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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靈異] 青囊屍衣 作者:魯班尺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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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aleMom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0:5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三十五章

  寒生在老翠花的指點下,又練習了幾回飛升與降落,雖然落地時仍就習慣的要盤旋個小圈子,但動作已經近乎完美了。
  “如果能在不附身的情況下飛升起來,那該多好啊。”寒生幽幽歎道。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老翠花斷然否定道。
  “為什麼鬼魂就可以,而人類就不行呢?”寒生自語道。
  老翠花笑了笑,說道:“老娘我的體重只有二兩,而你足有一百五六十斤,怎好比呢?”
  “如果把二兩豬肉放在地上,也還是飛不起來呀,究竟如何克服這地球引力呢?”寒生絞盡腦汁的從生理經絡等中原醫術上思尋答案。
  老翠花歎了口氣,說道:“寒生,你知道‘夜行症’嗎?”
  “當然知道啦,就是‘夜遊症’嘛,怎麼?”寒生隨口答道。
  “得夜行之症的人以孩子居多,尤其是在五到十二歲的男孩兒,五個裏面有一個,常常在入睡一個時辰左右的時刻發生,輕者會睜開眼睛凝視空中,大人以為其已醒,其實不然。重者或坐起,下床行動,但他卻不會碰著或摔傷,有時還能做事,如掃地、倒水等,行動幾分鐘至半個時辰後又回到床上入睡,醒來時就已經全然忘記了。”老翠花說道。
  寒生點點頭,道:“民間也叫‘夢游’,其實是一種癲癇病,屬於腦部意識障礙症。”
  “錯啦,沒病的正常人也會有的,而且老娘還可以讓他無論白天黑夜隨時的夢遊夜行。”老翠花嘿嘿笑道。
  “當然,你俯上身就可以了嘛。”寒生不以為然道。
  老翠花“哼”了一聲,說道:“不是附身,是癔症。”
  “癔症。”寒生怔了怔。
  “對啦,癔症。老娘我可以利用其視覺、嗅覺和聽覺三覺來觸發此人產生癔症,就像狐黃二仙以牠們的臊屁誘使那些婦女們中邪一樣。”老翠花得意的說道。
  “嗯,那又怎樣?”寒生饒有興致的問道。
  “你知道有人患了癔症,從懸崖上失足墜下竟然毫髮無損,何故?這是因為他還處於夢遊之中,全身的意識乃至心臟、神經肌肉骨頭甚至毛髮都完全極度的放鬆,人在清醒時是絕對做不到的。”老翠花解釋道。
  寒生好像漸漸明白了:“哦,寺廟裏那些打坐入靜的高僧正是以意念來力求達到這樣一種完全放鬆的境界,之後便會有意想不到的功能出現。”
  “嗯,你這小子真是‘切菜刀剃頭——與眾不同’啊,孺子果然可教。”老翠花滿意的咂咂嘴道。
“癔症有什麼大用處嗎?”寒生謹慎的問道。
  老翠花神秘的一笑,說道:“你聽好了,普通人發的癔症,最常見的可以暫時間歇性的開天目,看到一些髒東西,而且極易‘老牛大憋氣’,閉氣抽搐之後,便能與一些小動物仙兒(如烏鴉、兔子、刺蝟甚至黃皮子)溝通交流,這些屬於小打小鬧,關東農村裏經常都可以見到的。”
  “那癔症的最高境界呢?”寒生迫不及待的問道。
  “最高境界目前尚無人可以做到,那是需要經過艱苦修煉的,據說可以嗅同狼、聽似狗、視如蠅。”老翠花含糊道。
  “視如蠅?蒼蠅?你開玩笑吧?”寒生詫異的問道。
  “嗯,聽覺和嗅覺其實也只是比尋常人高出一截子而已,但你可別小看蒼蠅的能耐了,練成‘癔症神功’的人,最厲害的就是可以像蒼蠅一樣,反應速度提高200倍。”老翠花說道。
  “‘癔症神功’?”寒生忍俊不止。
  “好好聽著,”老翠花不滿意的說道,“在蒼蠅的眼睛裏向外看,人揮動蒼蠅拍的速度是極緩慢的,慢了200倍之多,所以只要已經注意上了你,它就能夠從容的跑掉了,你說這能耐大不大,所以,學成了‘癔症神功’,就是天下第一高手啦。”
  “那拳法掌路內功什麼的,統統不要學了?”寒生疑問道。
  “當然啦,你想想,一枚槍子打過來,你可以輕鬆的避過去,甚至可以把它抓在手上,你說厲害不厲害呢?”老翠花嘟囔道。
  “啊……”寒生目瞪口呆,半天,緩過神兒來,結結巴巴說道,“任何高手再快的拳打腳踢、刀砍劍刺不都成了……慢動作了?我可以在他伸出手以後,在他的下巴上來上一拳,哈哈,太,太好了。”
  老翠花嚴肅的指正道:“但你自己須得清楚,你無其他武功,拳腳無力,很難傷及對方要害。”
  “不要緊,可以扣眼睛,踢襠踹老二……”寒生得意忘形之下,發現自己原來也識得不少下三濫手段。
  老翠花嘿嘿的笑著。
  “太神奇了,青囊屍衣外加‘癔症神功’,我就再也不用擔心江湖上的那些壞人了,老翠花,快教我‘癔症神功’吧。”寒生急切的說道。
  “此事決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能做到嗎?”老翠花說道。
  “絕不告訴任何人。”寒生信誓旦旦的保證道。
  月色清冷,寒氣襲人,天地間一片肅穆……
寒生盤腿坐在雪地上,他陷入了深深地思索之中……
  朱寒生,一個江西婺源的普通鄉村赤腳醫生的兒子,在一個偶然的機緣中得到了遺落於世間的《青囊經》和《屍衣經》,原本想從此可以懸壺濟世,為缺醫少藥的窮苦百姓治病,奔波一生足矣,未曾想不經意間牽扯進了無休止的江湖爭鬥,世事無常啊。
  自己身懷絕世青囊醫術,兼有辟邪屍衣,本不想再學什麼武功,他拒絕了湘西老叟的“三十六量天尺”鬼谷秘術,不想赤身裸體、白毛飄逸,也不想修習客家聖母王婆婆的“祝由神功”,畢竟是她親手殺死了劉今墨師父的雙親,調教了陽公陰婆和荊太極這樣一群禽獸不如的徒弟,間接殺死了父親和蘭兒的娘。再者,武功極高又如何呢?當今社會已不是古時候遍地草莽,金戈鐵馬、殺人如麻的時代了,現在有人民政府革委會,有公安局還有法院,殺人是要償命的。更重要的是如今有槍,武功再高又有何用?朱彪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手中一把狗牌擼子,就打得老陰婆屁滾尿流,要是機關槍呢?
  可是自幼到大的所見所聞,世間上不是壞人殺好人,就是好人殺壞人,然而更多的則是,一群老百姓稀裏糊塗的殺另一群老百姓,就像歷次戰爭和文化大革命那樣。
  數月來,自己目睹了太多的血腥,直到父親和蘭兒的娘去世,才深深地震撼了他的心,寒生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靠任何外人都保護不了自己及親人們。
  現在,老翠花既然有連槍子都打不著的“癔症神功”,而且又不必花太多的時間學什麼武功套路,內功練氣之類的繁瑣東西,自己何樂而不為呢?
  自己原來認為,只要心繫蒼生,做一個好醫生便可懸壺濟世的念頭,在現實社會中原來是行不通的,必須以高強的武功相護佑,才可以真正的做到懸壺以濟世,造福於窮苦百姓。
  “癔症神功”在別人看來難於登天,可是自己已經識青囊、懂屍衣,修習起來則事倍功半了,儘管需要克服“老牛憋氣”、“歇斯底里”、“精神崩潰”、“迴光返照”、“蠅眼看人”等五大難關,但他相信,假以時日,自己一定是能夠闖過去的。
  而且“癔症神功”妙就妙在可以在夜晚,神不知鬼不覺的閉目躺在床上修習,哈哈……
寒生回到大車店時,已是近半夜了,一走進院子,便見正房南向的窗戶上,自上半扇的窗戶紙破洞中,兀自探出一根肉棍來,“嘩嘩”聲響處,月光下似一道弧狀白練冒著熱氣泄下,隨即一股尿騷味兒迎面撲來。
  寒生大驚,自己居於江南,從未見過如此景象,關東果然是民風彪悍。
  驚訝之間,那肉棍抖動了兩下,甩去了頭上的水滴,縮回去了。緊接著,旁邊的紙洞又探出一根來,“吱”的一聲,水柱竟然射向一丈開外……
  寒生走進屋內,黑暗中,那漢子光著腚,旁若無人的鑽進了被窩,逕自睡去了。
  北炕上,一整天的奔波勞累,女客們都已睡熟,發出細而均勻的鼾聲。
  “你去那兒了?”馮生迷迷糊糊地說道。
  “哦,方便去了。”寒生回答著脫鞋上了炕。
  “時間不短啊。”馮生嘴裏叨咕著。
  “子彈的飛行速度是多少?”寒生突然問馮生道。
  “手槍每秒四百米左右,與音速差不多,步槍八百米上下,問這幹嘛?”馮生半睡半醒的說著。
  寒生沒有回答,躺在炕上盤算開來。
  手槍子彈的飛行速度每秒鐘四百米的話,除以200,等於每秒兩米,嗯,絕對抓得住,步槍快了一倍,就算抓不住也躲得開,嗯,“癔症神功”果真是門匪夷所思的曠世絕技啊……睡夢中,寒生仍在時不時的發出輕輕的笑聲。
  黎明時分,一聲淒厲的呼叫聲驚醒了熟睡中的人們……
  寒生爬起身來,揉了揉眼睛,此刻馮生驀地跳到了地上,登上鞋子迅速的衝出了房門。
  大車店的門外,拐過牆腳處,躺著一個隻穿著黑色棉大衣,內裏赤身露體、面目極度扭曲的男人,上身皮膚蒼白,沒有一絲血色,下體處暴濺出大量的已凝結的黑色血污,慘不忍睹。胯下男根已被齊刷刷的切去了,滾落在雪地上,醜陋得像是一段紫色的皺皮臘腸……
  人們圍攏過來,誰都不敢相信這是真實的,死去的漢子是一輛騾馬大車的掌包。
  首先發現死者的是店夥計,此刻已經嚇得蹲在一旁打著哆嗦,腰都直不起來了。
  馮生翻過死者的身體,以手指壓了壓皮下鮮紅色的屍斑,說道:“此人已死三四個小時,部分肌肉已經產生屍僵,什麼人與其深仇大恨,下手如此兇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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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aleMom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0:5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一輪彎彎的殘月,倒掛在高大的白楊樹枯梢上,孤零零的鳥巢上探出一隻烏鴉的腦袋,冷眼望著世間,清冷的月光灑在白雪覆蓋的原野上,倍感蒼涼。
  月光下,站著一個體態妖豔的女人,隨風散發出一股留蘭香雪花膏的淡淡香氣。
  “筱豔芳?”寒生淡淡一笑道,他知道,這個追蹤而來的京城名旦一定會露面的。
  “寒生,關東的天氣還習慣麼?”筱豔芳白皙的臉上面無表情,目光冷豔之極。
  儘管寒生已經知道他為何而來,但自己也只能夠假裝糊塗,裝得一時便一時了。
  “真想不到會在這兒遇見你,金道長、柳教授還有丹巴老喇嘛都還好吧?”寒生熱情的說道。
  寒生畢竟江湖經驗尚淺,一開口便露了餡兒,王婆婆在雍和宮見到丹巴喇嘛已死,而且現在且與寒生一路同行,寒生現在卻問到丹巴是否還好,豈不是明知故問?
  筱豔芳嘿嘿冷笑了兩聲,心道,這雛兒還是太嫩了些,自己索性也不戳穿,於是悲傷的說道:“寒生,丹巴喇嘛已經去世了,金道長讓我趕過來找你,詢問你點事兒。”
  “什麼事兒?”寒生清澈的眼睛望著筱豔芳道。
  “嗯,這麼說吧,”筱豔芳看著寒生眼中的那種坦然的目光,思忖著說道,“丹巴喇嘛在你走後,跟金道長說了,他曾託付給你了一件事兒,要我們三個人協助你來完成,如果你認為自己不方便或是有困難,交給我們來做也可以。那麼,你現在是否感到不方便或是有困難呢?是否願意交給我們來做呢?”
  寒生明亮的眼睛依舊坦然的望著筱豔芳,平靜的說道:“丹巴老喇嘛要我辦的事情,你們代替不了的。”
  筱豔芳心中一陣激動,忙說道:“我們會努力去做的,你快說,是什麼事情?”
