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 魔機傳說 作者：鉛筆刀 （已完成）

第二十八章 一塊石頭引發的血案 第八節

　　站在黑髮等人的角度來看，這確實是一座死城。而不是一般驚人的死城。

　　死城其實不是城，只能說是一座廢墟。但死城又都是城，因為它們都有過漫長而悠久的歷史。也同樣會誕生璀璨輝煌的文明。可無一例外的，最後它們都會在時間的長河中消逝。或者被戰火掩埋。而在這個世界，死城的存在，卻大部分是因為星際戰爭的戰火所完成的。巨型戰艦的毀滅性炮火，往往是造成死城的最直接因素。

　　這裡是磐石人的地盤，卻看到了死城。如此說來，這裡在摩爾族之前，就已經經歷過激烈的，乃至殘酷的星際戰爭了嗎？不然，這個死城又是從何而來？

　　不止是血瞳不解，所有看到這個死城的人，包括黑髮在內，全部被這巨大的疑惑所籠罩了。

　　這是一座面積達到近萬平方公里的巨大死城，哪怕只用肉眼觀測，他們也可以看出這座死城以前的輝煌。那最高的建築廢墟，幾乎可以何周圍的山峰等齊。儘管在歲月的侵蝕中也變得千瘡百孔，卻仍然孤傲的挺立在獵獵寒風之中。彷彿一位永不倒下的哨兵。

　　死城的圍牆，是一種灰色的石灰岩堆砌而成。和這個星球的地表顏色一樣。只是卻異常堅挺。表面光滑如鏡，在星球上空微弱的星光照射下，反射出冰冷的，好似金屬的光芒。哪怕用再挑剔的眼光也找不到一丁點破損，經歷了漫長的歲月，卻依然光滑如新！

　　就在登陸艦面對的方向，黑髮看到了這座死城的大門。這是一個同樣由灰色石灰岩構成的巨大建築。光是高度就達到了驚人的千米。巨大而粗壯的門樑就好像是一根根擎天巨柱。而通過這座巨大的城門，黑髮甚至可以看到死城內錯綜複雜的街道，和那已經被歲月腐蝕的破損房屋。

　　「真宏偉啊。」呆望著死城那巨大的有些誇張的城門，血瞳喃喃讚歎。

　　其實在這個時代，建築物的龐大化已經很普遍了。遠的不說，就是摩爾帝國的人工星站，就已經足夠成為一個標誌性的存在。可比數顆星球的巨大體積，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來看，都彷彿是一個奇跡。

　　不過它卻比不上眼前這座死城給人的衝擊更加強烈。而站在黑髮和血瞳的角度，用一個人類的眼光從近距離去觀察這座死城，這種衝擊就更直接，更讓人難以控制。

　　而事實上，當他們駕駛著登陸艇穿過這座死城的死城時，也感覺自己彷彿螻蟻一般渺小。

　　「真宏偉啊……」這是一個血狼海盜的聲音。在他的後面，還有同樣呆滯的幾十個魁梧壯漢。

　　天天在星際中遊蕩，用殺戮和鮮血去換取金錢的男人，就算是明知下一刻會死去也要大笑的漢子，此刻卻齊齊的望著周圍這座巨大的城市，無語沉默。

　　城市巨大，卻空無一人。登陸艇在寂靜的街道上行駛，緩慢卻又平穩。周圍的房屋儘管都已經變成廢墟，卻仍然彷彿在訴說著它們曾經有過的輝煌。它們的線條都很生硬，材質也都是冷冰冰的石灰岩。但不知道為什麼，此刻黑髮身邊的每一個人，卻都覺得它們很生動。彷彿它們並不是死物，而是活生生的生靈……

　　「這就是磐石人曾經擁有過的文明嗎？」眼望著周圍的巨大廢墟，血瞳突然低聲問道。

　　「不知道。不過，也許我們應該去那裡看看。」黑髮也有些落寂，身在這座死城之中，他也可以體會到那種歲月無情的遺憾。順著他的手指，血瞳立即看到了一座高塔。

　　那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尖塔。也是死城內最高的建築。在城外他們剛才看到的那座千瘡百孔的身影就是它了。不過現在走近了，才能更加感覺到它的孤傲。而這座高塔，就處於他們現在這條街道的盡頭。一個開闊的圓形廣場中間。

　　沒有人對黑髮的提議表示反對。登陸艇就這麼安靜的，卻平穩的滑向那個廣場。

　　突然……血瞳猛的一把拉住身邊的黑髮。

　　「頭！你剛才看到了什麼？」

　　「看到什麼？」黑髮被血瞳突然的舉動弄得一驚，又看到他鄭重其事的表情，不由得愣了。

　　「沒有啊。我什麼都沒看到。」

　　「那你們呢？看到什麼沒有。」血瞳繼續轉頭對身後的海盜們追問。可回答他的依舊是整齊的搖頭。倒是黑髮，對血瞳這種一驚一詐的行為表示不滿。

　　「你怎麼了，血瞳。這是一座死城，你能看到什麼？不是太長的星際航行，讓你的神經出現問題了吧？」

　　「不對，頭。剛才我確實看到了一個一閃而過的黑影。速度太快，我看不清是什麼東西。不過肯定是有！」血瞳固執的搖了搖頭，用肯定的語氣說道。

　　看到他這番表情，黑髮的臉色也凝重了。手指輕彈之下，登陸艇立即停了下來。隨後他又調出了剛才的行進錄像。可是所有人不管怎麼看也找不到半點異常。錄像上，這座死城冷清的彷彿鬼蜮，只有他們一艘登陸艇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緩慢穿行。周圍除了荒蕪的廢墟，就只有冰冷的寒風。

　　完整的看完這段錄像之後，黑髮長歎了一口氣。

　　「血瞳，看來你真的有點緊張了。這座死城雖然宏偉，也只是廢墟而已。你完全沒必要這樣。」

　　「是啊，血瞳老大，你太緊張了。放鬆一下，沒什麼的。」旁邊的海盜也連聲附和。

　　很顯然，他們真的認為這段時間的航行可能讓血瞳有些壓抑了。勸慰也是一片好心。不過對於血瞳來說，這些好心卻顯得不信任他一般。立時讓他的臉色漲的通紅。聲音一下低沉了下來。

　　「不，剛才確實出現了黑影。我決不懷疑我的眼睛。」

　　「你……確定？」黑髮正視了血瞳一會，突然問道。

　　「我確定，相信我，頭。」深深的吸了口氣，血瞳肯定的回答。

　　這下，所有的血狼海盜都不吱聲了。也許對於他們來說，可以和血瞳隨意的開玩笑。可在這位曾經凶名卓著的殺手認真的時候，卻沒有一個人敢忽視他的看法。

　　就連黑髮也不能。

　　所以他變了臉色。

　　一個戰士的直覺！讓黑髮突然相信了血瞳的話。雖然這裡是蜃樓的作用範圍。可血瞳既然如此肯定，那麼黑髮沒有理由不相信他。更何況，對於蜃樓，他恐怕比在座的每一個人更瞭解。

　　真就是假，假就是真。如此神奇的環境，一點錄像又能說明什麼呢？

　　「全體警戒，去二十個人上機甲。其他的人進入戰鬥崗位。」當機立斷，黑髮立即下達了命令。看著血狼海盜飛速的行動起來，他轉過頭，面對血瞳。

　　「血瞳，一會到尖塔下面，你跟我一起下去。既然你剛才可以發現什麼，估計一會也是一樣。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也許，這個預感需要你來幫我打消。」

　　「頭……」看到黑髮如此信任自己，血瞳不由得一陣感動。狠狠的點了下頭。「知道了，頭，你的意思是說，我剛才看到的東西，不是正常應該存在的嗎？」

　　「我不否認。」黑髮痛快的點頭。「大自然總是那麼奇妙而又讓人敬畏。我不能因為自己對它的一點認識就否定沒接觸過的一面。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總是有一些讓人無法接受的東西。不過這次，看來我們不得不面對了。」

　　望著周圍血狼海盜的駭然眼神，黑髮加重了自己的聲音。

　　「我們現在進入的，似乎不是一座死城，而是……鬼蜮。」

　　「什麼？」剩下的海盜齊齊發出一聲驚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鬼蜮？是在說那種只有小說中才會出現的，只有幽靈存在的地方嗎？別……別開玩笑了……這裡可是文明的世界，那種小說裡的東西……太荒謬了。船長這……不是在發神經吧？

　　一時間，所有的海盜都露出不相信的目光。

　　不過，如果說黑髮的判斷僅僅只是猜測，周圍的環境也確實有點相似啊。空無一人的城市，荒涼的街道，冰冷的寒風，還有那無數歲月腐蝕過後，卻依然無損的城牆。單獨處於這樣的城市中，就算是自詡為硬漢的血狼海盜，也不由得從心底發出一股涼意。

　　子不語，怪力亂神。

　　黑髮不提還好，這一提起，所有的海盜都一下打了個寒戰。被周圍的環境引起了一些幻想。曾經聽到過的那些幽靈的傳說一一想起，每個人的臉色都有些蒼白。

　　就在這個時候，彷彿回應黑髮的猜測一般。死城中……

　　突然響起了淒厲的哀嚎，和憤怒的狂吼！

第二十八章 一塊石頭引發的血案 第九節

　　哀嚎鋪天蓋地，憤怒的狂吼直若雷霆。

　　這兩種聲音都是那麼的清晰，那麼的突然，擴散也是一樣的迅速。

　　幾乎就在聽到這兩種聲音的一瞬間，就彷彿可以蔓延的瘟疫一般。以黑髮的登陸艦為中心，四面八方都響起了這種聲音。如果仔細分辨，血狼海盜們甚至可以分辨出那些哀嚎裡女子小孩啼哭的部分。

　　「那是什麼？」一個膽子略小的血狼海盜臉都嚇白了。剛剛被黑髮一提醒，再加上現在突然響起的詭異聲音，構成的氣氛讓他毛骨悚然，竟然一下哇的叫了出來。

　　「不，不知道……」旁邊的血狼海盜比他好不了多少。他們雖然也各個都是刀口舔血的壯漢，可這種幽靈鬼怪的事情……

　　那不是海盜應該做的活啊……求您了，找道士去吧……

　　不過他們驚惶，那也僅僅是一種感覺罷了。手上的動作倒是一點沒慢，就這麼幾句話的光景，一個海盜已經完成了對死城的生物檢測，猛然一抬頭，望向黑髮的眼睛中充滿了恐懼。

　　「船長……無……無生命跡象！」

　　「沒有生命嗎？」看了一眼自己屬下驚恐的眼神，黑髮拍了拍那名海盜的肩膀。溫暖的大手就好像堅實的依靠，讓那名海盜的臉色好過了很多。轉過頭，黑髮望了身邊的血瞳一眼。

　　「看到什麼了？」

　　「沒有，聲音還沒有過來。」血瞳聚精會神的望向窗外，臉色儘管也有些蒼白，卻依然可以保持冷靜。

　　「不過快了……很快了……」

　　確實，聲音蔓延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開始的時候還只在死城的遠方響起，可就這麼一會功夫，竟然好似鋪天蓋地一般。最近的距離登陸艦也只有不到百米的距離了。在這樣的距離上，再經過登陸艦特有的聲音收集裝置，黑髮等人甚至可以聽到生物爬過地表所發出的沙沙聲。

　　他們現在面對的，正是聲音距離最近的那個方向……所有人的眼睛都瞪的老大，生怕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那是街道旁邊的一個小巷子。不過也有數十米的寬度了。換在人類世界足以成為一條街道。巷子裡很黑，人們的視線並不能涉及太遠。但在登陸艇的燈光攥射下，倒也纖毫必現。可問題在於，這個小巷子其實是一個……

