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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玄幻] [奇幻]驅魔人系列 作者:柳暗花溟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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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vschampion 發表於 2021-11-29 16:06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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驅魔人第一篇 你是誰     作者:柳暗花溟


  第一章 鬼壓床和鬼上身


  一雙手慢慢地爬上了小夏的脖子。


  那雙手有如枯死的樹幹那樣糾結乾裂,但又異常沉重堅硬,帶著地獄裡來的陰森冰寒

,執意要把小夏拉倒在沙發上。


  她看不見那雙手的主人,但感覺到手是褐色的,帶一點隱約的紅絲,就像抓出的血痕



  窗外,不知是有踩高蹺的路過還是正進行中國古典式婚禮,鼓樂喧天熱鬧非凡。只有

她的周圍是靜的,靜得彷彿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彷彿全世界都不知道自己的掙扎。


  事務所是在寫字樓的十九層。


  就是說在這個高度根本聽不見除了風聲以外的任何聲音,而且從她的位置也完全看不

到窗外。即使看得到也聽得到,這麼繁忙的交通要道上也不會有這種隊伍經過的。所以,

雖然還深陷在夢魘中,她也清醒的明白自己又遭遇鬼壓床了。


  她知道只要坐起來就會好了,但那雙手卻越纏越緊,才一起身就又被拉倒。她清楚地

『看』到自己在沙發上象不倒翁一樣東倒西歪,這戲弄激起了她軟弱心底的那一絲倔強,

於是她更激烈的反抗。


  可是沒有用!枯手已經掐住了她的脖子,並不停地抓緊抓緊抓緊,直到她要喘不過氣

了。


  忽然間,她莫名其妙地大叫了一聲『南無地藏王菩薩』!


  那雙手像是被熱火燙到一樣縮了回去,帶著尖銳的呻吟。這讓小夏緩了一口氣,可是

還沒有等她起身,並沒有徹底離開的樹手報復似的又伸了過來,雖然遲疑但又堅定,很痛

苦但又一定要把她帶到黑暗中去。小夏嚇了一跳,連忙又大聲念了幾句,才奮力掙脫。


  時鐘指向十二點四十五分。


  在這正午的時光,長空律師事務所的女律師岳小夏卻從鬼壓床的假寐中醒來。周圍沒

有任何激烈打鬥的跡象,她只是趴在辦公桌上,而且此次張著嘴午睡的經歷還讓她丟人地

流了口水在卷宗上。


  適時出現的敲門聲讓她更清醒了一點,而隨後出現的人就更讓她放鬆。是小王,事務

所的實習律師。她下午要去會見新接手的案子的當事人,因為她是女律師,不能單獨會見

刑事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必須有男性律師陪同,所以小王會陪她去。


  到看守所的路比較遠,要早點走以節省下午的時間。


  當午後的陽光照耀在她身上,讓她覺得剛才的恐怖夢魘好像發生在遙遠的上個世紀。


  岳小夏從法學院畢業後遊蕩了幾年,才在萬般無奈下參加國家司法考試,通過後做了

一名職業律師。別人很羨慕她的好工作,但真是各人有苦各人知,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她根

本不適合這一行。她的個性馬虎、心腸軟、衝動且感情用事,一點也不具備精明幹練、雷

厲風行、公事公辦的氣質。所以,她的劣勢毫不客氣地反應在她的業績上,自從度過實習

階段開始執業以來,她就一直是這家本市最大的律師事務所勝率最小的律師。要不是因為

主任律師是她大學時代的老師,或許她早就被掃地出門了。她知道同事背後說她是靠裙帶

關係才留在這裡浪費社會資源的,但她只能忍忍忍。


  本來對於這種血腥的刑事案件,事務所一般是不會派女律師接手的,而且她還從沒有

贏過刑事案。可是,這個案子的犯罪嫌疑人沒有聘請律師,而且有可能被判處死刑,所以

根據法律援助原則,法院指定長空律師事務所履行這一義務,而這種沒有經濟效益的案子

當然要由她這樣的後進分子來做。


  案子很簡單,事實清楚證據確鑿,關鍵在於犯罪嫌疑人當時的心理狀態。不過,這案

子也很殘忍血腥,讓她不自禁的毛骨悚然。


  犯罪嫌疑人叫李景明,四十二歲,市重點學校第三中學的數學老師,與老婆、兒子、

離異的小姨、岳父母共同居住。這一家人是教師之家,除了還在上高中的十五歲的兒子,

每一個人都從事教師職業,李景明夫婦更是在同一間學校教書。


  據周圍的同事、朋友及鄰居反應,李景明平日寡言少語、溫和謹慎、與事無爭,相較

他老婆一家的強勢是有名的老好人兼妻管嚴。但在案發前一個多月,李景明突然像變了一

個人一樣,屢次與家人在各種場合發生激烈爭執,甚至有劇烈的肢體衝突,與平時的個性

大異,好像被鬼附身。


  案發當晚的午夜,李景明又與其妻發生衝突,之後他用早就準備好的古巴式砍刀將其

妻及驚醒後勸阻的妻妹、岳父母殘忍殺死,他的親生兒子被嚴重砍傷後被迫從六樓窗口跳

出逃生,目前仍處在深度昏迷之中,有可能成為植物人。


  案發現場極其血腥,慘不忍睹。


  警方趕到時,聽到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而事發現場血流成河,客廳裡幾乎沒有

下腳的地方,四具屍體並排『坐』在沙發上。其中一具屍體的腿上放著一顆頭,也不知道

是不是自己的;另一具屍體的頭卻耷拉在胸前,由於被砍得只剩下一點皮膚相連,所以歪

斜著詭異的角度;第三具屍體的頭乾脆滾到門邊,幾乎把衝進門的警察拌倒,而李景明本

人就坐在另一個沙發上,抱著他老婆的頭喃喃自語『是--不是--是--不是』。


  他似乎沒有注意到有人闖入,完全旁若無人,所以警方沒有費力就制服了他。之後他

開始拚命掙扎,大叫:「不是!根本不是!有鬼--有鬼!」淒厲的哀號讓整個小區的人

都脊背發涼。


  審訊時他拒絕談論任何相關問題並幾次試圖自殺,獲救後開始沉默面對整個事件。對

他精神問題的懷疑,也在他平靜理性的面對相關專家的鑒定後排除,所以目前等待他的只

有審判。


  據說,去過現場的菜鳥警員中有的當場昏倒,有的許久精神緊張,甚至連那些很見過

些事面老警員也無法保持冷靜。而且直到現在,李景明一家的鄰居在天色黑了以後都還不

敢出門,可以想見當時的恐怖情形。對此,小夏不認為難以理解。她見過幾張現場的照片

,僅僅是幾張照片,僅僅是粗略地瀏覽就讓她感覺一股寒意直入骨髓,不想再與這件事有

任何關聯。


  但是儘管那麼想遠離,儘管她怕得要死,她還是要裝出一付冷靜精明的樣子,強迫自

己硬著頭皮來到看守所,來見這個恐怖事件的當事人、製造者。


  今天她終於明白為什麼有人說律師是--和魔鬼打交道的人。


  「李先生,我叫岳小夏,是法庭指定給的你辯護律師。」小夏故作鎮定地自我介紹,

但仍然沒膽子直視對方的眼睛。


  而李景明的雙眼則直盯著地面,一言不發。


  「作為你的辯護律師,我的職責是維護你的合法權益,所以我會盡力幫助你。」小夏

邊繼續說著,邊觀察情況。見小王就坐在她左手邊,她和李景明之間隔著一張堅固的桌子

,一名警員站在不遠的右方,這都讓她安心了一點。但她隨即發現,她就像個初出茅廬的

小菜鳥一樣按慣例說著開場白,講解著犯罪嫌疑人應有的權利和義務,可卻有如對牛彈琴

,對方根本沒有任何反應,只突顯出她的緊張。


  這怎麼可以!


  好歹她也是個可以單獨執業的律師,雖然業務能力差,勝訴率低,但也不能在還處於

實習期的小學弟面前露怯!而且這還只是初次會見,按理說她該傾聽、理解,同時建立起

與當事人之間的彼此信任感,所以怎麼能慌亂無措?!不怕,不怕!有警察在,強勢一點

。小夏這樣想著,強迫自己壯起可恥的老鼠膽,期望找到可以交流的渠道。


  這是她第一次仔細觀察她的當事人。


  他很瘦小,應該算是皮包骨頭。也許是天生的,也許是關押後不常見日光所致,他的

皮膚蒼白得不正常,隱隱泛著淡淡的青色,讓人幾乎可以感覺到血管在皮膚下的蠕動。他

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外表雖然表現得安靜無害,但在小夏看來卻透露著陰森的氣息。就像

他深埋在大木椅中的身體,連影子也蜷縮在陰影裡,好像在窺伺什麼。如果不是有人陪同

,小夏幾乎懷疑她對著的不是一個活人,而是電影《恐怖蠟像館》中的一個蠟像。


  「那麼,你可以說說當天的情況嗎?」小夏嚥了嚥口水,不得已採用狹義問法直入主

題,否則她知道她將自說自話到天黑。


  李景明的眼珠終於動了動。接著,他的脖子也轉過來,從專心凝視地面變為緊盯著小

夏。但他的反應並沒有讓小夏的感覺好些,相反讓她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沒有人注意到嗎?他的脖頸扭轉的角度奇異,他的眼神清醒但充滿意味,這個人渾身

上下都不正常,怎麼能被認為具有刑事責任能力而被審察起訴?


  「我沒有殺人。」李景明突然毫無徵兆地開口說話,彷彿聲音是來自遙遠的地方。「

我沒有殺人。」他輕聲細語地重複,「有個鬼,他變成了我一家人的模樣。他引誘我。是

他殺了人。是他!不是我!我沒有殺人!」


  說到後來,李景明突然站了起來,伸手抓住小夏的手腕。


  「我沒有殺人!是他!是他!是那個惡鬼!幫我!幫我!」


  一瞬間,所有的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然後,在場的和隨後衝進來的警察就上

前壓制已經失控的李景明。而他在被制服以前則還對著被擠到牆角已經嚇壞了的小夏大喊

,「有一個惡鬼!相信我,他殺了人!是他!有一個惡鬼--」


  他聲嘶力竭的喊聲消失後,小王白著臉自言自語:「老天,這就是鬼上身吧!」


  不管是不是鬼上身,也不管是不是會被同事們嘲笑或者被恨鐵不成鋼潘主任責備,她

真的不想繼續接手這個案子了。她要退出。


  小夏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手腕,她知道不久後那上面就會出現烏青。她相信那一定是

鬼爪印,因為她剛才真切的感覺李景明身上傳遞過來的那一絲令人心驚肉跳的壓迫感。


  這件事情也許並不像想像的那麼簡單,並不是只有普通的恐怖而已。


  因此,她要退出!





