是在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飛龍想要去抓住這種感覺時,就很不穩定地立刻消失了。

    為甚麼他又會有這樣的感覺?

    甚麼是感動?

    甚麼是熱情?

    甚麼是深愛?

    他為甚麼都聽不懂?

    當陰陽三姝和飛龍聯主之間,這種有點火爆味道的對話剛結束後,最後出現的人,又變成了瑤璣。

    一直在旁邊的七巧天工宗主,其實對陰陽三姝與飛龍的對話,並不瞭解其中到底有著甚麼牽扯,甚麼是『他』又不是『他』的,語意極為模糊。

    不過七巧天工本來就是一個很仔細的人,雖然並不清楚前因後果,但也謹慎地觀察著,並沒有多說甚麼其他的話。

    然而七巧天工還正在審慎地旁觀著,沒想到她房裡的「傳音銀鳥」,卻在這個時候「咕嘰咕嘰」地響了起來……

    「宗主宗主……有點不妙啦……」巧形長老的聲音聽起來就是有點著急的樣子:

    「飛龍聯主剛才正在跟龍機說話時,忽然間不知道怎麼了,『咻』地一聲就突然不見了……嚇了我們一跳,還以為見鬼了……結果找了一陣,到現在也沒看到在甚麼地方,只得趕緊向宗主報告,請示一下該怎麼辦?」

    七巧天工宗主連忙有點不大穩地走到了壁間的「傳音銀鳥」旁邊,扣翼回答道:

    「你們不用找了……飛龍聯主現在就在我這裡……」

    巧形長老顯然有點意外:「甚麼?飛龍聯主怎麼會知道宗主的住處?」

    「飛龍聯主的感戀力量,並非我們所能夠預測……」七巧天工又接著說道:「現在我們都在連磁鏡這裡和瑤璣仙子說話,所以你們不用找了……」

    「是,宗主……奇兒和妙兒馬上就過去伺候……」巧形長老說完之後,傳音銀鳥便又「咕嘰」一聲,沉寂了下來。

    「飛龍……我們這裡離你們那裡還有一段距離……」瑤璣的聲音,又在這時候傳了過來:「心姊的困難,還請你幫幫忙吧……我們這兒得動身了……連磁鏡,停……」

    隨著瑤璣話音的結束,原本的影像,就忽然變成了一團模糊的線條。

    七巧天工和瑤璣之間的通連,也跟著結束。

    飛龍站在那裡沉默了一會兒,並沒有馬上說話,看樣子似乎依然沉浸在初見陰陽三姝時的那種奇特而又遙遠的感覺之中。

    回到了椅上休息的七巧天工宗主,心中又想起了自己之前和瑤璣說話的內容,現在飛龍都已經知道了,臉上依然有些微熱,一下子也不曉得該說甚麼話,只好也靜靜地坐在那兒。

    對於飛龍的來歷,七巧天工現在也已經明白,因此倒是沒有太過責怪飛龍突然地這麼冒出來,有些失禮。

    而且這種情況,從瑤璣方纔的表現中,顯然就是她刻意的安排,所以七巧天工也有點在心中慶幸。

    因為如果不是這種方式,由飛龍主動地發現七巧天工現在所處的情形,正如七巧天工宗主之前所說的,就算是她想請飛龍幫忙,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所以瑤璣所安排的這種方式,說不定還是最好的辦法。

    「瑤璣為甚麼叫你心姊呢?」飛龍在沉默了一陣子之後,終於開口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七巧天工也沒有想到飛龍會問這麼一個問題,考慮了一下,方才有點臉紅地說道:

    「因為我的名字叫『璇心』,『七巧天工』是我在宗派中的稱號……」

    「璇心,璇心……」飛龍重複著。

    當自己的閨名,被一個男人這樣地反覆輕念的那一剎那,璇心也覺得有些怪怪的,不由自主地心中牽動了一下……

    「璇心,嗯,這個名字方便多了……」飛龍終於轉頭對著璇心說道:「我本來是打算先走了的……但是既然瑤璣提到了你想要和我試試陰陽宗的法門,那麼橫豎我現在也覺得你之前說要送我的龍機,很有點意思,我就拿這個來和你交換好了……」

    飛龍當然並不曉得,他這樣的話,說出來實在讓人聽起來有點刺耳。

    七巧天工宗主「璇心」,聽了之後,也是心裡非常彆扭,微紅的臉頰已經由窘迫變成了有點薄怒的嫣紅:「如果飛龍聯主是因為這樣,而想幫我,那麼如璇心之前所言,我們將龍機送給飛龍聯主,表達的只是我們一份心意,並不冀望甚麼樣子的『交換』…

    …」

    飛龍並不明白璇心終於忍不住心中也有了些怒氣,只是很平靜說道:「我說的是實話,我並不在意你,或者是你們『役物宗』在妖魔攻擊下會怎麼樣,我現在想找的,就是紫柔而已……」

    璇心這時臉色也有點變了:「飛龍聯主無須如此,既然我『役物宗』送得出手,就不會以此做為『以禮相求』的借口,所以請飛龍聯主不用再考慮這些了……」

    飛龍雖然察覺到璇心的情緒有些波動,但是顯然並不特別在乎她在想甚麼,因此反而聳了聳肩,很平淡地說道:「好吧!如果你這麼說,那就算了……」

    璇心稍微地喘了口氣,正想再說些甚麼話,就在這時候,整棟「豎天樓」,甚至可以說是整座「天工城」,都「轟隆」一聲,響起了震天般的動搖……

    本來有點虛弱,坐在椅子上的璇心,竟被這一震,給震得飛了起來,往後直摔了出去……

    只是璇心才剛大吃一驚,在空中失去了平衡,忽然就有隻手臂「叭」地將她扣住,穩穩地將她從空中抓了下來。

    「看來瑤璣說得沒錯,已經遲了……妖魔們現在來了……」飛龍邊抱著璇心,邊搖了搖頭說道。

    在飛龍臂間的璇心,只聽到在這聲巨震之後,整個天工城的上方,一直不斷傳來「劈哩叭啦」的輕爆,同時她轉頭往窗口望出去時,也看到了上方的天空中,一直有碎電般的蛇芒,「滋啦滋啦」地在空中拉出一波又一波的長光,立刻就知道這是整個天工城上方,「縮凝罩」突然受到難以估計的重擊,出現的超荷反應,連忙就從飛龍的臂間掙了下來……

    她的眉宇之間透著明顯的焦急,可惜兩腿好像沒有甚麼力氣,才一下地,就立刻往地面軟矮了下去。

    飛龍的眉頭微微一皺,也沒看到他怎麼伸手,就瞬間又再一次地將璇心拉住,同時嘴裡沉沉地說道:「你的元氣正在急劇地轉弱……還是躺下來的好……」

    旋心正想拒絕,突然又是「轟隆」一聲大震,原本立著的椅子,都飛了起來……

    不過這一次璇心就在飛龍的臂間,居然反而沒有感到任何的波動衝擊,只覺得腳下的地面,一陣搖晃,險些站立不穩,直往飛龍懷裡倒去。

    不過璇心隨即就從飛龍懷中站了起來,臉色有點發青地對著飛龍說道:「內間……

    內間的床頭,有個青玉瓶子……」

    她只覺得自己的體內,就好像鼓脹的皮球外表,不知道哪裡出現了一個破洞,全身的力氣,都不斷地從那個破洞快速地流洩出去那般,讓她連眼前都出現了跳躍的芒花,幾乎蓋過了外面空中強烈的閃爍……

    那種輕爆的「劈哩叭啦」密響,更是連綿不絕,雖然已經虛弱得頭昏眼花的璇心,有點瞧不清楚現在外面的情形,但是她卻可以聞到,「縮凝罩」所引起的爆芒,正在燒灼著空氣的焦味。

    心急如焚的璇心,還在努力地想將沒有說完整的話講完,請飛龍替她將現在唯一還能提振元氣的「焚魂丹」取來;也不曉得飛龍是使了一個甚麼手法,突然就將挽住她的另外一隻手,往她眼前一伸,對著她說道:「你是說這個嗎?」

    璇心使力地睜眼一看……

    正是擺在她內間床頭,裝著「焚魂丹」的青玉小瓶子!

    動亂突來的這個時候,焦急的璇心,也沒有心情去探討飛龍是怎麼站在這裡,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取到了內間床頭的這瓶「焚魂丹」,連忙素手一伸,就將青玉瓶抓在手中。

    玉瓶一入手,璇心就連忙拉開瓶塞,急急將瓶中的「焚魂丹」倒在掌中……

    「轟隆」又是一震,手腳已經極為虛弱,又有點忙亂的璇心,居然就這麼將僅存的四顆「焚魂丹」,給從手裡震飛了起來……

    璇心這麼鎮定的人,也不由得本能地脫口輕呼了一聲……

    好在旁邊的飛龍,單手虛扶,那四顆淡褐金色,每一顆約有龍眼核大小的「焚魂丹」,就在被外拋之際,四顆都溜溜地這麼停在空中。

    正驚呼出口,準備低頭尋找的璇心,忽然發現「焚魂丹」就像有只無形的手捏著那般,停在空中,連忙就伸手將這四顆「焚魂丹」抓了回來。

    「這就是『焚魂丹』嗎?」飛龍的聲音輕輕地從璇心耳邊傳了過來:「好強烈的藥性……你現在的身子,恐怕連一顆也撐不住了……藥性的分解裂氣特性,雖然可以暫時強化你的元氣,但是藥力用盡,反撲效果會讓你經脈寸寸斷裂……」

    「我……我知道……」璇心只覺得說話時,都已經有點吃力了,但是依舊將四顆「焚魂丹」握在手中,同時往口裡送去。

    「你確定你這樣還是要服下?而且一次還服四粒?」飛龍雖然站在她的身邊,但是語氣仍然淡漠得好像在看戲一樣。

    這時候的璇心,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連忙就使盡最後一點力氣,將四顆「焚魂丹」塞進口中,連嚼都來不及嚼,就吞下了咽喉……

    「焚魂丹」一接觸到璇心口中的津液,就立刻同時化成了濃汁,滑入了璇心的腹中。

    璇心只覺得嘴裡好像吞進了一團火球,嘶啦嘶啦地往肚子裡燒入,她幾乎可以聽見猛烈的藥力,在流過的體內,好像沿路都響起了「滋滋滋」的怪聲,猛烈的藥氣,抽得她整個人都忍不住彎腰縮在地上……

    飛龍低頭望著這個聰明但是卻又倔強的女郎,皺了皺眉頭,心中覺得很不理解,為甚麼有像慈玉這樣的女子,對於陌生的生命如此珍惜;但又有像璇心這樣的女郎,反而連自己的生命,都傾力一拋,毫不吝惜……

    她們這些人,對於生命的認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飛龍心頭浮起這種迷惑的時間並不久,璇心已經緊握著雙拳,忍耐著腹中的火熱,硬生生地直起了身子,雖然恢復了精神,但是藥力還沒完全催發出體內的力量,於是她就這麼踉踉蹌蹌地往外面衝了出去……

    飛龍站在那裡望著璇心的動作,也不由得有點佩服這位「七巧天工」宗主忍耐痛苦的毅力。

    別的人也許不曉得,但是感應敏銳的飛龍,卻很清楚「焚魂丹」的藥力強猛,為了激起肉身的最後餘氣,激盪起來的氣機,和喝了一瓶酸液,也差不到哪裡去。

    也因為這種怪藥的力量太強,倒是有點像「陰陽宗」的毀身秘法「肉身陰雷」差不到哪裡去……

    更何況她一口氣還吞下了四顆!

    飛龍站在那裡,沉思了一會兒,方才搖了搖頭,開始跟著往外移動……

    當璇心七擦八撞地準備衝進之前擺放「渾天凝縮儀」的控制廳時,門口的守衛們,都雙手扶壁地隨時準備再一次承受強大重擊打在「凝縮罩」的震力,忽然看到宗主搖搖擺擺地衝了過來,他們一下子忘了危險,同時伸手要扶。

    結果兩個守衛也沒想到,連站都站得不大穩的宗主,居然急急喝道:「不要碰我…

    …」

    不過璇心的話說得是有點遲了,這兩個守衛的手掌,已經接觸到了璇心的雙臂。

    令人驚訝的是,這兩個身穿重甲的「役物宗」門下,手才剛碰到嗾心的上臂,居然就像是被甚麼極大的力量給猛然推了出去那般,「呼呼」兩聲,往後便飛,接著又「蓬蓬」兩響,同時撞在二人身後的牆上,使得他們兩眼一陣昏花,差點連站都站不穩了…

    …

    「怎麼樣?你們兩個還好吧?」璇心以手扶著門邊,臉色有點反常地緋紅如染,同時依舊以急促的聲音問道。

    還好這兩個守衛只是打算攙扶著看起來有些站不穩的宗主,因此並沒有用上任何元氣之力,不然這一下強烈的反震,說不定就得骨折受傷。

    然而儘管是這樣,這兩個人還是被這一撞,撞得頭昏眼花……

    可是被宗主這麼一問,兩人連忙就扶著頭盔,從坐在地上的姿勢爬起來,口中應聲說道:「不妨事不妨事……宗主快進去吧……」

    璇心點了點頭,便即朝控制室內又衝了進去……

    她才剛踏入,空中又是「轟隆」一聲巨響,而且這一聲,感覺上範圍大上了許多,震動的層次也寬了不少,好像和之前的那種攻擊質性不大一樣……

    最糟糕的是,璇心可以從「渾天凝縮儀」的地板下方,聽到「蓬蓬隆隆」的悶響,顯然是現在縮在那裡的「望風晶儀」已經整個崩垮了……

    控制大廳裡,除了所有的長老都在之外,還有不少役物宗的弟子,都緊抱著貼地的控制台,等到這一次的震動過後,方才立刻又忙碌了起來……

    那些控制台,有的正在輕爆著芒花,有的正在冒出焰尾,有的甚至還裂成了兩半。

    而門人有的忙著滅火,有的急著在台上操控,有的則是邊微抖著,邊緊握住一些不知道做甚麼用的機掣……

    甚至在「渾天縮凝儀」的旁邊,還縮頭彎腿地,蹲著龐大身軀的「鐵心」。

    「西北西,西北西……再左邊一點,再左邊一點……」巧武緊抓著椅台的扶手,兩隻眼睛也不知道在盯著甚麼,邊緊望還邊指揮著……

    「宗主……」巧音一看到璇心從外面衝了進來,本來馬上想報告現在的戰況,但是一接眼,就發現璇心的臉色紅馥馥的,雙目精芒外現,身軀的外圍有一層微微流轉的青麗流光,好像週身都在散放出甚麼芒線那般,和以前有點嬴弱的形像相比,簡直就是判若兩人,不禁縮住了嘴,改口問道:「宗主……你還好吧?」

    璇心看到巧音的樣子,就是和門口的守衛相同,一付要前來攙扶的態勢,連忙搖手說道:「我的體氣正在大量外放,你們別過來……快告訴我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

    聽了巧音的話,才知道宗主已經入廳的巧護,連忙就報告說道:「稟宗主,從第一聲巨響開始,縮凝罩已經承受了八次和之前一樣強度和質性的烈芒重擊,加上方纔那一個好像光線團,但是強度比前面的大概更高出一倍的怪異炮芒,城外的縮凝罩,已經耗去了快一半的源力了……如果再重來一次,縮凝罩大概就得破裂了……」

    璇心點了點頭,轉首對著巧音說道:「放出去的追跡球呢?」

    在璇心邊說邊走到「渾天縮凝儀」旁的動作裡,巧音有點惶然地說道:「之前還好好的,突然之間,只看到空中出現一條一條細長得像長虹般的怪光,然後就收不到『追跡球』的任何訊息了,不知道是不是城裡的控制塔出了甚麼問題,不然怎麼會猛地同時消失……」

    璇心緊緊凝視著「渾天縮凝儀」的沙台,小巧宛如模型的「天工城」,依然在一層薄沙的半圓護罩下,出現在沙台的中央。

    周圍細沙凝結起來的地形地物,也和之前一樣的清楚……

    可是原本散佈在沙台上四周巡弋的「追跡球」,卻是一個也看不到……

    璇心專注地望著沙台上一會兒,便即說道:「不用去管追跡球了……它們都被打下來了……」

    巧音聽得嚇了一跳:「都……都被打下來了?」

    「沒錯,都被打下來了……渾天鏡和追跡球是不一樣的系統,現在這種情形一定是這樣的……」

    璇心說到這裡,正要轉頭對巧武說些甚麼,便即又是「轟隆」一聲,控制廳整個地跳動了起來……

    從控制廳裡,可以聽到天工城上空那種連續不停的「劈叭」裂響,越來越密集,感覺上就好像連天空都快被打塌下來那般,聲勢驚人至極……

    周圍的兩座控制台也「蓬」地爆出了火花,將三個門人震得往外翻了出去……

    那三位門人連忙爬起來,連喘口氣都來不及,就急忙地滅火。

    好在這兩個冒火的檯子,就在「鐵心」的旁邊不遠,當火苗一起,鐵心就「卡啦啦」地轉動鐵軀,「噗」地噴出了一團灰粉,剛起的焰尾,立刻就被壓熄了下去。

    只不過那三個要滅火的門人,也變得沾滿粉末,看起來實在有點灰頭土臉,狼狽異常……

    巧捨在震動中叫道:「注意……注意……『豎天樓』的防震功能已經接近極限……

    再來的攻擊震動,結構比較弱的地方,隨時都會有塌陷的可能……」

    巧捨厚厚的語音還沒完,大廳中的所有人,都聽到了豎天樓旁,傳來了一聲「呼哩轟隆」的連響,一聽就知道是旁邊不知道哪一棟樓,已經在巨震之下,整個垮了下來…

    …

    璇心顯然非常注意這陣建築塌垮的聲音,不過她還沒說出甚麼話,模樣老氣的巧力長老,已經像是知道宗主想要問甚麼地那般說道:「宗主無須擔心,所有的門人弟子,都已經集退到『天工之心』去了……哪兒不但有十二層重鉛門防護,還有高達六組的機軸防壓防震,比豎天樓的四組還強……我們這兒沒垮,他們更不會有危險的,請宗主無須太過掛慮……」

    一直在調校著甚麼東西的巧武,這時也連忙叫道:「宗主……宗主……我們不能再等著捱打了……」

    璇心立刻就喝道:「巧武,你抓得到來襲的攻擊方位嗎?」

    巧武皺著眉頭回答:「宗主……從第一發攻擊到現在,沒有一個是在同樣的方位…

    …我們被打得灰頭土臉的,差點連房子都垮了,但是卻鎖不住任何一個敵人……剛才我調到之前放芒來源時,還是甚麼都沒看到……」

    璇心緊緊地注視「渾天縮凝儀」的沙台,天工城和周圍的地形樹石都很清楚,但就是沒有看到甚麼不應該出現的「敵人」蹤跡……

    凝視中,璇心忽然指著天工城外圍說道:「這是甚麼?距離城外六百丈左右……這一圈淡淡的沙幕是甚麼?」

    眾人一聽,都同時轉眼往「渾天凝縮儀」的沙台上面望去。

    最接近沙台的璇心,在細察之下,發現在那小型的「天工城」外面,由細細的沙粒,很薄很薄地敷著一圈看不清楚是甚麼東西的圓煙,瞧起來不似實物,倒有點像是在天工城的周圍,輕輕揚起了一圈將天工城圍住的薄霧……

    「渾天鏡造成的這一圈是甚麼?是『追跡球』的碎片嗎?」璇心這時候說出來的話,也不知道是在問誰。

    「宗主……」坐在椅子上的巧音,因為距離「渾天儀」沙台比較遠,加上那一層薄煙般的圓霧又極為稀薄,以致於根本就瞧不到甚麼東西:「渾天鏡,拉近距離放大,正西左轉兩度……」

    就在這個時候,璇心突然聽到了身後傳來飛龍的聲音:「那不是甚麼追跡球的碎片,而是妖魔界的怪物快速移動時的殘影……」

    聽到飛龍語音的璇心,立刻驚覺,連忙喝道:「渾天鏡停住別動……也別拉近放大,維持現在的潛隱狀態……」

    在巧音的指揮下,正準備送出波動訊號,調整「渾天鏡」角度的奇兒,立刻就縮回了正要握住機掣的右手……

    璇心的話音方落,立刻就又斷然喝道:「雷芒炮……癱脈煙氣彈……八方定位……

    距離六百丈……射!」

    隨著璇心的直接指揮,在大廳周圍的幾位役物宗門下,都馬上急急動了起來,在璇心一聲「射」令之下,在天工城上空「劈哩叭啦」的混亂響音中,突然又從四周冒起了「嗤嗤噗噗蓬蓬」的各種連續怪聲,交混在一起,充斥不停。