　　死巷。

　　透過登陸艇的燈光，人們駭然發現，這個小巷其實根本就沒有通路，他們甚至可以可見盡頭的那一堵高高的石牆。那聲音，怎麼會從這個方向傳來？難道真的是幽靈？

　　不用他們猜測了。因為就在這段時間裡。淒厲的哀嚎和憤怒的狂吼聲已經蔓延全城。那個小巷裡，也一下出現了一點變化。

　　七八個人影。

　　和黑髮在薇麗小姐的星圖裡看見的一樣。這幾個人影都是身材壯碩，表面卻是石塊的磐石人。他們每一個人的身高都有五米左右。體表上的岩石更是堅硬而鋒利。就好像一副鎧甲，臉部被一種奇特的石盔所掩蓋，根本看不清面容。海盜只覺得眼前一花，他們就突然出現在小巷的盡頭。揮舞著手中巨大的兵器，一邊發出憤怒的狂吼聲！一邊向他們猛衝過來！巨大的腳板每一次落下，都能引起周圍地震一般的顫動。

　　這種顫動，甚至連在登陸艦中的眾人也能清晰的感覺到。

　　「原來……狂吼是他們發出的……」靜靜的望著對面飛速衝過來的巨大身影。黑髮卻平靜的出奇，甚至連攻擊或者防禦的指令也沒有發出，就那麼安靜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手指輕輕的敲著自己的太陽穴，口中喃喃自語。

　　「那麼……哀嚎呢？」

　　「船長，不要管哀嚎了。快下令攻擊吧。他們就要過來了！！」旁邊的一個血狼海盜看黑髮竟然在這個時候還要深究，急忙大聲提醒到。

　　「你他媽的給我閉嘴！」旁邊的血瞳一聲冷喝，打斷了那名血狼海盜的聲辯。船艙中立時安靜了下來。

　　面對發怒的血瞳，是沒有人不害怕的。就算是這些天天在血火中打滾的海盜也是一樣。能夠無視血瞳怒火的，恐怕也只有更加偏激的黑髮吧？

　　當然，如果黑髮還在意的話。

　　大地震動的越來越激烈了，不過剎那光景，那七八磐石人已經衝出了足足百米的距離，來到了登陸艦的旁邊，手中巨大的石斧高高舉起，人們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見那石斧上的斑斑血跡！

　　可黑髮，卻依然彷彿看不到它們一樣。手指還在有節奏的敲擊著太

　　「哀嚎……哀嚎在哪裡？」

　　「那裡！」一隻凝望著窗外的血瞳突然一聲大喝，手指猛然指向一個方向。血狼海盜們駭然望去時，卻發現就在自己登陸艦旁邊的一座廢墟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幾個同樣詭異的身影。但是和先前的壯碩磐石人不同的是，這幾個後出現的身影，體形卻顯得有些纖細，明顯類似與女性。而她們的懷中，則無一例外的抱著一個更加小的磐石孩童。她們呆望著天空，哀嚎正是從她們的口中發出的。對盡在咫尺的登陸艦，卻是看也不看一眼。

　　看到這一幕情景，所有的血狼海盜都有些傻眼了。

　　這算是什麼？這些傢伙，到底是什麼東西，怎麼出現的如此無聲無息？整個登陸艦，除了血瞳，竟然無一人能夠發現她們？

　　那麼，船長呢？他發現了沒有？

　　黑髮也沒有發現。不過卻是反應最快的。幾乎在就血瞳話音出口的一剎那。他已經看到了那幾個特別的纖細身影。眼中精光一閃。

　　「是了。哀嚎來自於她們。」

　　「轟隆！！」一聲巨震。登陸艦突然劇烈的搖晃起來。血狼海盜們駭然發現，先前的那幾個巨大的磐石人居然已經衝到了登陸艦邊，高舉的巨大石斧重若泰山，卻根本沒有對自己劈下來，而是就那麼直愣愣的向另一邊扔去。同時，他們也彷彿根本看不到這艘登陸艦似的，直接就衝著後面的廢墟衝了過去。巨大的身軀卻好似沒有實質一般，居然無聲無息的穿過了登陸艦的艦身！

　　「幽……幽靈！！」看到這驚人的一幕，可把血狼海盜們給嚇到了。望著那已經穿過了登陸艦卻依然前衝的巨大背影，一個個都顫抖的說不出話來。

　　是啊，可以無視登陸艦的艦體防禦，直接好似不存在一般的穿過。這不是幽靈又是什麼？最起碼在這個世界的認識中，除了幽靈，還真就沒有東西可以做到這一點。而最不巧的是，血狼海盜雖然各個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可對於這種不能用常理揣測的存在，卻一樣存著敬畏之心。

　　鬼神之說，可不是人力得以撼動的。

　　幸運的是，直到現在為止，出現的幽靈似乎都沒有看到他們，又或者說，根本不在意他們？那這些幽靈，到底在和誰戰鬥？

　　想到這一點，血狼海盜們急忙順著那幾個身形巨大的磐石人方向望去，卻又一下張大了嘴巴。

　　他們看到了什麼？

　　那些在天空中徐徐降落的，巨大無倫，卻又不斷噴吐出耀眼藍光的身影，又是什麼？

　　「摩爾……摩爾巨艦？」一個海盜低低的一聲呻吟。臉色瞬間蒼白如紙。

　　「是咱們的艦隊嗎？他們找來這裡了？」其他的血狼海盜立即活躍起來。在這個詭異的地方，他們實在呆不下去了。自己的艦隊找來，那可比什麼消息都能讓他們提神。雖然這些幽靈詭異的沒有發現他們，可和這艘登陸艦相比，堅固而又巨大的摩爾巨艦不是更讓人安心一點嗎？

　　不過很可惜，僅僅就在下一秒，黑髮就無情的打斷了他們的幻想。

　　「是摩爾巨艦。但不是我們的。」

　　「沒錯，戰艦的標誌不一樣。而且這幾艘摩爾巨艦的外觀，也比咱們的略小一號。數量也不符。」旁邊的血瞳點頭附和。雖然他的臉色也一樣蒼白，卻明顯比一般的海盜冷靜的多。

　　在真正關鍵的場合，恐怕也是最能看出一個戰士素養的地方。在這一點上，血瞳的表現讓黑髮非常滿意。

　　「不是咱們的，那是……黑手大公的？」血狼海盜們仍不死心。在他們想來，如果是黑手大公的艦隊也好。雖然是雙方關係緊張，可怎麼也比這些詭異的幽靈強啊。

　　「也不是。黑手大公的艦隊也不可能用這樣的摩爾巨艦。它們……太舊了……」血瞳又觀望了一會。再次打破了海盜們的幻想。

　　「這些摩爾巨艦的艦身有很多破損。而且火力也沒有現在的強。我估計，應該是一切現在退役的型號。看到沒，那一艘，它的艦身上有一個巨大的六稜形凸起，應該就是主動掃瞄系統。可現在的掃瞄系統已經內置了。這種設計，應該是很久以前的才對。」血瞳冷靜的分析著，然後望了身邊的黑髮一眼。

　　「這是……戰爭……」

　　「無數年前的戰爭。」

第二十八章 一塊石頭引發的血案 第十節

　　血瞳下了結論。不過很可惜，卻沒有多少人可以聽懂他的意思，除了，黑髮。

　　「很久很久以前……也許，這是一個故事。」黑髮安靜的靠在自己的座椅上，一手輕輕揉動著下巴。「我們，現在正在一場戰爭中。」

　　「一場非常殘酷，而又場面宏大的戰爭。這場戰爭可以涉及幾個星域。」血瞳同意的補充。伸手指了指窗外。

　　「就在，現在。」

　　眾人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卻發現就這麼短的時間裡，外面的戰鬥更加激烈了。那種巨大而強壯的磐石戰士已經不再是幾個幾個的出現，而是鋪天蓋地。從房屋的廢墟中，黑暗的小巷裡，還有那不遠處的高塔下，無數巨大的身影都狂吼著衝了出來，他們巨大的身軀就彷彿一座座小山，沉重的腳步讓大地也為之震顫。揮舞的石斧彷彿可以劈開大地。旺盛的鬥志就連最勇猛的角鬥士也要為之汗顏。

　　在血狼海盜的眼中，這些勇猛的磐石戰士就那麼狂吼著，從四面八方出現，並毫不猶豫的衝向那徐徐降落的戰艦方向。每一個人的表情都被厚重的石盔所掩蓋，可狂暴的怒吼卻讓他們的憤怒讓每一個聽到的人都可以感覺的到。在他們的面前，血狼海盜們感覺到自己似乎在……害怕？

　　害怕那種勇氣，那種視死如歸的壯烈？

　　可是，毫無疑問的，這是一場不公平的較量！！

　　就算這些磐石戰士再勇猛，他們的力量再強大。哪怕他們可以真的劈開大地，可他們的敵人，卻不是人力可以企及的。那，是一個艦隊。一個類似摩爾族的，龐大的足以毀滅整個星域的巨型艦隊！！

　　就在血狼海盜們的視線中，天空中的那種巨型戰艦是越來越多了。就好像一場災難電影。這些戰艦很快就形成了數以百計的規模。摩爾巨艦特有的藍色能量炮火簡直如同神之雷霆。每每一次閃現，地面上就會多出一個巨大的圓坑。所有被炮火觸及的物質都會瞬間汽化。就是再勇猛的磐石戰士，也沒有半點機會。

　　在黑髮的眼中，這樣的場面與其說是一場戰爭，更不如說是一場屠殺！！

　　一場先進文明對原始文明的屠殺！！一場殘忍的，完全沒有任何人倫的屠殺！！很顯然，天空中的那些巨艦，他們的目標並不是佔領，而是摧毀。徹徹底底的摧毀！！它們藍色的炮火根本無視戰士與平民。黑髮就親眼看到剛剛有一艘戰艦發射出的炮灰直接汽化了一片房屋，而那片房屋中，卻正有幾百個嗷嗷嚎哭的磐石孩童和痛苦哀嚎的磐石女子。

　　看到這一幕，只要是有點血性的男兒都不會坐視。哪怕這是一場和他們毫無關係的戰爭，可海盜們血液中流淌的剛性卻刺激的每一個血狼海盜都雙目發紅。

　　他們已經不再畏懼了。也不在意這場戰爭的因果。對他們這些混跡星際，血火揚威的男人來說，正義與邪惡僅僅只是一場玩笑。他們根本就不在乎。可他們作為男人，卻有一點是見不得的。見了，就要血流五步，見了，就要怒髮衝冠！

　　那就是，弱者的哭泣……

　　「動手吧，船長。」一個海盜站了起來。臉上的蒼白還沒有褪去，卻又泛起了一陣潮紅。如果有人注意，當可以發現他的手指都已經因為用力而發白。

　　「動手吧，船長！」更多的海盜站了起來。也許他們剛剛都因為這個鬼而懼怕，可現在，卻只有憤怒。

　　一時間，整個登陸艦的船艙的氣氛都緊張起來。每個人的臉上都出現了面臨大戰的興奮潮紅。一雙雙佈滿血絲的雙眼，就好像狼群……是的，摩拳擦掌的血狼海盜，給人的感覺就是一群狼。

　　血狼。

　　望著這樣血淋淋的眼神，黑髮卻笑了。很無奈，很蒼白的笑容。和他身邊同樣苦笑的血瞳一樣。他攤開了手掌。

　　「我，不能下達這個命令。」

　　「為什麼！！船長！難道你就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戰艦摧毀這裡的一切嗎？摧毀這璀璨的文明，融化所有的建築，殺掉所有的婦女孩童！？為什麼！船長！！我們可以不幫助他們，但我們不能什麼也不做！！」血狼海盜們急了，他們跟隨黑髮了這麼長時間，還頭一次見到黑髮如此模樣。一種無能為力的頹唐。而這種頹唐在他們的認識裡，是絕對不應該，也不會出現在自己的首領身上！是黑髮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們集體呆滯

