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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都市言情]嬉皮笑臉 作者:跳舞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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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然宜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18:14 | 顯示全部樓層
 (47)
  在巴黎游覽了三天,我們把所有的著名景點看遍了,包括世界聞名的盧浮宮和凱旋門香榭麗舍大街,可我們倆最喜歡的還是賽那河夜景。我們倆每天晚上都跑到河邊的露天咖啡館,看著河上一條條游船來來往往,看著遠處河對岸巴黎夜景星星點點。法國人果然是非常浪漫的,這種場合都會有些穿著禮服樂手提供有償服務,而我們身邊的其他客人常常會花錢讓小提琴手拉一曲浪漫的曲子來取悅身旁的女伴。

  我和微微從來不花錢給那些樂手,但是如果旁邊有人花錢,我們倆就賴著不走,光明正大的白聽。

  三天後我們坐火車去比利時。

  歐洲的鐵路運輸異常的發達,在歐洲大陸上你可以坐火車去任何地方。而且歐盟達成了一項協議後,只要持有歐盟成員國內任何一國的簽證,就可以走遍歐洲了。

  我們去比利時是准備拜訪微微的兩個朋友,那夫妻兩人都是微微在英國的同學。男的是比利時人,而他的妻子是中國人。微微還特別主動的告訴我,那個男的當年還非常瘋狂的追求過她。據說那個男的當時給微微送了半年的花,沒事就請微微共進晚餐,而且還寫詩給微微。這些微微一概笑納,但是只要那個男的提出倆人關系更進一步,微微就宛然拒絕。在被微微免費蹭了他半年飯後,那個比利時小夥子終于扛不住了,要求微微給他一個答案。

  微微就騙他說自己已經有男朋友了。那個比利時小夥子不死心,就說我可以做你的男朋友。微微說我的男朋友對我特好。那比利時小夥子立刻說我也能對你很好。微微又說我男朋友已經准備和我結婚了。對方還不死心,對微微說我也可以和你結婚,馬上就可以結婚。微微一看不行,就出絕招了,對他說其實我不喜歡年紀小的男孩兒,我喜歡年紀老點兒的成熟點兒,所以你沒戲——換你爸爸來還差不多。結果那個比利時傻小子絕望而去。

  本來事情到那兒就結束了,可那哥們兒估計有中國情節,追微微不成就開始猛追微微的室友,一個來自中國東北大連的姑娘。結果一番反複後終于成功拿下。後來微微得知,那個比利時小夥子的家裏居然是個貴族,在安特衛普的鄉下還擁有一座中世紀的城堡。別的財產不說,光是家裏地窖裏的若幹庫存了超過一個世紀的紅酒,如果拿出去賣了就立刻能成為大富翁。微微當時就仰天長歎,虧大了!

  我能想象到,當時微微一定是臉上裝出一副忠良淳樸的表情,其實心裏笑得特奸詐。

  看著我無動于衷的樣子,微微瞪著眼睛說,我告訴你了,你都不吃醋?

  我沖她笑,說我為什麼要吃醋啊?就你這小惹事兒精我躲還來不及呢。

  微微不幹了,伸手就掐我,一邊掐一邊說,你為什麼不吃醋啊?你怎麼能不吃醋呢?你必須吃醋!你不吃醋我多沒面子啊!

  (48)

  那對夫妻非常熱情的招待了我們,請我們在家裏吃了一頓非常豐盛的午餐。男主人是個中國通,為人非常開朗,很快在酒精的作用下我們就已經以哥們兒相稱呼了。午餐後夫妻二人帶著我們去參觀他們的樹林。

  我當時就傻了,他們居然還擁有一片樹林。

  那是距離位于市中心幾十公裏的一小片黑森林,這片樹林是那個比利時小夥子家的財產,已經傳了幾個世紀了。我們順著一條小路,踩著滿地的落葉一路走來沙沙作響,我看著周圍的一片郁郁蔥蔥,心想這哪兒是生活呵,簡直就是童話啊。樹林裏面有一件非常簡單但是很舒適的小木屋,男主人介紹說這個是每年秋天他們來打獵時候居住休息的。木屋的牆上掛著幾張經過特殊處理的獸皮,還有幾只雙管獵槍。男主人略帶歉意的對我們說因為現在是冬季沒法請我們一起打獵時,我已經基本快暈菜了。

  我和微微的家裏在國內也算是比較有錢了,我和微微在普通人眼裏也算是比較善于揮霍的人了,可看見人家這生活質量,我們倆也得噴血。

  在國內我們倆都以為自己已經夠小資的了,可和人家一比,我們整個倆民工。

  在壁爐裏生了火後,整個屋子很快暖洋洋的了。比利時富翁從身後的箱子裏取出一瓶酒,他的妻子小心翼翼的打開,然後給我們每人用高腳杯淺淺的倒了半杯。

  那個比利時哥們一臉壞笑對我說,陳,午餐時候你不是說你酒量很好麼,你嘗嘗這杯酒。我看了看面前的杯子,酒色略微有點偏黃,有點像香檳,但是沒有香檳那麼透明。更像是一種類似紅酒的東西。

  我二話不說端起來一口就喝下半杯。酒的味道有點酸澀,但很平和,喝下去後,口腔中就能感受到那種濃郁的芬芳。比利時哥們說你別和那麼快,一會兒會難受的。當時我沒有在意,很快把一杯就喝完了,然後我拉著比利時哥們出去看他們私家園林兼獵場。

  在我的要求下,我們把牆上的獵槍摘了下來扛著出了門。

  一出門冷風一吹我就發現自己不對了,我感覺自己的臉已經紅了,臉上熱得發燙,腦子暈暈糊糊的,我看著面前的小路,心裏一個勁的提醒自己要走直線要走直線,可步子邁出去就歪歪倒倒了。微微在後面看著我一路走著“S”形狀的路線,笑得東倒西歪。

  我們拍了很多照片,我穿著皮大衣,扛著獵槍,還頗有點英姿颯爽的感覺。

  晚上微微不懷好意的問他們家裏那座古城堡的事情,微微的那個大學女友告訴我們,因為城堡需要大筆修繕費用,為了節省開支,今年一直沒有修繕。于是微微盤算了一路的夜宿古堡的計劃胎死腹中了。

  兩天後,我們告別了這對熱情善良的夫妻。臨別的時候,比利時哥們偷偷拉著我問我,說微微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打你麼?我愣了一下,裝出很痛苦的表情說,打,下手特別黑!那哥們一聽臉色就變了,然後拍著胸脯說,幸好幸好!

