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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靈異] 青囊屍衣 作者:魯班尺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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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aleMom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0:5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二十五章
  王婆婆等待著金道長的問話,她知道自己若是不說出點實在的東西,牛鼻子老道是絕不肯口吐真言的。
  “白施主,您能夠一眼道出丹巴喇嘛的致命因果,貧道就已知道施主乃是世外高人……”
  王婆婆不語,靜待下文。
  金道長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如此說來,丹巴喇嘛於四十九天之前即遭人暗算,據貧道所知,數月之內,他並未外出離開過京城,難道京城內隱藏有極高深的降頭師嗎?”
  站在一旁的坤威差插話道:“據我所知,京城內並無懂降頭的巫師。”原來他會說中國話,雖然有些不標準。
  筱豔芳衝了他一句:“京城裏藏龍臥虎,隱匿著個把高人豈不尋常?”
  坤威差搖搖頭,說道:“‘陰陽草’絕降是泰國至高巫術,尋常降頭師的功力是不夠的,在我國懂此術的高級降頭師也是寥寥可數,即便是他們要來中國,則必定要與領事館聯繫,那樣我肯定就會知道的。”
  王婆婆饒有興致的傾聽著。
  “白施主,貧道願聞高見。”金道長對王婆婆說道。
  “嗯,這麼說吧,”王婆婆思索道,“首先,我們根據陰陽草降頭的特性,推斷出丹巴喇嘛是在京城遭到的毒手,至於京城內是否隱藏有降頭巫術的高手,則是肯定的。關鍵是,有誰知道,四十七天前的那一日,丹巴喇嘛的行蹤,他去過哪裡?接觸過什麼人?你們知道嗎?”
  金道長等人均沮喪的搖了搖頭,無人清楚。
  “既然如此,”王婆婆接著說道,“我們就要從另一條路來找了,丹巴喇嘛究竟有什麼後事要安排?四十七天的時限內,他是從什麼時候知道自己的生命將要終結?”
  柳一叟教授想了想,說道:“昨夜,筱豔芳突然來白雲觀告訴我與道長,說丹巴病情嚴重,有要事託付我們,等匆匆趕過去時,丹巴卻什麼都沒有說。”
  筱豔芳點點頭。
  “這說明,筱豔芳離開丹巴之後,到你們趕到雍和宮的這段時間中,丹巴喇嘛已將自己的後事處理了,並且事先並無計畫,完全是臨時決定的。”王婆婆分析道。
  “白施主說的有道理。”金道長點頭稱是。
  “那麼,這段期間,丹巴喇嘛單獨會見了什麼人呢?”王婆婆說道。
  “不可能。”筱豔芳急著叫道。
  “為什麼?”王婆婆瞥了筱豔芳一眼。
  “因為丹巴在吩咐我去叫他倆之後,就已經昏迷了,一直到我們幾個趕到雍和宮時,他還沒有醒過來。”筱豔芳說道。
  “後來呢?”王婆婆追問道。
  “後來,”筱豔芳眼神遊移不定,吞吞吐吐的說道,“丹巴醒了,叫我去泰國領事館找來坤威差治病,道長和教授守在了丹巴的身邊。”
  王婆婆目光望向了金道長。
  金道長似乎想到了什麼,嚴肅的表情逐漸放鬆,灰白色的瞳仁一時間仿佛明亮了許多,他長舒了一口氣,緩緩說道:“丹巴喇嘛要交待的後事,我知道託付給誰了。”
“誰?”筱豔芳急切的問道。
  “寒生。”金道長緩緩說道。
  王婆婆和明月大吃一驚,面面相覷。
  “你見過他倆了?”王婆婆問道,金道長同劉今墨及寒生見過面,雖說是已在意料之中,但是丹巴喇嘛以身後事相託寒生,卻是不曾想到的。
  金道長點點頭,說道:“白施主,你們尋找的親人便是青田劉今墨和那個懂醫術的小夥子寒生吧?”
  “正是。”王婆婆頜首道。
  “寒生曾經單獨與丹巴待了一段時間,為其治療,等我們再次回到屋內時,丹巴就已經清醒了。”金道長說道。
  王婆婆點了點頭,然後仔細的問道:“寒生是如何替丹巴喇嘛醫治的?難道出了什麼紕漏,導致丹巴喇嘛最後還是死了?”
  金道長搖搖頭,歎息道:“不知道,寒生他倆走時,丹巴精神還很好。”
  “不錯,丹巴還說笑來著,與前一段時間明顯的沉悶和萎靡截然有所不同,我當時還納悶著呢。”獨臂人柳一叟回憶道。
  “後來,坤威差先生到了,我們三個人就出來殿外等候,他與寒生一樣,要單獨為丹巴治療。”金道長說道。
  “嗯,”王婆婆望著那個瘦小的泰國人,問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兒?”
  坤威差目光閃爍著,用不十分標準的國語慢慢說道:“丹巴喇嘛是我的朋友,但最近一個時期我們一直沒有聯繫過,直到昨天晚上,筱豔芳急急忙忙的來領事館找我,我才知道丹巴喇嘛出事了。我跟隨筱豔芳來到了雍和宮,發現丹巴喇嘛原來是中的東南亞最厲害的暹羅絕降——陰陽草,要知道,那陰陽草是有生命的,會在人體內生根繁殖,並最終長出病人表皮,人死的時候會如同一個稻草人一樣,異常恐怖。我儘管是泰國的資深降頭師,但是丹巴喇嘛七七四十九日大限已至,坤威差也是回天乏術了。”
  王婆婆道:“那寒生沒能治癒丹巴喇嘛嗎?”
  坤威差道:“陰陽草死降豈是一個普通醫生所能醫治的?我看他只不過是哄騙了金道長和丹巴喇嘛而已,根本不懂得我國神秘的降頭術,非但沒有一絲效果,反而加速了丹巴喇嘛的死亡,你們看,陰陽靈草還未長出體外,丹巴就已經咽氣了。”
  王婆婆聞言,心下暗自尋思道,坤威差這是在撒謊,以寒生神奇的青囊醫術和他的忠厚秉性,按理說即使治不好丹巴喇嘛,至少也會如實相告。再者,寒生只要答應了醫治,定然想方設法,絕不會半途而廢,一走了之,這裏面大有蹊蹺。
“可惡!”柳一叟教授怒道。
  金道長陰沈著面孔說道:“白施主,你如何看?”
  王婆婆略一尋思,只是淡淡的一笑,然後說道:“東南亞第一絕降陰陽草,乃是有生命的靈草,其中為首的是一公一母,謂之‘陰陽頭’,這一公一母鑽入人體內交配並迅速的繁殖,而這兩個罪魁禍首則一直躲藏在人陰陽交彙的丹田之中,公草紮根於陽脈之海的督脈內,母草則植根於任脈,也就是陰脈之海,吸取營養,這一點,在座的各位,可能除了坤威差之外,其他人並不知曉吧?”
  金道長、獨臂教授和筱豔芳均點點頭。
  “不錯。”坤威差感到有些驚訝。
  王婆婆繼續說道:“自然界裏,稱之為‘陰陽頭’的公母草極為罕見,需要降頭師十年的精心培養,才能達到心靈相通,隨心所欲的下降。然而,培育這對公母草的過程不但是費時費力,而且很危險,因為降頭師需要將其植根於自己的腹部,以任督二脈內的陰陽氣血滋養,每日裏以巫咒控制其生長,天長日久,如同親生子女一般,感情深厚。”
  “世上竟有如此奇怪的事兒?”筱豔芳嘖嘖道。
  “匪夷所思。”教授嘟囔著。
  只有金道長一言不發。
  “所以,每當實施完結一單‘陰陽草降’之後,降頭師必然要收回這對公母草,如同父母與子女久別重逢一般,其情可堪。”王婆婆意味深長的望了坤威差一眼。
  坤威差的臉色十分的蒼白。
  金道長默默地抬起頭來,顫抖的聲音如入冰窟般寒氣逼人:“這麼說,那個幕後下降害死丹巴的人就在附近了。”
  王婆婆溫和的目光驀地冷峻起來,嘿嘿冷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一片死寂……
  獨臂人柳一叟教授的眼光緩緩的移向了坤威差。
  筱豔芳環顧左右,默不作聲。
  金道長突地桀笑了起來,那笑聲令人不寒而慄,毛骨悚然。
  坤威差頓時臉色煞白,突然間聲嘶力竭的叫喊了起來:“不是我!不是我!”然後轉身扭頭就向殿外跑去……
  王婆婆微笑著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明月站在一旁,望著這場突如其來的變化,驚愕的閉不攏嘴。
  綠衣一閃,眾人眼睛一花,筱豔芳身疾如電,早已撲到了坤威差的身後,“噗”的一聲響,坤威差的頸上噴出血霧,筱豔芳長長的指甲劃斷了他脖側的動脈,屍身搖晃了幾下,然後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柳一叟走到坤威差的屍身前,用那只獨臂扯下坤威差的褲腰,在屍體的小腹丹田處,兩根金黃色的公母草探出在皮膚外,一粗一細,相互親暱的糾纏在一起……
道長,果真是他!”柳一叟對金道長忿忿的說道。
  “筱豔芳,你殺了坤威差,他可是個外國人,這事情有點棘手。”金道長緩緩說道。
  筱豔芳怒氣仍未全消:“媽的,虧我和丹巴如此的相信他,家賊難防,殺了他算是便宜了這壞蛋。”
  “可是,他既是丹巴喇嘛的朋友,竟然如此背後下手,那麼為的是什麼呢?怕是背後有人指使的的吧。”王婆婆不動聲色的說道。
  柳一叟責怪的眼神望向了筱豔芳,說道:“豔芳,你下手也忒快了點,這樣一來,坤威差幕後的線索就斷了。”
  金道長灰白色的眼珠轉向了王婆婆,嘴裏說道:“白施主,今日多虧了有你,找到了真凶,丹巴應該死而瞑目了,坤威差的事情,我們自會處理。青田劉今墨和寒生已經去了關東黃龍府,我不清楚他們與陽公之間有什麼恩怨,請白施主放心,貧道賈屍冥今天欠你們一個人情,我們三個人會置身事外,保持中立的。”
  王婆婆微微一笑,道:“金道長客氣了,適逢湊巧,舉手之勞而已,順便說一句,那兩根公母草須儘快以火焚之,免得留在世上危害他人。”
  “多謝白施主提醒,筱豔芳,去把那害人的東西燒掉。”金道長吩咐道。
  “好的。”筱豔芳自祭臺上拔出一根蠟燭,走到坤威差的屍體旁蹲下,將燭火湊在了那對公母草的身上。
  “吱吱”幾聲慘叫,那對公母草來不及鑽入皮膚下,相互擁抱著燒了起來,散發出來一股刺鼻的焦臭味兒,世間罕見的兩根有生命的靈草,就這樣瞬間燃成了灰燼。