　　「因為我們只是一個觀眾。這場戰爭，並不是現在發生的。你們看到的，也僅僅是一些被記憶下來的影像罷了。」

　　「什……什麼？」血狼海盜都傻眼了，呆滯的望著眼前激烈而殘酷的戰鬥，呆滯的望著那些與自己登陸艦擦肩而過的磐石戰士，呆滯的望著天空中不斷噴吐藍光的巨型戰艦。一個個全都說不出話來。

　　黑髮說得沒錯。這確實只是一場影像。和過去地球的電影一樣。他們只能看，而不能改變任何東西。

　　也不知道這個死城中到底有什麼，這場發生在無數年前的戰爭景象被完整的保存了下來。以至於每一個進入死城的人，都會被迫的看到這一幕。看到這死城最後的輝煌。黑髮他們也算湊巧，趕上了這個場面。

　　但是和所有海盜開始的猜測不一樣的是，根本就不存在什麼幽靈。這裡也不是鬼蜮。所有的，只是一場影像罷了。而適逢其會的血狼海盜，也僅僅是一夥觀眾，一夥只能看，卻什麼也改變不了的觀眾。

　　就這麼一會功夫，外面的戰爭局勢又變了。

　　天空中巨型戰艦的數量越來越多，地面上的磐石戰士卻飛快的減少。這樣的殺戮並沒有持續多久。可能是看到損失無法接受的原因，很快，死城中就響起了一陣奇怪的號角聲。聽到這個聲音，所有勇猛衝鋒的磐石戰士立即一個轉身，飛快的向城中的那座高塔跑去。無數巨大身影腳踏大地的震顫，讓登陸艦都顫抖起來。

　　「他們要做什麼？」一個血狼海盜看到這一幕，不由得奇怪的問道。

　　「不知道。」血瞳冷冷的回答，眼神卻片刻也不離開外面的戰場局勢。

　　這是發生在無數年前的戰鬥，也是一場規模浩大，殘酷而真實的屠殺。也許，這場戰鬥就是這座城市成為死城的原因。血瞳可不想錯過任何一個場面。

　　在眾人的視線中，磐石戰士很快就在高塔的周圍集合成在一起，可能是因為人數過多的原因，他們的陣型非常密集。在血狼海盜們看來，他們這樣的行為無異於送死。因為越是密集的陣型，對戰艦的炮火來說就越是容易摧毀的目標。而天空中的那些巨艦，明顯和摩爾族有著錯綜複雜的關係。他們的藍光能量武器簡直就是致命的殺手！

　　不過接下來的場面卻讓所有的海盜瞠目結舌。

　　天空中的巨艦確實發現了這些磐石戰士奇怪的舉動，也如海盜們所想的發射了鋪天蓋地的炮火。可當足以遮蔽天空的藍光席捲到磐石戰士頭上時，那座奇怪的高塔卻突然綻放出耀眼的白光。白光是那麼的強烈，根本讓人無法目視。所有的海盜都不由得閉上了眼睛。等再次睜開時，卻發現那座高塔的周圍出現了一個足可覆蓋數百公里的巨型防禦層。

　　很顯然，這是磐石族最後的防禦手段了。不過卻非常有效。巨艦的藍光炮火在它的面前就如同冰雪一般消融。鋪天蓋地的炮火過後，竟然連半點損傷都沒有出現。不但磐石戰士全然無恙，就連他們腳下的地面，也沒有捲起丁點灰塵。

　　如此防禦能力，恐怕就是死星現在最強大的要塞雷神，也絕對不可能做到！！

　　「太神奇了……」海盜們一下驚歎起來，臉上也露出了驚喜之色。

　　本來他們就很同情這伙磐石人，看到天空巨艦的肆虐而自己不能幫助而忿忿不平。眼下卻突然出現如此轉機，又怎麼能不讓他們喜出望外？一時間，整個登陸艦中的氣氛都熱烈起來，再不復剛才死氣沉沉的模樣。

　　但他們想不到的是，磐石族的能力卻決不僅僅如此。

　　也許對現在的黑髮看來，他們的文明還有些原始。可原始不代表無能為力。也不代表他們弱小可欺。磐石人，到底還有自己的王牌！

　　一塊石頭！

　　一塊只有籃球大小，卻異常明亮的石頭！

　　這塊石頭就在那座高塔的中間鑲嵌，本來海盜們還以為那是一個裝飾，或者是一個宗教物品。可當防禦層出現之後，這塊石頭卻一下活了過來。猛然掙扎著離開了自己原來的位置，然後晃晃悠悠的，在所有海盜的目光中徐徐上升，最終來到了高塔的頂端。

　　然後，就是一道讓人無法目視的，彷彿可以照耀一切的耀目白光……

第二十九章 光暗的和諧 第一節

　　強烈，強烈的讓人無法逼視。不過在經過登陸艦的螢幕後，海盜們倒是可以清楚的觀測到它的動態。

　　那是一束水桶粗細的光柱。但出乎海盜意料的是，這束光柱，卻不是攻擊天空中任何一艘巨艦的。而是直直的，沒有一點偏移的射往高塔的上空。幾乎就在它出現的剎那，就形成了一個溝通天地的光柱。

　　隨後，白光變了。

　　不再強烈，不再刺眼。雖然依舊明亮，卻一下內斂了很多。顯得柔和而平靜。哪怕是在如此激烈的戰場上，只要是看到這束白光的人都會不由得在心底升起一絲暖意。整個死城的氣氛也為之一變。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暖洋洋的味道。

　　「好舒服……」一個海盜緩慢的閉上眼睛，低低的呻吟了一聲。在這道白光面前，他覺得自己彷彿又回到了母親的懷抱。是那麼的溫暖，那麼的愜意。周圍的所有痛苦都彷彿一瞬間不翼而飛。整個世界剩下的，都只是生機，純粹的，讓人舒服的想要呻吟的生機。

　　啊，好想睡覺。

　　「不許睡，全給我精神起來！！」就在這個海盜朦朧之間，突然聽到了一聲熟悉的大喝。那是黑髮的聲音。常年作戰保持的良好素養讓他猛的一驚，一下坐直了身軀。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產生強烈睡意的傢伙並不止他一個，船艙中除了黑髮和血瞳，幾乎所有海盜都差點昏睡過去。

　　「好厲害的精神攻擊。」另一邊的血瞳也是大汗淋漓，對於剛才那種暖洋洋的感覺，他也和其他人一樣感覺到了。只是作為一名最優秀的戰士，他的精神強度要遠遠大於一般的血狼海盜，所以雖然也非常困乏，卻仍然可以保持住自己的清醒。

　　不過就算如此，每個人的心頭都不由得同時湧起一陣後怕。

　　這種白光，僅僅只是遺留下來的影像居然都會有如此力量，那麼真正的戰場上又是何等威力？那溫暖的感覺，如果真的睡過去，又是怎樣的結局？

　　他們很快看到了……

　　因為在這場戰爭中，已經有人比他們先一步的受到了這道白光的影響。

　　那就是天空中已經多達三百多艘的巨大戰艦。

　　儘管和磐石人相比，這些戰艦擁有著絕對的優勢。可堅固的護甲和犀利的炮火並不是無敵的代名詞。在這道洋溢在天地間的白光面前，再堅固的護甲也一樣無濟於事。因為它根本就不算什麼攻擊。但是，正是這不算攻擊的攻擊，卻讓這只龐大的侵略艦隊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損傷。

　　幾乎近半的巨大戰艦都出現了肉眼可查的搖擺，並很快劇烈起來。原本不停噴吐的藍光也停止了。在血狼海盜的視線中，這些龐然大物搖晃著，很快失去了控制，就那麼一頭從天空上直直的紮了下來。猛烈的撞擊在地表。轟然巨響中，死城發生了劇烈的震動。就彷彿一場大地震一般。這些巨大戰艦一個接一個的撞擊在地面，將大地崛起，然後就是猛烈的爆炸。

　　「怎，怎麼會這樣？」看到這一幕，所有海盜都失聲驚呼起來。

　　他們剛剛親身體驗了那道白光，當然知道白光所代表的意義。可就算是催眠，也不能把戰艦破壞成這副模樣吧？

　　要知道戰艦可不同於一般武器，那是巨型的堡壘。為了應付星際間的遠航。每一艘戰艦可都是配備完全的。除了一般的補給系統以外，控制中樞更是重中之重。一般來說，哪怕是駕駛者失去了意識，戰艦仍然會具有一定的自我控制力的。甚至一些高檔次的戰艦，還可以在控制中樞的自動操縱下進行一場全自動的戰爭。

　　所以，就算那道白光可以讓所有看到它的人昏昏沉睡，也不應該讓戰艦都墜毀啊？而且還是一下百餘艘的數量。這樣的結果又是怎麼回事？

　　「不止是精神攻擊，它應該還有其他能力。」看到這一幕，血瞳也驚呆了。

　　事實上，他們剛才看到的東西，也實在太詭異了一些。雖然那白光出現的很讓人期待。可從頭到尾，它也沒有對任何一艘巨艦發起過攻擊啊？唯一的表現，也僅僅是對著高塔的正上方，發射一道溝通天地的光柱而已。可僅僅這樣，就造成了百餘艘戰艦的墜毀？

　　是我的觀念過時了，還是這個宇宙太瘋狂？

　　都不是！

　　「它又動作了。」一個海盜突然喊了起來。

　　眾人齊齊一驚，立即凝神望去，卻發現天空中的那塊漂浮的石頭再次光芒大作起來。正是這一次，卻不再是溫暖而舒適的白光了。而是漆黑的黑，濃濃的黑。

　　光有黑色的嗎？

　　海盜們不知道，不過這次他們卻可以拍著胸脯擔保，他們看到的光，卻真的是黑色的。不但黑，而且寬廣，遼闊。

　　因為這次不再是一道光柱，而是是一道光環。

　　一圈以石頭為中心，飛速擴散的，漆黑的光環。就好像電磁脈衝炸彈的特有圓弧衝擊波一般，這道光環的擴散，也是分外搶眼。就好像濃濃的夜色，僅僅一個瞬間，它就無聲無息的擴散遍整個戰場。光環的邊緣飛快的在天空中倖存的戰艦上掠過。隨後，就是讓人瞠目結舌的一幕。

　　所有被光環掠過的摩爾戰艦，它表面上的顏色立時就會以肉眼可查的速度消退。變成了淡淡的灰色。就好像生命的消逝一般，是那麼的觸目驚心。漆黑的光環掠過哪裡，它們艦身上的顏色就消退到哪裡。等光環離去之後，留下的戰艦已經再也不是戰艦了。

　　而是一塊失去了所有活力的石頭。

　　炮火停息，能量喪失，就連最基本的飛行也無法保持。在漆黑的光環之下，天空中的巨艦紛紛墜落，就好像失去了生命的飛鳥。它們巨大艦身撞擊地面的轟鳴如同一聲聲悶雷。大地接二連三的震動著，讓死城中又多了一片被震塌的房屋。

　　可是這點損失對於天空的戰艦來說，卻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因為就這麼會功夫，天上原本威風凜凜的多達三百餘艘的艦群已經所剩無幾。除了最遠處的天際還懸浮著幾艘之外，所有處於死城上空的戰艦全部墜毀。那一截截失去了所有顏色的，斷裂的艦身，就彷彿一堵堵殘破的城牆。讓所有看到他們的人都不由得從心底產生涼意。而被黑光掃過的戰艦，卻連爆炸的權力也被剝奪了。所有的活力，所有的能量反應全部消失的乾乾淨淨。所留下的，只有淡淡的灰色。