  第二章 心理醫生


  做任何事都要當機立斷,否則機會一閃即逝,你就再也無法達到目的。

  現在小夏深刻地體會了這一真理。


  她應該昨天一回到事務所裡就和主任提出換人接手這件案子的事,可是她沒有。結果

今天一早,當她得知主任因急事出差去了,她就知道她不得不繼續勉強下去。在這個地方

,沒人敢在主任沒有點頭的情況下自行安排任務,也沒人敢在他公幹的時候電話打擾他。


  除非她辭職!但是她將再也找不到好工作,而且她也不能這麼報答潘主任的知遇之恩



  她心裡堵著解不開的情緒,昨夜又噩夢連連,不知道怎麼辦好。以前每當這個時候,

她都會去找她的免費心理醫生排解排解。所以,她利用午休時間直接敲開他辦公室的門。


  萬里,三十一歲的男人,十四樓心理診所的醫生,高大精明的外表,卻有一雙鹿一樣

善意清澈的眼睛,能讓人不由自主地產生信賴。而因為她幫他打贏了他的離婚官司,因為

他們在同一棟大廈工作,,更因為他身上溫暖安全的氣息,他們成了朋友。


  「又鬼壓床?」看到她眼神的散亂,他問。


  「心理醫生有時很討厭,早知道以前什麼也不和你說,你就不能裝得什麼也不知道嗎
?」


  「看來我說對了,是鬼壓床。」萬里故意逗她,「可是現在是休息時間,而且我又不

是你的心理醫生。」


  「你的臉上寫著你是我的朋友,兼職『免費』心理醫生。」


  「哦?還寫著什麼?」


  「寫著岳小夏可以為所欲為。」


  「既然這樣--行啊!我請你吃午飯,樓下街拐角開了一間拉麵店,又便宜又地道。

走吧!」


  他瞭解她,事實上他的工作就是瞭解別人的心理。而對於小夏,他在瞭解之外多了一

層朋友間的喜愛。他知道她在人聲鼎沸的地方容易放鬆,會很大程度上恢復她活潑的本性

,有助於她的心理調節。最近她的壓力太大了,特別是接手了那件轟動全市的血案之後。

他很想幫她。


  「你說我該怎麼辦?最近我睡眠嚴重不足,都長皺紋了。」他們在嘈雜的拉麵館找了

個角落坐下,一邊吃一邊聊。


  「不用太擔心,據統計百分之四十左右的人都有睡眠障礙,俗語裡的『鬼壓床』只是

其中一種。」萬里安慰小夏。其實他對她的狀況有些非理性的懷疑,但在未證實前他不想

嚇壞她。


  「那是不是要檢查一下心臟?」小夏被拉麵辣得眼淚直流。


  「據科學的解釋,鬼壓床現象是由於睡姿不良導致的血液循環問題。而定期檢查身體

是好的習慣,不過--你不是又麻煩他老人家了吧?」


  「是啊。」小夏點點頭,「我並不是有意的,只是每當危急關頭我就會衝口而出那句

佛號。」


  「所以我早說了,你的膽子很小,八字又輕,容易撞到邪穢,可是你被逼急了後很有

些剛勇之氣,又和地藏王菩薩有緣,總會逢凶化吉遇難呈祥。」萬里輕鬆地笑,不想傳達

給小夏任何不好的心理暗示。其實他很擔心,依以往的經驗,小夏頻繁出現鬼壓床等噩夢

現象後就會有點危險的事發生,她自己雖然渾然不覺,但每次都好像是有什麼最終替她化

解了一樣。但這次的情況會和以往一樣平安解決嗎?這和那個案子有什麼關聯嗎?


  「看你說的什麼話?你可是社會主義的醫務工作者,不是卜神問卦的風水先生。同志

,注意立場!」


  「世界上最偉大的科學家中有百分之八十幾相信上帝的存在,可見科學探索和精神信

仰毫不相干。我本人喜歡邏輯性的東西,不過對非理性的現象也不排斥。」


  「演講得真好,可是你真的相信有鬼嗎?」小夏坦然地問,不擔心嘈雜的人群中有人

會注意到這個角落。


  「鬼?這和你那個案子有關?」萬里皺皺眉,「還是你亂猜?」


  小夏遲疑了一下。


  「我不該透露案情給不相干的人,可是你是我的心理醫生,應該沒有關係。」她為自

己找到借口,然後把昨天的事和自己的感覺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萬里。


  「既然你那麼不喜歡接手這個案子,何必勉強自己。這樣對你和你的當事人都不公平

,為什麼不找其它人做?」萬里建議。他相信小夏說的話,但他也知道她相當敏感,所以

不能排除她不準確的評斷,所以最好的方法是找個神經堅強的人來辦理這件充滿血腥的案

子。他相信這不會很難,畢竟這件案子太轟動了,雖然沒有經濟效益,但聲名效益很大。

事實上,他曾無意間聽到長空律師事務所其它的人談論這件案子。那些人認為,辦這件案

子根本不是壞事,因為無論輸贏都會有很高的曝光率,主任把這件案子給小夏去做實在是

太偏心這個『低能』的拖油瓶了。


  「我今早就想和主任說這件事的,可是他竟然臨時出差。我真是倒霉透了!而且這樣

張口很難,覺得很辜負潘老師,難道我不知道他要悉心栽培我嗎?我還這麼不識抬舉!」

小夏很沒有形象地捧著碗喝湯,「我就是心裡矛盾才和你談談的,否則我現在就是和主任

說過了,我也會覺得自己又做錯了--選擇本身就是讓人後悔的。」


  「總覺得自己選另一個可能會更好是普遍的心理現象,你不用自責。」


  「那麼我該怎麼辦?堅持下去還是趁早放棄?」


  「這不是放棄和堅持的問題,是你自己想不想繼續做下去。如果勉強自己會做得更糟

。你們主任又不是不回來了--」萬里完全以朋友的立場說。


  「可是就快開庭了呀!」小夏說,「其實我是傾向放棄的。很沒出息是吧?可是我真

的很怕下一次會見。而我又不能什麼都不做,這是對李景明的不負責和對主任的沒良心。



  萬里安慰地拍拍小夏的手。「為什麼還要會見?」


  「因為那天他實際上什麼也沒說,這叫我怎麼辯護?我必須聽聽他對那件事的描述,

還想知道他到底希望得到什麼樣的法律救濟!其實--我認為在進入訴訟程序後應當申請

重新鑒定他的精神問題。」


  「我在報紙上看過相關報道,據說他被認為有心理問題,但並沒達到精神病症的程度

。也許他昨天的表現只是偽裝,想讓你救他,讓他逃避處罰?」


  小夏毫不猶豫地搖頭。


  昨天她的感覺太深刻了,排除了一切偽裝的可能。她挽起蓋住手腕的袖子,露出白晰

手腕上觸目的青腫,「看,昨天他抓的。以他的體力,除非有邪勁,否則我會傷得那麼厲

害?再說,只要他還是人,正常的人,他怎麼能那麼殘忍?而且還是對自己的家人?」


  「人心是世界上最最複雜難懂的東西。」 萬里撫撫小夏手腕上的傷痕,心裡覺得他們

主任對小夏的鍛煉方法有點像殺雞取卵。「心要是生病了,比什麼都麻煩。」


  「那以你專家的眼光來看,他偽裝或者真的有精神病的概率有多大?」


  「我只是心理醫生!只能解決一般的精神疾病。可是從醫學上講,精神疾病不等於精

神病。我們平時所說的『精神病』是指『重性精神病』,是精神分裂或者偏執狂之類的『

嚴重』的精神疾病。司法精神病學鑒定是一種專門的學問,臨床上的表現特別複雜,你以

為是個人就行?」


  「我當然知道不是誰都行的,我只是想知道怎樣才能證明他有沒有病!」


  「這是很複雜很困難的事。比如會通過交談,對他的意志行為、認知活動、情感活動

、乃至身體機能進行觀察,弄清他有無病史或者家庭遺傳,對他書寫的文字,在押期間的

各種表現等進行綜合的評判,最後才能得出相對正確的結論。還有一種醫學上稱為『意向

控制障礙』的情況,就是他有辯認能力,但是控制行為喪失,也就是重性躁狂症和精神分

裂症中的『衝動行為』。這種情況下,就更要特別慎重,一定要符合相關的醫學標準。」


  「是嗎?那我可要仔細研究一下。」


  「喂,你不是要退出嗎?」不得已提醒這個健忘的人。


    「是要退出。不過,在主任回來前我不能什麼也不做,至少我要給接手的人打一個好

底子。」


  「想不到你還真善良。」


  「這不是善良與否的問題。我還要在『長空』混飯吃呢,哪能不夾著尾巴做人。」小

夏回了一句嘴,但馬上又去思考那個案子,「他除了在被關押初期有過過激行為,但隨後

幾乎是默許了自己的罪行。他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不會不知道後果,但他沒有過任何辯

解。可為什麼昨天突然變得那麼激動呢?還喊著要我幫他?這解釋不通!除非是他真的有

病,或者真的--有鬼。」


  小夏說出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戰。萬里看出她的異樣,伸手拍了

一下她的額頭,讓她從回憶中走出來。


  她太容易接受心理暗示了,這是她心理上最大的弱點。


  她還在懷疑鬼神之說,可是他自己有過與眾不同的經歷,知道這世上無奇不有,存在

著科學無法解釋的唯心事物,所以為了保護她,他一定要想個辦法。他知道這事情不是他

能解決的,但是他可以找人解決。猶豫了良久,他終於下定決心。


  只有那個人能幫小夏了!


  雖然有點對不起多年的交情,可他不能放任小夏在這漩渦裡越陷越深而不管。他低頭

在一張紙上寫下他決定求助的人,然後遞給小夏。


  「這是什麼?阮瞻--夜歸人酒吧--地址--」小夏疑惑的抬起頭,「萬里,你是

什麼意思?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給我介紹男朋友!他比你怎樣?比你差的我可不要。




  「朋友一場,他這種不好對付的傢伙我怎麼會介紹來害你,只要你小心別迷上他就行

了。」


  「切!」


  「別忙著鼻孔出氣!」


  「那你把他介紹給我幹什麼?難道他有法律糾紛讓我幫忙?先說好,咨詢類的問題我

可以幫忙,但要打官司麻煩他和所裡聯繫。你知道,我們的律師紀律規定是不允許私下接

案子的。」


  「你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嗎?」萬里對小夏急躁的脾氣感到好笑,但這也是他喜歡她這

個人的原因之一。她和這幢高級大廈裡的所謂精英白領相當不同,有濃厚的『人』味。


  「他沒有麻煩。這間酒吧是他開的,我把他介紹給你,是想讓你去找他。」


  「就是說他帥得特別不同尋常?」


  「就是說他能通靈!」


  「通靈?」小夏沒預料到他會說出這個,「真的假的?或者我聽錯了?你沒開玩笑?



  「你沒聽錯,我也沒開玩笑。」萬里阻止小夏要摸他額頭的舉動,「我也沒有發燒。

小心!你的絲巾掉在湯碗裡了。」


  「那你為什麼突然說這個,你不是最討厭那些江湖術士嗎?以前和你看個這種類型的

電影,或是在廟門口看個相算個命什麼的,不也被你嘲笑嗎?」


  「我嘲笑是因為我知道真正的陰陽師是什麼樣的。」


  「真的?」


  「真的真的!」


  「不騙人?」


  「我以我前妻的名義--好吧好吧,我以我的學術名譽擔保。」


  「那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他那個人特別怕麻煩,我怕你纏著人家算命卜卦什麼的。還有--」萬里換了一付

認真的神情,「他的能力是個秘密,要不是這件案子真的很詭異,你又是我的朋友,我是

不會透露他這個人的。如果真的有鬼,找他幫忙,雖然他不一定會幫--小夏,我可以信

任你嗎?」


  「完全可以。」小夏保證。


  阮瞻?奇怪的名子!通靈?奇怪的人!





