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 魔機傳說 作者：鉛筆刀 （已完成）

序章 第一節


    黑暗……

    就好像無底的深淵，無聲無息，無邊無際。

    燈光……

    一點小小的，幽藍色的燈光。在這無邊的暗色中，一閃一閃。

    藉著那小小的藍燈，當可以看見。這是一個不大的封閉空間。可能因為光線不足的關係，牆壁顯得黑黝黝的，完全看不出材質。整個房間的空氣沉悶的如果要命，就好像幾萬年都沒有流通過一般。在靠近藍光的一側，二十個金屬製成的橢圓型箱體靜靜的靠在那裡。每個都大概有兩米見長。表面積下了厚厚的灰塵。

    「嘟……」

    藍色的燈光閃爍了下，一個刺耳的電子合成音突然響起。可能因為時日過久的原因，現在分外的沙啞。

    與此同時，房間上空的無盡黑暗中，突然探出一個長長的探臂，迅速來到牆邊排列的一個箱體上方。因為移動而產生的劇烈金屬摩擦聲極為刺耳，就好像從來就沒有被保養過一般。大量的灰塵從上方飄落，頓時將空氣攪得污穢之極。

    在探臂的前端，一個大概有足球大小的方形探頭靈活的轉動著。絲絲的電流聲從中發出。同時，一道綠色的光線就好像被什麼東西操縱著一般，靈活的爬到了下方的箱體上。上下滑動片刻，旋即突然消失，緊跟著，生冷古板的電子合成音再次響起。

    「記錄，時間7021年7月13日下午十五時二十六分十五秒。實驗體七號，基因偏離改造進入第四十二階段。左臂摘除部分補充完畢。細胞活性化檢測………………掃瞄完畢。存活率1.379%，進入細微調試階段。RX-09，請求開箱。」

    隨著這個生冷的聲音，一個靠牆的金屬箱體突然發出一聲悶響。從邊緣處裂開了一個小小的縫隙。大量的冰冷氣息就好像瀑布一樣從中流出，藍色的光芒，也隨之大盛。

    在探頭的下方，那個金屬製成的箱體，緩慢的打開了，露出了下面的東西……

    一個人類。

    準確的說，這是一個標準的男性地球人類。黃色人種，黑色的頭髮。面孔猶如石雕，不見絲毫活動。如果以人類的審美觀，這名男子完全談不上俊美，反而可能要用醜陋來形容。雖然沒有什麼口眼歪斜的現象，可是在他的太陽穴部位，一個巨大的傷疤，就好像蚯蚓一樣斜斜的爬在上面，一直延伸到他的下顎。赤裸的身軀，在箱體內的藍光下顯得有些蒼白，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傷痕。全身肌肉極為勻稱，看不出有任何衰老和萎縮的現象。從外表上看，簡直普通之極。

    唯一的特別，也無非是他的左臂，比身體別的部位更加白皙一些。也不見任何傷疤。在藍光的映射下，略微有著一絲淺隱的反光。或者說，更好像金屬的色澤。

    大量的冷空氣從箱體內溢出，讓這個封閉的房間溫度劇降，不到片刻光景，竟然好似最寒冷的冬天一般。冰冷的白霜已經在周圍悄然無息的出現，並緩慢的擴張著直接的領地。

    「嘎吱……」那個奇怪的探頭再次降低了高度。發出了幾聲刺耳的金屬摩擦音之後，突然一塊小小的蓋板翻起，露出了一個綠色的光點，在黑暗中，就好像一隻眼睛。

    「眼睛」翻動了幾下，隨即把注意力落到了下方的人體之上。

    在這個距離，可以清楚的看見，那下面的人類雖然身無寸縷。可是全身的關節部位，卻全部有著寬約兩寸的黑色帶狀物捆綁。在幽藍的燈光下，反射出詭異的黑光。哪怕是最無知的人，也完全可以輕易的感覺到，這些帶狀物的特殊。

    事實上也是如此。那些帶狀物雖然外表並不顯眼，可卻是人類已知的物質中，最具有韌性的「輕炭納米纖維」所編織而成。別看短短的一條，其實確實由數以億記的細小纖維所編織而成。不但抗火，抗摩擦。更是牢固的讓人不敢相信。每一寸材料，都可以承受數十噸的拉扯而不見絲毫裂痕。

    眼前的男性人類分明已經失去了一切知覺，卻仍然要用如此牢固的材料束縛。這到底，又是為了什麼？

    「卡……」一聲輕微的悶響。箱體中突然迸射出無數條細細的黑色線條，豪無停留的穿插進男人的肉體之中。鮮紅的血液，就好像糨糊一樣緩慢的滲了出來……

    「心跳一分鐘0.45下。血液流速為正常人的0.2%。新陳代謝趨於停止。思維波動無。肉體強度達到三百七十二基數，超過標準五倍。全身基因改造程度34%。未達到要求。細胞改造評估，未完成。」

    綠色的眼睛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旋轉了下，隨即變為淡淡的紅光。在冰冷的電子合成音中，再次開始了掃瞄。

    「骨骼密度達到二百六十度，已經產生結晶反應。狀況和預期同步。骨骼內細胞活性化完全，無壞死。根據計劃，可以進入最後修正階段。安全性掃瞄……通過，實驗體七號無醒來跡象，現解除第二層安全枷鎖，開啟思維控制模板，允許進行新記憶複製……」

    隨著電子合成音的匯報，箱體內束縛著男子的黑色帶狀物就好像有了生命一般。逐漸向兩邊退去。緊跟著男子頭部上方突然裂開了一個豁口。一個閃爍著藍光的物體伸了出來。可以看出，這應該就是所謂的控制思維的機械。

    突然……

    「砰！！」

    一聲巨大的悶響。電子合成音嘎然而止。就在那些束縛著男人的黑色帶狀物消退的瞬間，下面男子的左手突然如同毒蛇般彈起，狠狠的擊在在近在咫尺的金屬探頭之上。並深深的沒了進去。大量的金屬碎片四散飛射，撞擊在周圍的牆壁上，發出密集的叮噹聲。

    一擊，僅僅是一擊。那看似牢固無比，完全由金屬構成的探頭，就被生生的擊穿出一個大洞。無數細小的導線裸露出斷頭，打出密集的電火花。刺耳的警報聲，立即撕裂了寂靜的空間。

    男子，緩慢的，睜開了眼睛

    無聲無息的，就在男子睜開眼睛的同時，插入他赤裸身軀的無數黑色線條同時爆出細小的電火花。齊齊斷裂了開去。緊跟著，這名神秘的男子，也終於離開了承載他不知道多少歲月的箱體。

    遊目四顧了一下，男子絲毫也沒有因為刺耳的警報聲而感到侷促。如同石雕般的臉上毫無表情。轉身直接向那點鑲嵌在牆壁內的幽藍燈光走去。

    「警告，實驗體七號。你已經超過了自己的權限。為了安全，請立即停止你的行動。雙手抱頭停留在原地。再次重複，請立即停止你的行動。雙手抱頭停留在原地。否則，將視為敵對。」

    好像感到了男子的逼近，牆壁上的幽藍燈光突然增大了亮度。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同時發出了警告。與此同時，周圍的牆壁上突然無聲無息的打開了數十個洞口。黑漆漆的，完全看不清後面的模樣。

    微微一頓，青年男子突然一聲冷哼。石雕般的臉上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望了望周圍牆壁上黑漆漆的洞口。腳下，卻毫不停留。

    「不要費勁了。RX-01，經過了這麼漫長的歲月。這裡的能量早已經消耗的幾近枯竭。就連維持你的正常運行都不可能。又怎麼會給那些電子守衛？」

    青年男子的聲音沙啞無比，就好像劇烈的金屬摩擦一般。如果有人在場的話，一定不敢相信這居然會是一名人類所能發出的聲音。但是，只不過一句話的功夫，他的音質卻產生了劇烈的變化。當最後一個字出口時，竟然已經徹底回復了圓滑。和正常的人類沒有絲毫區別。詭異之極。

    「還有……」青年男子的臉上，突然扭曲了一下，變得有些猙獰。

    「提醒過你很多次了，要叫我……」

    「黑髮！！」

    又是一聲沉悶的巨響。剎那間，那名被自稱黑髮的青年男子直接抬起左手，向幽藍燈光的下方狠插進去。堅硬的牆壁在他白皙的手指下，卻如同紙片一般薄弱。金屬碎片橫飛中，一個閃爍著藍光的金屬方塊已經被他連著電線從牆壁中生生抓出。細小的電火花劇烈閃爍，將手指燒灼的焦黑片片。可是卻根本無法讓男子動容分毫。