　　那是死亡的顏色……

　　「哦，我的上帝。我看到了什麼？吸血鬼嗎？太恐怖了，太恐怖了……」一個海盜喃喃自語，表情呆滯的如同木雕泥塑。

　　不過他說得沒錯。相對於前一道讓人昏昏欲睡，卻無比舒適的白光而言，這一道黑光卻無疑更有威懾力，也更加可怕。最起碼白光雖然厲害，可卻只給人以舒服的感覺。可這道黑光，卻是不折不扣的掠奪。

　　掠奪能量，掠奪生命，掠奪活力，掠奪一切可以掠奪的東西。黑光給人的感覺，就是這樣純粹而可怕。儘管它出現的也如同白光一樣短暫，可是對天空上艦隊的威脅，卻比白光有過之而無不及。

　　呆望著天空中所剩無幾的戰艦，還有高塔上那塊依舊懸浮著的石頭。耳中聽到登陸艦外震耳欲聾的歡呼。登陸艦中的所有人全部沉默了。良久，血瞳才喃喃自語。

　　「我想，我知道摩爾族讓咱們來的目的了。」

　　「我也知道了。」黑髮皺著眉頭，也望著天空中懸浮的石塊，臉色平靜無波。

　　「可是我奇怪的是，既然有如此恐怖的武器，這個地方為什麼還會變成一座死城。」

　　「可能，是因為那個吧？」血瞳喃喃回答。目光移向上方。眾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在死城的上空，又出現了一艘巨大的戰艦。只是這艘戰艦，卻和剛才出現的全然不同。

　　不止是大小不同，不管是外表，形狀，還是顏色標識，這艘戰艦都和前面的艦隊有著極為鮮明的區別。它不具備一般戰艦的橢圓形或者梭形外殼，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圓球。除了圓球上還具有艦橋等特徵之外，它幾乎和戰艦這個名字都搭不上邊。

　　不過，它還是一艘戰艦。而是是一艘非常巨大，非常恐怖的戰艦。

　　因為在它那圓球狀的艦身上，密密麻麻的佈滿了數十米直徑的巨大尖刺。尖刺是那麼的多，那麼密集，乃至從黑髮的角度看上去，它就彷彿一隻海膽。

　　現在，這只龐大的「海膽」就靜靜的漂浮在死城的上空。緩緩的旋轉著，誰也不知道它什麼時候出現的，也不知道它是怎麼出現的。甚至於任由血狼海盜們操作，登陸艦上的儀器也根本無法顯示這個近在咫尺的龐然大物。

　　還是幻象嗎……

　　黑髮揉了揉自己有些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眼睛微微的瞇了起來。

　　那麼，這個「海膽」又要做什麼？難道在那可以掠奪一切的黑光面前，它也有一戰之力嗎？

第二十九章 光暗的和諧 第二節

　　這艘奇怪的「海膽」戰艦不是來戰鬥的，而是來自殺的。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這個漂浮在空中的巨大海盜突然開始了加速。衝著死城中心的那座高塔就撞了過去。與此同時，它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尖刺也好像是飛射的子彈一樣，猛的爆發開來。粗大的尖刺是那麼的鋒利，乃至於這個死城甚至沒有任何可以阻擋它瞬間的東西。天空中立時響起刺耳的尖嘯聲，無數尖刺破開了房屋，撕開了大地。將整個死城都射的如同豪豬一般。粗大而鋒利的尖刺每每到處，就連最堅固的城牆也不能倖免。石片飛濺之中，死城到處都是尖刺飛射的災難場面。

　　「實體攻擊嗎？」望向這一幕，黑髮實在長了見識了。

　　如果這伙戰艦和摩爾族有著一定關聯的話。那麼這個海膽，無疑是他見過的摩爾族第一個使用實體武器的戰艦了。不過和他所想不同的是，摩爾族的實體武器，竟然也是如此的駭人。

　　當然，爆射尖刺雖然也算是實體武器，可在先進程度上，卻明顯不如死星的混合武器了。和高溫的粒子射流更是沒有可比性。但是它實在太巨大了。每一根尖刺都有數十米的直徑，再加上堅硬的材質和鋒利的刺尖。雖然原始，可帶來的傷害卻一樣恐怖。

　　連死城如此堅固的城牆都被尖刺一破而入就是最直接的證明。

　　但血狼海盜們關注的卻不是這些，與這個海膽戰艦的尖刺攻擊相比，他們更關心磐石人高塔上的那塊石頭。

　　那塊可以放出純粹生機的白光和恐怖吸能黑光的，神奇的石頭。

　　「那該死的海膽也是戰艦，看它怎麼度過那道黑光。」海盜們嘿嘿的小臉，臉上的惡意昭然若揭。

　　在他們想來，這場戰爭的結局已經注定了。雖然磐石人的文明遠遠不如侵略者，可那塊石頭未免太神奇了。有了這塊石頭，他們實在想不到磐石人失敗的理由。

　　可是他們卻忘記了，離開這場幻想，真正的事實卻是，現在的死城已經變成了廢墟。

　　黑光點點，無聲無息。隨著磐石戰士們整齊的一聲怒吼，高塔上的石頭果然再一次爆發出濃濃的黑光。恐怖的黑色光環就如同湖面的漣漪，猛然擴散開來。光環的邊緣也沒有半點憐憫的，飛速的掠過天空中直撞而來的海膽戰艦。

　　和所有人想的一樣。在這恐怖的吸能光環之下，海膽戰艦表面的顏色飛速褪去。貌似堅固的裝甲連半點作用都沒有，就被徹底的吸成了空殼。活力喪失，爆射的尖刺也一下停歇了下來。

　　可是，它卻沒有立時墜落。

　　因為已經進入了加速狀態，所以儘管黑光已經掠奪了它所有的能源，讓它無法再繼續航行。可強大的慣性仍然推著它向那座高塔撞去。

　　一艘普通的巨艦就已經有近十公里的長度了。而這艘海膽戰艦雖然不會比它們更長，可問題是它也沒有普通戰艦的寬度啊？圓形的它，長度和寬度是等同的。這樣龐大的艦身如果撞上高塔。不，那已經不能說是撞了，那簡直是碾壓！整個死城中心都會多出一個直徑十里的大坑吧？

　　這樣的墜毀，和攻擊有什麼區別？

　　剎那間，所有人都明白了這艘海膽戰艦出現的意義。

　　不過現在想這些還有什麼作用？就這麼眨眼的功夫，那艘巨大的海膽戰艦已經帶著無已倫比的衝力，就好似一顆天外流星一樣，狠狠的撞到了高塔之上。

　　「轟隆！！」

　　驚天動地的巨響，沖天而起的煙龍。磨盤大的石塊四濺橫飛，竟然如同一顆顆飛射的子彈。在如此恐怖的巨力之下，死城堅固的地表竟然好像波浪一樣翻滾起來。一棟棟彷彿被掀上了天空。就連登陸艦中的血狼海盜，也齊齊的被震了個觔斗。爬起來時，每個人的臉色都一片蒼白。

　　太恐怖了，這是物理上最直接的碰撞。這是絕對力量的對決。和什麼能量武器，粒子武器，混合武器，乃至戰略武器相比。這樣的對決才更加讓人震撼，更加直接而恐怖。這種場面，與其說是戰鬥，不如說是災難！

　　可怕的，連星球都能毀滅的災難。

　　可是出乎他們意料的是，煙塵瀰漫中，他們卻清晰的看到那座神奇的高塔竟然還屹然聳立著。那塊神秘的石頭依舊靜靜的懸浮，哪怕灰塵已經讓人睜不開眼，人們仍然可以感覺到它那微微四溢的豪光。

　　「是那個防護罩！」

　　登陸艦中，海盜們異口同聲的喝了出來，充滿驚喜之意。

　　真他媽的，想不到在這樣恐怖的撞擊之下磐石人仍然可以抵抗。那座高塔，那塊石頭，也未免太誇張了吧？難怪摩爾族千方百計的想要得到它，甚至距離三十六個標準躍遷的距離也不願意放棄。

　　不過海盜們的驚喜也僅止於此了。就在他們為磐石人又逃脫一劫而慶幸的時候，一聲比剛才更加巨大的轟鳴突然炸響開來。肉眼可見的，高塔旁邊突然升起了一朵蘑菇狀的雲朵。

　　「核……核子武器……」呆望著這朵突然出現的雲彩，黑髮一下僵化了。

　　不，不是核子武器。沒有那強烈的閃光，也沒有恐怖的衝擊波。更不具備致命的輻射。這個雲根本就不存在核子武器應有的一切特徵。它只是一個單純的爆炸。

　　但卻是非常強烈的，好似無數噸TNT炸藥的爆炸。

　　爆炸就發生在高塔的旁邊，毫無疑問，肯定是那艘海膽戰艦的傑作。如此近的距離，又是如此猛烈的爆炸。這下高塔就算有再強的能力也堅持不住了。剛剛抵禦過一次猛烈撞擊的它現在正是防禦罩最薄弱的時期。哪還能保持完整？

　　立時，淒厲的慘叫刺穿天際。又立即被濃厚的煙塵掩蓋下去。無數飛射的能量流將高塔穿射的千瘡百孔。鮮紅的火焰如同實質般濺射。極度的溫差又造就了力量強勁的旋風。將瀰漫的煙塵席捲在一起，立時構成了一股溝通天地的灰色龍卷。

　　災難，這是絕對的災難。比任何災難電影都要真實，都要恐怖。透過濃密的煙塵，黑髮等人甚至可以看到磐石人在爆炸的極度高溫中迅速融解的慘象。

　　哀嚎，已經沒有了。在如此恐怖的高溫環境下，空氣都會被瞬間抽空。黑髮等人已經再也聽不到任何磐石人的聲音。所剩下的，只有爆炸過後的一片狼藉。

　　這……就是死城成為廢墟的原因嗎？

　　登陸艦中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呆望著外面還在上演的無聲慘劇。每個人都臉色蒼白。一滴滴晶亮的汗珠從他們的額頭上滑下，卻沒有任何人感覺的到。

　　戰爭是殘酷的，他們也是這種殘酷的製造者之一。可是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這種殘酷，卻是他們從來也沒有過的事情。也許在機甲中，在戰艦上，他們的隨便一個念頭就可以發出比眼前這艘海膽巨艦更可怕的攻擊。但那並不代表他們會感覺到這種殘酷。

　　星際戰爭，已經將一切都脫離現實了。就是最好的戰士，恐怕也難以有如此親身體驗的經歷。周圍的烈焰已經淹沒了眾人所在的登陸艦，船艙中卻一片寂靜。

　　頭一次，海盜們感覺到了戰爭中的失意。

　　時間在流逝，烈焰消失了，灰塵消失了，災難也消失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天空中的巨艦，地面上的磐石族，還有剛才那場戰爭所帶來的一切破壞，都消失的乾乾淨淨。眾人的眼前，仍然是那座千瘡百孔的死城。死城中已經冷冷清清，廢墟處處。天空中灰濛濛的，寒冷，荒蕪，一切都歸還到了起點。

　　登陸艇一陣輕震，眾人這才發現，他們已經來到了那座神奇的高塔之前……

　　沉寂中，黑髮一聲長長的歎息。

　　「走吧，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是啊，我們還要做劊子手。」血瞳苦笑著，答應了一聲。

　　成隊的機甲走下登陸艦，血狼海盜們儘管有些失意，可仍然完美的執行了黑髮的命令。當他們登上自己熟悉的機甲之後，戰鬥的感覺也回流到他們的血液之中，很快，黑髮一行就已經來到了高塔的門口。望著那座漆黑的大門和高塔上隨處可見的傷痕。血瞳突然冷笑了一聲。