  “白施主,日後若有什麼需要貧道的地方,儘管開口。”金道長客氣的說道,話中明顯的帶有逐客的意思。
  王婆婆站起身來,說道:“金道長客氣了,白素貞告辭。”說罷,帶著明月離開了雍和宮。
  夜幕下,空中洋洋灑灑的飄下了雪花。
  “師父,我們要找旅店嗎?”明月問道。
  “不,我們連夜出關。”王婆婆沉吟道。
  第二天清晨,紫禁城的護城河裏飄起了一具無名屍首,幾名晨練遛彎的老人家發現後報了官,此事後來再也無人提起,就像是死了一個尋常流浪漢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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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aleMom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0:5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中年男人帶領著王婆婆和明月出了真武殿,繞過南極殿,穿過垂花門,前面已然是白雲觀側門了。
  王婆婆回頭望瞭望,夜色中,那兩個黃色的身影若即若離的一閃,轉瞬又不見了。
  暮色中,垂花門外停著一輛黑色的上海牌轎車,一青年司機敏捷的跳下車來,拉開了車門。
  中年男人淡淡一笑,說道:“金道長現在雍和宮,請二位上車。”他的目光又一次的掠過明月的臉上,已經柔和了許多。
  王婆婆乃是見過世面的人,雖然久居鄱陽湖穀,但依舊落落坦然,一彎腰坐進了汽車裏。那明月卻是頭一次坐小汽車,心中惶惶然不知所措。
  中年男子望著明月,眼中含有一絲笑意,手掌輕輕的扶住了車門上框,示意明月坐進去。
  明月臉色微微一紅,鑽進車內,坐在了師父的身旁。
  那男人坐進了前排座,輕輕做了個手勢,司機啟動了馬達,小轎車慢慢駛上了大街。
  明月望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萬家燈火和那些一股股的自行車流,心下尋思著,京城如此之大,這個時候,建國又在哪裡呢?想到這兒,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反光鏡中,中年男子不動聲色的看在了眼裏。
  最後,小轎車在一堵巨大的影壁牆前停了下來。
  “到了。”中年男子說了聲,看起來此人話語不多。
  王婆婆眼光向後瞄了一眼,留意到了尾隨在後面的一輛黑色轎車,車內有兩個穿軍裝的男子,她明白了,真武殿內的那兩個黃色的身影,是這個中年男子的保鏢。
  下車後,穿過了兩側的牌樓,走進了雍和宮的正門,踏上了輦道,過鐘鼓樓、天王殿,迎面就是雍和宮大殿。他們繞過文碑亭,徑直來到了永佑殿。
  踏上石階,跨入門檻,殿內燭火通明,飄來一陣天竺檀香的氣味。
  偏房內,一張碩大的雕花木床,床上躺著一個紅衣喇嘛,床邊的椅子上坐著幾個人。靠門邊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齊腮的流行短髮,蒼白的面孔,鷹鼻素口,柳眉杏眼,頜下一粒烏黑凸起的美人痣。另一個老者,清癯白皙,一隻袖子空蕩蕩的,是個獨臂人。還有一個身材瘦小,面皮黝黑,顴骨凸起,尖嘴猴腮的中年人,身上帶有一種異國情調。
  坐在床頭邊的是一個瘦瘦的道人,灰白色的眼仁,神情呆滯而麻木,王婆婆知道,此人應該就是金道長了。
那幾個人見到中年男人走進屋內,頓時顯得有些緊張,但是誰也都沒有說話。
  “金道長,有人找你。”中年男人淡淡的說道。
  金道長茫然的抬起頭來,另外三人目光詫異的投向了站在門口的王婆婆和明月。
  王婆婆緩緩走向金道長,那中年男人在一旁冷眼旁觀著。
  “金道長,打擾了。”王婆婆說道。
  “恕貧道有眼無珠,女施主是誰?”金道長有氣無力的問道。
  王婆婆微微一笑,說道:“老嫗白素貞,今日前來特為打聽一件事兒。”
  金道長灰白色的眼珠轉了轉,似乎想不起來白素貞這個名字,末了,緩緩說道:“請問施主打聽什麼事兒?”
  王婆婆開門見山道:“這幾天,有沒有一老一少兩個外鄉人來找過你?”
  金道長斑白細長的眉毛尖兒不易察覺的微微抖動了一下,一般人看不到,可是卻逃不脫王婆婆的眼睛,她心下明瞭,劉今墨和寒生已經造訪過了。
  “貧道是白雲觀住持,每日裏來找我的施主多不勝數,唉,貧道雙目失明,記不住啦。”金道長歎息道。
  “道長,請你再好好想想,我們自鄱陽湖遠道而來,一路輾轉實屬不易。”王婆婆又追問了一句。
  金道長搖搖頭,斬釘截鐵的說道:“對不起,貧道年老昏聵,適逢老友丹巴喇嘛過世,心煩意亂,實在是想不起來了,施主請回吧。”
  咦,他為什麼不願透露呢?王婆婆心中尋思道,莫非此處說話不方便嗎?她眼中的餘光瞥了下那個中年男子。
  王婆婆想了想,然後慢慢的走到了雕花木床前,目光望向了躺在床上過世了的老喇嘛。
  但見老喇嘛雙眼緊閉、面目安詳,只是臉上呈現出兩種截然相反的古怪顏色,以鼻準為界,一邊面龐細嫩粉紅,而另一邊卻是烏黑鋥亮。
  “奇怪,京城裏竟然還看得到這‘陰陽草降’。”王婆婆詫異的說道。
  王婆婆的話令屋內所有的人都大吃了一驚。
  “你知道‘陰陽草’降頭?”椅子上那五十多歲的妖豔女人一躍而起。
  明月驚訝的望著她,京城裏上了歲數的女人打扮竟還是如此妖豔。
  王婆婆冷冷道:“暹羅第一絕降,難怪死人了。”
  獨臂人發話道:“丹巴喇嘛看守雍和宮數十年,向來與世無爭,什麼人竟然下此毒手,非要置他於死地呢?”
  王婆婆冷笑一聲,緩緩道:“陰陽草降頭雖說是死降,但是卻有七七四十九日的期限,下降之人並非是要讓他速死,而是……”
  “而是什麼?”金道長突然間顫抖著聲音問道。
  “而是想要他在臨死之前,有充足的時間來安排自己的後事。”王婆婆沉吟道。
王婆婆的一席話如同一聲悶雷般,霎時間空氣彷彿凝滯住了,眾人聽得到各自的心跳。
  “為什麼?”那妖豔女人面色惶惶的說道。
  沒有人回答。
  此刻,中年男人微笑著走上前來,打破了僵滯的氣氛:“這位大嬸遠道而來,所說的似乎有些聳人聽聞,想必您不是一般普通百姓,定有非凡之來歷,可否見告一二呢?”
  眾人目光集中在了王婆婆身上。
  王婆婆淡然一笑,道:“老嫗不過是鄱陽湖邊一普通農婦,帶著孫女來京城尋找失散了的親人,方才見這位過世的老喇嘛面相怪異,回想起年輕的時候,曾經在南疆見過同樣死法的人,所以有此疑問,出言唐突之處,還望見諒。”
  王婆婆說的一番話猶在情理之中,但是此間房內的人都非等閒之輩,心下俱自明白這位老婆婆大有來歷。
  “丹巴喇嘛還有救嗎?”獨臂人明知已無希望,但還是小心翼翼的問王婆婆道。
  王婆婆搖搖頭,回答道:“喇嘛已死數個時辰,血液凝固,臟器已腐,況且體內已經長滿了陰陽草,趕緊火化了吧。”
  金道長睜著灰白的瞳仁望著王婆婆,緩緩道:“這位施主,千里尋親著實不易,若是能夠耽擱半晌,細說你家親人語音特徵,容貧道慢慢回憶,或許能有斬獲也說不定。”
  王婆婆心中暗想,這牛鼻子老道是不見真佛不燒香啊。
  “好吧,我就與孫女耽擱上些時候吧。”王婆婆應允道。
  那邊,中年男人心中暗自冷笑,臉上現出燦然的微笑,對眾人說道:“你們慢慢聊吧,務必幫助她倆找到親人的下落,我還有事,先走了。”
  他的目光在明月的臉上和身上停留了一下,未等任何人回答,便揚長而去。
  “施主請坐。”金道長聽聞腳步聲已遠去,遂對王婆婆說道。
  獨臂人讓開了座位,王婆婆當仁不讓的坐在了椅子上。
  “施主,丹巴老喇嘛與我等親如兄弟,今突遭人暗算,含恨而去,貧道悲痛欲絕,頭腦紊亂,記憶消褪,所以前幾日的事情都想不起來了。若是施主能夠釋貧道之惑,則貧道頭腦輕鬆解脫,必可重拾記憶,不知可好?”金道長誠懇的解釋道。
  王婆婆端坐在椅子上,微微一笑,說道:“還未請教這幾位是……”
  金道長趕緊介紹道:“獨臂的這位名字叫柳一叟,北京大學的歷史系教授,那位是筱豔芳,京城名旦,餘下的那位來自泰國領事館,名字叫坤威差,是丹巴喇嘛請來治病的,他本人曾經是個高深的降頭師。”
  王婆婆留意的看了看這個瘦小的泰國人,坤威差微笑著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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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aleMom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0:5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二十三章
  清晨,鄱陽湖山谷籠罩在一片濃霧之中。
  自寒生走後,蘭兒茶飯不思,日漸消瘦,吳楚山人仍舊是昏迷不醒,病情無一絲好轉。老祖照顧著兩個嬰兒,心中對劉今墨的思念與日俱增,蓬頭垢面,不願梳洗打扮。
  只有大黃狗笨笨每日裏精神緊張,興奮莫名,因為黑妹即將臨盆,未來的生活將要發生變化,這種忐忑不安是每一個初次做父親的都會有的複雜心情。
  水潭邊,白瀑似煉,霧氣沼沼,清翠的竹林間若隱若現著白色的霧團,虛無縹緲,恍若仙境一般。
  “嘎嘎嘎……”陣陣沙啞的鴉雜訊從竹林裏傳了出來,令人厭惡。
  矗立在潭邊的王婆婆身軀微微一振,自言自語道:“晨鴉狂噪,不是好兆頭呢。”
  盤腿坐在大青石上練功的明月緩緩的吐納完,輕盈的站起身來。
  “師父,你感覺到了什麼嗎?”她小心翼翼的問師父。
  “明月,我們去京城。”王婆婆若有所思道。
  “什麼時候走?”明月問道,竭力掩飾住心頭的一絲喜悅。
  “即刻。”王婆婆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歎息。