    就好像一個魔術。昏暗的光線中，男子的左手發生了詭異的變化。迅速解體變形。化為無數細小的纖維。將那閃爍著藍光的金屬塊緊緊的包裹於其中，纖維的尖銳鋒芒，無聲無息的沒了進去。

    整個房間，頓時陷入了絕對的寂靜。就連那刺耳的警報，也一瞬間停止。再聽不見任何聲音。

    而那名青年男子，也頭部低垂，似乎陷入了沉睡之中。

    黑暗，再次籠罩住這個，封閉的，空間……

庫卡雷是一個小城鎮，主轄區的面積，不過二百多平方公里罷了。在謝剋星球上，像它這樣的城鎮足有成千上萬。簡直數不勝數。可是，就這樣一個小城鎮，卻有著非比尋常的人氣。每天從這裡經過的客流，都要數以萬計。而且，還有著數十萬人依靠這座小城那近乎枯竭的資源而生活。

    原因倒也簡單，只是因為這座城市的位置，正好是在一片遼闊的沙漠邊緣罷了。

    這片沙漠的名字，叫做……

    「失落。」

    從遠古時期就已經存在。環境及其惡劣。很天都要發生大規模沙塵暴的沙漠，不管是在什麼星球，都可以用生命禁區來形容。沒做好充足準備的隊伍，進入這個地域的唯一下場，只有失蹤與死亡。而無時無刻都在上空飛翔的變異禿鷲，更是讓這些倒霉的傢伙連屍骨都不會剩下。久了，「失落」就成為所有生命為之卻步的地方。

    直到數千年前，一隊迷路的旅人在這裡發現了一些神奇的機械遺跡之後，「失落」才一躍而成為整個行星，乃至整個人類社會的焦點。遺跡內發掘出古老而巨大的機械，更是讓人類的文明，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由此引發的，魔法與科技結合的產物，魔導文明，從此讓人類挺起了胸膛。

    時間轉瞬即過，現在的人類，足跡早已經遠遠的延伸到遙遠的星空。可是這個沙漠，卻仍然吸引著數以億計的拾荒者，去挖掘它深處的秘密。庫卡雷小鎮，也正是因為座落在這個沙漠的邊緣，才成為所有拾荒者心目中的天堂。

    「狂風，為荒漠的拾荒者翻出財富」

    這是小鎮的諺語。拾荒者是庫卡雷小鎮的一個特色職業。雖然名字很土，其實，卻支撐著整個小鎮的繁榮。每次沙漠中發生狂暴的風暴之後，大量的人流都會集中在一起，然後分成大大小小的隊伍。在組織者的帶領下，進入到「失落」去尋找各種大大小小的機械和文明遺跡。並以此換取生活的需要。

    所以，這些拾荒者也同時具備著探險和應付小型戰鬥的能力。

    別克老爹，就是這數萬拾荒者大軍中的一員。

    當然，作為一名組織的頭領，別克老爹也注定會與一般的拾荒者不同。在他的手下，時時刻刻都有數百人在忙碌。不但自己承擔著探索和拾荒的任務，後繼的分解，挑選，買賣，運輸。更是做個全套。在黑市上極為有名。為別克老爹賺取了巨額的利潤，同時，也讓他成為所有拾荒者心目中的偶像和目標。

    作為這樣一個「老闆」，別克老爹本來應該日子過的很滋潤。可惜，三天前的一個報告，卻讓他不得不坐上了傀儡蟲，親自帶領著手下，走進「失落」。

    報告倒也簡單，只不過是一個十人小隊的失蹤時間表罷了。當然，同時送上的還有這次任務失敗所需要的賠償清單。這樣的報告，在庫卡雷小鎮，幾乎每天都要送上一疊。可是，也正是這樣簡單的報告，卻讓別克老爹不得不興師動眾，親身涉險。

    因為，在這個報告的底部，有一行小字標注著……

    「該小隊執行任務中，任務目標為：機械遺跡發掘。」

    眾所周知，遺跡探索和遺跡發掘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只要是拾荒者，不管他隸屬什麼組織。都會清楚的明白，只有探索完畢的遺跡，才可能進行發掘作業。同樣，開始進行發掘作業的遺跡，往往已經度過了上千次的探索和搜刮，表面上的價值已經徹底清空。才需要進行深度的發掘以便取得更大的利益。

    所以，遺跡發掘的任務，說白了，就是對遺跡剩餘價值的掠奪。同時，也是一個非常安全的任務。

    不過，非常安全也不代表絕對沒有意外。在庫卡拉小鎮的近千年中，執行遺跡發掘任務的小隊覆滅也不是沒有過。只是極為稀少而已，總共不超過五指之數。可每一次出現，都代表著，遺跡的深層，出現了極為重要的東西。而發掘小隊的覆滅，往往也是這些重要物件的守衛所為。

    此刻，這樣的報告再次出現，只要不是傻子，都會明白出現了什麼。一想到這裡，別克老爹再也不能按奈心中的激動。甚至在傀儡蟲內手舞足蹈起來。

    傀儡蟲不是蟲，而是魔導文明的產物。是一種利用晶石能源做驅動的機械探索車。因為外表和傀儡蟲相似而得名。在庫卡雷小鎮的拾荒者中，這樣一輛探索車，無疑是最奢華的裝備，同時，也代表著財富與實力。

    整個車輛足有數百米的長度，是由三十多個車廂鏈接而成。在沙漠上行進，拉起了長長的煙龍。就是在數公里之外也能看的清清楚楚，沙漠上，合成履帶的長長軌跡，遠遠延伸出去，看不到盡頭……

    「老闆，有情況！」一個聲音突然在車廂外響起，將別克老爹從興奮中拉扯了出來。

    「吵吵什麼？大驚小怪的，又不是第一天進失落了。怎麼一個個還和新手一樣。告訴過你們多少次了，要冷靜，冷靜。只有冷靜的拾荒者，才是最優秀的拾荒者。這個道理，你們還不明白麼？」

    大聲的訓斥著，別克老爹從車廂上方的天窗探出頭。滿面怒意。

    「不是，老闆，你看那裡！」車頂上的瞭望手絲毫也沒有因為老闆的怒意而退縮，而是伸出手指，指向了一個方向。

    順著這個方向，別克老爹一眼就看到了……

    一群，在天空中飛舞的變異禿鷲。

    「媽的，怎麼會碰到這些東西！！告訴大伙，準備戰鬥！！」

    別克老爹臉色大變，幾下就爬出了車廂，來到車頂上方。一把搶過瞭望手的望遠鏡，絲毫不顧及鋪面而來的風沙，仔細觀察起來。臉上的肌肉，因為過於激動的關係而不停抽搐著。

    變異禿鷲，是失落的霸主。可以輕易撕裂鋼鐵的鳥嘴，再加上密集的數量，使得它們擁有著莫大的威脅。在成群的數量下，別說一般的拾荒者，哪怕正規的裝甲傭兵小隊，也往往得不到什麼好處。自己這輛傀儡蟲，雖然在庫卡雷小鎮也算是極為強大的武力，恐怕也會凶多吉少。

    而且，眼前禿鷲的數量，明顯是經過了聚集，那麼，到底是什麼吸引了它們？

    別克老爹心中疑惑的想著，透過望遠鏡，仔細搜索著答案。

    那是一個……

    小小的身影。

變異禿鷲的數目並不是很多。不過十多隻罷了。也許對於一般的拾荒者小隊來說，這樣數量的變異禿鷲，足以帶來滅頂之災。可是在別克老爹的傀儡蟲面前，卻還不夠格。

    說到底，庫卡雷小鎮都是一個充斥著罪惡，暴虐，和混亂的地方。能夠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並且壯大，沒有實力的支撐是不可能的。所以，作為一個組織的頭領，別克老爹對武器裝備的重視，要遠遠超乎別人的想像。

    在他的座駕上，不但裝備著現在小鎮能弄到的最好的晶體炮，還有著數量眾多的彈藥。在某些方面，與一個小型的裝甲傭兵隊也不讓分毫。而且，為了護衛自己的安全和絕對的實力壓制，別克老爹甚至還特地去了趟謝剋星球最大的軍火市場，弄來了一台軍隊退役的舊型號魔導機甲。