    第三章 能通靈的帥哥老闆


  小夏當天晚上找到了『夜歸人』酒吧。


  其實她對萬里的話有點半信半疑,倒不是不相信傳說類的東西,而是--通靈這種事

,總是聽說很多,但從來沒有『眼見為實』過。



  不過她也確實有點好奇,而且每當她一個人的時候,腦海裡總是閃過案子的片斷,無

論如何也甩不脫,就像是她的心魔。如果萬里的話是真的,她也希望有人可以幫她卸掉這

枷鎖。



  一路上她都在猜測這個叫阮瞻的男人是個什麼樣子。之前萬里什麼也沒和她說,弄得

神神秘秘的,所以她來到酒吧門口也沒敢直接進去,像個小賊一樣從門口往裡窺伺。



  酒吧在一棟大廈的底商,兩層,不過大概只有一樓用來做店面。裡面並不太大,但是

簡單有格調,擺設佈置有點奇怪的感覺。在這客流量最大的時候,這裡說不上人滿為患但

也是高朋滿座,而且大部分都是女客,各種年齡階段都有。吧台處幾乎坐滿,一個瘦高結

實的男人背對著門在吧台裡有條不紊地忙碌著。



  小夏看不見他的臉,但是可以感覺到他是這間酒吧的光源,而吧台旁沒有男伴的女人

都是向日葵。除此之外,酒吧裡還有兩個年青的男招待在招呼客人。小夏可以看到他們。

沒的說,帥哥。



  這不是一間隱蔽的鴨店吧!小夏心裡骯髒地想著,猶豫著是否進去。



  「你到底是進還是不進?」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由於最近小夏總是處於驚嚇狀

態,所以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駭得她急轉過身。



  面前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精緻優雅,臉上彷彿明擺著三個字--女強人。



  「很抱歉嚇到你,可是你擋住門口了,小妹妹。」



  「對不起。」小夏道歉。她知道自己的娃娃臉總是讓人誤會年紀,面前的女人大概以

為自己是個一腦袋愛情幻想的大學生在偷窺帥哥吧。



  「第一次來?既然來了就一起進去吧。」女人招呼小夏,「朋友介紹的嗎?」



  「是--吧。」小夏含糊地回答,跟在女人身後走進了酒吧。



  此時剛巧老闆轉過身來,他看見了來客,生面孔讓他略愣了一下,隨即微笑著點頭致

意。



  「HI,阿瞻。」女人熟絡地打招呼,顯然是這裡的常客。她看見吧台已經沒有位子,

就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來,小夏機械的跟著,渾身上下卻在觀察那個叫阮瞻的男人。



  阮瞻感覺到一道目光的注視。



  被女人盯著,他已經習慣了。可是這個新客人的目光卻充滿著好奇和一絲不信任,這

倒是很特別。她進來時的狀態讓他有一點吃驚,但願他看錯了。



  不過,不管任何閒事是他做人的第一準則,所以他立即清空大腦,繼續轉過身去調酒





  「這兒的老闆對女人是有通殺的魅力,不過你也不用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吧?」

女人調侃小夏。



  「啊?我表現得這麼明顯?」



  「非常之直接。」



  「那我收斂一點。」



  這個什麼阮瞻的,和她想像的一點也不一樣。



  在她的心目中,通靈的人都是臉色蒼白,看起來要有點哲學的智慧,而且還稍帶些微

的神經質,起碼要讓人產生點敬畏。雖然臉譜化了一些,但她相信那是通靈者的特質--

如果不是異常敏感,又怎麼能在不同種類之間遊走?!



  可是眼前這個男人,給人的感覺卻是冷靜沉穩、溫文爾雅。俊朗的臉上架著一付無框

眼鏡,模糊了眉目之間的深邃,半長的頭髮剪得時尚隨意,簡單的白襯衫沒有系領帶,顯

得整個人乾淨清爽,即堅定但又沒有娘娘腔,再搭配上他溫和輕淺的微笑,要說競選『絕

種好男人』有的一拼,但要說是『通靈者』就太『普通』了。



  一整間房子的女人都可能對酒吧老闆有點想法,可是她心裡卻充滿失望。看來精明如

萬里者也被騙了,至少是誇大其辭,讓她白跑一趟。不過還是原諒他,男人嘛,多少有點

幼稚。



  她站起來想走,但那女人卻攔住她,「剛來就要走?相逢一場,就再坐一會吧。你不

是喜歡老闆嗎?」



  「我喜歡老闆?」



  「不是嗎?不然你為什麼一進來就盯著人家看?不用害羞,來這兒的人大部分是熟客

,都是在附近寫字樓工作的,而且都是因為喜歡老闆才來的。」



  「看的出來,他確實會做生意。」小夏看著和客人們打成一片的阮瞻,刻薄地說。



  聽出她語氣中的輕蔑和意味深長,女人連忙說:「你是想歪了還是忌妒?介紹你來的

朋友沒告訴你嗎?這裡可不是那種地方,我們來這兒也不是找那種人,雖說這裡的老闆和

夥計都很帥是沒錯。」



  「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關係。其實也不能排除有人想來這兒泡男人,不過我想大部分人來這裡只是想聊

聊天喝喝酒。在外面喊打喊殺一天了,有這麼個不錯的地方放鬆一下當然好了。」



  「這裡是不錯,音樂也好。」



  「主要是人好。」女人向看過來的老闆揮手微笑,「不過你要想追老闆可要引起眾怒

,他可是這一群女客的大眾情人,不管有沒有男朋友的,都喜歡他。也難怪,他大概屬於

這世界上的稀有品種了--善解人意、斯文禮貌、很紳士、對每一個人都那麼好。」



  他有那麼好嗎?小夏很懷疑。她平時雖然糊里糊塗的,可是唯獨看人很準,往往一瞬

間就能作出正確的判斷,大概是直覺比較好吧。在她看來,這個阮瞻本質上絕不是他現在

所表現出來的樣子,為什麼那些女人看不出來?!而且她也不明白為什麼這個素不相識的

女人看似精明卻這麼多話,或許是緊張了一天會放鬆,或許是因為陌生才自然吧。



  小夏隨口附和著女人的話,但眼睛又在肆無忌憚地觀察吧台裡的男人。



  善解人意?也許。但他的眼神彷彿能看透人心,會讓人不安;斯文禮貌?確實!不過

實質上是無形中與人保持著冷淡的關係,拒絕任何人的接近;紳士風度?沒錯!不過怎麼

看怎麼像是拒人於千里之外;對每一個人都好?可能。不過這也意味著他對每一個人都一

視同仁,都不會太好,沒有人對他是重要的,還有比這更冷酷無情的嗎?



  這個男人表面看來溫柔體貼,實則冷漠疏離,氣質很是矜持內斂。別說他根本不會有

什麼通靈能力,即便有,大概也不會輕易幫人。那麼,她才不要在這裡繼續浪費時間。不

如早點回家,泡個熱水澡,說不定今天會睡個好覺。



  幸好同事小王打來電話問她案子的事情,讓她可以擺脫那女人的嘮叨,離開了『夜歸

人』。



  而阮瞻,則注意到了她的離去。他很奇怪她看他時的直接和挑剔,也很奇怪她始終沒

有和他搭訕。對於她的狀態,他沒有看錯--她頭頂上的陽火很弱,危險的是又罩了一團

黑氣,但她一定有什麼福緣,那會保護著她不受侵害,使她的陽火弱而不滅。只要她不繼

續接近要傷害她的東西,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律師事務所搬了新的辦公地點。



  那在一片新建的別墅區,風景優美,環境清新。但是那片別墅區還沒什麼人搬過去,

空蕩蕩的,他們事務所算是第一批進駐者。



  小夏因為賴床遲到了,所以當她來到別墅的時候,同事們都收拾得差不多而跑去吃午

飯了。主任告訴她,別墅夠大,她不用和那三個實習生共用一間辦公室了。只不過分給她

的辦公室小了一點,而且位置不太好,在閣樓上朝陰的一面。



  小夏有點不願意去,可是以她的地位是沒有選擇的,所以只好抱著自己的東西去樓上

。奇怪的是,這棟別墅和外觀上有巨大的差別。本以為裡面不大,但是她卻走了好久,拐

了好幾個彎,爬了好半天樓梯才找到那個又小又陰暗的房間。



  此時別墅裡就只剩下小夏一個人了,靜得連踩在厚厚的純毛地毯上也能聽到腳步聲。



  沙沙沙---沙沙沙--



  小夏突然對周圍的一切心生恐懼。她很想立即離開,可她必須把東西放進新辦公室裡

。她忐忑不安地打開門,發現這房間實在太小了,入眼全是牆壁,連個窗戶也沒有。房間

裡滿滿噹噹的擺了一個資料櫃、一張小書桌和一張木椅,木椅上擺放著一個四方盒子,好

像是禮物。



  她胡亂地放好東西,忍不住想看看那個禮物,於是打開盒子。



  盒子裡是一個人頭!



  李景明的頭。他滿臉是血的瞪著她,眼珠不斷地滾動。然後突然笑了起來。陰森邪惡

的笑容!



  小夏嚇得扔掉盒子,一下跳到門邊。但門沒有了,她只有緊倚著牆壁。



  李景明的頭在地上滾來滾去,最後停在她腳邊。斷頭拚命向上看她,翻著白眼,血盆

大口像是無邊的深洞。他在笑,還在不停地笑。吃吃地笑著向她慢慢移過來!






  第四章 兩顧酒吧


  小夏驚醒過來。


  又是噩夢,又來折磨她了!



  她渾身冷汗,很想掀開被子,下床去拿一杯水渴。可是她不敢離開被窩,至少那溫暖

讓她感到一絲安全。床頭桌上的螢光表顯示時間是二點四十分,那表針的微光抖動著,加

上滴滴答答的聲音,讓人感到好像有什麼在向床邊走近。



  這讓小夏更深的埋在被窩裡,最後整個人都縮了進去,除了自己的心跳什麼也聽不到





  她不該貪圖便宜而租這間朝陰的小房子的,連陽光都照不到。以前倒沒什麼,最近接

了這個案子後就讓她無法安然入睡。或許她該結婚或者找個男朋友同居,這樣她就不會那

麼害怕了。雖然只是個噩夢,但那真實的感覺不是她這種膽子小的人可以承受得了的。



  要不就萬里吧?可是他們太熟悉了,想想和這樣的人躺在一張床上,感覺尷尬得起雞

皮疙瘩。不行不行,要換一個人。要不--阮瞻?



  阮瞻的名子讓小夏嚇了一跳,甚至超過了噩夢的驚嚇。



  為什麼想起他?她幾個小時前才見過這個人,而且印象不太好。難道因為才見過,所

以有殘留意識?一定是這樣!



  可是他真的能通靈嗎?



  萬里不會騙她,但她真的沒覺出他有這種能力。她的直覺一向準確,這次也沒理由出

錯。可是,要是錯了呢?萬一他真的能通靈呢?那他不是就能幫她!



  為什麼都找到了也不和他說一句話呢!



  自己總是這樣,遇事總是半途而廢。如果和阮瞻談一下,他能通靈就可以幫她,不能

也不會讓她損失什麼,總好過噩夢過後無處求助。



  她也確實再沒有辦法,燒香拜佛她早已做過了,但佛祖一定很忙,所以顧不上她。她

得想別的辦法,不然她會神經衰弱,不等這個案子完結或是主任回來把案子轉手,她就很

可能掛了。



  不然,明天先找萬里,看是不是心理問題。如果不行就再找阮瞻試試吧。雖然不大靠

譜,好歹--死馬當做活馬醫吧!