  早飯後,王婆婆和明月收拾好行裝準備啟程。
  “婆婆,你和明月姐姐什麼時候回來?”萍兒噘著小嘴兒說道。
  王婆婆慈祥的摩挲著萍兒的小辮子,愛憐的說道:“很快,寒生哥哥也會一塊回來的。”
  “萍兒會乖乖的等著。”萍兒戀戀不捨,依偎在王婆婆的懷裏。
  王婆婆的目光瞟向了站在門口的老祖。
  老祖敞胸露乳的在給皺皮女嬰餵奶,漲紅了臉,嘴裏囁嚅著說道:“見到今墨告訴他,祖英是一個難得的,知書達理、恪守婦道的女人,盼望著早日與他重逢。”
  王婆婆點頭稱是,口中說道:“你放心,一定將你的話原原本本的傳達到。”
  最後,蘭兒默默的走到王婆婆的面前,欲說無語,眼淚撲簌簌的滾落下來。
  王婆婆望著她那消瘦無神的面龐,輕輕安慰道:“蘭兒,今天是臘月二十二,明天二十三小年就會抵達京城,放心,孩子,寒生不會有事的,我保證。”
  蘭兒淚眼紅腫,點了點頭,仍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王婆婆和明月走到了穀口,轉回頭望去,老祖仍站在大門口高高的揮動著手臂。

王婆婆和明月步行了十餘裏後乘上了汽車,日落時分到了南昌,然後搭夜裏的火車趕往京城。
  明月數月來已經蓄起了頭髮,儘管還不是很長,但是已然看不出曾經是尼姑了,她的俊俏容貌時不時的引起途人的矚目。
  第二天黃昏時分,那輛列車才徐徐的駛進了京城。
  儘管文革已經過去了七八年,但是其遺留的痕跡仍在,整個城市的建築是灰濛濛的,惟有隨處可見的紅幅標語,為蕭瑟肅殺的冬天增添了些許色彩。大街上的行人衣著單調,不是藍灰就是一身黃,自行車洪流滾滾,騎在上面的人們,大都面如菜色。
  今天是臘月二十三,民間過小年,胡同裏天真的孩子們倒是臉上綻開了笑容,不但過年家裏能有魚肉吃,而且手裏還有了點零花錢,他們在反復比較,是買零食呢還是買幾掛小鞭炮來放。
  夜幕降臨了,西便門外,王婆婆和明月站在了白雲觀山門的前面。
  一個身穿灰布袍的老年道士出來正在準備關門。
  “請問道長,我們想見貴觀主持金道長。”王婆婆上前說道。
  那道士詫異的望了她們一眼,遲疑的說道:“金道長不在家。”
  “請問金道長現在何處?我們有緊要之事找他。”王婆婆補充道。
  “施主,對不起,貧道不知。”那道士說完,“咣當”一聲關閉了山門。
  “師父,這道士怎麼如此無理?”明月不滿的抱怨道。
  王婆婆笑了笑,說道:“天底下的事情,因果相連,也許是這個老道士心緒不佳吧,所以不願搭理我們。”
  “那我們怎麼辦?”明月看著天色已晚,有些著急道。
  “我們自己進去瞧瞧。”王婆婆說道。
  白雲觀是道教全真三大祖庭之一。道教為中國固有的宗教,奉老子為教主,認為道無所不包、無所不在,以“道德經”為主要經典,其創始人為東漢時期的張道陵。白雲觀始建于唐開元二十七年(西元739年),清康熙和光緒年間多次重修。
   觀內分為東、中、西三路,後面有花園。主要殿堂在中路,依次為牌樓、山門、靈官殿、玉皇殿、老律堂(七真殿)、邱祖殿、四禦殿、戒台與雲集山房等,大大小小共有50多座殿堂。邱祖殿為主要殿堂,內有邱處機的泥塑像,塑像下埋葬著長春子的遺骨。東路有南極殿、真武殿、火神殿、羅公塔等,為觀內道士的生活區域。西路有祠堂、元君殿、文昌殿等。後花園內有亭台、遊廊,是極負盛名的道觀園林。
  “明月,這白雲觀是明代以來道教全真教派的第一叢林,京城乃至中原最大的道觀,歷朝歷代裏面不泛高手輩出,民國以來慢慢衰落,如今恐怕更是後繼無人了。”王婆婆歎息道。
  “金道長是高手麼?”明月想,既然身為主持,武功必然是高的。
  王婆婆搖搖頭,道:“為師也不清楚,只聽聞道長雙目失明,但身體殘疾,武功必定大受限制,也許是道學造詣高超吧。”
  前面來到了白雲觀東院牆下,師徒倆會意一笑,縱身越過了牆頭。
牆內是真武殿的一側,雪地上錯落著十餘棵古松柏,墨綠的松針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白雪,師徒倆落在鬆軟的積雪上,悄無聲息。
  真武殿供奉的是真武大帝,北方之神,亦稱“水神”,名玄武。明朝初期,朱元璋的兒子燕王朱棣發動“靖難之變”,奪取了王位。傳說在燕王的整個行動中,真武大帝都曾顯靈相助,因此朱棣登基後,即下詔特封真武為“北極鎮天真武玄天上帝”。
  天色已黑,真武大殿內仍舊點著香燭,一個身著深灰色中山裝的四十左右歲的健壯男人盤坐在蒲團上閉目冥想,四周靜悄悄的,王婆婆和明月探頭摸進殿來。
  “無量天尊,”那男人突然開口說道,“施主,白雲觀夜晚不接女客,必是有緊要事而來。”
  王婆婆一愣,隨即微微一笑,道:“好聽力,想必是全真教門下高人,請教法號如何稱呼?”
  那中年男子依舊雙目緊閉,緩緩說道:“在下並非觀中修行之人,請問來訪所為何事?”
  “我們遠道而來求見金道長,可否告知?”王婆婆說道。
  中年男子“唰”的睜開了眼睛,目光異常的犀利,與普通人的眼神截然不同,透著一股威嚴與肅殺之氣,明月的心中禁不住的一顫。
  王婆婆這時才仔細的看清了這人的相貌,心下也暗自吃驚,見其天庭骨高高隆起,眉骨伏犀,尤其太陽骨呈一條線,面色發青,大大異於常人,自己則是首次見到這般模樣之人。
  俗話說“少年公卿半青面”,看來此人來歷身份定不尋常呢。
  “金道長早已閉門謝客多年,施主請回吧。”那人淡淡說道。
  “師父,我們走吧。”明月拽了下王婆婆的衣角,輕輕說道,她感覺到面前的這個男人身上有種令她不寒而慄的東西。
  王婆婆嘿嘿一笑,說道:“既然先生並非道觀中人,怎可越俎代庖,如此打發施主呢?”
  那男人聞言點點頭,緩緩說道:“請問施主與金道長是否舊識?”
  王婆婆搖搖頭道:“不識。”
  “敢問找金道長有什麼事兒,觀中可否代勞?”那人又問道。
  “不可。”王婆婆答道。
  那人遲疑了一下,站起身來,目光緩緩自明月身上掃過,然後說道:“請隨我來。”說罷率先走出真武殿。
  王婆婆與明月跟在了後面,眼睛餘光瞥處,殿角暗處有兩個黃色的身影閃過,身形矯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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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aleMom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0:5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二十二章

  子夜,農安縣城西門,空中漫天雪花飄舞,古遼塔飛簷上面,悅耳的風鈴聲傳的很遠很遠,彷彿在述說著那已被人們遺忘了的久遠的故事。
  街道上白雪皚皚,不見人跡。
  小翠花從懷中拽出一根翠綠色的布條,說道:“今墨,你等著,我去把它繫到第十層的風鈴上。”
  劉今墨淡淡一笑,說道:“還是我去吧。”說罷,他拿起布條,飛身跳進了遼塔的圍牆內。
  巨大的遼塔在黑暗中仿佛像是一隻怪獸默默的蹲伏在那兒,陰沈而壓抑,劉今墨鞋底踩著積雪,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借著白雪的反射,可以看到院牆內那些稀疏乾枯的丁香樹枝,顯得十分的荒涼和寂寥。
  遼塔自從文革以後就一直關閉著,斑駁的塔門上油漆剝落,北風吹拂著兩塊門扇不停的晃動著,發出“嘎吱嘎吱”的輕微響動。兩扇門之間有鐵鏈子相繫,上面掛著一隻大鐵鎖。
  劉今墨從巴掌寬的門縫中望進去,裏面漆黑一團,什麼也瞧不見。他抓起鐵鎖,蓄氣於臂,準備以內力扭斷鎖頭,不料那鐵鎖卻是虛掛起的,輕輕一拽,鎖頭便開了。
  劉今墨輕輕推開了塔門,手中拿出手電筒,向內照去,看清了裏面有一木製的樓梯,盤旋著通往上面一層,由於經年無人打理,灰塵遍地,蛛網隨處可見。
  此刻,手電筒光下,劉今墨發現了可疑之處,落滿灰塵的樓梯臺階上,有著一溜兒雜亂的腳印,而且印記清新,表明近期內有人曾經上下過,由此聯想到虛掛著的鐵鎖,他點了點頭,陽公很有可能已經來過了。
  江湖上歷險須得處處謹慎,隨時提防不測,劉今墨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他深含一口真氣,渾身戒備起來,一面壓低手電筒的照射範圍,只需看清腳下即可,然後腳尖輕輕點地,躡手躡腳的一步步走上樓梯。
  腳印也一直向上延伸著,兩層、三層、四層……直至第十層,腳印在第十層止住了,劉今墨注意觀察著,發現腳印在東面一堵內牆前停住了,他的目光向上遊移到了一塊青色面磚上……
青色面磚質地細膩,方形,約50公分寬窄,是澄江磚,以江中沉澱之細泥燒就,俗稱“金磚”。瞧上去年代久遠,邊角光滑,四周儘管嚴絲合縫,但是看得出來並無白灰勾縫,這是一塊活動面磚。
  劉今墨小心翼翼的將手指鋼甲插入縫隙中撬了撬,果真活動了,他輕輕的把面磚拽了出來,裏面黑洞洞的,一股陰風吹出,隱約帶有一絲腥味兒。
  劉今墨將手電筒向內照去,發現原來是一間暗室,一座青磚台,台上端坐著一具乾屍,面呈褐色,禿頂,身披土布袈裟,原來是一個和尚……
  塔,梵文是墳塚的意思,緣起於古代印度,稱作窣堵坡,是佛教高僧的埋骨建築。東漢明帝時,佛教傳入中國,窣堵坡與中土的重樓結合後,經歷了唐宋元明清各朝的發展,逐步形成了樓閣塔、密簷塔、亭閣塔、覆缽塔、金剛寶座塔、寶篋印塔、五輪塔、多寶塔、無縫塔等多種形態結構各異的塔系,以六角、八角和圓形為主,有夯土塔、木塔和磚石塔等。
  而且,凡塔必有地宮,藏有高僧舍利子、經書法器等。
  可是在塔中密室裏供奉著肉身和尚,卻是極為罕見的,這是一座遼代密簷塔,已有八百多年歷史,這個和尚是誰?為什麼坐化於此,看來已經無法考證了。
  樓梯上的足跡是陽公的嗎?他來這裏做什麼呢?