    「吱呀……」

    一陣整齊而乾澀的摩擦音，傀儡蟲三十節車廂的上方頂板同時拉開，無數個黑洞洞的炮口探了出來。緊跟著，紫紅色的射線軌跡頓時在天空中織出了巨大的羅網。

    和遺跡發掘出的機械文明不同。魔導文明具有的，是另外一種特色

    比如眼下的晶體炮，就是利用高濃度元素晶體的能量，在炮身內產生增壓和釋放的過程。所發射出的壓縮能量團，雖然射程和射速都要比火藥推動的炮彈要弱，可是在攻擊後造成的爆發傷害上，卻強上不止一籌。而且還可以根據需要更換彈藥，產生電和火焰等特定的元素傷害，端是厲害非凡。

    只不過一個照面，天空中飛舞的變異禿鷲就一下少了大半。漫天的黑羽紛紛飄落，只有兩隻逃脫一劫，在淒厲的鳴叫聲中慌忙逃竄，轉眼就消失在遠方。

    作為一種強大的變異生物，這些禿鷲卻沒有相符的膽量，除非成群結隊，否則絕對不敢對人類的武裝車輛發動進攻。傀儡蟲的一次炮火齊射不但摧毀了它們的肉體，同時也摧毀了它們的信心。別克老爹也是看中這一點，才毫不猶豫的下達了攻擊的命令。

    不過這樣一次密集的炮火齊射，居然還不能竟全功，這些變異禿鷲的強悍，也可見一斑。眼望著天空中迅速遠去的黑影，別克老爹終於吐出了一口氣，注意力再次轉向了開始時看到的身影。

    能夠在引來變異禿鷲的聚集，在那片天空下面，到底是什麼？很快，別克老爹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答案。

    一個渾身赤裸的，瀕死的人類男子。

    勻稱的身軀污痕處處，外表上並沒有什麼出奇，唯一值得人注意的，就是那一身密密麻麻的傷痕。在他的太陽穴邊，一條巨大的傷疤就好像蚯蚓一樣蜿蜒著，一直爬到腮下。一頭濃密的黑髮非常凌亂，由上面沾滿的砂粒來看，他已經經過了很長時間的跋涉。初一打眼，這名人類男子根本就無法引起別克老爹的任何注意。

    可是，在這名男子身邊的東西，則讓別克老爹皺緊了眉頭。

    那是三隻變異禿鷲的死屍。

    完全不同於被晶體炮擊落的變異禿鷲，呈現在別克老爹面前的屍身，分明是被一種巨大的力量所生生撕裂。在每個足有兩米長度的屍身上，鮮血早已經乾涸。可是仍然可以清楚的看見，那一條條深及內藏的創痕。陣陣腐臭的氣味不斷衝擊著別克老爹的鼻腔。

    「老闆，您看。」旁邊一個手下將一隻變異禿鷲的屍身拖到別克老爹的身邊。

    順著手下的指引，別克老爹頓時看到了這只禿鷲腦袋上的一個小小的洞口。裡面的腦漿早已經消失不見，黑森森的好不滲人。

    「這是？」

    「死因，老闆。它們身體上的創痕，都是後來加上的。只有頭部這小小的洞口，才是致使它們死亡的直接原因。而且從外表上看，這應該是一種細小的尖錐狀物體所造成的。一擊致命，毫不拖泥帶水。」手下恭敬的匯報著，臉上仍然難以掩飾驚容。

    「你是說？」別克老爹臉色一肅。

    「是戰士。老闆。這些禿鷲，是被戰士殺死的。」手下一個哆嗦，急忙回答。

    戰士……謝剋星球人類特有的一種職稱。是對經歷過炮火洗禮的，可以操縱魔導機甲進行戰鬥的人的尊稱。和一般的傭兵不同，可以得到這種稱呼的人，都是純粹的殺人機器。從小就進行著艱苦而殘酷的訓練。不管是在單兵戰鬥還是操縱魔導機甲。戰士都可以發揮出百分之一百的實力。單純就戰鬥的素質來說，等閒三四個傭兵根本不是對手。而坐上魔導機甲之後，更是可以輕易的對付一個十人編製的裝甲傭兵小隊。

    難道，眼前的這名瀕死的男子，是一個戰士？

    別克老爹不由得皺緊了眉頭，良久，方歎了口氣。

    「抬他進去，有口氣就救活他。不管他是不是戰士，放任自己的同類在沙漠中自生自滅都不是我的為人準則。還有，告訴喬治先生，就說我請他立即過來一下。」

    說著，別克老爹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子，轉身回到了車廂。

    「咣！」箱門緊緊的閉合了。

    不管在什麼地方，沙漠，永遠都會是那麼炎熱。別克老爹的傀儡蟲已經在失落裡行進了一個星期的時間。距離隊員失蹤的地點，也越來越近。一路上儘管有著傀儡蟲的代步，可是肆虐的狂風捲起層層砂粒，擊打在車廂上的啪啪聲仍然讓人無法安寧。在毒辣的陽光直射下，擔任警戒的拾荒者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己血液不斷蒸發的過程。

    在這幾天中，別克老爹一直窩在自己的車廂內，和那名叫喬治的中年男子在商量著什麼。從偶爾傳出的聲音中可以聽出，兩人之間的談話並不是很理想。

    「喬治，你到底要不要幫我。要知道，我每個月兩萬卡裡的錢，可不是想供養一個大爺。拿我的錢就要給我辦事，不管走到哪裡都是一樣。就算你是一個戰士，也逃不過這個規則。」狠狠的，別克老爹一拍桌子，大聲說到。

    在他的對面，一名中年男子正悠閒的靠在車廂角落的沙發上。用一把精緻的小刀剔著指甲。眉頭都不抬一下。聽到別克老爹的呵斥，也只是嘿嘿一笑。

    「老頭子，你那二萬卡裡只是給我的日常開銷。別想的太美。你也清楚，這次任務肯定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不拿出讓我滿意的價錢，就別想叫一個戰士出力。沒有我的幫忙，我倒是想看看，你那台快進垃圾堆的破舊機甲，怎麼開的起來？」

    頓了頓，喬治又得意的一笑。

    「又或者，你在期待著那個被你救上車的垃圾？」

「垃圾？也許吧。不過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你們能稱呼我為黑髮，或者，七號也行。」

    這是年輕男子醒來後和別克老爹的第一次交談。當時，這個年輕人正坐在放置雜物的車廂的一角。明明身上穿著最破爛的衣服，喝著苦澀的藥劑，可是臉上的表情，就好像處於一個皇宮中一般。溫和且紳士的微笑著。坦然面對別克老爹疑惑的目光。

    「不要問我從什麼地方來。別克先生，對於你的營救，我表示感激。但是我沒有錢。如果可以，我希望用為您工作的方式來作為補償。」黑髮淡淡的微笑著，將海碗內的藥劑一飲而盡。然後長長的舒了口氣，臉上露出滿足的表情。「真好，這種苦澀的滋味。很長時間沒有嘗過了。」

    不可否認的，黑髮的姿態讓別克老爹很新奇，事實上作為一個組織的領導者，他也見過很多脾氣怪異的人，可是卻還真是頭一次見到面對自己的救命恩人，還如此淡然的傢伙。而且，從這個叫黑髮的男子身上，他感覺到了一種很特殊的味道。

    嗯，那是一種，漠視一切的味道。對於自己這個救命恩人，也是一樣。

    「好吧，黑髮。也許你的意見是對的。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不打算讓你為難。不過，既然你要為我工作，那是不是應該讓我瞭解一下你的長處呢？那些可怕的變異禿鷲，是被你殺死的麼？」哈哈一笑，別克老爹頓時做出一副豪爽的姿態。爽快的點點頭，伸手入懷，再拿出時，已經多了個精緻的小銀盒，將上面凸出的吸管放在嘴邊。

    魔導科技確有其獨到的一面，居然連煙草這種東西都變得精細化了。眼看著別克老爹吞雲吐霧的模樣，黑髮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笑意。

    這是一個新奇的世界，作為剛剛從基地中脫逃的試驗體，黑髮非常喜歡這種自由的感覺。而為了能夠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他已經在偽裝的昏迷中，整整學習了四天的時間。