  第二天小夏沒找到萬里。這甚至讓她以為他在躲避她,但隨後想起每週二都是萬里履

行客坐教授義務的日子。於是她只好蹺班,自己又去了一趟『夜歸人』酒吧。



  她到達時才只有下午兩點,遠遠就看見阮瞻正在打開店門。他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

,完全沒有晝伏夜出的動物應有的病態蒼白。



  「現在可以進去嗎?」小夏站在阮瞻三米以外問。



  「我才開門,還沒有正式營業--不過--好吧。」阮瞻做了個請的姿勢,幾不可見

地皺皺眉頭。他認出這個女人是昨晚來的生客,可是她為什麼昨天不和他說一句話,今天

卻又這麼早跑來?希望她不是來糾纏他或是找麻煩就好。



  小夏走進酒吧,店裡因沒有人而空曠。而且由於這間店的玻璃全是那種藝術玻璃,所

以午後的陽光根本照射不到裡面,整個空間都黑幽幽的,迎面的牆壁上有一個用透明管子

擺成的巨大八卦形裝飾。昨晚她並沒看到那個,大概是因為燈光的關係,現在黑漆漆的反

而看得清楚。



  阮瞻很久才跟進來,不過小夏並沒有象通常一樣,獨自呆在封閉的空曠空間就會緊張

、心裡發毛,這讓她覺得也許自己昨天的判斷太草率了,這個男人有點門道。



  「你的夥計呢?」



  「他們是勤工儉學的大學生,如果你找他們,要下午四點以後。」


  「不,我不找他們。可是你們這裡好像半夜才關門,這樣會不會影響他們的學業--

」小夏忽然住嘴,「對不起,我問東問西的,是職業習慣,真是討人厭!」她見阮瞻已經

走到吧台裡,也到那去找個位子坐下,「我姓岳,岳小夏,長空律師事務所的律師。」



  阮瞻愣了一下。「我沒惹麻煩吧?」



  「沒有沒有,不是那麼回事。」小夏慌忙搖頭,「那只是我的職業,我今天來和職業

無關。我是--我是--我找你,有一點事情。可以嗎?」



  「當然可以。不過你想先喝點什麼呢,岳小姐?」



  「一般在這個時候要喝些什麼?」



  「現在喝酒早了點,大部分人會喝咖啡。」



  「我不喜歡咖啡,苦!給我汽水,桔子味的,不然礦泉水也行。」



  阮瞻沒說話,只笑了一下,然後遞給她一杯桔子汽水。這個女人,有小孩的口味,好

對付。



  「你找我有什麼事呢?」他問。



  「那個--那個萬里你認識吧?他說你們是好朋友,所以--所以他叫我來找你。」

小夏支支吾吾,不大好意思對一個陌生人提出請求。都怪萬里古古怪怪的不肯陪她來,害

得她不得不獨自面對這些尷尬,現在她也只好乾脆直說。「我有麻煩,他說你有『能力』

可以幫我。」



  阮瞻在聽到萬里的名子的時候就知道大事不妙,他有大麻煩了!



  萬里和他朋友多年,也是這世界上唯一知道他秘密的人,但從沒有洩露過他任何事情

。可這一次,儘管萬里該比誰都清楚他有多麼不喜歡提及他的『能力』,而且更不喜歡運

用,卻為什麼要打發人來尋求他的幫助呢?這個叫岳小夏的女律師是萬里的什麼人,能讓

他背叛誓言?或者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不能解決的事?這與她身上的陽火微弱有什麼關係?



  「我很高興能夠幫到岳小姐,就怕我有心無力。」阮瞻心裡轉著無數的念頭,可是臉

上卻依然一付笑咪咪的無害神情,「不如你先說說有什麼麻煩,看我是不是幫得到。」



  小夏猶豫了一下,然後把自己自接手這件案子後所發生的莫名其妙的噩夢、怪異的幻

覺和感覺都告訴了阮瞻。她看著他的臉,期望得到一絲信息,可他卻根本面無表情,眼睛

有如幽深的黑潭,彷彿你扔什麼進去都馬上會消失無蹤,不留一點痕跡。



  「我是不是撞邪了?」她問。



  「撞邪?」阮瞻不相信似地微笑,「岳小姐是律師,應該很冷靜很邏輯,不會信這些

無稽之談吧?依我看可能是壓力太大,而且接受了某些被動的心理暗示吧。我不像萬里那

樣是專業的心理醫生,可是我想你還是不要想太多,遠離這件事,放鬆一下就會好了。」



  「要是可以就好了,可惜我現在還不能放手。」



  「那麼--我恐怕無能為力。」阮瞻帶著遺憾的語氣說,「你是萬里的朋友,也就是

我的朋友,真希望可以出點力,可惜我真的不行。」



  「你不願意幫我!」小夏衝口而出。



  「不不,我很願意,我但願可以!可是--我不知道萬里是怎麼和你說的,很可能他

太誇張了。我平時只不過讀了些風水啊周易啊什麼的書,純業餘愛好,根本沒什麼特殊能

力,你別聽他胡說八道。」



  「真的不能幫嗎?」



  「我很抱歉。」



  「求你幫幫我吧!」小夏懇求。其實以她急躁的脾氣,早就該扭頭就走。何況越和他

說話,她就越直覺地覺得萬里說的沒有錯,他一定有辦法,只是不肯幫而已。她不應該再

和這種沒有愛心的人多說一句話,可是所謂『形勢比從強』,她不得不低聲下氣。



  「對不起。」



  見他仍然裝出一付無辜的樣子,小夏知道說什麼也沒有用了。



  「那好吧,當我沒來過。再見。」她氣鼓鼓的往外走,故意不給阮瞻汽水錢。心想早

知道喝他一瓶最貴的酒,好歹精神損失有物質損失可以補償。這種人不放他點血,想想還

真不甘心。



  阮瞻目送小夏離去,內心沒有任何愧疚。這位小姐招惹了邪穢,破不破得了都是她的

運數,與他何干?他的人生第一準則就是決不管任何人的閒事,安安靜靜的獨善其身就好





  至於萬里這背叛朋友的混蛋,他不用理。相信他自己會送上門來做出解釋。





  第五章 初步瞭解


  晚上萬里打來電話。


  「我下午回診所沒有找到你,又怕你忙案子的事不敢打你手機。」他說,「今天怎麼

樣?」



  「還不就那樣。」



  「怎麼有氣無力的,昨晚又沒睡好?」



  「嗯。」其實她這些日子來一直很累,可是因為害怕再做噩夢,每天都對上床睡覺有

點發愁,現在她正考慮著是不是乾脆不要睡了。



  「你--去找過阮瞻了嗎?」萬里試探著問,「你不會忘了吧,我的那個能通靈的朋

友!」



  「你哪有能通靈的朋友?!我倒是見過你一個很欠扁的朋友。」一提起阮瞻,小夏不

知從哪冒出來一股無名火,馬上從半死不活的狀態轉為幾乎暴跳如雷。



  「看來你已經找過他了。」



  「兩次!」



  「就是說他不答應幫你嘍?」



  「你明知道結果還讓我去?故意讓我難堪是嗎?」



  「喂,講點道理,我早說過他怕麻煩,很有可能不同意。但是我沒想到你會生氣,他

在女人中的口碑一向不錯。」



  「那是那些女人沒長眼睛,可是我長了。其實我是請人家幫忙的,人家幫是情義不幫

是本分,還不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有什麼好生氣抱怨的,人家又沒義務一定幫我。

可是我就是氣他的神態。臉上笑得那麼好看、那麼友好,實際上拒絕一切,對什麼事都無

動於衷。看起來是溫柔的白馬王子,實際上是邪惡的格格巫!沒人情味,沒愛心,沒天良

!」小夏氣壞了,雖然她也知道求人就是應該低三下四而且結果未知,可她一想起阮瞻的

臉就氣不打一處來,也不知為什麼。



  「憤怒一點好,憤怒一點好,可以轉嫁其它的不良情緒。」



  「萬里!」



  「好吧好吧,不要生氣了。明天--不行,明天我脫不開身。後天吧,後天我和你一

起去找他。這小子也太不給我面子了,也不看看求他辦事的是誰。岳大律師讓他幫個小忙

,不是看得起他嘛!」



  「我不去!」



  「為什麼不去。他越是怕麻煩,就起是煩死他!然後用死他!」萬里順著小夏的話茬

說。他知道小夏發起脾氣來很孩子氣,安慰她還不如激起她的報復心和好勝心。他仍然拿

不準小夏最近無盡的噩夢是心理問題還是撞邪,所以無論如何他也要搞清真相是怎樣的。



  果然,小夏表示默許。



  「其實話說回來,你也不能太怪他。」萬里又幫阮瞻說好話,「每個人的脾氣稟性都

各有不同,阮瞻是個不大好瞭解的人,就算是我,到正在也不能完全明白他。不過,沒想

到你倒是能一下子就看透他的偽裝,很了不起!」



  「切,不看看我是誰?」



  「是啊,直覺敏銳是你最大的優點,你該選擇和我同行,做律師可惜了。」



  「還有什麼表揚的話一口氣說出來。」



  「那不是一晚上也說不完!還是說說阮瞻的事,你沒興趣知道我們為什麼是朋友,而

我為什麼說他能通靈嗎?」



  「沒興趣。」小夏賭氣,但心裡好奇得癢癢。



  「那就當個睡前故事聽。我和他是多年的朋友,實際上我們七歲就認識,到現在都二

十四年了。他不是他父親的親生兒子,是在他五歲時被他爸撿來的,後來就收養了他。五

歲之前的事也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反正他從沒說過。他養父原來是個道士,文化大革命

時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打破一切封建迷信,所以他只好還俗,後來就住在我們鎮上。他

爸爸對古文雜學方面的學問很有造詣,就連他的名子也是從古書上取的。」



  「別胡說了,他的名子除了感覺怪一點,也沒什麼深奧的。」



  「不知道了吧,他的名子來自《晉書--阮瞻遇鬼》。聽說這個古代的阮瞻是個無鬼

論者,後來遇到一個人和他為此辯論,辯論到最後那個人輸了,但是卻告訴阮瞻自己是鬼

,並化形而去。阮瞻吃驚得病倒了,後來去世。我不知道他爸為什麼給他起這個名子,可

能是隱喻他天生有某種能力也說不一定,就像你是夏天生的就叫小夏,我父母希望我鵬程

萬里所以我叫萬里。」



  「你又是怎麼知道他有『那種』能力。」夜深了,小夏不敢說出『鬼』字,但這偏偏

又是她對萬里和阮瞻的關係中最好奇的。



  「我七歲那年才和他認識就知道了。那年我們學校發生一點怪事,之後我上大學時又

有些靈異事件,不過我暫時不能和你說,你現在心理狀態不穩定,會嚇壞的,以後找機會

再跟你講。總之相信我,他確實能看見我們看不見的東西,而且可以驅逐它們。」



  「你不怕嗎?還和他做朋友?」



  「怕!怎麼不怕!不過我好奇心太大,戰勝了恐懼。話說回來,我們的緣份可真的不

淺。我們從小學到初中都是同班,中學時男女分班又是同桌。高中時我們全家去了重慶後

,還和留在家鄉的他通信聯絡,後來他不怎麼回信給我了。我以為我們就失散了,誰想到

我在北京上大學時又遇到了他,還是同一個系。」



  「他也念心理學?」小夏訝異。難怪他那麼會偽裝,但那也逃不過她岳小夏的火眼金

睛。


  「是啊。不過他畢了業又沒了蹤影。再後來我來本市工作,沒想到又遇到他。當時他

開了那間酒吧,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從事他的專業。可是你看,兜兜轉轉,我們總是會遇

到,天生就注定是朋友,跑不掉的。」



  「聽著像是你一直追求他。」小夏挖苦。



  「誒?說來還真像。他那個人對感情很被動的,我想要不是我們相識的時間太久,我

又是個善解人意的大好人,我們很難成為朋友的。」



  「我倒認為那是你們很小就成為了朋友的緣故。」



  「沒錯,這是關鍵因素。小孩子無論怎麼排斥外界,總是容易互相交朋友。要是我在

他成年後才認識他,大概他對我也會像你說的那樣--外表親切溫和,實則拒人千里。」



  「說起來這都是你的錯。明知道他是那種性格,還不肯陪我一起去。」小夏又想起阮

瞻禮貌又堅決的拒絕,不由覺得自尊受傷害。



  「這你就不明白了。」萬里感覺到小夏的不甘心,連忙說出自己的想法,「不管怎麼

說,我要幫你就是出賣了他,因為我曾答應不說出他的事。他會生氣我背叛諾言,所以我

出馬反而會壞事。等他氣消一點,我出現倒比較有機會。」



  「可是他真能幫到我嗎?」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不知道是否有人比他更好,但我只認識他,所以這也是我

唯一能幫你的。別多想了,睡個好覺,後天我們去找他。無論有棗沒棗,摟一桿子試試吧

。好了,我要掛電話了,晚安。」



  「晚安。」



  掛了電話,小夏又開始發愁。還睡覺嗎?會做噩夢的,她可受不了再反覆受驚嚇了。

不睡吧?她明天還要上班,而且現在渾身發沉,不舒服極了。



  算了!隨它去吧!