  走之前我們贈送了他們一盒蘇州高級刺繡和一套紫砂茶具,以及一本我自己的小說。

  我和微微坐上火車的時候,微微還在懷念那座城堡,我嘻嘻笑著問她,說你想什麼呢?不會在懷念那個比利時哥們吧?

  微微眼珠一轉,壞笑著仰天長歎,虧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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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然宜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18:14 | 顯示全部樓層
 (49)
  從比利時出去後,我們又去了德國,在慕尼黑喝了幾天啤酒後,動身回國。

  在香港轉機的時候我給石石打了個電話,可是他關機。我又公司打了個電話,秘書告訴我石石不在,我讓把航班的時間告訴了她,讓她安排公司的車子去接我們。

  幾個小時後我們走出南京祿口機場的時候,我看見了石石。

  石石站在那兒,臉色陰沉。他明顯的憔悴了,眼眶深深的凹了進去,眼睛裏全是血絲。

  更讓我吃驚的是,他的眼神中充滿了陰冷。

  石石拉著我的手說,陳陽,出事情了,三爺把我們害了。

  (50)

  我們公司和三爺公司的那筆生意出了問題。

  三爺的貨物被海關扣了。本來是例行檢查,結果海關抽查正巧抽到了我們的貨物,開箱驗貨後發現,實際貨物和我們提供的報關單上的貨物有出入。

  我們提供的單據上的貨物,國家退稅是17%,可集裝箱裏實際的貨物,國家退稅是15%。也就是說,三爺在騙取了國家2%的退稅!

  問題在于,這批貨物是以石石公司的名義報關的。海關不管你是不是代理或者其他的,人家只認石石的公司說話。

  在公司辦公室裏,石石用陰冷的語氣和我把事情說了一遍。

  我心裏默默歎息,那所謂2%一共三百萬的利潤原來就是這麼來的。三爺把騙取國家退稅的2%化為了我們的代理公司利潤給了我們,可他自己根本一分錢都沒有出。

  那現在怎麼辦?我艱難的從嘴裏說出這麼幾句話。

  石石盯著我說,還能怎麼辦?首先我們必須出錢,把騙取國家的2%的那部分補上,然後還要罰款。你知道罰款多少麼?

  我一下坐倒在沙發上,我心裏很清楚,海關的罰款絕對不會少。

  三爺呢?三爺怎麼說?我抬起頭懷著最後一絲希望問石石。

  石石一把將桌子上的煙灰缸砸了,怒氣沖沖說,三爺跑了!事情一出他就跑了!

  後面的幾天,我們一直忙于處理這件事情。

  首先是我和石石親自去上海海關備案,海關的調查科裏面嚴厲的嚇人,就跟審犯人一樣。後來在一番努力後,我們把罰款的標准定在了國家規定的最低額度——貨值的5%。這個數字是最好的結果了,不可能再有更低的標准了,因為這是國家的法律上的死規定。

  前後算下來,因為貨物被海關扣著沒有出去,我們不但沒有收到那所謂的2%三百萬的利潤,算上我們補交的2%的稅外加罰款的5%,石石一共損失1000萬。

  結果只有一個,石石的公司破產了。

  從上海回南京的路上,石石一個字沒有說。我開著車,石石就坐在副駕座位上發呆,一根接一根的抽煙。

  我沉默了兩個小時後,實在忍不住了,我一手抓方向盤,一手把石石面前的煙盒拿開。我說,石石,你不能抽了!

  石石小聲說,陳陽,你讓我抽吧,我求你了。你就讓我抽煙吧。

  我說不行,你再這麼抽下去能抽死人的。

  石石沉默了一會,忽然對我開口說,陳陽,你猜我現在在想什麼麼?我在想北京,想學校那會兒,想我們食堂打架的時候,想我們在醫院的時候。

  石石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終于哭了出來。

  我沒說話,把煙盒從窗戶扔了出去。

  汽車在滬甯高速上奔馳。我聽著石石哭泣的聲音,心裏空蕩蕩的。

  我想哭,可是我哭不出來,我不敢哭。我對自己說,石石哭了,我就不能哭了。

  我們倆總得有一個人保持堅強,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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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然宜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18:14 | 顯示全部樓層
 (51)
  石石又喝得爛醉,我把他送回了家,然後把燕子喊了過來照顧他。

  我把石石的車開回了自己家。我不敢把車留給石石,這幾天他天天喝醉,我怕他酒後開車會出事情。

  我去了北京一次,結果還是沒有能找到三爺。田紅也沒見到。

  其實我知道我特別傻,就算能找到三爺又如何?難道我還能把他怎麼樣麼?

  三爺的公司也沒了,我很清楚。我很清楚他為什麼跑,貨物被海關扣留後,按照合同的條款外商無法收到貨物就會取消訂單,這種事情我們根本無法避免。訂單取消後,三爺自己根本無法在國內消化這麼龐大的一批貨物。而生產工廠的付款期限也很快會到期,他只能低價變賣貨物把錢給工廠,而低價變賣後的錢根本無法償還工廠的貨款。

  面對那麼龐大的一個數字,三爺只能跑了。

  我通過一些途徑把那批貨物轉移到了三爺公司自己的倉庫,下面的事情就不是我能解決的了,只能聽任三爺的公司倒閉,等到那些債主上門後,由國家法律機構將三爺公司的資產變賣,包括倉庫裏的那批貨。賣來的錢,再由國家法律機關來負責償還給那些債主。

  至于錢夠不夠,那就不是我能操心的了。

  我默默的打開房門。

  家裏還算比較幹淨,微微有時候會過來幫我收拾。最近也好幾天沒見她了。

  我照例看了看電話上的來電記錄。我不在家的時候有幾個未接電話,我翻看了電話號碼,兩個是微微的,一個是我媽的,還有一個陌生手機號碼是沒見過的。

  我心裏一動,拿起電話照著那個陌生號碼撥了過去。可是對方關機。

  我坐在沙發上思考了半天,猛然醒悟過來這很可能是三爺的來電。我用手機給那個號碼發了一條短信息。

  你要還是兄弟的話,我等你電話!