  劉今墨仔細照了照,密室裏面空無一人,陽公不在這裏,還是先放回面磚吧……咦,不對,這密室看起來應該是不透風的,可是那股拂面的陰風來自何處呢?
  劉今墨乃是老江湖,他明白,密室中可能還藏有另一條暗道。他閉上手電筒,側耳用心的聽了會兒,並無其他可疑的聲音。於是,劉今墨口中叼著手電筒,從密室洞口輕輕的爬了進去……
  北風漸強,空中紛紛揚揚飄落下鵝毛大雪,西門遼塔下的街道上,已是白茫茫一片。
  寒生和小翠花的身上,已經落滿了雪花。
  “今墨怎麼還未現身?”小翠花揚起凍得通紅的臉蛋,始終目不轉睛的盯著黑黝黝的塔身,眼睫毛上已經掛滿了白霜。
  寒生心中也是萬分著急,劉今墨儘管江湖經驗老道,但是陽公在側,萬一遇上就麻煩了。
  雪仍舊不停的下著,劉今墨始終沒有一點動靜,小翠花越來越擔心,最後實在忍不住了,對寒生說道:“寒生,你在這裏等著,我進去看看。”不待寒生答話,匆匆穿過白雪皚皚的街道,一縱身扒上了三米多高的塔院牆頭,然後邁過腿去,“噗通”一聲跳了下去。
  寒生望望高企的牆頭,歎了口氣,自己是無論如何也爬不上去的,看來人無武功處處受憋,湘西老叟說的不錯,人在江湖,技多不壓人啊。
  寒生眼睛緊緊的盯在第十層塔身上,過了許久,雙腳已經凍麻木了,只得來回踱著腳,不時的哈氣和搓著兩隻手。
  沒有絲毫動靜,劉今墨和小翠花進入了塔中已經快一個時辰了,他倆沒有發出任何訊息,他們失蹤了。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得得”的毛驢踏雪的蹄聲……
北風中夾雜著斷斷續續的東北小調:“……王母娘娘下了旨呀,唐山老呔兒遭了殃啊,一覺睡到大天光,得兒牙呼嘿……”那是何仙姑的嘶啞聲。
  風雪中,何仙姑坐在那頭大叫驢的背上,後面托著豬大腿和豬下水,正悠哉悠哉的騎過來。
  “咦,這不是寒生小兄弟麼?我那丫頭和女婿呢?”自何仙姑的肩頭探出了老翠花碩大的腦袋。
  “啊!老翠花!你可來了。”寒生頓時大喜過望,忙不迭的叫喊了起來。
  寒生趕緊將劉今墨和小翠花潛入遼塔的經過述說了一遍,“我擔心他們可能出事了。”
  老翠花聞言大驚,忙道:“我必須進去瞧瞧。”
  “我能一起去嗎?”寒生說道。
  “當然,我附上你的身就可以啦。”老翠花說道。
  寒生正中下懷,趕緊道:“那就快點上來吧。”
  黑影一閃,寒生覺得身子輕輕一顫,老翠花已然扒到了寒生的後背上,原來侏儒老翠花竟似沒有體重一般。
  “鬼魂只有二兩重。”老翠花感覺到了寒生的疑惑,解釋道。
  老翠花下了何仙姑的身,但見那老仙兒身子輕輕的一顫,詫異的望瞭望寒生,又扭頭看了看身後,驢屁股上馱著的豬大腿和那副凍得梆梆硬的豬下水,口中自言自語道:“還好,下水還在。”然後頭一揚,繼續優哉遊哉的騎著大叫驢離去了。
  寒生邁開大步,匆匆的穿過馬路,來到了遼塔的青磚圍牆下,為難的望瞭望高企的牆頭,說道:“這麼高,上不去啊。”
  老翠花俯在他的耳邊說道:“憑住氣,身體放鬆,心中意念著飛升,翻越牆頭。”
  寒生遵言,吸了一口氣,然後將身體四肢完全鬆懈下來,腦中想著自己像空中飛舞著的雪花一樣,飄呀飄的,飄過了牆……
  須臾,他感到自己的雙腳漸漸的離開了地面,身子歪歪扭扭、搖搖晃晃的飄了起來。
  寒生大喜,繼續意念著再升點,再升點,最後終於高過了牆頭,望見了院內的枯樹叢和黑黝黝的塔門。
  寒生欣喜之餘,剛剛飄過牆頭便急著邁過去,氣一泄,結果一屁股摔了下去,坐在了柔軟的積雪上。
  “我在幫你飛升的時候,千萬不能夠喘氣,下次可要記住啦。”老翠花叮囑道。
  寒生爬起身來,點點頭,顧不上拍去沾在褲子上的雪花,便徑直的朝塔門而去。
  兩扇塔門半掩著,裏面黑咕隆咚的,什麼也看不見,寒生止住了腳步,手電筒給劉今墨帶走了,沒有亮光可是寸步難行。
  “聽我的,向前走,左邊是樓梯。”老翠花在寒生的耳邊輕輕說道。
  寒生按照老翠花的指示,深一腳淺一腳的摸索著前行,腳尖一擋,前面是樓梯了。一層層的攀上,最後來到了第十層,可寒生眼前依然還是漆黑一團,什麼也看不到。
  “東面內牆上有一個洞口。”老翠花悄聲道。
  寒生來到了洞口前,臉上感覺到了一股陰風拂面而來,絲絲腥氣鑽入了鼻孔,他強忍住才沒將噴嚏打出來。
  “我們進洞吧。”老翠花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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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這是一座年代久遠的地宮石室,約有幾間屋子大小,完全以青條石砌成,儘管外面已經是隆冬臘月,可石室內卻是溫暖潮濕,石牆腳處甚至生有青苔。
  石室中央有石桌石凳,盡頭靠牆鑲著一座佛龕,但裏面空蕩蕩的並無佛像,遼代是中國古代北方契丹族建立的政權,舉國信奉佛教,大概這座古塔修建到一半便移至農安縣城西門去了,所以佛龕遂空置了下來。
  整個石室內空蕩蕩,牆角的石地上堆著一些破陶土罐,陽公不在這裏。
  “這是什麼?”寒生問道。
  劉今墨將手電筒光照過去,石桌上撂著一盞煤油燈,旁邊還有一盒長白山牌火柴。劉今墨擦燃火柴,點亮了煤油燈,橘黃色的光照亮了石室。
  “陽公來過,這裏看來是他的巢穴之一。”劉今墨說道。
  寒生轉過頭來問小翠花道:“翠花姐姐,你回來農安,如何才能與陽公接頭呢?”
  小翠花回答道:“上次陽公臨離開京城時約定,讓我回來後,就在縣城西門遼塔第十層東側飛簷的風鈴上繫一布條,然後於第二天夜裏子時塔下見面,不見不散。”
  “看來,我們只有回縣城了。”寒生道。
  “哈,果然是別有洞天啊。”門口傳來一個男人的說話聲音,一口的老呔兒味兒。
  眾人回過頭去,只見馮生手握著一隻手電筒走了進來。
  馮生來到面前止住腳步,望著寒生同劉今墨說道:“我說那幾個黃皮子決不可能是兇手嘛,看來這兒的秘密還有不少呢。”
  “你到底是什麼人?”劉今墨冷冰冰的說道,聲音尖利刺耳。
  馮生的目光在他們臉上掃過去,片刻,緩緩說道:“我是公安部刑偵局私下調查此案的特工。”
  “哼,”劉今墨嗤之以鼻的說道,“別在這兒胡扯了,公安部會為一個小孩子的事兒勞其大駕嗎?”
  馮生不以為然的微微一笑,然後鄭重的說道:“1953年,國家文物局修繕農安縣遼塔,清晨,一個工頭陳屍塔下,死因十分的蹊蹺,引起了有關方面的注意。”
  “死因蹊蹺?”寒生引起了興趣。
  “是的,那人的大腦組織不見了。”馮生說道。
  “與萬金塔死亡的這個男孩子一樣?”寒生驚異的問道。
  “不錯,當時有關方面封鎖了消息,然而案子卻始終未破,後來作為一件懸案擱置了,萬金塔小男孩這一宗普通謀殺死亡案件,因為死因同樣的蹊蹺,重新勾起了有關方面的注意,於是將兩宗並案偵查。”馮生解釋道。
  “為什麼告訴我們這些?”劉今墨警覺的問道。
  “因為從你們一進入小飯店後不久,我就預感到你們與這件事情有牽連,不是嗎?”馮生目光炯炯的盯著寒生等人。
  寒生與劉今墨面面相覷,沒有吱聲。
  “你們知道兇手是誰?對嗎?”馮生從對方的表情上,看出來自己的推斷是正確的。
  寒生點點頭。
  “是誰?”馮生追問道。
  “陽公。”寒生回答。
“陽公是什麼人?”馮生問道。
  “他是關東黑巫的首領,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殺人犯。”寒生回答道。
  馮生皺了皺眉頭,說道:“請你說的詳細一些。”
  這時,劉今墨邁步站到了寒生的前面,以多少帶有點官場的口吻,淡淡的說道:“馮同志,我想你也是公安戰線上的老同志了,江湖上的規矩想必多少也知道點吧?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馮生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劉今墨接著說道:“我們也是尋找陽公的下落來的,”他指了指寒生,繼續說道,“陽公殺死了他的父親和岳母,我們依照江湖上的規矩追蹤擒拿陽公,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馮同志和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但是目前,我們還沒有關於陽公下落的準確消息,可能幫不上你多大的忙。”
  馮生微微一笑,道:“青田劉今墨,果然江湖,好吧,我老呔兒今天不為難你們,但是職責所在,我又必須問清楚幾個問題,當然,你們肯定也是不希望到縣公安局裏面去做筆錄的吧?”
  劉今墨聞言心中有些慍怒,但是面目表情卻是如舊,嘴裏只是冷冷的說道:“請問吧。”
  馮生道:“你們是剛到此地吧?預計住在何處?”
  劉今墨答道:“縣城。”
  “這位小兄弟的名字和戶口所在地?”馮生轉向望著寒生說道。
  “我叫朱寒生,家住江西婺源南山村。”寒生如實的回答道,劉今墨在一旁皺了皺眉頭。
  “陽公為什麼要殺你的父親和岳母?你們有什麼深仇大恨?你們是怎麼認識的?你又如何斷定陽公就是兇手?請你把自己所知道的有關陽公所有情況都盡可能完整的告訴我。”馮生一口氣提出了一大堆的問題。
  “這……”寒生真的不知從何說起,他把眼睛望向了劉今墨。
  劉今墨嘿嘿幾聲冷笑,尖聲道:“馮同志,我們告訴了你兇手是誰,這已經是幫了你,其他的要靠你自己去調查,我們沒有必要回答你亂七八糟的問題。”
  馮生也同樣冷笑了兩聲,不無威脅的說道:“公安機關在辦案,你們的責任只有配合,明白嗎?”