  第六章 醫院裡的殺人案


  半夜的噩夢終於讓小夏生了病。她發燒了。


  隨便吃了幾顆藥,在事務所堅持了半天,依然高燒不退,只好請假去醫院,但一直折

騰到晚上也沒把熱度降下來,最後被醫生留院觀察。



  她在這個城市沒有親人,也不願意麻煩朋友,可是萬里卻打聽到她的情況,不請自到

的來照顧她。這讓她很感動,不過卻因為燒得昏昏沉沉只隨便攀談了幾句就進入了夢鄉。



  她睡得極不安穩,總是在就要睡熟的時候感覺有人猛地推她,讓她覺得自己就要從病

床上掉下去。就這半夢半醒的到了半夜,她忽然又一次驚醒,感覺口渴得嗓子好像著火一

樣。此時萬里和隔壁病床的觀察病人及陪床家屬都睡得死死的,她不願意驚動他們,於是

就自己去走廊盡頭的水房打水喝。



  走廊靜極了。



  兩側的房間都是黑漆漆一片,別說病人,就連值班護士也沒有一個,整個急診區像一

座墳墓一樣死寂。開始時小夏由於還迷迷糊糊的,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但隨後就感覺不

對勁,意識到這根本不是醫院應有的正常狀態。



  整個走廊只有她輕微的喘息聲和腳步聲,每一聲都刺激著她的耳鼓,敲在她的心上。

她試圖放慢放輕腳步,但卻感覺聲音越來越重越來越急。漸漸的她發覺,腳步聲並不是她

一個人的。



  有什麼跟在她後面!



  她慢它也慢,她快也它也快,她停它也停,和她保持著同等的速率,但她感覺那東西

卻離她越來越近,直到緊貼在她背後,向她後頸裡吹涼氣。



  她不敢回頭。因為聽別人說,人的頭頂和肩膀上各有一團陽火。如果冒然扭頭,陽火

就會熄滅,到時就沒有能鎮住鬼怪的東西了。她告誡自己要死不扭頭,就算此刻她甚至感

覺到有什麼東西在她後頸上摸索,還有一些悉悉索索的奇怪聲響在她身後傳來。



  我沒傷害你,別纏我!她心裡大叫著,並快步走進水房,打了水轉身離開,卻差點撞

到一個白衣女人身上。



  那女人離她如此之近,幾乎臉孔貼著臉孔,這讓她駭得把水杯扔到地上。塑料水杯沒

有摔破,但聲音卻輕脆尖利,傳出好遠仍有回音。



  「噓,小心點,會吵醒別人的。」白衣女人低聲說。她有一張平靜得過分的臉,鼻樑

上有一道新傷,像是被什麼劃破的。



  是護士!小夏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疑神疑鬼的很可笑,猜想剛才的腳步聲也是她吧

。「對不起,我--我總是一驚一乍的,別見怪。我--先回去了。」



  「你的水撒了,不重新打嗎?」



  「不了。謝謝。」



  「好吧,不過以後別這樣了,也別在多管閒事。」



  多管閒事?這是什麼意思?小夏很納悶。不過她目前心慌氣短,沒心思理會這些,只

想盡快回到病房去。她快步走著,腳步聲依然迴盪如故,這讓她不安。一分鐘後,這不安

變成了恐懼。



  這不是回去的路!



  從走廊一頭的觀察室到走廊另一頭的水房不用走上一分鐘,可她已經走了好久卻依然

還看不見大廳的燈光。



  駭然之下,小夏早忘了不該轉頭的原則,驀然回過頭去看水房的方向。卻見身後黑乎

乎的一團模糊,哪有什麼水房,連護士小姐也無影無蹤。



  她驚恐地倚在牆壁上左看右看,發現自己身處幽暗的走廊正中,身前身後都是伸手不

見五指的黑暗,只有遠處有一點昏黃的燈火,好像是招魂的鬼火引誘著人自投羅網。



  她渾身上下僵直著,大腦也無法思考,只是緊貼著牆壁站著,挪不動腳步。此時卻在

黑暗中卻傳來腳步聲。



  噠、噠、噠。



  有什麼從她的左側慢慢慢慢走過來。



  她瞪大眼睛緊盯著那極遠又極近的黑霧,卻什麼也看不到,只有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噠、噠、噠。



  聲音停在她面前,好像那東西就停在她對面看她,可她卻看不到任何東西,接著有一

隻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腳腕。



  小夏驚喘一聲,想也不想地跑向那光亮,完全想不到以後會遇到什麼危險。她只想逃

離,逃離那站在她身邊卻不知是什麼的東西。



  好像很久很久,她跑到一扇門前,上邊寫著四個血紅的大字--重症病房。



  她闖進去,在一間燈光明亮的病房前停下。她看到裡面的病床空空如也,病人不知所

蹤,病床的上方寫著病人的名子--李書倫。李景明的親生兒子,那場血案唯一的倖存者





  小夏這才想起李書倫就是在這一間醫院治療,可她不明白為什麼她會來到這裡,這和

她有什麼關係,而應該還在重度昏迷中的李書倫現在又到哪裡去了。



  身後的門『吱』的一聲打開。



  那聲音在空氣中異常刺耳、異常驚心動魄、陰森詭異,但是門邊卻沒有任何人。然後

門關上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再度響起,依舊朝向小夏走來,由遠及近,直到她面前停下

,接著看不見的鬼手又抓住了她另一隻腳腕。



  有一個她看不見的鬼怪在追她!


  這個認知讓小夏驚恐萬分,求生的本能讓她只有不停地跑。長得似乎沒有盡頭的走廊

中只有小寒的粗喘和催命般的『噠噠』聲,那鬼怪好像是在驅趕她一般,緩慢但清晰的腳

步在她身後如影隨形。她一停下來,它就跟上她,無法甩脫,直到她不知何時跑到了重症

病房的護士台。



  那裡有兩個人背對著小夏站著,以一種奇異的姿式扭在一起,擋住了她的去路。身後

的腳步漸漸迫近,那兩個人也轉過身來,使她無處躲避。



  沒有瞳孔的眼睛,慘白的臉,瘦小的身體,小夏曾在卷宗上見過他的照片,是李書倫

。他此刻正面無表情的、機械地用手術刀割著一個人的脖頸。那個人面對著李書倫跪著,

但由於脖頸已接近割斷,所以她的臉卻詭異的轉了180度面對著小夏。



  水房裡的護士!



  小夏認出斷頭的主人,頓時毛骨悚然。而護士盯著小夏,臉上沒有痛苦,反而有點享

受的神情,只是死死地盯著她。突然那個追著小夏的鬼怪猛得推了她一把,使她正巧摔倒

在護士的面前,被剛剛割下的斷頭處噴湧而出的鮮血濺了一臉。小夏嚇得立即轉開臉,但

斷頭卻像被隱形人提著的燈籠也轉到小夏面前,「別多管閒事!」她突然開口。



  小夏驚愕得說不出話,只見李書倫移過來抓起護士的頭愛憐地抱在懷裡,臉上露出笑

容,僵硬、陰森、怪異、但惡意的笑容,然後慢慢轉化為李景明的臉孔。



  「別多管閒事!」斷頭繼續說,爆發出尖利的笑,吱呀作響。



  「小夏,醒醒。小夏,小夏,你怎麼了?」熟悉的聲音讓她清醒過來,萬里熟悉的臉

讓她的幻像瞬間消失,但恐懼的感覺尤在。



  「我大叫了嗎?」她虛弱地問,恍惚記得從不愛驚叫的自己完全失控,「但願沒吵醒

別人。」



  「沒有。謝天謝地,你不像有的女人一樣有事沒事就尖叫,讓人受不了。看,」萬里

指指隔壁病床,小聲地說,「還睡得很熟。」



  「我又做噩夢了。」



  「我知道。這都怪我,我睡著了,否則你有點不安穩我就會叫醒你,你就不必怕成這

樣了。看你這一頭的汗。」他摸她的額頭,「不過熱度倒是退了。」



  小夏也抹抹臉,然後看看手,並沒有血跡,只有潮濕一片。這果然是個噩夢,雖然醒

了,但喉嚨卻依然火燒般疼痛。



  「我想喝水。」



  「好吧,我馬上去打。」



  萬里拿起空空的水杯去打水,小夏無力地翻了個身,面對牆壁歎息。



  這樣的折磨好像沒完沒了,讓她總是陷在噩夢裡無法自拔。是她撞到了什麼?招惹了

什麼?還是什麼偏要來招惹她?為什麼叫她別多管閒事?和李景明的案子有關嗎?