  “丹巴老喇嘛是個菩薩心腸的人,他要我以後一定要遍訪杏林,通查醫書,找到根治‘陰陽草’絕降的醫治方法,為民除害。”寒生說道。
  “他就只說了這些?”筱豔芳剛剛泛紅的臉色驟然間又暗淡了下去。
  “是啊,丹巴老喇嘛真是個好人,他說,做一個好醫生,一定要精益求精,努力學習,‘世上無難事,只要肯登攀’,人家白求恩大夫不遠萬里還來到中國,愚公那麼大歲數了還在那裏搬山,還有,張思德燒炭,李自成進京……”寒生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

“住口!”筱豔芳實在聽不下去寒生的胡謅了。
  “要是沒有什麼事兒的話,我要回去睡了。”寒生打了個哈欠道。
  好小子,黃毛還沒褪,竟然耍起我筱豔芳來了……慢,這小子如此毫無忌憚,莫非那個高深莫測的老太婆真的將一身的武功過給了寒生?不行,謀定而後動,我得先試探一番,想到這兒,筱豔芳臉色變得嫵媚動人,摸摸腰掐了掐臀部說道:“寒生,你還年輕,在江湖上行走要學點防身之術才行啊,就像我筱豔芳,藝色雙絕,若是沒兩把刷子,豈不是竟讓那些戲迷們揩油吃豆腐了?”
  寒生笑了笑,沒有做聲,心想,這戲子不知又在打什麼主意了,聽王婆婆說,他曾用極快的速度以指甲割殺了那個泰國降頭師坤威差,如此濫殺,應該是個惡人,儘管那個降頭師是害死丹巴老喇嘛的兇手。
  “所以,學一點輕功還是必要的,喏,你瞧,這株粗大的白楊樹,底下的大樹杈差不多有兩層樓高,你看著我如何上去……”筱豔芳話未落音,早已屈膝、扭臀、擰腰、提氣、亮相,然後“嗖”的躥起一丈多高,手掌輕輕在粗糙的楊樹幹上一按,身子驟然間又再一次升起,一屁股坐在了高高的樹杈上。
  哇,這一手看的寒生直咋舌,關鍵是筱豔芳的身形動作非常具有戲劇的韻味和美感,與湘西老叟白毛瑟瑟的飛天窮酸像截然有所不同。
  此刻,筱豔芳坐在樹杈上又亮了一個相,定格了一兩秒鐘,然後輕輕的躍到了地上。
  “寒生,先看看你能蹦多高?”筱豔芳站在樹下笑嘻嘻的問道,一面擺弄著長長的指甲。
  哼,寒生,若是老太婆故弄玄虛,根本就沒傳什麼天下第一的祝由神功,我就先擄走你,抽絲剝繭的慢慢拷打,丹巴究竟對你說了什麼……突然,筱豔芳的眼睛呆滯住了……
  寒生雙手下垂,身子竟然輕輕的飄起,飄啊飄,一直向上升到了高高的樹梢上……背影投映在一彎殘月上,如同仙人一般。
  “神奇的祝由術啊……”筱豔芳不由得長長歎息道。
 筱豔芳垂頭喪氣的一跺腳,身影一閃,迅速的消失在了茫茫曠野之中。
  寒生的身邊鳥巢裏探出一隻碩大的烏鴉腦袋,橫眉張嘴就是一口,箝住了寒生的手背……
  “哎呀!”寒生驟然氣泄了,身子猛然間往下一沉,慌亂之中幸好雙手抱住了一根樹枝,顫悠了幾下,這才沒有墜落下去。
  “壞了,老翠花,我下不去了。”寒生急道。
  “我說讓你一定要沉住氣的,這樣我才好發功,你總是在關鍵時刻掉鏈子。”老翠花在寒生體內不滿意的嘟囔道。
  方才,寒生從炕上下地,應店夥計招呼出門,被好奇的耶老發現,耶老摩拳擦掌的想要爬起來也跟著出去,卻被老翠花制止了,然後附身在了寒生的身上,一同出去看個究竟。
  當筱豔芳要寒生上樹時,老翠花在寒生耳邊悄悄告訴他說有危險了,這個筱豔芳絕對不懷好意,叮囑寒生如同上次飛躍遼塔圍牆一樣,全身心的放鬆,惟有意念上升,配合老翠花在寒生體內發功,果然飄起的十分順利,直到驚動了那只大烏鴉……
  寒生緊緊地摟住楊樹杈,低頭望下去,天哪,太高啦。
  “不要緊,繼續全身四肢放鬆,想像自己想雪花一樣漂浮在空氣中。”老翠花叮嚀道。
  “一鬆手就掉下去啦,況且我記得上次說的是鵝毛,不是雪花。”寒生提醒她道。
  “雪花同鵝毛都是一樣的,總之越輕越好啦。”老翠花不耐煩的說道。
  越輕越好?寒生想,那還不如吳道明的陰錐呢,輕飄飄的,頭上還打著卷……想著想著渾身鬆弛了下來,接著手也鬆開了,身子重又飄浮起來了,晃晃悠悠的往下落,臨近地面時,還畫了個圈……
  寒生穩穩的站在了地面上,哇,好險,他長籲了一口氣。
  “怎麼樣?很容易做到吧?”老翠花得意洋洋的說道。
  “再來一次。”寒生道。
  “什麼?”老翠花問。
  “我說再來一次吧,感覺實在是太好了。”寒生興致勃勃的說道。
  “行是行,不過剛才你在意念中想什麼了?怎麼落地時還打了個圈?”老翠花疑惑道。
  寒生心中暗自發笑,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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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aleMom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0:5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百三十三章
  關東自古以來,民間運輸靠的都是騾馬大車,所以便出現了以接待長途運輸大車為主的旅店——大車店,其坐落位置一般都鄰近交通要道或在較大城鎮的周邊地帶,相隔十裏二十裏就能遇到一處,以方便趕車人在途中休息。現在東北以“店”命名的地名,很多都是以那裏從前的某家大車店名沿襲而來的,如“普蘭店”、“瓦房店”等等。
  這家大車店的名字叫做“趙家店”,店主家姓趙,據說前清時就在這兒開店,已經有好幾代了。大車店房一般都是通敞的大間,南北兩鋪對面大炕,一間屋能住十幾人甚至幾十人,收費也很便宜,基本上屬於最低檔的旅店。雖然如此,大車店周圍要有比較寬闊的可利用空間,保證有停放大車和拴餵牲口的地方。住店的車老闆兒一般都是跑了一天的路,人困馬乏、又累又餓,所以進店安置好車馬後,夥計給端上熱騰騰的洗臉水和飯菜,吃完倒頭便睡,次日天亮就套車上路。住這種店的人雖然大多數是只睡一宿,但只要在店裏吃住順心,車馬貨物安全,就會有很多的“回頭客”,有的車老闆甚至寧可多跑一二十裏路,也要趕到自己熟悉的店裏休息。因為大車店是外地客人比較集中的處所,周圍也帶動起一些相關的買賣。比如小飯館、釘馬掌的、賣草料的和日用雜貨的等等,至於賣煙捲、花生瓜籽的往往還偷偷的拉皮條,物色客人並帶去屯裏某個“雞窩”處,額外收取點小費,這裏儘管算不上什麼高雅舒適的場所,卻也是車老闆趕路途中必不可少的家。
  趙家店裏已經落腳了兩三撥大車,幾個趕腳的漢子已經赤條條的鑽進了油膩的被窩裏打著呼嚕,有一個絡腮鬍子大漢露出半拉身子,正在自己的內褲上認真的抓著蝨子,每抓到一隻便丟進口中,“嘎嘣”一聲惡狠狠的咬死,隨後啐到炕下。還有幾個正盤腿坐在火炕的炕桌上,端著粗瓷大碗喝著燒刀子,一盆白菜粉條燉土豆,上面碼著幾塊精瘦精瘦的豬肉片,那時節豬也吃不飽,所以肥肉是很珍貴的。人們抽著葉子煙,滿屋子裏彌漫著辣鼻的煙草味兒、臭汗味和一股說不出來怪怪的氣味兒……
  明月禁不住蹙緊了鼻子。
  “這是跑腿的味兒,越老味兒越大,”耶老得意的介紹道,“‘木匠斧子瓦匠刀,跑腿的行李大姑娘的腰’,關東四大嬌中最嬌的當屬跑腿的行李了。”
  “什麼是‘跑腿的’?”明月嚶嚶細語的問道。
  軟濃的南方口音吸引了那幾個趕腳的目光,他們一瞥之下頓時俱自發呆了,關東從來沒見過如此標緻的娘們兒。
  “‘跑腿的’就是趕腳的光棍兒啦,喏,他們都是,”耶老笑嘻嘻的指了指炕桌旁的那幾個發怔的小夥子,“老衲可是最老的跑腿子了。”
  店家夥計抱歉的說道:“俺們這大車店沒有專住女客的房間,只有大家擠一擠了,女客睡一頭。”

店家老闆走上前來陪著笑臉說道:“實在不好意思,如果感覺不方便的話,我帶幾位女同志到屯子裏去借住一宿如何?”
  王婆婆淡淡一笑,說道:“不必了,”手一指北炕頭,“就在那裏吧。”
  王婆婆在江湖中闖蕩近百年,自是不在意世俗之事,小翠花只要能夠躺在劉今墨的身邊就已經滿足了,老翠花借宿在耶老身體裏,更是無所謂,惟有明月感到面紅耳赤,不知所措。
  關東地方寒冷,人們極少洗澡,加之睡火炕易出汗,身上多生泥垢,因而普便長有虱蟣,為防其夜裏噬咬刺癢,因此無論男女老幼,均喜一絲不掛入睡,這也是關東一大習俗。
  大車店南炕有一排長長的窗戶,上下兩扇,下扇是寬敞大塊玻璃的,而上扇則是細小的方格窗,糊著窗戶紙,最底下一排小格子的窗戶紙大都已經破損,露出些洞洞,雖有涼風灌入,但因面南,故無凜冽寒風,對於睡在熱炕頭上的跑腿子來說,並無甚影響。
  窗戶紙上破損的這些小洞,其作用可就太大了,跑腿子晚上若要起夜,光身子出去易受涼,摸黑穿衣服又嫌麻煩,於是他們便站在炕上,將小雞雞自洞中伸出,嘩嘩尿便是,既方便又快捷。那些尿液射入院子裏,與栓在那兒的騾馬撒的屎尿混和在了一起,片刻便會凍成了黃褐色的冰坨坨,次日,店家夥計以十字鎬起出,丟進糞堆,開春後種地好用。
  飯後,王婆婆與明月在北炕頭合身而睡,火炕燒得很熱,甚至無需蓋被子。小翠花挨著明月,右邊是已經成了植物人的劉今墨,寒生旁邊是那個老呔兒馮生,最後是耶老。耶老不顧老翠花的勸說,堅持要脫光了赤條條的去睡,後來脫了一半,發現自己實在是太瘦了,所以才悶悶不樂的作罷。
  屋裏暖洋洋的,跑腿們的目光時不時的瞥向了明月,酒喝的也均比平時多了不少,醉醺醺的說些下流的笑話。
  “寒生,你手上的指紋很是奇怪呢?”馮生躺在炕上抓過寒生的手掌驚訝的說道。
  “是麼?”寒生不在意的敷衍著。
  “你看,你10個手指上面一共有4個弓形紋,2個反箕,4個正箕,這種指紋的組合,是一種高度異常,在理論上這種組合出現率是百萬分之三,是47條染色體綜合征的患者,不能生育,而且無法醫治。”馮生極認真的說道。
  “你怎麼知道?”寒生笑著問道。
  “我在公安部刑偵局的痕檢處幹過好些年,見過生有同樣指紋的幾個案例。”馮生說道。
  “那又怎樣?”寒生饒有興致的問道。
  “他們都死了。”馮生道。
“是嗎?”寒生微微一笑。
  馮生歎了口氣,解釋道:“理論上是這樣的,指紋是人體獨一無二的特徵,現在全世界所有的人口中,沒有兩個人的指紋是相同的,因此,當今世界各國司法部門都把指紋作為‘物證之首’。這麼說吧,一個人在胚胎期,如果神經類型受損、發育不良的話,就會導致指紋發育不良,因此,通過指紋就可以分析到神經類型發育是不是正常。換句話說,一個人神經方面的缺陷,一定會在指紋上有所表現的。”
  寒生笑道:“你是公安人員,也相信民間的那些‘一鬥窮,二鬥富,三鬥四鬥賣豆腐,五鬥六鬥開當鋪,七鬥八鬥坐著走,九鬥加一鬥,背著花簍滿街走’的傳說麼?”