    從璇心身前的沙台上,在「渾天鏡」忠實的反映下,可以看到那個中央的小小天工城裡,飛起了幾十個細細的沙點,往外散射開來……

    役物宗的「雷芒炮」,並不是甚麼獨一無二的武器,戰具宗的火器之中,也有「雷芒炮」。

    這種長射式的芒炮,威力火源,是取自於四界柱中,山谷間佈滿了終年不斷,奇特而又天然,強烈光氣爆裂不停的「雷芒峽」中之雷芒。據說一擊之下,可以打掉兩層三寸厚的鐵板,又或是兩千八百層的氣機護罩……

    然而這種呈現菱芒狀的雷芒,從沙台上的那個小天工城裡飛起時,重塑縮形的「渾天凝縮儀」,立刻就由細沙形成了一個不斷伸縮的沙刺,雖然以沙代芒,好像變成了實物,但是其精細的程度,確實可以讓人讚歎……

    而除了十幾道的「雷芒」之外,從小天工城裡飛出來的,還有璇心口中提到的「癱脈煙氣彈」。

    這種煙氣彈,在開炸前,從沙台上就可以看出是一顆顆小圓沙粒,外形並不像沙擬的「雷芒」那麼樣地伸縮不停,因此可以很清楚地辨認出來。

    只不過,天工城的這一次反擊,光是像個小刺球般的「雷芒」,數量就有八方各四,合計三十二個,而小圓沙粒的「癱脈煙氣彈」,更是高達五、六十個,因此總數八、九十個的乍然飛出,在「渾天縮凝儀」的小天工城裡放散射開時,看起來倒有點像是這個小小的模擬沙城,炸開了一朵小沙花那般,令人驚奇不已……

    那些小沙粒,同時往八方劃了一個很小的弧度,往小天工城周圍的那一圈圓型的薄霧落下,但是還沒正中目標,卻突然全部「叭」地在半空爆散了開來……

    在那一圈怪異的沙霧上方,立刻就又多了一團沙霧,兩團相混,有點讓人一下子分不出哪個是哪個了。

    沙台上這邊代表了「雷芒」和「癱脈煙氣彈」的小沙粒才一炸散,那邊樓外遠處的空中,就傳來了一連串密密數十聲的「蓬蓬」悶爆聲……

    緊盯著座椅扶手控制盤的巧音,立刻就以有點焦急的語氣大聲報道:「八方散射三十二發雷芒,五十四枚癱脈煙氣彈,都在離地十五丈空中,被不知道哪裡來的快速抽擊,一裂而散……」

    大廳中所有的人,聽得心中都不由得一沉……

    顯然役物宗的首次反擊,似乎是失敗了。

    不過眾人還沒有想到第二個念頭,璇心鎮定的語氣已經立刻又接著說道:「癱脈煙氣在雷芒開炸下會快速漫開,而且癱脈煙氣質性特殊,會阻絕大部份的氣感探測……再特殊敏銳的感應,都會暫時有一瞬輕麻……正好掩護第二波主力攻擊,巧武連火梭預備……射角平行,貼地而出,盡可能縮短在空中的時間……」

    巧武長老馬上應了一聲,發了瘋似的在扶手的控制盤上急動了起來……

    「目標依然是八方定位,距離六百丈……預備……放!」

    璇心的語音一落,豎天樓外的各處遠方,立刻就「嗤嗤嗤」地響起了一陣連續而又密集的噴焰氣響,盈耳不停……

    而「渾天縮凝儀」的沙台上,代表天工城的小沙城裡,也在這個時候,從城中拉出了一串一串的小沙粒,每一串大概都有八、九粒,粒粒相連,就好像是一條線珠一樣。

    這些總數約有差不多四十串的沙粒線串,一樣分成八方,而且是貼著地面飛出,一路前飛,看起來又是另一番讓人訝異的奇妙景象。

    這一串串的沙粒,果然直入天工城周圍的煙圈中,然後隨著線串不斷地前進,一顆又一顆地連連爆散,放出了一大片由沙粒模擬出來的火焰,看起來實是無比的怪異而又玄麗……

    這次的「連火梭」奇襲,顯然真的打進了圍在天工城外的怪影之中,因此當連火梭開炸的聲響,從遠處八方傳來時,在控制廳裡的每個人,都忍不住地喝起采來……

    「照呀!這回可射到你們這些妖魔王八了吧……」

    「宗主還是厲害,居然用癱脈彈作掩護……」

    「連火梭一梭至少九發,每一發都可以打掉一千五百層氣機……這些妖魔不死也該受重傷了吧?」

    在一連串的驚喜呼聲中,突然聽到飛龍淡淡地說道:「你們錯了……妖魔們的閃移,就是要牽出天工城的反擊力在哪裡,所以這只是一種試探……」

    飛龍的說話語音雖然輕淡,不過因為他的話意讓大家都有點意外,因此都不由得有點愣了,以致於好不容易有點反擊信心的廳中,忽然安靜了下來。

    璇心當然知道飛龍的感應能力絕非一般,因此立刻就接口說道:「你的意思是說…

    …」

    「我的意思是,閃移就是要引出你們的反擊,等到它們估計出你們的反擊力量大概是在哪裡,真正的擊殺就會出現……」飛龍一邊說著話,一邊就從眼中透出了一種深幽的變化,就好像他正在以另一種無法形容的方式運作著甚麼東西那般。

    「宗主……城外六百丈的那一圈怪影,已經消失了……咦?這是甚麼?宗主……有五個怪異而且巨大的東西,正在城外出現……」巧音一邊低頭望著控制盤,一邊急促地報說著。

    璇心立刻就轉眼往沙台上望去。

    在小沙城外,由細沙所模擬出來的那個如煙般的怪影圈,確實已經消失了。

    不過,在小沙城的斜空上方,也同時出現了四個怪異而且巨大的沙形。

    大廳中的每個人,終於從「渾天縮凝儀」中,看到了傳說中的妖魔怪物。

    三角臂刃,筋肉糾結的角魔魈……

    腹口細眼,四鐮爪刀的阿鐮摩……

    獸體人身,炮頭肢鞭的阿裂穹……

    蛇身縮節,尖首銳臂的阿刺玀……

    這四個造型無比怪異的妖物,雖然是奇形怪狀,讓人難以想像,但是在沙台上看起來大概只有拇指般的大小,除了精細無比之外,實在有點像是四個由細沙捏成的想像中的怪物,反而很難讓人想到,就在樓外的空中,竟然真的有這樣的怪物活生生地浮在空中……

    這四隻怪物的浮空位置,大概是在小沙城的西面上空,從這四個妖魔一出現,巧音立刻就進行距離計算,因此馬上就邊操縱著控制盤,邊對著璇心叫道:「目標四個,方位正西,距離四百五十丈,高度十二丈……目標大小……四丈五尺七分……這這這……

    好高的怪物……」

    巧護長老也同時叫道:「縮凝罩防護力,往西偏移七成三……」

    「不!」璇心在這時同樣大聲喝道:「妖魔的移動速度極快,平均防護才是最安全的……」

    「小心小心,妖魔們已經往四面散開,可能又要展開攻擊……」巧音急促的聲音又連傳而來……

    大家正想轉眼去看沙台上的怪物們,是怎麼樣的一個移動態勢,忽然從空中,出現一種怪異的「嗡嗡」響音,充斥了整個天工城上空。

    「注意注意,縮凝罩正上方出現一團十五丈的暗綠色光環……」巧音連忙喝道。

    本來轉頭到沙台上,打算去看妖魔動態的眾人,同時發現,在小沙城的上方,忽然出現了一個滾動不停的沙球。

    大家正在奇怪那是甚麼東西的時候,嗡嗡的怪音猛地往上拉拔,急速變成一縷刺耳的尖音……

    沙城上方的那個由沙粒擬光形成的沙球,同時倏地縮小,變成了一個小到只有一顆小沙粒的細點……

    眾人還沒想到其他,那個細點,突然就「轟隆」一聲巨響,猛地炸開!

    「小心!這是『阿闇光』的『縮光術』!」璇心在大悟之下,開口喝道。

    巨震突來,強烈的程度,讓即使是緊抓在椅子上的眾人,都還是不由自主地飛上了空中。

    長老級的人還好,總算功力尚可,立刻就沉氣凝身,連忙在椅上再次坐穩。

    但是門人級的弟子,就沒這麼簡單了。

    在這一震裡,幾乎都被從椅子上掀翻了出去,於空中手舞足蹈了好一陣子,方才跌得七葷八素的,有些人已經哎喲嗯啊地叫了出來……

    固定在地上的控制台,有五、六台立刻「蓬」地爆出了火光,其中一台還整個炸得飛到了空中……

    尚幸那一個飛起來的桌台,就離鐵心不遠,因此才剛飛起來,就被鐵心一個「飛肘」,連臂帶炮地將桌台「砰」地擊成了粉碎,不致於造成太大的傷害。

    巨震之下,不但豎天樓動盪得極為厲害,甚至牆邊屋頂,都傳出了剝剝裂裂的怪響……同時還有一層又一層的細灰煙塵,從上方撒了下來。

    「糟了!豎天樓的壓力已經超過極限……」巧捨的聲音,從一片混亂中傳來,更加讓大廳中的感覺,給人一種搖搖欲墜的恐怖壓力。

    「老天……宗主……」巧護長老一邊用手遮著頭頂,一邊盯著他的控制盤,同時還拚命地大叫:「這一擊的力量,比之前整整強大六倍……再來一下,縮凝罩就得破啦…

    …」

    這一次「阿闇光」的「縮光術」怪異的攻擊,顯然不幸被飛龍之前的話所言中,爆力之強,立刻就使得原本以為還可以撐上個八、九擊的「縮凝罩」,整個產生了一漣又一漣的波動……

    從小沙城外的薄層沙罩上,出現的波動都已經變得極為明顯,那就不用說在樓外天工城的上空,所出現的罩力波動,有多麼劇烈了……

    所有的空中,都佈滿了一條又一條的青亮電芒,而且每一條都是從這一邊拉到那一邊,顯然影響的程度,已經擴及整個罩身。

    剎那之間,整個天工城,都像是籠罩在雷劈電閃之中,簡直就到了已經有點搖搖欲墜的地步了……

    妖魔界怪物的這種攻擊力量,已經讓璇心也不由得發出了無望的慨歎。

    役物宗的浩劫,即將降臨!

    璇心還正在這麼感歎著,猛然又是「轟」地一聲巨震!

    在這一聲巨震之後,天工城上方護城的光罩,已經「劈哩叭啦」地開始崩裂了……

    本來透過「縮凝罩」,看起來還有點模模糊糊的天空,終於在一條一條長閃電竄的裂流中,一塊一塊地清晰了起來……

    這種現象出現,當然就表示保護著天工城的「縮凝罩」,已經一塊一塊地於爆閃炸流中,和空中嗤嗤長現的最後餘光,同時散失在空氣之中。

    控制大廳裡,靠門的那一邊,在破罩的最後一擊之下,竟就這麼「嘩啦啦」地垮下來了一大片,連對面的地板,也「轟哩嘩啦」地陷落了好大一塊,控制台中又是「蓬」

    地爆出了連番的星火,情勢之危亂,已經不是言語所能形容了……

    煙硝火漫中,巧護嘶聲叫道:「糟糕……『縮凝罩』已破……」

    巧力長老的聲音也在這時拚命傳了出來:「此處危險!豎天樓必然是妖魔下一擊的對象……快護住宗主,退到『天工之心』去……」

    正說話間,忽然有一塊斷梁,嘩啦啦地從上面掉了下來,眼看著正要砸在璇心之上……

    控制廳中的所有人,見到這種情形,都不由自主地驚叫了起來。

    「宗主小心……」

    緊接著「砰」地一聲巨響,鐵心的臂炮一個橫擊,把那一大塊斷梁給打得橫飛了出去,然後又是「轟」地一聲,那塊比人還大的斷梁,居然就這麼地把控制大廳靠外邊的牆壁,給嘩啦啦地撞出了一個大洞,露出了外面幾乎都在搖搖晃晃的街景!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這一個被橫樑擊出的大洞才一出現,已經再也禁不住衝力,控制廳靠街的整面牆,竟又是「嘩哩轟隆」一陣爆煙噴起,整片都往外垮了下去……

    控制廳位於豎天樓第十五樓,那一整面牆往外掉了下去之後,立刻就轟轟隆隆一陣連續不停的撞擊,顯然下面的災情也絕對慘重無比了……

    巧武和巧護,同時飛身而出,左右站在那一片已經垮掉的大廳側邊,巧武「卡噠」

    一聲,從雙袖之中,拉出了兩筒八管相疊的怪武器。而巧護則是雙手合握,往腰間一掃,立刻就在他身外四尺處,「嗡」地出現了一個圓形的淡青色光盾,正正地擋在已經垮開的天窗,同時大聲喝道:「你們快帶宗主退……」

    巧力長老這時也轉頭向璇心說道:「宗主……護罩已破,您快撤吧……」

    從掉到下面去的那面開口處望出去,這破開防罩的一擊,不但將「凝縮罩」給完全地撞碎,同時劇烈的震動,也讓整個天工城受不住那種強烈的撼力,可以很清楚地看見一棟接一棟的高樓,都在傾斜下逐漸崩垮,前後左右,遠近上下,都不停地傳來樓塌屋倒的轟隆悶響,整個天工城幾乎已是處於即將毀滅的驚人氣氛之中……

    雙眼平望而出的璇心,臉上的神色反而平靜了下來……

    對於長老們趕快後撤的催促,璇心並沒有任何的反應,只是很鎮定地搖了搖頭說道:「我不走!」

    雖然現場已是一片混亂,但是璇心的回答,還是讓大廳中正在手忙腳亂的長老們與弟子門下們,都忍不住愣住了……

    「我已經沒有希望活下去了……」在四周轟然的環境下,璇心的平靜語氣,益加沉定得讓人覺得有些恐懼:「又為何要退入『天工之心』?讓已經封鎖的重門,再次冒險為我打開?」

    一直在躲閃著掉落斷梁的巧力長老,聞言也不禁忘了閃躲,愣愣地道:「宗主……

    ……」

    璇心這時反而回過頭來,對著都有些呆住了的長老和門下說道:「天工之心已經封鎖,拋開是我,要你們讓機軸重鎖為你們打開,冒著被妖魔們趁機殺盡我們宗派門下的危險,你們願意嗎?」

    被宗主這麼一問,大家更是傻住了。

    璇心巧妙地將自己一時說漏嘴的隱情移轉過來,只是微笑地,平靜地又道:「妖魔這樣的力量,我們已經無法抵擋,該來的總是要來,我們何不展現我『役物宗』的風骨,坦然笑受……」

    「宗主……」心中都覺得璇心說得確實有理的諸人,一聲宗主之後,一下子也都說不出話來了……

    不過所有的人,都顯然由方纔的驚慌中,鎮定了下來。

    就在這時,空中又突然出現了一種非常急速的「唰唰」怪響……

    眾人一聽,心中頓時一沉,絕望的感覺,立刻浮起。

    「最後的一擊,終於來了!」璇心抬頭望著空中,在發現一團烈芒朝這裡急速飛來的同時,喟然說道。

    不料此時,一直都靜靜站在旁邊,根本連話都很少說,以致於忙於應付妖魔攻擊的「役物宗」諸人,簡直就差點忘了他的存在的飛龍,忽然沉聲喝道:「羅喉魔種,你終於還是出手了……」

    役物宗所有的人,一下子被飛龍沉厲的語音所提醒,這才想到此地還有個邪宗聯主,連忙就同時轉頭後望……

    在這一望之下,每一個人都看到了一幕怪異到了極點的景象!

    飛龍兩隻眼睛爆然噴出了兩條紫紅色的長芒,整個瞳目都儘是一片紫紅……

    同時本來安安靜靜站在那裡的身形,猛地雙臂外張,朝上一崩……

    每一個人都看到從飛龍聯主的頭頂肩臂處,順著這麼一個外崩的動作,轟地朝上竄出了一大片外散的強烈紫紅色光芒……

    這一大片上衝的烈光,很難形容是從飛龍聯主身上的哪一個部位所爆出,感覺上,就好似是從他整個頭肩臂手,因為這一崩而衝起的那般。

    而且這種上衝的光度,是這麼樣的強烈,以致於每一個人都是才閃眼看到飛龍聯主怪異的模樣,緊接著下來,就是滿眼的紫紅,所有的具體形狀,都在瞬間不見。

    眾人心中最初的感覺,居然是自己這一雙眼睛,搞不好被這一下強烈得難以想像的亮光,給照得再也無法視物了……

    好在當每一個人都反射性地伸手揉眼時,很清楚地可以感覺得到,眼球上並沒有任何不正常的刺痛,以致於本來有點駭然的心情,這才平靜下來。

    因此有一陣子,役物宗的每個人,雙眼暫時無法視物,但是卻清楚地聽到飛龍上方的位置,連續傳來了一陣陣轟轟隆隆的炸音,其震耳的程度,幾乎讓他們錯以為整棟「豎天樓」,都已經在這瞬間崩垮了……

    當他們所有人都重新調整眼焦,再一次地睜開雙目時,所看到的,才真正地被嚇得差點跳了起來……

    一點也沒錯,現在飛龍的上方空中,居然已經完全沒有任何豎天樓的痕跡了。

    從他們現在所站著的十五樓以上的豎天樓,已經變成了空空蕩蕩地一片空曠,就好像是十五樓以上的樓層,被飛龍的烈光一衝,給沖得不曉得飛到了哪裡去了那般。

    這種令人難以想像的奇景,立刻就讓所有的人,目瞪口呆了起來。

    這這這……這還是一個「人」的力量嗎?

    比較鎮定一點的璇心,終於抬頭上看,發現從飛龍整個頭肩部位,衝起的強烈紫紅色烈光,在上衝的時候,不停地擴散,橫展出一個圓型的光盾,涵蓋的範圍,幾達百丈的廣闊天空!

    他那烈芒上衝的頭肩部位,是斥放出如此強烈的亮度,以致於璇心根本就完全看不清楚他的上半身,只聽到烈芒開崩時,嗤嗤叭叭的氣爆聲……

    妖魔一擊而來的「唰唰」怪響,也越來越大,終於兩氣相接地轟然爆散!

    這一次的強炸,「役物宗」的諸人在飛龍的護翼下,並沒有太感覺到甚麼驚天動地的威力。

    但是璇心卻很清楚地看到空中遠處,好像突然變暗了一下,然後就見到一圈像是漣浪般的圓形震波,在半空中出現,青白色的光紋,在天中滾滾而開……

    那種情形,就好像現在璇心抬頭所望著的天空,忽然間變成了水面那般,激盪起無法形容的一圈怪異青波。

    璇心知道雙方接觸的位置,高度並不低,但是一直散開的那圈青漣光波,是如此的綿延不絕,使得璇心竟也無法估計出這一道四開的震波,到底延伸了多大的範圍。

    雖然璇心無法評估出這一陣散開的波氣,到底橫掃了多大的範圍,但是她卻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其中的威力是達到了怎樣難以想像的地步……

    因為下送而來的震波,在半透明的扭動下,直接落在天工城之中。

    波氣所過之處,所有天工城凸在表面上的建築,都像是變成了由積木堆成的那般,「轟轟隆隆」地猛然塌垮,就算是璇心,也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放眼望去的密集建築,瞬間就被壓扁了一大半的駭人經驗……

    佔地極廣的天工城,竟被這一擊的餘波,眨眼壓得毀去了一大半!

    所有的人見到這種摧毀他們天工城,就像摧毀沙灘上一堆沙堡般的超絕力量,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種威勢,要叫他們怎麼抵擋?