  正當小夏胡思亂想的時候,她噩夢中的水房護士忽然悄無聲息地走進觀察室。她悄悄

站在小夏身後,臉上邪惡地笑著,把枯乾如白骨的手伸向小夏的後頸,但走廊傳來的清晰

腳步聲讓她不得已停下了動作,恨恨地在床頭桌上放下一個藥瓶,然後又輕飄飄的離開。

此時小夏意識到後背上的汗毛直豎,猛得轉過身來,只看見萬里打水回來,站在門口張望





  「有人來過嗎?」



  「半夜三更的誰會來呀!」萬里輕描淡寫。其實他看到了一個護士的背影,讓人心裡

發毛的感覺。不過也許是查房的,沒必要和小夏說。






  第七章 你是第六個


  早上,小夏的熱度穩定了後,就堅持馬上回家。因為恐怖的噩夢太真實了,離醫院遠

點讓她感到相對安全。可正當他們收拾東西的時候,隔壁病床的女家屬卻神神秘秘地跑進

來報告剛聽到的驚人消息。


  「東樓的重症病房發生命案了。」她驚恐與興奮兼具的大聲宣佈。



  小夏的皮包『啪』的一聲掉在地上,臉瞬時蒼白。萬里訝異地看她一眼,把皮包和散

落在一地的物品撿起來,並順手把醫生開的藥也放進去,包括桌上的那一瓶。



  「你別怕,東樓離這裡要走十分鐘呢!」女家屬安慰中帶點嘲笑地拍拍一臉不可置信

的小夏,「看你膽子小的,光聽聽就怕成這樣,要是你像我一樣到那裡看看,還不嚇壞了

。不過看你男朋友對你那麼好,有什麼他肯定會保護你的--」



  「到底怎麼回事?」小夏急於聽事實,連忙打斷她,否則不知她又說到哪一國去。



  女家屬擠過來,和小夏挨坐在床邊,得意的低聲說:「我這可是第一手消息。我有個

同學的妹妹是重症病房的護士,昨晚恰巧她值夜班,所以今天早上我想趁她還沒下班去看

看她,結果正好看到大批警察來現場。咱們這兒離的有點遠,聽不清楚警笛聲,那邊可是

轟動呢!」



  萬里很奇怪她用了『轟動』這個詞形容一場殘忍的兇殺,但他插不了嘴,只見到小夏

的臉越來越白,幾乎毫無血色。


  「我這個朋友的妹妹說,他們那裡是重症病房,不允許家屬陪床,全是專職護士。本

來昨晚有五個護士和一個醫生值班的,午夜前還和平時一樣正常,可後來不知怎麼,她和

另外四個人都睡的死死的,根本不知道半夜發生了什麼,剩下的那個護士失蹤了一整晚,

最後在他們那的水房找到了。」



  「水房!」小夏驚叫。



  「是啊,是水房。要知道她們平時根本不會這樣的,肯定被什麼給迷了。要說為什麼

邪物偏找上那個倒霉的護士,大概因為她身上有血氣吧。聽說她昨晚不小心劃傷了鼻樑,

還為差點破相悶悶不樂呢!」



  鼻樑上的劃傷?夢裡的護士也有。



  「可怕的還要後面哩!」女家屬賣了個關子,很得意在小夏身上造成的震驚效果,「

聽說找到她的時候,她的頭被整個割掉了,人趴在地上,臉孔卻朝上擺著,還在笑,流了

一地的血,詭異得不得了,把發現她的護士嚇得當場昏過去。」她接著又向小夏湊近了些

,用更低的聲音說:「下面的話你可不能說出去哦,我朋友的妹妹可是被要求封口的--

她說,他們報警後就發現得重症病房的一個病人可能就是殺人兇手,因為他渾身是血的躺

在病床上,手裡還拿著那把割頭刀。不過那個人據說是植物人,根本不能動的,發現他的

時候他身上的管子還插得好好的,是自己絕對辦不到的,而且醫生之後也完全沒發現他有

甦醒的跡象,根本不可能是裝的。你說這怪不怪,肯定是有鬼上身,不然怎麼解釋,要不

警察也不會下令封口的。這件事就到你這兒為止,可不要往外傳。唉,真是造孽,那個護

士才二十三歲,多年青啊,長得又特別漂亮,還是模範護士呢!哦,就是大廳光榮榜第三

行左邊第一個。還有還有,被鬼上身的病人就是前些日子那個滅門兇案兇手的兒子!你說

怪不怪!喂,你去哪?」



  小夏不理她,一言不發地跑出去。



  「對不起,她一定是嚇壞了。」萬里隨便解釋一句,拿好東西就追。當他在醫院大廳

找到小夏時,發現她死死地盯著光榮榜,一付要昏倒的樣子。



  「怎麼了?」他焦急地問。



  「相信嗎?」小夏苦笑,「這不是噩夢,昨晚我是目擊證人。」



  小夏幾乎是逃到了家裡,萬里很義氣地一直陪著她。在路上她把昨晚遭遇的一切原原

本本告訴了他,並且還有腳腕上的無緣無故的青紫淤傷為她的話作證明。



  「看來我們要同居幾天,這個機會我等了好久了。」萬里開玩笑,盡量傳遞給小夏積

極的輕鬆信息。「不過我要先回診所和家裡一趟拿點東西,乾脆也幫你請一下假吧。這下

可好,大廈又要盛傳我們的戀愛故事了。」



  「隨他們傳吧。」


  「你不怕影響你找男朋友嗎?不是吹,有我條件這麼好的人戳著,其它男人會自卑,

肯定會擋了你的戀愛之路。」



  「放心,整棟大廈的男人我都觀察了N多遍了,沒有我感興趣的。」小夏怎麼會不知道

萬里在安慰她,所以她也故做輕鬆的打哈哈。



  「二十一樓的那個廣告人呢?」



  「他娘娘腔。」



  「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那我先走了,最遲中午就會回來。青天白日的,你一個人也不

用怕。」



  「知道了,真囉嗦。對了,順便幫我把卷宗拿回來,我要看一下。」其實她心裡還是

毛毛的,不過她強迫自己不要太依賴別人。至於卷宗,她很想再研究研究,她要弄明白自

己被鬼物糾纏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與這個案子有關。



  萬里走了後,她就覺得整個房間立即瀰漫了陰冷之氣,但是她還是爬上床去睡覺。她

認為那只是心理作用,晴朗的天空給她壯了膽,疾病的折磨疲憊了她的意志,使她無?顧及

其它感受。奇怪的是,這一覺她睡得極其安穩,沒有任何噩夢。



  萬里趕回來時就是見到她呼呼大睡的景象,就連每四小時服一遍藥,也是吃完後倒頭

再睡。確認她沒有發噩夢而且體溫正常之後,他就躲到客廳去看他的資料,決定不吵醒她

,去找阮瞻的事也決定明天再說。



  沒人注意的時候,一個藥瓶從小夏的皮包裡爬了出來,一跳一跳地立在房間的窗台上





  小夏就這樣一直睡到午夜,然後突然驚醒。房間靜悄悄的,只有床頭燈散發著微弱的

黃色光芒。她的胃在絞痛,提醒她已經幾乎兩天沒有吃過什麼東西了。



  「萬里。」她輕喊,但沒人回答。隨後她又叫了幾聲,依然沒有回音。她猜想萬里可

能在客廳睡著了,所以想起來看看他有沒有東西蓋。但是一動之下才發現,她根本動彈不

得。



  床上全是手,冰冷的手,把她死死的按在那兒!



  「萬里!」她大叫一聲,並下意識的拚命掙扎,卻沒有任何效果。


  「這是夢!一定是夢,另一個噩夢!快醒過來!必須醒過來!」她心裡默念著,渾身

冷汗,感覺寒意從四肢慢慢向她的胸口滲透,使她的身體漸漸僵硬得不聽使喚,死神宛若

就要降臨。可就在此時她的胸口忽然升起一股暖意,把陰寒瞬間逼退,她也藉機跳離。


  「萬里!萬里!你在嗎?回答我一聲!」小夏跳下床,捶打著打不開的門,叫得嗓音

嘶啞,但回應她的卻只有寂靜,還有她背後傳來『咻咻』的笑聲。


  她駭然轉身,看見沒有掛窗簾的窗玻璃上象下雨一樣流下紅色的液體。她知道那是血

,卻不知是從何而來,而她剛剛睡過的床上並排坐著五個人。不,是五個鬼。



  第一個抱著自己的頭;第二個的頭還連著一點皮肉歪斜地掛著;第三個只有身體,頭

已經滾落到房間正中;第四個的頭在脖頸上轉來轉去;第五個的頭與身體成180度扭轉,這

正是李景明一家人死時的慘狀和那個水房裡的護士。



  他們都不動,可是卻不停地說著什麼,但那絕不是人類的聲音,嘈雜而無序的刺激著

小夏的感官,而且聲音越來越大,直到大到可以讓小夏聽得清清楚楚。



  「一、二、三、四、五--」它們竟然在報數,一個連一個,毫不停頓。



  然後,床的後方慢慢爬出來一個東西。等它站直身體,小夏駭然發現那竟然是另一個

自己,渾身是血,神情呆滯,頭也在脖子上不穩定的搖晃,要不停地扶住。



  『它』挪著、挪著,走到小夏的面前,伸手一指,「你是第六個。」地獄裡來的聲音

宣告。



  儘管小夏的神經很堅韌,但還是昏倒在地。



  誰說沒有感覺是不幸的?此刻小夏就被保護在一無所知的長久黑暗中,沒看到那幾個

鬼變幻各種花樣想要撲進她的身體,可一直被她胸前那一團溫柔光芒阻止在她的體外。直

到天明的微弱曙光照射在她身上,破門而入的聲音響徹她的耳邊。



  「小夏,小夏,你沒事吧。快回答我!」萬里扶起躺在門邊的人。



  天哪!昨夜她拚命叫他的時候為什麼他不回答?這個人總是在需要他的時候不在身邊

,專門等最後來收拾局面,可以媲美警察。



  「說句話來聽聽,你別嚇我。」



  「我還活著嗎?」



  「完完全全!」



  「為什麼你昨晚不進來?」



  「我進不來!」



  「那現在快帶我走!這裡一分鐘我也不呆了!」






    第八章 護身符


  阮瞻在清晨六點被人從床上砸起來。


  每天這個時候他才剛剛打掃好酒吧睡下不久,所以他赤膊赤腳,只穿著一條牛仔褲就

下樓開門。他知道那是他唯一的好友萬里,但沒想到他還帶著只穿睡衣褲的岳小夏。



  「先把她帶進去,我去付車費。」萬里二話不說,直接把小夏往阮瞻懷裡一推。阮瞻

這才發現,一聲不吭的女律師如果沒人扶根本就站不住。



  他不禁懊惱萬分,知道這麻煩已經找上門來,看來自己是躲不掉了。



  「站在那兒幹什麼?沒看見她要暈倒了嗎?上樓上樓。」萬里反手鎖上門,對站在吧

台邊上的兩個人說,語氣不客氣到會讓人誤會這裡是他的家。



  阮瞻不說話,雖然心裡恨得牙癢癢,可還是依言而行。二樓除了隔開的兩個房間還用

來當倉庫,樓梯又比較陡,害得他差不多半抱半扶才把小夏安全送達。然後用一種放任的

心態看萬里輕車熟路的忙東忙西,最後竟然讓小夏睡在他的床上。



  「我們很有必要談談。」他忍無可忍地走過去,伸手在一臉愕然的小夏眉心畫了幾個

字。



  小夏躺在還留有阮瞻體溫的床上,本來就感到一陣安全,這下讓他在額頭寫寫畫畫,

只覺得癢癢的,隨後毫無預兆的陷入昏睡。



  「我好像在強買強賣。」萬里苦笑。



  「很有自知之明。你已經把熟人不講理演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了,而且還違背諾言。





  「對不起。」萬里真誠道歉,「不過要是再給我一次選擇,我還是會這麼做。」



  「哦?」



  「我是萬不得已。」



  「哦?」



  「你為什麼對什麼事都無動於衷?這是她說的。」萬里指指在昏睡中的小夏。



  「哦?」



  「別哦哦哦的,真的有鬼要害人,你一定要幫我。」



  「我看不出為什麼我要『一定』幫你。」



  「那麼算我求你吧。我們多年朋友了,阿瞻,不會真不管我吧。」



  「求我?」阮瞻意味深長地拖長了聲音。



  「你別誤會。」萬里知道他是怎麼想的,解釋道:「我承認,我對她是比對普通朋友

多一點感情,但絕沒到愛情的地步。她--」萬里看著小夏的睡臉,一絲感傷湧上心頭,

「就像娜娜。」



  阮瞻愣了一下,「娜娜已經死了十年了,你這是心理補償,沒用的。再說她長得一點

也不像,你一定眼花了。」



  「她的個性像,如今的處境也像,所以我不想再錯了。」



  「別蒙我了!這個人,辦事沒有耐心,求人拉不下臉來,又敏感又任性,哪一點像娜

娜?濫好人還是膽子小?」



  阮瞻的話使萬里忍不住笑了起來。「要說你們兩個還真是知音!才見了一面,就把彼

此的缺點分析個十足十,可惜卻看不到優點。別說,還真有點歡喜冤家的感覺。」



  「你這背信棄義的混蛋還有臉給老子笑!」



  見阮瞻出口成『髒』外加情緒失控,萬里就知道老友的立場鬆動了,連忙趁熱打鐵,

「算了算了,隨你怎麼罵我。你不會真的見死不救吧,阿瞻?」



  「你除了給老子找麻煩還會什麼?」阮瞻罵,平時精心維護的平靜、文雅完全崩潰。

「明知道我不願意用那個能力,你還透露難給外人,明知道我從不讓女人來這裡,你卻讓

她堂而皇之地佔了我的床,天底下有這樣的朋友嗎?」



  「都是我的不對行了吧?那麼--你肯幫嗎?」



  「我不肯幫你會放過我嗎?」阮瞻終於認命,「不過醜話說在前面,我只幫你,不幫

她。」



  「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幫她一次,如果她再招惹別的鬼怪就與我無關了。」



  「行啊行啊。」萬里答應。誰還沒事總是招惹邪穢呀!



