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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歷史] 納妾記 作者:沐軼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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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5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第460章 杏子坳


    根據呡春樓老鴇等人所說,襲擊雲愣的那幫子人都很年輕,都是十多二十歲,而且動作很精幹,行動統一,進退有度,很像軍隊的將士。

    於是馬渡和牛大海兩人一分析,雲愣被毆打和被誣陷,肯定與他們調查薛都督愛妾被殺案有關,而從開始查案到被打,也就幾個時辰,這些人如果是軍隊的人,應該就是京城裡的京營兵或者附近的衛所部隊。

    京城的京營兵是上直二十二衛(包括錦衣衛),由皇上親自執掌。除此之外,就是五軍都督府直轄下的京衛和外衛部隊。外衛部隊太遠,不可能來得及調動,所以,調查的重點就放在了上直二十二衛和五軍都督府直轄京衛部隊上。

    錦衣衛在部隊裡也設得有諸多眼線探子,消息很快反饋了回來,如果是軍隊的人,一下子出動一百多人,這規模還是不小,應該會有動靜,不料,所有反饋的消息都是當晚各衛並沒有發現出動過這麼多人。根據反饋回來的消息,可以肯定,這些人不是京衛部隊的人。

    楊秋池聽完兩人的調查結果,很是意外,這一百年輕人難道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難道是紀綱從地方衛所調動的人馬?如果是這樣,那就說明,紀綱早就有對雲愣下手的陰謀。

    明朝軍隊二百來萬人,要查出這一百人來,根本不可能。楊秋池只得吩咐他們擴大調查範圍,對大規模使用年輕人的一些軍匠作坊,還有擁有民壯的工部等衙門和附近州縣衙門等進行調查。

    佈置完之後,楊秋池才空出時間回頭查薛都督愛妾被殺案。他需要核查林遠是不是姦殺薛都督愛妾的兇手。

    他提取了林遠的血樣進行檢驗,結果讓人非常意外,林遠的血樣不是A型,由於在兇案現場提取到的精液是A型血,這就排除了林遠是姦殺虛靈子的嫌疑。難怪紀綱很放心地將林遠交給楊秋池,原來他早就知道。林遠根本不是兇手。

    紀綱明明知道皇上讓自己砍了林遠的頭了結此案,也清楚林遠根本不是兇手,卻依舊將其交給自己,顯然不是出於對自己能查清真相還林遠一個清白考慮,而是希望自己能按照皇上地意思,殺掉林遠,了結這件案子,丟卒保車。

    不過,橋歸橋。路歸路,楊秋池是不會錯殺一人的,吩咐將林遠當堂釋放,但告知他本案偵破之前不得離開京城,要隨傳隨到。

    紀綱將林遠交給楊秋池的時候,已經告訴他皇上要楊秋池殺他結案,為了顯示紀綱對部下的恩德,還特意告訴他讓他放心上路,紀綱會將他厚加安葬的。所以林遠知道自己死定了。現在聽楊秋池將自己開釋,死裡逃生。不由得心中狂喜,連連給楊秋池磕頭:「侯爺活命之恩,屬下永生難忘……!」

    薛都督愛妾被殺案就此斷了線,這讓楊秋池十分的沮喪,也懶得搭理林遠,揮手讓他走。林遠走到門口,低頭想了想,又轉身走了回來。對楊秋池道:「屬下有件事情想和侯爺說說。」

    楊秋池道:「什麼事?說罷。」

    林遠見大堂上只有宋芸兒和南宮雄等三名護衛,他也知道這些都是楊秋池的心腹,便湊過去,低聲道:「屬下知道那天晚上襲擊雲愣的人是些什麼人。」

    楊秋池驚喜道:「真的?是些什麼人?」

    「是二皇子親兵護衛天策衛地人。」

    楊秋池搖搖頭:「不對,我們查過上直二十二衛,包括天策衛。確定不是。」

    林遠想了想。一咬牙,壓低了聲音:「二皇子對天策衛進行了擴編,新招了好多人,這些人不在漢王府天策衛營地。」

    「哦?」楊秋池吃了一驚,凝視著林遠,「那在哪裡?」

    「在東城外三十里的杏子坳山窩裡。」林遠臉色一劍獨家首發有些蒼白,「不久前我隨隊保護紀指揮……紀綱去過那裡,所以知道。那天晚上我認出了其中的一些人。」

    楊秋池盯著林遠道:「你為什麼要將這些告訴我?」

    林遠恨聲道:「紀綱明明知道不是我殺的薛都督愛妾,卻依然將我交了出來。讓我送死。虧我當初捨命追隨於他!楊侯爺秉公執法,還我清白。我說了這事,報答了侯爺大恩,反正我孤身一人,沒有什麼拖累,以後就遠走高飛了。」

    林遠已經知道自己說出了這個大秘密的後果,不過,楊秋池在有皇上授意的情況下,都沒有殺掉他,這讓他感激涕零,他倒也是一條血性漢子,知恩圖報,這次死裡逃生,讓他看穿了紀綱的冷漠和虛情假意,決意離開。臨走前思索再三,還是決定說出這個秘密。

    楊秋池吩咐南宮雄從衙門帳房拿了一百兩白銀給了林遠,又拿來了衣服給他。林遠喬裝打扮一番之後,向楊秋池千恩萬謝,離開了京城。

    宋芸兒道:「哥,皇上聖命讓你殺了林遠,給薛都督一個交代,了結這件案子。你現在把他給放了,怎麼向皇上交代呢?」

    楊秋池道:我不會殺無辜的人,現有證據至少還不能證明他殺了人犯了王法,如果我濫殺無辜,跟紀綱狗賊有什麼兩樣?至於皇上那裡,我會去說的。皇上讓我殺林遠,是因為我告訴皇上,林遠有重大犯罪嫌疑,現在嫌疑排除了,當然就不能亂殺了。皇上應該能理解的。我們最好能在皇上過問這件事之前,抓住真正兇手。」

    宋芸兒問道:「哥,這林遠剛才說地事情會不會是說謊呢?」

    「我看他不像說謊,再說了,我已經將他釋放,他走就行了,還有什麼理由編這故事來騙我呢?他也不知道我會送他一百兩銀子啊。」

    「說不定是紀綱在杏子坳舍下什麼埋伏,讓這林遠引咱們去!」

    「不像,也不太可能。皇上已經明確說了,我和他再窩裡鬥的話。自己提頭來見,君無戲言,他紀綱膽子再大,暗殺我倒有可能,可他還不敢公開派軍隊與我們刀兵相見。不過,小心撐得萬年船,咱們還是先派探子去查查看。確定是否真有其事。」

    楊秋池將雲愣叫來,把這件事說了,指示他派出一隊密探。前往京城外杏子坳偵察。

    雲愣走了之後,宋芸兒問道:「哥,這二皇子的天策衛已經有五千多人了,保護他的漢王府綽綽有餘,他還招了這麼多人躲在山谷裡秘密訓練幹什麼?難道他想……」宋芸兒嘴唇動了兩下,雖然沒發音,根據嘴唇的動作,卻能猜得出來後面兩個字是——造反。

    楊秋池笑著點點頭:「從昨晚上他威脅我說等他那個什麼了之後,第一個就要滅我的九族,看他那囂張的架勢。很有這種可能。要不然,他秘密訓練這支軍隊幹什麼?」

    宋芸兒想了想,又道:「你說,這紀綱會不會也參與其中?」

    「剛才林遠已經說了,他之所以知道這件事,就是隨隊保護紀綱跟隨二皇子朱高煦去了那裡。所以很明顯,這件事紀綱也有份。嘿嘿,他們兩狼狽為奸。一個鼻孔出氣,這種事情少了他紀綱就不好玩了。」

    宋芸兒道:「那就好!咱們抓住了紀綱這個痛腳,就能告他謀反,滅他九族了!」

    楊秋池搖了搖頭:「咱們首先要等雲愣查探的結果,單憑二皇子擴充天策衛秘密訓練這一點,最多算是他私自擴軍。由此下定論二皇子謀反。這還有些勉強,說服力不夠。做不到一招制敵。」

    「啊?那怎麼辦?」宋芸兒皺起了眉。

    「咱們要繼續查,拿到他們謀反地全面證據。皇上已經有明令不准我查紀綱,只有拿到了他們謀反的真憑實據,才能告得倒他!所以,咱們不動則已,一動就要拿住他的七寸,將他徹底打翻!機會只有一次,告發不成。我們自己要倒大霉。」

    宋芸兒想了想,說道:「要不。咱們通過別人告發,比如告訴太子,讓他去和皇上說。好不好?」

    楊秋池搖搖頭:「我早就想過這法子,不過不行的,首先,這種掉腦袋的絕密大事,當然少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全,一旦消息敗露,朱高煦、紀綱他們肯定會鋌而走險,那就危險了;第二,太子性格寬厚仁慈,雖然二皇子、三皇子窺視他的太子之位,幾次謀奪,三皇子甚至直接行刺皇上,企圖造反,太子不僅不藉機除掉他們兩,反而替他們說情,可見太子十分看重他們兄弟之情,如果告訴了太子,難保他不會節外生枝。」

    宋芸兒道:「對,我看這太子也是優柔寡斷地,這種平叛地事情,恐怕他不能勝任。那找別的人告訴皇上呢?比如李公公。」

    楊秋池搖頭道:「一個道理,不管找誰,都有可能洩漏消息,而且,如果我們地證據足夠扳倒紀綱他們,直接告訴皇上和通過別人告訴,結果都一樣,如果咱們的證據不足以扳倒他們,就算我們通過別人告訴皇上,皇上一樣會追查下來,查到我們腦袋上的,這畢竟是涉及謀反的大事,一定會一查到底的。」

    說到底,這件事只能等等再說。

    現在薛都督愛妾被殺案線索斷了,沒法往下查,楊秋池想起應天府薰府丞說這兩天選秀女的事情,這是給皇上找女人,可不能耽誤了,便帶著宋芸兒和護衛隊來到應天府。

    應天府衙門裡,董府丞已經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聖命是今天將秀女報上去,六百秀女早就已經選送來了,都在衙門裡滿滿一院子,楊秋池卻一直沒露面,到家裡去請,說是上了南鎮撫司衙門了,董府丞可不敢派人去錦衣衛催楊秋池來選女人,只能在院子裡乾等著,祈求楊秋池早點來衙門上班。

    現在終於看見楊秋池來了,董府丞大喜過望迎了上來:「府尹大人,您可來了,這秀女今天就要報上去,遲了地話咱們可就麻煩了。」

    楊秋池笑了笑:「嗨。不就是挑女人嘛,簡單得很,你讓他們十個人一組上堂一劍獨家首發來,本官在大堂上當場拍板就是了。」

    「是是,不過,這些秀女的身份籍貫、家史清白、有無疾病、人丁戶數,大人也要過目才行啊。」

    楊秋池一斜眼,望見大堂暖閣邊上堆成小山似地秀女地檔案資料,頭都大了:「那些你看過了嗎?」

    「看過。卑職都看過的,這幾天卑職組織了應天府所有穩婆和郎中給秀女們進行了身體檢查。不是黃花的,有病的,凡是不符合要求的,卑職都打回去讓他們重新換過了。這幾天白天黑夜都在忙這事呢。現在這六百女子,都是黃花閨女,沒有篤疾廢疾,家史清白,都由當地裡保出具作了保地。」

    楊秋池點點頭,又轉頭問自己留在衙門管理行政事務的龍師爺:「先生看過了嗎?」

    龍師爺道:「鄙人一個個都仔細審查過了。現在這六百人都符合挑選秀女的要求。」

    「那好,你們兩審查過,那我就不看了。反正咱們三個是一條線上地螞蚱,如果審查不嚴出了紕漏,我跑不掉,你們兩也跑不掉,呵呵。」

    兩人急忙躬身陪笑。連稱不敢疏忽。

    楊秋池上了大堂暖閣,驚堂木一拍:「帶秀女上堂!」

    十人一組。自古江南出美女,這京師一地更是美女如雲。選出來的這六百候選秀女,一個個都是二八豆蔻年華,五官清秀,跟一朵朵水蓮花一般。

    楊秋池選得這個高興,彷彿回到了前世夜總會挑陪酒女郎的時候。宋芸兒也知道他這是過乾癮。倒也不吃醋。笑吟吟瞧著他上下左右研究打量每一個女子臉蛋身材,也不干涉。

    楊秋池挑選很細,時不時還問一問。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中午,還只篩選了一小半,有些著急。匆匆忙忙吃過午飯,派宋芸兒去將柳若冰叫來,幫自己挑選。

    有了柳若冰和宋芸兒兩人幫忙,這就很快了,終於趕在下班前從六百人中選出了三百名秀女。吩咐薰府丞領著這三百名美女。連同他們的個人檔案材料,送往紀綱那裡。由他作最後的挑選,然後送進皇宮。

    安排人將三百美女送走,將其餘落選女子遣送回家之後,這選秀才算完事。

    宋芸兒嘻嘻一笑:「哥,挑了這一天美人,有什麼感覺?」

    楊秋池揉了揉眼睛:「我還以為這挑選女人是件很愜意的事情,沒想到女人看多了,還真有些眼花繚亂,又不敢隨意決定,幸虧有冰兒和芸兒你們兩幫忙,要不然,我可真搞不定了,要是逾期辦不好,這紀綱又有得小辮子抓我了。」

    柳若冰也笑了:「咱們京師還真出了不少美女,這次我和芸兒挑選那一部分裡,就有兩個很美地,稱得上花容月貌,傾國傾城了。」

    哦?楊秋池睜大了眼睛:「能讓我冰兒稱讚地,一定美得不行,你們兩怎麼不叫我瞧瞧呢?真可惜。」

    宋芸兒臉一板:「可惜什麼?你有了我姐和紅綾兩個美絕人寰的大美女,連皇上都動心的美女,還不知足啊?」

    「我……我不是那意思……」楊秋池訕訕笑道。「哼!就知道你會動心思,所以姐讓我叫你來看的時候,我沒叫。」

    「啊?」楊秋池一瞪眼睛,「你姐都放心我讓我瞧瞧,你怎麼就……」楊秋池看見宋芸兒杏眼圓睜盯著自己,急忙改口笑道:「我也不過是想長長見識嘛。」

    柳若冰道:「芸兒,你就別逗他了,他都說過的,有了我們七個,也有了兒子了,今後再不納妾,我相信他是個言而有信的人,所以,他看別的美女,也樂個一飽眼福罷了,別當真。」

    楊秋池笑嘻嘻道:「正是正是!還是冰兒理解我。我有了七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尤其是我的冰兒和紅綾,那才真是傾國傾城之貌,又有了兒子,我已經很滿足了。呵呵……」

    宋芸兒嗔道:「真要是這樣就好了!就怕你看見美女又腳發軟。」

    「瞧你說地。」楊秋池訕訕道,「怎麼會呢。」

    第二天一早上,楊秋池來到南鎮撫司,處理了一些日常要務,這時,雲愣帶著幾個人進來了,都是滿臉興奮。

    楊秋池一見他們的神情,馬上知道調查結果肯定有發現。心中大喜,急忙摒退左右。

    雲愣躬身道:「侯爺,我帶著這幾個密探,化裝成樵夫,在東城三十里地杏子坳山谷裡搜尋,果然發現了一處隱蔽軍營,裡面估計大概有將近一萬人,正在操練,由於距離遠看不清,又不敢靠近,所以不知道有沒有那一晚上襲擊我們的那一百多人。」

    「太好了!」楊秋池一拍大腿,興奮地站起身來,來回走了幾圈,對那幾名探子道,「你們做得好,每人賞銀十兩,到帳房去領去吧。」

    那幾人齊聲感謝,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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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5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第459章 走著瞧


    要你變一隻癩蛤蟆!宋芸兒雙手抱肩,仰起頭望著天,我姐是天鵝,你不變癩蛤蟆,怎麼求得到我姐呢?哈哈哈」

    楊秋池也哈哈大笑:「芸兒,你可別小看紀公子,他們紀家也許有這一門家傳功夫,說不定還真能變癩蛤蟆哦,哈哈哈」

    宋芸兒笑得前仰後合:「對對,其實他就算不變,跟癩蛤蟆也差不多一個德性了,哈哈哈……」

    紀縹大怒,折扇一收,鐵青著臉指著宋芸兒道:「你敢羞辱我!哼!假如你不是柳姑娘的妹妹,哼哼,我紀縹一定要你好看!」

    宋芸兒譏笑道:「是嗎?怎麼個好看法?要和本姑娘練練嗎?」

    「好!那咱們就練練。」紀縹瞇起一雙眼睛,放出陰冷的寒光,盯著宋■兒。

    宋芸兒好整以暇:「那你就亮兵刃罷!」

    紀縹沒說話,將折扇插在腰間,慢慢從懷裡摸出一對白色的長長的手套戴在手上,一直拉到肩部,這長手套不知道是用什麼絲線編織的,看上去十分柔軟,陽光下閃閃發亮。

    紀縹戴好手套,說了聲:「得罪了!」一抓朝著宋芸兒當胸抓到。

    這招出手下流,宋芸兒大怒,寒光一閃,袖中短刃閃現,一劍正中紀縹的手腕!