    四天，對於一般的人類來說，也許只是轉瞬即過的時光。可是對於黑髮來說，卻已經足夠了。經過基因優化的大腦能夠輕易的記下這裡所使用的語言，並做出逐步的分析。雖然還不能達到完美的地步，瞭解意思和簡單交流卻沒有任何困難。

    此刻聽到別克老爹那有意無意的試探，黑髮也只是一笑，搖了搖頭。

    「是我幹掉的。」

    「咳……」別克老爹頓時被煙嗆到了，劇烈的咳嗽起來。

    說實話，雖然對於變異禿鷲的死法他心中一直抱有疑問，可是也只是懷疑罷了。再怎麼說變異禿鷲都是肉體力量及其強橫的物種，別說單兵戰鬥，就算是傀儡蟲上的晶體炮，單下命中也只能驅逐罷了。要不然，也不會縱橫沙漠數千年。

    能夠做到這點的，也只有戰士，難道，他真的……

    「不要這麼驚訝。別克先生，可能你並不知道，這些禿鷲的頭部，有一個小小的凹痕，那裡是它們的弱點。只要攻擊到那裡，殺死它們並不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黑髮紳士的微笑著，輕聲回答。

    「至於我的長處麼，很遺憾，我是一個基本沒用的人。身無長物，唯一能那得出手的，也只有一樣了……」

    「打架。」

    輕輕的，黑髮那紳士的外表下吐出這樣冰冷的字眼。太陽穴邊的傷疤隨之一抖，頓時給人一種極為怪異的感覺。似乎這一樣，原本禮貌的紳士已經變成了野獸。讓別克老爹心中猛然一顫。

    不過下一刻，黑髮就已經回復了溫和的原樣，再也看不到絲毫痕跡。

    「這樣啊……哈……哈哈……好的，我明白了，黑髮，你的特長是戰鬥，也就是說，你是一個戰士了？」別克老爹乾笑著，借吸煙掩飾著尷尬的表情。

    「戰士？哦不，也許，你應該稱呼為我暴徒。」黑髮站起身，儘管身上的衣衫破爛，動作卻如同一個紳士，謙和而彬彬有禮。

    當然，此刻他口中的詞彙，卻完全有著截然相反的味道。這種極度的反差，也讓別克老爹感到一陣目眩。

    自己到底救了一個什麼樣的人物啊……暴徒？這個世界上，會有如此具有紳士風度的暴徒麼？好吧，好吧，那麼傭兵和警衛先生，請你們下崗好麼？

    「這樣，我就明白了。」點了點頭，別克老爹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不過，既然在我的隊伍中做事，就要盡到職責。黑髮，雖然你的長處是戰鬥，可是我已經有一個戰士了，也不會有太多的位置給你。你就先做一些雜物吧。至於救你的事情，大可不用放在心上。我們拾荒者，總不會見死不救的。」說著，別克老爹轉身離開了房間。

    工作就是工作，只要牽扯到這上面，別克老爹永遠都是一副認真的態度。哪怕明知道自己面對的可能是一個強大的戰士也毫不相讓。這種認真的態度，也正是他發家的秘訣。而且，讓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人主持自己唯一的魔導機甲，也絕對不能讓他放心，放在一邊觀察下，無疑是最好的辦法。

    更何況，現在還有一個真正的戰士在自己的身邊呢？雖然他要的價格太高了些。別克老爹的腦海中出現了喬治的模樣，不由得牙關緊咬，恨恨不已。

    在這個亂世，真是一點都不能放鬆啊。

    只是他根本不知道，此刻在他的身後，黑髮正饒有興致的望著他的背影，眼中閃爍著詭異的精光。

有了別克老爹的傀儡蟲，隊伍行進的速度要遠遠超過預期。在第十五天的凌晨，遺跡的輪廓就已經在沙漠的遠方浮現。高大的身軀就彷彿一個遠古的巨人，威嚴的佇立在那裡。俯視眾生。

    那是一艘巨大的，遠空裝甲運輸艦。

    厚重的裝甲早已經在滿上的歲月中被侵蝕，表面掛上了厚厚的鐵銹。可是那巨大的身軀，仍然讓所有人類為之震驚。上面的武器系統早已經在初步的探索中被擄掠乾淨。露出一個個破爛的豁口，就好像一張張嬰兒的小嘴。從中，還可以看見戰艦深處的一抹漆黑。

    和沙漠中其他的遺跡一樣，這個運輸艦，也是以直立的狀態插入地面的。周圍的地表都被墜下時的巨力帶的向下深陷。遠遠的，還可以看到許多細小的黑影圍在旁邊。那是拾荒者遺落下的裝備。

    黑髮這段時間很閒……

    作為一名被中途救下的落難者，他似乎一點也沒有那種覺悟。不但沒有絲毫怕生和畏懼的感覺。反而神色自然的和所有拾荒者打成一片。在他那那平凡的臉上，隨時可見那種謙和而紳士的微笑。讓所有接近他的人都有著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再加上手腳勤快，深的拾荒者的好感。

    當然，在旅途中瑣碎的雜活並不是很多。所以更多的時間，人們都會看到這位有著一頭漆黑長髮的年輕人，靜靜的站在傀儡蟲第二十七號的車廂外。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

    而那裡，正是放置魔導機甲的位置。

    作為一名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人，黑髮其實有很多東西都隱瞞在心中。其中，也包括一種對戰爭機械的敏銳觸覺。

    魔導機甲對於他來說，是一種新生事物。不過也正是這樣。他才對這個龐大的戰鬥機械，有著近乎執念的慾望。同樣，為了瞭解操縱這個兵器的方法，他已經不止一次的對其進行了研究。在他的懷中，現在還有著一本從拾荒者手中得到的機甲維護手冊。

    「放棄煩瑣的手動操作，利用神經鏈接的方式，進行機甲的控制。能夠完成這樣的東西，這個地方，還真讓人驚訝。只不過，那種強大到近乎毀滅的精神壓力，人類又是怎麼抵抗的呢？」喃喃的，黑髮坐了下來。

    「想知道麼？」

    一個聲音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一個中年男子的身影，逐漸從通道另一頭顯露出來。

    好像早就知道了他的存在一般。聽到這個聲音黑髮沒有任何驚訝，只是靜靜的扭轉頭。望了喬治一眼，微微一笑。

    「你知道這些？喬治先生？」

    「當然知道，不過，我有必要告訴你這個外行麼？」喬治輕蔑的笑著，走到黑髮的身邊。

    「不要否認，我知道你一直在盯著這個破爛。不過，對於你這個沒有任何執照的傢伙，很顯然機甲的操縱是一門深奧的理論。我也不指望你可以瞭解。所以，放棄了吧，垃圾永遠是垃圾。不要以為殺了幾個禿鷲，就真當自己是盤菜了。」

    喬治盡情的嘲諷著，得意的表情甚至讓遠處的一些拾荒者都憤憤不平。可是，卻有沒有任何人敢上前為黑髮理論。

    戰士就是戰士，不管什麼時候，強橫的武力都是生存的根本。普通的拾荒者在他們的眼中，恐怕和螻蟻也沒有什麼區別。就算殺上幾個，也不會有任何負擔。

    不過，同行是冤家，這種古老的規律，也一樣應用到戰士中間。就算黑髮現在表現的再溫和，幹掉三隻變異禿鷲的實力，已經足以引起喬治的警覺。

    幸好，他不會駕駛魔導機甲。喬治惡意的想著。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腳下突然猛地一頓，緊跟著刺耳的剎車聲和騰起的煙塵一下叫他臉色大變。劇烈的振動，也同一時間讓整個車廂都搖晃起來。

    「警報！！所有人員進入戰鬥崗位，全員一級戰備。火力保險解除，晶體炮充能。請喬治先生立即到指揮室來！」悅耳的女聲響起，帶來的，卻是最讓人心顫的命令。

    「臭小子，算你好運。等一會完事的。」狠狠的扔下一句狠話，喬治再也不管黑髮的舉動，急忙向指揮室跑去。

    在他的背後，黑髮依舊靜靜的，透過車廂的窗戶，注視著裡面的魔導機甲。

    不發一言。

    悅耳的女聲很快喚作刺耳的警報鳴音。傀儡蟲在一陣劇烈的震動中，終於停了下來。從車窗望去，遠遠的，一塊方圓數百丈的沙地就好像有了生命一般，不斷蠕動，緊跟著，粗壯的沙泉噴湧天空。一個足有十米高度的巨大人型，就好像一尊漆黑的魔鬼，從沙漠的深處，逐漸爬了出來。正好橫在傀儡蟲的前方。儘管渾身上下佈滿了斑斑銹跡，可是厚重的裝甲和手中那巨大的筒狀巨炮，都在說明著，它的可怕。