　　「頭，不知道為什麼，我現在一點也不喜歡為摩爾族做事了。儘管我知道這是為了咱們自己。」

　　「我也一樣。」黑髮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來。雖然已經平靜，可血瞳卻感覺到裡面壓抑的怒火。

　　「可我們必須去做。血瞳，這就是戰爭。殘酷而現實。我們沒有其他選擇。你剛才看到的一切是過去磐石人的遭遇。這些也可能發生在死星。但是有一點不同的是，發生在這裡，我們還可以去憐憫磐石人。要是發生在死星的話……」

　　「誰來憐憫我們？」

第二十九章 光暗的和諧 第三節

　　憐憫。

　　這就是現實。最殘酷的現實。血瞳明白黑髮的意思，所以他沉默。

　　沉默的繼續手中的工作，沉默的登上機甲。沉默的走進那口黑漆漆的塔門。

　　高塔很大。

　　雖然這是一座完全用大塊岩石構建的塔，可是它裡面的空間卻是出乎意料的寬敞。黑髮一行三十多台機甲，在裡面行進竟然沒有半點擁擠的感覺。一進入大門，迎接他們的首先就是無數碎石封砌的通道。

　　毫無疑問，那場戰爭對磐石人的打擊是致命的，不止是死城化為了廢墟，就連這座最核心的高塔也不例外。外表上的殘破是一方面，裡面的創傷也同樣嚴重。這些碎石明顯是被劇烈的爆炸剝落下來的，可以想像，當時高塔中一定沒有人能逃脫出來。瞬間封砌的通道後面，到底是不是還存在著黑髮他們想要的東西，誰也說不上。

　　工程機甲很快開了上來，一塊塊巨大的岩石被分解，搬運。隨著工程的進去，通道被一點點的挖掘出來。黑髮等人這才發現，原來這座高塔……竟然沒有向上的樓梯！

　　一座沒有樓梯的塔，這是什麼設計思路？這樣的塔又能用來做什麼？一時間，所有人都被磐石族這種奇怪的建築給弄糊塗了。從剛才的戰爭幻像中，他們已經很清楚的知道了這座高塔對磐石人的意義。可為什麼如此重要的地方，卻連最基本的樓梯都沒有？

　　難道磐石人維護這裡的時候，用的是飛行嗎？

　　好吧，如果說沒有樓梯，黑髮等人還可以靠機甲的動力短暫飛行上去。可那也得有路才行啊？但是眼前的通道卻很顯然不是這樣設計的。這座高塔，除了黑髮所在的地方是入門的大廳之外，頭頂上的一切居然都是封死的。那條被碎石堆砌的通道，不是向上，而是一直向下！

　　望著黑洞洞的通道口，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但是疑惑歸疑惑，探索的工作還是有條不紊的展開。當知道這座死城其實並不是什麼鬼蜮之後。血狼海盜們也都放下了心頭的緊張。相反，卻有了一種很特殊的心態。

　　這種心態可以說是……緬懷吧。

　　緬懷一個遠古的，卻又無比輝煌的文明所留下來的遺產。緬懷一個曾經與無比強大的敵人做抗爭的種族。這裡的一切，雖然都是冰冷的石頭，可卻都彷彿是活生生的。上面的每一寸龜裂，每一道傷痕，都彷彿在訴說著一個故事。

　　通路很長……

　　長到讓黑髮都不敢想像的地步。他們的精英機甲進入通道已經半個多小時了，可入眼仍然是一片漆黑。寂靜中，只聽見機甲腳踝的卡卡聲響，前方的探照燈光晃動，可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除了石頭。

　　牆壁是石頭，樓梯是石頭，頭頂是石頭。這裡的一切，都是石頭。除了石頭，這個通道連半點文明的痕跡都沒有。想像中的宗教圖樣和文明記錄更是一點也不存在。望著周圍光禿禿的牆壁，如果不是剛剛經歷過的戰爭影像，血狼海盜們簡直會認為自己正在進入的是一個地牢。

　　還是一個深深埋在地底的地牢。

　　但沒有人出聲。整支探索隊都是黑髮的老屬下，都是經驗豐富的血狼海盜。他們知道什麼時候應該提出自己的意見，而什麼時候應該毫無保留的執行命令。眼下就是後者了。通道越長，說明他們現在距離地面越遠。而越深的地下，保護作用也就越強。以這座高塔的重要性來看，這蘊藏的秘密，也就越驚天動地。

　　當然，也就越危險。

　　這點每個人都知道，可是卻沒有一個說出來。頭前的機甲已經輪換過兩台了。高度緊張讓每一個海盜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隨著更加的深入，他們也越發警覺起來。

　　直到，他們走過了一個彎路。

　　那是已經深入地下半個多小時之後。通道突然轉了個方向，從筆直向下的螺旋轉了出來，出現了一個非常急的拐角。當黑髮前面的先鋒機甲剛剛走過拐角，一聲憤怒的吼叫就猛然從公用頻道中傳來出來。

　　眾人齊齊一驚，血瞳的動作最快，猛的加速，血色機甲腳下的衝擊模塊發出讓人齒冷的摩擦聲，立時超越了前面幾台血狼機甲，然後在彎道的位置漂亮的來了一個大漂移，已經看到了前面先鋒的景象。

　　「磐石戰士！！」一聲低喝立時發自血瞳的口中。

　　什麼？怎麼可能是磐石戰士？

　　眾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通過剛剛的戰爭影像，他們當然知道磐石戰士指的是什麼。那種體形巨大的比機甲都巨大，有著巨型石斧的勇猛戰士給每一個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這樣狹窄的通道中，如果碰上這樣一個可怕的巨人，簡直想像都讓人發冷。

　　可問題在於，這都過了多少時間了，怎麼可能還有磐石戰士的存在？在那樣恐怖的災難中，他們還會倖存下來嗎？

　　不過現在的情形卻不允許他們思量下去了，就這麼剎那光景，最前鋒的機甲已經投入了戰鬥。

　　他的敵人果然是一個身高三米開外的磐石戰士。

　　這個磐石戰士就站在彎道的另一方，剛好是拐角的位置。所以除非走近，否則根本不可能發覺。而它的身軀，也不是黑髮等人曾經見過的那種普通磐石戰士的灰白，而是濃濃的黑色。漆黑如墨，在這個同樣黑暗無光的通路中，簡直就是最好的偽裝色。如果不移動的話，幾乎可以讓人以為它就是牆壁的一份子。

　　不過現在，它卻成了最可怕的敵人。

　　通道雖然寬敞，可它一個三米多高的磐石戰士揮舞起手中的巨斧，也足以封鎖每一寸空間了。而因為它所處的位置特殊，先鋒機甲發現它的時候，就已經是近在咫尺的距離。透過探照燈的光芒，機甲中的血狼海盜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這位磐石戰士身上的斑斑裂痕！

　　還有那一抹劈頭而來的明亮斧芒！！

　　「鏘！！」

　　一聲刺耳的巨響。剎那間那位血狼海盜體現出了良好的戰鬥素養。面對突然發動的攻擊，不但不閃不避，反而猛的一提操作手柄。他所駕駛的精英機甲立即一個側身，左手的盾牌就迎上了那道破空而來的明亮斧芒！！金屬與石材碰撞的聲音，在寂靜的甬道中無異於一聲響雷，頓時震的後面每個人都耳根發麻。

　　為了提高隊伍的生存力，黑髮曾經規定過，只有重裝防禦機甲才是成為探險隊伍中的排頭兵。現在，這個規定無疑救了所有人的性命。

　　磐石人是極度崇尚力量的種族，它們的巨斧哪怕再小也比得上一塊門板了，揮舞起來足以輕易的撕開機甲的外殼。眼下排頭的如果是一般的格鬥機甲或者是射擊機甲的話。那下場是毫無疑問的。可惜不是……

　　幸好不是。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餘音不絕。耀眼的火星四處濺射。在那名磐石戰士的恐怖力量之下，排頭的重裝機甲居然被硬生生的壓低了半頭。一條腿猛的跪倒在地上，碰撞出鮮艷的火花。高舉在頭上的盾牌兩端翹起，居然被一下砍變了形狀！？

　　「好！」看到排頭血狼海盜的表現，剛剛衝到他身後的血瞳立即一聲大喝。雙手一動，血紅機甲的左右手上立即端出了兩把長長的多管機槍。機甲速度不減，猛然衝到了前面排頭兵的身後。就在腳下的衝擊模塊火花四濺的同時。兩隻長長的機槍已經從前面機甲的雙肩上穿了過去，直接頂到了那個磐石戰士的胸口。冰冷的槍管與堅硬的石材碰撞發出的火花，讓後面的血狼海盜齊齊心頭一跳。

　　靠，不是吧？血瞳老大。你又玩這一手。

　　「噠噠噠噠……」機槍清脆的聲音頓時在通道中響起，血瞳的脾氣可不是蓋的。受到黑髮的戰鬥風格影響，他現在打起架來也是越來越暴虐了。兩隻長長的重機槍，居然都是直接頂到對方的身體上才開火。高溫高速的粒子射流立即狂噴而出，火紅的彈道一下映紅的整個通道。

　　多管旋轉機槍的威力再一次等到了證實。紛舞的彈幕中，對面的那個磐石戰士立時被打的千瘡百孔。憤怒的狂吼和痛哼一下響徹了整個甬道。可卻是連半點機會也沒有了。僅僅是一個剎那，血瞳的兩隻機槍就噴吐出數以萬計的粒子射流，將磐石戰士給瞬間撕的粉碎。破碎的石屑四散飛射，擊打在周圍的牆壁上，濺射出不少火花。

　　說起來繁瑣，其實不過剎那時間。當前面的先鋒站起身的時候。立時發現剛才攻擊他的磐石戰士早已經不復存在了。留在原地的，只有一個石頭構成的腿部。上面徐徐飄散的輕煙，彷彿還在控訴剛才血瞳的暴行。

　　「……」血狼海盜們齊齊無語。望向那台血色機甲的眼神，都變了味道。

　　就在這時，一聲好似無數聲音集合的怒吼，突然在他們對面的通道的黑暗深處炸響。

　　「多咯噗呀！！」

第二十九章 光暗的和諧 第四節

　　「噗呀！！」

　　憤怒的狂吼在寂靜的甬道中顯得是那麼的突然。讓所有的血狼海盜都吃了一驚。耀眼的探照燈立即照射過去。卻什麼也看不到。甬道的深處，依舊是一片如墨的濃濃漆黑。探照燈的光芒竟然只能前進百米就被黑暗吞噬了。

　　「頭，有古怪。」血瞳壓下槍口，停下了機甲的身形。突然低聲說道。

　　「這裡的黑暗似乎有吞噬光線的作用。還有剛才的那個聲音，你聽出是什麼東西了嗎？難道也是這個死城曾經留下的幻象？」

　　「嗯。」黑髮的聲音從通信器中傳了出來，依舊是那麼的平靜。「很有可能。牆壁沒有迴響就不應該是真實的。但還是叫前面的兄弟小心一點。」

　　「知道了。」血瞳

　　「多咯噗呀！！」

　　憤怒的狂吼一聲接著一聲。很快就連成了節奏，形成了聲勢。一時間，整個甬道都被這怒吼聲海嘯般的淹沒。哪怕已經被機甲的濾音裝置層層過濾。其中的血狼海盜也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這個聲音中的熊熊怒火。

　　不過他們已經不害怕了。

　　磐石人也是一種生物，它們不是鬼神，不是不可抗拒的大自然。而對於同樣是生物的敵人，血狼海盜的字典中，就從來沒有怕字！更何況……這裡又是一個不知道沉寂了多少年的死城呢？如果說還會存在無數生龍活虎的磐石戰士，血狼海盜打死都不信。