  馮生低聲說道:“從概率學上來說,這些都是對的。”
  “一螺窮、二螺富、三螺煮酒賣豆腐,四螺開當鋪、五螺作媒婆、六螺傍黑去作賊、七螺拾馬糞,八螺騎馬上白墳、九螺平地朝天子、十螺南面做金墩。嘻嘻……”耶老突然從身旁的被窩裏探出頭來說道。
  馮生兀自嚇了一跳,扭過臉來瞪了耶老一眼,耶老又縮進了被窩裏,不吭氣了。
  寒生躺在炕上,中醫裏有關指紋的診病也有涉及,如《小兒指紋診病歌》曰,“小兒風氣命三關,色澤長短仔細辨。青色為驚淡疳積,紫紋具熱紅受寒。指紋浮現病在表,病證在裏紋沉暗。三歲孩提休問切,淺紅絡象保康安”等等,但是像馮生所說的那樣聳人聽聞倒是沒有的。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姑且聽之妄之吧,寒生尋思道。
  “你喝我的血,我吃你的肉……”耳邊突然傳來惡狠狠的說話聲。
  寒生大驚,忙挺起身子望去,原來南炕上的那個絡腮鬍子不知又從哪兒又摸出一隻蝨子來,丟進了嘴裏不停地叨咕著。
  寒生覺得好笑,眼光掃過房門口,正好瞥見那個店夥計站在門檻外在朝他招著手……
  寒生疑惑著以手指指向自己,那夥計點點頭。
  寒生起身穿上鞋子下了地,向屋外走去,身後,耶老好奇的探出了腦袋。
  “你是要找我麼?”寒生問那夥計道。
  店夥計見左右無人,悄聲說道:“是的,外面有個人找你,並說別讓其他人看見。”
  “誰呀?”寒生疑惑道。
  “是個女人。”夥計曖昧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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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aleMom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0:5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百三十二章


  西屋的房門緊緊地關閉著,裏面靜悄悄的,沒有傳出任何聲音。
  連續幾日的風雪終於停歇了,冬日的陽光緩緩升起,古老的遼塔屹立在晨曦中,遠處的街道上傳來了喧嘩聲,已經有孩子們出門在街頭巷尾零星的燃起了炮竹,快要過年了。
  東屋裏,耶老已經放棄了那幅偉人畫像的研究,正盤腿大坐在火炕上,孜孜不倦的研究著炕櫃上面一台美多牌電子管收音機,他萬分驚奇這小小的方匣子,究竟有誰躲在裏面說話。
  那炕上的老者已經毒消並下了地,執意要去菜場買雞割肉,好好的招待恩人們一番,於是在農婦耶律村梅的陪同下出門上街,過不多久就拎回來一隻蘆花老母雞和二斤肉,還有些蔬菜,夫婦兩人興致勃勃的開始下廚。
  北炕上,劉今墨依舊不省人事,小翠花默默地盯著他憔悴的面容,心中巴望著寒生早日培養出抗體,治癒木僵,之後他倆就要完婚了。
  老翠花可能已經睡去,好半天都沒有出聲了。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窗外的日頭已經高高的移到了頭頂上,午時到了。
  西屋的門開了,寒生與明月一左一右攙扶著王婆婆走了出來……
  王婆婆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一臉皺紋,滿頭的白髮,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暗淡而無光,看樣子,已是疲憊至極點。
  寒生面色有些蒼白,惟有目光依舊是十分的明亮和清澈。
  明月卻是面孔潮紅,一臉的嬌羞之色,仿佛越發俏麗了。
  耶老從炕上蹦下了地,迎上前歪著頭仔細的打量著王婆婆,並且探出手指輕輕地觸了觸她的臉皮,發現與自己的枯皮相差無幾了,頓時露出來一絲笑意。
  然後他又再看看寒生,小心翼翼的問道:“寒生,你已經是世間絕頂高手,那你還會再哨了嗎?”
  寒生苦笑了一下,沒有吱聲,輕輕的扶王婆婆上了炕。
  王婆婆望著大家,虛弱的說道:“我已將畢生功力轉移給了寒生,所剩下的時日已無多,我們這就動身前往鄱陽湖穀,這一路之上定會遇上一些麻煩,大家需同心協力才是。”
  寒生默默地來到劉今墨身旁,解開他腰間的油布包,取出一摞錢,遞給耶律村梅夫婦,請他們幫著買一輛馬車,多餘的錢就留下給他們了。
  當晚,眾人酒足飯飽,休息了一夜。
  次日天明,劉今墨躺在了馬車上,蓋著厚厚的棉被,小翠花手持長鞭趕車,耶老與之爭奪了幾次無果,便怏怏的坐在了副手的位置,其他人也都坐上了車。
  耶律村梅夫婦熱淚盈眶,道不盡萬般感激之情。
  小翠花揚起鞭子,“駕”的一聲輕叱,馬車緩緩的離開了黃龍府。
原野上覆蓋著厚厚的白雪,金色的陽光格外的刺眼,農安縣城外的三叉路口,一個消瘦的中年男子在躑躅徘徊著,看背影有些失魂落魄,衣衫不整。
  “老鄉,捎個腳。”那人望見馬車舉手攔道,滿嘴的老呔兒味兒。
  “咦,這不是唐山老呔兒馮生嗎?”寒生說道。
  “啊,是你們啊,真是太巧了,你們這是去哪兒?”馮生望瞭望車上的人,警惕的說道。
  “南下,回江西老家。”寒生回答。
  馮生跳上車來,兩個黑灰色的大眼圈印在臉上,顯得疲憊不堪。
  “我正好搭車返京,可以一路同行,哈,對了,你們找到那個什麼陽公了嗎?”馮生一面說著,一面目光盯住了躺在棉被下麵的劉今墨,詫異道,“咦,青田劉今墨,他怎麼了?”
  王婆婆沒有見過此人,皺了皺眉頭,對寒生說道:“寒生,此人是誰?”
  寒生忙道:“這位馮生是京城裏吃官飯的,公安部刑偵局的特工,我們來黃龍府的那天晚上認識的。”
  王婆婆哼了一聲,這些衙門裏的捕快纏上身很麻煩的。
  馮生不待答話,兀自伸出手來,翻了翻劉今墨的眼皮,吃驚道:“青田劉今墨已經休克了……是怎麼回事?”
  寒生解釋道:“突發重病,只有送回老家去了。”
  馮生直盯著寒生的眼睛,狐疑道:“為什麼不送去醫院搶救,反而千里奔波南下呢?”
  寒生無奈,只得歎了口氣說道:“我本人就是醫生,劉先生染的不是一般的疾病,而是‘木僵症’,也就是西醫所說的植物人,去醫院也無法醫治,所以還是送回老家慢慢調養。”
  “哦,”馮生心存疑慮,轉過頭一眼瞥見了耶老正偷偷的看他,心中不禁嚇了一跳,此人怎地如此枯槁,像是一具風乾的木乃伊一般?
  “這是什麼人?”馮生驚愕的問道。
  耶老趕緊縮回頭,將腦袋藏進了大衣裏,悶不吭聲。
  寒生緊忙打圓場道:“他叫耶老,患了嚴重的營養不良症。”
  馮生點點頭,叨咕著:“瞧那樣子,根本不像個能喘氣的活人嘛。”
  耶老躲在大衣裏面忍不住反駁道:“你才是‘掉地上不蹦躂——一塊死熊呢’。”
  “你說什麼!”馮生耳朵挺尖,一下子聽到了。
  “這位大哥,何必同一個病人計較呢?”明月在一旁輕輕微笑道。
  馮生聞言轉向說話的姑娘,頓時目光呆滯住了,女孩明眸硞齒,肌膚如凝脂,清麗而脫俗,說心裏話,他在京城從來沒見過如此俊俏的姑娘。
馮生心道,這輛馬車上坐有朱寒生、小侏儒、木乃伊耶老、一個虛弱的老婆婆和那個年輕貌美的姑娘,再加上植物人青田劉今墨,總共是六個人南下江西。此地奔江西近兩千公里的距離,而這三掛馬車日行最多也就是兩百多公里,途中須得十日之久,況且途中吃飯住宿和喂馬所費不菲,為什麼不坐火車呢?推斷下來只有兩個可能,一是青田劉今墨病因可疑,難以混上列車,二是他們根本就不是回江西去。
  馮生越想越覺得可疑,而且他們不但知道萬金塔血案兇手的真實身份,而且一定還隱藏有更多的秘密,這條線索十分重要,破案與否全在於此。
  馮生想到此處,先是試探著問寒生道:“天寒地凍的,你們幹嘛不坐汽車到長春,然後改乘火車進關呢?”
  寒生微微一笑,解釋道:“婆婆的老家在唐山,好多年沒回去了,想順路瞧一眼祖墳。”
  馮生點了點頭,這種說辭也算勉強過得去。
  “哦,原來老婆婆是唐山人啊,我可是灤縣的啊,正宗的老呔兒鄉親呢,不知老婆婆是唐山哪個鄉?”馮生緊追不捨道。
  “開平。”王婆婆接茬道,她已經感覺到這個京城公安部的捕快嗅到些什麼,纏上來了。
  “開平,那兒地下都是煤海啊,1878年,清政府成立了‘開平礦務局’,採用西式鑿井,是中國最早使用機器採煤的地方,並造出了中國最早的蒸汽機車——龍號機車和第一條准軌鐵路,就是唐胥鐵路了,那兒我可熟了,可以當你們的嚮導。”馮生越說越顯得近乎。
  王婆婆“哼”了一聲,默默地望著白雪皚皚的田野和遠處幾棵孤零零、光禿禿的白楊樹,沒有搭茬。
  馮生渾似不覺般,轉臉問寒生道:“對了,寒生,那天晚上我喝多了,但好像還記得我們進去那個半截子塔的地宮裏面了,是麼?”
  寒生只得點點頭,口中含糊的“嗯”了聲。
  “可是後來我怎麼突然間會在農戶家中喝醉了呢?那時間,你們去哪兒了?”馮生說道,並觀察著寒生的表情。
  寒生打著馬虎眼兒,說道:“我們看你醉的不省人事,當然就走啦。”
  “是去找陽公了麼?”馮生驀地目光炯炯。
寒生搖了搖頭,目光轉向了一望無際的雪原,蕭瑟而悲涼,一隻孤獨的老雕嘶鳴著劃過天空,不一會兒便消失在了天際處。
  婺源南山,即使臘月裏也還是鬱鬱蔥蔥的,山裏的鳥兒不停地鳴叫,茅草房裏飄出柴草燃燒的煙香味兒,自已耳邊仿佛又響起了父親搗藥的聲音,一切是那麼的親切……
  寒生的眼睛濕潤了。
  一輛草綠色的吉普車晃晃悠悠的從身旁超越過去了,車窗內閃過一張似曾相識的臉,短髮白面,鷹鼻素口,柳眉杏眼,頜下一粒美人痣……
  筱豔芳!
  寒生心中赫然一驚,他怎麼跟上來了?轉頭望瞭望馬車上的其他人,眾人大都裹緊了棉衣,昏昏欲睡,方才還追問不已的馮生,此刻都已經發出輕微的鼾聲了。
  這麼說,王婆婆和明月前腳剛出關,筱豔芳就追蹤而來,金道長為何派他來黃龍府呢?寒生隱約感到危險逼近了,王婆婆說的不錯,自己已經捲入了一場暗濤洶湧的江湖爭鬥中去了,這一切都是因為丹巴老喇嘛的那張舊羊皮,說穿了,就是那幾組數字。
  可是金道長幾個不是丹巴老喇嘛的朋友嗎?
  寒生仔細的回憶著當時的情況,自己曾經問丹巴老喇嘛,為什麼不託付給他的朋友金道長、柳教授和筱豔芳等人,而是給自己,一個素昧平生的人呢,記得老喇嘛當時回答說,他們早已經被人盯上了……
  什麼人在盯著他們幾個呢?是陽公嗎,還是小翠花?
  自己見識過筱豔芳的輕功,絕非陽公小翠花可比,那獨臂教授的武功不知怎樣,但金道長肯定是有兩下子的,丹巴老喇嘛無論如何也不至於擔心成這個樣子呀?