  發完後我把手機一扔,坐在沙發上發呆。

  我從晚上七點鍾一直坐到了十一點鍾。家裏電話終于響了。

  我壓抑著心裏的激動,慢慢把電話拿起來。

  我試探著說了一句,喂?

  對方沒有聲音。

  我一下就激動了,我沖電話大吼,是三爺麼?你說話啊!你他媽說話啊!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她的聲音很輕,和低沉。

  她說,陳陽,我是田紅。

  (52)

  讓我吃驚的是,田紅此刻居然就在南京!

  我提出和她見面,她爽快的答應了。于是我們約好了在新街口一家24小時營業的咖啡館見面。我們沒有約時間,只是說先到先等。

  我用最快的速度穿鞋子下樓,發動汽車。我猶豫了一下,決定不告訴石石,自己一個人去。

  我一路闖了兩次紅燈,都被攝像頭拍到了,可我已經沒心情估計這些了,我心想,扣分就扣分吧!

  田紅顯然很早就到了,我猜測她住的地方應該就在附近某家飯店。

  看著我走過來坐下,田紅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我點了一壺苦丁茶,等服務員把茶送上來走開後。我的心情已經平靜下來了。

  我看著田紅的眼睛,說,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田紅抬起眼皮看著我,她足足看了有幾分鍾,然後她忽然笑了。我已經很久沒有看過田紅笑了,記憶中大學那個田紅是個笑起來很妖媚的女人,可今年見到她後,她卻很少再笑,永遠都是一副冰冷漠然的表情。

  此刻田紅笑了,她笑得和當年一樣那麼妖媚,那麼驚心動魄。

  田紅對我說,其實事情很簡單,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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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然宜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18:14 | 顯示全部樓層
(53)
  田紅:

  大學畢業後,大概是一年後吧。我遇到了牛偉鵬。哦,也就是三爺。

  那會兒我正在一家投資公司當總經理助理兼職他的情人。那天三爺來我們公司和總經理談生意,我才知道他這一年混的很不錯,自己有一家貿易公司。

  可那又怎麼樣呢?在北京,這種貿易公司多如牛毛。即使是我現在的這個老板,在北京也只能算是一個小財主而已。很小很小的一個財主。

  三爺似乎對我很有興趣。他很聰明而且非常自信,這點我也不得不承認。他第二天就找到了我,然後很直接的對我說,要我跟他走。

  我們都是聰明人,所以說話都沒有繞彎子。他對我說,我現在這個老板只是把我當個情人,我不會有什麼發展,如果我到他那裏去,他會給我機會。

  我不得不承認,他很了解我,包括我心裏的野心。他甚至比石石還要了解我。

  那天晚上我們聊得很愉快,是那種找到了合作夥伴的那種愉快。我喝了不少酒,他也喝了。我醉了,其實我是裝的。我問他為什麼會找我。他說他知道我的事情,我家裏的事情,還有我從前的事情。但是他知道的不多,並不全。

  後來我就真醉了。我把自己的事情都說給他聽。然後他帶我回去,該發生的,都發生了。

  這是我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喝醉。

  第二天我辭職,然後和三爺在一起。

  我們同居了,可是他沒有再和我上床。直到最後,我們都沒有再發生過關系。我們是兩個合作夥伴。

  其實我內心非常恨他,我也不知道如何解釋這種感情。他很了解我,但是他常常喜歡刺激我,他喜歡看我生氣發怒的樣子,他希望看到我軟弱的樣子。

  他給了我一些機會,讓我負責很多事情。但是更多時候他故意給我很多壓力,把一些非常困難的事情交給我做。他希望看到我失敗,看到我無助的樣子。

  我心裏很清楚,他想征服我,徹頭徹尾的征服,讓我從此成為他的附屬。

  他的理論很奇怪,他說我這樣的女人,是不可能被一個男人感動後愛上他的。當年石石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我想他是對的,我確實被石石感動過,但是我沒有愛上石石。

  所以三爺想征服我,他想通過最強硬的手段征服我。

  他給我設立了一個又一個困境,然後在一旁看著我苦苦掙紮,希望我會向他求救,向他服軟。

  我沒有,我給他的公司賺了一筆又一筆錢,並且,我越來越恨他。

  他想征服我。我不會讓他成功!相反的,我還要征服他!

  感謝他給了我一個個困難,我變得強硬了。他已經很少再能難倒我了。但是我心裏一直在計劃一件事情,我要讓他也品嘗一下絕境的滋味。

  等他絕望的時候,我要看看他會不會向我求救,然後被我征服。

  我建議他在出口退稅上做手腳。原因很簡單,這樣做利潤巨大並且風險不明顯。

  海關的檢驗一向是抽驗,這樣做被查到的幾率很小很小。

  當然,我不可能直接把這個建議提出來。我很小心的等到一個機會,在一筆並不大的業務中,我建議他用這種方法。當時那筆業務面臨虧損,雖然虧損不大,但是三爺是個很自信的人,他自信到了自負的地步,所以他不允許自己失敗。

  我小心的建議他這嘗試一下我的辦法。當然,為了讓他不懷疑,我故意對他說明這種方法不安全,只能在特殊情況下偶爾為之,長久了會出事情。

  他相信了,結果這筆生意成功了,他賺了錢,海關那裏恰巧沒有查到我們的貨。

  之後的事情就比較簡單了,我沒有再提這種建議。但是他,他已經嘗到了甜頭,他就收不住了。

  三爺其實有兩個弱點。如果他能把這兩個弱點克服,那麼他就很難被人打敗了。

  他的第一個弱點,是過于自信。

  他的第二個弱點,就是貪心。

  面對每筆生意可以多出來2%的利潤,他貪心了。他可以通過這個2%壓低自己的報價獲得更多的訂單,他可以通過這種方式擠垮他的競爭對手。因為他比別人多了2% 的籌碼。

  我猜他自己也知道,不能這麼做下去,這種事情遲早會被查到。但是事到臨頭,人都是有僥幸心理的,總是會以為,或許這次不會有事吧,那麼就再幹一次,下次就收手!