    眼尖的璇心,雖然抬頭看到空中出現的那一圈滾浪異象,但是當她低頭時,立刻就發現飛龍聯主在和那不知名的妖魔一擊中,顯然也沒有太過輕鬆……

    因為他的雙拳緊握,腳下的地板已經碎成了一個大洞,現在等於是整個人浮在空中。

    從這裡就看得出來,飛龍聯主並沒有完全能夠將妖魔方纔的一擊之力給完全化消,才會出現這種情形。

    璇心也不知道甚麼原因,心中一陣激動,竟對著上半身爆亮得無法分辨的飛龍,關心地問道:「你……你沒怎麼樣吧?」

    一般人差不多難以直視的強光中,璇心偏偏感覺得到飛龍原本抬頭上望的雙眼,在聽到她的話時,微微低下,朝她這邊望了過來。

    爆光中她似乎看得見飛龍嘴角出現一絲以前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微笑,然後就傳來了飛龍的語音:「你快趁這時候走吧……不過別進『天工之心』了,那兒連我都擋不了,何況是四隻怪物?趕緊撤走吧……它們在解決我之前,不會對你們有興趣的……下次有機會見面,我再來替你的問題想想辦法……」

    飛龍說完,又微微一笑,隨即全身浮起,嘶然破空而上。

    璇心有點愣愣地抬頭上望著,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甚麼事……

    她似乎覺得,之前冷漠無比的飛龍聯主,不知道甚麼原因,突然有了一種無法形容的改變。

    她不知道到底是甚麼起了變化,但是她卻能清楚地感受到飛龍臨上衝前,那種純粹的關懷……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覺得心中一陣陣的激動……

    望著飛龍上衝的身影,她連眼中流下了兩行淚水都沒發現。

    當飛龍第一次從這些妖魔的存在中,發覺一隻非常特殊的怪物時,連他自己也不曉得是甚麼原因,只覺得心底有個甚麼東西,一直不停地跳動著,就好像要從意識深處蹦出來那般,讓他產生一種非常難以形容,在他重生之後從來沒有遇見過的奇特感受。

    尤其特殊的,是這種似乎有著甚麼領悟與記憶的感受,卻又宛如隔著一層極為堅韌的薄皮,雖然明明知道就在那裡,但是怎麼去抓,也抓不到那到底是甚麼……

    似乎是這個怪物,勾起了他潛藏在體內的某種特質,但是卻又沒有完全勾對,產生了一些偏差,因此總是沒能完全恢復起來的模樣……

    在那一瞬間,飛龍覺得即便是站在眼前的璇心,似乎也看起來有了全然的不同。

    這一隻妖魔界的怪物,全長一丈七、八,週身披著一層黑綠色,看起來有一點像是硬殼般的外皮。

    從它那細腰隆胸的模樣瞧去,加上這個怪物呈尖梭狀的頭部後面,那千百條像是黑蛇般長達有一丈五、六,而且還像活蛇般在空中不停伸縮蠕動的發狀物,讓它從外表推估,似乎是雌性的。

    在它的胸肩、肘末、臀後,都有像是細蟲般的千百條綠尾身,不停地扭動蠕爬著,好像這些噁心的怪蟲,其實都是由它的體內竄爬出來的樣子,讓人心生震駭。

    尤其是在它綻放著紫紅色的斜尖雙眼下,只有見到一條一條密密麻麻的、數量至少有上百條指頭般粗、細長節亮蟲身、從左到右地橫包著,完全看不出這隻怪物的其他五官。

    從飛龍方才和這隻怪物兩力相接的那一瞬間,飛龍就知道了,這個怪物,不是別人,正是他要尋找的「紫柔」……

    在那一剎那,原本對於一切都很冷淡,甚至連提到紫柔時,也不覺得有甚麼特別情緒的飛龍,忽然發現自己的心情無端地激盪了起來……

    當他竄身上來,和十七丈外的「紫柔」遙遙相對時,飛龍的心情竟還一時無法平復。

    他自己也並不清楚這種激動的情緒是從哪裡來的,面對著「紫柔」很自然而然地開口輕聲對著遠方的「紫柔」喃喃說道:「紫柔……紫柔……你是紫柔……」

    遠方空中的「紫柔」本來聚手放出的一擊,是針對了天工城的「豎天樓」而來。

    但是現在,她卻像是完全將下面的天工城遺忘了那般,將所有的注意力顯然都集中到了飛龍的身上。透著紫紅色光芒的尖斜雙眼,定定地凝視在飛龍的身上。

    「我……我終於見到你了……」飛龍又不由自主地說出了這句連他自己也不曉得為甚麼要這麼強調的話。

    當飛龍發現自己也不知道為甚麼會這麼激動地說出這兩句話後,他立刻就發現眼前和他相對的紫柔,嚴格說來,根本就不是紫柔。

    雖然她現在站在距離飛龍尚有一段空間的十幾丈外,但是神念敏銳的飛龍,已經可以感受到「魔化紫柔」針對他飛龍所散放出來的烈烈殺氣。

    在飛龍幾乎可以看得到無形氣動的銳利眼神下,他觀察到這個「魔化紫柔」的週身六丈內的所有空間,都充滿了如強浪般的魔氣……

    尤其是現在她這些外放的魔氣聚合焦點,正是對準了在遠方相峙的飛龍身上。

    從方才和「魔化紫柔」相對沖的一擊中,飛龍雖然還不能夠掌握她的魔力程度,到底強到了甚麼樣的地步,但是他卻已經非常清楚,現在的他絕對不能夠掉以輕心。

    因此飛龍在從那種有點莫名其妙的激動中回醒之後,即刻不敢怠慢,馬上就將全身的元氣調集催運起來……

    所以感歎後的飛龍,忽然見間神情一變,原本的形象瞬間異化……

    他的雙眼之中因為體內聚氣太急,而嗤地外洩出兩道清晰而又集中的紫紅色強光,週身同色長髮飄飄而動,袍波連起,同時也一樣地在身外「蓬」地迸散出烈烈的強芒。

    他本能地就感受得到,這個「紫柔」,已經不是「紫柔」了。

    她已變成了和那些妖魔界的怪物,具有同樣魔氣性質的怪物。

    在飛龍的赤目相對中,他又發現除了紫柔之外,其他的四個魔物,角魔魈、阿鐮摩、阿裂彎、阿刺玀,都已經在飛龍沖身上拔時,飛速地移動到了空中的四個不一樣的位置……

    飛龍原本在激動中,還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當他這時清醒之後,才明白已經陷入了重圍之中。

    另外的這四個魔物,雖然在空中的位置浮移不動,最近的也和紫柔一樣約有二十丈,但是遠的像阿刺玀,還在三十丈以外。

    雖然這些魔物的位置完全不同,但是已經調起元氣的飛龍,卻很清楚地知道,這些位置,必然都是這些魔物最利於起手狙擊的位置。

    這些怪物裡的每一個怪物,都具備了連飛龍也抓不大出來的魔氣程度,一個都很不好應付了,更何況一來就是五個?

    想到這裡,連飛龍這樣的特殊人物,都不由得從心頭泛起了一陣不妙的預感……

    飛龍知道現在的這些怪物,目標都同時地鎖在他的身上,因此也不敢有任何疏忽,從一在空中定形開始,飛龍就細細地將感應焦點,聚集在五個魔物之上。

    雖然這種對峙的時間其實很短,但是飛龍已經將神念感應放開到接近一萬五千層,但是卻依然查不到紫柔的任何意念訊息……

    「你有聽到我的神念訊息嗎?紫柔?你有聽到我嗎?」

    飛龍雖然口唇未開,但是依舊不停地送出要和紫柔溝通的波動……

    可惜的是,飛龍不但完全體察不到紫柔有任何的回答,甚至連她一絲絲的神念運作訊息,都完全感應不到。

    在飛龍的經驗中,即使是連地上的一塊石頭,都有它特殊的振動層次與模式,雖然還不至於如龍機所說,具有生物般的自主反應,但至少還有波動的層次可以讓他感應得到。

    但是這些魔物卻完全不是這樣。

    在他的感覺中,除了一團一團幾乎難以探入的魔氣波動之外,根本甚麼都探不到。

    這意思就是說,即使是飛龍這麼敏感的人,如果這層魔氣去掉,飛龍再閉上眼睛,根本就察覺不到任何這些怪物的存在!

    飛龍知道這裡面的關鍵,一定就在那種感覺完全陌生的「魔氣」之上。

    這種魔氣,濃凝的程度,是飛龍所從未見過。

    它那種濃度是如此地稠密,如此的深厚,幾乎可以說比真正的物質,還要來得濃厚許多……

    說得更簡單一點,如果不是飛龍現在親眼所見,這種魔質是以氣狀的形態,出現在五個魔物的周圍空中,飛龍幾乎會認為這種魔氣,根本就是一種實實在在而且稠密無比的「物質體」!

    飛龍也不曉得該怎麼去形容魔氣的這種質性。

    不過如果沒有這種氣狀呈現的話,飛龍會認為與其叫「魔氣」,還不如叫「魔質」

    會來得更加恰當一些。

    簡單的說,魔氣可以說是一種「氣化」或者是「能化」的「物質」!

    這真是一種特殊到飛龍連想都想不到的怪異質性。

    五魔雖然都還沒有任何的動作,但是飛龍卻可以非常清楚地感受到那種從五方而來的侵侵壓力,將他週身所有的空間都鎖得緊緊的。

    雖然五魔的位置不一,連距離都差得非常遠,但是飛龍卻明白,每一個怪物若是發動攻擊,絕對是同時而來,在近處的不會快一點,在遠處的也不會慢一絲。

    如果被包圍的人,是以距離來評估妖魔們攻擊的時序,那麼肯定會因為錯估情勢而立即陷入危機之中。

    距離對於這些特異的魔物而言,顯然有完全不同於此間生物的認知。

    因為飛龍從感應之中,非常清楚地掌握到了這一點。

    因此他現在的位置,是雙臂微曲,兩腿半弓,雙掌和雙足遙指的位置,恰恰是在五魔的空隙之間。

    只有那裡,才是五魔在預計攻擊中,保留最多它們自己有可能會互撞而收住的力道強度。

    而飛龍的頭部,此時也已經不敢再直直地望著已經被羅喉魔種種成妖魔的紫柔,而是微微下低,視線凝注在五魔相合的下方十四丈六尺的一個點上。

    那一個點並不是五魔魔氣未達之處。而是五怪的魔氣互激下,唯一一個最弱的空隙。

    四個妖魔界令人聞名色變的特殊怪物,加上一個魔化紫柔,光從這種還沒真正交手,魔氣強度已經可以鎖死任何人動作的沉重壓力看來,連飛龍都覺得有點無法抵擋了。

    因此飛龍本身的元氣完全縮束,從一丈五尺的外放氣芒,收聚成了四尺六分。

    所以現在的飛龍,週身看起來,就好像有一層薄火那般,紫紅色的芒線,不停地在他週身上下竄流著……

    正當飛龍極為謹慎地抵抗著五方合圍的壓力時,忽然之間,在他的神念中,「刺」

    進了一個非常尖銳的神念語音:「啟元使者!終於看見你了……」

    飛龍的上身立即「蓬」地爆出一層加厚的紫紅烈氣!

    像他心念這麼沉靜,真元這麼深厚的人,都被這突如其來,像支利箭般,直入心窩的神念,給刺得差點跳起來。

    他知道就光這一個「刺」來的神念力量,就足以讓真人界他目前所記得的「宗主級」人物,立受重傷!

    「你是誰?」

    飛龍的雙目冒出紫紅焰尾,神念瞬間在頭部周圍立起二十四萬道波動護罩,以避免這不知道是躲在哪裡的人物,暗中以神念突擊。

    就算是眼力最好的人,恐怕也看不出飛龍的頭部四方空間,出現了一波一波像是水漣,但是精細的程度卻是肉眼難見的神念護圈。

    「你不用布起神念護罩的……」經過飛龍快速敏銳的神念布罩後,果然這個訊息再次傳來時,已經沒那麼刺烈得讓人忍不住跳腳:「空間通道開啟得太小,我在妖魔界的真身,還穿不過來,只能透過四獸,間接透來神念,所以我的神念訊息,最強就是這樣而已,相信對你還不至於造成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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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1215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13:5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五卷 第四章 魔動合擊

    「你的神念攻擊程度雖強,但是對我並沒有效……」飛龍細細地掌握著這個神念訊息的來源,卻意外地發現,竟然真的就是由四個魔物,其實應該是五個魔物身上所發出來的。

    「你錯了,本帥如要攻擊,現在五獸齊至,力量已經超過了你這個跨空而來的『啟元使者』,又何須麻煩,何必透空傳來神念,暫止它們的圍擊行動?」那個冷透刺心的神念又道。

    「本帥?」飛龍急快地思索了一遍:「你是……你是阿羅毒?」

    「總算你這個『啟元使者』的記憶力還不算差得那麼不可思議……」尖刺的神念又道:「本帥正是阿羅毒……隔元傳訊暫止五獸之擊,目的就是要和你一談……」

    「談甚麼?」飛龍確定了對象,便即沉靜而又謹慎地問道。

    「你的元能質性,和本帥上次所接,似乎已經有些不同,更加接近了我妖魔界的『亂質之道』,因此扣停擊殺初衷,允許你放開鎖住空間通道的神念力量,讓本界魔帥能夠少點麻煩……」阿羅毒訊息的背後,隱隱透出了它們「滅絕令」的後面,似乎還有不是那麼簡單的說法。

    「亂質之道?」飛龍愣了愣之後問道:「你妖魔界不是每到一處,必定滅絕一切異類的生物嗎?」

    「哈哈哈……」阿羅毒沉沉的語音,傳來的笑意,一點也沒有任何愉快的感覺,別人聽來也只有一片刺耳而已:「妖者『偏邪』也,魔者『亂意』也……我等魔界力量,能夠發展到目前的程度,豈是如你所說的這麼簡單就做得到的?如果你對我等魔界文化,做出的推論竟然只是這樣,那麼本帥可要為暫停擊殺的行動,透訊來和你對談覺得有些多此一舉了……」

    飛龍聽了之後,只是皺皺眉:「對於這種說法,我似乎也是從別人之處聽來,確實不能做為完整的預測……不過你上次傳來的『滅絕令』,好像也很能支持這種說法的…

    …」

    阿羅毒又嘿嘿嘿地冷笑了幾聲:「人間鋸木,又豈會對諸林多交代甚麼?獵戶殺兔,難道還會去兔窩申明這隻兔子的取死之道?比起來我等妖魔界容許『自然亂變』的仁心,高出爾等豈止倍論?」

    「自然亂變?」飛龍有些困惑地問。

    「宇宙自然生進之道,是甚麼動源?你這個來自原始能界的『啟元使者』可知道?」阿羅毒冷靜而又有些輕蔑地問道。

    「是甚麼?」飛龍並不在意阿羅毒語中所傳來的另一層意思。

    「宇宙自然一切生進之道,起源於『亂』!一般無知的種族,只見到『混亂』的表象,卻不明白『混亂』正是一切突破演進的最重要基礎,也是一切規律最精緻至極的表現……天地會有如此多變,源於一亂!亂而後能破,破而後能進……你們等級未到,不能體會此中精髓……」

    飛龍似乎正在沉思著阿羅毒所送來的這種說法,一時間也沒有立刻做出甚麼反應。

    「混亂而後,宇宙中才出現了『元能』,『元能』於混亂之中,才出現了最末端,也就是最精緻玄妙的『元質』。」阿羅毒很簡要地述說著:「天地間所有一切物質,都是由這種『元質』所組成,而最高級而又最複雜的『元質』,就是我等妖魔界所有,獨一無二的『魔質』。你們無知之人以『妖魔』看視我等魔界,卻不知道『魔質』的出現,在宇宙一切生進中的等級之高,遠非世間那些人所能夠想像……」

    飛龍訊息收到這裡,很自然地就想到了在他的感應之中,從五個妖魔怪物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種濃稠得好似具有實體的「魔氣」。

    這種魔氣的怪異複雜質性,確實是飛龍以前從未能夠想像得到的。就連飛龍這樣的感應能力,也完全掌握不到其中的奧妙。

    那種魔氣別的不說,就光看其中組成的濃密精緻,幾乎可以說比「物質」還要更像「物質」!

    甚至如果按照阿羅毒的這種說法,「魔氣」其實不該叫作「魔氣」,而應該叫作「魔質」才對。

    「這就是你剛才說的妖魔界『亂質之道』?」飛龍問道。

    「不錯!」阿羅毒也回答。

    「為甚麼你們要取這種名字?」飛龍又問。

    阿羅毒又哈哈笑道:「你錯了,給這種名字定義含意的,不是我們而是你們……現在我們的訊息交換,是以你能夠瞭解的方式在進行,不是我魔界方式……相反的,『魔質』的意思在我等魔界的認知中,真正的意思,用你的認知字眼,大約可以用『聖質』來代替。」

    飛龍有點恍然地說道:「原來你們看『魔』這個字的意思,就和我們看『聖』這個意思一樣……難怪這其中的溝通會有無法通聯的地方……」

    阿羅毒又嘿嘿笑道:「進衍的根基不同,對於『符號』的認知本來就會有很大的差距……這還只是簡單的說法而已,其中言語訊息無法表明的精髓,根本不是專門修練宇宙還不成熟的中段『元能』的那些『天人』所能夠理解……當然就更不用說你這個來自原始能界的『啟元使者』所能明白的了……要說對於『亂質之道』的體會,說不定一向都很混亂的『世俗界』,比你和那些天人修羅們還要有更多實際的體現。」

    飛龍有點意外地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人間』的『世俗界』,反而比較像你們『妖魔界』?」

    阿羅毒微哼一聲:「人間三界,除了元智尚未完全發展的『玄靈界』之外,『真人界』以元氣為修練之基,傾向由宇宙早期元能組合的『天間』;而『俗世界』以元質為追求之道,本來就傾向宇宙最精緻複雜的『魔質』,難道你連這個也沒發現?」

    「從我有記憶以來,我本來就比較少和『俗世界』接觸,你提的這一點我確實是沒有發現……」飛龍很坦白地承認說道。

    「從天地人三間九界的說法……」阿羅毒又繼續說道:「他天間高高在上,我地間低低在下,其中的意思當然是要壓貶我地間,尤其是已經統一地間的『妖魔界』………

    …」

    「他們有這樣的意思嗎?」飛龍問道。

    阿羅毒又冷冷地微哼一聲:「以人類對於符號混亂而又不知分辨的認知,你覺得有沒有呢?只是恐怕連你也沒想到,真的要以宇宙生進變化的程度來說,我妖魔界特有的『魔質』,反而才是變化的最末端,也就是說,真的以這種最真實的角度來排列,我『妖魔界』才是站在最高級的那一層……連一片混亂的『世俗界』,在位階上,都還比『真人界』要高上一階。算是比較接近宇宙的『亂質之道』。」

    飛龍細細地思索著,連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認,阿羅毒的論點,雖然他以前從來也沒有聽說過,但是似乎也有其自成的一套系統,並不是像他以前所聽到的那般完全莫名其妙。

    「如果你們真的以『亂質』作為宇宙蔓化之機,又為甚麼要給我這個滅絕一切的訊息?」飛龍想了想之後又問道。

    阿羅毒沉默了一會兒,雖然飛龍甚麼訊息都沒收到,但是他卻在心裡有一種阿羅毒正在以某種甚麼奇特的方式在和另一邊通聯的異樣感覺。

    「如果是其他的存在,問出這樣的問題,我妖魔界一貫的反應是理都不理……」阿羅毒在沉默之後,又傳訊說道:「但是一則你畢竟是做出了空間通道這扇門的『啟元使者』,二則你對本界『亂質之道』似乎也具備某種理解的能力,因此本帥就特例稍微說明一下吧……」

    飛龍沒有立刻回答甚麼,只是靜靜地等待著。

    「你既然是從原始能量的『氣界』而來,那麼想必應該知道,宇宙中是沒有甚麼可以被『毀滅』的……因為一切早就存在,就算是『毀滅』了『人間』一切,其實並沒有真正少了甚麼……」阿羅毒簡單地說道。

    「對於你說的這一點,我已經有了大概的體會,所以我倒是很同意你這樣的說法…

    …」飛龍點了點頭回答。

    阿羅毒嗯了一聲:「這一點你是應該知道的,不然你這個『啟元使者』就太讓本帥失望了……既然如此,你就更應該明白,滅盡一切之意,就是指重組一切,將所有的東西重新再造,只不過這一次由我等妖魔界,引入真正玄妙高階的『亂質之道』必能將現在毫無效率的蔓生過程,精簡數十倍數百倍……從這個角度來看,人間三界,更應該開放空間通道,讓我等魔界進駐,才是真正有眼光的選擇!」

    飛龍想了想,便即又道:「可是這麼一來,其他的生物模式,豈不是都不再存在了?」

    阿羅毒回答之中,帶著沉厲地滅殺之意:「等級太低的物質生命形式,只會浪費宇宙資源,如果我等已入,它們自然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

    飛龍又沉默了一會兒,沒有馬上反應。

    按照阿羅毒言之成理的論述,對於所謂的生命,並沒有任何特殊感情的飛龍,聽起來只覺得確實很有道理。

    所以依理來說,飛龍應該是會同意阿羅毒的這種說法的。

    但是現在的飛龍,因為之前接觸到了紫柔,竟也在心底深處,引動了一些飛龍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的感覺。