  或許,還有更厲害的人物隱藏在暗處,寒生想。
  自己是一個不經意間偶然闖入的局外人,而且即刻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沒有人會注意到,所以丹巴將羊皮交給自己是最安全的,他一死,線索就中斷了,恐怕將來也不會有人來找自己對暗號,索要那張舊羊皮了。
  筱豔芳的出現,說明金道長等人懷疑到了自己的頭上,線索接上了……
  可他們是敵是友呢?寒生百思不得其解。
  傍晚時分,馬車駛進了一家大車店,看招牌,這已是遼寧省的地界了。

[ 本帖最後由 ezi841881 於 2008-4-24 15:2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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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aleMom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0:5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百三十一章

  屋子內,炕上的老者青黑的面色漸漸褪去了,先是蒼白起而轉紅潤了。
  耶老慢慢的抽出自己的尖嘴,舌頭上還掛著些許粘液,齒縫裏嵌著幾根綠菜葉的纖維絲,低頭看看自己微微隆起的肚皮,打了個飽嗝。
  肝臟是脊椎動物所共有的,是人類體內最大的臟器,也是唯一具有再生功能的器官,負責體內代謝、解毒和免疫功能。外來毒素侵入人體,都要由肝臟來處理,交由腎臟排出體外。
  陽公的獨門痰毒世間無雙,極端的厲害,《青囊經》成書於千年之前,故無此記載,因而寒生目前尚無有效化解之道,只有取得痰精後加入藥物培養出抗體一法。
  炕上的老者乃是一普通人,陽公的痰毒迅速的侵蝕其肝臟,無藥可治,而抗體的培養至少需要七日,若活人則不及,因此寒生想出耶老吸毒一法,實屬迫不得已。耶老在地宮中曾經吃下過陽公的一口綠痰,其乃皮屍,有魂無魄,臟器乾癟,任何毒都傷不了他。
  老者肝臟內的痰毒經由足厥陰肝經的期門募穴徐徐導出,被耶老狂吸產生的負壓而散入經絡中抽取走,可能世間上,除皮屍外,再無人可以做到了。
  那老者清醒了,徐徐睜開了眼睛,老婦歡天喜地的爬上炕去,告訴老伴是耶老救了他的命。老者抬起身子道謝,耶老則搖手致意,伸出舌頭舔去了殘留在嘴角的最後一滴粘液,自己乍一出山,便救了耶律家的後人,他感到很滿足了。
  王婆婆面色鄭重的走了進來,對寒生說道:“方才屋子外面有高手窺視。”
  “是陽公嗎?”寒生緊張的問道。
  王婆婆搖搖頭,心情沉重的說道:“像是一個女人,寒生,恐怕是衝著丹巴託付的後事而來的。”
  寒生聞言沈默不語。
  小翠花已經烤幹了寒生的衣服,寒生接過來默默地穿戴整齊。
  王婆婆對寒生使了個眼色,說道:“你隨我來西屋,我有話要對你說。”
  寒生下地跟隨著王婆婆來到了西屋,掩好了門,清澈的目光望著王婆婆。
婆婆犀利的目光盯著寒生看了許久,然後歎了口氣,緩緩說道:“寒生,我問你一件事,希望你如實告訴婆婆。”
  寒生心道,若是要問丹巴老喇嘛囑託的真相,我是萬萬不能說的,山人叔叔說的對,世上江湖險惡,自己決不能再像從前與父親一起時,那般天真,那樣無憂無慮的生活了,凡事要有心眼兒。
  “寒生,《青囊經》中有沒有一種方法,能將一個人大腦中的貯存的學識等資訊,轉移到另一個人的腦中?”王婆婆突然間說道。
  寒生一愣,想了想,沉吟了片刻說道:“華佗只是提到,若是兩個人經絡互通,運用陰陽顛倒之術,可以均衡陰陽五行,取長補短,互通有無,達到治療疾病的目的。但是要一個人的知識傳給另一人,世上恐無這樣匪夷所思之法。”
  “不見得。”王婆婆微笑著說道。
  “是什麼?”寒生睜大了眼睛,心中卻是難以相信。
  “祝由科。”王婆婆說道。
  寒生吃驚道:“祝由科?”
  王婆婆點點頭,緩緩說道:“祝由科中有一極高深的‘移形換位’之術,可以在一定的時間內,將一個人的思維暫時疊加到另一人的腦中,但卻是不能夠持久。我在想,若是結合《青囊經》上的陰陽顛倒之術,就應該可以做到了。”
  寒生本是極聰慧之人,又得青囊屍衣絕世二經之助,已是曠古醫才,聽了王婆婆所言,思忖片刻,想通了幾個關鍵點後,便已豁然開朗,面呈微笑。
  “可以做到。”他說。
  王婆婆聞言微笑不語。
  “婆婆,你的意思是……”寒生揣摩不透王婆婆此番交談的真正含義。
  王婆婆望著寒生,嚴肅的說道:“寒生,打你在雍和宮接受了丹巴喇嘛的囑託以後,從此便不得安寧了,無論你在什麼地方,危險始終伴隨著你,自現在開始,恐遭步步追殺,萬分兇險啊。況且,你又不會絲毫武功,婆婆不是危言聳聽,擔心你甚至連鄱陽湖穀都回不去,便會命喪途中。”
  寒生默默聽完了王婆婆的說話,心下自是驚愕,王婆婆所言非虛,丹巴老喇嘛之死便是一個徵兆,看來那張舊羊皮真的是不吉啊。
  寒生此人生性倔強,即已應允了丹巴老喇嘛,縱使危險再大,他也不會回頭的。
  他抬起頭,直視著王婆婆,眼神已經表明了他的心意。
  “我們使用移形換位和陰陽顛倒之術,將婆婆畢生的知識與武功全部都轉移給你……”王婆婆平靜的說道。
“不!我絕不接受。”寒生異常嚴肅的說道。
  “為什麼?你有了婆婆的祝由術功力,那些暗中追殺你的人便不能奈何於你,若是高興,便可輕鬆滅了他們。反正婆婆已經老了,時日無多,回想起早年在江湖上,曾經濫殺無辜,雙手染血,如今能將自己平生所學交給你這樣一個懸壺濟世的醫者,也算是我白素貞對天下人贖罪吧,也是對古仙有了一個交待……”王婆婆說道,話盡處已是悽楚之極。
  “湘西鳳凰城梅員外夫婦是婆婆殺的嗎?”寒生目光直視著王婆婆說道。
  “鳳凰古城?嗯,是有這麼回事兒,當年是為了奪取野拂藏寶圖下的手,唉,早年死於婆婆之手的江湖人士又何止梅員外夫婦?多不勝數啊,所以古仙至死也不願娶我……”王婆婆幽幽道。
  “婆婆殺了梅員外夫妻,可曾想過,梅家還有兩個未成年的孩子,他們的心靈會受到多大的傷害?雙親痛失,他們又將如何生活?”寒生的口氣竟是異常的嚴厲。
  王婆婆聞言,面色尷尬不已。
  寒生長歎一聲,輕輕說道:“小影婆婆和劉先生的師父梅一影兄妹的一生,為此而徹底改變了……”
  王婆婆一怔,半晌未言語,許久,歎了口氣,說道:“寒生,世間壞人有很多,婆婆當年就算一個,而且武功越高,做的壞事也就越多,如今悔之晚矣。所以,婆婆一身的祝由奇術想要傳給你,你生性淳樸善良,醫德高尚,況且又懂陰陽顛倒之術,這都是天意使然啊,讓我白素貞臨終之前最後能夠做件好事。”
  寒生苦笑了一下,說道:“寒生本是一個鄉村孩子,偶然間得到了青囊醫書,只想默默地為缺醫少藥的窮苦百姓治病,不想去成為那些武功高強,任意左右別人生命的所謂大人物,婆婆的好意,寒生心領了。”
  王婆婆搖搖頭,勸慰道:“寒生,你的想法固然沒錯,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的人生道路充滿了兇險,婆婆不知道丹巴喇嘛託付給你了什麼事兒,但是,從此你就已經捲入了一場危險和血腥的江湖爭鬥,以你目前自身的狀態,絕對命不久矣。”
  寒生淡淡一笑,清澈的眼睛瞅著王婆婆,平靜的說道:“婆婆,人生無非短短數十年而已,生又何喜?死又何懼?若無疾病纏身,已是萬幸,寒生生性淡泊,由得它去了。”
  王婆婆聞言沉思良久,最後終於下了決心。
東屋裏,農婦耶律村梅見老伴已經全然好轉,心中甚是歡喜,忙不迭的在灶間燃火做起飯來。小翠花將劉今墨的油布包重新包好,繫好衣扣,默默地看著他,口中禁不住長籲短歎起來。
  耶老坐在炕沿上,正在好奇的望著電燈泡發呆,伸手觸觸,還挺燙的。他搖搖頭,目光又落在了牆上懸掛著的一幅毛主席標準畫像上,於是上前以手指輕輕的摸了摸,口裏叨咕著:“這人是誰呢?頜下還長著一粒美人痣?畫工如此精湛,比耶律倍還厲害。”
  這時,王婆婆獨自一人走進了東屋內,面對眾人鄭重的宣佈道:“我白素貞,已經決定把我的畢生祝由功力轉移到寒生身上,從今天開始,‘客家聖母’就此退隱江湖,寒生將會成為世上第一絕頂高手,當然,他向我保證,只要無人加害於他,則輕易不會對人出手,因為出手必然一招致命,”話到此處,突然提高了聲音,“窗外的人給我聽著,趕緊滾遠點,否則就不客氣了。”
  窗外“窸窣”一聲,似微風輕輕刮過,轉瞬遠去了,王婆婆知道,那是衣襟帶起的風聲。
  “明月,你過來西屋幫忙,其他人留在東屋。”王婆婆吩咐道,隨即喚過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明月走了出去。
  “客家聖母?第一高手?”耶老眉頭緊蹙,下意識的揉了揉自己曾被寒生抓過的手臂。
  小翠花說道:“寒生是今墨的朋友,如今能有上乘的武功,今墨醒過來一定會很開心的。”
  “聽聞客家聖母是南方最詭異的江湖頂尖人物,原來就是這個老太婆啊,不過還是有點厲害呢,方才我剛剛嗅到窗戶外面有生人味兒,客家聖母就給道破了。”老翠花在耶老身體裏悄悄的說著。
  耶老晃了晃腦袋,轉身又去研究牆上的那幅偉人像去了。
  耶律老婦在灶間貼好了苞米麵大餅子,香氣噴噴的端了進來,同時拽了幾根大蔥,另外又盛來了一碗黃瀅瀅的大醬。
  “苞米麵大餅子,大蔥沾大醬,家裏沒有什麼別的,大家將就著吃吧。”耶律老婦不好意思的說道。
  小翠花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迫不及待的剝了根大蔥熏點黃醬,一口大餅子一口蔥,津津有味的吃起來了。
  耶老摸摸肚子,歎息道:“一千年了,真是想吃東西呢。”
  老翠花咯咯笑道:“你剛才不是吸了不少東西入腹了嗎?”
  “呃……”小翠花聞言差點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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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aleMom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0:5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三十章
  冥冥中,寒生的潛意識裏出現了蘭兒,她羞怯著將雙唇貼緊自己的嘴巴,一股清新的氣息緩緩的流進自己的肺部,他不由得雙手死死地摟住了蘭兒。
  “嘩啦”一聲響,寒生自冰窟窿裏露出了水面,寒風拂面,他冷不丁清醒了,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雙手緊緊地擁抱著,兩唇相接的正是侏儒小翠花……
  寒生大驚,急忙鬆開了手,小翠花也撤回了那兩片肥厚的雙唇,對寒生坦然一笑,雙手一使勁兒,將寒生推上了冰面。
  寒生明白了是小翠花救了自己,心中暗暗感激不已。
  明月在身旁把這些看在了眼裏,心中微微一蕩,唉,要是建國落難,自已也願意這樣捨身相救的。
  臘月裏的淩晨,冰面上的寒風刺骨,如刀割般,轉瞬之間,眾人的衣服便已凍得如同鐵板一塊,寒生禁不住牙齒咯咯作響,渾身顫抖。
  王婆婆望了寒生一眼,說道:“趕緊找戶人家,好歹得把衣服烤幹,寒生沒有武功,寒氣內侵,定然生病。”
  小翠花手指著不遠處的一排民房說:“那邊有戶人家還亮著燈呢。”
  眾人趕緊頂著風雪前行,來到了這戶人家門前。
  王婆婆敲了敲門,那門竟是虛掩著的,於是她徑直推門而入,這是這戶人家的灶間,鍋臺下的灶坑裏還燃著火,屋裏很溫暖。
  東屋裏傳來輕輕的啜泣聲,王婆婆腳步輕輕的走了進去。屋子裏不大,南北兩鋪大炕,南面炕上躺著一個奄奄一息的老者,面色呈青黑色,火炕上盤腿坐著一個老婦,正在不停地抹著眼淚。乍見一干人濕淋淋狼狽的闖進屋裏,不由得大驚失色。
  王婆婆告訴那老婦不要怕,眾人夜行不慎落入冰窟窿裏,見此屋內還亮著燈,遂走進來想要攏把火烘乾衣物。
  關東人向來好客,即便婦女亦是如此,那老婦儘管家中老伴病危,但依舊還是下了地,先讓昏迷不醒的劉今墨躺在了北炕上,然後到房後抱來柴火,塞入灶坑內,火勢頓時大起,火苗劈剝作響。
  王婆婆等人均有武功,可以自行運動內力,促進血液迴圈發熱,慢慢烘乾各自身上的衣服。而寒生沒有辦法,只得脫下身上衣褲,只留下貼身的屍衣和短褲,鑽進了炕頭被子下面,緊挨著那個病危的老頭。
  劉今墨已經是木僵人,無需再脫下衣褲,躺在火炕上漸漸就可以烘乾了。
  耶老本是一具乾屍,土布袈裟濕乎乎的貼著幹皮覺得還蠻舒服的,也懶得去搞幹了。
  老婦人對深夜突然到來的這些不速之客還是心存疑慮,尤其是那個身披土布袈裟的枯瘦和尚,不但瘦骨嶙峋,整個身體只包著一層黃褐色的枯皮,沒有一點肉。還就是那個小侏儒,頭大如鬥,梳著齊耳的短髮,碩大的眼睛,還長著兩片厚厚的大嘴唇。
  這究竟是些什麼人啊?