  哈哈,可笑的下次,然後再下次。之後是無數個下次。

  可我沒想到,他居然會找到了石石合作。而且就在這次出了事。

  我沒有想害石石,他也沒有想害石石。他想讓石石賺錢。

  我知道他一直給別的代理公司的費用是1%。可是他給了石石2%。他是那麼一個貪心的人,卻把自己冒風險賺來的錢,就這麼輕松的給自己的兄弟賺。

  男人永遠都是沖動的。

  我害了三爺,三爺害了石石。

  三爺跑前的一天,他對我說,你贏了。

  我很高興,我非常高興。我在我們北京的房子裏笑了一個晚上。

  我有錢了,公司裏的錢有三分之一是我控制的,現在都是我的了,而且沒有人知道。三爺知道,可是他不要了。

  三爺去了廣州,他回家了。他說他永遠不會再去北京了,也永遠不會再見石石和陳陽了。

  我也准備去廣州,我想,我已經可以征服他了。

  他曾說我是他的花瓶,那麼,今後,我也要他作我的花瓶。

  陳陽以為我瘋了,我早就瘋了。從我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就已經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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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然宜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18:15 | 顯示全部樓層
 (54)
  我默然,看著面前咯咯笑得不停的田紅,我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心裏覺得冰冷冰冷。身上沒有一絲力氣。

  田紅狂笑不止。她似乎要把這麼多年欠下的笑容一次全笑完。

  我站起身來,准備離開。我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再留下來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

  我離開前問她,你為什麼會在南京?

  田紅的笑容忽然就停了,她低頭想了想,然後又抬頭看著我,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她說,我有些不放心石石。

  我覺得,這時她臉上的苦笑,才是真的笑。

  (55)

  半個月後石石收到一筆彙款,兩百萬。

  錢是從廣州彙來的。

  石石認為是三爺彙來的。

  可我知道,不是三爺,是田紅。

  (56)

  石石打電話跟我說他要結婚的時候,我以為自己聽錯了。

  在我看來這絕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山無棱,天地合,可石石結婚則是絕對不可能的!

  可石石偏偏就是要結婚了,新娘是燕子。

  那天我陪石石他們去拍婚紗照,找了個機會我把石石拉到一旁偷偷問他,你想清楚了?你真的愛上燕子了?這可是結婚,以後你要再出去鬼混可就算通奸了。

  石石一邊抽煙一邊說,想結就結吧,也就那麼回事情。我已經想通了,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我默然,我知道這麼多天下來石石雖然看著恢複了,可他的心裏的東西已經變了。我想了一會兒說,那你要對燕子好點兒,燕子真是個好女孩兒!石石有點不耐煩,說我知道了。

  我們倆蹲著抽煙,石石平靜的看著不遠出燕子一身白色婚紗,在攝影師的要求下擺出各種造型。

  我們正在各自想各自的心思,旁邊一個化妝師忽然跑過來訓斥石石,說你怎麼能抽煙呢?剛給你抹的唇色又花了!石石默默把煙熄滅,然後隨化妝師去補妝,走了幾步他回頭對我特別嚴肅的說,陳陽,你也好好考慮考慮你自己吧,該結就結。

  婚宴那天,我和微微分別給他們當是伴郎伴娘,先是站在飯店門口迎客。石石他們家老頭子面子特別大,來賓中不乏許多頗有身份的人,我和微微光跟在後面鞠躬都把腰累彎了。

  婚宴上的司儀找的是一個電視台的主持人,也是我們的一個朋友。一番起哄後,石石和燕子在台上做了各種親昵動作,主持人最後故意大聲問石石,你為什麼會娶她當你老婆呢?

  石石想了一下,然後很溫柔的看了看燕子,輕輕說了一句,因為她對我好。

  燕子眼睛中充滿了淚花。

  隨後大家就把興趣放在了我和微微的身上。在主持人故意用一種大驚小怪的語氣向大家宣布伴郎伴娘也是一對情侶後,這種氣氛更是達到了高潮。于是眾人一直起哄要我和微微當眾表示一下。

  主持人說那這樣吧,你們倆就石頭剪刀布。我們的伴郎贏了就親伴娘一下,伴娘贏了就親伴郎一下,大家看好不好?

  低下眾人起哄掌聲一片。

  我看著主持人,心想小樣兒你居然敢陰我。

  我和微微是何等的默契,當時倆人交換了一下眼神,立刻彼此就心領神會。

  開始猜拳:

  剪刀石頭布……一對剪刀。

  剪刀石頭布……一對石頭。

  剪刀石頭布……一對布。

  主持人不幹了,立刻大聲宣布,如果你們倆再耍花樣,我們的要求可就不是親嘴這麼簡單了!

  我和微微無奈之下,只得隨意出手,結果微微贏了。眾人起哄聲中,微微臉紅紅走向我,她的眼神嫵媚多情,我稍微一愣神兒,嘴唇上一涼,微微已經飛快的親了我一下。

  下面眾人高聲叫好,射來無數羨慕祝福的目光。

  我正洋洋得意,忽然發現台下眾人中站了一個人,是蘭子。她用一種很複雜的目光看著我。

  主持人又在大聲造氣氛,用麥克風大聲的問我,准備什麼時候結婚,把伴娘變成新娘。

  我心裏說不出的複雜滋味,眼睛看著台下,緩緩說了一句,明年吧,明年我剛好25歲。

  我很清楚的看見蘭子渾身一震,臉色慘白。

  之後我和微微一人拿著一個事前裝滿了純淨水的酒瓶,跟在石石燕子後面挨桌敬酒。遇到有人非要逼著石石喝酒,就由我來擋駕,然後一番好話糊弄過去。可就這樣,幾桌下來我也喝了不少杯了,已經感到有點臉紅頭暈。

  我沒有再看到蘭子。她那桌人告訴我蘭子已經先走了。

  蘭子是一個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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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然宜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18:15 | 顯示全部樓層
(57)
  春天已經來了。大街上充斥著不怕冷的姑娘,她們已經趕不及似的把自己青春奔放的身子從厚實的羽絨服裏解脫出來。一時間大街上 紫嫣紅慢目春光。

  我和微微的關系進展很順利。微微帶我正式去她家上門那天,我使出了渾身解數。微微媽媽對我印象不錯。微微的老頭子是個特別嚴肅的人,開始還仔細的盤問了一下我的自身情況,還提出了諸如今後事業的打算等等高瞻遠矚的問題,我面不改色的一一連消帶打不時還故意顯露一下年輕人的銳氣,老頭子已經對我和善有佳了。可在我和他喝掉了一瓶茅台後,我們倆更是已經從市場經濟宏觀調控一路侃到了中超聯賽假球黑哨。在共同痛罵了中國足球一通後,老頭子已經把我引為知己了。

  于是我順利過關。

  從微微家出來的時候,微微送我出門,走到路口她對我說了一句,你今晚挺會裝的麼。

  我一笑,拉著她走到路邊的一家商店前碩大的玻璃跟前,對這玻璃鏡子裏面的兩個人影,我說,看,覺不覺得有點郎才女貌的意思?