    雖然紫柔現在的質性已經變得和以前完全不同,然而她畢竟還是有些以前的特性殘存著,而這種感應,就引起了飛龍意識底層的一些甚麼東西做出了反應……

    這種東西,讓飛龍幾乎是毫無客觀理由,而只是非常情緒地覺得,阿羅毒的論述,有些地方怎麼聽就是怪怪的。

    所以現在的飛龍,正陷進這種理論與感受不大一致的衝突之中。

    「所以,本帥在此和你談了這些,就是要你將鎖住『空間通道』的神念力量放開!」阿羅毒最後終於又拉回到她和飛龍傳訊的目的。

    「你們妖魔界的力量確實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強大,除了我主動散去神念力量之外,難道你們無法自行突破?」飛龍在無法做出決定之後,乾脆轉向尋求更多的訊息。

    飛龍的這話一說完,阿羅毒突然傳來了一陣尖厲至極的刺腦笑聲訊息:「哈哈哈…

    …你是這麼想的嗎?那你這個『啟元使者』未免太天真了……」

    飛龍頭部周圍的神念護罩,波波而動,好像一個不所外散的水漣。

    他皺了皺眉,又問道:「太天真了?怎麼說?」

    「你雖然是開啟空間通道不可或缺的『啟元使者』,但是你真的知道你在空間通道成形中,佔了一個甚麼樣的位置嗎?」阿羅毒反問。

    飛龍愣了愣,只得很坦誠地搖了搖頭。

    「你不曉得的,是不是?因為你這個啟元使者,來了兩個,所以你根本就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阿羅毒帶著嘰嘲的語氣傳訊說道:「你們兩個啟元使者,只是將空間通道,從虛空之中凝塑成形……就像是讓一扇門成形……但是你們兩個並不是打開這扇門的鑰匙……」

    飛龍又愣了愣:「打開空間之門的鑰匙?」

    「正是,打開空間之門的鑰匙……」阿羅毒嘿嘿冷笑道:「不是你或是另外一位啟元使者,而是身懷『空間珠』,最初將你們招引而來的那個女性的真人……」

    「紫柔!」飛龍大驚道:「你是說紫柔?」

    阿羅毒陰冷沉利的訊息,就像是刀子那般地傳來:「不管她以前叫甚麼名字,現在,她已經是我妖魔界的魔奴『阿龍蠷』,再也不是甚麼以前的那個人了,她已經進入了更高的存在!」

    「阿龍蠷?」飛龍頭部周圍的空間,突然「嗡」地一聲,神念護罩的波動突然明顯了起來,使得他的整個上半身的空間,都陷進了一種漣動的模糊之中:「阿羅毒,你最好馬上將紫柔恢復……」

    「恢復?」阿羅毒雖然是以神念訊息和飛龍溝通,但是飛龍卻似乎可以聽得見阿羅毒尖利而且完全不像人類的笑聲:「已經魔質化的生物,是沒有可能再恢復以前的型態的……」

    飛龍也不曉得為甚麼心中會興起那種無法言喻的震怒,但是他頭部周圍的二十四萬道壓縮神念罩,即刻暴增一倍,使得那種一波一波的空間漣動,立刻就外放了出來,不但擴大了一倍有餘,而且末端還滾滾如浪,發出了怪異的「嗡嗡」銳響……

    「你的神念強度再加高也沒有用處……」阿羅毒又傳來了尖利的笑聲:「你現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將罩鎖在空間通道的神念撤走,讓『阿龍蠷』以空間珠將空間通道完全打開,使得至上強大的『阿羅喉』魔主可以穿透而來……或許還能夠有些轉圜的餘地……」

    「轉圜的餘地?」飛龍立刻就壓下了有些激動的情緒:「你是說,阿羅喉能夠讓紫柔恢復原狀?」

    阿羅毒的訊息突然變得銳利如刀,尖刺的神念,「蓬」地一聲,在飛龍頭部的神念護罩外層,濺起了一大片的強光……

    飛龍立刻就將護罩內縮,嗡地波動凝合,擋住了阿羅毒這含有警告意味的一擊。

    「對至上的魔主,你最好加上尊稱……」阿羅毒冷冷地傳來訊息道:「如果魔質化的魔奴,還能夠恢復,那麼三間九界裡,恐怕也只有魔主有這個能力……」

    飛龍沉氣定念,謹慎地考慮了一會兒,方才又再次問道:「如果你不能夠給我甚麼保證,那麼我為甚麼要聽你的話,將鎖住空間通道的神念力量放開?」

    阿羅毒沉默了一下,才又傳來了已經露出酷厲意味的訊息:「鑰匙已經掌握在我們的手裡,就算是門口有你的神念扣鎖阻撓,也不能阻擋我們將空間通道完全打開……這只是時間久暫的問題而已……」

    飛龍聽了阿羅毒的訊息後,也沉靜了下來,仔細地思考著阿羅毒的話。

    「你別忘記了,啟元使者……」阿羅毒又再次傳訊說道:「你已經無法阻擋我等魔界將空間通道打開了……現在我來和你對談,是給你一個為魔界立下大功的機會……否則現在你身陷我五隻魔奴的圍勢之下,要將你在此間的肉身毀滅,也只是在本帥的指令之間而已……」

    原本正陷入沉思的飛龍,聽了阿羅毒的這一段訊息,忽然腦中靈光一閃,便即淡淡地搖了搖頭說道:「阿羅毒,我明白了,以你們魔質進階到如此複雜的程度,有沒有給我機會,絕對不是你們會去考慮的因素……你會這麼做,原因只有一個……」

    這一次阿羅毒的訊息中,很明顯地透出了殺意:「甚麼原因?」

    飛龍的神識恢復了原本的寬廣,雙眼中也露出了之前看透一切的淡漠:「這個原因就是,你們並不能確定要是殺了我之後,鎖住空間之門的神念力量,是不是真的會消失……因為說不定,當我的肉身散逸之後,力量全部都將轉到了那裡,勢必會增加你們打開空間通道的困難度……」

    阿羅毒的訊息突然變得其利無比,在一陣尖笑之後,阿羅毒最後的訊息傳來:「哈哈哈,既然你這麼想,那麼就接受五魔奴的圍殺吧……我魔界一向說做就做,絕不猶豫……啟元使者,你小心啦……」

    阿羅毒的語音訊息一結束,飛龍立刻就發現了圍在四周的「魔奴」身形還沒有動作,但是透壓在飛龍四周,比行動還快的魔質之氣,已經產生了變化……

    原本擠壓在周圍空間的魔氣,突然之間就像是崩裂的水口,同時往飛龍壓來。

    這種特殊的壓力模式,其實並不能從外表上看到甚麼……

    但是飛龍卻很清楚地感覺到,週身附近的每一寸空間之中,好像所有的空氣,都變得突然濃厚了起來。

    似乎在那一瞬間,飛龍其實並不是浮氣停身在空中,而是猛然變成了身處在深海的某一處充滿了裂裂水壓的海底……

    每一寸皮膚外的空氣,忽然就這麼沉沉地往飛龍擠壓而來……

    飛龍馬上就知道這種怪異的作用,就是來自於五獸那種濃稠的魔質之氣!

    他身陷在這樣的重圍中,立刻就以敏銳的感應力量找出了斜左方的一條壓力最小的通道,身形以眼瞳難及的速度飛竄而去。

    飛龍的這個飛竄的動作實在太過突然,因此使得他原先處在重圍下的形影,突然變得模糊了起來!

    當飛龍側身前閃的那一瞬間,心中突然浮起了一絲不安。

    還沒有想到這種不安是來自於哪裡,他就猛地發現前竄的方位上,嗡然出現了一團暗青色的怪異光罩……

    這個光罩一出現時大小約有廣達五丈這麼大……

    可是當飛龍估計出這個的大小,恰恰堵住了他所前竄的那條壓力最小的通道時,暗青色的光圈卻猛地暴縮成不到拳頭般的尺寸!

    這種變化之快,實在已非肉眼所能掌握,飛龍的動作雖然快到了極點,但是顯然妖魔界的這些「魔奴」,速度之疾,也毫不稍遜!

    這種突地出現,然後急縮的光罩,讓飛龍立刻就想到了在「渾天縮凝儀」中,將役物宗的「縮凝罩」,兩擊便毀去的怪光圈……

    第六隻魔奴!

    這是第六隻魔奴!

    光罩暴縮的焦點,是在距離飛龍已經不足三丈的左側空中。

    因此縮光轟然炸開時,飛龍可以說是正面承受了絕大部份的爆力!

    一擊就打掉役物宗幾乎快一半「縮凝罩」防護能力的爆力,使得轟地炸散的瞬間,放出了叭然一片的刺眼強芒……

    強烈的衝力,眨眼間擠壓著空氣,使得一片白亮中,出現了壓縮出來的暗紋……

    前竄的飛龍立刻雙手前叉,在兩臂的交錯處,嗤然出現了一個半圓型的紫紅色光盾。

    這個光盾其中的兩萬一千道強烈的氣機,完全曲成一個特殊的角度,使得這個光盾看起來有點尖斜。

    不過這種斜角,卻正是能夠將化卸力量發揮到最高的奧妙角度,因此飛龍的光盾才出,縮光爆開的力量,已經磨擦著盾外的空氣,嗤嗤嗤地拉出了一條又一條,長度幾達七、八丈的長長虹光……

    強大的力波,擦著飛龍堅凝的護盾,嗤啦竄拉出長芒,往下方壓去……

    已經失去了「縮凝罩」保護的天工城建築,立刻就有十幾棟大約四、五層高的樓房,從最上面的頂尖開始,沿著堅固的石壁,「劈哩叭啦」地裂出了一條一條縱橫交錯的裂痕,然後緊接著便「轟哩嘩啦」地矮了下去,頃刻之間,所有和波動接觸的屋宇,盡皆裂成最大不超過指頭般的粉碎狀態。其重力壓擊的範圍,廣達二十丈,威勢之強,確實令人駭然。

    飛龍感覺到這個一直隱藏在不知道甚麼地方,連他也抓不出來的第六隻「魔奴」阿闇光,縮芒而爆的力量,直壓而來,連飛龍這種程度的光盾,也不由得向後縮退了兩尺八寸……

    飛龍眼芒蓬然噴灑,週身猛地放出了強光,光盾乍亮,同時以一種怪異的角度旋轉起來,方才堪堪擋住了「阿闇光」這出人意料之外的一擊!

    不過就在飛龍正面硬接阿闇光一擊之時,他立刻就又發現了後方「嘯」地一聲,傳來了一陣怪異而又響亮的長音,震波立刻劃破了阿闇光和他飛龍聯主之間的互絞力層,背後的壓力一尖而出,猛然刺來。

    這種怪異的響音,在長嘯之中,充滿了極細極密的奇特「波波」破裂聲!

    飛龍一聽到這種非常怪異的破空聲音,立刻就心下暗驚。

    從這種特殊的音波質性看來,後面這一個來襲的力量,竟已經把竄放在力波前面的震音,以一種不知道甚麼方式給拖拉住,同時還將應該很純淨的聲波,給扯得片片破碎,才會出現這種特殊的音波破碎聲響……

    背後的這一擊,居然連破空的嘯音,都能夠扯成了碎片……

    急切間,飛龍身形前竄,硬從阿闇光的縮爆力量中直穿而過,同時側身反轉,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在瞬間抽緊,雙眼之中爆出的強芒眨眼長達近十丈,空氣中被眼芒掃過之處,都「嗶嗶剝剝」起了一陣陣燒灼的細爆,形象之奇烈,幾乎已經到了「非人」的程度。

    飛龍敏銳無比的感應,已經在這一瞬間,驟然發現,妖魔界的這一輪合擊,重心看起來雖然像是在突然出現的阿闇光身上,但是實際上阿闇光並不是攻擊的主力。

    這一輪合擊,主力是在背後這一股由角魔魈、阿鐮摩、阿刺玀、阿裂穹,再加上由紫柔魔化而成的「阿龍蠷」,五獸合力所出的超強重擊!

    妖魔界的這些怪物,果然是熟諳合擊之術,面對像飛龍這樣的敵人,完全不浪費任何一絲時間,第一輪的連續三波攻勢中,從最開始的魔質氣壓,到最後傾力而來的合擊,都是配合得嚴絲密扣,不給敵人一點試探的機會。

    角魔魈、阿鐮摩、阿裂穹、阿刺玀、阿龍蠷,其中每一隻怪物,力量之強大,已經足以橫掃真人界,難過敵手了,更何況這一下,是傾集了五獸威力嚇人的合攻之擊?

    從飛龍聽到身後出現連外震的音波,都被扯碎的怪響開始,他沒有回頭去看,就知道五獸合擊的力源一出現,下方的天工城,已經立刻就「轟隆」連響,整個地面,連屋帶上的,根本連下陷都來不及,就轟然被無與倫比的強大力量,給催化得完全消失在空氣之中,連殘存的薄煙,都來不及發出……只出現了一個深幽幽的巨洞,而且還在不斷「嗤啦啦」地往下陷蝕!

    五獸的這一擊合力之威,還不止如此……

    飛龍在和紫柔互峙的時候,在空中的位置,已經是前竄了不少距離,加上和阿闇光的互衝,又再往前閃移,因此五獸這超級的一擊出現的位置,幾乎已經是在天工城的外圍再出去六、七丈的位置,可以說力源的中心,並不在天工城之內了。

    不過當這幾乎可以說是人間從來也沒有出現過的超級力量成形時,不但天工城的城邊由堅硬的玄基石所砌合而成,一般刀劍根本難損其分毫的巨牆,突然之間整個盡碎成粉末,同時往地底催陷之外,這個壓力圈,依然不停地往四方延伸,只聽到天工城內一棟接一棟的堅固大樓,就好像推金山倒玉柱般「轟哩嘩啦」地盡皆塌陷進不斷擴大的巨坑之中……

    在天工城外,也一樣出現這種幾乎連綿不停的下陷力量,所有的岩石樹林,都在蓬然爆出火焰之後,立刻就被那種難以抵擋的如山重壓,給完全沖擠得碎碎無蹤。

    這個巨洞一直往天工城內及城外兩邊延伸擴大,轟然下塌的巨坑,幾乎是橫掃了超過一半的天工城,方才稍稍止息……

    飛龍上竄之前的豎天樓,也被這一陣罕見的強壓,給震得終於支撐不住,雖然還不致於在空中催化得乾乾淨淨,但也已經是倒得不見蹤影了。

    這一擊的力量,只是源心出現,聚合強壓的程度就已經毀了超過一半的天工城,由此就可以知道五獸合力同擊的力量,有多麼駭人聽聞……

    飛龍當然知道這一擊的力量,確實連他也已經擋不住了,因此全身功力驟發,完全沒有任何一絲的保留,準備傾力與其一拼!

    五獸合擊的這一波攻勢,因為芒力實為前所未見的強大,所以已經沒有了甚麼特定的氣芒形狀,幾乎可以說天地之間,在這一剎那,已完全陷入了一片無法睜眼的強亮之中……

    連飛龍自己也沒有想到,妖魔界這種說打就打的方式,一動手之間,就是傾其最強力量的一擊。

    沒有纏戰,沒有試探,前後不到一眨眼的時間,最猛烈的攻勢已經出現……

    在這種情形下,顯然對於飛龍這個「啟元使者」,妖魔界早就已經有預定完備的策略了……

    這個時候的飛龍,已沒有時間再去考慮甚麼了,只能在微落後手的喪失先機中,傾盡所有力量來做出反擊!

    強猛無倫的力芒,聚集成一片裂目的強光,就算是飛龍這樣的眼力,竟也一時看不清這一擊的形狀……

    飛龍立刻閉目,快速到每瞬可以有百萬波閃移的神念,透光而入,想要抓住攻擊的主力焦點位置!

    不料飛龍的感應一出,雖然連他也已經無法用肉眼看清楚這一擊的焦點力心,但飛龍敏銳至極的感應,還是在兩力相接的前一瞬間,駭然發現了一片烈芒之中,當頭御力衝來的,正是由紫柔所轉化的魔奴「阿龍蠷」!

    在那一眨眼間,飛龍心中震驚,知道在他這幾乎已經準備傾盡全力的反擊中,他飛龍是不是能接下這一輪合擊,已經連飛龍也不知道了,但是他很清楚,首當其衝的阿龍蠷,處於雙方拼盡全力的互擊第一線上,肯定是必死無疑!

    在這眨眼也不及形容於萬一的瞬間,飛龍心中猛一咬牙,全身厲烈而出,主鋒未接,洩勁已經開始互相對撼,發出隆隆震音的紫陽赤陰真氣,轉瞬裡完全內收,所有的勁道都反挫而回,但見炸亮宛如長流的光氣,忽然間都往內縮彎了起來,形成了一個內陷的弧面……

    飛龍準備防護自己,和來襲之力對沖的剛勁,就在這一瞬全部撤銷,換上了護守固體的柔勁,而且還將目標鎖在已經變成阿龍蠷的紫柔身上……

    就這樣,飛龍終於被從未見過的巨大力量,給正正地一擊而中!

    出現在天工城外的巨大陷地,頃刻之間毀了大半天工城的力源中心,轟地一聲,往城外的方向嘶啦直去!

    這個強大的力源光心,在往外飛出的同時,地面上陷進的深洞,也立刻跟著轟隆隆地往外不停地壓陷進去,城外本來有個小山坡,也在蓬然連聲的巨震中,不但整個消失不見,甚至還出現了一個巨大無比,已經可以說看起來像個山谷的長溝!

    飛龍在這一擊中,因為抵抗的質性臨時改變,因此在一擊之下,根本就抵擋不住,直被這壓坡陷地的巨大力量,給撞得不停倒飛而出……

    強大的力量不斷嗤啦轟隆地壓陷地面,最後終於將飛龍壓退到了斜起的一座山腰,然後在轟然一聲的強震動中,一陣閃亮連續不停地轟轟猛響,所有的凝縮爆震之力,連連而出,那種連續不停的震撼,就好像憑空連打了好幾百個霹靂那般,足以讓膽子再大的人,也望而色變……

    連續不停的爆閃,讓四周在對映之下,產生了一種陷入了黑暗的錯覺。

    震耳的隆隆聲,也一直響得可以讓人耳朵發麻……

    等到所有的一切,盡皆歸於平靜時,原本最後擋住那股難以形容爆芒的那一座山頭,已經只剩下一大片難以看清的濃厚煙塵,整座山居然就這樣被一擊之威給打得煙消雲散,無影無蹤了。

    由整座山所催化出來的濃霧,漫延到了幾乎已經盡毀的天工城之範圍內,因此放眼望去,統統都只有看到朦朦朧朧的一片,宛如身處雲間霧裡……

    薄紗般的霧氣,在空間之中漫延,迷住了所有的視線。

    然而在這種滿眼的朦朧中,似乎依然有些特殊的震動,在空中不停微響著。

    仔細聽去,竟然不時還可以聽到無形的呼嘯怪響,來回移動,就像是在這一片氤氳之中,隱藏著許多只無形的鬼魅那般,使得密霧沉沉的氣氛之中,透出了令人喘不過氣來的裂裂壓力……

    就算是最敏銳的人,在這種迷煙濃嶂中,恐怕也無法察覺到,空中竟會有六隻妖魔界的怪物魔獸,正在不停快速地來回移位,同時以其最精細的魔氣,探測著任何一絲最細微的人類痕跡……

    魔奴們的動作是那樣的迅速,以致於就算是有個人站在地上眼睜睜地往空中凝望,也只能看到閃移而過的魔物們,拉動煙尾,所造成的一環一環流捲的氣旋,其他甚麼都看不到。

    就在這個時候,已經讓人駭異的現場,又發生了突然而來的急遽變化!

    從這一片煙塵遮天的濃霧東邊,呼嚕嚕地捲來了一大片火雲,其速度之急快,原本才只聽到呼呼輕響,等到抬頭上望,密密的「火雲」已經像是一大片燃燒的烈焰那般,燒透了天工城中的每一寸空間……

    這一大片怪異的雲氣,之所以會讓人有「火雲」的感覺,是因為流氣竄飛,除了罩地捲行的速度,簡直就好比噬人的烈焰之外,那種狂猛的氣勢,足以讓乍然看到的人,會忍不住跳起來逃命!