    「摩尼！」

    別克老爹一聲驚呼，不由得一下站了起來。原本躊躇滿志的臉上，已經被一種奇怪的神色所取代。手中精緻的銀盒在一聲清脆的「嘎巴」聲中，變成了一團廢金屬。

    可是，此刻指揮室中的人卻沒有一個注意到他的失態。所有人都被眼前那可怕的巨大人型所震驚了。

    就好像謝剋星球的金星機甲。摩尼的聲名，也一樣建立在強大的威力之上。只是和人類的魔導機甲不同。這種來自遠古遺跡的機械文明產物。帶給人更多的，則是它的瘋狂。

    事實上，這種巨大的機械人型，完全就是遺跡用來保護重要物資的衛士。對於任何存在於他視線內的生命，永遠都只會無情的摧毀。在過去的探索中，就曾經有不知道多少優秀的戰士死於它那粗大的炮口之下。雖然歷經了千年的歲月，人類已經有了先進的魔導機甲。可是摩尼的強大威懾力，仍然讓所有謝剋星人類從心底產生畏懼。

    「攻擊，快攻擊。」別克老爹最先清醒過來，立即瘋狂的大叫。隨著他的命令，整個傀儡蟲頓時回復了活力。車廂頂部的滑板拉開。無數漆黑的炮口吐出紫紅的光芒。

    可惜，這樣密集的炮火，在眼前的巨人人型面前，卻顯得有些可憐。除了掃下它身上的斑斑銹跡外，再沒有絲毫作用。而隨著黑紅色的鐵銹剝下表面。一抹湛藍色的裝甲塗層，逐漸出現在眾人的眼中。

    事情大條了。別克老爹臉色激動，也終於明白自己的那一隊發掘小隊失蹤的原因。轉過頭，望向車廂角落中依舊滿不在乎的中年男子。嘴唇顫抖……

    「明白了，喬治先生，我同意你的價錢。請動手吧。」

不怪老別克心神失守。實在是摩尼的出現，太讓人無法接受了。

    作為一個拾荒者，除了善於探索和抓住機遇外，更加要對自己星球的歷史有上深刻的認識。摩尼，這種外星遺跡裡最強的守衛機械，他又怎麼可能不瞭解背後的含義？

    此刻，僱用戰士的價錢已經無關緊要。只要可以戰勝眼前的摩尼，那麼除了可以保護自己的安全外，更重要的，就是可以取得這個遺跡深處的東西。要知道，值得摩尼守護的遺跡，在謝剋星係數千年的歷史中，也不過才發現三處。而每一處，都直接帶來了魔導文明的新階段發展。

    就算遺跡中什麼都沒有，光摩尼的價值就已經值回票價了。別克老爹興奮的想著，畢竟適合低級消費層的純機械市場也一樣存在著巨大的商機，摩尼的技術和機體的零件，足以讓他數錢數到手抽筋。

    「嘿嘿，喬治，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十萬卡裡的價錢，換取你這個戰士的出手，就讓我好好欣賞一下吧。」臉孔抽搐著，別克老爹眼露精光，喃喃自語。

    而在這個時候，一直沒被人注意的黑髮，也靜靜的爬到了車廂的頂端，迎風而立。面對肉眼可見的巨大機械人型。不但沒有絲毫懼色。似乎，還隱約帶著一絲期待。在他的後方，魔導機甲的封裝終於打開了。

    不可否認，能夠成為現今人類主流的戰鬥單位。魔導機甲的外形，絕對夠震撼人心。一樣是如同人類般的軀體。也一樣巨大的好像神話中的泰坦。足足近十米的高度，讓它的具有一種撲面而來的威勢。雖然表面的淡白色裝甲已經破爛不堪，可是仍然可以看到，上面那一排排整齊而神秘的紫色符號。

    左手抬起一個重達數噸的巨大盾牌，另一手揮起一根五米多長的黑色金屬條。在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魔導機甲的龐大身軀就好像一個天神，一下從車廂中躍起，寬廣的背後噴射出火紅的能量流。居然推動著他在空中劃出一個小小的弧線。帶著可怕的風聲和無以倫比的力量，向前方還未爬出沙漠的摩尼當頭壓下！！

    「鏘！！」

    一聲幾乎可以震撼天地的巨響。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兩個代表著各自科技的巨大人型狠狠的衝撞在了一起。剎那間周圍百丈內的砂粒下就好像安放了無數噸炸藥一般。轟然向天空衝去。一時間，傀儡蟲的前方完全被砂粒所籠罩，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

    可怕的聲勢，可怕的力量。

    這，就是魔導機甲戰鬥所能產生的效果。而正是因為這樣強大的武器，人類才可以走向遙遠的星空，在宇宙眾多的強大生物面前，挺起自己的胸膛。

    可是，黑髮此刻注意的，卻絕對不僅僅是這些。

    他更加關注的，是那個叫做喬治的戰士，登上魔導機甲以前，肩膀上特別多出的那個小小的身影。

    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那應該是，一個人。

    一個非常小的，小人。

    淡淡的微笑著，黑髮知道。自己似乎已經找到了這裡的人類依靠精神操縱魔導機甲，卻不被巨大壓力反噬的秘密。

    場中的戰鬥還在繼續，可是對於黑髮來說，卻有些無所謂了。

    咣！

    咣！！

    咣！！！

    三聲巨響，就好像三聲驚雷。塵霧頓時成圓環狀擴散。場中的情景呈現在每個人的眼中……

    就好像一個遠古的戰爭巨人。魔導機甲右手的粗大鐵棍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鏈錘。紫紅色能量形成的錘頭在空中飛舞。瘋狂的向還沒有完全爬出沙漠的摩尼砸去。那三聲巨響，也正是三下劇烈的碰撞。

    根本無法形容這種絕對力量的撞擊。在不能自由行動的情況下，摩尼完完全全的承受下了所有的打擊。一時間大大小小的鐵銹成片剝落，無數裝甲的碎片四散橫飛。竟然被硬生生的砸進了沙漠之中，原本爬出地面的半截軀體，也再次沒了回去。表面上，只有一隻手臂和一個頭顱留在外面。淒慘之極
    「好，果然不愧是戰士！」

    指揮室中頓時歡呼一片。別克老爹更是歡喜的蹦了起來，胖嘟嘟的臉孔激動的通紅。滿眼都是貪婪的目光。

    很明顯，魔導機甲已經佔據了絕對的上風。只要不出現什麼意外。勝利必定會來到他們的手中。十萬卡裡的錢，此刻已經體現出絕對的價值。別克老爹甚至可以預見自己回去後大發橫財的模樣。這樣的好事，又怎麼能不叫他們欣喜若狂？

    可惜，天下的事情，並不總是那麼輕鬆如意的。別克老爹怎麼也想不到，今天的戰鬥，注定會有一個特殊的結局。

    「吱，動力系統破損，啟動備用能源。裝甲受損度達到58%，允許開啟危機模式。」就在所有人歡欣鼓舞的時候，一陣刺耳的電子合成音突然在沙漠中揚起。緊跟著，摩尼的電子眼中紅光大作。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頓時籠罩住所有人的心頭。

    「轟！」

    一聲巨響，就好像有無數的炸藥同時爆炸。傀儡蟲的前方，頓時蓬起了高達數十米的沙泉。緊跟著，一個巨大的身影猛然從沙漠中拔地而起，直衝半空。就好像遠古的魔神。在陽光的反射下，發出幽藍色的光芒。儘管身上的裝甲已經破損的不成樣子，可是右手上的那只足有一米直徑的巨大圓筒，卻在下一刻噴射出代表死神的火舌。

    「噠噠噠噠……」

    「什麼！？」眾人大驚。還沒等反應過來。無數激射的子彈，就如同狂風暴雨，將前方的魔導機甲完全籠罩在內，「鏘鏘」之聲連成一片。無數碎片四散飛射，一時間，竟然將魔導機甲打得如同醉鬼一般，腳步踉踉蹌蹌，再也不能穩住身形。