  微微惡狠狠一笑,說才不是呢,我們公司的人都說了,我們倆之間,那是一朵鮮花左躲右躲終于沒躲過去,最終還是插到了你這麼一牛糞上了。

  我遠遠目送微微走回了小區,先給自己點了一只香煙,吸了兩口忽然想起了石石的那句話,該結就結吧。我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准備回家。

  我坐在出租車後座上正胡思亂想,手機忽然響了一下,然後又斷了。我拿出手機看了一下號碼,是蘭子。我皺了皺眉,猶豫了一下,打了過去。

  電話通了後我喂了一聲。

  蘭子的聲音傳來,輕輕的,飄飄的。

  她說,陳陽,是你麼?

  我說是我。

  電話那頭就不再說話了,傳來一陣哭聲。

  我懵了,連香煙掉在皮衣上燙出了一個洞都沒察覺。

  (58)

  我在市中心的市民廣場找到了蘭子。

  我看見她的時候,她就那麼傻傻的坐在一張露天的石凳子上,目光呆滯,神情木然,臉上全是淚痕。

  我心裏猛的一痛,痛得很深很深。

  我走到蘭子跟前站住,然後緩緩蹲下,看著她的眼睛。我的聲音很低沉,我說,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蘭子似乎才發覺我的到來,一把抱住我的脖子,哭了出來。她抱得很緊,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我沒有出聲,任她伏在我的肩膀上痛哭,任她的眼淚順著我的脖子流下去。

  春天來了,可我還是覺得很冷,那種深透骨髓的寒冷。

  (59)

  蘭子和蕭然分手了,就在一個星期前,蕭然提出來的。

  蘭子今天發現,自己已經懷孕了。

  俗不可耐吧?可笑吧?太老套了吧?

  可我看著蘭子吧嗒吧嗒掉眼淚,心裏怎麼也笑不出來。

  這種事情在這個該死的社會每天都會發生。只要這個世界上還有男人,只要這個世界上還有女人,這種事情永遠都會發生。

  你告訴他了麼?他怎麼說?

  蘭子搖了搖頭,笑得很淒慘,輕輕說,他知道了,他說,那又怎麼樣。

  我默然。

  如果我是一個惡毒的人,此刻我應該無情的嘲笑她,指著她的鼻子罵她活該,又或者我應該沉浸在報複的快感中。

  我默默的看著她,心裏一下一下揪著疼。她的每一滴眼淚,都像刀子一樣一下一下的剜在我的心上。

  蘭子忽然抬起頭,一邊流淚一邊看著我說,陳陽,我不敢和家裏人說,我不敢和別人說。我不知道怎麼辦……我知道你會幫我的,對麼?

  當初在一個夜晚,她從二樓上跳下來的時候,她說,我知道你不會讓我摔著的。

  當初我們倆一起走鋼索橋的時候,她說,我知道你不會讓我掉下去的。

  今天晚上,她哭著對我說,我知道你會幫我的,對麼?

  我緩緩吐出一口起,然後伸手抱住她,說,是的,蘭子,我幫你!

  我抱她的動作很輕,就像多年前的那個夜晚抱她時一樣那麼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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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然宜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18:15 | 顯示全部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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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幫蘭子找了一家醫院,找了一個我認識的醫生給她安排了手術。

  我陪她在婦產科門口排隊。走廊的另一頭一個房間是一對對夫妻相攜前來做胎檢,形形色色的人們臉上充滿了幸福滿足的神情。走廊的這一頭則是兩三對神情曖昧的青年男女排隊在手術室前,面色陰冷——也包括我們。

  我忽然覺得很想笑。

  生命的誕生和終結之間的距離居然如此的接近,近到了只有一個段段的走廊。

  蘭子臉色緊張,神情間夾雜著恐懼,身子在發抖。我伸過手輕輕攬住她的肩膀。看著前面排隊的人進去又出來,蘭子身子抖得越來越厲害。

  輪到我們的時候,蘭子隨著護士走進去之前,深深撇了我一眼,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我心裏一陣刺痛,喉嚨哽咽。

  我對護士哀求,求您待會兒輕一些,她怕疼。

  護士冷冷對我說了一句,早幹嘛去了。

  我覺得血液湧上了腦門,死死咬住牙,雙拳捏得緊緊的。走廊裏不時有人走來走去,路過我的時候都會面帶疑惑的撇我一眼。我低頭不語。

  我已經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門終于開了。

  護士扶著蘭子走出來,蘭子的面色慘白,臉上和嘴唇上都沒有一絲血色。我上去從護士手裏把蘭子接了過來,用力抱住她。她的身子輕的嚇人,陰冷的走廊裏,蘭子久好像是一個縹緲的虛魂,隨時都會煙消雲散。

  蘭子流著眼淚,輕輕說,陳陽,你恨我麼?

  我看著她的眼睛,同樣輕輕回答她,不。

  我說,蘭子,疼麼?