    滾雲竄卷間,原本「呼啦啦」的破氣裂響,已經轉眼間變成了「轟隆隆」的悶雷聲,飛揚起來的迷霧,好像也被這種激烈的流火焰氣,給壓得連連後縮,勁氣直來,猛地往西邊轟然退卷而去……

    烈焰流氣裡,除了隱隱顯顯的「隆隆」震雷聲之外,焰氣重疊間,還會「劈哩叭啦」地爆起一條又一條的流光竄電,幾乎讓人見了,會以為陷進了雷雲之間那般,聲勢之烈,頓時如滾水洩洪,將天工城及周圍盡皆淹沒……

    就在這種會以為是天上雷神,披雲握電,踏氣而來的轟然氣勢裡,突然傳來了一聲響徹天工城內外數百丈的雄渾聲音:「本座天間天人界,雷焰界天天主座下,雙聖天人是也……馳援稍遲,天工城竟已盡毀!妖魔界的怪物們,盡快停身,別再這麼飛來飛去的啦!準備接戰吧……」

    這一聲雄渾無比的語音,因為實在震動沉顫,太過強大,聽起來竟有點像是半空中打起了一陣巨雷那般,光只聽就能嚇人一大跳!

    就在這位「天人」音波環環的語聲中,漫天的火雲轟然開裂,滾滾而去,現出了兩個身長大約有三丈的巨大人形。

    這兩個身長高大得駭人的天人,停駐在空中的模樣,就像是釘在空中那般,讓人猛地望去,確實宛如天神降臨般地氣勢騰烈,難以形容!

    左邊一位,紅髮紅須紅臉龐,火眉赤目,一身純粹無比的大紅怪袍,面容威嚴,膚色好像燒紅的火炭那般,讓人覺得整個人都像是火做的那般。

    尤其最特殊的,是這位天人週身都環繞著熊熊暴裂的烈火焰氣,不但頭髮是火,鬍鬚是火,甚至連一雙赤眼上方的眉毛,也是像著火般「劈劈」地燒爆著空氣……

    更不可思議的,是他那一身看起來像是不斷飄飛著的大紅袍,在仔細觀察之後,才會駭然發現,他所穿的那裡是甚麼「紅袍」……

    那根本就是一團一團焰舌芒尾不斷伸縮的烈烈紅火……

    右邊一位,青發青須青眉,四方臉型,飽庭實頰,眉尾多叉,束髮蓬刺,整個腦袋就像是不斷爆開著甚麼東西那般,怪異非常……

    他身上穿著的,也是純一色的青袍。只不過這襲青袍,細看之下,就會發現質料上的每一絲線條,都好像在閃扭個不停那般,簡直就有點像是由密密的流電所組成那般,其所呈現的特殊景象,令人難以想像……

    同樣的,這位天人也和旁邊的那一位一樣,巨大無比的體型週身,都不停地「劈哩叭啦」爆著密密的雷閃流電,袍尾的每一個翻飛,都好像會帶起空氣中的離電雷氣那般,不斷閃著青烈烈的細密爆光……

    這兩位天人,一個焰火如熾,嗶嗶剝剝;一個青電環身,劈劈叭叭;只一現身,氣勢已經壓盡一切,任何一個人見了,都不會懷疑是雷神焰將披電裹火降世於人間……

    「本座『焰聖天』!」著火燒赤的那位天人洪聲喝道。

    「本座『雷聖天』!」纏雷翻電的那位天人也沉氣大喝。

    兩人語氣一頓,同時又劈手開臂,四掌外翻,一齊喝道:「魔獸們還不現身答話!」

    在這如雷般的喝音之後,雷焰雙聖外翻而出的手掌,立刻就「轟哩嘩啦」「劈哩叭啦」地爆起了連環震音……

    隨著雙聖的這個動作,忽然之間,就在半空中轟出了一大片的火焰烈氣,看起來倒有點像是憑空倒出了一大滾水流般的焰火一樣,嘩啦啦地就往四方散洩而去,威力之驚爆,比烈洪爆發還驚人。

    而雷聖天的這麼一個翻掌的動作,則是「劈哩叭啦」地拉出了一重又一重,看起來和瀑布也沒有兩樣的青流電火,閃移之間已是罩盡周圍一百五十丈的所有空間,青烈烈的刺亮幾乎蓋盡一切其他物事……

    雙聖的這一個簡單的動作,鎖住了前方將近兩百丈的所有空間,使得依然不斷閃移的魔奴們,立刻就沒有這麼輕易地穿梭來回,每一隻怪物的週身也「蓬蓬隆隆」地出現了魔質烈氣,絲毫不輸地將雷焰雙聖所布起的漫天流焰青電,給完全壓了回來。

    反竄回來的青電,「劈哩啪啦」地打在地面上,讓已經只剩下光禿地層的地面轟啦開裂了將近兩千道裂痕,然後又「嘩啦嘩啦」地無木自燃了起來……

    等到魔氣反壓過處,一切焰尾盡熄,縱橫一百五十丈的地面,已是焦黑一片!

    不過這麼一來,角魔魈、阿鐮摩、阿裂穹、阿刺玀,和最近才魔化完成的阿龍蠷,都同時在空中「唰」地現出了駭人的身形!

    「哈哈哈……」焰聖天忽地霍然大笑道:「天人與妖魔,一向只在虛空中以元識交手,從來也沒有真正地實體互相見過面……真沒想到,諸位怪物,模樣看起來可實在比本座想像中,還要更加醜上個三十三分……」

    焰聖天在仰頭大笑之時,元氣外流,居然就像個吐火龍般,「轟啦」一聲地從口中竄出了三、四丈的流焰氣尾,燒得空氣間剝剝一陣亂響。

    現身的五魔奴怪獸裡,角魔魈居中,阿鐮摩、阿裂穹在左,阿刺玀、阿龍蠷位右,在焰聖天的轟然笑音中,也由角魔魈怪吼一聲,咂開尖齒密佈的大嘴,以一種怪腔怪調的語氣說道:「焰聖天,在我角魔魈的眼裡,你也沒有特別美到哪裡去……」

    角魔魈居然還會開口說話,顯然焰聖天和旁邊的雷聖天都有些意外,於是兩眼劈啦放出了三尺長的電火哼然說道:「原來妖魔們還是會說話的……」

    角魔魈又怪嘯一聲:「這種落後的語言訊息,有何困難?只不過懶得和你們這些天人說而已……」

    「哈哈哈……說得對說得對,我們確實是沒有甚麼好說的,只有動手才是真的……」焰聖天又哈哈笑道。

    在他旁邊的雷聖天,卻在此時將爆電不停的目光,移到了阿龍蠷的身上,帶著點疑惑的語氣說道:「在我們的元識互鬥中,怎麼似乎沒有見接這一隻妖獸過?」

    角魔魈微裂著血嘴,唏唏唏地吐著氣,聽起來居然有點像是在冷笑著的那種感覺:

    「此是我等最近加入的魔奴『阿龍蠷』!」

    「阿龍蠷?」雷聖天的雙眼中又蓬叭閃出一片青電,然後隨即有些皺眉地說道:

    「難道是真人界的紫柔宗主?」

    「不管她以前叫作甚麼,現在她就是叫作『阿龍蠷』!」角魔魈的嘴部不適合作太清楚的發音,因此語調聽起來實在怪異無比……

    「好個角魔魈!居然真的將妖魔界的魔手,撈到了人間界……」焰聖天週身「蓬」

    地一響,焰火加旺,流氣外漲,數丈之內,已是一片火紅。

    角魔魈嘻開大嘴,仰頭長號一聲:「哇哈哈……只憑你們幾個天人的力量,難道還能阻止我等將人間魔化?」

    角魔魈的號音方落,對面雷焰雙聖卷流八方的赤雲青電上側十五丈處,忽地風凝氣旋,傳來了一陣細密得難以形容的嗤嗤輕響……

    這種輕響,聽起來雖然怪異,但是一般人大概也只能以為怪異而已。

    恐怕只有妖魔天人的等級,才會明白這其中的細音雖急快,但是每一聲的輕嗤響音中,其實都還含納了超過九百次的銳氣破空聲……

    只像是微風拂葉的這一陣細響,其破氣而來的銳風,居然就高達兩萬五千道以上的風力切面!

    這一陣宛如風刀,次數密集的程度更是難以想像的空氣割裂波動中,盈盈搖搖地出現了一個高達兩丈八尺的巨大人影!

    這個人影出現的景象,就好像是由無數個銳利的切面,將簾面般的空氣割裂之後,就這樣地透然出現,方式之奇特,實是令人駭然。

    當此人影出現時,立刻就可以看得出來,雖然這人的身形將近三丈般地巨大,但是整體的娉婷線條,卻是馬上讓人明白這是一位女性的天人……

    可惜飛龍現在被五獸的聚力一擊,給打得不但生死不明,根本連人都不知道摔到甚麼地方去了……

    不然他就可以從這位凌空出現的天女,那雖然高大,但是卻透體給人一種飄然欲飛的氣質,頎長的身材,修纖的比例,姣艷的容貌,認出正是之前他所見過的「睛風天女」!

    只不過這個時候的睛風天女,在尺寸上,幾乎是放大了三、四倍那麼大。

    她的那一頭秀髮依然飄灑,皙藍的煙袍依然淡透……

    唯一不同的,是她背後,多了左八右八,合計十四條宛如衣帶,但又更像是輕煙波紋般,長達九丈的奇特芒帶。

    這兩束流煙般的長帶,左右橫伸,竟使得睛風天女看起來生生就是個背生風翅羽翼的神仙,那種脫雅盈飛的感覺,可以讓任何人都目炫神迷……

    當睛風天女的身形,就好像是由空中的流風捲聚成形之時,她那輕俏而又雅逸的語音,同時也輕而又輕地從上空傳來:「角魔魈,天人和妖魔,還從來沒有真正的以實體存在互相交手過,我勸你還是別太自負了……」

    睛風天女的語音聽起來也像是風掠青空那般,雖然明明是在說話,但卻給人一種其實是流風掠響所產生之錯覺的感受。

    就在她的話音回散在空中之時,離睛風天女左側十丈的位置,突然也「嗤啦」一響,竄起了一條紫色滾龍般的氣柱……

    這一條紫色的氣柱才剛出現,睛風天女右側另外一邊大約十丈左右的雲氣中也同樣「嗤啦」一聲,出現了一條紅色的赤龍氣柱。

    兩邊一紫一紅的滾氣乍出,立刻就同時「唰啦」往內靠合……

    這兩條氣龍的速度飛快,才看到滾流長卷,已是「蓬啦」一響,互相猛然撞成一團。

    然後在兩氣扭卷的激烈衝擊下,竟就這麼出現了一個周樣近三丈高的人形……

    左紫右紅,正是陰陽宗的得道修羅,陰陽界主!

    「睛風天女說得正是……」陰陽界主在空中的身形同時向雷焰雙聖和睛風天女三位天人微微施禮,而說話時的語氣,也沉凝無比,感覺上和睛風天女完全不同:「久聞妖魔界的殘虐無與倫比,直到方才趕至,天工城已經盡毀……如此魔物,確實必須完全擊滅……否則三間九界焉有寧日!」

    焰聖天這時也喝然說道:「界主說得不錯,現在我等終於和這些怪物們對上了,正好試試它們橫掃地間的邪惡力量,到底強大到甚麼樣的地步……」

    角魔魈這時已經根本不再回話,五獸的位置,成猗角形狀烈然而起,天人修羅終於正式與傳說中的恐怖妖魔界怪物,在人間真人界對陣……

    魔界五獸,再加上一個沒有形體,只有在攻擊時會出現光圈的「阿闇光」,同時和天人界「雷焰界天」的雷焰雙聖、「冰風界天」的睛風天女,再加上修羅界的得道修羅「陰陽界主」,互相交陣!

    雙方主力未交,氣勢已經先就開始互衝了起來……

    妖魔界的五隻現形魔奴,週身流動的「魔質之氣」,蓬然猛烈了起來。

    而雷焰雙聖、睛風天女和陰陽界主,也同時不甘示弱,焰氣青電、銳風薄勁、紫紅滾流,一齊崩灑而出……

    轉瞬之間,不但是兩邊中央的氣沖之處,幾乎可以說數百丈的所有範圍內每一寸空間,都好像突然爆起了各種芒光烈氣那般,「劈哩叭啦」「轟哩嘩啦」地響成了一團…

    …

    很難形容這種天人妖魔級的交戰,是一種甚麼樣的戰鬥方式。

    到了他們這種等級的攻擊,每一出手,幾乎是所有附近的每一寸空間,都出現了強烈而又難以抵擋的巨大暗勁氣沖,差不多可以說得上是已經沒有了甚麼太過明顯的招式交擊……

    唯一所能夠看得到的,是在縱橫數百丈的主要威力圈中,宛如變成了另外一個完全特異的世界。

    一個好似回到了渾沌初開般的能量世界……

    在這個威力圈的空間中,沒有任何原來的物質,能夠繼續存在……

    不管是任何東西,都會被空間中那種縱橫四射,噴濺滾捲的勁力,給完全撕裂催化,然後像是一團淡煙般,旋散於充斥著無形爆壓的虛無之中。

    那種威力圈中的強烈催化特性,從雙方交擊的地面,一直不斷地「嗤嗤」猛響,然後一寸一寸,一尺一尺地往下陷落,慢慢形成了一個數百丈寬廣凹地的怪異現象中,就可以看得出來。

    一層又一層被利勁連刮而起的地皮,使得這個凹地越來越大,幾乎讓人會誤以為這種連續的催力,最後一定會挖到地府去的駭然感受。

    好在雙方顯然都沒有受到任何重量的影響,每一個閃移的個體,並不會像一般的東西那樣地往下掉落。

    因此總算這個禁不住強烈催勁的巨大威力圈,也並不會像一般的東西那般,往下沉落,否則還真是讓人懷疑,雙方戰鬥到最後,會不會一起穿過地心。

    可是即便如此,因為這個天人妖魔互戰的威力圈實在太大,這個被催挖出來的凹地,終於還是在「噗噗」幾聲雷震電閃滾氣呼嘯中,根本完全就聽不見的輕響中,從地洞中噴出了隱藏在地下深處的水脈……

    因為被挖穿而噴出來的水柱,根本還沒有真正地接近威力圈,就已經被強烈而又細密到無法形容的暗勁,給撕碎成一片水霧。

    因此遠遠看來,這個巨大凹地中,就好像浮起了一層又一層越來越濃的白霧,很快地就往外蔓延了開來,使得充斥著強烈能量的周圍空間,更是一片渾沌,真的是完全甚麼都瞧不見了……

    現在的時間,大概是斜日將下的傍晚時刻。

    日光婉射在這些蒸騰而起的白色水氣上,閃映出一輪又一輪,重疊相交的彩色光暈,配上交擊空間中的那種閃爆的強芒,幾乎讓人誤以為是陷進了世界初開的奇麗景象之中,又或者是宇宙將毀的炫燼裡……

    天人妖魔的交擊圈,實在太大,因此橫跨了原本殘毀的天工城,差不多有一半還多……

    僅存的地表上,已經沒有任何的人造物體,還能夠完整存在。

    盡眼所望,大概除了白霧彩輪,和空中那閃爍不停,代表任何一道潛勁,都足以催身致命的強亮之外,已經是完全看不到甚麼其他的東西了。

    除了滿眼都是飛移橫掠的各種致命的烈芒外,同時充斥在空中的,還有沉悶如雷的轟隆聲,蓬蓬叭叭的爆裂聲,嗤嗤削削的風切聲,嗶嗶剝剝的裂電聲,那種混亂的程度,別說是驚心動魄地眼望了,就光只是聽,就讓人覺得這個空間中已經像是陷入了即將毀滅的狀態裡,沉重如山的壓力,足以令任何人發瘋!

    這種天地變色,震撼心魂的情形,即使是目前遠在差不多有八十里外的睬睬和盼盼,都不由得被駭得臉上的血色盡退,兩眼如呆了。

    在她們兩人的身旁,還有陽印,和陰陽界主原本騎著的小白驢。

    陽印雖然是一個很沉穩的人,但是看到了前方遠處這種光閃嘯掠的模樣,也不禁有點心驚。

    「睬姊……」盼盼的臉色雖然已經駭得雪白,但是口中依然帶著顫音地問道:「你看……你看……飛龍祖師他會不會就在裡面?」

    睬睬的心性,本來就比盼盼要來得鎮定一些,但是聽到盼盼這麼一問,也只有搖了搖頭道:「從界主祖師好像感應到了甚麼,要我們在這裡等著開始,我只看到前面遠處的空中傳來各種怪聲和異光,其他甚麼都看不到……」

    睬睬說到這裡,就停了下來,反而是旁邊的陽印點了點頭說道:「盼盼師妹果然聰慧無比,這種推論確實很有道理……飛龍祖師聽說是去馳援前方不遠處的『役物宗』,而方才又這樣在前面空中突然出現這種怪象,說不定真的和飛龍祖師很有些關係……」

    盼盼之前也只不過是隨口提提,此時一聽到陽印的這種說法,就像是自己真的很有腦筋的樣子,不禁對這位陽印師兄大有好感,連忙就接著又說道:「陽印師兄,那麼我們快去前面瞧瞧……」

    陽印沉思了一下,便即回答道:「之前我們隨著界主祖師,先到瑤璣仙子那兒去的時候,界主祖師和那個甚麼『蛟魔』,光是初試了一下蛟魔的力量,就形成了連正派的那些高手,都不敢妄動的波動壓力,以我看來,前面的這種異象,也和界主和蛟魔小接時的情形有點像……」

    睬睬這時也不自禁地開口問道:「陽印師兄從甚麼地方感覺出有點像?」

    陽印轉頭對著睬睬微微一笑,然後便又抬頭遙望著不斷放電閃芒,隆隆雷轟悶響的遠方,沉沉地說道:「經過祖師的慈悲,我現在的功力大進,雖然現在我們離前面的那個風暴威力圈還很遠,但是因為那種震力波動實在太強,所以即使是遠在這裡的我,也依然能夠清楚地感受到那種浩然的壓力……很可能這種異象就是像界主祖師這種等級的超級高手,正在對戰時所形成的特殊狀態……」

    盼盼聽陽印這麼一說,也不禁昨了咋舌說道:「老天啊!陽印師兄你的意思是說,前面這種天象般的異變,是由人造成的?」

    陽印低頭望了盼盼一眼:「盼師妹這話不大對,應該說,是由天人修羅造成的……」

    「天人修羅造成的?」盼盼重覆了一句,然後又搖了搖頭歎氣說道:「他們居然能夠弄出這種好像天地都快翻過來的現象,實在是讓人嚇死了……」

    陽印對於盼盼的感歎,並沒有甚麼同意的表示,反而眼中放出了奇異的目光,遙望間以一種憧憬的語氣說道:「修練之道,就是要到這種翻山倒海般的威力,才不負人道一行……」

    盼盼這一路上跟著界主祖師,和這位陽印師兄相處了一陣,無形中覺得和他親近了不少,也比較不覺得他像以前那般孤癬,因此就連忙打斷了陽印和她完全不一樣的感歎:「印師兄,那麼我們就快過去看看吧……說不定就會遇到界主祖師和飛龍祖師呢……」