  「現在你先給我說說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那麼狼狽?」儘管一萬個不願,

但反正已經沒地方可睡,阮瞻只好先打聽一下情況,好歹知道自己要對付的是什麼。



  他的問話讓萬里變得嚴肅,這也讓阮瞻意識到問題不太簡單。萬里和他同生共死過兩

次,不會見到一點怪現象就大驚小怪的。



  「我不知道昨晚小夏經歷了什麼,早上我們打車過來的時候,她什麼也沒和我說。我

只知道我昨天遇到了鬼打牆,它要隔開我和小夏。而且之前,我們在醫院也遇到了怪事。





  他把小夏的噩夢和謀殺案詳細地說給阮瞻聽,然後說起在小夏家裡發生的事。「十點

多我叫醒她吃藥的時候還好好的,後來我就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著了。大約快一點的時候,

我聽見她很大聲的叫我,聲音都喊岔了。這樣大的聲音肯定會在夜裡傳得很遠,但奇怪的

是沒有任何鄰居聽到。我當時急壞了,但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她房間的門在哪裡,後來就聽

不到任何聲音,好像我是在真空的環境。我用你教我的方法念清明咒,然後順著一個方向

推開一切有點質感的東西,結果只能從客廳跑到門外,根本還是找不到小夏的房門,就連

電話也打不通。天亮我破門而入的時候,她已經昏倒不知多久了。需要說明的是,門是從

裡面反鎖的,可是小夏是不會這麼做的。」



  「說不定這是她防色狼的方法。」阮瞻隨口開玩笑,但心裡有了底。他走到依然昏睡

的小夏身邊,伸手向她的胸前。



  萬里攔住他,「是你要變人狼吧!」



  阮瞻不理他,輕輕拿起小夏脖子上的玉質掛件,「我敢肯定那東西想侵害她,至少也

想上她的身,可是為什麼她會平安無事?」他低頭仔細看這個地藏王菩薩的護身符,「你

知道她是從哪裡得來的這個寶貝?」



  萬里想了想。「聽她說是有一次去安徽蕪湖遊行時,一個老和尚說她有佛緣、有慧根

而送給她的。她不喜歡脖子上掛東西,所以就送給她奶奶了,因為她老人家是很虔誠的佛

教徒。三年前,她奶奶去世,她可能太懷念她老人家了,所以就開始戴這個,從沒離身過

。」



  「原來如此。」阮瞻把玉觀音放回,「知道蕪湖的小九華廣濟寺嗎?那裡供奉的就是

地藏王菩薩,這個大概是得道之人送給她的,很有靈力。另外這上面還有很強的念力,我

想她的奶奶一定非常愛她,這種非常真切的心願化成了極強的保護力,真的很罕見。現在

我算明白為什麼她遇到了這種事,陽火能弱而不滅了。」



  「就是說她不會有事。」



  「相對的。要知道,鬼氣太旺會污染這種寶貝,就像空氣污染會傷害人體一樣。」



  「這件事可不能告訴她,不然她會肆無忌憚。」



  「這與我無關。」阮瞻邊說邊在又小夏眉心畫符,讓她悠悠醒轉。然後在她還沒完全

清醒時就開始詢問昨晚發生的事,其仔細到位讓小夏認為他如果學習法律會是最精明的律

師。



  「它說你是第六個?」阮瞻問。



  「是。」這情景仍然讓她心有餘悸,「這是不是因為我那件案子?」



  「再看看。」雖然很像是和滅門兇案有關,不過這不是和人打交道,不能以常理來思

考。



  「你肯幫我了?」



  「我是幫他。但是我希望之後你不要說出這件事來,算做我要的報酬吧,行嗎?」



  「要她發誓嗎?」萬里插嘴。



  「不用。有個人發過誓,還不是一樣出賣我?」



  「放心,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說。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小夏很想感激阮瞻,但

他那麼冷淡且不情願的態度很傷自尊,不由得有些生氣。

[ 本帖最後由 f12590 於 2007-4-25 13:3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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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vschampio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16:0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九章  阮瞻出馬


    早飯後阮瞻提出要和萬里去小夏的房子看一看,可是小夏受驚過度,不願意獨自呆在

空無一人的酒吧裡。結果為了安慰小夏,阮瞻稍微一沒注意,就被萬里洩露了他的其它秘

密--比如酒吧看似普通,實則是按失傳已久的古老陣法佈置的,陣眼就在樓梯口,臥室

是極陽之地,就連他書架上那三個卡通形狀的蠟燭,也是他老爸遺留下來的靈力強大的法

器偽裝的。


  這麼一來小夏是安心了,阮瞻卻氣得夠嗆,差點當場唸咒讓萬里變啞巴。他不明白一

向忠厚穩重的萬里為什麼這麼輕率,是小夏是值得信賴還是她對他特別重要?但是他明白

了『朋友就是用來出賣的』這句話原來是對的!特別是當他們從小夏的家裡出來後。



  「她不能住我那裡!」阮瞻見萬里把小夏的行李扔在後座上,立即拒絕。



  「不然怎麼辦?讓她被掐死嗎?」



  「她可以住旅店,要不住你那裡!」



  「可是怎麼保證她不再發噩夢或者再來這麼一次鬼襲呢?只有你那裡是最安全的。」



  「我不同意。我可以在你家也擺個陣貼點符咒什麼的,把法器借給你也可以。」他豁

出去了,只要不讓外人打擾他的有序生活就好。



  「得了,別那麼小氣!」萬里死賴上他,「不過就是幾天,等把那東西除了就萬事大

吉。」


  阮瞻不上他的當。「我沒說要替你除了它,只答應你讓岳小夏平安無事,讓它不去害

她。至於其它人的死活不在我考慮的範圍,你給我下套是沒用的。」


  「算了,隨你怎麼冷酷無情。放心,我會保證小夏不影響你的生活。」


  不影響嗎?說的好聽,已經大大的影響了。


  「我會讓她保證在你的酒吧營業的時候不下樓。」萬里補充,「只要你也不讓人上樓

,也不讓你的夥計來搬東西,就不會破壞你的花團錦簇。」



  「閉嘴!」阮瞻沒力氣再和他辯論。他不是怕影響他在女人心目中的地位,只是不想

有例外。可是今天萬里已經逼迫他破例許多次。


  萬里見他沉默不語的開車,一付不想說話的樣子,趕緊轉變話題。


  「沒發現什麼嗎?」


  阮瞻又沉默了一會兒。


  「表面上看沒什麼。除了陰氣重一點,氣場不大活絡外。」


  「它走了?還是藏起來了?你找不到嗎?」


  「----」


  「那怎麼辦?」


  「等它半夜出動時再來。它如果附在別的什麼東西上或者躲在陰暗的地方不出來,白

天是很難發現的。何況我爸雖然把他的畢生所學傳授給了我,我也有所謂的天生『良能』

,但你該知道我已經自我封印,從小到大也只用過兩次。這種東西就像打RPG遊戲,你不殺

人放火,不管底子多好,等級也不高,能力也就不足。所以,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足

夠的能力對付它。」



  「這一隻--我是說這個,厲害嗎你感覺?」


  「不善。白天能一點鬼氣也不外洩。我又不能作法,不然它會發覺而有所防備,夜裡

就更不好對付了。」


  「那麼,晚上我和你一起來。」萬里一陣內疚。他只想著幫助小夏、保護小夏,沒仔

細想過帶給老友的麻煩。他以為只是簡單情況,但現在看來不是那麼一回事。如果這次比

上兩次凶險,他可能會讓阮瞻陷入生命危機。


  「不用,到時我還要照顧你,礙手礙腳。」


  「誰說的?我們同生共死過兩次了,互有個照應也是好的。」



  「不,這次真的有點不同。」阮瞻很堅決,「它先是能遙控岳小夏發噩夢,然後讓她

在醫院『目睹』殺人案,而且很可能是它控制的李景明父子兩個。接著它能附在藥瓶上跟

你們回來,然後一邊讓你遇到鬼打牆,一邊還想傷害岳小夏,雖然沒有成功,卻仍然嚇昏

了她,這不是一般的鬼魂靈體能做得到的。」


  「你是說它很厲--等等,你說藥瓶?哪一個?」


  「就是床頭桌上那個白色的玻璃瓶,上面有微弱的黑氣。如果你問我,那是我今天早

上唯一的發現。」


  「我的天!」萬里吃了一驚,「這要怪我,是我幫小夏收拾的東西。當時也沒看,回

到家發現不是她吃的藥還納悶呢!」



  「你不拿那個藥,它也會另想辦法。她在醫院的時候,除了發噩夢,有人接近過她嗎

?」


  「沒有,我一直守著她。但是--」萬里忽然想起什麼,「她噩夢醒了以後,我去給

她打水,回來的時候她問我是否有人來過,我說沒有。其實是有一個護士在走廊裡,好像

剛離開的樣子。而現在想來,她走路的姿式很不正常,像是--飄。」


  「那很可能是被殺死的護士,也就是說它能控制其它的鬼魂。」


  「它為什麼那麼做?這和那個案子有關嗎?」


  「很可能,但是還不能確定。」


  「凶嗎?」萬里不安。



  「管它呢!看看再說。」


  阮瞻越是輕描淡寫萬里越是覺得自己也有責任,所以他很堅持要和阮瞻一起行動。最

後他們決定由阮瞻一個人上去,萬里在樓下拿著一件法器接應。如果法器外層的蠟融化,

他就立即上樓支援。


  「血木劍在那個蠟燭小兔裡嗎?」


  「沒錯。但是小心點,別讓蠟層人為融化,我好不容易才封印上的。」阮瞻囑咐。其

實他並認為今晚會有多大的機會用到這個,不過讓萬里安心罷了。



  自『夜歸人』酒吧開業以來,顧客們第一次發現帥哥老闆缺席了。本該一臉溫柔笑意

呆在吧台後面的阮瞻,此刻正準備去和鬼談判。聽起來很酷,但實際上危險又麻煩。


  他把萬里安排在垃圾筒旁邊蹲著,後者很不情願。「你是藉機整我。」萬里說,「這

裡又髒又臭,我一個堂堂心理醫生,被人看到還會以為我本身就有病。」


  「百分之八十多的人都有心理問題,為什麼你不能有?老實呆著,不然你就滾蛋!」

他才沒那麼多閒功夫整他,是因為這裡才沒有鬼魂出沒。


  他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這也是他不願意夜晚外出的原因。遊蕩的鬼魂大多是因

為心裡有強烈的執念--留戀、不甘、愛恨,還有橫死的孤魂野鬼以及少數的惡靈。如果

有一點不小心,就會被鬼魂知道他的能力,它們就會想借助他的能力實現願望。他可不願

意白天被人糾纏,晚上還要應付『好兄弟』,那樣就太麻煩了!