  火炕很熱,寒生頓時暖和過來了,這時,他的目光落在了火炕上身旁的那個奄奄一息的老者臉上,他是中毒了,寒生一眼便看出來了。

耶老坐在北炕的炕沿上,歪著腦袋瞅著劉今墨的肚子,心中想,看他的身材於己同樣骨瘦如柴,可是肚皮為什麼如此豐滿呢?好奇之下,便偷偷伸出手到劉今墨的衣服裏面摸了一把,咦,怎麼硬硬的有幾個圓蛋蛋呢?他回頭乜了一眼,發現並沒有人注意到他,於是膽子遂大了起來,悄悄解開了劉今墨濕漉漉的衣裳,原來在他的腹部綁著一個狹長的油布包。耶老輕手輕腳的再將那油布包解開,原來裏面藏著好幾摞花花綠綠的紙片和五枚拳頭大的五色土蛋蛋。
  這是什麼東西呢?耶老從來都沒有見過。
  “哇,好多錢呐!”耶老的耳鼓內響起了體內老翠花的驚歎聲。
  “你說這是銀兩麼?”耶老抓起個土蛋,拿在手裏掂了掂。
  “不是這個,是那些紙片片,名字叫人民幣,抵得上好多好多銀子呢?快放回去,那是我女婿的財產,沒想到他還是個富人,小翠花今後吃穿看來不愁了。”老翠花高興的說道。
  這時,耶老聽見了寒生在自言自語說著:“奇怪,這位大叔怎麼也會中了黑巫門的痰毒呢?”寒生自言自語道。
  耶老聞言臉一紅,匆忙扔下土蛋蛋,跳下北炕,過來忿忿說道:“胡說,哼,‘太監開會——無稽(雞)之談’,我黑巫門從來就沒有什麼毒痰一類的下三濫功夫。”
  “哦?”寒生望了耶老一眼,沉思不語。
  王婆婆對寒生說道:“莫非與陽公有關?”
  寒生點點頭,說道:“這位大叔不識武功,痰毒不會隨真氣沿仁督二脈擴散至腦部,而是侵入肝臟,五行中肝屬木,故臉呈青黑木色,口鼻中隱約散發出一股陽公特有的痰臭氣。”
  王婆婆疑惑道:“難道陽公也來到了這裏?”
  “不是的,這位大叔中毒起碼已經有些時辰了,”寒生轉臉問那老婦道,“大嬸,大叔因何中毒?”
  老婦說話顛三倒四、語焉不詳的講了半天,寒生才大致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昨日淩晨,風雪驟停,天還未亮,大叔便來到了小湖泊,鑿開了個冰窟窿,放下去魚鉤準備釣幾條魚上來過小年。在冰面上候了很久,也沒有魚來吞勾,後來感覺實在太冷了就在想走之際,突見浮標猛然間一沉,他心中大喜,猛提魚鉤卻提不動,好大的魚啊。就在這時,冰窟窿裏竟然冒上來個大活人,大叔受到驚嚇,竟然一下昏厥過去了。老婦出來喊老伴吃早飯時,才發現他躺在了冰面上昏迷不醒,身體也已經快凍硬了。
  老婦將其拖回屋內放在熱炕上烙著,老頭瞬間曾蘇醒過來,匆忙對老婆子講述了這樁詭異的事兒,隨即又陷入昏迷之中了,至此再也沒有蘇醒過來。
  “大叔身上有什麼反常的地方嗎?”寒生問道。
  老婦搖搖頭,表示沒有發現。
  “臉上有沒有綠色的痰液?”王婆婆插嘴道。
  老婦想了想,說道:“對了,他的臉上沾著有小一塊發綠的冰坨。”
  寒生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陽公自水下出來被大叔的魚鉤勾住了,見其已經昏厥便沒有再下手,而是朝他臉上啐了一口毒痰,讓他因中毒而身亡,這樣便不會引起大家懷疑了。”
  “可是大叔畢竟醒過來了一小會兒,說出了當時的情況呀。”明月在一旁插嘴道。
  寒生解釋說:“陽公沒有料到的是,昨日清晨的氣溫極低,毒液未能全部滲入肌膚內就已經凍結住了,就是大嬸看見的那坨綠冰,可是回到了房間內後,痰冰融化,毒液漸漸滲入肌膚,最後侵入肝臟便會毒發身亡了。”
  “好狠毒的陽公啊。”小翠花聽了頓時不寒而慄,心中擔心著劉今墨的安危。
  “這位大兄弟,您是醫生?求求您治治我老伴吧?”老婦面對寒生不住的央求道。
  寒生想了想,對耶老說道:“耶老前輩,你可以救他。”
  耶老一聽來了情緒,自己若能當回醫生,也是蠻好玩的,於是高高興興的說道:“好哇,老衲早就‘巴掌被蚊子咬——手癢了’,快說吧,怎麼治?”
  寒生道:“你是皮屍,五腑六藏百毒不侵,只須用嘴便可吸出大叔體內的痰毒了。”
  “啊,如此太噁心了!”耶老捂住嘴巴叫道。
那農婦聞言轉身望著耶老雙膝一曲竟然跪下來,紅腫的雙眼充滿著祈求的目光,“大哥,耶律村梅求求您了,發發慈悲吧。”
  “咦,你是耶律家的後人?”耶老詫異道。
  老婦連連點頭,嘴裏說道:“老伴也是姓耶律的,俺們祖上世代一直是看守遼塔的。”
  耶老聞言連連長籲短歎不已,手掌直拍腦瓜門。
  “大哥,俺哪兒說錯了?”農婦驚慌說道。
  耶老說道:“老衲這是‘半夜裏的寡婦——難過啊’,想當年太祖阿保機橫掃大漠,耶律家是何等的風光,可如今卻‘八十歲的老絕戶頭子——後繼無人’啊,好,看在你們是耶律家的後人,又看守了老衲這麼些年,再噁心也要上,”他一臉悲壯之色,悄悄的問寒生道,“怎麼吸?”
  “嘴對嘴,一直吸到大叔的臉色由青黑轉為紅潤為止。”寒生解釋道。
  “唉,老娘我還是清白之身呢。”老翠花在耶老體內幽幽說道。
  耶老爬到了炕上老者的身上,枯槁的手指扒開其青黑色的嘴唇,將自己乾癟凸起的尖嘴插入了老者的口腔,開始著力向外吸了起來,一開始發出“嘶嘶”空洞的氣流聲,一會兒變成了“滋滋”的水音,耶老把身下老者的上下呼吸道、肺葉裏面的粘液,甚至連胃裏數日前未消化完的宿食都吸進了自己的口中……
  “嗯,苞米麵大菜餑餑,味道還不錯。”老翠花滿意的品出味兒來。
  明月在一邊是在看不下去了,衝出到屋外面,連連嘔吐起來,不經意間,發現一條黑影在房後一閃,轉瞬即逝,身法極快。
  明月心中詫異,足下點地,身子縱起,“嗖”的一聲跟了上去,待轉過牆角,卻已不見了人影。
  “明月,你看見了什麼?”王婆婆背著手站在身後說道。
  “師父,有一個身形極快的黑影,好像在監視我們。”明月回答。
  “會是陽公嗎?”王婆婆問道。
  明月想了想,搖頭道:“不是,沒有陽公那麼大的塊頭,像是個女人。”
  王婆婆點點頭,自言自語道:“嗯,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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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九章


  小翠花淒厲的嘶叫了一聲,撲倒在劉今墨的胸前。
  老翠花勃然大怒,耶老隨即漲紅了臉,手舞足蹈的怒斥道:“好你個陽公,竟敢暗算我女婿,氣死我也……”緊接著便唱了起來,“哎……六月雪斬竇娥,夜夜思念梁山伯,楊玉環長恨歌,孟姜女啊,三天三夜就哭倒了長城……唗!翠花我一請唐僧豬八戒,二請沙僧孫悟空,三請二郎來顯聖,四請馬超黃漢升,五請濟顛吾佛祖,六請江湖柳樹精,七請飛鏢黃三太,八請前朝冷於冰,九請華佗來治病,十請哪吒三太子,率領天上十萬兵,速速前把陽公拿……咦?人呢?”
  耶老瞪大了眼睛盯著水潭邊,陽公早已經不見了人影,惟見水面上留下了串串漣漪……
  寒生默默地歎息,輕聲對小翠花說道:“劉先生他也已經木僵了。”
  小翠花像個孩子般扒在劉今墨身上,淚眼上望,楚楚可憐。“寒生,你能救他的,是嗎?”小翠花嗚咽著說道。
  寒生惋惜道:“只有抓住陽公,自他的肺部取出痰精,培養出抗體,才可化解痰毒,可是……”
  小翠花手指著地上,說道:“地上的那一灘綠痰不行嗎?”
  寒生聞言望過去,地面上是一灘陽公嘔出的豆綠色粘痰,正在慢慢的滲入土壤中。
  寒生冷不丁的大叫一聲,一下子撲了過去,忙不迭的從懷裏掏出早已準備好的一隻小瓷瓶,來不及尋找其他可用之物了,只有以手指刮起地面上的黏糊糊的綠痰,塞進瓷瓶裏。
  劉今墨以腦袋撞擊了陽公的前胸,猛烈的擠壓了其肺部,瞬間嘔出了深藏於肺內以及支氣管內的粘液,顏色呈豆綠色,還未氧化,正是寒生夢寐以求的痰精。
  “劉先生和山人叔叔有救了!”寒生興奮地說道,小心翼翼的蓋上了瓶塞。
  耶老顫顫巍巍的走上前來,望著寒生手中的小瓷瓶,說道:“寒生,你說我女婿有救了?”
  寒生知道這是老翠花,於是點點頭,說道:“有了毒痰精,培養出抗體,再配上點藥引子,一定可以解開木僵的。”
  “那就趕緊治吧。”老翠花焦急的催促道。
  寒生有些歉意的說道:“痰精抗體的培養要點時間,大約七日。”
  “那我女婿豈不……”老翠花說不下去了。
  “不要緊,劉先生只不過是木僵而已,暫無生命危險,山人叔叔木僵時間更久呢。”寒生心中想到吳楚山人和蘭兒,巴不得即可趕回鄱陽湖穀。
  “噗通”一聲,又有人掉下來了。
水花濺起,一個俏麗的身影躍出了水面,站在了潭邊上,渾身水淋淋的,身段盈盈凸顯,是一美貌的姑娘。
  耶老揮舞著雙臂衝上前去,口中叫道:“何方妖孽,速速報上名來!”
  那女子見狀有些驚恐,禁不住後退了兩步。
  “哈哈,原來老巢在這裏……”秘洞上緩緩降下一人,動作飄逸,那是一個老年婆婆。
  耶老更不答話,清了清嗓門,雙臂突地橫掃過去,呼呼風聲直響。
  老年婆婆身影忽的一花,卻已是站在了耶老的背後,手指伸出,“噗噗”兩聲,戳中了耶老後背上的左右肩胛,著意廢棄其雙臂。不料耶老卻無動於衷的轉過身來,面向著老婆婆,嘴裏噴出些許口臭和腥味來,那還是吃下去陽公那口粘痰返上來的味兒。
  那婆婆“啪”的又是一指,正中耶老天突穴。
  天突穴,又名玉戶穴、天瞿穴,為陰維任脈之會,位於兩鎖骨之間,胸骨上窩中央,乃人身死穴。老婆婆這一指力度極重,料想此人不死也得渾身麻痹,動彈不得了。
  耶老乃是一具無魄的乾屍,經脈早已乾癟廢棄了,所以這一指,略勝於無。
  耶老大怒,“喀嚓”一口咬住了老婆婆的手指……
  “且慢!”寒生急著喊道,緊忙衝上前來。
  “王婆婆!明月!怎麼會是你們?”寒生驚喜道。
  耶老聞言,口中含著王婆婆的手指,忍而未咬。
  王婆婆亦是一愣,說道:“寒生,你怎麼落入陽公的老巢裏了?這怪人是誰?”