    只聽得噹的一聲,好像砍中了什麼金屬,紀綱的魔爪被一劍擊開,卻沒有受傷。

    楊秋池咦了一聲,原來還擔心如果宋芸兒將這小子的手腕切了,會惹麻煩,沒想到這小子戴著的那手套好像是件寶貝,竟然刀槍不入。

    有了這件利器,紀縹出手如風,似乎要有意戲弄於她。招招都往宋芸兒私隱處襲擊。

    宋芸兒簡直要氣瘋了,短劍如風,不過這紀縹武功也非泛泛,頭天晚上雖然大腿上中了柳若冰一記柳葉飛鏢,但沒有傷到筋骨,所以沒有大礙。現在又有這對手套貼身防護,而宋芸兒又不敢真下殺手,一時之間僵持不下。

    這時,就聽得一聲清脆的嗓音說道:「芸兒。用小擒拿對付他!」

    楊秋池驚喜地叫了聲:「冰兒!」一轉臉,果然是柳若冰,一襲白衣,面容冷艷,手裡提著一個裝著幾盤幾碟飯菜的竹籃,正慢慢走上涼棚。

    「冰兒,你怎麼來了!」楊秋池迎了上去。

    「給你們兩送吃的啊。」柳若冰微笑著,「擔心你吃不慣這的飯菜,特意從家裡做了給你們兩送來。」

    「太好了,我正在想這刑部大牢飯菜太差。如何下嚥呢。」

    他們兩人說話,宋芸兒可沒閒著,聽到姐姐師父來了,精神大振,又聽到柳若冰提醒用小擒拿手對付,頓時明白,紀縹是紀綱的侄兒,真要殺了他。會給楊秋池惹麻煩,所以宋芸兒雖然用劍,由於不能殺人,反倒處處受牽制,改用擒拿手那就不一樣了。

    宋芸兒唰地一聲收了短劍,使出小擒拿。與紀縹空手對空手。這下子紀縹地那刀槍不入的手套也就沒了作用。

    自打看見柳若冰上了涼棚,這紀縹三魂七魄都移了位,一門心思都飛到了柳若冰那裡去了。這高手對決,分神就等於自殺。好在宋芸兒並不想要他的命,就聽著喀喀兩聲,紀縹雙肩被宋芸兒小擒拿擰脫了臼,痛得他差點昏死過去。

    宋芸兒順勢飛起一腳,將紀縹踢下了涼棚,重重地摔在地上。

    紀縹的隨從們驚呆了。急忙圍攏過來,將他攙扶起來。

    紀縹痛得冷汗直流。隨從護衛中有會接骨的。幫紀縹脫臼的肩關節復了位。紀縹這才一瘸一拐上了涼棚。

    宋芸兒笑道:「小子,剛才是誰好看了來著?」

    紀縹望見柳若冰,顧不得宋芸兒的熱嘲冷諷,涎著臉給柳若冰深深一揖:「在下紀縹,見過柳姑娘!」

    柳若冰對楊秋池道:「夫君,你和芸兒慢慢吃吧,妾身先回去了。這涼棚裡有只綠頭大蒼蠅,十分讓人噁心,你們吃飯躲它遠點,免得倒胃口。」

    楊秋池撫摸了一下她的臉蛋,微笑著點了點頭。

    柳若冰對宋芸兒笑了笑,然後下涼棚走了。

    紀縹望著柳若冰的背影悵然若失。

    宋芸兒對紀縹道:「喂!綠頭大蒼蠅,飛一邊去!沒看見我們要吃飯了嗎?」

    紀縹彷彿沒聽見一般,轉過身望著楊秋池,雙膝一軟,咕咚一聲跪倒,磕了幾個頭:「侯爺,在下求求你了,將柳姑娘讓給在下吧。求求你了……」

    楊秋池重重哼了一聲,盯著紀縹冷冷道:「紀公子,實話告訴你:我地每一個女人都是我的命,讓我放棄她們任何一個,就等於讓我放棄生命!所以,只要我沒死,就不會放棄我的任何一個女人!」

    紀縹傻了,眼中慢慢現出一絲冷酷的寒光,隨即站起身來,指著楊秋池,怒喝道:「我也實話告訴你:我紀縹不惜一切代價,就算搶也要將柳姑娘搶到手!你等著瞧!」

    楊秋池冷冷道:「我警告你:你要敢打我冰兒的主意,我就要你的命!你也等著瞧!」

    紀縹長聲大笑:「好!那咱們就走著瞧!」袖袍一甩,一瘸一拐回到涼棚另一頭自己的座位上。

    宋芸兒恨聲道:「早知道這樣,方纔我就應該將他廢了。」

    「會有那麼一天的!咱們與他紀家是不共戴天之仇,不死不休!」楊秋池道,隨即,想了想:「剛才這小子說他伯父紀綱新收了五個秀女,千里挑一,貌美如花……」

    宋芸兒臉一板:「怎麼?聽到美女又動心了?」

    「切!你說甚麼啊!」楊秋池轉頭望了望涼棚另一角的紀縹,低聲道:「我是說,紀綱現在正在負責替皇上選秀女,全國各地的秀女選出來之後,最終都要報到他那裡。他會不會中飽私囊,將其中地美女自己先米西掉呢?」

    「米西?什麼是米西啊?」宋芸兒聽不懂。

    「嗨!就是他將那些選出來的美女自己看上的留下自己用,剩下的再給皇上唄!」

    「啊?他紀綱沒這麼大膽吧?這些可是皇上的女人哦。」

    楊秋池冷冷一笑:「嘿嘿,他紀綱連皇上愛妃的遺體都敢砍個稀巴爛,還有什麼不敢做地?」

    宋芸兒點點頭:「那倒是,要不,今晚上我潛入紀府查查看?」

    「不行!紀綱身邊高手不少,而且他現在肯定防著咱們呢,不能冒險!」

    宋芸兒想起那武當二老。自己可打不過,別進去了出不來,那可就慘了。說道:「那怎麼辦呢?」

    楊秋池皺眉道:「我現在也還沒有好的辦法,等等看再說吧,反正只要他敢將替皇上選地秀女留在他府上自用,這賊贓就跑不掉,總有一天會露出馬腳的!」

    申時到了之後,楊秋池下令劊子手用繡春刀在那死囚身上補刀,刀口的部位、深度與紀綱用來陷害雲愣的那具屍體相同,以便到時候作對比。

    又等了兩個時辰。時即將來到時,楊秋池吩咐將死囚屍體用板車拖了,拉到了皇宮午門之外。紀縹和二皇子監督的官員也跟著來到了午門外。

    這時候,太陽已經下山了,餘輝映紅了天空。二皇子朱高煦、紀綱、清溪公主雲露和雲愣都已經到了。

    戊時,午門打開,明成祖坐著金黃色華蓋大轎,在眾多大內侍衛和太監宮女簇擁下出了午門。楊秋池等人急忙跪迎。

    明成祖下了轎。來到裝死囚的板車前,藉著餘輝仔細檢查了屍體上地傷口,又檢查了屍僵和屍斑,又讓人用水清洗每道傷口,果然與昨晚上那具屍體地情形完全一致。

    紀綱和二皇子朱高煦也湊上前仔細進行了查勘,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明成祖對紀綱道:「紀愛卿。看來。雲愣殺人一案確屬冤枉,你看呢?」

    皇上都定性為冤案了,他紀綱還能說什麼呢?更何況用屍體已經作過檢驗,證明了楊秋池昨晚上所說屬實,證據擺在這裡,紀綱再有能耐,卻也沒辦法,再說這種屍體檢驗的事情他也不懂,想挑毛病也挑不出來。

    紀綱十分善於變通。能根據局勢迅速調整自己的觀點,忙跪倒磕頭道:「皇上。是微臣……微臣失查,沒有發現這起冤案,請皇上賜罪。」

    明成祖擺手讓他平身:「罷了,這也怪不得你。朕也是看了今天的檢驗之後,才相信楊愛卿所言非虛。」轉過頭對楊秋池道:「楊愛卿,你很不錯,偵破案件的確很有一手,能及時發現這起冤案。很好。」

    楊秋池躬身道:「謝皇上誇獎。」頓了頓,又道:「皇上,那具屍體是後心中劍而死,顯然是被人殺害,微臣想立案調查,請皇上恩准。」

    「這是你們應天府的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吧。」明成祖道,忽然想起一事,又補充道:「不過,朕昨晚已經說了,你查案子可以,但查到紀愛卿這就打住,將查出來的人法辦就行了,對涉及紀愛卿的事情,不准再查!聽到沒有?」

    「臣遵旨。」楊秋池心想,明成祖對紀綱還真夠意思,查都不能查。

    明成祖又轉頭對紀綱道:「紀愛卿,我聽說你侄兒看上了楊愛卿的妾室柳氏,死活非要人家割愛,還跟楊愛卿地妾室宋氏在法場上動起手來,可有這事?」

    紀綱冷汗直流,他得知紀縹喜歡柳若冰之後,便鼓動紀縹向楊秋池索要,並給他打氣撐腰,說想方設法都要將柳若冰弄到手。如果能把楊秋池地美妾弄到手,這當然也是紀綱做夢都希望地,所以今天紀縹才有持無恐死皮賴臉索要柳若冰。

    法場上紀縹與宋芸兒那一場爭鬥那麼多人都看見了,明成祖的眼線當然不只是紀綱他一個人,這消息馬上報到了明成祖那裡。

    紀綱和楊秋池和平相處,相互制衡,這才是明成祖最希望的,因為這兩個人對他都很有用。他可不希望在鬧什麼矛盾,尤其是在女人問題上,明成祖知道楊秋池對他的妻妾都當成命根子似的愛護著,當初不惜抗旨,金書鐵券換紅綾,自己堂堂皇上都沒要到楊秋池的女人,更何況要的還只是個丫鬟,如果紀綱地侄兒要搶楊秋池的妾室,那他還不得拚了命。這可是明成祖不願意看到的。

    紀綱剛才已經爬起來了。聽了這話,嚇得又咕咚一聲跪倒在地:「微臣不知此事啊,微臣管教不嚴,請皇上賜罪!」

    明成祖重重哼了一聲:「朕聽說,你侄兒要不惜一切代價將楊愛卿的妾室柳氏弄到手,哼!強搶民女,已屬國法難容,更何況你侄兒打主意的還是鎮遠侯的妾室,他地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吧?你侄兒呢?你去問問他,朕想聽聽。他想怎麼個不惜代價搶人家妾室?」

    紀綱還從沒聽過明成祖這麼重地語氣說過話,嚇得臉色慘白,磕了幾個頭,爬起身,走到紀縹面前,重重一記耳光打了過去。

    紀縹已經遠遠聽到明成祖的話,嚇得渾身篩糠一般,紀綱那一巴掌。他躲都不敢躲,重重打在臉頰上,一聲脆響,打得紀縹一個踉蹌摔倒在地,頓時鼻口流血,眼前無數顆金星飛舞。前面已經被一石頭打斷了門牙。這一巴掌又把槽牙打掉了兩顆,合著血吐了出來。

    紀綱大喝道:「你這逆子,竟然做出這等卑鄙無恥地勾當來,老子……老子宰了你!」衝到帶刀大內侍衛身邊,抽出腰刀,高高舉起,要去砍地上的紀縹。

    一眾隨從急忙攔住,連聲勸阻。紀綱不依不饒,拚了命掙扎著揮刀要砍。紀縹嚇得翻身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嘴角鮮血流淌。含糊不清地叫喊著:「侄兒錯了,伯父饒命!侄兒再也不敢了……」

    明成祖喝道:「行了!」

    聽了明成祖的話,紀綱這才停止了掙扎,隨從趕緊將他手中腰刀奪了,還給了侍衛。

    紀綱又踢了紀縹一腳,說道:「你這畜生,還不爬過去向皇上領罪!」

    紀縹急忙跪爬到明成祖面前,磕頭咚咚有聲:「在下……不,草民狗膽窺謀楊侯爺妾室,真是罪該萬死,罪該萬死,以後再也不敢了……請皇上賜罪……」

    明成祖又是重重哼了一聲,轉身對紀綱和楊秋池道:「兩位愛卿,朕不希望以後再發生類似事情!朕昨晚已經說過了,你們兩都是朕十分倚重的重臣,朕對你們兩都是信任有加,你們兩一定要精誠團結,共同執掌好錦衣衛。今後,朕要再聽到這等窩裡鬥的事情,你們兩就自己提著腦袋來見朕吧!」

    楊秋池和紀綱急忙跪倒磕頭領旨。

    明成祖轉身對雲愣道:「現在證明你是冤枉的,朕准你官復原職。」

    雲愣大喜,跪倒磕頭。

    雲露也十分的高興,給明成祖施了一禮:「多謝父皇。」

    明成祖起駕回宮後,雲愣給楊秋池表示感謝。楊秋池拍了拍他地肩膀:「你受苦了。好在有驚無險。」

    紀綱將侄兒攙扶起來,見他沒什麼大礙,這才放心,轉身走到楊秋池面前,拱手道:「楊大人,皇上命我二人精誠團結,共同執掌好錦衣衛,以後凡事還請多擔待!」

    楊秋池拱手還禮:「好說好說!本官執掌南鎮撫司,糾察錦衣衛法紀,如有得罪的地方,也請指揮使大人多多擔待。」

    紀綱陰陰一笑:「楊大人太客氣了,這是南鎮撫司份內之事,本官以後不會橫加干涉地,一定配合楊大人。」

    「如此甚好!」

    紀綱拱拱手,轉身帶著侄兒等人走了。

    宋芸兒走到楊秋池身邊,剛才皇上讓紀縹難看,這讓宋芸兒非常高興,低聲道:「哥,看來皇上也挺護著你地哦。」

    楊秋池笑了笑:「皇上不希望我和紀綱兩人窩裡鬥,紀綱不像咱們這麼光明正大,他喜歡使陰招,紀縹索要冰兒的事情,肯定是紀綱背後搞鬼,皇上當然知道這一點,所以皇上才藉故紀縹這件事情點醒他,讓他不要玩貓膩害我們。」

    「聽紀綱剛才那話,難道他真的想跟咱們握手言和?」

    「哼,咬人的狗不叫,紀綱這人特別記仇,不可能就此善罷甘休,以後咱們得多長幾個心眼。明裡不行他會來暗的,咱們得防他使陰招。」

    這時,雲露拉著楊秋池的手:「秋池哥,真感謝你,又救了我哥一命。我今晚請客,咱們大醉一場如何?」

    楊秋池心裡也很高興,笑道:「好啊,不過還是我來請客吧,讓紅綾做一桌好吃的,好好慰勞一下雲愣,他這次吃了虧,喝幾杯酒壓壓驚。」

    回到侯爺府,眾女聽了經過,都很高興。紅綾嘩啦啦做了一桌好菜,雲露和雲愣兄妹兩與楊秋池一家人歡聚一堂,喝了個暢快。

    第二天,楊秋池帶著宋芸兒和南宮雄護衛隊來到南鎮撫司。

    馬渡和牛大海向楊秋池匯報了他們調查那天毆打雲愣的那一百來個身份不明之人地情況。根據眠春樓老鴇和目擊龜公、嫖客所說,這些人都不認識,從來沒見過。當時他們也不說話,只是悶著頭猛打,所以也聽不到口音。

    不過,他們提供了一個十分重要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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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5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第458章 驗證


    紀綱急了:「皇上,單單憑借這些什麼屍僵、屍斑出現的時辰,不能推翻這案子吧。」

    楊秋池道:「不僅僅這兩個證據,微臣還有別的證據。」指了指屍體身上的那些創口,說道:「皇上請看,這些創口都是死後形成的,是死後創。只有後心這一處傷口,是生前創。」

    明成祖湊上去瞧了半晌:「這有什麼分別呢?」

    楊秋池道:「這些傷口如果是生前砍的,浸入人體組織裡的血被纖維素網與組織緊密結合,所以用水不容易洗掉,相反,如果是死後砍的,則很容易洗掉。」

    明成祖聽不太懂,但聽楊秋池說得這麼神奇,轉頭吩咐身邊太監去端一盆水來。

    很快水就端來了,楊秋池將屍體上插著的繡春刀拔了下來,然後用水清洗了所有傷口,果然,只有後心的創口處組織內的血紅色洗不掉,而其他的傷口都洗成了慘白色。

    明成祖覺得很有意思,饒有興趣地挨個觀察了傷口。

    楊秋池接著說道:「除了這個判斷標準之後,還有別的標準。」一指後心的那個創口:「皇上請看,這個創口呈明顯的哆開狀,說明是生前創,其他的創口則沒有,或者沒這麼明顯。」

    明成祖對比瞧了瞧,點點頭。

    楊秋池又指著後心的創口道:「皇上請仔細看看這創口周圍,有紅腫區域,這是創口炎症,而其他死後的創口是沒有的。」

    明成祖戎馬一生。征戰無數,對創口發炎紅腫倒是知道的,只不過,對死後砍地創口是否出現紅腫不清楚。這對比一看。果然如此,不由又點了點頭。

    紀綱見明成祖連連點頭,有些著急了,說道:「那後心那一個創口也是雲愣捅的啊。」

    楊秋池冷笑:「後心這處創口刺破了心臟,人肯定當場就死了。難道雲愣在四個時辰之前捅了他的後心,兩個時辰的時候,這屍體又自己跑到眠春樓來讓雲愣接著砍他嗎?更何況,後心這處創口是雙刃寶劍捅地,而不是單刃刀尖刺的。」

    紀綱嗤地笑了一聲:「你扯什麼鬼話,同樣是用兵刃尖刃捅刺的。有什麼區別?」

    「嘿嘿,說你胖你就喘,說你不懂事你馬上就流鼻涕!」楊秋池又是一聲冷笑。「你這不學無術的東西,過來睜大眼睛瞧瞧,後心這雙刃劍捅刺創口兩邊是兩個銳角,而前胸用繡春刀刀尖捅刺的這個創口是一鈍一銳,也就是有一個角是禿的!」

    明成祖細細作了比較。又點了點頭。紀綱也湊過來瞧了瞧,他們兩征戰沙場,見過無數創口。可是並沒有仔細研究過兵刃形成的創口的不同,所謂隔行如隔山,聽楊秋池這一分析,這才注意到兩者的確不同。

    紀綱兀自嘴硬:「這……這些什麼屍僵、屍斑,什麼生前創死後創,什麼創口形狀不同等等,還不都是你一個人說的,我可從沒聽人說過,要不咱們叫忤作來問問。看看他們知道不!」

    對於創口形狀地不同,忤作應該知道,因為《洗冤錄》裡「殺傷」一節,對常見凶器形成的創口有描述,雖然沒有這麼詳細。不過,對屍僵和屍斑形成時間規律則沒有研究,所以他們不知道。這還不好和他爭辯,看明成祖那樣子好像也是似信非信的,必須要證明給他們看才行。所謂事實勝於雄辯嘛,最好能找具屍體,檢驗一下就清楚了。

    想到這裡,楊秋池道:「皇上,微臣所說句句屬實,如果不信,可以找一死囚進行檢驗,即可確定。」

    明成祖除了對楊秋池所說那創口形狀信了七八分之外,其餘地也是將信將疑,畢竟是第一次聽說。而且這件事關係重大,的確需要檢驗才行。說道:「好,就依楊愛卿所言,找個死囚進行檢驗,你們應天府有死囚嗎?」

    楊秋池想起白天在應天府看過的那幾個死囚卷宗,便道:「有,只不過還沒有報請刑部和大理寺核。」

    「證據確鑿嗎?」

    楊秋池想了想,回答道:「這幾個死囚中,有一個被處斬立決的,是報復殺人,在眾目睽睽之下當街行兇將人殺死,隨即被當場抓住的。有許多街上地行人直接目擊,本人供認不諱,證據確鑿無疑,其餘案件微臣還需要核查才能決定。」

    「好,那就用這個死囚來檢驗吧,明日午時行刑,在刑部大牢前刑場進行。朕要親自前來觀看。」明成祖頓了頓,又道,「這個案子不用報刑部、大理寺了,明日午時直接將卷宗帶到刑場,朕當即審批就是。另外,給他家人一些燒埋銀子。」

    楊秋池躬身道:「臣遵旨!」

    紀綱冷笑道:「楊大人,如果檢驗與你所說不符,你可是欺君之罪哦!嘿嘿。」

    楊秋池也冷笑道:「沒有金剛鑽,我就不會攬這瓷器活!倒是你,紀大人,如果檢驗相符,你也是欺君之罪哦!」

    「本官哪來的欺君之罪?」

    「你偽造現場,嫁禍於人,在皇上面前顛倒黑白,害得皇上差點錯殺苗王之子,不是欺君是什麼?」

    楊秋池冷冷道,「還有,這具屍體怎麼來的?人是被誰捅死地?雲愣的繡春王怎麼會跑到這屍體上去的?那些身份不明的打手到底是誰?本官會一一查個明白,誰幹的誰最清楚!這後果也該清楚!」

    紀綱色厲內茬道:「姓楊的,你查我?我還想查你呢!你……」

    「行了!什麼姓楊的姓紀的,搞什麼名堂!」明成祖皺眉喝道,「你們兩都是朕的重臣,又替朕執掌錦衣衛。還整天窩裡鬥象啥樣子!讓別人看笑話嗎?剛才還在皇宮午門外動刀動槍幹起來,搞什麼!想造反嗎?」

    紀綱和楊秋池聽明成祖發怒,都躬身不敢說話了。

    明成祖陰著臉道:「從今以後,你們兩不准再相互查對方。朕相信你們兩都不會謀反,也不會做違反王法地事情,所以,朕再聽到你們誰來稟報對方的錯處,朕不僅一概不聽,還要打他一百廷杖!然後送交督察院治他抗旨之罪!聽明白了嗎?」