    緊跟著，，半空中的摩尼雙手一合，手中的圓筒隨即快捷的分解組合成一把巨大的長刀，在狂風肆虐中，如同從天而降的隕石。帶著凌厲到極點的殺氣。向仍然未能恢復平衡的魔導機甲狂劈而至，宛如閃電！

    「不！！」別克老爹一聲驚呼！！

「鏘！！」

    一隻裝點著紫色紋路的巨大手臂劃著完美的弧線飛上半空。在轉過無數個圈子之後，再遠遠的拋出百丈之外。落地時激起的砂粒沖天而起，就好像一個小小的噴泉。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副如同噩夢般的畫面。原本威風凜凜佔盡上風的魔導機甲，此刻已經變得如同破爛不堪。一條巨大的創口從它的左肩一直劃下，將半邊身軀都分裂開來。創口內的零件清晰可見，還跳動著紅色的火花。曾經揮動著可怕鏈錘的巨大左臂，也已經不翼而飛。只留下了一個殘破的斷裂面。晶瑩的魔晶導線裸露在外，不時的爆射出七彩的火花。

    「喬治！」別克老爹一聲慘哼。轉過頭，再不忍目睹。

    魔導機甲是魔導文明的產物，和原型的機械文明不同在於。雖然採用了精神操作的方式使得動作更加靈活，反應更加敏捷。可同時也使得落於機甲的傷害映射到操縱者的身上。一般的小傷害尚且好說，可一旦遇到致命的傷害，往往都是機毀人亡之局。眼前魔導機甲淒慘的模樣，只要是個人都應該清楚……他們依靠的「戰士」，恐怕已經時日無多了。

    果然，下一刻，摩尼手中的長刀再揮。一顆斗大的機甲頭顱已經飛上了半空。在空中劃過一個長長的弧線之後，正好落在傀儡蟲的前方。頭顱上幽藍的視野晶體光芒一閃一閃，最終趨於暗淡。

    「攻擊，快攻擊！」

    就在所有人的驚呆中，別克老爹是最先清醒過來的。原本激動而通紅的臉上，已經變成了一片惶恐。聲嘶力竭的嘶吼著。「媽的，什麼戰士，到底是一個靠不住的傢伙。十萬卡裡的錢就拉來這樣一個東西。我他媽的瞎了眼睛。看什麼，還不快攻擊，難道你們想被那東西撕爛麼？」

    隨著他的聲音，眾多手下也如夢初醒。晶體炮的紫紅色光芒再次出現在沙漠的上空。

    就好像一張巨大的羅網。多達數百門的晶體炮所具有的聲勢是浩大的。密密麻麻的軌跡光芒就好像美麗的圖畫，只一下，就將前方的巨大身影包裹其中。大大小小的火花瞬間從它全身的各個部位濺出。絢麗而奪目。

    可是，一切就好像個真正的噩夢。摩尼那可怕的身影，不但沒有如願被密集的炮火摧毀。反而因為炮火轉移了注意力。在密集的火網中，緩慢的轉了過來……

    「咚……咚……咚……」沙漠發出沉悶的震動。身上的裝甲在炮火中激起無數火花。巨大機械人型的每一步腳步，都好像直接壓在拾荒者的心頭。眼望著那如同魔神一般的身影，所有人的臉色都一片煞白，眼中露出絕望的目光。別克老爹更是臉孔扭曲，不停的打著擺子。

    突然……

    「快看，那是什麼？」一個手下突然大聲驚呼，別克老爹一驚，匆忙望去，頓時看到了一個矯健的人影。

    就好像一個敏捷的狸貓。在密集的火網中，一個人類的身影左衝右吐，時而翻滾，時而急停。飛快的向倒地的魔導機甲衝去。一路上動作敏捷的完全不像一個人類。在各種花樣繁亂的動作中，晶體炮的炮火居然完全不能沾其分毫。不過數息光景，竟然已經衝到了不足魔導機甲五丈的地方。

    「黑髮！！」別克老爹微微一愣，隨即猛然跳起。「快，加強射擊頻率，別讓摩尼注意到他。他媽的，果然沒看走眼，他真的是一個戰士！」

    只是，他真的可以操控那個已經變成廢鐵的東西麼？

    這個問題，別克老爹不敢想，拾荒者們也不敢想。因為此刻，他們，已經別無選擇……那個在火網中挪移的人影，將成為他們唯一的希望。

    「鏘！」

    完全無視魔導機甲的高度，黑髮就好像一個靈猴，在手腳並用之下迅速的攀登到了機甲腰部處的一個凸起部位。漆黑的長髮隨風舞動。左手猛然握拳，擊出。碎片橫飛中，已經深深沒了進去。緊跟著一抓一收，一掀一揚。一個大概三米方圓的堅硬甲片頓時被他掀起，露出了下面漆黑的空間。

    喬治的身影，出現在他的眼中……

    就好像被無數刀片攪和了一番。此刻的喬治，哪裡還有半點戰士的模樣。渾身上下鮮紅一片，就好像剛從血池中撈出來一般。原本一直蹲在他肩膀上的小小身影也已經消失不見。整個駕駛室，都被鮮血所濺滿。無數大大小小的肉塊散落各處，樣子恐怖之極。

    一聲冷哼，黑髮半點都沒有遲疑。左手一伸，只一下就將喬治拉出了機甲之外，隨即遠遠的扔了出去。緊跟著閃身進入，艙門再次閉合了。

    就好像龍回大海，虎嘯山林。雖然拾荒者們都把希望寄托到黑髮的身上。可是誰也不曾想到，結果，竟然是這副樣子。

    「吱！！」

    在一聲乍起的尖鳴中，原本已經癱瘓的魔導機甲就好像一個靈猴般躍起。雖然身上巨大的傷口觸目驚心，卻絲毫也不能影響他的行動。刺眼的火焰從它的身後狂噴而出。不過一個剎那，居然加速到了極限！貼著沙漠狂衝而過，帶起長長的煙龍！

    所有人都傻眼了。

    要知道，機甲的戰鬥不同於一般。每一分動作，不但需要消耗操縱者的大量精力不說。在進行過激行動時，慣性對肉體的負荷一樣高的驚人。魔導機甲的如此加速，外行看起來好像很普通，可是拾荒者們卻非常清楚，那需要承受多麼大的壓力。說句不客氣的話，可能連肉體都會被擠壓粉碎吧？

    更何況，此刻的黑髮，還是在沒有任何輔助的情況下，自己承受機甲所給予他的精神壓強。這，簡直是不可能的奇跡！

    但還絕對不僅僅如此……

    就好像一台瘋狂的賽車在飄移。就在眾人的眼前，魔導機甲突然改變了行動個軌跡。狂野的速度不減分毫的同時，居然瞬間橫轉了數個圈子。腳下與粗糙的砂粒產生距離的摩擦，拉出道長長的煙龍。停止時，已經來到了摩尼的前方。阻擋住它的去路。

    緊跟著，魔導機甲殘存的右臂扔掉盾牌，一伸一探間，已經抽出一把……

    小小的匕首。

匕首。

    或者算是一把武器。

    而且，還是在每一台魔導機甲身上都會帶有的標配武器。

    可是在謝剋星球的人類認識中，卻從來沒有任何人在操縱機甲戰鬥時使用過它。不但如此，甚至就連標準的傭兵戰鬥教材中，也從來沒有過教授這種武器的技巧。

    或者對於人類來說，這種武器的存在，只是作為最後的手段，或者切割一些小型物件的工具罷了。就好像他們對這種武器的特殊稱呼一樣……

    「單兵生存用刺刃。」

    可是在今天，就在別克老爹的隊伍面前。這種從來也沒有人擅長的機甲武器，卻第一次綻露出璀璨的光芒。其耀眼的程度，甚至推翻了他們所有的認知。

    因為，此刻使用它的，是一個特殊的人……

    黑髮。

    「鏘！！」

    魔導機甲完全沒有做任何戰前準備。殘破的身軀甚至還沒有從橫向旋轉的動態中靜止。一道紫紅色的光芒，就已經隨著巨大的慣性橫斬而出。撕裂空氣的尖鳴第一時間乍起。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一把反握著的小小匕首，已經狠狠的斬擊在摩尼倉皇提起的長刀之上。