  寒生忙對耶老說道:“老翠花,這位王婆婆和明月都是自己人,快請放開吧。”
  耶老聞言慢慢的鬆開了嘴巴,王婆婆看了看手指頭,還好,只是留下了幾個青色的牙印兒。
  大家來到了祭台下,寒生將自己和劉今墨進京以來所發生的遭遇大致述說了一遍,隱去了丹巴老喇嘛託付其保管那張舊羊皮的事情,他知道,那件事非同小可。
  “陽公這孽徒,竟然又讓他給跑了。”王婆婆忿忿道。
  “婆婆,你們怎麼也趕來關東了?”寒生問道。
  王婆婆點點頭,說道:“我料想劉今墨恐不是老奸巨猾的陽公對手,你們可能會遇到危險,因此便與明月北上進京。先是去了白雲觀找金道長打聽,他卻去了雍和宮,在那兒找到了金道長,還有獨臂教授和一個不男不女的筱豔芳,當時丹巴喇嘛已經死了……”
  “丹巴老喇嘛死了?”寒生驚呼道。
王婆婆講述了在雍和宮內的所見所聞,她和明月離開後便來到了京城火車站,發現了一列由京城開往滿洲里——莫斯科的國際列車,於是悄悄地潛上了這趟特快列車,在長春站下來已是淩晨時分,她倆找了輛小貨車,多付些錢一路趕至了農安縣城,找到了黃龍府遼塔。
  王婆婆多年以前曾在嶺南收了陰婆為徒,後陰婆嫁給陽公出關居住黃龍府,王婆婆北上賀喜,於新婚之夜見到了新郎陽公,應其小倆口百般懇求,無奈再收陽公,當時雖然已經知道陽公是薩滿黑巫門的人,但看在陰婆的面上,最終還是收下了,王婆婆當時在江湖上大名鼎鼎,綽號叫做“客家聖母”,黑白兩道聞風喪膽。
  陰婆曾經說起過黑巫門的總堂口就在黃龍府遼塔內,所以王婆婆和明月師徒二人徑直越牆進入遼塔之內,發現了位於十層之上的秘洞,明月學藝未成,一時不慎還是落入了水潭中。
  “兇手竟然是坤威差,丹巴老喇嘛想要請的那個泰國降頭師?”寒生聽完王婆婆的敍述後沉吟良久,說道。
  “嗯,”王婆婆點點頭,接著道,“那兩根陰陽公母草已經被坤威差收回供養在他小腹丹田氣海了。”
  “可惜,老喇嘛人很好,若是有時間,我一定會想方設法醫好他的。”寒生萬分惋惜道。
  “寒生,我問你一件事,”王婆婆嚴厲的目光注視著寒生,然後緩緩說道,“老喇嘛曾經託付給你什麼後事了嗎?”
  寒生心中一驚,奇怪,王婆婆怎麼會曉得的?
  “沒有啊……”寒生面色微微發燒,但是語氣堅定,丹巴老喇嘛以生命相囑託的事,自己絕對要守口如瓶,任何人都不能說。於是他仰起了臉,清澈的眼睛坦然的面對著王婆婆。
  王婆婆注視著他,許久,歎了口氣,若有所思的說道:“唉,寒生啊,今後恐怕你一生就再也不得安寧了。”
  寒生心中琢磨著王婆婆的這句話,一生不得安寧?就為那張寫著些數字的舊羊皮嗎?我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的。
  老翠花退出耶老的身體,扒在了他的後背上,露出碩大的腦袋瓜,手指著耶老,豁牙露齒的對著王婆婆道:“你是陽公的師父?可這個耶老是黑巫門的祖師爺,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枯槁的耶老後背上突然冒出了個小侏儒,把王婆婆和明月著實嚇了一大跳。
  “你是誰?”王婆婆警惕的問道。
  “女鬼翠花。”老侏儒得意洋洋的說道。
寒生向王婆婆和明月解釋了老翠花是關東鼎鼎大名的女鬼,可以附上常人的身體,為人驅魔治病,心地十分的善良,而且還是劉今墨未來的丈母娘。
  王婆婆望了眼扒在劉今墨身上那個悲痛欲絕的小侏儒。“是的,小翠花就是劉今墨未過門的媳婦。”寒生說道。
  王婆婆有些忍俊不已,青田劉今墨竟然娶了關東的小侏儒女為妻,若是鄱陽湖穀中那個五大三粗的老祖知曉了,還不知怎樣吃醋鬧將起來呢。
  明月則好奇的蹲在了侏儒小翠花的跟前,打量著她那矮小的身材、碩大的腦袋和兩片厚厚的嘴唇,明月自幼生長在無名庵中,從未見過侏儒,感到十分的新奇。
  “王婆婆,我們必須儘快趕回鄱陽湖穀配藥,七日後為劉先生和山人叔叔醫治木僵症。”寒生說道。
  王婆婆點點頭,問道:“好吧,你們先回去,我和明月追蹤陽公的下落,此孽徒不除,終將成為心腹之患。對了,他們幾位呢?”
  小翠花站起身來,手背揩著眼淚,對老翠花說道:“娘,我要和今墨一起走。”
  老翠花想了想,說道:“好,我也和你們一起去,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可心的女婿,可不想他出事。”
  小翠花突然臉一紅,低下了頭,嘴裏囁嚅著:“娘,翠花要成親了,我可不願意你每天夜裏還在我的身上……”
  寒生心道,小翠花說的不錯,那也的確是不太方便。
  老翠花“嗯”了一聲,說道:“從今望後,娘就再也不上你身了,你倆好好過日子吧。”
  寒生心中一驚,忙道:“老翠花,你別想打我的主意。”
  老翠花微微一樂,伸手拍了拍身子下耶老的禿腦瓜門說道:“這不就是我現成的替身嗎?”
  耶老聞言大喜,忙道:“太好了,以後我倆可以天天‘哨’了。”
  寒生望瞭望昏迷著的劉今墨,對耶老說道:“耶老,這裏秘道位於何處?陽公必是從那兒逃走的,我們也得走那兒出去。”
  “水潭下面有石洞連著塔外面的一個小湖泊。”耶老想了半天,終於憶起來了。
  “我先下去探路。”王婆婆說著縱身跳進了水潭內,濺起了一爿水花。
  王婆婆潛下潭中數米深後,在石壁上找到了個洞穴,她沿著洞內向前遊了數十米的距離,水面下豁然開朗,頭頂上已是結冰的湖面了。冰層約有一尺多厚,不遠處發現了一處冰窟窿,她遊入那冰窟內浮上了水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夜幕仍舊是黑沉沉的,寒風如刀,雪花飄飄。
  陽公就是從這裏撞破了冰層逃走的,她想。
  王婆婆按原路潛遊回到了塔下地宮內,躍出了水潭。
  “不錯,陽公就是從這裏逃出地宮的。”王婆婆講述了水中秘道的情況。
  “想不到,一千年了,還是老樣子。”耶老感慨道。
  王婆婆一手夾起劉今墨,說道:“我們走吧。”隨即率先躍入水潭。
  老翠花鑽進耶老的體內,緊接著跳進了水裏。
  小翠花和明月都會武功,閉氣的能力自然超過常人,她倆一左一右夾住寒生,最後潛入了水潭。
  寒生生長在婺源江南水鄉,雖然也會游泳,但憋氣的時間畢竟還是有限,剛剛遊到一半,還在石洞之內就已經沒氣了,他痛苦的擺動著腦袋,吐光了肺裏所有的空氣,胸腔如同炸裂開了一般,最後只有張開了嘴巴,開始喝水……
  這時,一對柔軟的大嘴唇按在了他的嘴上,徐徐往裏吹著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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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陽公深知老翠花是關東赫赫有名的女鬼,在民間的影響力甚至超過了狐黃二仙,想必是功力非凡,不到萬不得已,自己還是不要與之為敵的好。
  “哈哈,老翠花,你的閨女我怎麼敢得罪呢?不信,你問問小翠花,我陽公碰過她一個手指頭了嗎?”陽公臉上堆起了笑容。
  “哼,你傷害了我的女婿,就等於是在欺負我閨女。”老翠花在小翠花的體內說道。
  “你女婿?”陽公不解的問道。
  “劉今墨就是我女婿,已經準備好臘月裏節前完婚的。”小翠花口中發出話來。
  陽公大吃了一驚,這青田劉今墨什麼時候成了老翠花的姑爺子了?
  “我不信?老翠花也會打馬虎眼啊。”陽公搖著腦袋道。
  “不信?好,你問問他倆吧。”老翠花說。
  陽公走到劉今墨身旁,嘿嘿一笑,道:“青田劉今墨,你可是江湖上響噹噹的人物了,該是一言九鼎,我問你,你是老翠花的姑爺子嗎?”
  劉今墨雖說是一個生死不懼的硬漢子,但自己既已經答應了兩個翠花,則必定守信,於是坦然的點點頭,說道:“不錯,劉某已經應允了這門婚事。”
  “怎麼樣?還不快解開他的穴道?”老翠花催促道。
  “對呀,‘寧拆一座廟,不破一門親’,陽公徒孫,這個青田劉今墨與這個小侏儒相配,老衲看倒是神仙放屁——不同凡響呢。”耶老拍起手來叫道,皮屍果真十分的頑皮。
  陽公躊躇著猶豫不決,他深知劉今墨十指鋼甲的厲害,雖不及自己的痰功,但仍不可大意,唯一吃不準的則是老翠花,這女鬼的底,自己絲毫不知其深淺。
  “哼,陽公,你是上茅房不帶紙——想不揩(開)嗎?”老翠花冷笑道。
  陽公沉吟片刻,主意已定,於是將手掌心悄悄移至口邊,運內力自胸腔內偷偷吸出一塊極粘稠的毒痰,然後搓了搓雙手,呼的一掌擊在了劉今墨的後腰兩腎之間的命門穴上。
  命門乃是人體督脈要穴,一擊之下,頓時激起命門之陽火,瞬間衝開了督脈氣滯點,貫通了閉滯住的膀胱經,但是掌中夾帶著的痰毒,也不知不覺的通過命門輸送進了督脈內。
  此刻,劉今墨感到真氣已經貫通,遂活動了一下四肢,已無大礙,於是衝小翠花點了點頭。
  “陽公,現在你須得交出藥引子了。”劉今墨站起身來,忿忿的盯著陽公說道,聲音尖利刺耳。
  “哼,就憑你嗎?”陽公發出不懷好意的奸笑,不屑一顧的說道。
寒生心中怒火中燒,跨上前一步,瞳孔裏似乎迸出火花來,咬牙切齒的說道:“陽公,我父親只不過是一個鄉村醫生,一個完全不識武功的人,你竟然殘忍的將他殺害,還有,蘭兒的娘,更是一個柔弱的鄉下婦女,你卻也下得了手,我寒生若是不能夠為父報仇,也不願苟活世上!”