  劉今墨蓄氣於臂,默默的抬起了手指,按照他以往的行事作風,對方早已經倒下了。
  馮生亦是毫不示弱的盯著劉今墨,右手緩緩的從腰間摸出一隻手槍來。
  劉今墨和馮生兩人都沒有說話,空氣彷彿凝滯著,大戰一觸即發……
  須臾,馮生嚴肅的面孔慢慢的舒展開來,目光漸漸變得柔和,舌頭輕輕的探出,優雅的舔了舔嘴唇,然後張開了口,竟然嗲聲嗲氣的唱了起來:“哎……鼓靠著鼓鑼靠著鑼,新上門的女婿靠公婆,月亮緊靠桫欏樹,牛郎織女靠天河,八郎探母南北和,這般言語不用說,先把餅兒上一摞,填飽肚皮好唱歌,有絲餅有糖餅,筋餅油餅包餡餅,還有光頭餅月牙餅,滿洲餑餑十樣餅,八月十五有月餅,二三月裏吃春餅,姓劉的女婿聽我言,你會烙我會顛,一塊吃著上西天,王母娘娘咬一口,一口咬掉多半邊,二郎楊戩沒趕上,帶上神狗攆八圈,你說這事怨不怨,哎咳哎咳喲啊……”
  寒生知道,那是老翠花上身了。
老翠花頭大如鬥,扒在瘦弱的馮生背上,正裂開了嘴巴,豁牙露齒的沖著劉今墨傻笑呢。
  劉今墨也是忍俊不止。
  小翠花拉住劉今墨的手,抬臉說道:“今墨,我們可以走啦。”
  “那他呢?”寒生指著公安部的特工馮生說道。
  小翠花含蓄的一笑,道:“俺娘知道怎麼做。”
  劉今墨對寒生點點頭,說道:“走吧,回縣城。”
  “哎……芝麻開花節節高,穀子開花壓彎了腰,茄子開花頭朝下,苞米開花一嘴毛,小翠花你不壓茬,青田女婿不著家,啥時候才能抱個胖娃娃啊,哎咳哎咳喲啊……”
  在馮生優美的歌聲旋律中,眾人一起走出了半截塔地宮。
  劉今墨轉身將大青巨石推轉復原,然後攜小翠花同寒生向縣城方向而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風雪之中。
  老翠花見他們已經走遠,輕聲道:“俺們也走吧。”遂縮身進入了馮生的體內。
  馮生長噓一口氣,揣好了手槍,大踏步的向村裏光亮處走去。
  三間土房裏的堂口已經撤下,擺起了幾張八仙桌,每桌之上都是一大搪瓷臉盆的土豆寬粉燉豬肉,香氣濃郁,然而並無其他綠色蔬菜,蓋因臘月地凍天寒之故。有人拎著鐵壺,將燒熱的高粱酒斟滿了一隻只的二大碗,鄉親們個個興高采烈大碗酒大塊肉的幹著,大姑娘小媳婦則在一旁嘰嘰咕咕嘮嗑,不時“吧嗒吧嗒”的抽著報紙卷的旱煙,屋裏暖烘烘的,空氣中混雜著肉味兒、煙味兒、酒精味兒和臭汗味兒。
  “來啦,老呔兒,快快坐下喝酒。”倉子發現了馮生自外面進來,高聲叫道。
  馮生大咧咧的坐下,端起面前的一碗酒,“咕嘟嘟”的一口喝幹。
  “好呀!”幾個漢子叫起好來,旁邊有人迅速的重新斟滿了酒。
  馮生又是一口喝幹,醉眼朦朧的說著:“你們知道我是誰麼?告訴你們吧,我是……”身子突地一顫,然後高聲叫道,“我是唐山老呔兒!”
  人們哄堂大笑,快意融融,你一碗我一碗的拼起酒來,不多時,馮生已經酩酊大醉,撲倒在桌子上。
  有人過來將其扶到火炕上,拉過條油膩的被子蓋在身上,任由他睡去。
  老翠花嘿嘿冷笑著一閃又撲到了何仙姑的身上。
  小男孩的父親同村裏幾個年老的長輩正陪著老仙兒喝酒,虔誠的感激她為民除害,救了孩子。
  何仙姑站起身來,說道:“黃皮子妖孽既除,本仙姑這就打道回府。”
  老仙兒發話,豈有不從之理?鄉親們紛紛站起身來,恭送仙姑。門口,何仙姑的大叫驢屁股上,已經馱上了一條豬大腿和一副豬下水,這是按照習俗回報給老仙兒的禮。
  倉子輕輕的攙扶著何仙姑跨上了驢背,風雪中,何仙姑一溜煙兒的直奔縣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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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aleMom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0:5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二十章

  黃龍府上了年紀的人都知道,胡黃二仙再靈,也只是動物仙,而翠花則是鬼仙,法力勝過所有各種動物,能夠請到翠花,乃是關東跳大神的最高境界,尤其是能夠親眼目睹到翠花的仙體,更是千載難逢、可望而不可及的。
  “翠花!翠花!”幾個老頭老太婆率先激情亢奮的叫起來,臉上充滿了詭異的幸福感。
  屋裏的大姑娘小媳婦開始小聲的附和著,然後也歇斯底里的喊叫起“翠花”來,表情異常的莊嚴和聖潔。
  老翠花伏在何仙姑的背上微笑著揮揮手,露出兩排參差不齊的黃牙。
  “當……”銅鑼聲重又響起。
  何仙姑身軀一振,高聲斷喝,音域果真為之一變,格外的響亮:“乾兌離震巽坎艮坤,布下天羅和地網,何方孽畜小妖精,翠花今夜堂口坐,奉勸少扯那雷根兒愣……”說罷從椅子上一躍而起,落到了地上,然後圍著小男孩轉起圈子來。
  人們鴉雀無聲,個個緊張得口感舌燥,脖子上冒著汗。
  每當轉到孩子的正面時,侏儒老翠花都要朝男孩臉上噴一口氣。
  圈子越轉越快,看的人都有些眩暈了。
  此刻,屋中央小男孩的身子突然間顫抖了起來,牙關咬得咯咯作響。
  “唗!還不從實招來?”何仙姑霹靂一聲暴喝。
  小男孩突然“噗……”的一聲屁響,本來就狹窄的房間裏頓時間彌漫著一股騷臭味兒。
  站在前排的幾個姑娘媳婦身子一晃,趕忙捂緊了口鼻。
  “黃皮子!是黃皮子迷人!”有人低聲叫了起來。
  寒生搖了搖頭,小聲嘀咕道,這應該是消化不良嘛。
  馮生的目光悄然注視了寒生一下,然後也伸出手指,塞住了鼻孔。
  “啪”的一聲響,何仙姑的煙袋鍋又一次的扣在了男孩的腦瓜頂上。
  “光頭老爺爺!光頭老爺爺吃了哥哥的腦子!”小男孩突然間驚叫起來。
  “何方光頭老怪?快招!”何仙姑厲聲道。
  “半截塔,有洞……”小男孩哆哆嗦嗦的說著。
  劉今墨目光望向了寒生,寒生點點頭,他明白,那裏說不定是陽公的巢穴。
  “不要吵來不要鬧,不要喊來不要叫,翠花老仙在坐堂,老牛拉車要穩當,萬金塔半截塔,洞裏有怪要擒拿,得兒牙乎嘿呦,得兒牙乎嘿……”何仙姑唱罷手持煙袋,向外一指,眾人明白翠花要親自捉拿妖孽,立馬閃開了一條通道,然後跟在了老仙兒的身後,浩浩蕩蕩的殺向了半截塔。
西北風“嗚嗚”的叫著,冰凍的地面上刮起了冒煙兒雪,眾人手中有著十餘隻手電筒,一束束的白光夾雜著混亂的腳步,熙熙攘攘擁向了半截塔。
  人群中,馮生緊緊的跟在了何仙姑的身後,在若明若暗的手電筒光散射下,留意觀察著那個扒在何仙姑後背上的侏儒老太婆。
  寒生和劉今墨不緊不慢的走在人群裏,身材矮小的小翠花嚴嚴實實的裹著那件藍色大棉猴,像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孩子。
  寒生望望漆黑的天空,對劉今墨說道:“劉先生,我想黃龍府是關東黑巫的根據地,陽公絕不會一直在土洞子裏生活吧?”
  劉今墨點點頭,道:“而且在老巢邊上殺人,豈不是授人以柄,自找沒趣兒?俗話說‘兔子不吃窩邊草’,陽公老巢應該不在此地。”
  眾人來到了半截塔前,不約而同的止住了腳步,目光投向了何仙姑。
  何仙姑手中牽著那個小男孩兒,首先帶領著眾人圍著土堆繞行一周。
  這是一座七八米高、周遭十餘丈的特大土墩,黃泥質地密實,說明是曾經夯實過的。土墩背向村子的東立面上,鑲嵌著一塊青色的巨石,約有一人多高,接地面處有一個四寸寬窄的不規則土洞,洞下沿光溜溜的,好像是什麼動物進出的通道。巨石上面並無字跡,這些是過去遼代的遺址,萬金塔(音半截塔)由此而得名。
  “唗!光頭老怪洞在何處?”何仙姑晃動著手中的煙袋杆,恍若就是一把斬妖劍。
  小男孩戰戰兢兢的指著巨石下麵的小洞。
  何仙姑吊眼梢子揚起,白眼珠一瞪,高聲唱道:“小小光頭怪,見了翠花還不滾出來?五百年前吃頓飯,五百年後抽袋煙,翠花剛從京城趕回來,唐山遍地是老呔兒,瀋陽城叫奉天,一路走來一路顛,鐵嶺開原昌圖縣,四平過來公主嶺,長春北面就是農安,米沙子高家店,剌剌屯轉了個圈,一把火幾股煙兒,光頭老怪,今天看你往哪里鑽?”
  何仙姑一招手,那個叫倉子的關東漢子幾個人抱來了幾捆秫秸,就地攏起火來,在老仙兒的指導下,倉子摘下狗皮帽子,“呼搭呼搭”的往小土洞子裏煽起煙來……
  濃煙鑽進了土洞內,不一會兒,就聽見了洞子裏面傳來了“吱吱”的叫聲。倉子仍舊不停的煽著煙,那叫聲越來越急促,最後終於步履蹣跚的由洞內走出來幾隻黃皮子,一出洞口,何仙姑手中的銅煙袋鍋準確的扣在了黃皮子的腦袋瓜上,一一將牠們擊倒。
  鄉親們爆發出勝利的歡呼聲。
何仙姑在眾人的簇擁下,倉子拎著那幾隻黃皮子風光的走在了頭裏,今晚想必是個狂歡之夜,村裏已經飄出燉肉的濃濃香氣。
  馮生跟在了何仙姑的身後,不經意間揉了揉眼睛,發現那個侏儒老太婆翠花已經不見了。
  老翠花回到了小翠花的棉猴裏,探出頭得意的對劉今墨說道:“女婿,怎麼樣?丈母娘有點道行吧?”