    紀綱躬身道:「明白了,微臣遵旨。」

    楊秋池想了想,說道:「皇上,微臣正在查薛都督愛妾被殺案,微臣懷疑紀……紀指揮使有重大犯罪嫌疑……」

    「行了!你不是抓到那個什麼林遠是兇手嗎?砍了他的頭就是了。至於是誰指使,不用再查!今後稽查錦衣衛法紀,也只到紀愛卿以下就打住。明白了嗎?」

    楊秋池只得躬身道:「是,微臣明白,微臣遵?。」

    明成祖轉過頭,對紀綱道:「地愛卿,你也記住了。以後糾察百官也是到楊愛卿這就打住,無論什麼事情,都不准再往下查!也不許用任何借口查處楊愛卿的家人或者下屬。聽清了嗎?」

    紀綱連忙躬身道:「微臣聽清了。微臣謹記皇上教誨。」

    明成祖掃了兩人一眼,冷冷道:「你們再敢抗朕旨意窩裡鬥,先摸摸自己有幾個腦袋再說!」袍袖一甩,轉身走了。

    兩人神情都頗為尷尬,相互看了一眼,拱了拱手,各自帶人走了。

    從皇宮回來,已經是四更天。楊秋池讓南宮雄帶人到應天府衙門通知大牢管監,給那死囚準備斷頭飯。己時押往刑部刑場。並準備一柄劍和一柄銹春刀做檢驗用。同時,通知捕頭詹正做好法場警戒。

    雲愣死裡逃生,對楊秋池自然感激涕零。雲露更是興高采烈,拉著楊秋池又說又笑。直到楊秋池說第二天要早起佈置刑場,想瞇一會,雲露這才回了她地公主府。

    這天正好是宋芸兒侍寢,兩人上了床,卻一時睡不著,宋芸兒依偎在楊秋池的懷裡,說道:「哥,皇上不讓你查紀綱,這可怎麼辦?」

    楊秋池道:「查還是要查,只是悄悄地查,不能直接稟報皇上,那一百廷杖可不是鬧著玩的,還有抗旨之罪。咱們不能冒這險。查清楚事實之後,通過其他途徑稟報上去。」

    宋芸兒喜道:「對啊,反正咱們查的都是事實,又不像他,只會編謊話騙人。」

    楊秋池在她光滑的肌膚上撫摸著,低聲道:「芸兒,哥睡不著,天都快亮了,天亮要去佈置刑場,這空檔幹什麼呢?」

    宋芸兒嘻嘻一笑,羞答答道:「你想幹啥就幹啥唄!」

    「好啊!」楊秋池翻身將宋芸兒壓在了身下……

    第二天早上,楊秋池和宋芸兒匆匆起了床。雲露已經老早就到了。楊秋池讓雲愣、雲露在家等著,下午戌時之前趕到午門外參加檢驗。

    隨後,楊秋池先來到南鎮撫司,將馬渡、牛百戶叫來,吩咐他們立即派人四處尋查,查清楚那晚上襲擊雲愣他們的那一百來號人都是些什麼人,還有那具屍體是誰。

    馬渡、牛百戶已經知道了雲愣被上百不明身份的人毆打,又被冤枉殺人的事情。錦衣衛都被人打,這臉可丟大了,馬渡兩人當即調動所有眼線密探,四處稽查。

    接著,楊秋池帶著宋芸兒等人來到應天府衙門。詹正報告說法場已經準備好,管監也稟報說囚犯的斷頭飯已經吃了。

    距離己時還有一段時間,楊秋池提審那死囚,重新核查了一下這案子,沒有疑問,這才放心。

    那囚犯的家屬也通知來了,楊秋池吩咐衙門帳房給了他家屬燒埋銀。讓他們見了最後一面。

    己時到了之後,楊秋池升堂硃筆畫了紅勾,吩咐押往刑部刑場行刑。隨後,坐上官轎,帶著宋芸兒和南宮雄護衛隊來到刑部刑場。

    因為皇上要來。所以,這四周都佈滿了大內侍衛。

    楊秋池將劊子手叫過來,說了行刑方法,這劊子手聽說這一次不砍腦袋而是用劍捅後心。兩個時辰之後還要在屍體上再砍幾刀,不知道這是什麼刑罰,很是驚訝。不過不敢亂問,府尹大老爺吩咐了這麼行刑,肯定必有深意。

    過了一會,紀綱帶著護衛隊也來了,他瘸了腿地侄兒當然也跟著,晃這個腦袋往楊秋池身後望,只看見滿臉譏笑的宋芸兒,並沒看見柳若冰。十分失望。

    紀綱上了監斬涼棚,看見楊秋池,滿臉堆笑拱手道:「楊大人。來的早啊。」頭天晚上明成祖已經下嚴令不准兩人窩裡鬥,否則按抗旨論,這紀綱變得到也快,見面笑呵呵拱手見禮,好像他與楊秋池之間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

    楊秋池不擅長這種變臉術。只是拱拱手,沒說話。

    緊接著,二皇子朱高煦也來到了刑場。想必是紀綱通知地。朱高煦上了監斬涼棚之後,瞧了楊秋池一眼,鼻孔裡哼了一聲。楊秋池只是拱拱手,也懶得搭理他。

    X時三刻,皇上坐著金黃色華蓋大轎來到了刑場。上了監斬涼棚。楊秋池將這死囚的全部卷宗呈遞給了明成祖。

    明成祖看得很仔細,看完之後點點頭,司印太監遞上玉璽。明成祖在釘封文書(即死刑執行命令)上加蓋了寶印,遞給楊秋池。楊秋池接過,走到台口。高聲道:「皇上已經簽發釘封文書,午時行刑!」

    午時到,應天府監斬官跑來稟報,楊秋池拿起令牌扔下台去,叫道:「捅訖報來!」

    人家監斬都是「斬訖報來」,到了這成了捅了,聽著有些好笑。

    楊秋池已經告訴了劊子手捅刺的部位、角度和深度,那劊子手接令之後,單手握劍,走到那跪倒的死囚身後,大叫了一聲,抬手就是一劍,刺入那死囚後心。

    畢竟是專職劊子手,拿捏得很準,這一劍力度大小輕重剛好,部位準確,一劍穿心。那死囚只是輕哼了一聲,撲地而死。

    楊秋池吩咐將屍體放平躺著,這樣屍斑位置也就與紀綱用來陷害雲愣地那具屍體相同了,好作對比。

    明成祖見行刑完畢,對楊秋池道:「朕先回宮,申時補刀,戌時將兩具屍體送到午門外,朕要親自驗看。」

    楊秋池躬身道:「微臣遵旨!」

    明成祖起駕回宮去了。紀綱也留下侄兒紀縹監督後,也回去了。二皇子朱高煦也走了。

    還得在刑場上等四個時辰,無事可幹,那紀縹手搖折扇,一瘸一拐走了過來,笑嘻嘻對楊秋池施了一禮:「楊侯爺,敢問昨夜和侯爺一起來地那位姑娘怎麼沒來呢?」

    楊秋池斜了他一眼,淡淡道:「公子問這幹什麼?」

    紀縹道:「在下昨晚上打聽之後得知,那位姑娘姓柳,是侯爺的妾室,剛給侯爺生了一小少爺。對吧?」

    楊秋池鼻孔裡哼了一聲:「公子有話就明說吧。」

    紀縹折扇扇了兩下,有些不好意思瞧了楊秋池一眼,低聲道:「在下對這位柳姑娘一見傾心,所以……所以想問問侯爺您……不知侯爺肯否割愛,將柳姑娘讓與在下為妾——您放心,只要您肯割愛,哪怕開出天價,在下也決不還價!」

    在古代,妾的地位比丫環強不了多少,所謂「妾通買賣」,所以,妾室是可以隨便買賣甚至贈送地。難怪紀縹會提出要楊秋池將柳若冰轉賣給他。

    楊秋池冷冷一笑,盯著紀縹道:「妾室對你們來說,可能也就是一件衣服,一條狗,一匹馬,可以隨意買賣交換,但對本官而言,則是親姐妹一般的至親家人。你會將姐妹拿去賣錢嗎?」

    宋芸兒在一旁也冷冷道:「他們紀家沒心沒肺,說不定會賣也未可知!」

    楊秋池點點頭:「這種事情只有那些沒心沒肺的禽獸會做,本官是不會做的。」

    紀縹懲紅著臉,神情甚是尷尬,又低聲哀求道:「侯爺,在下的確很喜歡柳姑娘,還請侯爺割愛,侯爺要不缺錢,要別的也行。」想了想,一咬牙,說道:「前些日子我伯父新收了五個美女,來自全國各地,雖然比不上柳姑娘,卻也是個個貌美如花,千里挑一地。我和我伯父說說,用這五個和侯爺交換柳姑娘,好不好……?」

    啪地一聲,楊秋池在桌子上重重一拍,沉著臉對紀縹:「住嘴!在你們紀家眼裡,女人都不是人而是牲口,可以隨便拿來交換的嗎?」

    紀縹有些意外:「這妾室、丫鬟,可比牲口也差不多……」

    「放屁!你們紀家他媽的到底是人還是畜生?」

    紀縹臉色變了變,可他有求於人,不敢發火,依舊低聲哀求道:「侯爺,在下真地喜歡柳姑娘,還懇求侯爺割愛,侯爺要是不喜歡用女人換,用別的也行,只要侯爺開出條件——就算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想辦法給你弄去,我伯父昨晚已經答應我了,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求得柳姑娘。所以,只要侯爺你開得出條件,我們就能辦得到——這世上還沒有我伯父辦不到的事情。」

    沒等楊秋池說話,宋芸兒已經冷笑著說道:「行啊,有件事情你只要能得到,或許就能娶到我姐!」

    楊秋池微微一怔:「芸兒……」

    宋芸兒擺手示意他不要管,對紀縹道:「怎麼樣?」

    紀縹大喜,上前兩步,躬身道:「多謝姑娘,你說,要我辦哪件事情?我一定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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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5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第457章 蹩腳的搞鬼


    興得抱著雲愣歡呼雀躍,一邊跳著一邊對明成祖道:恩典!我哥絕對沒殺人,我相信他是被冤枉的!」

    明成祖微微一笑:「如果查證他是冤枉的,朕會讓他官復原職,如果是真的,朕還是要重重責罰於他,明白嗎?」

    雲露一邊給雲愣解開繩索,一邊說道:「那當然,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露兒知道這個道理,如果我哥真的殺了人,殺人償命那都是當然的,但我相信我哥不會的。」

    紀綱和朱高煦相互看了一眼,神情間都有些沮喪。

    楊秋池又躬身道:「皇上,微臣正在稽查薛都督愛妾被殺案,紀綱的護衛隊員林遠有重大犯罪嫌疑,微臣想請紀綱將此人交出來。」

    明成祖望向紀綱:「這林遠在何處?」

    紀綱答道:「在北鎮撫司衙門裡。」

    「將他交給楊愛卿,這是他應天府的案子,涉及到你的人,你還是應該配合的。對了,還有那具雲愣殺人案的屍體,也一併移交給楊愛卿。」

    「遵旨!」紀綱無奈說道。

    明成祖想了想,又對楊秋池道:「既然這林遠有重大犯罪嫌疑,把他殺了了案就得了,有些案子不必太費心的,好了,你們退下吧。」

    紀綱聽了這話,暗自舒了一口氣。而楊秋池聽了這話,心裡一個勁叫苦,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還想解釋,可皇上已經趕人了,只得跪辭出來。

    二皇子朱高煦見今晚上要整倒楊秋池,看來是沒啥戲了。便回他的王爺府了。

    被害人的屍體也停放在北鎮撫司衙門裡。楊秋池要先去將屍體運回南鎮撫司,並將林遠帶走,然後再去眠春樓調查。

    出了乾清宮,柳若冰和宋芸兒不用問楊秋池,只需要看一看雲露臉上洋溢著的興奮就知道,結果應該很理想。聽了楊秋池簡單說了經過,大家更是高興。

    紀綱對皇上的旨意還是不敢違抗的,帶著楊秋池他們來到北鎮撫司。

    紀綱先吩咐將林遠叫了來,下令錦衣衛將他綁了。林遠驚恐萬狀。望著紀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紀綱歎了口氣,拍了拍林遠的肩膀:「兄弟,你殺了薛都督的愛妾,皇上已經下旨將你交給楊大人處死,你安心上路吧,老哥我會將你厚葬地。」

    林遠臉色煞白。嘴唇哆嗦道:「指揮使大人,薛都督地愛妾不是我殺的啊……」

    紀綱臉色一沉,眼中閃過一絲寒光:「皇上聖旨,誰敢違抗?這君臣父子。綱常倫理,你不會不懂吧?」

    林遠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斜眼望向楊秋池,他知道楊秋池現在是紀綱的死對頭,自己落到了他的手裡,那還不得受盡折磨而死。想起錦衣衛酷刑的種種手段,真是不寒而慄。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悲聲道:「紀指揮使,求求你,念我跟隨你多年,給我一個痛快吧。」

    紀綱陰陰一笑:「你違反法紀,姦殺薛都督愛妾和丫鬟,聖命將你處死,這行刑的事情那是南鎮撫司的職權。本官怎麼能越權行事呢。」

    「我沒有……」

    林遠臉色蒼白還想爭辯。紀綱看了他身後押解的錦衣衛一眼,一名錦衣衛抬手一掌。劈在林遠後腦上,林遠頓時昏迷了過去。

    紀綱冷聲一笑,對楊秋池道:「姓楊的,林遠就交給你了。聖命處死他,處死之後,我會派人來收屍地。」

    楊秋池吩咐南宮雄派幾名護衛將林遠押回南鎮撫司關押。南鎮撫司也有牢房,原來是專門關押違紀被審查的錦衣衛的,自從上次明成祖授權楊秋池的南鎮撫司監理糾察百官之後,楊秋池就將這牢房擴大了,已經隱隱可以比肩北鎮撫司的詔獄。

    紀綱又吩咐屬下將屍體抬出來,一併移交給楊秋池。那具屍體是個中年人,躺在一塊門板上,身上到處都是鮮血,胸膛插著一柄繡春刀,楊秋池仔細瞧了瞧刀上刻字,還真是雲愣的。

    楊秋池的護衛隊找來了一輛馬車,將屍體運回去。

    幾個護衛抬著屍體往馬車上運地時候,楊秋池忽然咦了一聲,望著那屍體,搶步上前,推開護衛,盯著屍體瞧了瞧,抓住他的腳踝轉動了一下,眼睛一亮,隨即又活動了屍體的各個關節,吩咐將屍體翻過來,扯下衣袍,查看了一下屍體的後背。

    楊秋池眼睛更亮了,盯著每一道傷口仔細瞧了一遍,哈哈大笑,轉頭盯著紀綱道:「我和你說過,你不要在這方面和我搞鬼,因為你不學無術,這偽造地技術太差,馬腳漏得一塌糊塗!哈哈哈。」

    紀綱本來要走的,聽了這話,臉色微微一變,沉聲道:「本官不知道你說什麼?」

    「你不知道?嘿嘿,等一會你就知道了。」楊秋池冷聲道,「現在本官要運著這具屍體去見皇上,你是跟來呢?還是等一會本官奉聖命來緝拿你?」

    紀綱臉色又是一變:「你說什麼?」

    楊秋池哈哈大笑:「你跟不跟來隨便,最好不要來了,趕緊回去交差,洗乾淨脖子自己上吊吧!免得推出午門問斬的時候」

    雲露等人不知道楊秋池在說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將這屍體運到皇宮裡去。但見楊秋池很高興的樣子,好像有了什麼重大發現,雖然不知道,卻也跟著興奮起來。

    南宮雄吩咐護衛們將屍體運往皇宮。紀綱陰著臉盯著楊秋池的背影,不知道他究竟發現了什麼。想了想,還是帶著護衛跟隨而去。

    路上,雲露走在楊秋池身邊,情不自禁低聲問道:「秋池哥,你究竟發現了什麼了?」

    楊秋池太高興了,但還不能說,他擔心一旦說出來。雲露這個直腸子掩飾不住說了。紀綱會有所防備,要打他個突然襲擊才好。所以,楊秋池只是微微一笑:「別著急,等一會你就知道了。」

    「那……那能洗脫我哥的冤枉嗎?」

    楊秋池微笑著點點頭。

    「太好了!」雲露蹦跳著摟著楊秋池,在她臉上很響地親了一口。

    楊秋池有些尷尬,側目望向柳若冰和宋芸兒,只見她們兩隻是微微一笑,倒也沒說什麼,想必兩人也知道這是雲露喜出望外之餘地舉動。倒也不真是要表達愛意才和楊秋池親熱。楊秋池這才稍稍放心。

    將屍體運到了皇宮午門外。楊秋池站定了,轉頭對雲露道:「雲露公主,麻煩你進宮向皇上稟報一聲,就說雲愣殺人案已經偵破了,由於死屍不方便進宮,請皇上御駕到午門來,微臣向他稟報。」

    雲露高興異常。答應了一聲就要往裡跑。楊秋池一把拉住了她:「等等,你可得和皇上說清楚,就說這案子必須要皇上查看屍體,才能明白。所以只能請皇上御駕親臨午門了。」

    「好!我馬上去請父皇來!放心吧!」雲露帶著張嘯江等貼身護衛,急匆匆進了皇宮。

    宋芸兒悄悄拉了拉楊秋池的衣袖,吐了吐舌頭,笑道:「哥,叫皇上來見你,嘻嘻。這滿朝的大臣,恐怕也就只有你敢這樣做了。」

    楊秋池無奈地聳了聳肩,雙手一攤:「我也沒法子,這屍體進皇宮不吉利,可沒屍體又說不清楚。只好這樣了。」

    紀綱帶著護衛隊站在遠處,一直豎著耳朵聽著,聽了這話,冷冷插了一句:「敢對皇指手劃腳。也不知道長了幾個腦袋。」

    楊秋池雙手抱肩,仰望午門高聳的城牆:「我們自問沒做什麼虧心事。所謂心底無私天地寬,雖然只有一個腦袋,卻能快樂地生活著,不像有的人,昧著良心黑著屁眼無中生有顛倒黑白整別人,這種人就算象母豬地咪咪似地長他媽七八個腦袋,卻也不夠砍地!」

    宋芸兒聽他說的粗俗,手肘捅了他一下。

    楊秋池一拍腦門,一臉正經說道:「對不起,我不該拿母豬來跟紀綱紀大人相比,這不是對母豬地不尊重嗎?」

    哈哈哈!雲愣和南宮雄等護衛們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宋芸兒和柳若冰也不禁莞爾。

    紀綱的侄兒紀縹大腿挨了柳若冰一飛鏢,由於柳若冰不想給楊秋池惹麻煩,所以紀縹受傷不重。剛才一直瘸著腿跟在紀綱身後,不停地瞇著眼盯著柳若冰上下瞧著。此刻聽楊秋池譏諷伯父紀綱,不由冒火道:「姓楊地!你他媽的敢罵我伯父,你他媽的……哎喲!」

    寒光一閃,紀縹慘叫了一聲,捂著嘴倒退了幾步,彎腰吐出三枚粘滿了血污的斷牙,還有一顆小石頭,口中鮮血直流。

    原來是黑暗中,柳若冰踢起一顆小石子,擊中了紀縹的嘴巴,打斷了他幾顆門牙。

    紀縹捂著嘴,烏拉烏拉指著柳若冰不知道在說什麼。鮮血從他地手縫裡流了出來。

    宋芸兒嘻嘻一笑:「喲,紀公子這是練的哪一門功夫啊?怎麼連牙齒都練沒了?哈哈哈!」

    紀綱最是護短,眼看侄兒吃虧,已經氣不打一處來,聽了宋芸兒這話,差點都要氣瘋了,微一側身打了個手勢,紀綱身後兩名老者手一揚,數枚飛蝗石直奔宋芸兒的嘴巴!