  蘭子用悲傷的眼神看著我,不說話。

  我把蘭子帶到事先定好的賓館的房間,為了讓蘭子住的舒服一點,我定的是一個商務套間。蘭子不敢告訴她的家人,謊稱出差幾天。我把她橫著從出租車裏抱出來,然後一路橫抱著她穿過大廳走進電梯,蘭子在我懷裏,頭就靠在我的胸口,就那麼靜靜的看著我。無數好奇驚詫的眼神看著我們,我面色冷峻無動于衷。

  把蘭子放在了床上,幫她脫去衣服,給她蓋上被子,然後倒水給她吃藥。蘭子很虛弱,很快睡著了。

  我在床頭坐了一會發了會兒呆,起身輕輕拉上窗簾,然後走出房間。

  我去超市買了一個飯盒和一個保溫桶。回家清洗幹淨後又回到賓館。我在附近轉了一圈,找一家看上去比較幹淨的飯店走進去,找了長桌子坐下後看了一遍菜單,對服務員說,把你們經理喊來。

  我拿出一千塊錢放在桌子上,對著飯店的經理說,我這幾天每天都會來,麻煩你每天按照菜單上的這幾個湯給我每天早中晚各准備一份。我想了想,又說另外麻煩你再幫我准備一鍋豬肝湯,我聽說豬肝能補血。

  經理面有難色,說我們這裏沒有豬肝。我把錢塞到她手裏,平靜的說,那就麻煩您幫我去買。

  我帶了滿滿一保溫桶豬肝湯和幾樣蘭子以前喜歡吃的菜回到賓館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蘭子已經醒了,枕頭上還沾有淚痕。我一進門她就用那種讓我特別心疼的眼神看著我。

  我扶著她坐了起來,輕輕問她,還疼麼?

  蘭子搖了搖頭。

  那你和公司請假了麼?

  蘭子搖了搖,想了想又補充說,我辭職了。

  我把飯菜給她端到面前,蘭子看了看飯盒裏的菜,說這是你做的?我微微一笑,說我買的,你知道我不會做飯。蘭子也笑了,笑了一會,又流下眼淚。

  我安慰她,說你趕緊吃飯吧,看看這家菜好不好吃,不好吃我晚上再換一家。蘭子捧起飯盒,吃了兩口,然後展顏一笑,說還行,不用換了。我拿過一張紙巾,幫她把臉頰上的眼淚擦了。

  擦著擦著,蘭子就又哭了。我歎了口氣,說蘭子你快吃吧,你吃完了我還要吃呢。

  這話果然立刻起了效果,蘭子收了眼淚,加快了吃飯的速度,然後又喝了一點湯,對我說,我吃完啦,你也吃吧。

  我嘿嘿一笑,說我騙你的,我在飯店吃過了。

  蘭子怔怔看著我,忽然小聲說了一句,陳陽,你別對我這麼好,我難受。

  我心裏刺痛,臉上裝出笑容,輕描淡寫說,那也沒辦法,習慣了,誰叫你以前欺負我那麼狠呢。蘭子幽幽歎了口氣,說,其實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我說你知道什麼?蘭子看著我的眼睛,眼光漸漸變得溫柔,說,我知道,也許這個世界上你是對我最好的男人了,但是我自己……

  我笑得很勉強,接著她的話岔說,但是你不愛我,是麼?

  蘭子低下頭,眼淚又吧嗒吧嗒流了出來,過了一會她抬起頭對我說,陳陽,對不起。

  我輕輕一笑,說行了,說著你又哭。我站起身來,把飯盒拿走,然後把電視遙控器放在床頭,說,你睡覺吧,如果無聊了就看會兒電視。我回去了,晚上如果有事情你就打我電話。

  我走出賓館,在馬路邊上抽了一會煙,看了看手表咬了咬牙,打車前往蘭子的公司。

  我從電梯下到地下停車場,先找到了蕭然的汽車,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然後站在一個柱子後面蹲下抽煙。從我的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電梯口。

  我抽到第四根香煙的時候,電梯門開了,裏面走出幾個人,有男有女。我立刻閃身躲在柱子後面。等這個幾個人紛紛開車離去後,我又走回原來的地方,蹲下繼續抽煙。

  大概又過了半個小時,電梯門又開了,蕭然從裏面走了出來。我躲在柱子後面,確認了一下他是一個人,等他走過了我的藏身處後,我把手裏的煙頭扔了,從後面輕輕追了上去。

  我大步趕上他,他聽見了我的腳步聲,剛轉過身來,我揮手就是一拳,正擊中他的下巴,他立刻朝後倒去,我一把抓住他的頭發把他猛的往下一按,然後用膝蓋猛撞他的面部。

  蕭然悶哼一聲倒在了地上,身子都弓了起來。我站在他身邊,冷冷說,你看清楚,是誰打你的。蕭然躺在地上,臉上全是血,死死盯著我。

  我不理會他的目光,用腳猛踢他,然後把他從地上拽起來,一手抓著他的頭發,一手揮拳打在他的臉上。他的鼻子破了,血流得嘩嘩的。他的身子已經軟了,順著就要往地上癱。我抓著他不放,另一只手攥拳不停的痛擊在他的身上。

  在我毆打他的整個過程中,蕭然沒有說一句話或者喊一嗓子。他一直保持沉默,死死咬牙不發出一點聲音。最後我放開了他,他倒在地上,臉上身上已經沾了很多血。他疼得面部都扭曲了,大口大口喘氣,但是眼睛還是死死盯著我。

  我轉身看見旁邊的一個鋁合金簡易垃圾桶,走了過去把它拎了起來,走回蕭然身邊。蕭然似乎意識到我要幹什麼,用雙手把腦袋抱住了。我冷笑一聲,一腳踢在他的腰上。蕭然吃痛,雙手條件反射立刻去捂住腰部,我乘勢把手裏的垃圾桶狠狠砸在他的頭上。

  垃圾桶外部已經有些變形了,乒乒乓乓的滾到了一邊。蕭然已經連看我的勇氣都沒有了,抱著腦袋在地上發抖喘息不止。

  我也有些呼吸不勻,冷冷對他說,你要是不服氣,可以找我報複。說完我拍了拍手,走出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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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然宜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18:15 | 顯示全部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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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從停車場出來,穿進了一條小巷子,走到了一條主幹道大馬路上。

  一輛輛臃腫的公交車在馬路上挪動,那些趕時間賺錢的出租車在車縫中鑽來鑽去,開的飛快。空氣中充滿了刺鼻的灰塵和廢氣的味道。

  霓虹燈閃爍,遠處的高樓大廈好像抹著廉價化妝品的賣笑女郎,在這個冰冷擁擠的城市中擠眉弄眼賣弄風騷。

  我在馬路邊漫無目的的走,不知道我要走到什麼地方。整個城市就像一個巨大的塗上了美麗偽裝的怪獸,誘人,但是也會吃人。

  我不知道它已經吞噬了多少人的靈魂,我只覺得悲哀。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也會被它吞食。我知道,總有那麼一天的。