    沒有激烈的碰撞，沒有熱血的戰鬥。就這麼一把小小的匕首，卻發出讓人根本不敢相信的強悍力量。在這種力量的作用下。摩尼巨大的身軀竟然被強行推起。在魔導機甲的轟鳴聲中，就好像一台推土機，在沙漠上留下長長的凹痕。兩腳與地面摩擦所產生的煙塵猛然騰起，頓時一片迷茫。

    上提，下壓，橫斬，豎揮，斜劈……

    剎那間，魔導機甲的動作就好像完全脫離了物理的束縛。不但沒有絲毫笨重的模樣，反而靈巧的好像繡花一般。無數細小而連貫的動作逐一展現，並形成一整套花樣。在不到十秒鐘的時間內，居然連續斬擊了數十次之多。鏘鏘之聲不絕於耳。

    儘管摩尼的軀體狀況要好的多，卻被壓制的完全不能動作，只能保持在無休止的防禦狀態中。兩隻機械大手緊握的長刀，就好像雨打的芭蕉，不停的左右搖擺著，發出痛苦的呻吟。

    刺！！

    小小的匕首突然在手上轉了一個圈。魔導機甲的前衝動作赫然一頓，緊跟著，一道閃電就好像毒蛇的蛇信，沒入了摩尼的咽喉之中。

    「不可能！！」別克老爹猛然一震，瞪大了眼睛。周圍的拾荒者，也同時發出整齊的驚呼聲。

    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喀喇。」摩尼手中的長刀突然發出一聲脆響，隨即斷成兩半，掉落在沙漠上。斷口處光滑如鏡，就好像被無數次打磨過一般。巨大而魁梧的機械身軀搖晃了下，又穩穩的站住。然後，再沒有絲毫動靜。鋼鐵頭顱上紅色的電眼閃爍了幾下。隨即暗淡下去。

    「鏘。」

    匕首一橫，再切。一個巨大的頭顱頓時滾落。無力的落在砂粒之中。然後，在一陣刺耳的機械轟鳴聲中，魔導機甲背後的引擎也爆出團團火光。握著匕首的殘破右手，也在火光中分解，碎裂，化為一地亂七八糟的零件。

    這樣高強度的戰鬥，就連威力驚人的魔導機甲也無法適應。在進行了僅僅數十秒的激烈動作之後。它終於無法忍受，徹底停止了行動。

    不過，作為魔導機甲最低級的配置。它的行動已經足以證明了價值。事實上，就連購買它的別克老爹本人，也從來不曾想過，會有如此激烈的戰鬥。

    眼望著從魔導機甲上下來的身影，所有人都同時歡呼起來。

    沒錯，不管是在什麼地方，人類永遠都擁有好鬥的天性。而在這個魔導文明高度發達的世紀。一名優秀的戰士，幾乎是所有勢力拉攏的目標。其價值，早已經不是用金錢來衡量。

    「好小伙子，果然是一個厲害的傢伙。快進去吧。今天晚上，我給你舉行慶功宴。」別克老爹一巴掌拍在黑髮的肩膀上，肥胖的臉都笑的堆在一起了。樂呵呵的模樣，就好像中到了大獎。

    黑髮仍然保持著謙和的笑容。淡淡的接收著眾人的讚美。目光，卻落到了不遠處的殘破機甲之上。

    「別克先生，那個東西，你打算怎麼處置？」

    「什麼？」別克老爹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還能怎麼處置，那個機甲已經徹底報廢了。現在頂多把它拉回去，回收當廢品賣，如果碰到個凱子，也許還能賣出個完整價錢。不然……」

    別克老爹沒說，可是意思卻很明白了。經過了這樣的戰鬥，此刻的魔導機甲早已經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不但頭顱和雙手全部廢棄不說，就連最重要的引擎也在烈火中化為了焦炭。說是回收，恐怕直接丟棄也大有可能。

    「這樣不好……」黑髮搖了搖頭。「如果這樣的話，你把它送給我吧。價錢麼，就從我這次戰鬥的報酬中扣除。你看怎麼樣？」

    「黑髮，你要這個垃圾做什麼。以你這樣厲害的操作技巧，這種『甲殼蟲』型機甲根本配不上你的。看看，不過一次戰鬥，就變成廢鐵了。算了吧，等這次回去，我給你買一台新型號的。」微微一愣，別克老爹大嘴一咧。口氣大的讓人吃驚。

    他不是傻子，經過了這次戰鬥，黑髮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早已經不是一個路邊撿來的遇難者了。事實上，黑髮的手段，就連他這樣經歷過無數場面的老油條也驚歎不已。別說一台全新型號的魔導機甲，哪怕就是再多的代價，能夠留住黑髮也是在所不惜。

    「不用了，就把這台給我吧。另外，如果可以的話，另外那一台上面的零件可以給我一些麼？我想也許我會需要它。」黑髮溫和的笑了笑，卻回絕了別克老爹的好意。

    因為誰也不會清楚，那台被他們稱呼為摩尼的東西，到底代表著什麼。

    想到這裡，黑髮笑的更加溫柔了。

果然不出所料。黑髮的要求剛一開口。別克老爹就不迭的答應下來。而且答應的爽快，簡直讓周圍所有的拾荒者都目瞪口呆。

    不過想想也就釋然了。雖然摩尼的殘骸非常珍貴，可是也正是因為這樣，才能顯示出自己的誠意。要想將黑髮這樣的戰士留在隊伍中，不付出足夠的代價是不行的。

    要知道在謝剋星球，戰士這個職業雖然風光，可是卻很稀缺。而能夠單憑自身肉體的力量就可以抵抗魔導機甲精神壓強的，更是鳳毛麟角。只這一項，就足以讓黑髮進入一流戰士之列。換做金錢衡量，恐怕就是數百萬卡裡也不止。別克老爹算是賺大了。

    所以在後面的幾天裡，黑髮絕對享受到了拾荒者隊伍中最優厚的待遇。不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不說，別克老爹甚至還專門安排了一個人來隨身侍奉，簡直重視到了極點。

    「呵呵，黑髮，不好意思。環境不大好，多擔待。等回去了，我給你換個漂亮的女孩子做侍女。一個戰士怎麼說都是有身份的人，可不能馬虎了。放心，有我別克老爹在，絕對虧待不了你。」樂呵呵的咧著嘴，別克老爹是這麼說的。胖嘟嘟的臉上，甚至帶上了一絲歉然。

    而每到這個時候，黑髮卻依舊是溫和而紳士的微笑著。隨意的搖了搖頭。什麼也不說。

    光看黑髮的表情和動作，幾乎所有人都忘記了當初那個殘破魔導機甲的瘋狂。同樣，在此刻拾荒者心目中，都隱隱把黑髮的歸為擁有良好教養的紳士一族。對他的態度也更加尊敬了。

    可是，真的是這樣麼？

    就在戰場打掃乾淨之後。拾荒者們終於開始後繼的工作了。傀儡蟲長長的身軀在沙漠上圍成一圈，然後展開，頓時形成了一個不大的營寨。大大小小的魔導機械隨即開了出來，成編組的進入到遺跡之中。

    按照慣例，發掘一個小型遺跡需要七天的時間左右。期間拾荒者的工作非常繁重，就好像一群辛勞的螞蟻，努力收集一切有價值的東西。而黑髮，就成了隊伍中最清閒的人。

    不過這個清閒也是有針對性的，最起碼對黑髮本人來說，卻不這麼認為。

    因為他要修整自己的座機。

    在上次戰鬥中，喬治已經陣亡，所以後面的警戒工作，自然會落到了他的身上。而這也正中他的下懷。

    這是一個新的世界，對於黑髮來說，所有可以更加瞭解這個世界武器的機會，都是不能放棄的。畢竟，他真正的身份，是一個暴徒。一個被聯邦通緝的危險人物。而作為一個暴徒，武力的重要性，自然是排在第一位的。

    安靜的坐在專門用來放置魔導機甲的庫房中，黑髮默默的注視著眼前的巨大機械人型，眼中露出微微的笑意。

    摩尼，拾荒者口中危險的遺跡守衛。真正的名字，應該叫做KR-1型自適應智能戰甲。是地球聯邦陸軍的標準配置。在過去的時光中，也算是他的老對手了。同樣，也再沒有人會比他更瞭解這種戰甲的威力和特性。