    陽印回頭望了睬睬和盼盼一眼,心中又浮起了那種奇特的感覺。

    以前在他還沒有被陰陽界主祖師滌筋通脈之前,對於跟著飛龍祖師,歸到派中的睬睬和盼盼,並沒有特別留意到有甚麼不同。

    但是以他現在的敏銳感應,他卻能夠很清楚地發現睬睬和盼盼,確實和派中其他所有的人都完全不同。

    陽印浸淫陰陽之道的時間已經有一陣子了,他可以感覺得到,睬睬盼盼兩人,都是玄陰未破的處女。

    而且不但是這樣,在她們兩個人的身上,還透出了兩種特質。

    第一,陽印發現,睬睬和盼盼兩人元陰之氣的純度,高到了陽印以前從未見過的地步。那種精純深沉的感覺,使得陽印也無法探測到任何反應。

    第二,在陽印很自然的以新獲得氣機探觸下,睬睬盼盼兩人身上的這種怪異陰質,似乎含有一種極具爆炸性的特殊力量……

    他曾經在第一次很不經意地,連他自己也沒發現的狀況下,做出這種探測時,立刻就被陰陽界主叫去一旁嚴厲斥責,峻令他絕對不許再在睬睬盼盼兩人身上,做出這種探測。

    陰陽界主並沒有說明甚麼原因,但是沉密的陽印,卻知道這裡面必定有著甚麼秘密。

    在連續趕來的這一路上,雖然睬睬盼盼從跟著飛龍祖師入派之後,已經算得上是派中最新入門的弟子。

    但是界主祖師對於兩人的態度,卻是從來也沒有把她們當成是派下的後進弟子。

    說得更確實一點,界主祖師她的態度,反而還更像是對著兩個她非常尊敬的前輩。

    陽印是個非常聰明的人,這種情形,當然讓他立刻就想到睬睬盼盼的身上,必定沒有像她們姊妹兩人自己所說的這麼簡單。

    因此雖然陽印後來再也沒有做出任何對二女體內那種質性的真氣探測,但是陽印卻非常細心地留意起二女的一言一行。

    除了這個因素之外,陽印也很清楚地知道,他專修的就是陰陽之道,而二女身上那種純度難測的玄陰特性,也是深深吸引陽印去注意的原因之一。

    而且當祖師告誡他的時候,還特別提到了以陽印現在體內元氣的強度,要特別小心別和睬盼二女有甚麼身體上的接觸,免得不當引發了睬睬盼盼體內的異變。

    祖師提到這一點的時候,陽印馬上就想到了他所感覺到的那種隱藏在睬盼體內,具有爆烈氣性的力量……

    睬盼的神秘,顯然和這種力量也有息息相連的關係。

    當陽印心中浮起那種深被吸引的感受時,並沒有阻礙到陽印的其他思路。

    他考慮了一會兒,便即點了點頭說道:「如果盼師妹真的那麼心急,那我們就再往前去看看也好……」

    陽印說完,就牽了那頭陰陽界主離去前,要陽印仔細照應的小白驢,往前掠行而去。

    睬睬盼盼也立刻就緊跟在其身後而去。

    陰陽界主交給陽印的這隻驢子,身上也有一些神奇之處。

    這一隻小驢,雖然只是畜類,但是卻具有一雙簡直比人還會傳達訊息的靈活雙眼。

    這隻驢子雖小,但是陽印和睬盼二女,都很清楚,實際上此驢和界主同時出現在他們的眼前,說不定還是「天靈界」的甚麼得道的天靈……

    別的先不去說,就光看陽印在飛掠之時,足不沾地,馭氣而飛,如果不是要等著後面速度比較慢的睬睬盼盼,陽印早就破空前竄,不知道跑到前面哪裡去了。

    但是手裡握著紫紅交纏,不知道由甚麼質料編成的韁繩,牽拉著這頭長耳小驢子的陽印,在飛掠之間,卻完全察覺不到有因為牽著甚麼東西而產生拉扯的任何感覺。

    說得更簡單一點,小驢子雖然安安靜靜地跟在他身後,但是陽印如果不是手裡握著一根韁繩,根本就對小驢的存在沒有感覺,簡直就像是在拉著一個虛無的影子一樣。

    這一路上,小驢都是和陰陽界主在一起,陽印這麼握韁而行,與小驢同飛,實在還是第一次,因此當他察覺到這一點特異之處時,確實不由得有點訝異。

    所以他們這三人一驢,就這樣往天人妖魔交戰沖挫之力所形成的那個轟隆不停、閃爆未斷的空間,逐漸接近……

    當原本輕盈宛如沒有任何重量的小驢子,猛然四足駐空凝氣,急煞而住時,那種劇烈的拉力,立刻就扯得正在前進的陽印整個身子往後倒彈了老遠。

    這麼突如其來的力量,讓陽印握在手裡的韁繩,險些脫手而去。

    好在陽印為了讓睬睬和盼盼能夠跟上,並沒有使出太大的元氣在飛行之上,因此雖然意外,但是倒也沒有甚麼嚴重的狀況。

    後面的睬睬盼盼,很快就掠飛而來,盼盼一落在陽印身邊,就很詫異地問道:「怎麼了?印師兄?」

    陽印伸手摸了摸小驢子的腦袋,也有點莫名其妙地說道:「我也不知道,祖師的這只神驢,不曉得怎麼回事忽然就停了下來……」

    小驢子停下來之後,就落到了地上,對著三人聿聿地直叫,很明顯地就像是要告訴他們甚麼事情那般。

    睬睬立刻就伸出素手,輕輕撫在小神驢的背上,很輕柔地說道:「神驢神驢,你是不是有甚麼事要告訴我們?」

    睬睬的話才說完,小神驢居然就連連點起了頭來,同時還聿聿地叫了幾聲。

    盼盼在旁邊看得大感意外,驚訝地說道:「咦?界主祖師的這頭神驢,竟還聽得懂人說的話……」

    睬睬回頭瞪了盼盼一眼,似乎隱隱有些責怪的意思:「神驢跟在界主祖師的身旁,當然也是神異的靈驢,難道你還把它看成是一般的俗驢不成?」

    盼盼也伸出手去輕撫著驢頸上的鬃毛,邊帶著歉然的語氣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親眼看到神驢真的聽得懂人話,實在有點意外而已啦……」

    盼盼說到這裡,便又立刻對著神驢說道:「神驢神驢,你要告訴我們甚麼?」

    睬睬聽到了盼盼的問話,有點好氣又好笑地說道:「盼盼你真是的,這麼個問法,難道你還希望神驢會口吐人言的告訴我們甚麼?」

    盼盼立刻就反駁說道:「怎麼不行,神驢都能聽懂人言了,睬姊你又怎麼知道不能說人話?」

    對於盼盼的這個問題,很快就由神驢的動作提出了答案。

    小神驢並沒有真的口吐人言,而是依然聿聿急叫著。

    同時在它鳴叫的時候,還驢頭連拱地,直將睬睬盼盼的身子猛往回連連輕頂。

    盼盼被神驢在胸腹間頂得挺癢,格格輕笑中,有點閃躲著地說道:「神驢神驢,你怎麼一直頂我呀……」

    睬睬很謹慎地連退了兩步,望了望神驢,又望了望陽印,若有領悟地說道:「神驢好像是在叫我們快點退後的樣子……」

    盼盼還是輕抱著驢頭,回首說道:「為甚麼要後退?我們不是還要去看飛龍祖師有沒有在前面嗎?」

    盼盼的話才說完,小神驢竟然猛搖著驢頭,還是聿聿聿地直叫。

    這種反應,顯然已經傳達了對他們繼續前進的行為,一種否定的意思。

    陽印當然也看出來界主祖師的這條神驢,確實是要他們趕緊後退的表示。

    只是他一下子也弄不懂為甚麼小神驢之前沒有表示反對,而是在眼前都快接近的情形下,才突然要他們趕緊後退。

    正在考慮之際,陽印忽然就發現,他們這三人一驢的前方,突然出現了一種怪異的變化……

    陽印心中一驚,終於知道神驢為甚麼會這麼樣急促地催他們快退了……

    只不過這時再想後退,卻是已經有點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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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1215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13:5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六卷 第一章 天工之心

    陽印剛開始發現有一點不對的地方,就在於以他現在的功力程度,總算是可以對周圍比較特殊的變化,先一步地警覺到。

    因此正當他和睬睬盼盼搞不懂界主祖師的那隻小神驢,到底是要告訴他們甚麼事時,陽印忽然就發覺到,他們身後的空中,猛地傳來了一種非常強大的壓力感……

    陽印一有了這種感覺,緊接著就聽到了一種「嗡嗡嗡」和「劈啦啦」同時混合的怪異聲響。

    當陽印和睬盼三人,回身的回身,抬頭的抬頭時,天人妖魔互戰的力圈中,強大的勁力感應到已經算是很接近的三人一驢的動作,原本鼓脹的力道,就好像發現到了甚麼空隙那般,雖然距離還有一兩百丈,但是從閃爆不停,轟隆連連,風雲變色的力團之中,「嘶啦」一聲地拉出了一道嗶剝劈啦,嗡嗡亂響,光色混亂,但是奇亮無比的亂芒,這一條長拉出來的亂芒,沒有辦法去形容其形狀,因為橫橫直直,伸伸縮縮,根本沒有個定形。

    但是從它所帶起的那種「嗶剝劈啦嗡隆」甚麼聲音都有的怪異嘯聲看來,因為感應牽引而來的這一團烈芒,其中勁力的混亂與複雜,顯然已經大大地超出了一般的想像。

    尤其是這一團溢芒的速度,更是眨眼難以形容,一百多丈的距離,陽印睬盼三人才剛聽到怪聲,轉身回頭間,滿眼乍亮,再閃躲己經是有所不及了。

    就在這個時候,陰陽界主的那隻小神驢,忽然驢體一橫,把站在旁邊的睬睬和盼盼,給一下子急撞了出去……

    睬睬和盼盼的平衡乍失,還沒想到其他第二個念頭,嘶然而來的怪芒,已經是「轟隆」一聲地炸了開來……

    這一下所炸散開來的爆光,雖然說還不至於可以和空中那一片橫展而出的風暴圈相比,但是激光所及,依舊超過了四、五十丈!

    尤其是濺放出來的長芒,有橫有斜,有長有短,有直有波,其複雜的程度,難以述說清楚。

    這種有重擊,有尖刺,有薄削,有剛烈,有陰柔的複雜力道,一炸散開來之後,竟因為彼此之間的質性衝突,居然就在空中「蓬蓬嘩嘩」、「嗤嗤啦啦」地射開了滿天的虹彩,其絢麗的程度,超過近夜的暮色至少好幾倍!

    最讓人驚訝的,是這種強烈而又彼此相沖的炸力,顯然連續引起了空氣的劇烈捲動,爆芒一起,空中的風嘯立出,「呼哩嘩啦」地滾捲而開,原本因為距離夠遠,而能倖存的綠樹木石,頓時就被乍起的強風,給「嘩啦啦」地從地面拔拉捲飛到了高空之中……

    轉眼之間,原本還算平靜的三人一驢立身之處,馬上就變得飛沙走石,狂風橫掃,連站都有點站不住了……

    睬睬和盼盼,在滿眼的閃光出現前,被神驢等於是橫衝般地猛然一撞,雖然兩人與神驢的距離其實並不很遠,但居然也像是被個堅硬的石槌橫裡一掃那般,力量之強大,遠出二人的意料之外。

    這一撞,睬睬和盼盼兩人的整個身體,竟就這麼「呼嚕嚕」地斜飛了起來。

    在兩人頭暈目眩中,才覺得身子往空中飛了起來,緊接著狂風烈嘯,滾滾而現,二人同時覺得飛起來的身子,倒有點像是掉進了甚麼急漩的洪流之中那般,被捲飛而去。

    兩人之中的睬睬,在身子被神驢撞飛之後,第一個反射性的本能動作,就是伸手出去,將也同時外飛的盼盼抱住……

    盼盼被睬睬這麼一抱,馬上也反手緊拉住她姊姊睬睬的身子。

    因此當二人的身體被驟起的狂風,橫捲上天時,雖然人是有兩個,但她們彼此雖然還一下子搞不清楚發生了甚麼事,不過緊抱住對方的動作卻是毫不遲疑,因此看起來只有一個淡淡的影子,在強烈得連樹石都拔根捲飛的狂風中,頃刻間消失在滾掃呼嘯的迷濛裡。

    已經兩眼昏花的睬睬與盼盼,根本就搞不大清楚發生了甚麼事,也完全弄不明白周圍的環境出現了甚麼變化……

    她們唯一知道的,就是在聲勢駭人的滾氣中,緊緊抓住身邊的姊妹。

    強風勁烈,她們的身子不但沒有馬上落地,反而在被撞飛到空中的那一瞬間,被風力兜住,使得氣漩的勁道得以放出,因此就歪歪斜斜地被帶飛出了不知道多遠的距離…

    …

    兩人的神智,在強壓之下,雖然還不至於完全昏迷,但終於還是漸漸地模糊了起來……

    璇心雖然在最後一眼看到飛龍時,也不知道是甚麼原因,整個人都激動了起來,但是飛龍最後交待的話,卻又立刻讓沉入情緒中的她,驚醒了起來。

    因此飛龍破空而上的身形,才堪堪化成一片流亮的紫紅閃芒,璇心已經咬牙轉頭,往這個已經快要裂成兩半的控制廳另一側,彩幔飄飄的牆邊衝去……

    她在身形前竄的同時,還轉頭對著呆立在旁邊的眾人喝道:「快點從『急散管』撤退!」

    七巧天工派的七位長老,和十幾位男女門人,被璇心這麼一喝,才從眼前那種不可思議的怪異景象中回神,每個人都同時往牆邊奔去。

    高大的鐵心也「蓬蓬蓬」地緊跟在璇心後面,就像是一個最忠心的護衛!

    璇心一穿過裝飾用的七彩紗幔,就對著牆壁大喝說道:「急散管,開!」

    跟在璇心後面,緊急衝進幔後的眾人,立刻就看到那個掛著一幅巨型沙刻「天工城」全圖的畫像,在璇心暴喝之後,盈盈地響起了有甚麼東西正在快速啟動的聲音。

    預期掛著這一幅巨大畫像的牆壁,會往內縮陷打開的眾人,並沒有看到「急散管」

    的人口馬上出現,反而聽到那盈盈的運作聲之後,「嘎嘰嘎嘰」地響起了一陣機輪轉動聲……

    緊接著,牆後居然就「蓬」地一聲,爆出了十七、八道火花!

    璇心後面的眾人不由得愣住了。

    這種情形,顯然是這個以前他們從來沒有用到過的「急散管」,居然會在入口的地方,就發生了故障!

    巧力大長老怒罵一聲說道:「巧護、巧捨你們這兩個笨蛋!設計了那麼多『急散管』防護裝備,居然在緊要關頭連門都打不開?」

    巧護和巧捨,在老大的罵聲中,也不由得苦著臉地愣了:「老大……這這這,這個這個……」

    「鐵心!把急散管的牆門轟開!」璇心回頭毫不猶豫地就對著護守在她後面的機模人喝道。

    璇心的話才剛說完,鐵心已是機體「卡啦」連響,「劈哩叭啦」地從兩邊的臂炮中,射出了一連串強芒!

    在眾人連忙蹲下時,「轟隆垮啦」地炸開了一大片的碎石,濃煙頓起……

    被轟出了個大洞的牆中,顯露出了一個金屬所製,閃著白色反光的圓球密室。

    「大家快進去……扣緊防震皮帶……骨頭不是鐵做的,小心震傷……」

    璇心說到這裡,忽然間心頭一震,想到了另一個沒有在這裡的人……

    或者該說,至少是像人的東西!

    璇心忽然轉過頭,對著身後的鐵心說道:「你去找龍機!趕快過來……」

    她的話才說到這邊,忽然間「轟啦」一聲,整座大樓巨震了一下,兩個站在圓金屬壁邊,還沒有繫緊皮帶的門人,被震得摔倒在地……

    「宗主……」巧護在轟隆連響中,大聲叫道:「豎天樓已經快垮了……再不馬上走,急散管撐不住壓力,連我們也走不了了……」

    巧護的這話中之意,璇心當然是非常瞭解,現在她們如果想要撤散,是絕對沒有辦法再等龍機的了……

    璇心咬了咬牙,伸手在鐵心機體中的一個位置輕按了好幾下,然後在隆隆的巨響中,對著鐵心叫道:「基本設定更改……九十九級最高指令,保護龍機!」

    話一說完,不用璇心再說第二句,原本固護在璇心身後的鐵心,立刻就「嘎啦嘎啦」連響,巨大的機體馬上旋移向後,雙腿機軸屈彎,「繃」地一下,居然就往外彈躍了出去……

    鐵心機體重壓的地板,顯然已經承受不住鐵心竄跳的反壓,「轟啦」塌陷了一大塊,差點連璇心都跌了下去!

    手長腳長的巧器,連忙伸手拉住璇心,使力往內一扯,幾個人撞成了一堆……

    在這個圓型的金屬圓室中,靠在最外側的巧護,伸手就在壁間的一個控制盤上飛快地按點著……

    「嗤」地一聲輕響,從壁間立刻就切出來一扇乍看之下,就知道是和現在眾人躲進來的這個金屬圓室質料相同的弧門,「卡啦」一響,合扣上鎖!

    「快綁緊防震帶……」巧護一等弧門關上,馬上就哇哇叫道:「急散管要衝氣通路啦……」

    他的話音一完,七手八腳正在忙著將自己綁在圓壁間的眾人,就聽到這個金屬圓球的外面,傳來了一聲連著一聲,由近到遠的「嗤嗤」沖氣聲……

    「巧捨……」巧力大聲叫道:「管路不會有甚麼問題吧?」

    「應該不會……急散管有四重防壓設計……」巧捨也叫著回答:「而且管路是埋在骨架之中,加上管身強化了十六倍……只要豎天樓不全倒,管路應該就是暢通的啦……」

    巧捨的話音還沒結束,忽然每個人都聽到了外面上方傳來「轟」地一聲悶響,緊接著就是「嘎吱嘎吱」,好像是甚麼堅固金屬被甚麼巨力給硬生生地壓彎之後,所發出的,讓人牙酸的尖響……

    最瞭解「急散管路」的巧捨,一聽到這個聲音,頓時嚇得臉色都變了……

    「快走快走……豎天樓已經要塌了……老天!這是甚麼樣的壓力?強化到四十級的重鐵玄柱,居然都能壓彎出這種聲音……」

    在巧捨的發白瞼色中,巧護終於在最短的時間內確定了「急散管」中的暢通,於是立刻就大喝一聲:「急散球……撤!」

    話音結束,同時扳下了弧型壁間上的一個機掣!

    「急散球」裡的每一個人,都「蓬」地一聲,在急震下身體重重地撞在壁上,雖然這圓型的壁間,鋪滿了裡面塞了軟綿綿羽毛的吸震墊,但是依然被這突如其來的震力,給撞得頭昏眼花的……

    同時在這一個巨震之後,金屬做的「急散球」外面,發出了一種破氣的尖嘯,每個人都悶哼一聲,整個身子往上猛扯,顯然正在以一種快到極點的速度,往下方射去。

    當大家都覺得這種上扯的力量,幾乎就要將肚子裡的內臟,給硬擠出來的時候,圓型的金屬室忽然猛地一震!

    「轟啦」一聲悶響,緊接著又是「嘩哩嘩啦」地連續一串爆音,聽起來就有點像是在他們這個「急散球」的上方,有個甚麼巨大的東西整個地連垮了下來那般。

    每一位役物宗的門人,當然都知道這種聲音代表的是甚麼意思,因此都不由得在臉上流露出餘悸猶存的表情……

    「豎天樓完蛋了……」巧武粗裡粗氣地再也忍不住漏出了粗話:「媽的真險……再差一個指頭,我們就被壓得出不來了……」

    巧音所靠的壁間,還有一個小型的晶幕,這個時候的她,雖然身子也被快速的墜力拉得猛往上飄,但是她還是摀住了差點就要吐出來的小嘴,兩眼緊緊地望著面前的晶幕……

    忽然間,她放開了手,驚叫著說道:「宗主……老天!天工城已經整個就這麼毀了……才不過轉眼的時間哪……」

    「宗主……不妙了……」巧護也在這時說道:「我們現在已經衝入了地下五十丈的『急散管』中,但是後面的壓力節節而來,幾乎是咬著我們的尾巴……媽的!這裡是地下五十丈耶……好可怕的力量呀……」

    巧護的話還沒說完,眾人本來上拉的身形忽然「繃」地一下,瞬間變成了往下墜落,將巧護的話尾給打斷了。

    每個人都感覺得到,急散球在管中的衝勢,已經從下墜變成了橫移,球外的「嗤嗤」掠氣聲,連連不絕……

    「宗主宗主,叉道快到了……」巧護又連忙接著說道:「我們是要往城外的『避難預設所』,還是往『天工之心』?」

    璇心的腦子裡,還正在顧念著鐵心和龍機,乍然聽到巧護這個問題,立刻就毫不猶豫地說道:「往天工之心!」

    璇心的這個答案,顯然大出眾人的意料之外,巧力大長老立刻就有點困惑地問道:

    「宗主……您不是說……」

    「我知道……」璇心立刻就回答說道:「但是我們現在不是去『天工之心』躲起來,而是去把門下們救出來……」

    「救出來?」巧力一下子還沒弄清楚宗主的意思。

    「老大……」巧護這時也馬上接口說道:「沒錯的,現在我們是處在地下五十丈逃命用的『急散管』之中,雖然這裡沒有像『天工之心』那樣的鉛門重鎖,機軸防壓,但是深埋在地中的程度,比起『天工之心』的人工防護,毫不稍遜……連我們這裡後面的那些『急散管』,都在震壓透來後,『嘎吱』一下被擠得扁扁的了,躲在『天工之心』裡面,最後只有被壓成肉醬的份……」

    巧護在回答的同時,一隻右手緊緊地扳動著機掣,左側「嗡」地一聲傳來了閃掠的回音,顯然是已經過了他之前所提的那個甚麼「叉道」了。

    「連天工之心都擋不住……」巧武雖然精研攻器之道,但是一下子也估不出來要將堅固如鐵桶的「天工之心」給這樣生生壓碎,需要怎麼樣駭人的力量:「妖魔界的這種力量,真是難以想像……」

    「宗主……」巧力臉色蒼白中,依然問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地面上的天工城已被毀盡,如果連天工之心都擋不住妖魔的力量,那麼我們還能去哪裡?」

    雖然巧力的語氣已經盡量地掩飾了,但是依舊透出了一種絕望的味道。

    巧力的這個問題一提出來,雖然外面「嗤嗤」的沖氣聲不斷,但是總算是比較安靜了些的「急散球」之內,頓時陷入了一陣死寂……

    巧力大長老說的正是。

    如果連天工之心都擋不住妖魔的攻擊力量,那麼他們這一大群功力根本就沒有多強的天工門下,是要怎麼辦?