    勁風獵獵,一旦擊中,不只是砸斷牙齒,恐怕還有性命之憂。

    宋芸兒沒想到對方沒有任何徵兆,會突然襲擊,待到發覺,飛蝗石已經到了面門,情急之下,一個鐵板橋倒翻著避開了暗器,剛直起腰,兩柄長劍已經電閃而至,分刺宋芸兒雙腿!

    這兩劍相互配合,快如閃電,宋芸兒驚慌之下,亮兵刃擊開右邊一劍,但左邊那一劍已經避無可避,眼看那一劍就要刺中。

    寒光一閃。柳若冰短刃出鞘。直刺那老者脖頸!

    她想不到這兩人出手如此之快,待要救援,卻已不及,不得已施出圍魏救趙這一招。

    柳若冰這一招後發先至,那老者雖然能刺穿宋芸兒的腿,只不過自己的脖頸也要被柳若冰一劍刺穿。這老者對柳若冰武功之高十分駭然,不由咦了一聲,撤回長劍架開了柳若冰這一劍。

    隨即,柳若冰與那老者劍光閃閃鬥在一起。轉眼數十回合過去,柳若冰雖然佔了上風,一時之間未能將其擊敗!

    若冰心中一寒,能擋住自己數十招不落敗的人,還真有得數,一斜眼,望向宋芸兒。只見她與另外那老者相鬥,絲毫不落下風。

    南宮雄等護衛已經拔出腰刀,紀綱的手下護衛也出刀相對,就等一聲令下。這皇宮午門外就是一場混戰。

    正在這時,就聽到遠處有人叫道:「住手!都住手!皇上駕到!」叫喊之人正是明成祖身邊太監李公公。

    楊秋池忙道:「冰兒,皇上來了,別打了。」

    南宮雄等人急忙收起刀劍,紀綱地護衛們也收了刀劍。

    柳若冰一聲清叱,刷刷幾劍將對手逼得連連後退。借此空檔,飛身閃過,也是刷刷幾劍,將與宋芸兒相鬥的那人逼開,拉著宋芸兒飄身後退。

    那兩人驚駭柳若冰的武功,也不追擊,抱拳道:「閣下武功蓋世,貧道十分佩服!」

    柳若冰道:「兩位可是武當派地?」

    「正是。貧道閒雲,這位是我師弟閒風。」

    柳若冰失聲道:「閒雲、閒風?武當二老?」隨即冷冷道:「沒想到你二位世外高人。武功這等高強,卻助紂為虐,真是可惜。」

    那兩人也不分辨,拱了拱手,轉身退到了紀綱地身後。

    宋芸兒這還是第一次聽柳若冰誇獎對手,柳若冰生性高傲,能得到她的讚揚,說明這武功的確非同一般。宋芸兒心想,方才不是柳若冰出招解救,自己已經傷在對方劍下。此刻仍然心有餘悸。低聲道:「姐,這兩人很厲害啊。」

    「是,他們兩武功還在武當掌門之上,當初我挑戰武當,就是衝他們兩去的,可惜沒見著。他們兩與帝洛都是當初僅有的幾個我沒遇到的正主。」

    「現在不是見著了嗎?他們兩都不是姐地對手。」

    柳若冰微微一笑:「單打獨鬥,他們都打不過我,兩個打一個,就難說了。而且他們武當的兩儀劍法,十分厲害。我也沒把握能破得了。」

    此刻,皇宮午門已經大開,數隊大內侍衛衝了出來,兩廂站立,中間出來一頂大轎,金黃色華蓋大頂,停下後,兩邊太監將轎簾輕輕撩起,明成祖邁步走了出來。

    楊秋池等人急忙跪倒相迎。

    李公公上前道:「無關人等退出端門之外!」

    楊秋池和紀綱急忙吩咐其他屬下全部退到端門外去。

    明成祖這才邁步走了過來,讓他們平身之後,微笑著問道:「楊愛卿,你剛剛離開皇宮,就破了這案子?這也太快了吧!」

    楊秋池道:「若不是紀綱一直將屍體藏在他北鎮撫司,如果早交給微臣的話,這案子會破得更快。」

    「哦?楊愛卿真可謂破案如神吶,那你說說吧。」

    「是,」楊秋池答應了一聲,走到平板馬車前,「皇上,這具屍體就是紀綱誣陷雲愣殺死地那人。請過來看這具被害人屍體,微臣向皇上解說之後,皇上就明白了。」

    紀綱道:「什麼誣陷!你沒看見那屍體上插著的那柄繡春刀嗎?明明白白刻著他雲愣的名字!」

    明成祖擺擺手:「紀愛卿,你先不要說話,聽楊愛卿說說。」

    紀綱趕緊躬身答應,不敢再言語。

    明成祖走到放屍體的馬車前,眾太監高舉燈籠,照得四下裡亮堂堂的。

    楊秋池說道:「人死之後,一段時間裡屍體會僵硬,我們稱為屍僵。屍僵地出現是有規律的,如果這人真是被雲愣在眠春樓院子殺地,那時候是一更時分,距離現在有兩更時間(四個小時)按照屍僵形成規律,這時候屍僵應當只出現在下頜、頸關節和肩關節,而腰、胯、膝蓋、腳踝和手關節都還不會出現,但是,皇上請看……」

    楊秋池將屍體拖到板車邊上,讓屍體的兩腿懸空,隨後放開了手,屍體的兩腿直直伸著,懸在空中,並不彎曲下垂。

    明成祖點點頭:「這說明什麼?」

    楊秋池活動了一下屍體各個關節,說道:「說明這屍體的屍僵已經發展到了全身,根據屍僵出現規律,這個人應該已經死了四個時辰了。」

    楊秋池將屍體地衣袍解開,露出了屍體後背紫紅色的屍斑,指著說道:「皇上,這是人死之後,血液沉積而成的瘢痕,稱為屍斑,屍斑的出現也是有規律的,人死之後一般一個時辰左右就會出現屍斑,在兩個時辰的時候,用手按壓還會褪色。如果死亡超過四個時辰,按壓就不容易褪色了。我們現在按一下看看。」

    說罷,楊秋池用拇指按了一下屍體後背地屍斑,只有些許褪色,說道:「出現這種屍斑指壓不易褪色,說明死亡時間也超過了四個時辰。」

    明成祖凝神一想:「這個人已經死了四個時辰,而雲愣是兩個時辰的時候砍的他,這麼說來,這個人那時候早就死了,有人用他的屍體來誣陷雲愣?」

    「皇上英明!」楊秋池躬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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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5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第456章 針鋒相對


    這紀綱整人的手段還真不簡單,難怪深得明成祖的賞識,明成租需要打壓某人,紀綱就能將所有證據收集齊全,撇開證據來源和可信度不談,至少表面上讓人說不出話來,靠紀綱收集的這些證據,明成祖才能名正言順株殺了一批異己,鞏固了他篡奪而來的政權。

    也正是因為有了明成祖的這種信任,就更難以推翻明成祖根據紀綱收羅的證據認定的這件案子。

    不過,儘管是皇上欽定的案件,楊秋池還是決定一定要想方設法重查此案。撇開自己與苗王雲天擎的忘年友誼和雲露對自己的救命之恩不談,就事論事,雲愣也是因自己才被冤枉的,如果自己不能保得了他,那還真應了紀綱那句話,也會讓手下人寒心的。因此,楊秋池決定,硬頂著也要重查此案。

    楊秋池正要開口,明成祖卻先說話了,話語十分的冰冷:「楊愛卿,你為何要鼓動雲露公主帶兵包圍北鎮撫司,並企圖劫持詔獄?你眼中還有王法嗎?」

    這句話說得非常重了,如果換成以前,明成祖早就暴跳如雷,吩咐將楊秋池拿下治罪了。現在他能這麼詢問,那是前面已經有了紀綱誣陷楊秋池的事情,明成祖雖然對紀綱還是十分的信任,但涉及到楊秋池的事情,他心裡多多少少有了些疑慮,而且,明成祖一直希望楊秋池能成長為制衡紀綱權力的力量。因此,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毀了楊秋池這步重要的棋子。

    雲露急聲道:「不是的!父皇,不是侯爺鼓動我去的,我們也沒打算劫持詔獄!我們只是去找紀綱問他為什麼要抓我哥。可他死活不肯出來見我……」

    明成祖擺了擺手:「露兒,你先別說話,父皇知道你天性善良,一定是受人挑撥!」轉過頭去。目光炯炯。盯著楊秋池。

    既然皇上不讓她說話,雲露自然不敢再說,只是緊緊摟著他哥,生怕紀綱的錦衣衛將雲愣抓走。

    楊秋池躬身道:「微臣一向以維護王法為己任,秉公辦案,豈敢知法犯法。微臣斗膽問一句,不知皇上剛才的說法因何而來?」

    「紀愛卿說,你帶護衛隊衝進北鎮撫司,叫嚷要將詔獄翻個底朝天。紀愛卿許多手下都聽到了。可有此事?」

    楊秋池很是後悔,自己當時一時衝動說了這句話,被紀綱抓到了痛腳,這可怎麼辦?腦筋一轉,想起來柳若冰說的話,以小人手段對付小人,立即有了主意。

    楊秋池憤憤道:「這……這簡直是無中生有。信口雌黃!微臣絕對沒有說過這句話!」

    紀綱指著楊秋池:「你……你……」他沒想到一向循規蹈矩地楊秋池也會抵賴,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

    「我怎麼了?」楊秋池冷笑一聲,盯著紀綱:「你哪只耳朵聽到我說要將詔獄翻個底朝天了?」

    「我……我兩隻耳朵都聽到了,還有我地手下那麼多耳朵也都聽到了!」紀綱漲紅著臉吼道。

    「你血口噴人!我沒說過!我的手下那麼多耳朵也沒聽到!再說了。我大小也是副指揮使,我要進詔獄,那也是我的職權範圍內的事情,如何談得上劫持?如果詔獄被劫,我作為副指揮使,也是罪責難逃。別人要劫獄我只會阻止,怎地反倒自己劫持呢?這都是你紀綱血口噴人!你這老賊一天不誣陷老子,你就不舒服嗎?」楊秋池跳腳跳手叫罵道,一付委屈之極的模樣。

    楊秋池之所以敢於抵賴,是因為當時在北鎮撫司衙門大堂裡,只有紀綱的人和自己的人,都是一對一的證詞,並沒有其他無關證人在場。所以,只要抵死不認。一口咬定是紀綱誣陷的,就難以認定,再說了,紀綱前面曾經有過對楊秋池地誣陷行為,所謂「假作真時真亦假」,前面說的謊話被抓到了,後面說的真話也會讓人懷疑。

    果然,明成祖疑惑地望著紀綱,紀綱更是委屈,氣得滿臉通紅,吼道:「姓楊的……你……你他媽的明明……」

    李公公冷聲道:「紀大人!皇上面前,不得無禮!」

    紀綱一凜,急忙躬身不敢再言語。

    楊秋池兀自氣呼呼盯著紀綱,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一時之間,房裡安靜了下來。

    半晌,明成祖才盯著楊秋池道:「楊愛卿,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這樣的,皇上。」楊秋池聽明成祖讓自己說話,心中一寬,「微臣奉聖命執掌南鎮撫司,糾察錦衣衛法紀是微臣職責範圍內地事情,就算雲愣違法殺傷人命,也應當由微臣查處,可紀綱竟然擅自越權抓人,並對雲愣施以酷刑。微臣這才依照職權前去北鎮撫司要人。」

    明成祖微微點頭,一臉不悅,轉頭對紀綱道:「紀愛卿,以後錦衣衛法紀這一塊,你就不要插手了,放手讓楊愛卿來管。這本就是他南鎮撫司的職責嘛。」

    明成祖當初讓楊秋池執掌南鎮撫司,就是考慮對紀綱的制衡。

    現在紀綱越權行事,如果成租不表態制止,也就違背了初衷,選不道制衡的目地。

    楊秋池大喜,得意地瞟了一眼紀綱。明成祖這句話等同於打了他紀綱一記耳光,紀綱頓時一張老臉漲得通紅,躬身道:「是,微臣知道了……」

    二皇子朱高煦道:「父皇,這楊秋池徇私舞弊,濫用職權,讓他執掌南鎮撫司,很是不妥,再說了,這雲愣是他的下屬,由他審查,難免他會徇私護短啊。」

    明成祖搖頭道:「這話不對,楊愛卿身為錦衣衛副指揮使,真要說起來,除了紀指揮使,所有的錦衣衛也都是他的手下,如果因為是手下就不能糾察。那你讓他查誰去?換成誰當副指揮使執掌南鎮撫司。都會遇到這個問題!所以這不是他的錯。」

    朱高煦不敢與明成祖頂撞,只能喏喏連聲。

    明成祖回過頭望了朱高煦一眼,又想了想,說道:「高煦,你剛才提到的問題倒是提醒了我,用錦衣衛來監督錦衣衛,地確不太妥當……」沉吟了一下,說道:「這件事以後得想辦法解決才行。」

    明朝特別注重權力機關之間的監督制衡,明朝地監督體系與歷代相比。是最完善地,幾乎每一個機關,都有它相應的監督機構,有的重要的機關的監督機構甚至不止一個。比如對六部地監督,既有都察院十三道監察御使的分區監察,又有六科給事中專門針對六部地對口監察。

    而對於錦衣衛,由於政治鬥爭的需要。在最初,明成祖並沒有安排獨立特別地監察機關,僅僅在錦衣衛內部設立了南鎮撫司進行監督,到了排除異己工作基本告一段落的現在。明成祖這才發現,錦衣衛自身對自身的監督,這弊端是顯而易見的。

    也正是出於這種考慮,歷史上明成祖遷都北京之後,創設了新的特務機關「東廠」,這個機構最初的目的。就是用來作為錦衣衛地監督機構的。只是後來權力被不斷超越了,直至凌駕於錦衣衛之上。

    明成祖示意讓楊秋池接著往下說。

    楊秋池道:「微臣到了北鎮撫司要人,紀綱肆意刁難,就是不給,微臣正要進宮找皇上解決這件事,這時候雲露公主聽到消息也來了。」

    二皇子朱高煦道:「我皇妹如果沒人挑撥,絕對不會帶兵來包圍北鎮撫司的,這個挑撥的人就是你!」

    楊秋池躬身道:「王爺這話微臣不服。」

    「不服?你不服也不行……!」朱高煦吼道。

    明成祖盯了朱高煦一眼。心中有些不悅,這麼蠻不講理地話可不像為人君之人應該說的話。

    朱高煦看出了明成祖的不悅。急忙住嘴,心裡多少有些後悔。

    明成祖對楊秋池道:「楊愛卿,你有何不服?說來聽聽。」

    明成祖在用自己的行動告訴朱高煦,君臨天下的君王,要建立威信,暴力打壓固然很重要,但必要的時候,也得以理服人,如果讓臣子口服心不服,或者一味打壓臣子,卻也不是一個明君治國之道。

    楊秋池續道:「挑撥雲露公主劫持詔獄地人如果有的話,也不是微臣,而是紀綱。」

    紀綱大怒,喝道:「本官什麼時候挑撥過公主了,你說話可要有證據!」

    「當然有!」楊秋池冷冷道,「我問你,在北鎮撫司,你的眾護衛手提竹春刀將我等團團包圍,所為何故?」

    「那是因為你聲稱要將詔獄翻個底朝天,所以要將你拿下!」

    「哦?剛才已經說了,我沒有說過那句話,而且,我這堂堂副指揮使要進詔獄,也是份內之事,何來劫獄一說?如果我這算劫獄,你這指揮使進我南鎮撫司,算不算衝擊錦衣衛衙門,企圖暴亂呢?」

    紀綱一時語塞:「這……這怎麼能相提並論!」

    楊秋池道:「好,就算按照你編的謊言,因為我要劫獄所以你派護衛將我等團團圍住,要將我拿下。我問你,你們為何只是虛張聲勢,喊殺聲震天價的,卻沒見你們上來動手呢?」

    紀綱有些慌亂,不知如何作答。

    他沒想到楊秋池看問題如此之準,以往他陷害人,證據拿出來,皇上過目後,一聲殺,了事。怎麼到了楊秋池這裡,諸事不順呢?如果說上一次有太子救了楊秋池,這一次沒有啊,怎麼說著說著這次陷害好像又有要泡堂的跡象了呢!