  寒風嗖嗖,雪花飄飄,轉眼間,半截塔前只剩下寒生等人了。
  劉今墨淡淡道:“黃皮子迷人是真,但絕不可能吃掉小孩的腦子,而且那孩子提到的光頭老爺爺,定然是陽公無疑。”
  寒生點頭稱是,接著說道:“從中原醫學上來說,黃鼠狼學名黃鼬,是食肉目鼬科鼬屬中的一種哺乳類嚙齒目鼠科動物,善捕鼠,偶爾也叼食農家的雞。其肉甘味臭,有小毒,內服治心腹痛,外用殺疥瘡,並殺一切體內寄生蟲。民間所謂黃皮子迷人的傳說,實際上是牠的氣味兒,叫做丁硫醇的物質。一隻臭鼬鼠每天大約可產1毫升丁硫醇,存儲於肛門腺,一旦需要,鼬鼠用前腳倒立,眼睛瞄準,肛門沖著對方將臭氣噴射出去,可以噴到4米遠左右的地方,可見力量之大。農村裏有些身體陰虛的婦女或是孩子,接觸到這些氣體後,會引發臆症。我們江西婺源這東西很多,但是牠們從來不會主動進攻人的,更不要說吃人的腦子了。”
  “這麼說,肯定是陽公幹的了。”老翠花自言自語道。
  “不錯,陽公肯定來過這裏,”劉今墨說著,眼睛瞟向了半截塔下那塊青色的巨石,接著道,“自古造塔,塔基下必建有地宮。”
  說罷,劉今墨走到巨石前,耳朵貼在了上面,然後敲了敲,說道:“這裏面確有些許空洞之音,讓我來試試。”
  好一個青田劉今墨,丹田提起一股真氣,運行周天,雙臂發力,手掌按在青石上,先是催動五分力,紋絲不動,八分,微微鬆動,最終用足了十成力,“吱嘎”一聲響,那青石竟然慢慢轉動了……
  巨石側轉開來,露出一人寬窄的縫隙,原來巨石上下均有暗軸機關,若無千八百斤的力量而不得開,只有像陽公和劉今墨這樣一流的武功高手才有可能進入。
  洞裏面漆黑一團,什麼也看不見,鼻子中嗅到些燃燒秫秸的煙味兒,那是方才熏黃皮子時進入地宮的。
  寒生取出手電筒,交給劉今墨。
  電筒光線照射下,面前是一段石階,通向一個巨大的石室。劉今墨走在前面,隨時戒備著,寒生在中間,小心翼翼的前行,小翠花斷後,魚貫進入石洞地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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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臘月二十三,小年,夜裡北風怒號,雪花紛飛。
萬金塔鄉,一個白雪覆蓋的小村子裡,三間土坯房內爐火熊熊,煙霧繚繞,人聲吵雜,何仙姑的堂口就設在了這戶人家裡。
東屋內天棚上垂下來些紅布條,正中的主壇寬紅布上書著一個大大的“胡”字,下面有兩個小字“天霸”。左右是幅對聯,左聯“在深山修真練道”,右聯“出古洞四海揚名”。然後依次是“黃”字,下面也有“天霸”字樣,其它窄些的布條上分別是“蟒天霸”、“長天霸”、“狗天霸”、“鵝天霸”、“兔天霸”以及“鴨天霸”和“雞天霸”等等小動物的名字。
房間裡聚集著不少的村民,無論老爺們或是大姑娘小媳婦,幾乎每人手中都抽著葉子捲菸,惟有幾個老頭老太,各自手中攥著一根大煙袋。整個屋裡不但空氣渾濁,簡直刺鼻嗆人,但是還有些人由於屋內容納不下,都站在了灶間或是西屋裡。
唐山老呔兒馮生以及寒生等人在倉子的帶領下,好歹擠進了東屋內。
“主壇請的是狐仙,但避諱寫狐字,所以要用胡字代替。”小翠花躲在燈光的陰影裡悄悄的解釋給寒生和劉今墨聽。
靠著東牆撂著一把椅子,上面坐著一個濃妝豔抹的老太婆,手裡也抓著一桿大煙袋,這就是大名鼎鼎的何仙姑了。此人皮膚黝黑,吊眼梢子,耳輪闊大,一口黃色的大包牙,據說黃龍府一帶的水質含氟量高,村民普遍生有黃牙。
“當……”的一聲響,何仙姑揮動煙袋鍋敲了一下掛在椅子上的一面小銅鑼。
“眾鄉親聽我言,仙姑今夜要來請神仙,想當年,杜康造酒造得全,劉伶一醉整三年,手拉手兒上了西天,在西天見瞭如來佛的面,封他二人做了酒仙啊,哎咳哎咳喲啊……”
那何仙姑竟然唱了起來。
寒生沒想到一個老太婆的嗓音竟是如此的洪亮,而且曲調圓滑優美,充滿了鄉土氣息。
這時,有人端上了一瓶燒酒和一隻燒雞,恭恭敬敬的啟開了瓶蓋放在了何仙姑身旁的炕桌上。
何仙姑大概還沒吃飯,寒生想。
何仙姑唱道:“狐仙家啊要聽言,聽我把酒名報一番,東路酒西路酒,狀元紅老白乾,燒黃二酒才開壇,桔子露果子露,又治咳嗽又治吐,要喝啤酒成箱搬,要喝哪壇喝哪壇,一醉醉你七八年……”唱罷,抓起酒瓶一仰脖兒,“咕嘟嘟”一下喝去了大半瓶。
人群中引起一陣騷動,有人嘖嘖稱讚,那可是五十多度的純高粱燒啊。
“黃仙家啊要聽言,想吃旱菜不費難,聽我把菜名報一番,黃花木耳青芹菜,駝鵝熊掌鹿肉肝,野雞脖子猴兒腿,核桃蜜橘杏兒乾,牛羊肉也不羶,袍子肉分外鮮,吃上一口好像那駕雲上了西天啊,哎咳哎咳喲啊……”唱到這裡,何仙姑一把抓起那隻燒雞,“咔嚓”一口,咬去了雞屁股……
何仙姑一口嚥下了燒雞屁股,“當……”的一聲又鳴起了銅鑼,口中大喝道:“黃龍府,寶塔高,許多散仙裡面貓,胡大愣,黃錦標,座座山頭不是一般高。七里接,八里迎,九里接到這裡停,萬金塔前歇歇腳,胡黃二仙下了山峰啊,哎咳哎咳喲啊……”
何仙姑招了招手,有人將那個嚇傻了的孩子抱到了屋子中央,並讓他站立在那兒。那小男孩子約莫五六歲,虎頭虎腦,只是目光呆滯,嘴角流淌著口涎,渾身在微微顫抖著。
何仙姑累了,裝上了一鍋煙,“吧嗒吧嗒”的抽了幾口,將煙袋銅鍋照鞋底子上一磕,去掉了煙灰,然後突然一指那孩子,口中又唱了起來:“這孩子著了魔,南請大夫治不好,北吃草藥不見輕,萬般出在無其奈,懇請胡黃二老查查病因啊,哎咳哎咳喲啊……”
人們憑住了呼吸,目光都集中到了孩子的身上。
何仙姑也緊張的盯著那孩子。
孩子依舊是傻傻的望著何仙姑,口涎緩緩流淌著,張了張嘴,還是未說出話來。
何仙姑將煙袋一送,說道:“胡黃二仙要抽煙,快給滿上!”