　　至於剛才那個……

　　眾人齊齊望了一眼那個還在冒煙的石頭腿部。臉孔微微抽搐。可能是偶然倖存的一個機械護衛吧？

　　如此重要的高塔，沒有機關，也真說不過去。

　　可是……

　　機關……

　　很恐怖的……

　　「轟隆！！」一聲沉悶的巨響。大量的岩石從頭頂墜下。頭前的兩個先鋒早已經心有準備。手中蓄勢已久的巨盾立即齊齊上楊。將重達千斤的巨石硬生生的抗了下來。恐怖的力量立時壓得兩台機甲一下矮了半截。膝蓋處的關節火花四濺。發出一陣刺耳的摩擦聲。後面的夥伴立即齊齊一個上步，伸出手臂幫助他們穩住了身形。工程機甲很快開了過來，臨時頂住了這幾塊巨大的岩石。

　　這已經是第十五次機關的攻擊了。自從黑髮等人轉過那個拐角之後，一路上的機關就越來越多。從最開始的護衛偷襲，到後來的大型機關，火燒，煙熏。長槍穿刺，地面陷阱，幾乎應有盡有。甚至還出現了依托自然界而形成的冰凍陷阱！

　　這些機關雖然原始，對黑髮卻一樣造成了不小的麻煩。當然，以他們駕駛的精英機甲來說，一般的陷阱幾乎可以無視了。可像剛才這樣的巨石陷阱，卻依然不可小瞧。一個不小心被壓倒了身上，就算機甲沒事，裡面的人也肯定受不了如果突然而猛烈的撞擊。

　　甬道越來越深入了，黑髮粗略估計也要距離地表十多公里。可他們卻依舊沒有任何發現。除了越來越多的機關，就只有那一聲聲「多咯噗呀！！」的無盡吼叫。而且這些吼聲卻總是在他們的前方。卻怎麼也找不到半點蹤跡，到彷彿真的是鬼魂一般。

　　處於這樣的環境，血狼海盜們倒反而沒有半點浮躁情緒了。一路上，他們嚴格的執行黑髮的命令，保持高度警戒。將整個隊伍保護的嚴密之極。已經深入地下一個多小時，除了幾塊被巨力擠壓變形的盾牌。他們還連毫毛都沒有掉呢。

　　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黑髮和血瞳的表情都嚴肅起來。他們都意識到，自己似乎又走進了一個陷阱。不過這個陷阱和剛才那些不同的是，它是啟發點，就在自己等人進入高塔的一剎那。

　　蜃樓！

　　「不好！」血瞳一聲低喝。臉色頓變。「如果是在蜃樓。我們恐怕走到死，也不會見到這個高塔真正的面目。」

　　「嗯。」黑髮表示同意。回頭望了望身後負責偵察的血狼海盜。「一直都沒有發現嗎？」

　　「沒有，船長！」視頻連接中那個血狼海盜頭也不抬。專心的鼓搗著手中的儀器。「生物反應沒有，能量反應沒有。船長，掃瞄顯示，透過周圍的牆壁，附近方圓數百米都是堅固的岩石。沒有半點異常。」

　　「沒有異常就是異常！」黑髮眉毛一挑。「進入地下十公里，還沒出現溫度變化。這本身就是最大的異常。」但是……如果是蜃樓，不應該出現的破綻才是。」黑髮低下頭，眼中的光芒隱隱流動好像已摸到了什麼，卻又一閃而空。思索間，手指輕輕的敲打在殺戮皇帝操縱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聲音？對了，聲音！！

　　那個「多咯噗呀！！」的怒吼聲！！

　　黑髮立即抬手解除了機甲的聲音過濾裝置。立時，那一聲聲狂暴的吼叫瘋狂傳進機艙，就好似雷鳴一般驚人。可是黑髮卻連眉頭也不皺一下，仔細的分辨了一番之後。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

　　「果然，這個聲音有問題。」

　　「頭，你是說這個聲音？它不是幻像麼？」血瞳的聲音插了進來。搜索了這麼長時間卻一無所獲。他的心頭也有些發毛。

　　這個高塔是磐石人的重地，可別是過了這麼多年還有重量級的保護裝置。要是再出現一塊那樣可以發出白光和黑光的石頭……血瞳打了個寒戰，說什麼也不敢想下去了。

　　「是幻像，我說的問題，不是在這裡。」黑髮冷笑不斷，伸手指了指黑漆漆的通道。「你難道沒有注意，不管咱們走了多久，這個聲音始終都會在前方嗎？」

　　「當然注意了，可這代表了什麼？」血瞳一愣。作為一個戰士，他顯然不會如黑髮般考慮太多的事情。在他看來，這個聲音既然是幻象，就應該不去理會才是。不然更容易迷失。

　　所以黑髮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它在吸引我們，想讓我們不斷的前行。如果換個角度來思考，就是不希望咱們停下。」

　　「不希望咱們停下？」血瞳一愣，環顧了下四周，除了牆壁還是牆壁。

　　「你是說，咱們現在的位置，就是關鍵？」

　　「沒錯，不過不是這裡，而是剛才咱們進入彎道，聽到這個聲音的那一刻起就是了。」黑髮眼睛微微瞇起，臉上露出些許憤然。「後面的陷阱，彎路，都是吸引咱們繼續走下去的東西。也是彌補蜃樓缺點的佈置。」

　　「剛才的那個彎道，就是這個蜃樓影響力最薄弱的地方！也就是說……」黑髮搖了搖牙。「是弱點！」

　　「媽的！又被騙了。」聽到黑髮的解釋，血瞳立時氣的直咬牙。「我這就回去，看看那裡有什麼問題！」

　　可還沒等他行動，黑髮已經叫住了他。「不用了，血瞳。你現在回去也來不及了。蜃樓的厲害之處就在於變化。既然已經錯過，那裡就不再是破綻了。」

　　「那怎麼行？難道咱們就這樣無休止的走下去？」血瞳一愣，急忙問道。

　　「不，我的意思是，破綻，就在咱們身邊。」黑髮手指敲動了幾下，殺戮皇帝立即轉身，走到了牆壁邊上，伸手在牆壁上摸索起來。

　　「既然聲音還在響，就說明對方還不希望咱們停下來。也就是說，咱們還在對方的弱點中。而偵察員說周圍的環境沒有異常，這就是最大的異常。如果是完整的蜃樓，絕對不會給你這樣明顯的破綻。」

　　殺戮皇帝的手指在牆壁上輕輕敲擊，迴響都被收集起來，直接傳到黑髮的機艙。就在眾人的目光下，黑髮的搜索範圍逐漸擴大，看到他的動作，越來越多的血狼海盜也加入進來，很快，鋼鐵與牆壁的敲擊聲就連成了一片。

　　如此一過良久，終於，黑髮注意到迴響聲音中的一點異常。

　　「就是這裡了。叫工程機甲上來，打開它！」

　　「是！」血狼海盜們頓時精神一震。隊伍往兩邊一分。精緻的工程機甲立即開了上來。在黑髮做下記號的牆壁上布下了幾個亮點，隨後一個巨大的圓柱形衝擊器就壓在了上面。

　　工程機甲的衝擊器是特別製作的，說白了就是一個高強度的汽錘。可是和黑髮過去見過的汽錘相比可要厲害多了。不管多厚的牆壁，一個衝擊下去，不破也是一個大坑。所以很快，那面牆壁就變成了一堆碎石。

　　碎石後面，一個黑漆漆的洞口展露了出來。

　　「探照燈！」黑髮一聲低喝，燈光頓時大作，將洞口後面的東西照的纖毫必現。

　　「多咯噗呀……多咯噗呀……多咯……」

　　遠處的怒吼聲一下拉到了面前，再嘎然而止。眾人呆滯的，望著面前的一個不斷乾嚎的小生物。

　　啞口無言……

第二十九章 光暗的和諧 第五節

　　所有海盜面前的，是一個很小，小到讓人驚訝的房間，一個只有幾十平方米的房間。

　　和磐石人特有的建築風格一樣，這個房間也是完全由石頭構成。但區別在於，它並不是很多石頭堆砌的，而是乾脆就挖空了一塊岩石。裡面的擺設也很簡單，只有一個石桌而已。除了石桌，這個小房間中卻連半點額外的東西都欠奉。

　　但是讓海盜們呆滯的卻不是這個唯一的石桌，而是它上面擺放的一個完全透明的水晶球。

　　這個水晶球中，正有一個只有幾十厘米大小的小生物在激烈的蹦跳著，口中不斷的乾嚎著一個詞彙……

　　「多咯噗呀……」

　　「靠！不是吧？那些個吼聲，全都是這小傢伙發出來的？」一個海盜傻呆呆的望著眼前這個還在不斷蹦跳的小生物，實在無語了。

　　這是一個只有十厘米高矮的小傢伙，長著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皮膚是綠色的，和黑髮等人偽裝的波爾族倒有不少異曲同工之處。纖細的手臂和腿部，讓它看起來是那麼的弱不禁風。可是在這個透明的水晶球中，它的動作卻是非常的激烈。又蹦又跳的，彷彿永遠也不能停下來。看到自己被海盜們發現，它的眼睛一下瞪的溜園，流露出清晰的畏懼之色。口中「多咯噗呀」的尖叫倒是更頻繁了。而隨著它的尖叫，遠處的洞穴深處也傳來同樣的怒吼。

　　「這算什麼？小精靈？」一個海盜被眼前的小生物的表現逗樂了，卡噠一聲，打開了機艙的外殼。就要出去親自查看一下。

　　「住手！！」

　　「不要出去！！」

　　血瞳和黑髮的大喝齊齊在身後響起。頓時讓那個海盜一呆。可還沒等它反應過來。對面水晶球裡的小精靈已經變了。

　　它驚惶的面孔上，已經換上了一副陰險的笑容。一副只有看到獵物進入自己陷阱時才會出現的笑容。與此同時，它所在的水晶球突然閃爍了一下，隨後就是一道不起眼的綠光。

　　綠光很快，快的讓然無法想像。幾乎就在出現的瞬間就射到了那個海盜身上。隨即又迅速的消失。如果不是黑髮等人眼尖，根本就不會發現這道光線的存在。

　　顧不得那小傢伙的表情了。血瞳急忙上前，血紅機甲的大手直接抓到了那個海盜的駕駛艙外殼上，硬生生的將其閉鎖。然後急忙的追問。

　　「怎麼樣？你感覺怎麼樣？」

　　血瞳問的非常焦急，關切之色溢於言表。

　　說起來，這個海盜也實在大意了。這裡畢竟是磐石人的地盤，還是一座不知道荒廢了多少年的死城。到底有什麼危險，那可是誰也說不清。雖然眼前這個小東西外表纖弱，可到底是一個誰也沒有見過的生物不是？如此冒然的打開駕駛艙，是想送死嗎？

　　不過，現在卻好像什麼也來不及了。血瞳眼尖，剛才已經清晰的看到了那道綠光命中海盜的情景。所以他現在只能急急追問，同時心底祈禱自己的夥伴不要出事。

　　「沒有，血瞳老大，我沒什麼事。」通訊器中很快傳來那個海盜的聲音。可能是血瞳的動作有些太激烈了吧。他現在還有些慌張。不過從聲音上，倒是聽不到有半點痛苦的感覺。這無疑讓所有人的長長的舒了口氣。

　　可還沒等他們把氣出完，那個海盜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等等……你們做了什麼，我的機甲怎麼會被放大！」