    楊秋池冷笑道:「你答不出來,我幫你答,你故意讓你的護衛們大喊大叫,喊殺聲震天,彷彿衙門裡已經天下大亂一般,其實,都是你自己的人在那裡亂喊亂叫。你地目的很簡單,就是想把雲露地五百鐵騎引進衙門,好誣陷她企圖劫詔獄。所以我說。如果真有人挑撥雲露公主的話。那個人就是你!」

    「你胡說!你……你血口噴人!」紀綱慌亂著急之下,將楊秋池前面的話拿了來用了再說。

    「是不是咱們一查就

    知道,」楊秋池轉身對明成祖道:「微臣負責錦衣衛法紀糾察,懷疑紀綱指使他地護衛隊員故意製造混亂,蠱惑並企圖陷害雲露公主。微臣請皇上批准讓微臣立案查出此事。」

    紀綱慌了,他地確指使下屬這樣做,這真要查的話,他知道,那些手下並不都與他紀綱齊心。保不定有叛變的,甚至不需要動刑就會招供。那還不是一查一個准。

    紀綱慌忙地望了二皇子朱高煦一眼,希望他能出救兵救自己。

    朱高煦咳嗽了一聲,對明成祖說道:「父皇,咱們還是先查雲愣殺人案吧,這才是關鍵。」

    明成祖掃了他們兩一眼,這才說道:「好罷。反正露兒也沒帶兵衝進衙門裡,那詔獄也是好好的,這事以後就不提了。」轉頭對楊秋池道:「就算紀愛卿越權抓人不對,雲愣的案件應該由你來審。不過,現在查清的證據表明,雲愣的確殺了人,這總不是紀愛卿誣陷的吧?」

    說到這事,紀綱頓時高興了起來,得意揚揚地斜眼望著楊秋池。

    楊秋池躬身道:「皇上。這件案子仍有諸多漏洞尚未查清,不能草率對雲愣處以重刑。」

    明成祖皺了皺眉,哼了一聲,有些不悅地說道:「這案子有什麼漏洞了?」

    這案子是明成祖親自審定的,聽楊秋池挑刺,當然不高興。

    楊秋池道:「雖然有諸多目擊證人證明雲愣殺了那人,但是,紀綱只提取了對雲愣不利地證據。還有許多證人證言沒有提取,這些證言對雲愣是有利的。」

    「什麼證據?」明成祖疑惑道。

    「根據微臣瞭解。雲愣的親兵護衛和錦衣衛糾察隊員只看見了雲愣被不明身份的人圍著暴打,並沒有看見雲愣殺人。」

    紀綱在一旁冷冷道:「他自己的親兵,當然向著他,他們說的話能算數嗎?」

    楊秋池冷笑道:「原來你也知道自己的親兵作地證不能算數,那你剛才為何用你的親兵的證言來證明我說了那句什麼要把詔獄翻個底朝天的話呢?」

    紀綱有些尷尬:「皇上讓你說雲愣殺人這個案子,你又去扯別地幹什麼?」

    「好,就說這個案子吧,你既沒有提取有利於雲愣的目擊證人的證詞,也沒有請忤作驗屍填寫屍格,被害人究竟怎麼死的,並沒有明確證據證明。」

    紀綱嗤地一聲冷笑:「那麼多人看見他殺了人,還填屍格幹甚麼?再說了,你當應天府府尹查普通案子,或許需要填寫那玩意,咱們錦衣衛可不管那一套。」

    「那你的錦衣衛查案子需要些什麼證據呢?」

    「哼哼,只要人犯供認不諱,就能定案……」剛說到這裡,他忽然想起,雲愣並沒有認罪,這與錦衣衛以往的規矩也不符。

    倒不是紀綱忽略了這一招,他將雲愣抓回來之後,立即開始酷刑逼供,沒想到楊秋池他們行動迅速,鬧將了起來,而雲愣骨頭比較硬,一時之間撬不開他地嘴,所以沒能提取到雲愣的認罪口供。

    楊秋池哈哈一笑:「紀綱,你也發現雲愣並沒有認罪了?哈哈,你今天好像老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哦,怎麼樣?痛不痛?要不要叫太醫來?哈哈哈!」

    紀綱重重地哼了一聲,卻說不出話來。

    雲露一直在一旁聽他們說著,她不懂審案,也不懂證據,但見楊秋池心情輕鬆,而紀綱陰著個臉神情有些沮喪,猜想到楊秋池佔了上風,當下很是高興。

    楊秋池轉身對明成祖道:「皇上,雲愣殺人一案,沒有提取有利於雲愣的證人的證言,此漏洞一;沒有填寫屍格,導致死因不明,此漏洞二;人犯始終喊冤,此漏洞三。襲擊雲愣的所謂嫖客到底是何許人,何故械鬥,尚未查清,此漏洞四;被害人姓氏名誰,不得而知,此漏洞五。這五項漏洞中任何一項,都足以說明本案存疑,不能就此對雲愣處以重刑。更何況,雲愣是苗王之子,如果沒有令人信服的真憑實據,恐難服眾,也難讓苗王心服。」

    明成祖點點頭,他其實對刑事定案證據究竟需要哪些才能達到確實充分,心中也不甚了了,簡單一句話,明成祖對審案子也是外行,更多的是靠感覺。

    前面聽紀綱、朱高煦兩人一面之詞,又看了這麼多所謂目擊證人地證言,明成祖對他二人信任有加,所以先入為主,認為此案可定,就算苗王那裡也能有個說法。所以才決定將雲愣施以重刑。現在聽了楊秋池的一番分析,又覺得這案子還是頗有漏洞,不能草率定案。

    既然發現了端倪,明成祖處事果斷,當即道:「好,既然這樣,楊愛卿,朕就准你重查此案,查清之後,向朕有個交代。」

    楊秋池大喜過望,跪下磕頭道:「微臣領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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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5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第455章 兩種說法


    這一次,除了紀綱巧舌如簧無中生有之外,又加上了二皇子朱高荀這個重頭人物,真是大事不妙。

    楊秋池雖然還不知道朱高煦在明成祖心中的地位,不過有一點他是知道的,那就是,朱高煦是皇帝的兒子,而且,從皇上將自己大名鼎鼎的天策衛都交給他來看,他與皇上的關係就非同一般。

    楊秋池感覺到情況不妙,有了上次被誣陷的前車之鑒,他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恐怕不足以與朱高煦和紀綱對抗,緊張得冷汗也開始下來了。這一次由於有了預先感知,反倒比上次更讓人恐懼。

    又等了良久,就見幾位錦衣衛押解著五花大綁的雲愣出來,推著往外走。紀綱陰笑著跟在後面。雲愣掙扎著大叫道:「冤枉啊!我沒有殺人!侯爺、雲露,救我啊!」

    雲露大驚,衝上去一把將雲愣抱住,急聲道:「哥!怎麼回事?」

    雲愣驚恐得臉都變形了,嘶聲道:「紀綱他們……他們說我殺了人,皇上下旨將我推出午門廷杖一百,由紀綱監刑!」

    楊秋池心中一沉,廷杖一百那可不是鬧著玩的,更何況是紀綱監刑,這老小子只要腳往內一撇,雲愣就死定了,就算明成祖有令留他一命,紀綱也可以報其受刑不過死了,就算不打死,打成個超等殘廢甚至植物人,那也完蛋了。

    雲露更是大驚,緊緊抱著哥哥:「不!不會的!你等等,我要見皇上,哥你沒有殺人!他們陷害你的!我要見皇上!……你們滾開!不准碰我哥!否則我殺了你們!」一邊說著,一邊用腳去踢那幾個押解的錦衣衛。

    幾個錦衣衛哪敢與公主動手,主子要打人,他們甚至都不敢閃避,更別說退讓了。

    紀綱陰笑道:「雲露公主。雖然雲愣殺了人。皇上隆恩浩蕩,念他是皇族,在八議之列,所以免了一死,廷杖一百了事,沒關係的,卑職會讓他們小心伺候著打,放心吧。」

    「呸!」雲露朝紀綱啐了一口,「你這人面獸心的狗賊。你敢碰我哥,我就殺了你!」

    雲露是公主,那可是主子,紀綱不敢得罪,尷尬一笑:「卑職奉聖命行事,還請公主見諒!」一擺手,那幾名錦衣衛又要上來拉雲愣。

    雲露抱著雲愣。一邊踢著那些錦衣衛,一邊哭泣著對楊秋池道:「秋池哥,他們要殺我哥!你救救我哥啊……!」

    楊秋池搶步上前,對紀綱道:「雲愣案件沒有查清。不能就這麼行刑,等我見了皇上再說!」

    紀綱冷笑道:「等你?你算什麼東西,本官奉聖命行刑,誰敢阻攔?帶走!」

    那幾個錦衣衛又衝了上來,楊秋池氣急之下,掄起拳頭就打。三下五除二,將這幾人都打倒在地。

    其實,這幾位行刑錦衣衛雖然算不得一流高手,但武功卻也不弱,真要打起來,楊秋池未必是對手,只是現在一邊是錦衣衛指揮使,一邊是副指揮使加公主。這局面讓他們無所適從,幾人甚是機靈。正好楊秋池動手,他們一來沒膽子與副指揮使大人放對,二來正好裝昏倒躲過這一關。於是,幾人都被楊秋池打趴下了。

    紀綱不擅長這種近身短打,加上重傷初癒,腿腳不靈便,柱著枴杖不敢上前,指著楊秋池喝道:「你……你敢劫持欽犯!」

    「你這狗賊除了血口噴人,還會點別的不?」楊秋池一聲冷笑。

    正在這時,屋裡出來一個太監,高聲叫道:「皇上口諭,宣鎮遠侯楊秋池、清溪公主雲露晉見!」

    雲露哭泣著抱著雲愣往屋裡走:「哥!咱們見皇上去,我們不能這麼受他們欺負!」

    三人進了屋裡,紀綱也一瘸一拐跟了進來。仰著腦袋喊道:「皇上,他們劫持了欽犯雲愣!」

    楊秋池一眼看見明成祖臉色陰冷,心中咯登一下,暗叫不好。這眼神太熟悉了,上次自己被紀綱誣陷時,明成祖就是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難道,這一次終於被迫要用手槍了嗎?

    楊秋池跪下磕頭:「皇上,雲愣殺人一案,微臣有話要說。」

    雲露依舊抱著哥哥雲愣,生怕別人將他搶走,哭泣著說道:「父皇!我哥是被冤枉的!你不能就這麼殺了他!」

    明成祖道:「露兒,王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你兄長殺了人,有多人證明,被害人屍首尚在,可資佐證,這證據確實充分,你讓父皇怎麼辦?父皇已經根據八議,免了他死罪,廷杖一百……」

    「不~!廷杖一百他就死定了!」雲露哭喊著,「我哥沒有殺人!他們冤枉他地!」

    明成祖微皺眉頭:「露兒~!你先回去,明日父皇到你甲第來瞧你!好不?」明成祖轉身對李公公道:「讓宮中女官送露兒先回去。」

    李公公躬身答應,就要出去招呼女官。

    雲露緊緊摟著雲愣,嘶聲道:「不!我不回去!父皇,你不能殺我哥!我哥是被冤枉地!

    雲愣已經被嚇得臉色煞白,嘴裡也喃喃道:「我冤枉……我冤枉啊……」除了這一句,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楊秋池磕頭道:「皇上,雲愣殺人案,案情尚未查清,不能如此草率施以重刑!」

    二皇子朱高煦嗤地一聲冷笑:「你算什麼東西,我父皇親自審訊的案子,你竟然敢說不清楚!真是大逆不道!」

    楊秋池知道,剛才這兩人肯定你一言我一語,已經將這案子定了性,這兩人,一個是明成祖一心想扶植作為自己接班人的二皇子,一個是一直寵信有加的最親信的大臣,哪還有什麼二話說的。這案子既然是皇上欽定的,要想翻過來。只有出奇招。

    楊秋池朗聲道:「皇上。就算是雲愣殺了人,也是事出有因,是紀綱先派人殺了薛祿薛都督的愛妾,雲愣查案緝捕嫌疑犯時,被匪人襲擊,才造成的誤傷!」

    楊秋池先肯定皇上地斷案,以免讓他產生牴觸心理,同時將薛祿愛妾被殺案引出,薛祿也是明成祖親信重臣。只有這樣,才會引起明成祖地重視。

    果然,明成祖哦了一聲,盯著楊秋池,半晌,這才抬手示意讓他平身。隨即滿臉不悅道:「楊愛卿,你鼓動露兒衝擊北鎮撫司。企圖劫持詔獄,朕還沒有問你的罪,你又來胡說什麼薛都督愛妾被殺案,什麼紀愛卿指使。你顛倒黑白,混淆視聽,究竟要幹什麼?」

    雖然明成祖言語頗為不善,但楊秋池心中還是略微一寬,至少這一次明成祖讓自己站起來說話,而沒有象上次那樣讓自己一直跪著。可能是皇上對紀綱他們所說多少還有一點心存疑慮,也可能是明成祖有心扶植自己的想法在起了作用。

    楊秋池躬身道:「皇上,此事說來話長,雲愣殺人案也是由此而起。皇上可否聽微臣一一道來?」

    明成祖還沒說話,二皇子朱高煦已經搶先說道:「切!父皇那麼多軍機要務需要處理,哪有閒工夫聽你嘮叨!」

    紀綱也幫腔道:「是啊,皇上親審的案件,哪還由得你來說三道四?真是不知死活的東西!」

    楊秋池眼看明成祖眉頭皺起。臉色不悅,顧不得與他們打嘴皮子仗。躬身道:「皇上,雲愣乃是苗王之子,就算犯了殺人重罪,若不問個明白,就草率施以重刑,恐怕苗王不服啊!」

    二皇子朱高煦喝道:「大膽!敢用苗王來威脅我父皇,苗王算什麼?改日我帶領一隊人馬,踏平他的苗疆,提他人頭回來掛在城門之上!」

    明成祖重重地哼了一聲,滿臉不悅,轉頭對朱高煦道:「高煦,你要記住,苗人不服王化由來已久,歷朝歷代屢次征剿,勞民傷財,收效甚微,所以,能用安撫地話,絕對不能妄動刀兵。聽明白了嗎?」

    朱高煦立即明白了,明成祖這是在告誡自己治理國家的要訣,這裡面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不由心中大喜,急忙躬身道:「是!兒臣謹記父皇教誨!」

    明成祖點點頭,說道:「楊愛卿所言倒也有理,也罷,楊愛卿執掌南鎮撫司,糾察錦衣衛法紀,這雲愣是錦衣衛,他犯了法,自然理應先由楊愛卿審訊,雖然朕已審過,聽聽楊愛卿地意見,倒也無妨,將來與苗王也好有個說法。」

    明成祖剛才地話一直讓朱高煦美滋滋的心中高興,所以明成祖這段話他倒沒特別在意,也就沒再搗亂了。既然他不說話,而且明成祖態度已經很明確,紀綱也就無可奈何了。

    楊秋池一聽皇上這話,心中大喜,躬身道:「此事要從薛祿愛妾被殺案說起。今天早朝之後,都督府薛祿薛大人邀請卑職到他府上作客,向卑職報案說他的妾室虛靈子被人殺死在房裡,另有兩個同屋丫鬟同時被殺,前由顧府尹顧大人親自查辦。無奈沒能緝拿真兇。薛祿要求微臣查辦此案……」

    明成祖輕輕皺了皺眉:「薛祿的妾室被殺……?這是怎麼回事?」

    楊秋池一斜眼,看見紀綱臉色微微一變,頓時心中雪亮,低頭道:「薛都督大人新娶了一房妾室,這妾室原來是一個道觀的道姑,道號虛靈子,貌美如花,紀大人好像也看上了這道姑……」

    「胡說!沒這回事……!」紀綱慌忙說道。

    明成祖哼了一聲,斜了紀綱一眼,紀綱急忙閉嘴。

    楊秋池心中又是一寬,看來,明成祖這一次並不像以前那樣輕信紀綱所言,只要能讓自己說話,就沒有說不清的事情。

    楊秋池續道:「紀大人托人向薛都督大人索要這名美姬,被薛都督大人拒絕。之後不久,這名美姬就在家中被人姦殺了!另有兩名侍女連帶被殺,頭顱幾乎被砍斷。」

    明成祖哦了一聲:「真有此事?」

    「微臣敢以性命擔保!」楊秋池躬身道,「微臣中午時分,曾經受薛都督之請,進行了開棺驗屍。發現薛都督大人地愛妾虛靈子心口中刀而死。

    兩個丫裂被人辟斷勃頸而死。

    明成祖對楊秋池勘查命案的能力倒是深信不疑的。聞言點頭,說道:「朕怎地沒有聽薛愛卿說過此事?」

    「薛都督謹小慎微,皇上日理萬機,如何有閒暇料理這等小事,故薛都督只是在應天府衙門報了案,沒有驚動皇上,更何況,這與薛都督所遭受紀大人的其他塗炭而言,也只不過是滄海一粟而已。」

    明成祖微微皺眉:「此話怎講?」

    楊秋池斜了紀綱一眼。見他神情有些慌張,既然薛祿已經說了共謀進退,這件事如果此時不說,可就再沒有這麼好地機會了,把心一橫,躬身道:「皇上,薛都督去年可曾有將近一個月不能上朝?」

    明成祖想了想。點頭道:「沒錯,好像說是病了。」轉頭望了望李公公,「老李頭,是這樣的嗎?」

    李公公欠身道:「是……。薛大人當時是這麼稟報地。」

    楊秋池道:「不是這麼回事!薛大人並沒有生病,而是被紀綱在皇宮裡用鐵撾毆擊頭部,腦袋都差點被打破,在家裡足足躺了一個多月才能起身。這件事情好多人都看見了,只不過敢怒不敢言……」

    「胡說!」紀綱咆哮道,「楊大人。你如此誣陷本官,意欲何為?」

    「哈哈,原來你也害怕別人誣陷?只不過,我楊秋池從來不喜歡誣陷別人,不像某些人,除了無中生有誣告陷害,屁本事沒有!」楊秋池冷笑,轉身對明成祖道:「皇上如若不信。將薛都督大人召來一問便知!又或者查問當時在皇宮地眾官僚,必有秉公之人!」

    明成祖擺擺手道:「罷了。這件事不說了,你先接著剛才地說下去。」

    楊秋池微微有些奇怪,這件事涉及到是否誣陷了皇上最寵信的大臣紀綱地事情,皇上怎麼輕描淡寫就饒過去了呢?微一沉吟,立即明白了,這件事發生在皇宮,當時有那麼多人在場都看到了,皇上怎麼可能一直蒙在鼓裡呢?皇上肯定是知道了的,只不過,既然薛祿不提,他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縱容了紀綱的惡行。

    楊秋池接著續道:「微臣勘查屍體後發現,姦殺薛都督愛妾虛靈子的兇手,患有花柳病,同時,他使用的凶器上有一道豁口,根據這兩個線索,將犯罪嫌疑人鎖定在了紀綱的護衛隊中名叫林遠之人身上,雲愣是負責糾察錦衣衛法紀地鎮撫,微臣當即指派雲愣帶糾察隊員前往柳花胡同抓捕林遠歸案。」

    紀綱聽到此處,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被楊秋池敏銳地捕捉到了,不由微微一怔,這紀綱得意地笑什麼呢?難道,林遠根本不是兇手,所以他才很放心嗎?

    此刻無瑕細細思索這問題,楊秋池續道:「微臣詢問當時在場錦衣衛得知,他們抓到林遠後,被一夥不明身份之人突然襲擊,雲愣重傷倒地不起,隨即現場發現一具屍體,上面插著雲愣地繡春刀,緊接著,紀綱的人就來了,並未查明事實,就誣陷雲愣殺了人,將他一頓暴打,然後抓走了。」

    「楊愛卿,你說地與查證的情況不一樣哦。」明成祖陰冷著臉,拿起桌上的一疊證詞:「這些都是眠春樓妓院老鴇、多名龜公和在場目睹嫖客們地證詞,證明的確是雲愣行為不檢,身著飛魚服帶著護衛到青樓尋花問柳,酗酒滋事,與別的嫖客爭風吃醋,導致械鬥,械鬥中,雲愣將一名嫖客砍了七八刀,至其當場死亡。紀愛卿接到報告後派人趕去,雲愣竟然還想繼續持械行兇,紀愛卿的人不得已這才將其拘捕。」明成祖又拍了拍桌上一疊證詞:「這些是前去抓捕地錦衣衛的證詞。證據確鑿,怎麼還是誣陷呢?」

    雲愣嘶聲道:「皇上,那些都是紀綱誣陷的,不是真的啊!我沒有殺人。我是奉楊副指揮使大人之命,前去抓捕人犯……」

    紀綱喝道:「住嘴!你嫖宿煙花柳巷,與嫖客爭風吃醋導致械鬥,將一名嫖客砍死,此事證據確鑿,板上釘釘,你還想狡辯?」斜眼望了望楊秋池,得意地笑道:「雲愣,提醒你一句,下輩子投胎,一定要找個好主人,別再找那些軟不拉幾不頂事,還總是自以為了不起的人當主子,弄得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對紀綱地譏諷,楊秋池充耳不聞,他正緊張地思考著怎麼辦。

    現在情況很棘手,這紀綱栽贓陷害還真不是一般的,那些老鴇、龜公們在他的淫威下,誰敢說個不字,當然乖乖按照他的說法陳述,至於那些所謂目睹嫖客,說不定就是紀綱安排的人。

    單純從證據角度來看,這案子有多名目擊證人證明,又有雲愣的繡春刀插在死者屍體上,這樣的證據,就算拿到現在,也還算得上比較充分的了。明成祖要據此定案,將雲愣問罪廷杖,還是說得過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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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5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第454章 一觸即發


    柳若冰道:「秋池正在裡面與紀綱交涉,讓他交出令兄。他讓我出來告訴公主,千萬不能往裡沖,這是紀綱的陰謀,他故意激怒你,好讓你帶兵衝進去,然後誣陷你劫詔獄,那可是株九族的死罪!咱們不能上紀綱的當!」

    這話要是換成別人說,雲露未必聽得進去,可柳若冰是楊秋池的愛妾,傳達的又是楊秋池的話,而且柳若冰本身不怒自威,自有一種讓人信服的威嚴,雲露頓時清醒了一些,冷靜一想,便發現了這後果的嚴重,不由驚出一身的冷汗。