    哪裡才是他們的活路?

    璇心當然知道整個門派,一千多人的生命,就繫在她的判斷之間,她的臉色紅透中反常地流映出一層青暈,猛然間也並沒有一個肯定的腹案……

    不過她雖然並沒有直接回答,但是每一個望向她的門人,眼中卻依然表露出無比的信心。

    心思比較細的巧音,終於發現了璇心的臉色,看起來雖然好像還是很有精神,但隱隱地依然透出一種很不對勁的光景,因此忍不住問道:「宗主宗主……你還好嗎?宗主的臉色像是有點不對呢……」

    璇心聽到巧音這麼一說,不由得一驚,連忙就強笑道:「碰到這種事,誰的臉色會好?你還不是一張漂漂亮亮的臉,都嚇得死白?」

    本來都開始注意到璇心微紅泛青,怪異臉色的眾人,被璇心巧妙這麼一轉,立刻就都在臉上透出鬆了口氣的神情。

    宗主說的這一點倒是不錯。

    看到了妖魔界這種令人卡舌的力量,恐怕再樂觀的人,臉色也絕對好不起來了。更何況一肩擔負著千餘人生死安危的天工宗主?

    眾人心中這麼一想,也就覺得他們宗主的這種臉色異變,其實也並沒有那麼奇怪了。

    就在這個時候,「急散球」突然輕微地蓬然震動了一下,球外「嘰嘰嘰」地發出了尖銳的氣嘯聲,從身子不斷往外面偏斜的力道中,每個人都知道,「急散球」正在煞緩著飛快的速度……

    又是「蓬隆隆」一陣輕響,緊接著「急散球」的那個弧門立刻就「卡啦啦」連響了七、八聲,然後「繃」地往外一退,嗤然縮進了旁邊的弧型牆壁之中。

    在每個人都開始急急解開身上的防震皮帶時,巧護已經以一種催促的語氣說道:

    「快點快點……後面的滾壓馬上就追來了……我們得趕快進到天工之心裡去……」

    在巧護的連聲催促中,一群人連忙就從「急散球」裡一個個竄了出來。

    從外面往「急散球」望去,其實並沒有看到甚麼「球」狀的東西,只有看到一個巨大的銀色金屬管,然後在末端開了個門,如此而已。

    假使不是剛從球內出來,大概會以為從這個門走進去,就是到了管子裡面,很難聯想到這個大銀管子其實只不過是讓急散球通行的管道而已。

    在急急走出來的眾人眼前所出現的景象,就是在五丈外,矗立著一個又高又大,厚重堅固的程度,實在令人難以想像的黑色金屬門。

    這個金屬門,長有十丈,寬也有十丈,整個呈現出一種方正的大方塊型。

    從「急散球」出來之後所站的位置,往這個巨門看去,因為長寬的長度,比門邊距離眾人的長度還要多出了一倍,因此站在這個十幾個人高的巨門前面往上看時,總覺得這個巨大的重門,看起來就好像要倒下來那樣,氣勢堅固之外還真有點嚇人!

    這個巨門最特殊的地方,在於這個重門的四邊,層層而疊,環環而入,看起來就好像有許多層的重門,一層層地疊起來那般,光只是看,就可以讓人覺得這個厚重門戶,根本就沒有甚麼東西可以打破的感覺。

    那種堅硬牢固的特性,令人印象深刻。

    玻心是第一個出「急散球」的人,身形方起,立刻就快步走到門邊一個小小的黑色晶幕旁邊,伸手在晶幕下的兩排控制盤上急速地按了七、八下……

    「盈」地一聲輕響,黑色的晶幕立刻就亮了起來,一個鼻子也和巧器一樣有點長長的役物宗門下,影像清楚地出現在黑色晶幕中……

    「物兒,快點將『心鎖』打開……」璇心一看到這個門下的影像出現在黑晶幕中,就立刻說道。

    那一位「物兒」,當然也是馬上就看到門外是誰在說話,因此連回話都來不及,只見他的腦袋一扭,像是在對著旁邊不知道是誰大聲喝道:「快點啟動開鎖程序,宗主在外面等著哪……」

    物兒的命令剛下完,就回頭對著璇心說道:「宗主請稍待一下,弟子這就立刻開鎖啟門……」

    他的話音一結束,在門外的人就聽到了那巨大的重門之中,也不知道是甚麼地方,就傳來了一陣「嗶嗶」連響……

    然後就是「卡啦卡啦」的絞鏈拉動聲和「嘎吱嘎吱」的機軸扭轉聲,外加上灌氣推動的「嗤嗤」氣音……

    這個巨大的重門,從裡面到外面,共有十二層八寸的粗厚復合鐵鉛門,加上前後上下和背後一對,合計六支的巨型抗壓機軸,同時也因為這麼樣的複雜,所以每一次開啟和關閉的動作,都要驅動十二個絞架,二十四個鏈輪,前前後後差不多要一刻的時間,才能夠完全將門戶打開。

    在門外的眾人,當然每一位都知道這個「心鎖」麻煩的地方,因此在「卡哩卡啦」、「吱吱嘎嘎」的各種啟動門戶密響中,每個人都忍不住在心裡焦急了起來……

    巧器長老越聽越覺得難以忍受,便即湊了上來,對著值班的自己徒兒叫道:「物兒物兒,你你你……你叫他們的動作快一點……」

    黑晶幕中的物兒,聽得愣了一下,有點莫名其妙地說道:「師父,啟動『心鎖』的,可不是人力所推,這個這個要叫誰快一點呀?」

    巧器長老也怔了一下,才發現自己真是有點急糊塗了,但也無可奈何地「哎」了兩聲說道:「真的是……」

    他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後面「急散管」裡就傳來了雖然不大聲,但是透過銀管,聽起來卻很明顯的「隆隆」震音……

    在門外的這些人,一聽到這種聲音,立刻每個人都同時色變……

    「媽的媽的……」巧武也有點急了:「這個這個……這個聲音聽起來……」

    巧力也忍不住歎了口氣:「沒錯!這是上面不知道那一層,已經被壓垮了……」

    巧形這時也不由得有點埋怨巧護說道:「巧護,你那時怎地這麼想不開,把這個『天心鎖』弄得這麼複雜……這下說不定門還沒開,我們可都被壓在門上做肉餅了呢……」

    巧護聽了巧形的話,也毛火地罵道:「你這個死老么還說我?將開啟門戶的動力機軸,連到火源上去,完全不用人力的設計,可是你搞出來的呀……」

    巧形聽了之後也有點愣了,一時之間,只能苦著瞼連搓著雙手,一付熱鍋上的螞蟻模樣……

    大長老巧力臉上就是一付哭笑不得的模樣,因為他也知道這些有點寶貝的師弟妹們,要說在役物之道上全心研究個甚麼東西,那種精神可是難以並比的,不過他們這種專一精韌的特性,若是遇著了甚麼緊急情態,那可就狀況百出了。

    因此他正想發揮大長老的威嚴,說些甚麼話來制止眾人有點混亂的陣腳,嘴還沒張開,忽然就聽到「急散管」裡又是一陣悶悶的「隆隆」連響……

    這一次的震音,不但連續不停,而且還很清楚地感覺到越來越大聲,顯然那個塌陷的位置也正在快速地往這裡移來……

    本來還想制止大家謾罵的巧力,也不由得有些著了慌,吹鬍子瞪眼睛地忍不住對著巧護和巧形喝道:「說來說去都是你們兩個笨蛋,難道沒想到會用到這種東西的時候,必定是緊要得不得了,了不得,還搞那麼多手續……」

    大長老的威風果然是比較不一樣一點,巧力這一呼喝,其他的六位長老頓時閉上了嘴……

    只有巧音縮了縮頭,很細聲地說道:「老大,這個『天工鎖』的總計劃人,可不就是老大你嗎?」

    一下子也沒想到這一點的巧力,一聽之下,立刻也跟著有點傻眼了……

    忽然,在門外那條巨大的銀管子,就在這時倏地「嘎啦嘎啦」地邊發出聲音,邊就這麼上下左右不停地搖動了起來……

    「急散管」的震動現象已經出現,所有的人都立刻忘了再爭甚麼東西,每個人都很不安地瞼色再變。

    這種情形,看來真是令人心驚動魄,無法忍受了……

    正在心慌意亂時,巨大的重門後面,猛地傳來了「繃」地一聲輕響……

    在旁邊一點也不去理會長老們慌亂的璇心,就在等這一聲,立刻就對著黑晶幕喝道:「最後的啟門閘開始拉動了……物兒,快將閘口控制掣,定在二十分之一的位置,千萬不要完全打開浪費時間……」

    黑晶幕裡的物兒,隨即「噢」地應了一聲,黑幕上就看到他歪斜著身子,顯然正在調整著甚麼東西的模樣。

    同時重門之後,也突然發出了響亮的「卡啦啦」絞鏈拉轉聲音。

    這個聲音一入耳,役物宗的門下就知道雖然看不到門後面的動作,但是由四邊相合,成井字型的重門,已經從最內一層開始開啟了……

    「等一下門開之後,大概只有五尺見方的小洞,後面的壓力已經快來了……所以從大長老開始,準備跳上去……」璇心毫不遲疑地命令著。

    本來心裡很有點惶急的大長老巧力,一聽宗主這麼分配,反而搖了搖頭說道:「宗主宗主……你是我們派裡最重要的人,就算要進去,也得宗主先進……」

    一直都很柔和的璇心,這個時候立即板起了臉孔,瞪著巧力說道:「你說甚麼?還不快準備?」

    七位長老雖然都覺得巧力這麼說實在很有道理,但是他們從來也沒有看過璇心臉上出現這種表情,除了嚴肅之外,還有一種斷烈的氣氛,令七人甚麼都不敢再說,就縮了縮頭,一個個擺出非常聽話正在準備上躍的姿勢。

    開門絞鏈的「卡啦啦」清脆響音,越來越大聲,最後終於第十八層的重門,上下左右的井字門,也開始沉重而又緩慢地移動了……

    在璇心峻厲的眼光瞪視下,從巧力開始,七大長老連第二句話也不敢再說,一個接著一個地竄進了開口之內。

    「後面的跟著進去!」

    璇心才說完話,從「急散管」裡傳出來的「轟隆」震響,忽然間就變得震耳欲聾了……

    尤其讓其餘的門人嚇得跳起來的,是那個半懸在壁間的大銀管子,居然在「啪哩啪啦」的震動中,「嘩啦」一聲地垮了下來……

    剩下的這些門人,大概還有十幾個人,其中最前面的奇兒和妙兒,見到情勢危急,正想再請宗主趕快先進去,璇心已經急喝道:「快點!還不快點……」

    璇心的語氣急促,讓本來想說話的奇兒與妙兒不敢再開口,一聳身就跳上了開口鑽了進去……

    已經在裡面的那七位長老,一進去就急忙地跑到旁邊和外面相通的黑晶幕前,緊張萬分地望著外頭的宗主,有的急得跳腳,有的緊握著拳頭,有的甚至就在裡面大罵這些一門下的動作太慢……

    「快點呀快點呀……急散管都垮下來啦……」

    「哎喲……快點呀……哎喲……快點呀!。」

    「那個誰誰誰呀?怎麼跳這麼慢?回頭叫你這個懶傢伙一年內跳著走……」

    這個時候的門外,轟隆叭啦的塌垮聲音,已經可以說是震耳欲聾了,等到璇心最後一個鑽身穿過門縫,所有圍在大門這邊的門人,幾乎每個人的臉色都已經是嚇白了……

    「快點快點……把門關上呀……」巧護一看到璇心總算是鑽進了門內,立刻就扯起了喉嚨大聲叱喝著。

    負責關門的弟子,當然也隨時都正在準備著,不用等巧護下令,四個門人已經飛快地動手操控了起來……

    隨著拉動重門的「卡啦啦」絞鏈聲又再一次的響起,門邊的眾人都忍不住更加緊張地往黑晶幕中注視著……

    每一個在場的人都知道,現在正是天工之心的重門,在和滾壓而來的巨大力量賽跑的時候。

    如果跑得夠快,那麼或許還能夠讓躲在這裡面的一千多位「役物宗」的宗主長老加門下們,多一點時間喘息。

    如果跑得不夠快,讓那壓力先就從還沒來得及完全關起來的門縫裡滲進來,那麼天工之心勢必會像摧枯拉朽般地毀於瞬間……

    因此,每一個注視著黑晶幕的眾人,臉上的神色,不但已經發白,甚至可以說都透出了鐵青……

    數十雙眼睛就這麼睜睜地在門縫和黑晶幕上的影像來回移動著……

    連巧力大長老,都忍不住地暗自喃喃說道:「快點快點……你這個死鉛門,多少人的性命就繫在你那個龜爬上面啦……」

    屏息的緊張,就這樣在空氣中繃緊……

    門外雖然轟隆隆地越來越大聲,但是門內卻是靜悄悄地只聽到數十顆心臟跳動得快要爆炸了。

    嘎啦啦……

    嘎啦啦……

    蓬卡!

    門縫終於先一步地合併了!

    裡面差點嚇得魂魄出竅的眾人,終於也「呼」地鬆了口氣。

    不過就在大家以為已經安全的時候,門邊那個還可以看得到外面的黑晶幕,也在這一刻傳來了「噗」地一聲輕響,然後就是沉重的巨門外,傳來了「轟隆」響亮的一聲巨震!

    這一下巨震,不但撞擊響亮,而且連地面都劇烈地晃動了好大一下,幾十個才剛鬆懈下來的門人,「呼啦啦」地就跌翻了一半還多,頓時之間,門內陷入了一片混亂!

    沒有被這一下震翻的人,立刻就清楚地看見,眼前巨大沉重的鐵門,居然就像是有點撐不住那種超大的壓力一般,上下左右,門後一對,合計六支撐住壓力的機軸,居然也「嘎吱嘎吱」地尖響了起來,每一支機軸上的輪鏈,同時「卡啦啦」地開始抗壓轉動……

    從地上跳起來的巧護,飛也似的跑到了和現在已經變成一片漆黑的晶幕相對的另外一邊,一觸眼就駭然叫道:「哎喲我的天!十二層重門已經被撞破兩層了……而且壓力還在不斷地增加當中……這這這……這到底在上面的是甚麼妖怪呀!」

    雖然巧力的聲音,在目前一片跌翻呼痛聲中,顯得有點不清楚,但是璇心還是注意到了,因此當巧力的話一說完,她立刻就沉聚真元,大聲喝道:「各小隊注意,立刻趕回去分頭緊急集合你們隊上的門人,一口氣也不要拖延,馬上就撤到逃生的『連火飛梭』上去……我們必須要衝出去……」

    本來一片混亂的現場,因為璇心的這麼一句話,居然大家都聽得有點傻了。

    在地下八層的「天工之心」,都已經被壓成這個樣子了,那麼地面上的衝力,那當然已經是到了無法想像的地步……

    這種情形下,宗主居然說要往外衝出去?

    正當大家愣愣地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時,璇心已經氣貫空中地怒叱一聲:「還不快去!」

    眾人被這斥耳的喝聲驚醒,也來不及再想甚麼,便本能地往四面八方轟然跑了出去,要在最短的時間內集合小隊的門人……

    璇心見門下已經開始動作了,便一邊移動著,一邊轉頭對著七位長老叫道:「長老快點跟我來……」

    那七位長老如夢初醒,聽到璇心的聲音,也一樣甚麼也來不及再想,先跟著宗主再說……

    門內的情況,頓時人竄影閃,忙亂了起來……

    天工派的「連火飛梭」,是名列五大飛車之三的名車。

    雖然說是排在第三,但是若要比乘載的人數能力,恐怕也只遜於舉派都住在其上的玄船宗超級巨艦「盤漏玄船」而已,其他的都很難比擬,而且那種差距還非常的遙遠。

    連火飛梭高度一丈兩尺,長度四丈六尺,整個梭內可以並坐四十八人,從外型來看,其實就有點像是個超大型的黃色金屬長梭。

    這種連火飛梭,最大的特色,除了能夠借助火氣噴力,在空中飛行之外,會有「連火」之名,就是這種飛梭能夠頭尾相連,兩架三架四架地加上去,最多可以加連到六架之多,因此才會有「連火飛梭」這樣的名字。

    以現在來說,天工之心其實本來就是設計成要讓人在裡面躲著不出來的。

    所以在天工之心中,為了逃生而準備的連火飛梭,其實只有兩串相連的十二架。以數量來說,其實並不足以完全正常地載滿所有的門人。

    也因為這種情形,當七位長老,開始緊跟在璇心身後時,她馬上就指定巧力去安排門下的登車分配。

    按照這樣算起來,每一架連火飛梭,其實大概得要擠上將近百人,派中全部的千餘名門下,才能夠完全載完……

    如果沒有長老們在場監督,說不定還會有其他的狀況出現。

    緊接著璇心就帶著其他的六位長老,直往專門讓宗主和七位長老乘坐的一艘特別的「連火飛梭」而去。

    這一艘特製的「連火飛梭」,光以外型來看,就已經和那種可乘四十八人的連火飛梭不大一樣。

    這種「宗主飛梭」,尺寸其實比一般的連火飛梭還要大上快一半,而圓滑的金屬梭體兩側,則是拉出了非常大的線條,看起來已經有點失去了尖圓「梭型」的味道,反而還比較像一個巨型的斂翼鳥體。

    尤其是這個宗主飛梭的梭體上下四方,多了很多連火飛梭沒有的外掛金屬管,一下子也看不出到底是幹甚麼用的。

    不過那嵌在梭翼前方兩邊各六排的炮口,倒是令人第一眼就看得出來是做甚麼用的。

    這個渾體散放著金色閃光,流翼長拉的「宗主飛梭」,從外表看起來,就充滿了一種線條、力道和圓潤中帶著剛勁的美感!