這邊早有人掏出煙袋,撮出菸葉,替何仙姑裝上了一鍋煙,另有人擦燃火柴湊上,“吧嗒”一口,何仙姑將濃烈的煙霧噴在了那孩子的面孔上。
“胡黃二仙聽我言,要想抽煙並不難,東山煙西山煙,大把煙小把煙,蛤蟆頭蛟河煙,柳絲煙片子煙,十字蘭花淨籽煙,王母娘娘打的茬,九天仙女掐的尖,凡人抽了解煩困,老仙抽了能獻丹,紅的紅,藍的藍,吐上一口冒灰煙,好像駕雲上了西天啊,哎咳哎咳喲啊……”何仙姑的嗓子已經有點嘶啞了,忙又喝了一大口燒酒,順便張嘴咬下了燒雞的雞頭。
小孩子被煙霧嗆得咳嗽了兩聲,眼淚水都流出來了。
馮生面現著古怪的微笑,饒有興致的看著何仙姑的表演,眾人也都緊張的期待著……
何仙姑面色漲紅著,大喝一聲:“何方妖孽,還不現身!”說罷手持煙袋鍋,照著孩子的腦袋瓜就是一下。
“啪”的一聲,銅煙袋鍋扣在孩子的腦瓜頂上,那孩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站他身後的一對中年夫婦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那是孩子的父母。
寒生心中一緊,想上前去製止,實際上孩子無非是驚嚇過度,導致頭部經絡紊亂,血流阻滯,幾根銀針便可以扎過來。
這時候,那孩子突然止住了哭聲,慢慢的解開了棉褲,露出了小雞雞,“嘩”的一聲,朝著何仙姑撒起尿來。
何仙姑趕緊躲避,但褲腿上還是濺上了尿液,頓時顯得狼狽不堪。
屋子裡的老鄉們哄堂大笑起來,笑了幾聲均感覺不妥,隨即又鴉雀無聲了。
小翠花緊裹著的棉猴裡,老翠花的腦袋探了出來,對著劉今墨以沙啞的聲音小聲說道:“唉,丟死人了,畢竟都是同行,我且助她一臂之力吧。”
說罷,黑影一閃,屋子裡的人驀然發現何仙姑的後背上趴著一個侏儒老太婆……
“翠花!”有老人家驚喜的叫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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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aleMom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0:5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一十八章(下)

這是一間不大的酒肆,門口的牌子上寫著“農安縣國營利群飯店”,屋簷下掛著兩個紅布條幌子。
  江西的飯店沒有這種裝飾,寒生止住了腳步,抬頭多看了幾眼。
  “紅幌子是漢民,吃大肉,藍幌子則是回民飯館,一個幌子賣麵食,兩個幌子有炒菜。”小翠花在一旁解釋給寒生聽。
  飯館內燒著一個大鐵皮煤爐,爐火正旺,整個屋內溫暖如春。劉今墨目光掃視了一圈,兩張簡陋的木桌旁,各自坐著幾位關東漢子在大碗的飲著高粱酒並抽著葉子煙,凳子上撂著幾頂長毛狗皮帽子,燈光下煙霧騰騰,嗆人的辣味彌散在空氣中。
  另外一張桌上,則單獨坐著一位骨瘦如柴的中年黑衣人,桌上擺著兩盤小炒,燙了一壺燒酒,坐在那裏自斟自飲。
  “同志,總共幾位?吃飯還是喝酒?”一個五大三粗的中年婦女一挑門簾,從廚房間出來問道,聲音嘶啞,一股炕煙子味兒。
  劉今墨點點頭,說道:“燙上兩壺高粱酒,再來上幾個炒菜。”
  寒生同小翠花也進了屋裏,三人揀了個裏面靠牆的桌子坐了下來,小翠花裹著藍色的大棉猴,坐在燈光的陰影裏,不注意還以為是個孩子。
  “大兄弟,一看你們就不是俺們這旮遝人,俺們這兒的白肉血腸酸菜湯不錯,要不要來上一盆?”老闆娘熱情的介紹道。
  劉今墨淡淡說道:“有什麼拿手菜儘管上幾個好了,先把酒燙上。”
  “好嘞。”老闆娘腰一扭,進了廚房。
  “十年了,人們都不認識我了。”小翠花歎了口氣,幽幽說道。
  一隻大號的錫壺擺在了桌子上,一股溫熱醇洌的高粱燒酒香氣飄出,劉今墨禁不住的嗅了幾下。
  “好酒!地道的純紅高粱酒,釀造時,若是再加上點童子尿,味道就更加香醇了。”劉今墨呷了一口稱讚道。
  “劉先生,難道釀酒也可以加入童子尿嗎?”寒生笑著問道。
  劉今墨笑笑說道:“據聞關東土燒有過這種做法,酒味特別的醇正。”
  “這位先生所說極是,釀酒加入童子尿的做法乃是淵源於古代之北蠻夷,鮮卑土法之釀酒術,曾經一度流行於東三省。”旁邊桌子上獨坐的那個黑衣中年人突然插嘴道。
  劉今墨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瞬間打量了一下這人。
  此人關內裝束,五官緊湊了些,也算是眉清目秀,看其年紀約有四十上下,口音奇特之極。
  寒生乍聞此人話語,心中止不住想笑。
  劉今墨見多識廣,一下便聽出其是個河北老呔兒。
“他的口音……”寒生悄悄問劉今墨。
  “是個老呔兒。”小翠花小聲說道。
  “不錯,在下馮生,正是唐山老呔兒。”那人自嘲的微微一笑,自我介紹道。
  舊時,唐山、昌黎、灤縣和樂亭一帶在關外的生意人,統稱“老呔兒”,他們天生精明和會算計,很受老闆的喜愛,形成了一個群體。著名的“老呔兒”精神就是:吃苦耐勞,堅忍不拔和勤奮進取。
  劉今墨趕緊拱拱手道:“浙江青田劉今墨。”
  馮生對寒生笑了笑,說道:“這位兄弟神氣輕靈,眉拂天倉,仰月彎弓,有相無心相從心滅,有心無相相從心生,必是一棟樑之才啊。”
  寒生淡淡一笑,並未答話,原來此人是一個江湖術士。
  “只可惜……”馮生欲言又止。
  劉今墨聞言立刻警覺了起來。
  這時,一膀大腰圓的關東漢子滿臉的酒氣走了過來,怒氣衝衝的對馮生說道:“你剛才嘴裏說什麼?我們喝的酒裏有童子尿?”
  馮生衣襟危坐,不動聲色的對劉今墨道:“你們看,東北人天性豪爽,激情而張揚,內質剛毅,外表強悍,然而,身體強壯而大腦卻略欠發達。”
  “你說什麼!”那漢子捏緊了拳頭。
  馮生恍如不見,接著說道:“但是,東北人多偉男,少美女,男人大都身材魁梧,面堂高挺,聲音洪亮。”
  漢子聞言自覺不錯,慢慢鬆開了拳頭。
  “可是太粗野蠻橫,隨意而張狂,欠涵養,女人嘛,多為嬌柔造做,華而不實,且抽煙喝酒樣樣精。” 馮生一通評論完後,瞅都沒瞅那漢子一眼,逕自端起了酒杯一飲而盡。
  劉今墨點點頭,心道,這老呔兒八成是想惹事來的。
  關東漢子感覺到了馮生譏諷之意,勃然大怒,站立在桌子對面,嘴裏說道:“我讓你喝……”同時舉起拳頭砸向了酒壺。
  馮生伸在桌下的腳尖勾住那漢子的腳踝往回一拽,口中彬彬有禮道:“請坐下說話。”
  關東漢子站立不聞,一屁股坐在了馮生對面的凳子上。
  “咦,怎麼坐下了?不會是喝多了?”他詫異的自言自語道。
  馮生輕輕的替自己斟上了一杯酒,一口喝乾,然後筷子夾起一塊白肉丟進了嘴裏慢慢咀嚼著,而眼睛卻始終盯在了那人的臉上。
  “你叫什麼?”馮生冷冷的問道。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打聽打聽,萬金塔的倉子便是我。”關東漢子瞪圓了一雙牛眼嘿嘿道。
  “剛才,我聽你們在議論萬金塔鬧鬼的事兒,何不說來聽聽。”馮生面無表情的望著他說道。
關東漢子遲疑的看著馮生,沒有作聲。
  馮生輕輕一笑,說道:“倉子老弟,方才多有得罪,我說的童子尿摻酒的故事那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了,喏,現在我喝的高粱酒同你的一樣,莫不是我也喝了童子尿?”
  倉子想了想,臉上展現出了笑容,點點頭,說道:“那倒也是這麼個理兒,好吧,就說給你這個老呔兒聽聽。前不久,俺們萬金塔出了一檔子鬧鬼的邪乎事兒,有一戶人家住在半截子土塔下面的那個村莊,夜裏狗叫,家裏大人已經睡下了,便叫倆小男孩兒出門瞧瞧,結果去了很久都沒回來。於是大人著急了,拿著手電筒出來找,村裏村外都尋遍了,也不見倆孩子的蹤跡。於是整個村子的鄉親們都起來了,最後在那半截子土塔上找到了,兄弟倆個,哥哥和狗已經死了,還有一個弟弟傻了。”
  “怎麼死的?”馮生問道。
  “腦殼空了……”倉子說道,儘管屋裏溫度很熱,但他還是打了個冷戰。
  劉今墨聽在耳中,心中一緊。
  “沒報案嗎?”馮生平靜的問道。
  “報了,萬金塔的公安特派員連夜就趕來了,縣公安局是一大清早到的,不過直到現在也沒給出一丁點說法。”倉子敍述著。
  “嗯,後來呢?”馮生接著問道。
  “後來,後來就只有請何仙姑出場了。”倉子說道。
  “何仙姑是什麼人?”馮生不解的問道。
  倉子解釋道:“何仙姑可是俺們農安最厲害的老仙兒,連江北扶餘那邊也來找她呢,何仙姑能請來胡黃二仙驅魔,從那家傻了的弟弟口中就會得知是怎麼一回事兒了,俺們今天就是來請何仙姑的。”
  “哦,那麼何仙姑在哪兒呢?”馮生微微笑道。
  “老仙兒才不會和俺們這些凡人一起走呢,她已經騎著大叫驢先去了,今兒夜裏就開道場,俺們一會兒喝完酒就一道趕回去。”倉子不無崇敬的說道。
  “哈哈,這倒蠻有意思的,老呔兒也想去看看,遠嗎?”馮生道。
  “不遠暇,願意瞧熱鬧的話,酒喝完了一併走。”倉子豪爽的應允道,關東人熱情好客的勁兒又上來了。
  寒生這桌子的菜已經上來了,一大盆白肉血腸酸菜湯,兩大碗公的豬肉燉粉條,還有一盤炒肉大拉皮,熱氣騰騰,香氣撲鼻。
  “何仙姑?哼。”小翠花不屑一顧的小聲嘀咕著。
  寒生與劉今墨雙目相對,彼此心中都已明瞭,這哪裡是鬧鬼,分明是陽公又在食用小孩子的腦子了。
  “我們也去。”寒生望著劉今墨,默默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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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aleMom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0:5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一十八章

  北去的列車上,車窗外無垠的田野已是白雪皚皚。
  小翠花默默的望著蕭瑟飄零的關外,靜靜的聽著寒生講述陽公的嗜血惡行以及乾老大的慘死。
  劉今墨坐在了小翠花的身邊,心中驀然想起了小才華,不由得浮起一絲淡淡的離愁。
  此去黃龍府,他知道自己未必是陽公的對手,若是連累到寒生,將何以向蘭兒交待?而寒生面對著殺父仇人,此行必有一場惡戰,實兇險之極,毫無勝算。回想自己數十年來投身豪門,為虎作倀,濫殺無辜,渾渾噩噩如行屍走肉般。自從遇上了寒生,終為其善良寬容所動,遂矢志此生跟隨其後,保護他周全,免遭江湖暗算,沒想到一路下來,所遇俱是些曠世高手,自保已是不易,何況寒生絲毫不會武功,最後惟有一死明志了,劉今墨嘴角現出一絲苦笑。老翠花要自己娶小翠花,我劉今墨豈是甘受脅迫之人?但若是應允下來,則老翠花將會站在自己一邊,對付陽公便基本無虞了,寒生如願為父親報了仇,山人終會得救。