    說白了，這種戰甲的火力和戰鬥能力都不算出色。在地球聯邦的軍力中，一直處於最低級的一環。甚至曾經被當作炮灰機來使用。不過，它卻有著一個非常特殊的地方。

    就是引擎。

    作為一個無人操縱的智能戰甲，也就是炮灰戰甲，它的引擎過於優秀了。以平均出力3,000碼，戰時出力7,200碼的性能。不但可以負荷激烈的戰鬥不說，在進行優化之後，甚至可以擁有當時聯邦主力戰甲的動力。和黑髮第一次操縱的魔導機甲「甲殼蟲」相比，更是強上不可以道理計。

    所以黑髮才開口要來了這個摩尼的殘骸。

    魔導機甲的原型就是聯邦的機甲戰士。雖然黑髮不明白為什麼聯邦的東西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中。不過很顯然這給了他很大的方便。而當他親手瞭解過一番後，他才更加堅定了改裝的信心。

    更換主傳動軸，輔助動力輸出桿，分段式動力調節裝置……這些比較大的改動因為條件的不允許而不能施行。不過更換引擎和對魔導機甲的局部調整，黑髮還是完全可以辦到的。

    事實上，魔導機甲雖然也是一種人型的戰鬥單位，擁有多樣化和通用性的優點。可是和這台KR-1型戰甲相比，卻實在有點落伍。

    就以它最大的特色，精神控制系統來說。開始黑髮還非常難以理解。認為人體難以經受如此龐大的精神壓強，可以親身接觸過才發現。魔導機甲是以降低整體動力輸出的方法減少精神壓強的。就算這樣，也需要有特殊生物的輔助。而在黑髮身上，這種精神壓強的作用卻小的出奇。幾乎沒有什麼負擔。

    而KR-1型雖然是智能戰甲，但在改裝後同樣可以進行人為手動操縱。雖然比精神操縱的要複雜許多，可是在威力和防禦上，卻強上不知道多少。眼前這台KR-1經過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歲月，仍然擁有可觀的戰力和厚重的裝甲，就是最直接的證明。

    總的來說，就是黑髮原本所熟悉的機械戰甲要比魔導機甲先進一些。而魔導機甲的靈活度好一些。各有所長罷了。

    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黑髮沒有見過更多魔導機甲的原因。

    「還真是不錯的靶子。」黑髮溫柔的笑著，開始了對魔導機甲的「手術」。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拾荒者突然來到了庫房門外。

    「黑髮先生，別克老爹請您去一下。有急事商量。」

穿過三道鐵門封閉的車廂，黑髮見到了正在焦慮等待他的別克老爹。

    一見到黑髮，這位肥胖的傢伙頓時眼前一亮，三步兩步的衝了上來。靈活的完全不符合他的身材。口中同時大叫。

    「黑髮，你快來看。我發現了什麼？」

    「嗯？」黑髮微微一愣。順著別克老爹的手指望去。在車廂正中間的一個一米多高的透明菱形晶體中，頓時看到了一副特殊的景象。

    大概三十人的拾荒者小隊正在一個完全由鋼鐵構建的房間中探索。周圍燈光昏暗，視線極為模糊。但這本沒有什麼特殊。可是黑髮卻直接注意到了，這個房間的周圍，並排擺放的那三十多個橢圓型的如同棺材一般的物體。和這些物體上方的一個長長的鋼鐵探臂。

    「咦？」黑髮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縱觀整個拾荒者隊伍，恐怕再沒有人比他更熟悉這個地方了。

    因為，這個地方和曾經囚禁過他無數歲月的房間一模一樣。只不過變得更大一些，設備更簡單一些罷了。從拾荒者傳來的影像中，他甚至可以看見那管理所有設備的系統中樞電腦。同時，那曾經讓他做過無數噩夢的探臂，也清晰的好像在眼前一般。

    「嘿嘿，不錯吧。難怪有摩尼的守衛，原來是一個研究中心，黑髮，別看那些牆壁邊上的『棺材』不起眼，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那一定是整個遺跡的精華所在。看看，看看，這麼完全的保安設施，最終卻只為了這麼一個房間。到底有多少價值，誰又會知道。天啊，相信我，這一定是本世紀最偉大的發現，我別克一定會名揚千古。」

    興奮到了極點的別克老爹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行為，在指揮室中大聲的狂笑起來。一身胖嘟嘟的肥肉上下震動，就好像波浪一般。

    「恐怕不能如你所願了。」依舊紳士的微笑了下，黑髮輕輕搖了搖頭。

    「為什麼？」別克老爹頓時瞪大了眼睛。「黑髮，難道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嗯。」黑髮伸手指到視頻晶體上的一個位置。「你看看，這是什麼？」

    從晶體中的影像來看，黑髮手指的位置，正是房間牆壁的正中。哪怕光線有些昏暗，別克老爹仍然可以一眼就清楚的看到，上面那略微有些奇怪的方形刻痕，和刻痕上的一個如同水晶般透明的藍色晶體。

    「這個？嗯，以我別克老爹縱橫拾荒界二十多年的經驗來看。這應該是一個控制系統。好吧，黑髮，你等等，讓我想想。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應該在過去見到過這個東西。嗯，是一本書上。」別克老爹擠著眼睛，冥思苦想。突然一拍手。

    「想起來了，是在謝克城魔導控制所的藏書中看到的。那是魔導文明發展的基礎。哈，黑髮，我們發財了。我敢保證，這次發現會帶給我們新的進步。意義實在太重大了，如果拿到謝剋星球的首都謝克城。金錢，權力，一切的一切，都會接踵而來。整個人類都會為我們歡呼。」說到這裡，別克老爹再次沉浸在自己勾畫的美好想像之中。

    黑髮沒有出聲打斷他的幻想，只是靜靜的在房間的一角坐下。拿起桌子上的水晶杯輕輕搖晃，眼望著杯中如瑪瑙般的酒汁，不發一言。

    不客氣的說，其實他和別克老爹沒有什麼關係，甚至對於這個世界，也只是一個命運之外的外來者罷了。當然沒有必要提醒他們什麼。剛才的一番提醒，不過是看在別克老爹為人不錯，對他也很好的面子上才說的。既然不被接收，也就沒有再繼續下去的必要。

    那個刻痕，其實就和自己曾經分解的東西一樣。是整個遺跡的控制系統。同時，也是一個具有極強自我智能的電腦中樞。雖然它只是一個運輸艦的核心，可是以聯邦的風格，一定備有足夠的守衛力量。

    而前天出現的自適應智能戰甲更加說明了一件事，那就是這個運輸艦仍然擁有著足夠的能源。

    真想看看裡面是什麼東西啊……黑髮微笑著，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天啊，那是什麼？」

    「不，不要過來。大家快跑！」

    「啊……」

    突然，一陣雜亂的呼喝聲在車廂中的視頻晶體中傳出。驚慌和恐懼的感覺是那麼的清晰，幾乎每個人都能感覺到其中的絕望。別克老爹的狂笑嘎然而止，兩眼不可思議的睜大起來。

    晶體中，不知道什麼時候，那三十人的拾荒者小隊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三十具殘缺的屍身。鮮紅的血液和斷裂的肢體塗滿一地。恍惚間，將整個房間裝點的如同地獄。一個黑漆漆的影子，悄然無息的出現在晶體的影像之中，緊跟著「喀」的一聲輕響。影像的傳輸隨之中斷。

    整個房間頓時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靜靜的，每個人急促的呼吸聲都清晰無比。就連空氣也壓抑的如同實質一般。別克老爹呆呆的站在中間，整個人如同木雕泥塑。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喃喃的，似乎是自言自語，又時候在問黑髮。

    沒有得到回答。作為一個外來者，黑髮很完美的扮演著自己的角色。該表示出不知道的時候，他絕對不會多言。只是繼續為自己的杯中滿上紅酒，拿起來慢慢把玩。

    「也許你說得對，黑髮。看來是我大意了。」很快的冷靜下來，別克老爹把目光緊緊的盯在視頻晶體之上，似乎還打算看出什麼。胖嘟嘟的臉上滿是嚴峻。「這個遺跡不是我想像的那麼簡單。如果要發掘的話，恐怕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你是一個戰士，保衛的工作應該比較擅長，可以告訴我你的看法麼？」

    別克老爹回過頭，深深的看了黑髮一眼。在這個時候，他必須借助黑髮的力量。而且，經歷過上次的戰鬥之後，他也同樣深信，這樣一個強大的戰士，是不會讓他失望的。

    這次，他得到了回應。只有兩個字的回應。

    「摧毀。」黑髮輕輕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