  我買了一瓶酒,白的,牌子不清楚。我坐在廣場的邊沿,一口一口把酒往我的嘴巴裏倒,辛辣和灼燒的味道從口腔一路延伸到胃裏,酒精慢慢燃燒我的血液。

  忽然之間,我非常想哭。這次我身邊沒有石石,所以我沒有再忍耐。我抱著頭低聲啜泣,滾熱的眼淚從我的眼眶裏流了出來,但很快的,被風一吹,就那麼冷冰冰的掛在我的臉上。

  我哭得很傷心,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傷心,也許是為了蘭子,也許是為了石石,也許是為了三爺,也許是為了田紅,又或者,是為了我自己。

  我掏出香煙,給自己點上,剛吸了一口,覺得食道裏一股強烈的酒氣湧了上來。我眼睛一黑,跪倒在地上,吐的昏天黑地。我的胃部一下一下的痙攣,在胃部猛烈的刺激下,我先前晚上吃下去的喝下去的東西,全部化坐汙穢吐了出來。

  我被嗆到了,猛烈咳嗽。身邊的路人紛紛用鄙夷怪異的眼神看我,但更多人,則是遠遠繞著我走開,神情冷漠。

  我忽然大笑,翻過身子坐在地上,看著那些遠遠對我指指點點的,還有帶著冷漠鄙視目光走開的人大笑。

  我緩緩把自己的身體支撐起來。無暇估計沾在我身上的汙穢,昂首挺胸走到馬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

  我對司機說了地址,司機看著我身上的汙穢,感受著我身上沖鼻的酒氣,有些猶豫。我眼睛一瞪,說你他媽看什麼!快開!

  我坐在車後冷笑,我心想,難怪這世界上有如此多的人沒心沒肺,原來墮落的感覺,真他媽好!

  蘭子給我打了個電話,她問我在哪兒。

  我說我在車上。我問她有什麼事情,她說沒什麼,就是一個人心裏有點空蕩蕩的。

  我掛了電話,對司機說,師傅,麻煩您掉頭。

  我的語氣和藹可親,表情平易近人。

  那司機看我的眼神就跟看神經病似的,直到我下車我付錢的時候,他都不敢對我說一句話。

  我一身汙穢,不理賓館大廳裏各色人群的異樣眼神走進電梯。在電梯裏我對著鏡子端詳自己,看中鏡子中那麼眼神渙散面色蒼白臉色憔悴的男人,我對自己說,陳陽,你他媽真是個可憐蟲。

  我走進房間的時候,蘭子躺在床上,電視裏放著晚間新聞。蘭子看著我,眼睛裏有些激動,但是語氣很平靜的說,我知道你會過來的。

  我把外套脫了,掛到外面的客廳衣架上。

  我走回床邊對她說,你怎麼不睡覺?

  蘭子說,我想睡,但是睡不著。

  我看著她的眼睛,說,那今晚我在這兒陪你,你安心睡吧。

  蘭子眼睛裏又閃現出一些激動。我歎了口氣,故意轉過頭避開她的眼神。

  我從櫃子裏抱出備用的棉被,轉過身對蘭子說,我就睡在客廳沙發上,晚上有什麼事情,你就大聲喊我。說完我頭也不回出去,順手把門帶上。

  我把自己蜷縮在沙發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團。迷糊中我感覺有人拍我的臉,我猛的睜開眼睛,看見蘭子站在我身旁。我從沙發上跳起來,低吼,你怎麼起來了!你現在不能亂動不能亂走路你不知道麼?

  蘭子看著我,咬了咬嘴唇說,沙發太小,你進去睡吧。

  我說不要了,我睡得挺好。

  蘭子好像笑了笑,笑得有點澀,說,我知道你睡覺不老實,這麼小沙發你一定睡不好的。

  我還是搖頭。

  蘭子歎了口氣,低聲說,我睡不著,你就當進去陪著我好麼?她的聲音中帶著哭腔。

  我把蘭子抱了起來,走進房間輕輕放在床上。然後把外面沙發上的被子枕頭抱了進來,放在蘭子睡的地方旁邊。我看了她一眼,說了一句,睡吧。把台燈關了。

  我小心的把用我帶進來的被子把自己裹了起來,黑暗中我依然能感受到蘭子身上的甜香。

  我聽著蘭子熟悉的呼吸聲,心裏一陣難受一陣悵然。我翻過身背對著蘭子,強迫自己不再想任何東西。因為晚上喝了酒,我很快就又睡著了。

  睡著前,我腦子裏有一個念頭一閃而過:不知道微微這會兒睡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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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然宜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18:15 | 顯示全部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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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微。

  嗯?什麼事兒?微微放下手裏的瑞麗雜志看著我。

  我想把蘭子的事情對微微說出來,可話到嘴邊我改變了注意,于是改口說,沒什麼,你的咖啡要涼了。

  微微抬起眼睛特嫵媚的瞟了我一下,放下手裏的雜志,端起咖啡。

  下午的陽光通過豁亮的落地玻璃窗,很均勻的撒在我們身上。我很舒適的伸了個懶腰,閉著眼睛感受陽光在臉上的暖意。

  這幾天我們都忙,微微忙著她那個變人民幣的魔術,我則在照顧蘭子。我和微微都很久沒有機會有閑暇在午後的陽光下坐在星巴克裏喝咖啡了。

  微微忽然對我說,陳陽,把你的手機給我。我說幹嘛?微微眼睛一瞪,隨即央求說你給嘛,給我再說!

  我笑著把手機掏出來遞給她。微微接過後把自己手機也拿了出來,然後在兩個手機上來回按來按去。幾分鍾後,她把手機還給了我,說你先關機,再開機看看。她笑得特別嫵媚,嘴角帶著一絲奸詐。

  我疑惑著把手機關機再打開,剛一開機,就看見開機畫面屏幕上跳出一個圖案,畫面上一個微微的大頭像,沖我微笑,擠眉弄眼,還伸著小舌頭做鬼臉。畫面閃過後還有一行字:家規第一條:老婆大人神聖不可違抗!