  唯一可憐的是自己,將與個小侏儒共度餘生。
  昨夜,劉今墨反覆考慮再三,接受了老翠花的提議,並坦然相告了自己將與陽公的一場生死決鬥。
  老翠花當即表態,為了小翠花一生的幸福,義不容辭的站在女婿這邊,合力剷除陽公。
  列車於黃昏時分徐徐駛進了長春車站。
  長春是一個大都市,偽滿洲國的首府,稱之為“新京”,城內好多房子都是日俄時期的建築,頗有些異國風味兒。關東氣候寒冷,百姓大都食用五穀雜糧,因此長的人高馬大,講話豪爽,尤其是漢子善飲,婦女多有吸食旱煙的習慣。
  寒生、劉今墨和小翠花三人走出剪票口,廣場外就有去農安縣的長途汽車,他們於是直接上了車,連夜趕往黃龍府。
黃龍府位於農安縣縣城內,為遼金兩代軍事重鎮和政治經濟中心,公元1126年,金兵俘擄宋朝徽、欽二帝后北上,曾將他們一度囚禁於此。南宋時抗金名將岳飛曾言:“直抵黃龍府,與諸軍痛飲耳”,所言黃龍府即指此地。
農安古城內有一座遼代古塔,始建於遼聖宗太平三年(公元1023年),古塔為八角13層,高近40米,塔尖直指藍天,塔檐角風鈴琮琮作響,鈴聲悠揚悅耳,傳遍周邊十里。自古以來,這裡聚居著東胡、鮮卑、穢貊、肅慎、契丹、女真和蒙古等民族。
距縣城東不遠處有一個被稱為萬金塔的鄉鎮,這個稱呼源於其境內的一座半截塔,所謂萬金塔即由半截塔諧音轉變而來的。相傳,在遼聖宗年間,一個雲遊和尚來到了遼國,對遼主耶律隆緒說:“昨夜觀天象,遼國將有土龍出世,其位置在黃龍府東北處。”耶律隆緒聽罷大驚失色,遂問對策,那和尚說道:“可在那裡修建一座寶塔,鎮住龍脈,天下方能太平。”
於是遼主下旨,在和尚所指的黃龍府東北處修塔一座。可是修到一半時,和尚卻又進言道,土龍已游移到黃龍府,鎮龍脈之塔需建在黃龍府城內。遼主深信不疑,遂下令廢棄已經建了一半的塔,重新在黃龍府內修建另一座塔,即現在的農安遼塔,而廢棄之處,即現在的萬金塔鄉,此時稱之為“萬金塔公社”。
悠悠歲月,歷經滄桑,農安遼塔幾經戰禍和風雨剝蝕,到解放前,已剝落成兩頭細中間粗的棒槌形了。 1953年,政府農安遼塔進行了修繕,其間有一個工頭,私下發現在第10層中部,有一塊呈空洞聲的方磚,他揭開了方磚,裡面原來是一洞室,相當於半間房子大小。房間內有一磚台,上面端坐著一個乾屍化的肉身和尚。那工頭嚇出一身冷汗,沒有敢做聲,悄悄的將方磚恢復了原樣。次日清晨,工人們發現了那工頭陳屍於塔下,經縣公安局的法醫檢驗,發現死者的大腦不見了,只剩下一個空腦殼。由於此事太過蹊蹺,公安局封鎖了消息,案卷也封存了起來,文革期間被付之一炬,目前仍還記得此事的人已經寥寥無幾了。
現在的遼塔圍牆外面已經是繁華的鬧市中心區了,儘管天色已晚,小酒肆的紅燈籠還亮著,隔著結滿了霜花的玻璃窗,可以望見裡面三三兩兩的關東老客仍在圍著火爐,飲著大碗的燒酒,手裡油漬漬的啃著羊蹄,任由天南海北的胡侃著。
寒生一行終於風塵僕僕的來到了這兒,劉今墨伸手掀開了棉布簾子,推開了店門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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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aleMom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0:5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一十七章
  “他怎麼會變成這樣?”寒生狐疑的望向了老翠花。
  老翠花呲出幾顆大黃牙,嘿嘿的笑道:“見到我那青春貌美的小翠花,這老頭子當然是愛不釋手啦。”
  寒生搖搖頭不信,劉今墨不是好色之徒,而且單憑小翠花的長相……一定是被老翠花以什麼邪術給迷惑了。
  寒生除去毛衣,緊接著又脫下貼身的那件辟邪屍衣,露出來健壯肌肉的上身。
  “你要幹什麼?”老翠花打量著寒生健美的身材,口中嘖嘖稱讚不已。
  寒生沒有理睬她,隨手將屍衣向劉今墨的頭上拂去……
  “劈劈啵啵”一陣耀眼的靜電閃過,劉今墨猛地打了個冷戰,隨即清醒了過來。
  首先,劉今墨發覺自己的雙手正掐住小翠花肥碩的雙乳,頓時大驚,急忙縮回手掌。
  小翠花也是一個機靈,睜大了眼睛,發現自己的兩隻乳房被抓捏,頓時勃然大怒道:“流氓!”
  “他不是流氓,他是你的未婚夫。”老翠花突然在小翠花的後背上開口說話了。
  “咦,娘,你怎麼出來了?”小翠花驚訝的說道。
  “我是出來看一看我的女婿,人儘管瘦了些,腦袋長的也不夠大,但卻身懷上乘武功,馬馬虎虎吧,小翠花,就別再挑了。”老翠花語重心長的說道。
  “娘,他是個流氓啊。”小翠花搶白道。
  老翠花撲哧一樂,憐愛的說道:“他不是流氓,我都已經看到了,他的鋼甲暗器是奔著你身上的穴道發射的,打中你的兩個咪咪也只是機緣巧合而已。”
  小翠花目光直射劉今墨,忿忿說道:“你是不是有意射我的咪咪?”
  劉今墨趕緊搖搖頭說道:“不是。”
  小翠花怒氣漸消,回臉對母親說道:“可是他長的不太好看。”
  老翠花仰起臉,對劉今墨厲聲道:“哼,這回算是給你占了大香油了,我女兒小翠花從小到大從未被男人碰過,今天她身上最最重要的部位被你抓了,也算是天意吧,你以後千萬對我女兒要好,否則,嘿嘿。”
  劉今墨突地尖聲冷笑起來:“江湖上青田劉今墨從來都還不受別人要脅。”
  老翠花臉一沉,緩緩說道:“怎麼?你看不上小翠花麼?”
  “何止看不上?我劉今墨今生就沒有想到過成家!”劉今墨朗聲道。
  “那是你以前還沒有遇見我……”小翠花突然溫柔的說道。
  寒生這時驚奇的看到,小翠花的大眼睛裏竟然是一片春意濃濃,碩大的兩頰掛上了兩朵紅暈,厚厚的嘴唇越發鮮豔了起來。
“寒生,你這小子竟然解開了我的迷咒,看來道行不淺呢?”老翠花疑惑的望著寒生說道。
  寒生沒有理睬她,將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子上,獨自穿上了屍衣和毛衣外套,並順手自桌上旅館必備的火柴盒裏取出了一根火柴棍,伸進自己的耳朵裏,用力摳出一大塊黃色油乎乎的耳屎來,準備撂入茶杯中調和。
  “你這是做什麼?”老翠花盯著那塊碩大的耳屎,詫異的問道。
  寒生道:“在中原醫術中,耳屎叫做‘耵聹’,是耳朵眼兒裏的分泌物,這種呈棕黃色,富含油性粘稠的物質俗稱‘油性耵聆’,是消炎生肌的良藥。塗在小翠花乳下的傷口處,三天之後連疤痕都不會有了。”
  “我不要用你的耳屎!”小翠花叫道。
  寒生不解的望向了小翠花。
  “我要用劉大哥的。”小翠花面紅耳赤,低頭輕聲說道。
  寒生略顯尷尬,說道:“也好,劉先生,讓我來看看你的耳朵裏有沒有合適的耵聹。”
  劉今墨心中好氣又好笑,將耳朵附上。
  寒生換上了一根粗點的火柴棍,伸進了劉今墨的耳朵眼兒裏,沿外耳道切入,摸索著前行,先是輕輕的刮,最後旋轉著拽出了一顆硬梆梆深褐色的塊狀物來。
  “好舒服啊。”劉今墨嘖嘖道。
  寒生笑道:“這是一塊風乾的硬耳屎,中醫稱作‘石耵聹’,西醫則叫‘耵聹栓塞’,效果更好呢。”
  他將硬耳屎丟進茶杯中,慢慢搖晃著,等待其逐漸融化分解。
  “劉大哥,翠花肚子上還中了一枚指甲呢。”小翠花嗲聲道。
  劉今墨低頭看去,小翠花白白的肚皮的中脘穴上露著半枚鋼甲,於是伸手一拽,拔了出來。
  “哎呦。”小翠花輕輕的哼了一聲,嗔著雙眼,含情脈脈的望著劉今墨。
  茶杯中的耳屎已經融化了,寒生望瞭望小翠花,然後對劉今墨笑道:“劉先生,解鈴還須繫鈴人,就麻煩你替小翠花上藥吧。”
  劉今墨無奈,人家畢竟是自己打傷的,替其上藥也是在情理之中,於是他端起了茶杯,可是手邊並沒有棉簽之類的東西。
  “用手指。”小翠花點撥道。
  劉今墨本就是浪蕩江湖的豪氣之人,男女之事並不太刻意放在心上,更不會扭扭捏捏和裝模作樣,於是二話不說,以手指沾滿藥液,輕輕的塗抹在了小翠花雙乳和肚皮上的傷口上。
  小翠花蠻享受的閉上了雙眼。
  老翠花贊許的點了點頭。
寒生突然間問老翠花道:“翠花大娘,中原的十八種屍變,你是屬於哪一種?”
  老翠花一愣,看了看寒生,淡淡的說道:“哪一種都不是。”
  “哦,那你究竟是人呢還是鬼魂?”寒生又問。
  老翠花緩緩道:“這麼說吧,關東與中原有所不同,我們那兒老百姓只相信女跳神人,也就是‘老仙兒’,她們能夠請來狐仙和黃大仙附身,為人驅魔祛病,而其中道行最高者,就可以請我——翠花來附身了,所以,我也是仙也是鬼。平時呢,我就隱身在小翠花的身體裏,需要的時候再出去。”
  寒生迷惑道:“你不是小翠花的娘麼?你又是怎麼變成了仙鬼了呢?”
  老翠花答道:“我是他娘,但並沒有生她呀。”
  這時,就連劉今墨也都聽糊塗了。
  老翠花咳嗽了一下,解釋道:“小翠花是黃龍府一窮苦人家的孩子,打小生下來就殘疾,是個侏儒,受盡了外人的白眼和欺淩。是我看著不服氣,附上了她的身,教訓了那些惡人,從此翠花的名頭越來越響,成了黃龍府道行最深的‘老仙兒’,從此,我倆就母女相稱了。”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啊。”寒生這才明白了兩個翠花之間的關係。
  “那你們又是怎麼和陽公認識的?”劉今墨在一旁突然說道。
  老翠花一愣,注視著劉今墨片刻,緩緩說道:“你是我的女婿,同你說也不打緊。陽公是黃龍府薩滿黑巫的教主,手下有八個徒弟,個個身手了得。我一直感覺那個乾老大人品不錯,想收其做女婿,只是一直說服不了小翠花。十年前,陽公找到小翠花,請她幫忙進京監視‘四人幫’,就是白雲觀的金道長、北京大學的柳教授、京城名旦筱豔芳和雍和宮的老喇嘛丹巴,我說服了小翠花應允了陽公,來到了京城。不料十年之中,陽公卻一次也未露面,唉,既然答應了人家,就要守諾,於是在京城一守就是十年。直到前些天,陽公才終於現了身,答應了小翠花繼續監視到臘月二十三過小年為止,喏,就是明天了。”
  “陽公現在在哪兒?”劉今墨問道。
  “黃龍府,他說在關東過年。”小翠花說道。
  “陽公為什麼要監視那四個人呢?”寒生問道。
  小翠花回答說道:“說是丹巴老喇嘛手裏有一件要緊的東西,若是發現,就要設法搶下來交給陽公。”
  “什麼東西?”劉今墨警覺的問道。
  小翠花搖搖頭,道:“陽公沒說。”
  寒生心下明白,那件東西正在自己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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