  陽公滿不在乎的“哼”了一聲,一雙眼睛卻瞟向了小翠花,這裏唯一忌憚的便是那附身在她身上的女鬼老翠花了。
  “哦,陽公徒孫,你真的做了這些壞事嗎?”耶老在太師椅上探起了身,皺皺眉頭說道。
  寒生恨恨道:“陽公做的那些傷天害理的事簡直是罄竹難書。”
  陽公回頭對耶老嘿嘿一笑,裝作一副委屈的樣子說道:“耶老祖師爺,咱們黑巫做事有些時候也處於迫不得已的嘛。”
  “胡說!盜亦有道,媽的,老衲雖然一千年來困於這塔中,不理外面的事兒,但自從清兵入關以後,黑巫的徒孫們都變得惟利是圖了,一代不如一代,掌門人個個都在對老衲撒謊,編的自以為很圓滑,在老衲眼裏,簡直就是‘五十個老娘們蹲茅房——漏洞百出。’”耶老怨氣十足的說道。
  “耶老,說的好極了,盜亦有道,老娘我也是‘鬼亦有道’,你的這個‘撅著屁股看天——有眼兒無珠’的師門敗類陽公,今天老娘我就替你剷除了吧?”老翠花大聲說道。
  耶老拍手道:“那就有勞了。”
  “祖師爺,他們是‘女人生孩子——血口噴人’。”陽公一著急,也哨出了一句歇後語。
  “陽公,納命來!”劉今墨大喝一聲,真氣爆發,雙掌伸出,十根鋼指甲“嗖”的射出……
  “啊!”劉今墨身子突地一顫,面色慘白,真氣早洩,那十枚鋼甲飛出丈許後竟然無力下垂,劃出一個弧度,“叮叮咚咚”的紛紛落在了地上。
  陽公哈哈大笑,說道:“青田劉今墨,你以為我真的會給你解穴嗎?告訴你吧,你也中了我的痰毒,馬上就會去與吳楚山人作伴啦。”
  寒生聞言大驚,匆忙上前扶住劉今墨,發現冷汗正在他的額頭上一粒粒的冒出。
  “先別動真氣!”寒生急忙警告道。
  “卑鄙!”老翠花怒不可竭。
  “卑鄙。”耶老重複道。
“媽的,陽公徒孫子,竟然‘潘金蓮熬藥——背地裏下毒’,簡直丟盡了黑巫門的臉!”耶老氣憤的瞪著小圓眼睛想站起身來,晃了兩下,突地身子一顫,終於站了起來,緩緩的走下了祭台。
  “你……”陽公吃驚的望著耶老。
  耶老是一具乾屍,但是天地人三魂千年未散,歷代黑巫掌門都小心翼翼的供奉其肉身,秘而不宣,列為黑巫門內最高機密,只有掌門人才能進出密道地宮。陽公從上代掌門人的遺訓中得知,耶老武功已失,只會直來直去機械的揮動手臂,另外,他千年來盤腿大坐,絕對是站立不起來的,可是今天竟然反常的走下了祭台。
  陽公望著耶老祖師爺的臉,那平日裏枯槁的面孔竟然充滿了詭異的煞氣……
  “老翠花……”陽公明白了,原來是老翠花附上了耶老的身。
  “不錯,翠花我今日要下山,頭前走的胡黃將,後面跟著眾將官,秦瓊手持書同鐧,敬德手使打將鞭,二郎哪吒在兩邊,打的你,筋斷骨折把腰彎,四肢也不全,下也下不來炕,走路還得人來攙啊,得兒呀……”耶老扯起尖嗓子唱了起來。
  “啪”的破空聲響起,陽公不待老翠花唱完,便是一口亮晶晶、水漬漬,顏色墨綠的大塊粘痰啐出,直奔耶老張開的嘴巴而去……
  老翠花平時不唱完是不會停嘴的,因此那一口極稠惡臭的粘痰徑直射進了耶老的口中。
  “……呀呼嘿。”老翠花唱完尾調,“咯嘍”一聲,咽下了黏糊糊的痰。
  耶老七魄早已散去多年,內臟乾涸,血脈閉塞,那毒痰根本對其不起任何作用。
  “嗖”的身影一閃,耶老掄起胳膊,“啪”的一聲掃上了陽公的脖頸,饒是陽公躲得快,不然可真的要筋斷骨折了,儘管如此,他的脖子已是火辣辣的痛了。
  陽公大驚失色,緊忙雙腳遊走八卦躲避,不料耶老如影隨行,兩隻胳膊密不透風的朝自己掄砸過來。
  陽公慌亂之中接連啐出幾口粘痰,擊中在了耶老的臉頰上,哪知耶老全然不顧,任憑臉上沾掛著痰液,仍然毫無章法的掄起胳膊砸來,一不小心,禿頭頂皮和後背又挨了兩下,痛徹心扉。
  這樣下去可不是個辦法,陽公腦筋一轉,一把朝小翠花抓去……
老翠花突然離身,小翠花猛然間的一怔,然後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劉今墨身上,只聽得她輕輕的呼喚著:“今墨……”,神情呆滯的緩緩朝他走去,根本無暇顧及耶老與陽公之間的惡鬥。
  “嗤”的一聲,陽公快如閃電的一把抓在了毫無防範的小翠花肩頭上,隨即拇指按住其大椎穴上,口中高聲叫道:“老翠花,你可看清了,你閨女現已在我手上。”
  耶老站住了,慢慢垂下了手臂,小翠花被制,老翠花投鼠忌器,暫時不敢輕舉妄動。
  劉今墨此刻痰毒自督脈命門穴上行,已經越過了懸樞到達脊中,他只能反手連連點住中樞、筋縮、至陽和靈台四穴,閉住痰毒沿督脈上行的通道,以解燃眉之急。
  “不要運行真氣,待我施針放毒,萬一毒氣進入大腦就麻煩了。”寒生嘴裏輕輕的說道,心中卻是萬分的著急。
  劉今墨眼角瞥見陽公驟然發難,制住了小翠花,頓時間,一股江湖俠義豪情奮然勃發,自己的生死早已置之度外,猛然間暴喝一聲,震開了剛剛閉住的督脈四穴,猛提真氣至頭頂百會,用足了十成氣力,飛身而起撞向了陽公。
  這一下完全出乎陽公意料,他滿以為劉今墨中毒已難自保,自己挾持了小翠花,那老翠花絕不敢輕舉妄動,至於寒生,丁點武功都不會,根本不足為懼,整個局面已經被自己完全控制住了。
  因此當其突覺一股淩厲風至,卻已經來不及躲避了,驀地,胸前已經被劉今墨的腦袋重重的撞上了,霎時間,只聞胸前數根肋骨“劈剝”斷裂的聲音,然後嗓子一甜,張開大口嘔出一灘冒著熱氣豆綠色的粘痰,粘液裏還混有血絲,惡臭無比……
  陽公鬆開了小翠花,臉色煞白,“蹬蹬蹬”接連倒退了十餘步,已至水潭邊。
  “你……”陽公手指著劉今墨,他不明白其為何會如此的玩命,全然不顧自己的安危。
  劉今墨面色發青,痰毒已經隨著真氣侵入了他的大腦,意識正在慢慢離去,他勉強對著小翠花微微一笑,隨即眼睛一閉,向後一仰,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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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寒生望瞭望漆黑的牆洞,有點打怵,但是方才已經見識了老翠花附身後,自己竟可以輕飄飄的就翻越過了高高的院牆,有她在,則什麼也不用怕了。
  寒生手腳並用,笨拙的鑽進了那洞裏,待雙腳穩穩的踩在了地面上,算是稍稍放下心來。
  “這麼黑,我什麼也看不見,聞著有點腥氣。”寒生道,密室裏反射著空洞的回音。
  “你的面前有一具醜陋的乾屍。”老翠花在他的身體裏面發出耳語聲。
  “乾屍!”寒生嚇了一跳。
  “慢著,這具乾屍有點奇怪。”老翠花悄聲道。
  “是屍變了嗎?”寒生戰戰兢兢的問道。
  老翠花慢吞吞的說道:“看他的打扮,是個古代的老和尚,皮幹筋凸,已死千年,但是我卻能感受到他的三魂仍在,七魄散盡,真是奇怪之極。”
  寒生曾從《屍衣經》中曾讀到,陽世之人有三魂七魄,三魂是,天魂(幽魂),地魂(守屍魂),人魂(真魂);七魄為屍狗、伏矢、雀陰、蠶賊、非毒、除穢和臭肺,與心、胃、腎、腸,膽、肝、肺,七種內臟相對應生成。魂為陽,魄為陰,但凡人去世,七魄先散,然後三魂離去。若是中邪生病,則看是哪一魄散了,相對應的內臟便肯定出了問題。
  “這位老和尚的三魂還在?”寒生疑惑的問道。
  老翠花想了想,說道:“三魂當中,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人魂獨住身,這天地人三魂並不常相聚首,尤其是天地二魂經常於子夜裏游離出人體,這時,人便會做夢了。這老東西七魄早就沒有了,內臟也都乾癟了,只剩下一層枯皮,不過他的大腦還在活動,我能感覺出來。”
  “他還沒死?”寒生驚訝道。
  “嗯。”老翠花肯定道。
  “莫非就是傳說中的‘皮屍’?”寒生自言自語道。
  “什麼皮屍?”老翠花迷惑不解。
  寒生解釋道:“中原的說法,民間共有十八種屍變,‘皮屍’即是其中的一種,特點是皮膚永不腐爛,性格卻是極度的頑皮和執著。”
  老翠花愣了愣,幽幽的歎道:“中原地大物博,文化底蘊豐厚,連屍變都有如此多的種類,豈是我們關東可比?”
  寒生有些不好意思,於是叉開話題道:“我們接下去如何做?”
  “往右走,繞過乾屍,那邊有股陰風吹出,應該是一個秘道。”老翠花說道。
  寒生謹慎的伸出腳,試探著走到了磚台後,站在了地洞的邊上,他也感覺到了那洞中陰涼潮濕的氣息。
  “哇,這洞好深呢,聽我的話,渾身再次放鬆,憑氣集中意念,想著自己如同一片鵝毛一般輕盈,慢慢的飄下去。”老翠花吩咐道。
  寒生依言平心靜氣,將身體四肢全部放鬆,幻想著自己變成了一根雞毛,因為雞毛必鵝毛還要輕些呢,他尋思著。
  “不好!”突然老翠花猛然間喊道。
  寒生感覺道瞬間後背上重重的挨了一擊,隨即背後冒出白色的火花與靜電的“劈劈剝剝”的響聲。
  “哇,痛殺我也……”有人說道。
寒生重心失去,站立不穩,一腳踏空,雙手一陣亂抓,未曾想抓住了一隻乾枯的手臂,身子猛然間墜下,儘管如此,他仍死死的沒有鬆開手。
  “放鬆!想著鵝毛……”老翠花急促的喊聲。
  寒生慌亂之中,頭腦裏近乎空白,是雞毛?還是鵝毛?他感覺兔子毛還要輕許多呢。
  “噗通”一聲,寒生重重的落入了水中……
  水潭裏的水不涼,還挺溫暖的,不過一連喝了好幾口水,嗆得寒生的腦袋已經都暈了,這時,他感覺到一隻大手有力的掐住了他的脖子,將他水淋淋的拎出了水面。
  “咦,這不是寒生麼?”他聽到一個熟悉的關東口音說話聲,然後被重重的甩在了地上。
  寒生睜開了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黃色的燭火,然後是陽公詫異的眼神。
  “放開老衲……”有人道,寒生扭頭一看,自己手裏還緊緊地攥著一條瘦骨嶙峋的手臂,手臂連著一個身穿土布袈裟的枯槁老和尚。
  “你是誰?”寒生詫異的問道,慌忙鬆開了手。
  陽公此時大驚,口中忙不迭的叫道:“啊!耶老祖師,您老人家怎麼也下來啦?”
  “這個‘耶老’看來是薩滿黑巫的祖師爺,原來是具皮屍啊。”寒生體內,老翠花悄聲說道。
  這時,寒生才注意到原來小翠花和劉今墨都在這裏,劉先生萎靡不振的坐在地上,看來是穴道受制。
  “唉,寒生,你怎麼也落入虎口了呢?”劉今墨歎道,萬念俱灰。
  “老衲是被他硬拉下來的!”耶老突然指著寒生忿忿道。
  “祖師爺,看您老人家袈裟都濕透了,請您上座吧。”陽公說道,小心翼翼的抱起耶老縱身上了祭台,恭恭敬敬的將其放在了太師椅上。
  寒生回憶起來,方才有人背後偷襲,是辟邪的屍衣保護了他,這個耶老絕對是個邪祟之人,但是老翠花上身卻毫髮無損,看來聖物能夠分辨出來者是否具有攻擊性,蔭屍沈菜花正是因為攻擊自己,而被屍衣殺死的。
  “陽公徒孫,他們是些什麼人啊?”耶老揉著手臂,小小如黃豆般的眼睛來回打量著眾人道。
  “回稟祖師爺,他們都是俺們黑巫門的死對頭,我準備用他們的腦子做夜宵。”陽公畢恭畢敬的說道。
  “咦,這裏還有個小女孩兒呢?”耶老歪著腦袋望著小翠花道。
  “她不是小孩兒,她是個侏儒,已經有五十多歲了。”陽公解釋道。
  “嗯,老衲已經數百年沒有見過這麼多的人了,”耶老興致勃勃的說著,突然間,問陽公道,“俺們先別忙著去吃他們的腦子,去問問,這幾個人會不會‘哨’?”
  陽公目光轉向了寒生等人,劉今墨忿忿的扭過臉去,小翠花也搖了搖頭。
  “什麼是‘哨’?”寒生問道。
  陽公鄙視的嘿嘿說道:“‘哨’是關東土話,意思就是鄉下人炕上盤腿大坐,互相比試閒扯黃嗑的能耐,說的既好笑又要貼譜不能重複,當今的東北二人轉,就是由‘哨’發展而來的,俺們祖師爺耶老算下來可是二人轉的鼻祖,你們能行麼?”
  “行不行,比試一下不就知道了麼?”寒生突然說道,他感覺到嘴巴根本不受自己意志的控制,一定是老翠花在搗鬼。
  耶老聞言高興之極,張口說道:“你同我‘哨’,如同跑腿子光腚坐在了石頭上——以卵擊石。”
  陽公得意的目光望著寒生。
  “哼,耶老,你怕是老和尚念經——來了閱(月)經吧,佩服佩服。”寒生脫口便答道,連自己都大吃一驚,霎時臉都紅了。
  耶老臉色大悅,興奮地接著哨道:“你在老衲面前還不是是光腚坐床等老婆——坐以待斃(屄)?”