　　「不對，不要繼續了，血瞳老大，你別玩我啊。這個通道空間有限，再放大咱們就出不去了！」

　　「啊！怎麼搞的，發生什麼了。我的皮膚……我的皮膚！！」

　　海盜的聲音突然激烈。眾人齊齊一驚，急忙打開通信器的視頻，卻發現那個傢伙的駕駛艙中已經空空如也，哪裡還有他的影子？

　　「這是……」所有人倒抽了一口涼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透過視頻，他們看到現在那個海盜駕駛艙中的，赫然是一個和對面水晶球中一摸一樣的小生物！！這個小生物還在驚惶的蹦跳著，發出一聲聲驚呼，那聲音，竟然是剛才的夥伴！

　　「變形……那個射線的作用竟然是變形……」旁邊的另一個海盜低低的呻吟了一聲。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和他一樣，現在黑髮隊伍中的所有人，都被眼前這個超乎想像的現實給震驚了。

　　「開……開玩笑吧？」

　　「嘩啦！」一陣槍拴響動，黑洞洞的槍口立即如林抬起的指向中間的那個小東西。看到如此景象，那個小東西面容立時變成了極度的驚惶。明亮的大眼睛中滿是畏懼，嚇的眼淚都流出來了，一咧嘴……

　　「哇……」甬道深處響起震耳欲聾的啼哭聲。

　　就在這時，眾人身後的黑髮終於有了動作。他緩慢的分開人群，走到那個小東西的面前，殺戮皇帝那特有的凶悍外形立時嚇了小傢伙一跳，很明顯的，哭聲小了下來。

　　「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會在這裡？」溫和的聲音彷彿微風在吹拂，也讓周圍的海盜齊齊翻起了白眼。

　　他們當然知道自己首領的性格，所以看到黑髮如此表現，每個人都已經在為眼前這個小東西的未來歎息了。

　　「咿呀呀咿呀咿……」驚惶的望著眼前越來越近的猙獰身影，儘管黑髮的語音是那麼的溫和，可小東西還是不可避免的出現了戰慄。當殺戮皇帝靠近到水晶球旁邊的時候，它的身軀猛然出現了一陣抽搐，居然……居然就那麼直挺挺的暈過去了。

　　海盜們面面相覷，誰都看到了對方眼中隱藏的笑意。

　　這算是什麼？雖然黑髮的殺戮皇帝是猙獰了一點，戰鬥是凶悍了一點，手段嘛，也是殘忍了一點。可是僅僅只問了一句話就暈過去，這樣的生物還是第一次見到。不過他們也有些疑惑，這個小傢伙明顯是被關在這裡的，可為什麼看到自己這夥人卻如此緊張，而無數年的歲月，什麼生物也都應該死了吧？它怎麼還能活下來？

　　更重要的是，既然是一個陌生生物，它也一定無法瞭解自己的語言。首領為什麼還要這麼溫和的詢問它？

　　一連串的問題盤旋在海盜們的腦海，卻沒有一個人主動問出來。對於黑髮，他們可是無條件的信任。在他們想來，既然黑髮開口，那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事實上也是如此。

　　剛才那個海盜變形的全過程黑髮可是看在眼裡的。不過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同時也注意到了那個小傢伙的表情。那一抹稍瞬即逝的奸詐笑容別人可能不注意，他卻絕對不會放過。所以他現在非常清楚，這個小東西，絕對不是什麼簡單的貨色。而是很可能是一個智慧極度發達的生物。

　　據說，在這個宇宙中有些生命並不是靠語言來傳遞信息的。在它們的生活中，生物的腦波也是媒介之一。而看到眼前這個小東西的表現，和他對眾人交談間不經意的反應。黑髮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所以才有他溫和的詢問這一動作。

　　當然，對於這小傢伙突然的昏厥，也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真實個奸詐的小東西。」黑髮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手指跳躍了幾下，殺戮皇帝立即舉起了右手，搭在了那個水晶球之上。

　　「不要騙我，小傢伙。我知道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如果再裝下去，我怕我會忍不住捏碎這個水晶球。」

　　沒有反應……水晶球中的小東西依舊昏厥著。好像已經完全感覺不到外界的環境一般。

　　不過黑髮是什麼人啊，曾經是地球最有名的暴徒的他，對心理學的也有一定的涉獵。他很清楚的看到，就在他剛說完那番話的時候，那個小傢伙的嘴角顫抖了一下。也許對別人來說這只能算作是生物自然的痙攣反應，可對於他來說，卻是再明確不過的信號了。

　　那是笑容，一種很不屑的譏笑。

　　略一思索，黑髮就明白了這種笑容背後的含義。

　　光看這個房間的格局，還有它存在的位置就可以知道，這個小傢伙應該是被關在這裡的，而不是死城原本的居民。那麼，眼下的這個水晶球，想必就是關著它的容器了？自己說要捏破它，反而正中這個小傢伙的下懷吧？

　　那麼……

　　黑髮話音一轉。「哦，我忘記了。這裡環境惡劣，可能不適合你的生存。萬一弄破了這個水晶球，你一接觸空氣就死去反而不好。要不，我們改變一下溫度？」

　　旁邊的血瞳從黑髮的話裡聽出了點什麼。配合的走上前，血紅機甲右手一伸，已經從身後的背包中抽出一個袖珍的筒狀裝置。隨後微微一動，裝置前端立時噴射出熾熱的火舌。

　　看到這一幕，水晶球中的小傢伙再也躺不下去了，猛然跳了起來，扭曲的小臉上終於出現了真正的驚容……

第二十九章 光暗的和諧 第六節

　　小生物是宇宙中最可怕的生物，因為誰也說不准它們的智能。產生敵意時造成的危害有多大。

　　但是智慧生命也是宇宙中最好接觸的生物，因為它們最起碼可以溝通。

　　眼前這個小東西就是如此了。

　　在黑髮的溫和詢問中，在血瞳手中的熾熱火舌旁，這個小傢伙的聲音很快就在黑髮的腦海中響了起來。

　　「不要……不要這麼做！兇惡的大人們，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綠精靈，一個對你們沒有威脅的綠精靈！」

　　「那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黑髮溫和的詢問聲跟了上來。最為一個經驗豐富的暴徒，他非常瞭解在什麼時候才最適合打開對方心靈的缺口。

　　「我是被逼得。磐石人需要我的能力。」綠精靈很委屈，眼淚又在眼眶中滴溜溜的轉了。不過很可惜，這次卻沒有人去憐憫它。所有的海盜依舊默不作聲。

　　「什麼能力。」

　　「偽裝的能力啊。」綠精靈眼睛一下睜的老大，不可思議的望向殺戮皇帝。「難道你們進來的時候，就沒有發現這個城市被偽裝過嗎？」

　　蜃樓！？

　　眾人齊齊抽了口涼氣，望向小東西的眼神也變了起來。

　　難道這個城市的幻象，還有遍佈星域的那些虛擬星球，全都是這個小東西鼓搗出來的？那樣的話，它的能力也太恐怖了吧。這麼大的星域全偽裝一遍，那得需要多少能量做支持啊？就算是種族的特殊能力，也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不不不……你們想錯了。我只負責這個城市……」看到周圍機甲齊齊的靠攏，小東西一下明白了眾人的想法，急忙分辨。

　　「我們綠精靈是這個宇宙中的流浪者。因為我們弱小，沒有力量。所以只能依附強者來生存。磐石人很強，所以我們的族長就找上了它們。可是沒想到的是，它們卻把我們全都抓了起來。當成工具使用。你們如果看到別的偽裝，那一定是我的族人。」

　　「別的族人，你的種族還有很多人嗎？」黑髮一下注意到小東西話裡的細節。

　　「是的，兇惡的大人，我們還有很多。不過現在還存在多少我就不知道了。被這個禁錮球關著，我已經無法聯繫上它們。」小東西眨巴了一下可愛的大眼睛，聲音越來越低。

　　說起來，它現在的模樣真的很可憐。纖細的身軀再配上特意表現出來的柔弱感，不管是誰看到，恐怕都會從心底產生一種保護的慾望吧。這樣一個小東西，被困在水晶球中無數年，如此遭遇自然很容易得到眾人的同情。如果它說的是真的，海盜們對磐石人的觀念就要一改再改了。

　　曾經親眼看到的那些無視強敵的勇士，原來也是一些喜歡欺凌弱小的懦夫。不知道現在的血狼海盜中，有多少是這麼想的。

　　不知不覺間，黑髮感覺到了自己屬下的一些心理變化。不過他卻沒有任何表示。

　　適者生存，本就是宇宙間通用的法則。不管在什麼地方都不會動搖。所謂的法律，所有的平等，那只是強權無聊時弄出來的遮羞布。在黑髮的理解上，只要你的力量足夠，可以一個人對抗整個星球，那麼這個星球就可以任你為所欲為。所有的一切都將不再對你產生束縛。直到有比你更強的人出現。

　　所以，他根本就不會對眼前這個小東西產生半點憐憫。尤其是在看到剛剛它的那番奸詐表現之後。

　　不動神色中，血瞳的火焰噴射器已經抵到了水晶球的邊緣。熾熱的火焰噴吐下，光芒映射在小傢伙的臉上，顯得陰晴不定。

　　「好吧。我想已經知道你的來歷了，那麼，你可以告訴我磐石人需要你們的理由，還有這個禁錮球的由來麼？你看到了，剛才我已經有一個屬下被這東西的光線變成了和你一樣的生物。如果你不作出讓我滿意的解釋，我的理解就恐怕就會出現一點偏差了。」黑髮的聲音依舊溫和，裡面的意思卻一下變得冰冷起來。哪怕是身邊的夥伴，也聽出其中毫不掩飾的威脅之意。不由得齊齊會心一笑。

　　首領永遠是這樣，直接而乾脆。就看這個小傢伙怎麼對答了。如果不讓黑髮滿意的話，他們已經預見了這個小東西的下場。

　　對面的小東西也明顯的感覺到黑髮話裡的寒意，所以這一次，它回答的比任何時候都快。幾乎就在黑髮話一結束，它的答案也接了上來。

　　「它們需要我們族人的力量來偽裝一些重要的地方。而這個禁錮球，就是它們困住我們的工具。在這裡面我們的生死都會被它們所掌握。也可以讓不經允許試圖解放我們的人被懲罰。兇惡的大人，您的夥伴就是被懲罰了。」

　　「怎麼解除這個懲罰。」黑髮急忙追問。

　　「我沒有辦法。這個懲罰是磐石人的種族能力。除了它們本身，就只有它們的聖物，光暗之石可以解除。因為擁有了光暗之石，就等於是磐石人的領袖了。」小東西回答的很快，眼中卻突然閃過一絲精光。這個神色立時讓黑髮注意到了。

　　「光暗之石……」

　　「是的，這座高塔的名字叫做光暗的和諧。它就是專門為光暗之石準備的祭壇。是磐石人最重要的地方之一。我就是被用來偽裝這裡的祭器。兇惡的大人，您救救我吧。只要您願意帶我離開這裡，我願意幫助您找到那塊光暗之石，讓您成為磐石人的領袖。」

　　誘惑，赤裸裸的誘惑。望著眼前這個巧嘴如簧的小東西，黑髮突然笑了。

　　「解放你，然後我們也受這個禁錮球懲罰？」

　　「當然不，兇惡的大人。不，好心的大人。懲罰只能對擁有肉體的生命有效。而對於和磐石人一樣的生命沒有作用。您的鎧甲如此堅固，是不會被影響的。這已經被證明過了。要不是您的這身鎧甲可以抵禦，您現在應該早就和剛才的那位大人一樣了。」看到黑髮有些意動，小傢伙急忙分辨道。

　　「最後一個問題。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你為什麼還不死？」黑髮的聲音再一次響起，絲毫也沒有因為小東西的可憐而動容。

　　望著那具冰冷而巨大的身軀，小東西知道如果這個問題回答不好，自己剛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會白費了。這個生物明顯是他們的首領，自己的命運，就會在這最後一個問題之後揭曉。