  我笑得差點把嘴裏的咖啡直接噴到微微臉上。我斜著眼睛問她什麼意思。微微嚴肅的說,是要對你抓緊教育,以便達到潛移默化的效果!

  我輕蔑一笑,隨手把手機扔到桌上,起身去上廁所。

  洗手的時候,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我發現自己下巴上的胡子的青碴兒比從前濃厚多了,笑起來眼角也有了一些笑紋兒,想來想去,發覺自己真的已經不是那個大男孩兒了。

  我已經24了,就快25了。應該算是個男人了吧。

  石石的那句話,又在我耳朵邊上響,該結就結吧!

  我從洗手間出來走回座位,看見微微對著窗外發呆。我走過去坐下,嘻嘻笑著說你看什麼呢?

  微微轉過頭來,眼睛直視著我。我才發覺有點不對。微微臉色慘白,死死咬著下嘴唇,已經咬出了血。她就那麼死死盯著我,眼睛裏像有把刀。

  微微,怎麼了?我腦子裏有中不好的預感。

  微微閉上眼睛,使勁深呼吸了一下,然後睜開眼睛對我說,你手機剛剛收到一個信息,你不在我就先幫你看了,是蘭子發來的。

  我心裏一沉,把手機拿起來一看,確實有個信息是蘭子剛才在我上廁所離開的時候發來的。

  陳陽,晚上你早點過來,我一個人睡不著。

  我臉色也一下白了,後背上全是冷汗,我看著微微結結巴巴的說,微微,這個事情,你聽我說好麼?

  微微還是那麼瞪著我,一言不發緩緩站了起來。

  她左手一揚,啪,一個耳光狠狠打在我臉上,又脆又響。我臉上火辣辣的疼。

  微微冷冷丟下一句,陳陽,你混蛋!說完這句話她掉頭就走了。

  我愣在那裏,四周的人紛紛朝這裏看。我心裏還想,看著微微挺柔弱的一個女孩兒,怎麼出手力氣這麼大?

  片刻後我回過神來,匆忙從錢包裏掏出兩百塊錢放在桌子上然後跑步追了出去。跑出門口我看見微微已經走出了十幾米了,她走得又快又急。連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聲音聽著都怒氣沖沖。

  我喊了一嗓子,她根本就不理。我大步往前追,微微已經順著路口過馬路了。

  我跑了幾步,立刻看到了讓我魂飛魄散的一幕——

  一輛車速較快的切諾基吉普車來不及剎車,從側面“碰”一下撞上了微微。微微尖叫中身子直著彈出了有兩米,然後就勢咕嚕咕嚕滾了好多下才停住。

  整個過程我看得真真切切,每一個動作都細致入微,就跟慢動作似的。

  我腦子嗡的一下,只覺得魂一下都飛了,連喊都顧不上了,一路狂奔沖了過去。人群已經圍擁上來,我狠狠把面前的人撞開,跌跌撞撞到微微跟前。

  微微就那麼躺著,臉上全是血,頭上還有個傷口不停往外汩汩冒血,看著特別嚇人。她身上全是灰,我撲通跪倒在地一把將她抱住,嗓子裏才擠出一聲,微微!當時我的聲音顫抖得已經不成形兒了。

  微微睜開眼皮,看了一眼,然後低低說了一句,陳陽,我恨死你了。說完頭一歪,沒知覺了。

  我腦子裏嗡嗡作響,一點概念都沒有了,抱著微微拼命喊她的名字。周圍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聲音我一個字都聽不到。

  一個交警沖到我身邊,死命拉我,想把我拉開,嘴裏大喊:放開她!你快放開她!現在不能亂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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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然宜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18:15 | 顯示全部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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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那麼傻傻的坐著,腦子裏空蕩蕩的。我記不清自己是怎麼跟著來到了醫院,記不清微微的父母是什麼時候趕來的,我甚至記不清微微送進去急救多久了。

  我坐在那裏,手抱著腦袋。腦子忽然想起來一個微微對我說的笑話。

  那天微微嘲笑我這個人總喜歡逃避,遇到為難的事情就把自個兒當鴕鳥使,把腦袋藏到沙子裏就以為沒事情了。可如果敵人咬你屁股,也一樣疼,而且屁股上的肉還多!當時微微一邊說一邊笑,眼睛眨啊眨的。

  我死死咬著嘴唇,腦子裏全是微微笑的樣子。

  手術室的門終于開了,微微被人用床推出來了。我從椅子上蹦了起來,沖到跟前一看,微微眼睛緊閉,腦袋上被綁了層層紗布,有那麼一塊兒地方,下面隱隱泛著紅色。

  說起來挺丟人,我只看見微微身上的白被單沒有蓋在頭上,心裏一下就松了口氣。我沒有親眼見過醫院裏面急救後是什麼樣子。但平時那些電視上放的片子裏面,如果病人急救死亡後都是用白布連全身帶腦袋全蓋住推出來。然後醫生一臉沉痛的說,我們已經盡力了。我看見微微的腦袋沒有被蒙住,心裏立刻踏實了許多。

  微微媽媽已經哭得眼睛都紅了,微微的父親在一旁扶著她。我眼神追著微微被緩緩推遠,醫生說的什麼我一個字都沒聽清,倒是微微的父親比較鎮定,和醫生仔細交談。從他們的面部表情上看,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了。

  陳陽,到底怎麼回事情?微微的父親走到我身邊。

  我看著微微父親嚴肅的神情,艱難的說,叔叔,我對不起你們。

  微微父親的臉色立刻陰沉了三分,說到底怎麼了。

  我說,微微和我吵架了,她一氣之下跑了,我在後面追,結果她過馬路的時候……

  行了!微微父親一揮手。

  行了?我本以為微微父母會當場把我撕了。我對微微父親說,叔叔,這事情都怪我,要不您先狠狠打我一頓吧。

  微微父親冷冷撇了我一眼說,我打你幹嘛?微微又不是醒不過來了。你還是想想等她醒過來怎麼辦吧!

  我愣住了,沒想到這老頭子這麼好說話。

  微微父親忽然又說了一句,微微很喜歡你的,你知道麼,別說打你了,平時家裏連誰開玩笑說你一句不好,她都要瞪眼睛氣半天的。

  我眼睛一紅,心裏一陣難過,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個嘴巴,然後反手又抽了一個。

  我他媽確實不是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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