    雲露忙問道:「那我哥怎麼辦?柳姐姐,您武功高絕,能不能潛入詔獄將我哥救出來,或者暗中幫忙照應著他也好啊!」

    柳若冰有些遲疑,略一沉吟,心想,現在紀綱最想的就是讓我們的人殺到詔獄去,那就坐實了劫獄的口實,他們一定早有防備,這時候自己去,一來不容易得手,二來只怕正中他們的詭計。便道:「秋池正在和他們交涉,弄不好要去找皇上……」

    雲露又急了:「等進了皇宮找到皇上,我哥恐怕已經被他們打死了!」

    「令兄是苗王的公子,是公主您的親哥哥,他紀綱還不敢擅自處死。他只是想用這來打擊秋池,引咱們上圈套。擅自處死對他沒有好處。」

    「可是……」

    沒等雲露說完,就聽到遠處傳來嘈雜的馬蹄之聲,幾隻軍隊衝了過來。

    張嘯江一驚,立即下令組成戰鬥隊形,好在這北鎮撫司大門前的廣場非常寬廣,雲露的這支護衛隊訓練有素,迅速結成了戰鬥隊形。

    來軍卻也不弱,一字長蛇陣扇形將雲露和她的鐵騎部隊包圍。當中衝出幾匹戰馬。為首一個青年人,身材高大魁梧,聲如洪鐘,高聲叫道:「皇妹!你擅自帶兵企圖劫詔獄,真是膽大包天!還不下馬,跟我去見父皇!」

    雲露吃了一驚,抬眼一看,來人正是二皇子朱高煦。身後帶領的這支軍隊,正是皇上明成祖御賜給他的親兵護衛對天策衛。

    明代軍制原則上是每一衛的兵額為五千六百人。所以天策衛兵力遠遠超過雲露公主地五百鐵騎。

    雲露策馬上前,說道:「二皇兄,紀綱誣陷我哥哥殺人,將他暴打,並抓進了北鎮撫司詔獄,我相信我哥不會殺人地,一定是紀綱狗賊誣陷的……!」

    朱高煦冷聲道:「是不是誣陷。紀指揮使大人自然會查清楚,紀指揮使是父皇一直十分寵信的大臣,皇妹,你怎麼能口出污穢之言肆意誣蔑朝廷重臣呢?哼!你擅自帶兵包圍錦衣衛鎮撫司。企圖劫詔獄,膽子也太大了吧?還不解散你的護衛,然後跟我去見父皇領罪!」

    雲露簡直傻了,這二皇兄不幫著自己的家人,反倒幫著外人,還肆意誣陷自己要劫詔獄。幸虧剛才柳若冰阻攔,自己沒帶兵衝進去,要不然,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她可不知道,朱高煦和紀綱是一夥的,當年靖難之役,紀綱是明成祖的親兵護衛,與朱高煦多次並肩作戰。幾度生死,可以說是生死戰友了。在這之後的爭奪太子之位的爭鬥中。紀綱始終堅定地站在朱高煦一邊。

    作出這個選擇也不是沒有道理地,紀綱政治敏銳性超強,早在靖難之役中,二皇子朱高煦作戰勇猛,幾次出生入死救了明成祖的命,深得明成祖的賞識,多次稱讚朱高煦很像自己當年。

    而太子朱高熾當時坐守後方,又不會溜鬚拍馬討明成祖的歡心,所以明成祖並不太喜歡他,多次有心更換太子,讓二皇子朱高煦當太子,雖一直未作出此決定,但偏向二皇子之心是很明顯的,連自己的親兵衛隊天策衛都給了朱高煦。

    這天策衛可非同一般,當年唐太宗李世民做秦王的時候自開天策府,手下兵馬就叫天策衛,明成祖同意將自己這只親兵衛隊作為二皇子朱高熾地護衛隊,用意已經非常明顯。

    紀綱正是看清了這一點,才堅決地站在了二皇子朱高熾一邊,雖然後來的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是錯誤的,並因此而丟了性命,不過在當時,這個選擇無疑是最符合他地邏輯判斷的。

    朱高煦這個節骨眼上出現並非偶然,這個圈套就是他與紀綱商量好了的,等楊秋池進了北鎮撫司,雲露的兵馬也衝進詔獄之後,朱高煦立即出兵,將雲露、楊秋池等人一舉擒獲,借此機會誣陷兩人劫詔獄。這個罪名就能坐實了。

    可是,朱高煦的眼線發現楊秋池沒有上當,雲露本來準備往裡沖卻也沒沖,將這事告訴了埋伏在不遠處的朱高煦之後,朱高煦擔心雲露、楊秋池撤出北鎮撫司,那所有計劃都泡湯了,這才立即出兵,包圍了雲露,想根據現在地事實,誣陷他們企圖劫詔獄。

    企圖劫詔獄這罪可也不小了。弄不好也是要掉腦袋的。

    這時候,楊秋池已經在眾護衛保護下,衝出了北鎮撫司,來到了廣場上。

    一看廣場前兩軍對壘,戰事一觸即發,楊秋池大驚,衝到雲露面前,叫道:「怎麼回事?」

    雲露又氣又急:「二皇兄不幫我,還誣陷我說我要劫詔獄——我哥呢?」

    「別著急,這是紀綱老賊設下的圈套,我們不能上當,現在你跟我立即進宮見皇上。」

    「嗯!」雲露點頭道。

    遠處有大笑聲傳來:「姓楊的,你不是要將我詔獄翻個底朝天嗎?怎麼?現在又要夾著尾巴跑了嗎?」說話的正是紀綱。

    紀綱在護衛的簇擁下拄著枴杖出了大門,走到二皇子朱高煦面前,躬身施禮:「卑職參見二皇子殿下。」

    朱高煦點點頭,馬鞭一指楊秋池:「大膽賊子,竟然挑動雲露公主領兵劫詔獄,該當何罪?還不跪下!」

    對二皇子朱高煦,楊秋池以前只是聽說過,一直沒有打過交道。現在一見。這二皇子居然誣陷自己要劫詔獄,這無中生有、栽贓陷害的本事可不比紀綱差。

    紀綱這樣誣陷自己,那還好辦,如果再加上深得明成祖賞識寵信的二皇子朱高煦,那可大大地不妙,不由心中一沉,趕緊上前躬身道:「卑職楊秋池,躬為錦衣衛指揮使副使,奉聖命執掌南鎮撫司。紀綱將我司下鎮撫雲愣抓走。卑職特來要人。並非劫詔獄……」

    朱高煦馬鞭臨空抽了一鞭,暴喝道:「住嘴!你們將北鎮撫司團團圍住,你更親自帶人衝進司裡,行兇傷人,叫嚷劫獄,難道還有假嗎?」

    楊秋池有些生氣,不亢不卑道:「卑職躬為錦衣衛指揮使副使。奉聖命糾察錦衣衛法紀,漫說進入北鎮撫司,就算進入詔獄也是卑職職權範圍內的事情,如何能說是劫詔獄呢?雲露公主地護衛只是在北鎮撫司外。要求見紀綱問她哥哥雲愣地事情,這很正常,又如何算得劫獄呢?」

    朱高煦一時語塞,喝道:「本王不聽你地狡辯,本王只看見你們帶兵包圍北鎮撫司,企圖劫詔獄。就是罪大惡極,大膽賊子還不跪下!」

    楊秋池胸脯一挺:「卑職奉旨行事,何罪之有?王爺僅僅是王爺,而不是皇上,卑職無需下跪!」

    「反了!真是反了!」朱高煦大叫道,馬鞭一揮,「給本王將這賊子拿下!」

    他身後親兵護衛隊答應了,衝上來就要抓人。

    南宮雄等護衛隊搶步上前。攔在前面。宋芸兒短劍一揮,喝道:「不怕死的就過來!」

    正在僵持之間。忽聽得遠處馬蹄聲響,一隊人馬策馬飛馳而來,為首的高聲叫道:「都住手!聖旨到!」

    眾人抬眼望去,只見來的是一隊大內侍衛,隨後馳來的,正是李公公。

    李公公策馬來到楊秋池和朱高煦面前,朗聲道:「聖旨到,指揮使紀綱、鎮遠侯楊秋池、清溪公主雲露跪下接旨!」

    三人面露疑惑之色,跪倒磕頭。

    李公公尖銳的聲音接著說道:「皇上口諭,著紀綱、楊秋池、雲露,押解人犯雲愣,即刻入宮晉見。欽此!」

    二皇子朱高煦道:「公公,皇上沒叫我去嗎?」

    「皇上還不知道漢王爺您也在這裡,」李公公環視了一下四周,頓時明白了,微笑道:「要不……王爺您也跟著一起去吧。」

    「好,本王正有此意!」朱高煦馬鞭一指楊秋池,「這賊子蠱惑雲露公主帶兵包圍北鎮撫司,企圖劫詔獄,理應拿下問罪!來人……!」

    李公公忙道:「王爺,皇上只是說要楊大人晉見,沒說緝拿啊。」

    「難道本王還不能將這亂臣賊子拿下?」朱高煦怒道。

    這二皇子朱高煦一點道理都不講,非要將自己拿下捆起來才心甘,楊秋池不由火往上冒,顧不得那麼多,朗聲道:「王爺,根據大明律,只有錦衣衛和三法司才能拿人,要不就只能奉聖命行事才能拿人。」言下之意,你朱高煦雖然是漢王,卻也沒權力隨便抓人。

    朱高煦何曾受過這等頂撞,馬鞭指著楊秋池,怒喝道:「好!好!等本王當了……,哼!本王第一個就要滅你的九族!」

    楊秋池心中一寒,他穿越過來之前,對這一段歷史不清楚,來了之後才知道,三個皇子爭奪太子之位,可他不瞭解歷史,不知道明成祖後面的皇帝是誰,假如是這位漢王朱高煦,那自己可就要倒霉了。

    不過,也正是朱高煦的這句話,讓楊秋池暗自下定決心,全力幫助自己地救命恩人太子朱高熾繼位,而決不能讓這個當了皇帝就要滅自己九族的二皇子朱高煦上台。

    既然下了這個決心,楊秋池也就不用怕這二皇子了,冷冷一笑,轉身對紀綱道:「紀大人,皇上命你即刻押解雲愣與我等一起見駕,你不會抗旨不遵吧?」

    明成祖及時插手,這讓紀綱頗感意外。不過。今日楊秋池沒有完全落入自己的圈套,這讓紀綱也有些遺憾,但僅就現在而言,他也有信心能將楊秋池和雲愣、雲露誣陷了。當下轉身吩咐屬下將雲愣押將出來。

    雲露驚呼了一聲,翻身下馬撲了過去,抱住雲愣:「哥!你怎麼樣了?」

    雲愣被打得鼻青臉腫,一隻眼睛都腫得瞇縫著看不清。嘴唇腫起老高,全身上下到處都是皮鞭抽打的血痕,粘滿了血污。他含糊不清說道:「哥沒事……別擔心……」

    雲露心疼地摟著雲愣,轉身吩咐張嘯江:「快過來!幫我解開我哥哥!」

    張嘯江翻身下馬,手提寶劍衝了過來,那押解雲愣的幾個錦衣衛拔出竹春刀擋在前面。張嘯江長劍舞動,噹啷啷幾聲。幾名錦衣衛手腕中劍,慘叫著退開,其他錦衣衛正要上前,聽紀綱咳嗽了一聲。搖了搖頭,便都退下了。

    張嘯江刷刷幾劍,將雲愣後背繩索割斷,雲愣手臂已經被綁多時,酸麻不已,一時之間動彈不得。雲露攙扶著他往回走。

    楊秋池迎上前來,說道:「雲愣,怎麼樣?傷重不?」

    雲愣咧著腫得老高的嘴唇,憨憨一笑:「我沒事,都是些皮肉傷。多謝侯爺牽掛。」隨即單膝跪倒,抱拳道:「卑職沒有能完成侯爺交辦的任務,請侯爺賜罪!」

    楊秋池雙手將他攙扶起來:「這事不怪你,怪只怪咱們對這些咬人地狗地習性缺乏足夠的認識!我問你。在柳花胡同眠春樓,你可曾殺死人命?」這是楊秋池最關心的。別人說地都不如當事人自己說的清楚。

    雲愣急聲道:「我沒有!他們在詔獄裡對我酷刑逼供,也是要我承認殺了那人,但我真的沒殺。我們將那林遠押解出來,剛到院子,就衝進來一大幫子人,手持鐵棍,朝我們亂打,也不知道是些什麼人,我拿出刀子揮舞抵抗,緊接著就被亂棍打昏了過去!」

    「揮舞抵抗?那你傷了人了嗎?」

    「肯定沒有!傷到人的話我肯定感覺得到,我當時只是抵抗他們的鐵棍襲擊。」

    楊秋池道:「這件事我會查清楚的,你放心。現在皇上要召見咱們幾個,你隨我等進宮面聖,要將事情經過詳細說說,皇上自有公斷。」

    雲愣一直被關在裡面,飽受毒打,對外面情況一無所知,聽了楊秋池這一說,這才知道,原來出了這麼大地事情。聽說皇上要召見,頓時有些慌了,他雖然見過皇上,以前和他老爹雲天擎送雲露到京城與三皇子完婚的時候見過,可現在自己是待罪之身,那情況可就不一樣了,不免有些心生忐忑。

    楊秋池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有我和雲露公主在,咱們不會吃虧的!」轉身對雲露道:「咱們走吧!」

    雲露點了點頭,張嘯天已經將雲露公主的馬牽了過來,另外牽了一匹馬給雲愣騎了。楊秋池也上了自己的馬,一行人策馬向皇宮午門馳去。

    朱高煦剛才被楊秋池的話氣得渾身發抖,不過現在有聖旨要召見楊秋池和雲露,他也無可奈何,只得與紀綱一道,跟在後面,來到皇宮。

    錦衣衛鎮撫司在宮城之外皇城之內,御道左側,楊秋池一行人過外五龍橋、承天門、端門,來到宮城午門外。

    進了午門就是真正地皇宮,所以,在這裡,除了貼身護衛和跟班,護衛隊是進不去地。

    楊秋池帶著宋芸兒、柳若冰和南宮雄等三名貼身護衛,雲露帶著張嘯江等幾名護衛,從午門旁的右門進入宮城。二皇子朱高煦和紀綱也帶著各自貼身護衛,進了右門。一行人穿奉天門、乾清門,進入後廷,來到明成祖地寢宮乾清宮。

    現在已經是夜半三更,不過,皇上明成祖經常披閱奏折到深夜,倒也睡得很晚。

    一行人到了院子裡,李公公先進去通報,隨後出來,說道:「皇上讓紀指揮使和二皇子先進去,並將人犯雲愣一併押入。楊大人、雲露公主請在外稍候。」

    紀綱一聽,和朱高煦相視一笑,嘴角都露出了一絲猙獰。

    他二人走進房裡之後,大內侍衛將雲愣也押解進去了。楊秋池心中更覺不妙,明成祖先叫紀綱進去,很顯然,雖然明成祖希望自己能成為制衡紀綱地勢力,但就目前而言,在明成祖心中,自己的地位畢竟還是比不上紀綱!

    這倒也不稀奇,楊秋池只不過偵破案件在行,而偵破案件對明成祖而言,並不是很重要的,如果他需要打擊某股勢力,紀綱的栽贓陷害無中生有就已經很勝任了,他需要的不是證據,不是鐵的證據讓對方心服口服,他需要地,是一個借口,一個表面上能讓人心服的借口,比如對方認罪。而這一點,紀綱足以勝任。

    相對於鞏固明成祖的政權而言,紀綱的作用實在比楊秋池要大。楊秋池心想,皇上先讓他們進去,聽胡說八道一番,有了先入為主,這情況不妙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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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5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第453章 詔獄


    楊秋池斜眼看著他們,這兩個傢伙是紀綱的死黨,上次自己整材料報請皇上治罪的紀綱死黨中,就有這兩人。只是,皇上不想將紀綱勢力打擊太過厲害,使紀綱與楊秋池之間勢力對比失去平衡,所以只是將兩人罰了俸祿了事。

    楊秋池冷笑道:「那好,我問你們兩,紀綱派人將我南鎮撫司鎮撫雲愣抓來,是關在詔獄裡吧?還不去把他放出來!」

    「這……」莊敬和袁江相互看了一眼,都是一臉的驚訝,莊敬道:「不會吧?卑職等沒有聽說這事啊?」

    楊秋池一指跟在後面的那幾個苗兵護衛:「他們十來個人,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襲擊,隨後,紀綱派來的錦衣衛,以雲愣酗酒鬧事,殺死人命將其拘捕帶走了。本官就是來找紀綱問個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憑什麼抓我的人?」

    莊敬和袁江兩人嘴角不由自主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袁江道:「大人,我們兩一直在衙門裡,這事還是聽您說的,也沒見到紀指揮使來過啊,今晚咱們北鎮撫司也沒有聽說有什麼行動,也沒見抓什麼人來啊。」

    楊秋池懶得跟他們囉嗦,手一揮,叫道:「給我搜!」

    南宮雄答應了一聲,帶著護衛隊就要搜查北鎮撫司。莊敬和袁江急忙攔住,莊敬一聲冷笑:「楊大人,皇上好像命你執掌的是南鎮撫司,你們來的這地方,好像是紀指揮使執掌的北鎮撫司哦,你沒看錯地方吧?」

    袁江也冷笑一聲:「有的人自以為了不起,不知道天高地厚,不撞南牆不回頭,這樣的人也是有的。」

    楊秋池大怒,抬手給了袁江一記重重的耳光。順式飛起一腳。正中莊敬地襠部,袁江被打得遠地打了個轉,鼻口流血,腮幫子腫起老高,莊敬則慘叫了半聲,捂著襠部癱倒在地昏死了過去。

    楊秋池手指二人:「你們兩什麼東西,敢跟本官這樣說話?真是他娘地欠揍!」說罷,一拳又向袁江面門打去。

    也活該袁江和莊敬兩人倒霉,他們兩雖然知道楊秋池和紀綱結了仇。但沒聽說上午朝堂上楊秋池教訓了紀綱的事情,這種丟人的事情紀綱是不會說的,紀綱的朋黨也不會說,其他人當笑話傳了出來,錦衣衛的眼線聽到了也報告了,但這種指揮使的糗事卻直接報告了紀綱而沒有報告這兩位。所以,這兩人還不知道楊秋池那麼大膽子。所以他們兩也才這麼大膽子頂撞楊秋池。

    等他們明白楊秋池原來真的有那麼大膽子的時候,卻已經遲了。楊秋池第二拳又向袁江揍了過來。

    正在這時,一道寒光從大堂門外飛射而來,直奔楊秋池地手腕。

    柳若冰冷哼一聲。衣袖中一揮,袖中短刃後發先至,噹的一聲擊在那道寒光上,將其擊落,卻是一塊小小的飛蝗石。

    隨即,就聽到大堂外傳來嘈雜的腳步聲。一個聲音高叫道:「姓楊的,北鎮撫司還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楊秋池轉頭往外,聽這聲音,正是自己的死對頭紀綱。

    果然,紀綱拄著枴杖在眾護衛簇擁下,走上了大堂台階,進了大堂。他身後跟著一位身穿白袍地年輕人,二十多歲。相貌頗為俊朗,只是一雙眼睛。甚是陰冷。現在天色還不算熱,卻故作瀟灑地搖著一把鋼骨折扇,上下打量著柳若冰。