　　想到這裡，小東西臉上的表情嚴肅了起來。它努力的擠出了幾滴淚水。可憐兮兮的回答道。

　　「因為時間。這個禁錮球是磐石人的精華。每一個都需要磐石人付出生命的代價來製造。而磐石人的壽命是無比漫長的。所以這個禁錮球也具有了磐石人的這個特點。在這個球體中，我不會衰老，不會死亡。除非它們願意。所以我才說它們掌控了我們的生死。」

　　嘩……周圍的血狼海盜頓時齊齊嘩然。

　　可以連時間都禁錮的東西嗎？這簡直太超乎想像了。生長於魔導文明中的他們，雖然也都可以理解一些超自然的現象，可這種連時間都可以禁錮的東西，卻是做夢也想不到的。這種存在，已經超越了科技的範疇，而進入了神秘學的理論。

　　對了，在人類的魔導文明之前，不是也存在過一些魔法方面的傳說嗎？據說在那個時代，人類是可以控制一切的。空間魔法師和神秘學就是從那個時代流傳下來。如果這個小東西說的都是真的，海盜們實在難以想像，自己這一次是多麼偉大的發現。

　　也許，對於這個小東西的蜃樓能力來說，眼前這個禁錮球才是更有價值的存在吧？如果可以分析出它的理論，那麼自己一定會成為所有人類的英雄。

　　一想到這裡，所有海盜的眼神都熱切起來……

　　當然，這種情緒影響不了黑髮。而所謂的禁錮時間，對於他來說也沒有半點意義。除非這個發現可以讓死星的力量更上一層。不過，他仍然做下了決定。

　　「好吧，我要怎麼做才可以放你出來，又怎麼樣才能確定你不會食言？」

　　「放我出來很簡單。這個禁錮球雖然可以隔絕我們族人之間的聯繫，但卻非常脆弱，只要一點碰撞就會破碎。至於我的承諾……好心的大人，看到了我的遭遇，您相信我還會願意幫助磐石人嗎？我一定會幫助您找到光暗之石的。到時候，希望您能代替我狠狠的懲罰它們。」

　　「如果它們還存在的話。」黑髮默默的在心底為這個小東西補充了一句。手指操縱了幾下，殺戮皇帝的巨大手掌一下來到了水晶球的上方。

　　曲指，輕輕一彈。

　　「嘩啦！」水晶球碎裂了……

第二十九章 光暗的和諧 第七節

　　破碎了……

　　不知道為什麼，就在球體破碎的一剎那，黑髮的腦海中卻突然閃過了一個傳說裡的東西。

　　潘多拉之盒。

　　想必當初這位美麗的女子打開那個同樣完美的盒子之時，恐怕也沒有人會想到，裡面飛出的不是精緻的禮物，而是恐怖的災難與瘟疫吧。就好比眼前的這個禁錮球一樣。隨著清脆的破裂音，黑髮的心臟突然不可控之的抽搐了一下。手掌，飛一樣的搭上了機甲的操縱手柄。

　　沒有發生。什麼都沒有發生。

　　一切依舊安靜如昔。狹小的斗室也還是原來的模樣。破碎的水晶球碎片被殺戮皇帝彈的一地都是。裡面的綠精靈……消失了。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尖細的笑聲突然在斗室中響起，忽東忽西的飄浮不定。可是每個人都可以聽出，這正是剛才那個綠精靈的聲音。

　　「想不到……你們居然這麼愚蠢。居然真的把我放出來了……」

　　「三百萬年啊……整整三百萬年啊……這些該死的磐石人……它們把我困了這麼長的時間，以為這樣就可以逃避災難。可是卻想不到了……漫長的三百萬年之後……我又出來了……被一群愚蠢而自大的生物解放……」

　　「真是恥辱啊……偉大的土土族人居然會淪落到如此下場。真是恥辱啊……不過，好心而愚蠢的大人們。你們想得到什麼？為了你們的愚蠢，我願意大發慈悲，給你們一個選擇。是喜歡永遠在這裡徘徊？還是立即死去？放心，在偉大的土土族人面前，你們不會有任何痛苦。」

　　嘩啦。血狼海盜的機甲整齊的一個機動，瞬間形成了一個圓形的陣列。手中的槍口齊齊對外。沒有人喧嘩，卻一下展現出極高的軍事素質。而這個時候的黑髮，卻長長的歎了口氣。聲音有些苦澀。

　　「你，不是所謂的綠精靈吧？」

　　「當然不是，我是偉大的土土族人。誠實的，寬宏的，勇敢的，充滿愛心的土土族人。綠精靈只是其他種族給我們的外號。」尖細的聲音一下拔高，顯得很不高興。不過換回來的卻是一聲冷笑。

　　黑髮的冷笑。

　　「誠實，就是欺騙我們解放你出來嗎？寬宏，就是用報復來對待你的恩人？勇敢，就是在火焰面前發抖，愛心麼？對不起，我還沒看出來。」

　　「哈哈哈哈，這只能說明你們愚蠢。貌似強大的生命。難道你們不知道，土土族的傳言嗎？哦，三百萬年了。可能你們早就遺忘了土土族的偉大。好吧，就讓我來告訴你們。」尖細的聲音一陣大笑。忽東忽西的更加搖拽不定了。

　　「誠實是我們土土族的本色，我什麼時候欺騙過你們了？我確實擁有偽裝的能力，也是被磐石族禁錮的。我也確實答應過要幫助你們找到光暗之石。這些我從來沒有否定過。所以說，我灰土大人是誠實的，嗯，非常誠實。」

　　「哦？那無盡的徘徊和立即死去又怎麼說？」黑髮揚了揚眉毛，隨意的笑道。手中卻悄然的打開了通信器。視頻中，一個血狼海盜正在飛速的進行了掃瞄工作，滿頭大汗的他作出了一個需要時間的手勢。

　　「那就是你們的愚蠢了！哈哈哈哈！難道你們不知道土土族的愛好嗎？我答應幫助你們找到光暗之石，可沒說在這之前是不是要對付你們。自大的傢伙，土土族從來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捉弄人的機會的。這一點，在進入永久的徘徊之後，相信你會有很多時間去體會。」尖細的聲音笑的更歡暢了，彷彿這一切都盡在掌握之中。

　　不過它說得也沒錯，在它特有的蜃樓能力面前。黑髮等人還真就沒有任何機會可言。只要它想，就可以作出一個又一個永無休止的幻境，讓黑髮一夥陷入無盡的徘徊。這也是土土族最可怕的地方。

　　雖然它們沒有什麼戰鬥能力，肉體也弱不禁風。可是在三百萬年之前，卻是讓很多種族都談之色變。歸根到底，就是它們惡劣的愛好和這恐怖的天賦。每一個土土族人，天生都以捉弄其他種族為樂。只要捉到機會它們就不會放過。再加上它們天衣無縫的偽裝能力，在過去不知道有多少著名的勇士命喪在它們手中。

　　不過這些小傢伙卻都有一個惡劣的習慣，那就是自誇。

　　它們認為自己種族是這個宇宙中最誠實可愛的種族。所以哪怕是捉弄，它們也不會用欺騙的手段。只會設下一個又一個的語言陷阱。並對陷入陷阱的生物百般挖苦。以此表示自己的偉大。

　　磐石族就是它們當初捉弄的最後一個對象，只是它們想不到的是，這個貌似忠厚的種族其實卻遠不是它們外表般老實。它們的能力也一樣可怕。居然可以用捨棄生命的形式，憑空構建一種奇特的禁錮球體，將所有參與計劃的土土族人都給抓住了。並且固執的任由土土族人怎麼引誘也不放過它們。

　　禁錮球體是由磐石人的精華所構成的，雖然和玻璃一般脆弱，卻不是肉體纖弱的土土族人可以打開。而身在其中，它們就只能成為磐石人的工具，為這個強大的種族開闢一個又一個的環境，保護它們不受侵犯。

　　但土土族也不是好欺負的，天生就喜歡捉弄人的它們當然不可能放棄報復。所以在一場突然降臨的戰爭中，這些小傢伙隱瞞了所有磐石人，同時解開了偽裝。使得整個磐石族都暴露在敵人的目光之下。本來以為這樣會讓磐石人受到教訓，並解放它們。可沒想到的是，這一次戰爭，卻直接導致了整個磐石族的覆滅。而所剩無幾的倖存者，自然而然的把所有土土族人當成了罪魁禍首。不但不可能解放，反而進行了一系列的報復。

　　如果不是土土族人的能力對倖存下來的磐石人太重要了，恐怕那一次報復，就直接抹殺掉所有土土族人的痕跡。

　　這就是土土族的過去，當然不是黑髮所能知道的。不過不知道，卻不代表他毫無準備。

　　事實上就在禁錮球破碎的一剎那，他心臟猛然抽搐的時候，黑髮的警戒心就已經提升到了頂點。而綠精靈的消失，更是讓他做好了應對一切惡劣後果的準備。

　　而這個後果，果然惡劣的出奇。

　　「桀桀桀桀，愚蠢的大人們啊，你們選擇好了嗎？要知道耽誤偉大的灰土大人的時間是不可饒恕的。請不要試探本大人的耐心。選擇吧，是喜歡永遠的徘徊，還是立即死去。順便提示一下，如果你們選擇死去，將是本大人的第一次殺生。這是無比的榮幸。」尖細的聲音突然激動了。同時，斗室中的空間一陣波動，一團綠色的霧氣一下顯露出來。而隨著霧氣的出現，黑髮突然感覺到自己所處的通道中，似乎連空氣都有些粘稠了。

　　這就是蜃樓發動的前兆嗎？如果不馬上作出反應的話……

　　「找到了，船長！右上一點方向。牆角空間異常。」就在空氣越來越粘稠的時候，偵察員激動的聲音一下在黑髮的耳邊響起。

　　連半點猶豫都沒有，幾乎就在偵察員話音出口的瞬間，黑髮的手指就飛速的在控制台上閃過了幾個來回。與此同時，巨大的殺戮皇帝一個轉身，右手一把抓下了背後的背囊，衝著提示的坐標就扔了過去。

　　空間異常，那就是物理攻擊無效，黑髮現在身邊就只剩下這個背囊可以起作用了。作為最優秀的精英機甲，也只有殺戮皇帝的背囊才是最高等的次空間引擎。現在卻成為所有人唯一的希望。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這個巨大的背囊在空中劃過一個漂亮的弧線，囊口突然張開。裡面的彈藥和裝備四散濺落的同時，狠狠的砸到了預定的牆角上。「砰」的一聲，火光四濺！與此同時，就是一聲淒厲的慘叫。

　　「啊呀！」

　　「該死的生物，你們怎麼可能找到我！這不可能！」

　　「哦，天啊，這是什麼地方。該死的，該死的……這些圓滾滾的東西是什麼？啊，滾開，不要靠近我，把你們冰冷的爪子從偉大的灰土大人身上拿開！！」

　　哈哈哈哈……聽到尖細的聲音轉為惶恐，所有的海盜都一下大笑起來。血瞳更是樂不可支的撿起了那個背囊，然後遞到了殺戮皇帝的面前。

　　「頭，你應該換一個背囊了。這個東西以後恐怕不能再裝東西了。可惜，裡面的那些維護機器人碰到了一個不聽話的貨物。不知道它們還能不能按照以前一樣，把貨物放進指定的凹槽？」

　　「希望它們能夠辦到吧，不然，我怕有些偉大的土土族人會為此後悔。你說是麼？誠實的，寬宏的，勇敢的，充滿愛心的灰土大人？」

　　後半句話黑髮的衝著背囊說得。而背囊裡也回應出刺耳的哀嚎聲……

　　「不！放我出去，我不要呆在這個比禁錮球更黑的地方！！該死，拿開你冰冷的爪子，不要碰到偉大的灰土大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