    當璇心和其他六位長老,從宗主飛梭的側腹進入梭內時,每個人都立刻就坐到了專為自己設計的軟皮座椅上去。

    「開啟飛梭『晶芒微控儀』……波動層次連接到遠空之上的『渾天鏡』……」璇心一坐到最前面正中的一個高背靠椅時,立刻就邊調校著扶手的控制盤,邊對著後面發出了動作的命令:「注意,不要傳出調校目前『渾天鏡』的控制波動,免得為妖魔界敏感的怪物所偵測警覺……」

    璇心現在所處的這個梭內小型的控制室,大小約兩丈,雖然稱不上很狹窄,但是因為裡面坐了七、八個人,再加上每個人的座位前面都架滿了兩側長排的控制台,因此看起來依然有一些擁擠的感覺。

    隨著璇心一開始的啟動,整個控制室內忽然就「卡噠」一聲,緊接著便響起了「盈盈」的運轉聲,而兩側的長排控制台,也跟著亮起了流轉跳動的各色光晶,看起來就是精美無比。

    隨著盈盈運轉聲的越來越穩定,各式控制台上也「嗶嗶嘰嘰」,「咕咕嗡嗡」地響起了各種複雜而又悅耳的儀器運轉聲,使得這個控制室內,頓時就五光十色,長音細響地熱鬧了起來……

    「怎麼樣?巧音?」璇心沒有回頭,只是專心地操控著手邊的機盤:「渾天鏡還在吧?」

    巧音也在熟練地敲敲按按一陣子之後,語帶驚喜地說道:「宗主……太好了,渾天鏡還在原處……」

    璇心倒沒有巧音這麼興奮,只是靜靜地說道:「好,將渾天鏡的訊息,反射兩個角度收納進來……嗯,對,就是這樣……準備將訊息傳到前面的『折訊晶』上面……開!」

    璇心在說話的同時,巧音就立刻配合著動作,在她最後一個開字出口,這個控制室前面,璇心正坐的前方,有個大小約有半人身高,形狀是個菱體的深藍色晶石,立刻就「波」地一聲,亮了起來。

    這個深藍色的「折訊晶」,第一個出現的,其實只是一個焦黑地面的一角,看不出在哪裡,也沒有甚麼其他的東西。

    璇心坐在椅子上,抬頭望著折訊晶中的影像:「注意,不要調校渾天儀……將其影像的訊息完全接受,從這些訊息中去抓到我們原先天工城的定位……巧音怎麼樣,可以嗎?」

    巧音邊忙著邊回答:「我試試……」

    折訊晶幕上叭叭亂跳著,或閃爍著或橫或斜的彩色線條,好一陣子才突然「叭」地一下,出現了一個穩定的影像。

    「這樣就行了……我……這……」巧音調整好了之後,很自然地就抬頭往折訊晶幕上望去,但是卻立刻愣住了,讓她後面要說甚麼話都一下子忘了。

    各自在忙著調校測試自己儀盤的其他五位長老,聽到巧音的話尾不對,都同時抬頭上看,然後也都同時地有些呆住了。

    折訊晶上所顯示的影像,和他們想像中的實在是完全地截然不同。

    他們只看到渾天鏡的攝像範圍內,都是一片彩霧濛濛,甚麼東西都沒看到……

    雖然說現在地面上的時間,是已經入夜了,但是從渾天鏡往下望去,居然好像有個甚麼東西,正在無遠弗屆地閃爆著各種怪異的芒光那般,看起來根本就一點也沒有入夜的樣子。

    這種幻變不停的強烈閃光,使得原本應該是白色的濃濃水霧,顯現出一塊又一塊,流炫不停的奇特色彩,絢麗的程度,令人難以想像。

    這種影像,雖然是瑰奇無比,但是卻絕對不是控制室中的任何一個人,所想像的情景。

    「這……這是甚麼東西?」巧音瞠目結舌了好一會兒,方才有點結結巴巴地說道:

    「從哪裡來這麼一大團的水氣濃霧?」

    「巧護,趕快計算一下,我們在下面所受到的巨大壓力,到底是從哪裡來的?」璇心回過頭對著後面的六位長老下令:「巧武,估計一下連火飛梭的『緊急衝行口』外側的壓力怎麼樣?巧音,將渾天鏡的訊息濾減掉七成的強雜光,看看能不能透進霧中……

    巧器,和其他準備中的連火飛梭取得連繫,看他們集合得怎麼樣了……巧捨,重新檢查一下連火和宗主飛梭外罩裝甲強度,可以承受撞擊的程度,想個甚麼辦法將這一點強化到最高……巧形替我檢查一下梭內外控的各項裝備……」

    璇心的這一串命令,終於讓大感意外的六位長老,從愣愕中清醒了過來,連忙就開始動作了起來……

    「渾天鏡訊息……濾減七成強雜光……開……」巧音邊覆述著璇心的命令,邊就立刻照作。

    折訊晶幕上的影像,瞬間變得稍微暗了一點,但是穿透霧中的程度還是有限。

    閃旋的流彩依然,只是沒有之前那麼強烈而已。

    「宗主,好像沒有特別看到甚麼……」巧音望著晶幕,有點意外地說道:「看樣子這個霧中的光源非常大,但又非常均勻……」

    「宗主,緊急衝行口外面的空間,佈滿了流竄的芒力……每瞬間至少有將近九千五百重的氣機衝力……老天,好像是捲起了甚麼大風暴一樣……」巧武駭然的語音,也從後面傳來。

    「巧捨,這樣的強度我們衝得出去衝不出去?巧武,那麼天工之心所承受的壓力現在強度怎麼樣?勁道的來源是在哪裡?」璇心點了點頭。

    巧捨的視線集中在控制盤上,臉上則是有點遲疑地說道:「每瞬九千五百波……這……如果衝出去的話,宗主……恐怕只能前進五十丈……」

    而正在急急將偵測的重點連上「天工之心」晶芒微控儀的巧武,則是在看了一下結果之後,急急地說道:「宗主……糟糕了!十二層重門已經有八層裂開了……」

    似乎是在應和著巧武的話,在他才剛報完這個消息後,整個天工之心突然隆隆地劇烈晃動了一下,使得宗主飛梭控制室裡的眾人都不由得嚇了一跳……

    顯然外面正在急急聚合的門人,有不少人被這一下給震得趺倒在地,梭外有不少人發出了疼痛呼叫的聲音……

    「巧武,天工鎖那裡已經沒有人了吧?」璇心盡量壓制語氣中的焦急味道,因為她知道現在這種緊要而又混亂的狀態,這些門人只有靠她這個宗主的鎮定,才稍微比較能夠安心一點。

    「已經沒有人了……」巧武檢查了一下立刻就回答說道。

    「好,從天工鎖到這裡,有多少層隔離門?」璇心又問。

    巧武還沒回答,一邊的巧捨己經連看都不用看就回答道:「天工之心是設計成圓球型,內外共有四層,每一層分成四區,那種壓力透過『急散管』,等於是從中間直接散開,宗主要將所有十六層隔離門都關上?」

    「沒錯,能多增加一些壓力貫透的阻礙,就能多一分時間……」璇心說到這裡,又轉頭對著巧武道:「壓力的來源側出來了嗎?」

    巧武皺著眉頭搖了搖頭:「所有的偵測器,都沒有了反應……」

    璇心一聽巧武的回答,就肯定地說道:「那麼我們天工之心的位置,必定是正在壓力圈之中,而緊急衝出口,就在壓力圈外……巧武你將直接偵測,轉成從末端壓力反推,以預估的方式找出壓力源……巧音將渾天鏡收到的訊息,全部以芒力表過濾,將所有的水霧亂氣去除……我們現在是和時間競爭,大家的動作快一點……巧器,門下是不是都進了連火飛梭了?」

    巧器聽到宗主問話,立刻就回道:「宗主……因為人數過多,加上每架連火飛梭都要加進一倍的人……所以……」

    「快一點……快一點……叫巧力催一催……將緊急催鈴放出來……」璇心急急地下令:「巧音怎麼樣?」

    也正在手忙腳亂的巧音,連忙回答:「這就來了!」

    當天工之心中,所有的空間裡,都響起了代表最高緊急狀態的尖亮鈴聲時,控制室中的藍色晶幕上,突然變得一片漆黑!

    說一片漆黑,其實也不大正確,更清楚地說,應該是在一片漆黑之中,有一團反白的圓形光團……

    和之前那一片模糊,差不多甚麼都瞧不著的影像比起來,現在的情景,總算是比較能穿透到那濃霧之中了……

    只是現在只剩黑底白圓的簡單影像,如果不是訓練有素的專門人員,恐怕也還是很難看出這是代表甚麼意義……

    這一個白色的圓形光團中,依然有一條一條的暗影,在其中飛快地滾動著,看起來就像是一團很不穩定的氣漩那般,從外表來推估,實在瞧不出是甚麼東西……

    「這這這……這是甚麼東西?」果然巧音也一下子弄不清楚出現在畫面上的到底是甚麼,因此忍不住疑惑地說道。

    當眾人都正在望著折訊晶幕時,璇心又頭也不回地說道:「這個圓球能夠在濾去所有的訊號後,依然出現,可見得其中的烈芒力量,必定是超過了濾遮的範圍……巧音,這個元力波動的圓球範圍,可以估計得出來嗎?」

    巧音還沒回答,正在拚命計算的巧武,已經驚訝地說道:「宗主,從我們現在受壓的波力反推回去,那壓得我們透不過氣來的力量,正是從這一團元波風暴裡傳來的……」

    巧武話一說完,巧音就緊接著說道:「從這個元力風暴圈的顯像尺寸來推估……我的老天,居然縱橫高達兩千一百四十丈……最末端的波動,一伸一縮間就是一百六十丈……這這這……這到底是甚麼東西?」

    「巧音……估計得出來我們原先天工城的位置嗎?」璇心又說道。

    巧音在控制盤上調了調:「可以是可以,但現在我們天工城已經根本就從地面上消失了……」

    「抓出天工城的位置,我們才算得出等一會兒連火飛梭衝出去的位置在哪裡……」

    璇心又很急促地說道。

    巧音這才應了一聲,還沒開始動作,一邊的巧武已經回答說道:「宗主,這一點巧武已經算出來了……」

    璇心大喜說道:「真的?位置在哪裡?」

    「從渾天鏡上的影像,是在庚十一線和午九線交會點……」巧武馬上急急報出位置定點。

    說到這邊,控制室外又「轟」地一響,傳來了一聲大震。

    「又是兩層被壓力擠裂了……宗主我們的時間越來越緊了……這就只剩下最後兩層啦……」巧護邊望著眼前的測量表,邊急急地說道。

    「把天工鎖那邊的情形送到這裡……」璇心指了指前面大型的「折訊晶幕」旁邊的左側一個小晶幕。

    巧護應了一聲,立刻在控制盤上敲了幾下,果然在左邊的副晶幕上「嗡」地出現了之前他們站在門後心驚膽顫的巨大重門內側的影像。

    只不過目前呈現在小晶幕上的景象,卻足以讓控制室裡的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氣……

    原本是那麼樣堅固不可破的巨大重鉛門,現在居然已經被無與倫比的壓力,給擠得往裡面硬生生地凸了起來……

    撐住壓力的緩壓機軸,都「嘎嘰嘎嘰」地,被壓得一分一分,一寸一寸地後縮著…

    …

    「老天……這樣的重鎖鉛門已經快被生生壓裂了……」巧器看了這種可以讓人冒冷汗的景象,不用宗主下令,已經右手一按傳音鈕,對著梭外正在忙著的巧力叫道:「老大老大……天心鎖已經快撐不住啦……快點快點呀……」

    在巧器叫完之後,巧力大長老的語音終於傳來了令人比較心安一點的訊息:「巧器,我們這兒的門下已經都進到『連火飛梭』裡了……真是奶奶的一陣好擠呀……混亂的情形可以用雞飛狗跳來形容……」

    「宗主,巧武算出來的緊急衝出口,就在這裡……」巧音說完,立刻將手一按。

    黑底白圈的折訊晶幕左下角,立刻就亮起了一個紅點。

    璇心仔細地注視著那個紅點的位置:「咦?緊急衝出口並沒有在那『元力風暴』之內……居然也有這樣大的芒衝力量?」

    巧音這時也立刻接口說道:「宗主,元力風暴外層,有一段距離,飛沙走石的,似乎是外層捲起的強風,我已經計算出這層風層的厚度了……我們只要衝出這一層厚度就安全了……」

    「太好了,趕緊薄貼上來……」璇心立刻就高興地回答。

    巧音應了一聲,眾人立刻就看到折訊晶幕上面,在那個白色不停旋動的圓球外層,出現了一團宛如薄霧不斷伸縮的薄紗外罩。

    這一個代表了強勁風圈的薄紗罩,伸縮變動的程度非常巨大,看起來倒有點像是附著在「元力風暴」外層的變動光芒。

    標示著「緊急衝出口」的紅點,正好卡在這一層薄紗伸縮罩的內層……

    璇心看得不禁皺起了雙眉:「要衝出這一層風圈,有多少距離?」

    巧音還沒回答,控制室又是猛地轟然一震,大家本能地往小晶幕上望去,已經被壓得變形的巨門,彎曲的弧度明顯地加大,看得每個人都不由得心驚膽跳……

    「慘了……第十一層鉛門也裂了……」巧護補充的話,使得眾人臉色都禁不住地大變。

    「最後一層的鉛門,摻雜的玄鐵比例特別多,也許能夠撐得比較久一點……」巧捨連忙也補上了一句,希望能夠給大家一些安慰。

    「最外層的變力圈伸縮極大,如果『連火飛梭』要衝出去,短的話大概要一百五十丈,長的話就……」巧音邊看著測表邊說道。

    「長的話要多少?」璇心立刻追問。

    巧音遲疑了一會兒,終於說道:「長的話至少要三百五十丈……」

    「三百五十丈?」控制室裡的眾人,聽得心頭再也忍不住地往下猛沉……

    「這這這……這豈不是死路一條了?以現在連火飛梭的程度,頂多也只能沖個五十丈!」巧護不由得絕望地叫道。

    「天啊……」巧器也不禁呻吟了一下:「待在這裡是死,衝出去也是死……」

    璇心緊繃著臉,神色青中已經漸漸透出一種異常的灰暗,不過眾人現在心頭抽沉,倒也沒有人特別發現到:「外圈的這個風力變化,是甚麼因素造成的?」

    巧音還沒回答,巧武已經沉聲說道:「這個不用多說,從其波動的方式看起來,顯然是因為外圈中雜物的亂飛亂竄所造成的……」

    巧武的話一說完,忽然整個天工之心,起了一陣陣隱然的跳動……

    在這種連續不停的震動中,所有的空間都出現了一種隱隱的「隆隆」巨響……

    每個人都知道這就表示,天工之心已經快要垮了……

    「咕嘰」一聲,從巧器的控制台上傳來了巧力焦急得好像身上著了火的語音:「巧器巧器……我們怎麼還不衝出去呀?這裡已經快要塌啦……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呀……」

    很清楚現在這樣衝出去,一樣也是死路一條的巧器,聽了巧力的急促話語,只能額上冒汗,不知道該怎麼回話。

    在眾人臉上都是一片惶然絕望的神色中,璇心終於咬了咬牙,沉聲說道:「你們六個,馬上將控制項目轉到我這邊來,基本控制設成『晶己微控儀』自動反應……」

    六位長老都愣了愣。

    不過他們還沒說甚麼,璇心已經又接著下令道:「等設定完成,立刻就出去,到連火飛梭上,所有長老分開乘坐,衝力出現不足時,就撤開『連火飛梭』的互連扣鎖!」

    「宗主……」六位長老都不由得傻了眼,一下子還抓不準宗主是想幹甚麼。

    「閉嘴!立刻照做!」璇心喝道:「巧武你對波動力量最熟,坐到帶頭的連火飛梭上……注意波層的伸縮變化……」

    璇心說到這裡,終於轉過頭來,對著六位長老:「從現在的情形來看,這層伸縮的波動,是針對範圍內的物質而來……如果我先衝出去,以『宗主飛梭』的巨大和衝力,必定會引起這一圈伸縮層強烈的反應……所有的勁力會被我拉來,加上我將火力全開,一定會在我衝出去之後的幾瞬時間後,出現震縮現象……那時候的波層,必然會有一個最短的距離產生:你們就趁著這一剎那,全力外沖,六梭相連,這樣的力量,應該很有機會衝出去的……明白嗎?」

    六位長老聽了之後,本來還有點愣住的表情,更是有些呆了。

    「這這這……宗主……先不說我們沖不衝得出去……」巧武結結巴巴地說道:「只是這麼一來……宗主你……宗主你……」

    「我怎麼樣?」璇心眼中暴射出一股峻厲:「我是一宗之主,說出來的話,你巧武有意見嗎?」

    巧武立刻從座位上「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雙目含淚,哽咽說道:「弟子不敢!只是宗主……」

    「那你還有甚麼好說的?」璇心的厲烈眼神,讓所有本來也想說話的長老們,都不由得將這些話吞在肚子裡,不敢說出口了。

    璇心往懷中取出了一個小小的,紫藍色的圓環晶球,將之交給老二巧武。「紫籃星斗,我現在就交給你……巧武,歷代的祖師們,雖然因為功法所限,沒有辦法像一般的修真那樣,進升到天間去成為天人,但是他們卻有另外的辦法避開死亡,只是沒有辦法像一般人這樣地活動……我現在以『役物宗』宗主的身份,宣告『紫藍星斗』正式解開禁令,希望借助諸位前輩祖師的智慧技術,能夠為我們現在真人界所遇到的浩劫,找出一個應變之策……」

    璇心手裡的那個「紫藍星斗」,其實是一個雕刻非常精細的金屬十字圓環,裡面有一個紫藍色的,不像是堅硬的玉石,也不像是晶亮的金鑽,看起來反而有點像是個甚麼軟瑩瑩的流芒,憑空就卡在十字圓環之內,移動之間,燦燦暈暈,確實是極少見到的寶物。

    巧武和其他的五位長老,一看到璇心拿出了這個「紫藍星斗」,臉色立刻就變得極為肅然,就好像是在看著一個甚麼非常神聖的東西一樣。

    巧武一下子也沒有立刻接過這個「紫藍星斗」,只是雙膝跪地,低下頭來說道:

    「宗主……紫藍星斗,一向只有宗主能夠持有,弟子萬萬不敢碰觸……」

    璇心聽到巧武的話,立刻又大怒喝道:「巧武,立刻給我拿著!」

    在璇心的強烈厲令下,巧武渾身抖了一抖,終於反射性地伸出了雙手,接過了璇心手裡的「紫藍星斗」。

    巧武一接過,璇心扣指一捏,就掐破了指尖,從上面滴了一滴艷艷的鮮血……

    巧武似乎也知道璇心的這個動作,是代表甚麼動作,捧著「紫藍星斗」的雙手連動一下都不敢,就好像要承接璇心的血滴那般。

    其他的五位長老,當然也明白,璇心的這個動作,其實已經就等於是在做宗主臨死前的最後一次交代,故而各個都雙膝跪地,肅穆以待。

    整個天工之心,現在已經開始連續的震動,而那「隆隆」的輕響,也變得越來越大聲了,但是宗主飛梭的控制室內,卻反而呈現出一種肅然的莊重氣氛……

    璇心指尖的那一滴鮮血,直落而下,正入巧武雙手所持,「紫藍星斗」的中央流芒裡……

    紫藍色的軟芒「叭」地一聲,爆起了輕響,居然好像裡面有個甚麼東西猛然竄燒了一下那般,令人驚訝。

    當濺芒在十字圓環的金屬箍身上「滋滋滋」地繞旋了一會兒之後,璇心終於歎了口氣說道:「我的肉身血根已經灌入『紫藍星斗』中,神智的傳導沒有時間了,諸位長老們,我璇心有幸與各位共同成長於『役物宗』,最後只能說一聲,謝謝你們,這一路,得靠你們了……」

    巧音這時也忍不住地哽咽說道:「宗主……」

    璇心伸手拍了拍巧音的肩膀,微微笑道:「時機已經緊迫,我們無須再說甚麼了,你們這就快去吧……」

    巧武和其他的五位長老,忍住心頭痛楚,在原地叩首三回,每一個人都清淚暗流,但始終不發一語,終於同時離開了宗主飛梭的控制室……

    「轟隆」一聲……

    天工鎖最後一層的強化鉛門,終於也在這一聲巨響下,裂成了碎片。

    原本顯示著變形門板的副晶幕,也「噗」地一聲,變成了漆黑一片……

    璇心知道琨在那壓毀一切的巨大力量,已經正在快速地往這裡捲來。

    現在唯一剩下阻擋的,大概就只有隔離各區的那十六道「隔離門」了。

    這種隔離門,雖然也很厚重,但是卻沒有辦法和天心鎖的重門相比。

    因此璇心剩下的時間,已經不足以讓她再考慮甚麼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伸出右手,握住椅旁的「暴沖掣」,最後一次以傳音器,對著後面的「連火飛梭」說道:「各梭注意,我要衝出去了……望祖師保佑,給各位好運…

    …我先走了……」

    璇心的話一說完,便即抓住最近一次的氣罩伸縮空隙,毫不猶豫地拉下了機掣!

    宗主飛梭的後側排管,立即「轟」地一聲,爆噴出大量的焰火……

    才剛現出噴焰的暴亮,宗主飛梭已經「嘶啦」一聲地往前方的管中疾衝了出去!

    暴沖的反壓,讓璇心整個人瞬間壓進了軟座之中,有一下子眼前乍黑,差點閉過了氣去……

    璇心知道,再來就是她捨命為宗內門人,傾力拉出一條生路的最關鍵時刻!

    ※※※

    人物門派簡介——真人界十大魔刀:

    1、蝕魂焚心神魔刃:無形冥主

    2、毗婆屍召魔刀:黑羽拜月巫主

    3、海嘯龍王刀:仁義王

    4、七音合鳴刀:鳳音鳴

    5、妖妗妙形刀:千零一

    6、株蔓刀:貝花紅

    7、瘟神匕:彩蠱捻頭

    8、碎心刀:殘破心

    9、春夢無痕刀:勾尾宗主

    10、修羅火焰刀:妖劍魔主

    五大飛車:玄水宗盤漏玄船、聖甲蟲宗神蟲聖甲車、役物宗連火飛梭、九幽鬼靈派九鬼飛輦、戰具宗戰飛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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