    袁江捂著腫得老高的腮幫子,趕緊躲到了紀綱的背後。幾個錦衣衛上前給地上捲曲著的莊敬掐人中,連聲呼喊,晃了半天,那莊敬哼了一聲,這才緩過氣來,卻還是疼得兩眼翻白,冷汗直冒,一個勁痛苦地呻吟著。

    那幾個錦衣衛看見莊敬醒了,這才七手八腳將他抬到了後面。

    紀綱身邊那年輕人折扇一張,故作瀟灑狀地扇了幾扇,笑咪咪對柳若冰道:「這位姑娘好身手,能將我紀某人地飛蝗石打落的,只有你一人而已。」

    柳若冰彷彿沒聽見,沒答理他。

    那年輕人倒轉折扇,深深施了一禮:「小生紀縹,煙波縹緲的縹,紀指揮使是小生的親伯父,不敢請教姑娘芳名?」

    柳若冰還是神情淡漠,沒理他。宋芸兒聽這紀縹說他是紀綱的侄兒,心生厭惡,在一旁冷冷道:「我姐姐從不和狗說話的。」

    「哦?那她也和你說話嗎?」紀縹搖著折扇笑吟吟道。

    宋芸兒杏眼一瞪,揚手就是一支柳葉飛鏢,直射紀縹地肩頭。

    紀縹折扇一抄,輕巧地將那支飛鏢接了下來。依舊笑吟吟道:「喲,小生看上的是你姐,你給我拋什麼繡球呢?」

    宋芸兒大怒,亮短刃就要衝上去。柳若冰一把將她拉住,說道:「辦正事要緊。」

    宋芸兒這才狠狠瞪了紀縹一眼,回到楊秋池身後。

    紀綱道:「姓楊的,你來我北鎮撫司撒野,打傷我兩位僉事,這帳怎麼算?」

    「很好算!你將這兩個目無上司的傢伙交給我

    ,我會告訴你該怎麼算!」楊秋池雙手抱肩,冷聲對紀綱道:我問你,雲愣是你抓的吧?」

    紀綱也冷冷一笑:「你這是問我呢還是求我呢?」

    「你他媽的不要張狂,你要不放雲愣,信不信老子將你的詔獄翻個底朝天!」

    這三個多月裡,楊秋池已經知道皇上的心思,這紀綱敢動皇上愛妃地陵墓,為了陷害楊秋池,竟然敢將賢妃娘娘遺體砍個稀巴爛,已經有些控制不住的勢頭,雖然紀綱對明成祖地政權需要還很有用處,但這種勢頭卻不是明成祖所希望的,因此,明成祖想把楊秋池培養成能制衡紀綱的一股強有力的勢力,以免紀綱勢力太大。所以,楊秋池現在後面有皇上撐腰。也就有持無恐了。

    紀綱何嘗不知道這一點。但他在明成祖眼中的地位並沒有發生根本動搖,就目前而言,明成祖需要紀綱更多於需要楊秋池。楊秋池目前還只是制衡紀綱勢力的一個籌碼。因此,紀綱倒也不懼。

    紀綱哈哈大笑:「行!老子就坐在這裡,瞧著你今天把詔獄翻個底朝天!」

    楊秋池那也就是一句氣話,這詔獄可是皇上地監獄,關押地都是皇上交辦案件緝拿的欽犯,真要動手,正好給紀綱誣陷自己的借口。聲稱什麼重要人犯因此死亡或者越獄,要把這帳算到自己的頭上,那可就慘了。

    不過,如果就此認輸,那這臉面何在,只得轉過話題道:「紀綱,雲愣到底犯了什麼罪。你為何要抓他?」

    「姓楊的,你好像只是一個副指揮使,老子才是指揮使,你這麼問話。不是蔑視上司嗎?」

    「蔑視?你還用得著我來蔑視嗎?」楊秋池狠狠啐了一口,指著紀綱道:「你別忘了,三個月之前,就在這大堂,皇上任命我執掌南鎮撫司,同時糾察百官。你在錦衣衛裡呆的時間也不短了。瞧你長了個腦袋不是光會吃飯不會記事的飯桶吧?你要還記得,總該知道,南鎮撫司是幹什麼的吧?」

    錦衣衛南鎮撫司的一項重要職權就是糾察錦衣衛內部法紀。雲愣如果犯了事,那也應該由負責法紀地南鎮撫司管,這一點紀綱當然知道。紀綱道:「雲愣酗酒滋事,殺傷人命,本官當然可以將他緝拿歸案。」

    「你們北鎮撫司的尾巴也伸得太長了吧?就算雲愣觸犯法紀,你別忘了。這可是我們南鎮撫司的職權,你必須將他交給我來處理。你憑什麼扣著人不放?」

    「老子要是不交呢?」紀綱兩眼望天。

    楊秋池望了一眼紀綱身後的錦衣衛們,人數眾多,雖然自己帶的也不少,不過硬拚起來,只怕也佔不到多少便宜,再說還沒到徹底翻臉動手的地步。想了想,心中有了主意,冷聲道:「行!反正是你北鎮撫司錦衣衛抓走了雲愣鎮撫大人,雲愣是輔國佐聖苗王的兒子,雲露公主地親哥哥,你自己掂量一下份量。你不交人,本官就進宮稟報皇上!」

    紀綱冷冷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不會不知道吧?雲愣酗酒滋事,殺死人命,問罪當斬,不交給你是怕你徇私舞弊,袒護下屬。你不是說要將我詔獄翻個底朝天嗎?怎麼?要夾著尾巴逃跑了嗎?哈哈,一看你就使個沒種的貨!哈哈哈!」

    楊秋池大怒,正要下令搜查詔獄,可一見他一臉奸笑,頓時明白,這老小子肯定已經做好了準備。抓住自己的痛腳,準備栽贓陷害,自己可不能上當,還是進宮找皇上的好。

    正在這時,就聽到外面人聲鼎沸,人喊馬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接著,又聽到外面有人大聲叫喊:「紀綱,你給我出來!」

    幾個錦衣衛門衛匆匆忙忙跑了進來,向紀綱稟報道:「指揮使大人,咱們衙門已經被清溪公主地重裝鐵甲騎兵包圍了,說如果不放了雲愣,就要殺進來搶人!」

    紀綱嘴角露出了一絲得意的微笑,臉上卻露出了十分震怒的表情,大聲喝道:「什麼?清溪公主要劫詔獄?這還了得?快!趕緊將大門頂上,保護好詔獄……」

    楊秋池暗叫不好,如果紀綱將劫持詔獄的這頂帽子扣到雲露的頭上,那可是殺頭的死罪,別說救雲愣,恐怕連雲露都要牽連進來!

    雲露可是自己地救命恩人,又對自己一往情深,絕對不能讓她被紀綱這王八蛋陷害了,必須馬上出去阻止她,一旦騎兵衝進衙門,那可就坐實了劫獄的口實了。

    楊秋池喝道:「紀綱,你想陷害雲露公主?有老子在這裡,你休想!咱們走!」邁步往外衝。

    紀綱慌忙叫道:「楊大人,不能出去,雲露公主的人馬會傷到你的!」

    紀綱的護衛們拔出繡春刀,嘩啦一聲湧上來,將道路堵住了,虎視眈眈盯著楊秋池等人。

    柳若冰道:「芸兒你們斷後,跟我往外衝!」說罷。一手拉著楊秋池的手。亮出短刃,大喝一聲:「讓開!」短劍顫動中,擋在前面的錦衣衛根本避無可避,手中繡春刀紛紛被柳若

    冰絞飛。南宮雄、石秋澗兩人一左一右,抓住這些沒了兵的錦衣衛護衛們扔出人群,頓時慘叫聲不絕於耳。宋芸兒和徐石陵帶著其他護衛在兩翼和後面保護著。

    圍著地錦衣衛到沒有真正和楊秋池他們動手,一邊任由他們抓住亂扔,一邊卻不後退,而手中地繡春刀也只是虛張聲勢。嘴裡卻喊殺聲震天響,彷彿裡面已經殺得人仰馬翻死傷無數一般,雖然紀綱叫嚷讓關衙門大門,卻沒人去關,那大門依舊虛掩著。

    楊秋池此刻心中雪亮,紀綱陷害雲愣殺死人命,一來可以除掉自己這個得力臂膀。二來可以救出嫌疑人林遠,斬斷自己偵破都督小妾被殺案地線索,第三可以引自己搜查詔獄,藉機誣陷自己;第四可以引起激怒的雲露帶兵包圍北鎮撫司。藉機誣陷雲露劫詔獄,現在他讓護衛們這樣做,無非就是逼迫外面不明真相的雲露盡快衝殺進來。

    這紀綱真是狠毒,他知道雲愣和雲露兄妹兩與自己的關係,這一次的陷害矛頭不僅指向自己,還直接指向了他們倆。甚至不在乎可能會引起苗王雲天擎造反的後果。

    楊秋池大叫道:「冰兒,你快衝出去,阻止雲露公主!快!」

    柳若冰轉頭望了一眼楊秋池,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和擔憂。

    楊秋池知道她擔心自己的安全,急聲道:「別擔心,我沒事的,我在他紀綱的北鎮撫司裡,他不敢真正動我。否則他脫不了干係!再說還有兒他們。」

    柳若冰環視了一眼,果然。紀綱地那些錦衣衛們拿著繡春刀都只是虛張聲勢,並沒有真正攻打過來。點了點頭,一抖手,一條長長的飛索劃過長空,抓住了北鎮撫司衙門口的高高的旗桿,用力一拉,借力飛身而起,像一朵冉冉的白牡丹,向旗桿飄去。

    紀縹叫了聲:「下來吧!」折扇一抖,就聽到嗤嗤數聲輕響,折扇射出數十枚細小的飛蜂針,直奔柳若冰的後心!

    柳若冰水袖一抖,捲住了那些飛蜂針,甩手叫道:「還給你!」

    紀縹折扇一張,將那些飛蜂針盡數收了,嘻嘻一笑,正要說話,就見寒光一閃,這才發現原來柳若冰回擊地那一簇飛蜂針之後,還有一柄細細的柳葉飛鏢跟隨而來,驚叫著正要閃避,卻已不及,撲的一聲,正中紀縹右大腿!

    一聲慘叫,紀縹單膝跪倒在地。

    宋芸兒笑道:「嘻嘻,我姐姐不喜歡你這條狗,下跪哀求也沒用的!」

    此刻,柳若冰已經飄過旗桿,冉冉落在了衙門高牆之外。

    紀縹一咬牙,用力拔出了大腿上地柳葉飛鏢,一抖手,將飛鏢急射宋芸兒。

    長笑聲中,宋芸兒長袖一捲,輕巧巧接下了這一鏢:「正好,這是我師父的飛鏢。不能給你!」從懷裡摸出一張汗巾,將那飛鏢裹好。

    衙門外,雲露正大聲叫罵著:「紀綱,立即將我哥交出來,否則,本公主踏平你的鎮撫司!」

    這也不由雲露不著急,紀綱的詔獄其實就是人間地獄,進了詔獄的人的悲慘下場雲露聽得太多了,剛才來報信地苗兵說,雲愣被紀綱的錦衣衛當場暴打,昏迷不醒,才被拖走的。

    雲露聽了自己哥哥的慘樣,又想起種種關於詔獄的傳說,想到自己的哥哥也會那麼受苦,不由得心急如焚,帶著五百鐵騎趕到了錦衣衛北鎮撫司。

    雲露五百鐵騎的護衛長張嘯江亮甲銀盔,手持鑌鐵槍,跟在後面,指揮鐵騎部隊已經將北鎮撫司團團包圍。只等著雲露一聲令下,就要殺進去救人。

    雲露叫了幾聲,可她聲音太輕,北鎮撫司裡又喊殺震天,她的聲音根本傳不遠。

    張嘯江吩咐手下也跟著雲露公主高聲叫喊,這一下聲音很大了,可鎮撫司裡卻還是大門虛掩,喊殺震天,卻沒人出來搭理她。

    雲露急了,馬鞭一揮,大叫道:「給我衝進去!」

    張嘯江微一猶豫,勒馬上前,對雲露低聲道:「公主,這可是北鎮撫司,這詔獄關押地都是欽犯,要是咱們這樣硬衝進去搶人……」

    「怎麼?你害怕了嗎?害怕就給我滾開!」

    張嘯江不敢再說,急忙躬身道:「末將領命!」長槍一揮,正要下令往裡沖。就在這時,半空中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雲露公主!不能衝!」

    一朵白雲冉冉落在雲露地馬前,正是一襲白衣的柳若冰。

    雲露又驚又喜:「柳姐姐!你來了!苗兵護衛們說秋池哥在裡面,他怎麼樣了?」

    柳若冰嫁給楊秋池之後,雲露就改口叫她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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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5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第452章 君子與小人


    楊秋池心想,紀綱派出到都督府行刺都督的妾室,那可是絕對的機密,要擔任這項任務,首先肯定必須是紀綱信得過的死黨,其次,武功要高,才能躲過都督府護衛們的防備。

    楊秋池將這兩條告訴了馬渡和牛百戶,吩咐將南宮雄、徐石陵和石秋澗叫來,一齊對這一百二十七人進行一遍過濾,得出最有可能的嫌疑人來。

    這兩項都不需要再調查,對紀綱的死黨,馬渡和牛百戶都很清楚,而武功情況,南宮雄等三人也很瞭解,當然馬渡他們也有耳聞。

    經過幾個人逐一排查,最終確定二十七人有重大嫌疑。

    楊秋池將雲愣叫來,吩咐他帶領錦衣衛紀檢糾察隊,對這二十七人的佩刀使用情況進行檢查。一方面看看現有佩刀有沒有豁口,另一方面看看去年九月份至今,他們是否因為刀刃豁口更換過佩刀。發現有的,將其拘捕帶回審查。同時,順便提取錦衣衛軍械庫去年九月份以來錦衣衛更換佩刀的登記本。

    儘管兇手為了防止凶器遺失在現場,很可能不使用繡春刀而用別的沒有特徵的單刀,但這作為一條線索,也要詳細查訪。

    錦衣衛南鎮撫司其中一項職能,就是管理軍匠和軍械庫,所以,調查軍械庫就是自己份內的事情,倒也不用費多大勁。

    打更之後,雲愣帶著錦衣衛糾察隊回來了,報告說那二十七人中,一共發現三人刀刃有豁口,抓回來兩個人,另外一個到京城青樓喝花酒去了,已經派人去查找,先把剩下兩人帶回來了。

    這三人都是紀綱的貼身護衛。一個叫賈大力。他的竹春刀有豁口,一直沒換,另一人叫曾仁凡,他的繡春刀去年九月份中旬曾經因為刀刃豁口而更換過。去喝花酒的那人叫林遠,已經派人去尋找去了。

    楊秋池檢查了抓回來的兩人中沒更換繡春刀的那人的佩刀,發現那豁口很小,倒也不用換,應該不是兇手。隨即提取了兩人地血液進行檢驗,發現兩人都不是A型。出了兩人行兇地可能。

    讓他們兩走了之後,楊秋池問雲愣:「你去抓紀綱的護衛,他讓你抓嗎?」

    來到京城之後,雲愣已經聽說了楊秋池與紀綱兩人結仇的事情,楊秋池也經常給他們打氣。現在聽楊秋池問起,雲愣胸脯一挺:「他敢不讓!侯爺您說過,咱們南鎮撫司就是管他們北鎮撫司的。連他紀綱都歸咱們管,怕什麼!」

    楊秋池笑道:「很好!干咱們錦衣衛這一行,就是要有你這種氣勢!除了皇上,誰都不在話下。要不然,前怕豺狼後怕虎,就別指望能幹出什麼名堂來。」

    「好!侯爺,雲愣都聽您的,哪天侯爺您下決心抓紀綱這廝的時候,雲愣第一個衝上去鎖了他狗日的!」

    眾人聽了都笑了。

    楊秋池點點頭:「這紀綱多行不義必自斃。這一天相信不會太遠的!」

    聽說這紀綱沒有阻攔雲愣抓捕他的護衛,這讓楊秋池有些驚訝,因為以前他就聽說,紀綱最是護短,只要整了他地手下,他想著法都會找補回來,而且陰險毒辣,不整死別人不罷休。今天這麼大方讓雲露抓人走。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陰謀呢?

    根據雲愣提取的去年九月至今的繡春刀更換登記本的登記可知,那個去青樓喝花酒的林遠。使用的竹春刀也在九月份曾經因為刀刃豁口而進行過更換。

    所有的人都排除了,只剩下了林遠,這傢伙有重大犯罪嫌疑!

    楊秋池下令雲愣立即帶領糾察隊前往京城錦衣衛經常去地煙花柳巷,搜查尋找林遠,將他緝拿歸案。

    雲愣帶著錦衣衛糾察隊先來到京城柳花胡同,京城最有名的青樓都雲集此地,也是錦衣衛們最喜歡來的地方。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雲愣吩咐糾察隊員都換了便裝,分散挨家尋找,雲愣則帶著自己的苗兵護衛以及一部身穿飛魚服地錦衣衛糾察隊員在胡同口一個隱蔽茶樓裡坐陣指揮。

    小半個時辰之後,派出的密探回來報告,在眠春樓發現了林遠的蹤跡。

    雲愣大喜,帶著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糾察隊立即趕到了眠春樓。

    平日裡,不管錦衣衛還是京營兵,到這種煙花柳巷,習慣上都穿便服,現在陡然見到數十名身穿飛魚服,腰挎繡春刀的錦衣衛來到,而且殺氣騰騰,這眠春樓的老鴇和龜公們還真嚇了一大跳。急忙笑呵呵迎了上來。卻被雲愣地苗兵護衛一把推開。

    雲愣等人衝了進去,在密探的帶領下,糾察隊將赤身裸體的林遠從窯姐的閨房裡拎了出來。

    林遠原來是紀綱的護衛隊的人,武功不低,不過,看見來抓自己的人竟然是南鎮撫司的錦衣衛糾察隊,他不敢反抗,赤裸裸被抓到大廳,雙手護住私處,漲紅著臉吼道:「老子是林遠,紀指揮使地護衛!你們憑什麼抓老子?老子犯了什麼法了?」

    雲愣冷冷道:「犯了什麼法你心裡最清楚,要是還不清楚,跟我們回衙門,老子的鞭子會讓你清楚!——鎖起來!」

    身後地兩名糾察隊抖鐵鏈將林遠鎖了,另外一個拿來了他的衣袍給他胡亂穿上。

    林遠叫道:「我要到紀指揮使那告你們去!」

    雲愣手一揮,眾錦衣衛糾察隊押著林遠出門,剛到院子裡,忽然從四面八方衝來百餘人,穿著各色商賈或者平民服裝,手裡揮動鐵棍,二話不說,朝著雲愣等錦衣衛掄棍就打。

    雲愣的錦衣衛們一下子都懵了,錦衣衛可是皇上的人,敢打錦衣衛,這不是打皇上的臉嗎?可這些人就是打了。而且還打得很狠。沒等他們明白過來,十多個錦衣衛糾察隊員已經被打得頭破血流昏倒在地。

    雲愣的苗兵護衛反應到也迅速,拔出繡春刀拚命抵抗,無奈他們總共只有十多二十來人,而衝進來的這幫子不明身份的人有一百多人,五六個打一個,又是突然襲擊,而且這些人顯然都身有武功,又是有備而發。眾錦衣衛寡不敵眾,頓時慘叫著紛紛倒地。

    雲愣揮舞著繡春刀喝道:「我們是錦衣衛!你們……」話音未落,額頭上已經挨了一棍,金星亂冒,鮮血流淌下來,擋住了眼睛,頓時急了。提著竹春刀發瘋一般亂揮亂砍,可沒等他揮舞幾下,棍棒如雨點般落在他腦袋、身體各處,鼻口流血。

    隨即。那些人四散逃了開去。等他們走了之後,眾苗兵護衛和錦衣衛糾察隊員這才發現,林遠已經不見了,地上多了一具屍體,身穿商賈衣服,身上數道刀口。鮮血淋漓,胸口還插著一柄繡春刀。靠近刀的刀刃處,赫然刻著「雲愣」二字!