  小翠花在一旁臉一紅,目光偷偷的瞟向了劉今墨。
  “老和尚,你才是梁山好漢陽痿——阮小二(軟小二)呢。”寒生回答道。
  耶老拍手叫好,接著說道:“小夥子,真是個剛孵出的雞仔——嘴硬腿軟。”
  寒生緊接著:“你才是二十一天不出雞——壞蛋。”
  “你癩蛤蟆上鍋沿兒——愣充大塊肉。”耶老譏笑著說道。
  “你是熊瞎子別鋼筆——愣充山區老幹部。”寒生回敬道。
  耶老一愣,心想這老幹部是個什麼東西呢?
  緊接著,寒生不待其緩過神兒來,又是一哨:“老娘我是,老娘們的褲衩——襠中央(黨中央)。”
  耶老徹底懵了……

“老娘?”寒生的話引起了陽公的警覺。
  祭臺上,耶老不住的以手拍打著腦門,愁眉苦臉,搜腸刮肚的叨咕著那兩個新名詞……
  末了,他突然轉憂為喜,口中說道:“現在老衲要考考你的學識,你知道什麼是四大損?”
  寒生搖搖頭,剛想說不曉得,可是不聽使喚的嘴巴卻獨自侃侃道來:“四大損就是,罵啞巴,踢寡婦門,踹瘸子大腿,欺負老實人。”
  “四大軟?”耶老緊接著問道。
  “棉花團,豆腐包,大姑娘的奶子,豬尿泡。”
   “四大髒?”耶老再問。
  “殺豬水,連瘡腿,月經的巴子,連毛鬍子嘴。”
  “四大歡實?”
  “風裏旗,浪裏魚,十七八的姑娘,大叫驢。”
  “四大蔫巴?”
  “霜打草,入籠鳥,出熊的雞巴,蔫蔫屌。”寒生一口氣連連作答,舌頭都有些麻了。
  耶老有點垂頭喪氣,無精打采的說道:“那麼四大舒服呢?”
  寒生羞紅了臉,用手扯住嘴唇,可是話音還是從裏面蹦出來:“打大嗝,放大屁,新娶的媳婦,搓腳氣。”
  耶老淚眼巴巴的望著陽公……
  “嘿嘿,原來是老翠花到了,失敬啊。”陽公陰笑著對寒生說道。
  寒生忽覺身子一顫,大概是老翠花離身了,他想。
  那邊,小翠花盈盈站起身來,沖著陽公忿忿然說道:“陽公,你這個老東西,趁著老娘不在,竟趕來欺負我閨女。”
  劉今墨聞言精神一振,老翠花到了,局面頓時改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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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aleMom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0:5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二十六章


  劉今墨身子一縮,鑽進了牆洞內。這個密室約有半間屋子大小,四壁空空,那座磚台以及臺上的那具乾屍就已經佔據了很大的位置,頭頂上蛛絲倒掛,地面上積滿了灰塵,可以清晰地看到那行淩亂的腳印繞到了磚台的後面,那股陰風亦是從乾屍身後吹來的。
  劉今墨悄悄的繞到了磚台的後面,見地上赫然有一個圓形的洞口,二尺見方,深邃不見底,拂面而來一股陰涼潮濕之氣。
  劉今墨用手電筒垂直的望洞裏照去,裏面霧氣沼沼,光柱無法穿透那白色的霧靄。
  這是什麼所在?怎會有如此多的水霧之氣呢?按理說,這只不過是古塔建築內的一個洞穴而已。
  劉今墨正在想著,忽然感覺到背後有疾風突至,暗道不好!有強敵偷襲……
  說時遲,那時快,縱是劉今墨反應再敏捷,也已經來不及了,後背遭到了重重的一擊,力量剛猛之極,絕非一般尋常江湖高手可比。
  霎時間,劉今墨後背一麻,站立不穩,腳下踏空,竟然跌落入洞中……
  隨著身體的急速下墜,劉今墨雙手向洞壁上抓去,入手之處是光滑堅硬的洞壁,根本無處著力,鋼指甲在硬壁上劃出幾道火花,發出“嗤嗤”聲響。
  最後,“噗通”一聲,劉今墨感覺到自己落入到了一個大水潭內,耳邊是水花濺起的聲音,渾身一濕,慌亂之中甚至嗆了幾口水。下墜的速度驟然消弭了,水的浮力托起了他的身體,劉今墨趕緊的蹬劃了幾下,腦袋露出了水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一隻大手掐住了劉今墨的後頸,鋼鉗般的手指按在大椎穴上,將他提出了水面……
  劉今墨督脈大椎穴受制,此乃手三陽交彙要穴,不敢亂動,斜眼望過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祭台,燭光閃爍,發出幽幽的黃光。
  頸後的那只大手連拖帶拽的領至祭台前,並順手點了他後背督俞穴,切斷了通往膀胱經的督脈陽氣,隨手將其扔在了地上。
  “青田劉今墨,別來無恙?”一個熟悉的聲音自耳邊響起。
  劉今墨知道,這是陽公。
“陽公,你怎麼躲到這不見天日的地底下來了?”劉今墨鄙夷道,聲音尖利刺耳。
  陽公大咧咧的坐在了祭台的一把太師椅上,禿頭上已經長出來了一層短短的黑髮茬,看模樣似乎憔悴了許多。
  “劉今墨,你還挺有能耐的,竟然找到關東黃龍府來了,說吧,所為何事?”陽公盯著劉今墨的眼睛說道。
  劉今墨心想,自己落到陽公手裏已是九死一生,但寒生還在外面,若是被陽公知道,他和小翠花必定難逃其魔掌,自己須盡可能的掩飾住和拖延時間。於是打了個哈欠說道:“陽公,你重傷了吳楚山人,現在寒生和蘭兒日夜守候,寢食難安,劉某則只有來關東一行,找你要解藥。”
  陽公聞言詫異道:“吳楚山人還沒死嗎?”
  劉今墨說道:“吳楚山人痰毒攻腦,現已成為木僵人,終日昏迷不醒,寒生派我來索拿解藥。”
  陽公狐疑道:“解藥?老夫哪兒有什麼解藥?即便是有,你認為老夫會給你麼?”
  “所以,劉某必須要說服你。”劉今墨道。
  “別做夢了,劉今墨,你也是老江湖了,難道還不明白自己的處境嗎?”陽公曬道。
  劉今墨索性裝傻,茫然不解的說道:“你真的沒有解藥?”
  陽公突然臉色一變,哈哈大笑起來:“青田劉今墨啊,好蠢啊,你自己不就是付解藥嗎?正好可解老夫腹中饑餓,哈哈。”
  “劉某不明白。”劉今墨說道,心中早已罵得陽公狗血淋頭了。
  陽公歪著腦袋打量著劉今墨,片刻,緩緩道來:“劉今墨的江湖閱歷極豐,都貯存在腦子裏,雖說老男人有些騷味兒,不是十分的可口,但是吃下去卻是可以大大的進補,唉,將就吧,怎麼說也算是一頓不錯的夜宵。”
  劉今墨坐在地上,試著運真氣衝開閉住的穴道,可是陽公點穴的手法極重並且古怪,幾番發動,竟然提不起真氣來,最後只有放棄了努力,不由得長歎一聲,心道,誰料我堂堂青田劉今墨,今日卻落得個被食腦的下場,儘管如此,拖得一時便一時,但願寒生和小翠花知難而退,躲過這一劫。
  想到這裏,劉今墨心下坦然,微微一笑道:“劉某有些不明,陽公是否可一釋在下心中疑惑?”
  “腦袋裏有疑惑可不好,會影響口感,有什麼疑問,說吧。”陽公身子向後一仰,舒服的靠在椅背上。
  劉今墨道:“這座古塔的第十層密室裏,那個乾屍和尚是什麼人?”
  陽公點點頭,說道:“他的法名叫‘耶老’,是我薩滿黑巫教一千年前的開山祖師。”
  “誰在背後出手,將我打落地洞裏的?”劉今墨問道,自己明明仔細看過的,密室中並無他人啊,可見此人隱身術之高,簡直匪夷所思,真是想不到,關東黃龍府竟隱藏有如此高手,汗顏啊。
  “耶老,是他打落你入洞的。”陽公說道。
“……”劉今墨瞠目結舌,這怎麼可能?那是一具乾屍啊。
  陽公看著劉今墨目瞪口呆的摸樣,不無得意的笑了起來,說道:“神奇的關東黑巫,你們南方人不明白的事兒多了。”
  此刻,“噗通”一聲,又有人從洞中跌下來,落入了水潭中。
  “嗖”的一聲,陽公自祭臺上淩空躍起,飛過劉今墨的頭頂,一把抓住水中之人,感覺入手矮小如同孩子般,拎至祭台燭光前仔細一瞧,頓時大吃一驚。
  “小翠花!”陽公瞠目結舌道。
  小翠花的眼睛早已經瞥見了劉今墨,眉毛一動,正欲開口說話。
  劉今墨此刻正位於陽公的身後,他急忙眨眼睛和搖頭,示意小翠花不要相認。
  小翠花晃動著碩大的腦袋,眨了兩下眼睛,明白了劉今墨的意思。
  “放開我!”小翠花叫道。
  陽公急忙撒手,放開了她,狐疑的問道:“小翠花,你怎麼到這裏來了?”
  小翠花揉了揉脖頸,撅著小嘴說道:“我從京城裏趕回來,準備上十層屋簷上去掛信號,同你聯絡,結果發現了內牆上露出來一個洞洞,於是就爬進來,不知為什麼給人推下來了。”
  陽公笑笑,說道:“啊,原來如此,這些天雍和宮那邊有什麼情況嗎?”
  “嗯,”小翠花想了想,說道,“那個老喇嘛中了一種外國的降頭,恐怕時日無多了,白雲觀的金道長、北大的柳教授和那個不男不女的筱豔芳都聚齊在了永佑殿,守在老喇嘛的身邊。”
  陽公一聽來了情緒,忙道:“小翠花,他們都說或做了些什麼?”
  小翠花笑呵呵的說道:“臘月二十三,我們的約定已經到期,所以,我撒腿就跑回來啦。”
  “哎呀,真是的,現在是最最關鍵的時候了,你怎麼能走開呢?苦苦監視了十年,就等這一天了。”陽公氣急敗壞的責備道。
  小翠花晃晃腦袋,說道:“臘月二十三回來過小年,這是我們說好的呀。”
  “笨蛋……簡直是笨蛋。”陽公口中不乾不淨的罵著,不知道是在說自己還是小翠花,氣的直蹦躂腳。
  “這個人是誰?”小翠花指著劉今墨問道。
  “是我的夜宵。”陽公沒好氣的說道。
  小翠花心中暗自焦急,她在火車上聽寒生說起過,這陽公嗜腦成性,今墨可是大大的有危險了。
  劉今墨心中亦是焦急如焚,寒生萬一也送上門來,那可就完了。
  “喂,你這個小孩子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裏來了?你家大人呢?”劉今墨衝小翠花嚷道。
  小翠花明白劉今墨實際上是在問寒生的情況,於是撅撅嘴巴說道:“我家大人還在家裏待著呢,至於我嘛,自己想幹什麼你管得著嗎?”
  劉今墨心道,還好,寒生沒有跟著過來,眼下的局面,如何才能擺脫困境呢?小翠花的武功不強,根本不是陽公的對手,自己又被封閉了穴道,有勁兒使不上,那老翠花要是在場的話,局面可能會改觀,可是她還在萬金塔那唐山老呔兒身上呢,遠水解不了近渴。
  “小翠花,老翠花呢?讓她出來吧,我有事和她相商。”陽公也想到了這裏,催促著小翠花。
  “她睡了。”小翠花心中一緊,撒謊道。
  “哈哈,鬼魂還睡覺?老翠花不在你身上吧?”陽公察言觀色,看出來小翠花緊張的表情。
  小翠花臉一紅,不知如何答對。
  “不相信拉倒。”最後小翠花腦袋一扭說道。
  “我當然不信了,小翠花,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今晚又私闖黑巫禁地,我可就不客氣了。”陽公如隼的目光緊緊地盯住了她。
  “你想幹什麼?”小翠花心中害怕了。
  “哈,小翠花,老夫猜測你還是個黃花閨女吧?純陰之身,”陽公滿意的咂咂嘴,接著道,“說實在的,我陽公還從來沒有從侏儒身上採陰補陽呢。”
  小翠花聞言漲紅了臉,怒道:“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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