    渾身身是血地雲愣兩手空空,趴在地上喘息著,還沒明白怎麼回事,眠春樓外又衝進來無數身穿飛魚服地錦衣衛,圍著那具屍體看了看,高喊著「殺人了!南鎮撫司鎮撫雲愣殺人了!」隨即。圍著雲愣又是一頓暴打。

    雲愣哪裡還能受得了這等毆打,片刻間。昏死了過去,那些錦衣衛將雲愣雙腳抓住,倒拖著拉出了眠春樓。

    七八個還清醒的苗兵護衛和錦衣衛糾察隊員也都是重傷在身,無力起身追趕,眼睜睜看著錦衣衛們將雲愣倒拖著拉走了。

    楊秋池正在柳若冰房裡逗兒子楊踏山玩。

    兒子將近五個月了,已經能在床上爬了。楊秋池脫了鞋子在床上和兒子玩頂牛,逗得兒子咯咯笑個不停。

    柳若冰微笑著坐在床邊,正織一件兒子的夏裝,眼看著天越來越熱了。

    柳若冰一邊織著衣服,一邊道:「秋池,你今天教訓了那紀綱,可得防著他報復你哦,我聽說這個人很記仇的,他今天吃了這麼大的虧,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楊秋池逗兒子也笑累了,將兒子抱了起來,坐在懷裡,笑道:「不怕他!等抓住了林遠,查清楚是紀綱指使林遠姦殺都督薛祿小妾和砍死兩個丫鬟之後,這可是三條人命,又是都督薛祿大人的妾室,我會和薛祿聯合奏請皇上,將紀綱治罪。我要堂堂正正將他整死!」

    柳若冰輕輕歎息了一聲:「你是君子,可人家是小人啊,你用君子手段去對付小人,只怕……」

    「不用怕!」楊秋池摟起兒子親了親他的小臉蛋,「小人也是人,殺人同樣要償命!咱們只要抓住了他策劃謀殺的真憑實據,他一樣跑不掉!」

    柳若冰瞧了楊秋池一眼:「你辦事情總喜歡循規蹈矩,不願意來些歪門邪道,這本來是很好的優點,審案子就應該這樣,只是……只是對付那些小人,我擔心……我擔心會吃虧啊……」

    楊秋池一手摟著兒子,一手摟著柳若冰,說道:「那你說說,咱們該怎麼對付紀綱這小人?」

    「照我說啊,他玩陰地,咱們也玩陰的,而且比他還要陰!他不是喜歡栽贓陷害嗎?那咱們也栽贓陷害給他,讓他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楊秋池笑了:「以小人手段對付小人?呵呵,主意倒是很不錯,只不過,要論用小人手段,咱們可不是他紀綱的對手,這小人也不是容易當的,也不是誰都能當的,更不是誰都能當得好的。」

    「瞧你說的,好像你當過小人一樣?當小人那還不簡單,昧著良心也就是了。」

    「嘿嘿,說得輕巧舉根燈草!」楊秋池在她鼻子上輕輕刮了一下,「就說這昧著良心吧,他紀綱當初為了將我陷害得像模像樣,昧著良心將順妃、顧內閣學士一併陷害,害得人家被滿門抄斬,株連九族,這。咱們能做得到嗎?比如說。有人提供一條計謀給你,這計謀絕對能讓紀綱死得很慘,但是,要用許多無辜地人的慘死才能達到目的,咱們能做嗎?」

    若冰笑了:「那倒是,要不,咱們乾脆一刀宰了他!」

    「你啊!武功高絕,所以幹什麼事情都喜歡簡單化,不行就來硬的。你暗殺了他,一旦查出來,那咱們不也死定了。」

    柳若冰輕輕笑了笑:「要不露痕跡地殺掉他,也沒什麼太困難的。」

    楊秋池摟著她吻了吻她的臉蛋:「知道你厲害,但我不許你冒險!再說了,你暗殺了他,他可算是為國捐軀。說不定還會被追認烈士什麼地,那不就便宜了他了。」

    「玩小人玩不過他,暗殺他你又不准,那怎麼辦嘛?」

    「他做了那麼多壞事。總有露出馬腳地一天,咱們只要抓住了他的痛腳,將他地罪行一一查清,依法治他的罪,就能一舉滅了他!」

    「怕只怕,他的痛腳還沒被咱們抓到。咱們已經倒霉在他的小人手段下了。」

    楊秋池點點頭:「這倒是,咱們一定要加快步伐。」

    柳若冰正要說話,忽然微微一笑:「芸兒來了!」

    柳若冰的判斷絕不會錯的,楊秋池側耳一聽,片刻,就聽到一陣匆忙的腳步聲跑過來,聽聲音果然是宋芸兒地。隨即,房門被砰地一聲推開了。宋芸兒一陣風似地衝了進來。

    楊秋池笑道:「芸兒,跑那麼急幹什麼?後面有老虎追你啊?」

    「不……不是老虎……。是……是紀綱老賊!」宋芸兒喘著氣道。

    「什麼?紀綱狗賊來了嗎?」楊秋池驚問。

    「不是……,是紀綱派人……把……把雲愣抓走了!」她剛才飛一般從前門穿過若大地侯爵府奔到後院柳若冰住處,跑得太急,又心焦,所以說話有些喘。

    啊?楊秋池和柳若冰都吃了一驚,正在說紀綱這小人手段,沒想到他已經先下手了。楊秋池拉著宋芸兒的手:「你別著急,慢慢說。」

    宋芸兒喘了幾口氣,這才說道:「剛才雲愣地苗兵護衛和錦衣衛糾察隊員來報說,他們去柳花胡同的眠春樓抓林遠,已經抓到了,剛到院子,突然來了一大幫不明身份的人,手持鐵棍,對他們突然襲擊,他們都受了傷。緊接著北鎮撫司衙門的錦衣衛就來了,發現現場有一具屍體,屍體上插著一把繡春刀,是雲愣地。所以他們說雲愣……說雲愣帶人酒滋事,與人械鬥,殺死人命,就將他當場暴打了一頓之後,抓走了!」

    殺死人命?屍體上的繡春刀是雲愣的?楊秋池呆了一下,第一直覺就是紀綱肯定又在故伎重演,進行栽贓陷害,雲愣的人都被打昏打倒了,隨便找具屍體陷害雲愣,那還不是輕而易舉地事。

    雲愣可是自己的得力干將,他老爹可是與自己有生死之交的苗王雲天擎,協助自己攻破了建文老巢,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救過自己的命,而且他妹妹雲露更是自己的直接救命恩人,又對自己一往情深。自己絕不能坐視不管。

    顯然,這些情況紀綱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看來,他一時找不到合適的理由陷害自己,就先拿自己地手下下手,就和三個月裡自己整他的手下一樣,只不過,自己是堂堂正正查清案情依法治罪,他是無中生有栽贓陷害而已。

    楊秋池問:「咱們的人有傷亡嗎?」

    「不清楚,反正來報告的幾個苗兵和糾察隊員都被打得頭破血流,滿頭滿臉都是血,對了,他們說,紀綱的錦衣衛抓走雲愣的時候,也是當場將雲愣暴打了一頓,打得他人事不知,拖著走的。還有,苗兵們已經派人把這件事報告雲露公主去了!」

    啊!楊秋池發覺事情不妙,雲露是個急脾氣,她手中有五百重裝鐵甲騎兵,是皇上御賜給她防身的,她要是知道她哥哥被紀綱抓走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楊秋池急忙道:「走,立即到北鎮撫司要人去!」

    柳若冰道:「我要跟你去!」

    宋芸兒也道:「我也要去!」

    楊秋池知道,這一次恐怕不是好言好語能解決地,絕對不能吃眼前虧,至於後面怎麼辦,現在顧不得了,有柳若冰和宋芸兒在,這眼前虧至少不會吃。當即點點頭。

    柳若冰將兒子交給霜兒、雪兒兩姐妹照顧,楊秋池吩咐夏萍帶錦衣衛護衛加強楊府警戒,隨後,帶著柳若冰、宋芸兒、南宮雄等護衛隊還有來報信的那幾個頭破血流地苗兵護衛們,急匆匆出了楊府直奔錦衣衛北鎮撫司。

    到了北鎮撫司,直接往裡闖,看守見來的是副指揮使,哪裡敢攔,都紛紛單膝跪倒見禮。

    楊秋池進到衙門裡,直接來到大堂,高聲喊道:「紀綱!快給老子出來!」

    錦衣衛僉事莊敬、袁江笑呵呵迎了上來,說道:「副指揮使大人,咱們指揮使不在衙門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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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5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第451章 特別的砍切創


    楊秋池吩咐將這幾個死刑案件先壓下,等自己空了要詳細審查,然後吩咐將虛靈子被殺案卷宗調來。

    衙門刑房書吏急忙將卷宗調來呈給了楊秋池,用一個大信封裝著,看得出來,裡面沒多少東西。楊秋池打開信封,將裡面的東西稀哩嘩啦倒在了案桌上。

    裡面是一柄染有淡黃色血痕的匕首,幾份證詞,一張屍格。

    楊秋池先低著頭仔細查看了匕首,這匕首雙刃,中間有血槽,淡黃色血痕位於匕首前半截,刀鍔很小,為了增加摩擦防止滑動,刀柄用紅色粗線纏繞。

    這個留著等一會再檢查,楊秋池先拿起那屍格,古代的屍格雖然列明瞭許多需要記載的事項,但要求並不細緻,記載十分粗略。只簡單記錄了發案時間、地點,死者身份情況,體表檢查情況和檢驗官吏、忤作和見證人。

    體表檢查是楊秋池最關心的內容。但只記了一句話:「左心口插一匕首。」這話也太簡單了,具體創口位置,形狀,尺寸等都沒有。

    再看看那幾份證言,是對發現屍體的丫鬟取證的,問的也是簡單經過,那天早上,屋外伺候的丫鬟見新奶奶屋裡一直沒動靜,在屋裡伺候的丫鬟也不見起來,便叫門,門被從裡面閂上了,繞到後窗,發現開著,往裡看,發現新奶奶被殺死了。這與薛祿的說法是一致的。

    其他幾份證言也都沒有多大的價值。

    雖然那匕首上的指紋之類的痕跡很可能已經被提取匕首的捕快們弄亂,但楊秋池還是習慣性地用汗巾將匕首包了放進了信封,然後又將證言和屍格也放了進去,交給宋芸兒保管,準備回到家之後再對這匕首進行仔細分析研究。

    隨後,楊秋池吩咐將那天參加現場勘查的捕快叫來,提取了每個人地十指指紋。

    這一切忙完了,下面該開棺驗屍了。薛祿一直派人跟隨著楊秋池他們。等他們忙完之後。領著他們來到城外安葬虛靈子和兩個丫鬟地墓地。由於虛靈子只是薛祿的一個小妾,所以是不能葬入薛家祖墳的,也就在城外找了塊風水寶地安葬了。

    薛祿已經帶著親兵家僕,將三個墳墓掘開了,棺材已經起出放在了一邊。

    楊秋池到了之後,吩咐將三具棺材都打開,先散一下氣味。

    這棺材埋入土中才半年左右,尚未腐爛。忤作撬開了棺蓋,一股屍臭湧出。讓人欲嘔。

    聞到這味道,楊秋池能肯定,棺材裡的屍體至少尚未完全腐爛。沒有腐爛的屍體能夠提供的信息顯然要比白骨多得多。

    過了好一會,味道沒那麼濃了,楊秋池這才帶上專門的驗屍手套,先到了虛靈子的棺材前,將覆蓋在屍體表面的被子小心揭開。探頭一看,心中一喜,屍體臉上肌膚尚未出現腐敗巨人觀地可怕景象,這就意味著。屍體僅僅處於開始腐敗階段,這樣的話,就能找到更多的有用信息。

    虛靈子是九月初三死的,那時候天氣已經變涼,接著就是寒冷的冬天,由於是小妾。不存在大操大辦婚事的問題,所以很快埋進了地裡,這就大大減緩了屍體腐敗的進度,所以,雖然過了半年,屍體也僅僅只是開始腐敗。

    虛靈子穿地是一身新衣裙,詢問薛祿得知,當時死者被害時的衣裙已經被換下來燒掉了。這讓楊秋池很可惜,因為有時候被害人的衣裙也能夠提供很多有用的資料可供尋找兇手地線索。

    楊秋池解開虛靈子的衣裙。果然,在左胸心臟部位有一處刀口,雙銳角,探針檢驗,已經刺穿了心臟,是致命傷。體表檢查其他部位,除了下巴被卸脫了臼之外,沒有發現異常。

    詢問薛祿得知,屍體入葬之前忤作穩婆進行過徹底清洗,包括陰道內。聽了這消息楊秋池很是沮喪,這樣一來,在屍體上也就提取不到唾液斑、精液或者上皮細胞之類的有用物證了。

    楊秋池讓宋芸兒幫忙將屍體衣裙穿好,然後自己來到那兩個丫鬟的棺材前,進行屍體檢驗。

    兩個丫鬟都只有十五六歲,死亡原因很明確,都是脖頸上致命的一刀,這一刀幾乎將脖頸整個砍斷。兇手下手十分狠毒殘忍。

    這兩個丫鬟的屍體腐敗比虛靈子地還要輕一些,這與她們的死亡原因有關。

    人體腐敗是機體組織蛋白因腐敗菌作用兒分解的過程,如果環境或者人體條件有利於腐敗菌繁殖,則腐敗速度會很快,否則會減慢。人死之後,原本寄生與人體口腔、呼吸道和胃腸道中的腐敗菌會進入血管、淋巴管並大量繁殖,分解破壞人體組織蛋白。

    但是,如果死者死於急性大出血,一方面會使腐敗菌繁殖所需要的水份大量流失而抑制了腐敗菌滋生,另一方面,血液大量流失後,也會阻斷腐敗菌擴散全身的路途和速度,從而導致腐敗減慢。

    這兩個丫鬟都是脖頸被切,引起體內急性大出血,所以

    根據兩條線索來查,一條是去年案發地九月初三左右,患有花柳病地錦衣衛,一條是使用地繡春刀有米粒大豁口的錦衣衛。對不?」

    楊秋池點點頭:「很對,不過。第二條線索目前還不能作為主要偵破方向。」

    「為什麼?」宋芸兒奇道。

    「京城錦衣衛上萬,我們難道要一把刀一把刀檢查過去嗎?」楊秋池微笑,「再說了,兇手雖然幾乎可以肯定就是紀綱的錦衣衛,但是兇手進行暗殺卻不一定當然使用繡春刀,如果他用的是別的刀,就算咱們將京城錦衣衛的一萬多把繡春刀統統查一遍。也找不到這個人。」

    「嘻嘻,那倒是。那這條線索基本上就沒什麼用了?」

    「那倒也不能這麼說,」楊秋池道,「至少。這個特徵可以在將來咱們發現犯罪嫌疑人之後,進行確定的時候用。同時具備患花柳病而刀子又有缺口的錦衣衛,基本上也就可以確定就是兇手了。」

    「嗯,不過,刀刃上有米粒大的豁口,這把刀一般也就費了。也沒有打磨地價值,一般都要重新回爐鍛造了。」

    楊秋池心中一動:「對啊,錦衣衛的繡春刀的發放、回收、修理更換,都由錦衣衛裡軍械庫統一管理,如果兇手使用的是繡春刀,而這把刀又因為有豁口,不能再繼續使用,那錦衣衛的軍械庫一定有更換登記。查一下九月份的更換記錄,或許會有發現!」

    兩人又找到了一條線索。都很高興。

    接著,楊秋池提取了死者血樣。屍檢完畢,薛祿上前詢問檢驗情況,楊秋池不好和他細說,只說發現了一些線索,將會繼續跟蹤追查。

    回到楊府,楊秋池先到自己的書房對那柄匕首進行檢驗。

    他原來地書房因為皇上賜婚的呂環姬在裡面偷情,楊秋池覺得晦氣,下令拆毀重修。並且按照自己的思路修建的,使自己放在房頂地太陽能蓄電池隱蔽得很好,自己的大鋁合金櫃子也很好地得到了隱蔽。

    楊秋池拿出匕首,用放大鏡對繩子纏繞的刀柄處仔細進行了察看,並沒有發現血指紋,想必,兇手刺了那一刀之後,在鮮血濺上手掌之前,就放開了手,又或者,乾脆就是一定距離將匕首飛出刺中死者心臟的。

    這樣說來,匕首上就不可能留下血手印。剩下的,只有查找無色汗漬手印了。

    楊秋池用磁性指紋刷將刀柄仔細刷了一遍,提取了了幾枚殘缺的指紋。楊秋池非常高興。將之與先前從衙門裡提取地原來參加現場勘查的捕快的指紋進行了比對。

    比對完了之後,楊秋池傻眼了,刀柄上的幾枚殘缺指紋,都是當時參加現場勘查的捕快留下的。

    難道,兇手在刀柄上沒有留下指紋?

    人觸摸過的東西並不當然會留下指紋,能否留下指紋,或者說能否留下現有技術能夠發現並提取到的指紋,受很多因素地影響,最主要是被接觸的物體本身地特性,然後是行為人手掌汗漬情況,當然,還有提取手段和技術因數。影響指紋提取的因素太多,提取不到指紋也是常有的事情。

    當然,還有一種情況,那就是兇手使用了手套之類的工具,阻擋了指紋留下。究竟是什麼原因還不得而知,反正沒有提取到兇手的指紋是事實。

    楊秋池提取刀上的血樣,與死者血樣吻合,都是B型,而前面對精斑的分析得知,兇手是A型血,說明刀上沒有兇手的血。

    這看起來似乎多餘,其實不是這樣的,如果刀上發現了別的血型,那將是一條重要的線索,刑偵就是要盡可能發現線索,根據線索查找嫌疑人。所以,法醫檢驗中規定有例行常規檢測項目,就是防止遺漏重要線索,這些根據案情可能看似無用功的一些檢測,卻是絕對不能省略的,因為沒人知道哪塊雲彩有雨。重要的破案線索,往往隱藏在不經意之間。

    傍晚時分,馬渡和牛大海兩人拿了一個厚厚的本子來到了楊府。

    馬渡躬身道:「大人,卑職和牛千戶帶人到京城所有錦衣衛郎中處進行了詳細調查,詢問了所有錦衣衛郎中,並查看了相應治療登記。確定去年八九兩個月因花柳病到錦衣衛郎中處診治的一共有一百二十七人,卑職已經提取了當時的診治登記簿和開出的處方。」

    靠!楊秋池暗罵了一句,那麼多錦衣衛患有花柳病,真是一幫子色鬼餓狼!因為明朝這娼妓是公開合法化的,賣淫嫖娼也是合法的,得了這種病,也不像現代這樣忌病諱醫,也不會藏著掖著不好意思去看病,所以,這個數據應該是準確的,這對查案倒是提供了很好的幫助。

    可這一百多人,該怎麼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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