  岳小夏說他對什麼都無動於衷?是吧!可他也不是天生如此,是經過多少心靈折磨才

百煉成鋼的。


  「別把紙盒打開,會弄壞蠟層的。」他阻止的萬里的舉動,然後抬腿就走。


  「小心點!」


  他停了一下,但不回答,一切盡在不言中。


  小夏的住處是在城鄉結合部,房價便宜,但據說解放前這裡曾是刑場,所以遊魂相對

較多。不像其它地方,也許走半天也看不到一個。他盡量走路的中間,不想穿過它們徘徊

的陰暗處,也盡量不快走,免得遇到反應遲鈍的不知道躲閃。繞行會顯出他能看到,穿身

而過的話,兩方都會不舒服。


  他就這樣不急不徐目不斜視地走進大樓裡,才一踏進電梯就感到這裡強烈的陰森之氣

。他猜想這裡的居民也許無緣無故的就會感到後背一陣發涼,但很快就會忽視吧。可是他

能循著這陰氣的越來越濃,直接找到1205室,即使十二樓的公用燈壞了,他也可以不用照

明。


  他打開門。


  門?〞漱@聲在他身後自動關閉,像是被誰用力甩上。接著黑暗中的燈突然自動開啟,

強烈的光線讓他有一瞬間的失明。


  阮瞻不以為意,繼續往小夏的臥室走,但進門後他卻一愣。


  他跨進了電梯裡!


  不等他反應,電梯的門重重關上,各種指示燈瘋狂閃爍,最後電梯開始啟動,忽上忽

下,還有個尖利的女聲自動報數。一樓--二樓--三樓--


  阮瞻冷冷地站著不動,等著看它還有什麼新花樣。直到電梯失重一樣瘋狂下落,他才

虛空畫了幾個符。電梯顫動著停止,但他還被關在裡面。他皺眉,知道這個惡靈不簡單,

接著又畫了幾筆,一陣黑暗後,才又回到了小夏家的門廳。


  「你想要什麼?」他問。回答他的是突然掉下來的客廳的吊燈,要不是他躲得快,很

有機會和那個鬼魂變成同一種類。於是他不再說話,再次進入小夏的臥室。


  不正常的黑暗象濃得化不開的霧,讓阮瞻看不見任何東西,所以當陰風襲來時他只能

將將閃身,只覺得右臉一陣刺痛,然後是玻璃碎裂的聲音。他知道它沒有實際形體,只能

控制其它物品傷人,但是在它製造的黑暗中,連他的陰陽眼也無法捕捉它的位置。


  他伸手摸摸右臉上濕黏的液體,伸中指在眉心豎劃一下,心中默唸咒語,讓天眼再明

亮一些,終於可以讓他看見牆角的一團人形黑氣。奇怪的是,人形殘缺不全,好像只有一

半。不過他沒時間去想這個問題,那團黑氣已經向他撲過來。他依然虛空畫符,因為手指

沾染了自己的血,而使符的法力加倍,隱隱紅光中,黑氣被逼到牆角。


  尖利的叫聲傳來,像是玻璃劃玻璃般的刺耳,讓他不由得偏過頭去。黑氣借這個機會

暴漲,差點把阮瞻推倒,迫使他不得不把所有精力全集中起來。


  「滾到你的地界去,這不是你呆的地方。」他大喝一聲。


  黑氣不語,和阮瞻僵持不下,房間內雜物亂飛,直到黑氣被越壓越小,縮成一團,周

圍才漸漸平靜。


  「還不滾!」


  黑氣終於回話:「多管閒事者死!那個女人和你!我要你們死,永不超生!」


  阮瞻冷笑,「我怕你嗎?」同時手上加力。


  黑氣慘叫一聲,不甘心地吼,「我會報復的!我會報復的!當心,我會報復的!當心

!」隨著聲音漸漸微弱,周圍逐漸平靜,月光也照射進房間。


  阮瞻鬆了一口氣。在床上坐了好一會才去找垃圾筒邊的萬里。



  「怎麼這麼久?」萬里一看到阮瞻的影子就跳出來,「我還以為你出事了,差點闖進

去。」


  「蠟層化了嗎?」阮瞻邊問邊往停車的地方走,親眼看到為了追上他,萬里把一個鬼

魂撞得東倒西歪。


  「沒有。」


  「那你在外面看到什麼或聽到什麼異常嗎?」


  「也沒有。所以我忍著沒動。」



  「恭喜你,沒有被誤傷。」其它人當然看不到也聽不到異常,因為他封印了空間,否

則在這種人口密集的地方,所有人都會跑出來看只有電影裡才會出現的人鬼大戰。那還了

得!


  「這麼說戰況激烈?」


  「你要是有興趣,哪天可以看看她的房間,亂得像經過二戰。」


  「看起來它很凶!」萬里等車子啟動才發現阮瞻臉上的傷,「你掛綵了。」


  阮瞻從後視鏡中看了一下,發現那傷口從顴骨一直延伸到嘴角,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劃傷的。血已經凝結,看來傷口不深,雖然不至於留下疤痕,但肯定要過些日子才能好。


  萬里指指他的臉,「你這個血染風采--徹底制服它了嗎?」


  「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不能確定。它比我想像中要厲害得多。我本打算破了它的怨力,把它趕回

它自己的地方。最後它雖然逃走了,但我沒把握是破了它的怨力還是只能封印,能封印多

久?」


  「老天,我們碰到大傢伙了。」


  「廢話,一隻小貓能讓我這樣嘛!」阮瞻下意識地摸摸臉,「它逼的我把咒語加上了

我的血,用血咒才勉強壓制住它,費了牛勁了。」


  「你該常常練習一下你的能力才對,早知道多找此這種事給你做。」


  「閉嘴!還有臉說,要不是你,天塌下來與我有什麼相關?」他還沒說那個惡鬼只是

殘缺不全的半體,要是全體的話才夠他喝一壺的。而且,有的事他還得想一想。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靜觀其變。」


  「就是說小夏還要在你那裡住幾天?」


  「你以為我願意?得說服她放棄這個案子,那樣大家省事。要不,把她接到你那兒去

好了。」


  「不不,還是你那裡安全。」萬里連忙否定提議。那隻鬼白天沒有作為,小夏晚上和

阮瞻在一起才會沒有危險。「你不會突然變成人狼吧?」他開玩笑。



  「放心!我老了,沒胃口消化那種渾身帶刺的丫頭。」






    第十章 襲擊


  小夏猶豫著是不是放棄這個案子。


  先不說在離開庭還有兩天的時候,沒有正當理由更換辯護律師是否被准許,就是她自

己也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沒錯,剛開始時她由於害怕很想遠離這件案子,是各種形勢和巧合逼得她硬著頭皮堅

持,而堅持的目的也是為了最後放手。但事情到了今天這個地步,雖然主任已經回來了,

她卻反而有了一定要打贏這場官司的念頭。因為那個鬼對她的折磨令她火冒三丈,還因為

對李景明深深地憐憫。


  她相信李景明一定是被這個鬼上身才會做出那種天理難容的事,可是那個鬼為什麼要

那麼做?而李景明又怎麼面對他親手殺死家人的沉重罪孽?解救了他真的好嗎?這案子給

了別人又如何?難道就讓他冤死嗎?何況就算她打這場官司,怎麼打也是個問題。除非證

明李景明在事發時患有使他喪失行為能力和辨認能力的精神病,否則他不能免責。而鬼上

身無論如何也不是一種精神病,況且根本不會有人相信這種事情。



  萬里當然極力勸她放棄這個案子,她可以理解他是為她好。可那個阮瞻對她冷言冷語

,揚言如果她不放棄,出了任何亂子他一概不理的態度卻讓她惱火,一心想辦好了這件事

給他看,但她又知道沒有那個漠然無情的人是不行的。因為他雖然什麼都不說,但自從她

住到他那裡,她才真的感到安全,再沒有噩夢和恐怖的幻覺。


  各種想法讓她的心裡混亂不堪,整整一個上午她什麼決定也沒做出。


  「午飯後再決定。」她給自己下了最後通牒,望向窗外。這才發現天空黑得像鍋底,

一付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樣子。


  辦公室的門『呯』的一聲打開,小王探進頭來。「岳姐!」


  「啊?」小夏嚇了一跳。最近她總是這樣,一點小動靜都能讓她心驚肉跳,就這樣還

想辦理涉鬼案件,連她自己都覺得異想天開。


  「有人找。」


  「哦,萬醫生來找我吃午飯。」


  「不是萬醫生。是個阿姨,說是你的房東。」


  「房東?」小夏很意外。她有什麼事?難道是前天她房間裡的世紀大戰曝光了?她疑

惑地走到接待處,看到房東背對著她站在窗口。


  「劉阿姨?你找我有事?」她問。


  房東轉過身來,眼睛在一瞬間藍光一閃,接著無聲地笑了起來。


  小夏嚇呆了,全身的血液全部湧上心臟。這是房東劉阿姨沒錯,但那笑容的僵硬、詭

異、肌肉的扭曲,每一個細節小夏都熟悉--在她的噩夢裡,她撞見鬼魂的時候都曾見過

。就像陪葬紙人的臉,表情都是畫上去的。


  「為什麼勾引我老公?」房東細聲細氣地說。


  「啊?你老公是哪位?」小夏一頭霧水,但還是往門邊蹭了幾步。


  「為什麼勾引我老公?」房東突然大叫,抽出隨身攜帶的一把尖刀拚命刺了過來。「

狐狸精,我宰了你,讓你勾引人家的老公!狐狸精!」


  因為小夏早有逃跑的準備,所以險險地避開了這致命的一刺。但房東的瘋狂嚇壞了她

,只得慌不擇路的逃竄。她驚恐萬分的跑,房東就鍥而不捨的追,弄得整個事務所雞飛狗

跳,驚動了所有的人。有的男律師想阻止房東,但她的力氣大得驚人,根本制不服她。


  「狐狸精,我宰了你,讓你勾引人家的老公!狐狸精!」她機械的重複嘶喊。


  小夏驚慌之中被椅子絆倒,腳腕處的疼痛使她知道這次不是個夢。她想爬起來,但房

東已經趕到,舉起了尖刀。


  「我說了叫你別多管閒事!」她的神情忽然不再瘋狂,轉為一種說不出的陰森。「報

應到了。」


  這一刻,小夏明白了房東也被那個鬼魂附身了,可是她已經無能為力,只能面對著揮

舞而下的尖刀閉目以對。



  然而,預期中的巨痛並沒有來到,反而滿耳聽到房東已經變形的不甘心吼叫。她睜開

眼,見到阮瞻從背後一手勒緊房東的脖子,另一隻手抓住她拿著刀的拚命想掙脫的手。


  「萬里!」他叫。


  萬里從另一側衝出來,很野蠻地奪下刀子,並把掙扎不已的房東臉朝下按倒在桌子上

。阮瞻背對著眾人,只有小夏看到他的嘴唇念著什麼似的動著,並把手掌拍在房東的頭頂

正中。


  「直接回家去。」他命令。


  小夏驚愕地看著房東的神情迅速從邪惡轉為呆滯,在萬里放手後,風一樣地跑出去。



  「沒事沒事,一場誤會。」萬里拉起小夏,對著眾人和才衝上來的保安說,「這是我

的病人,有偏執和妄想雙重病症。」


  「她不是妄想你是她老公吧!」小王說。


  他的玩笑讓驚魂未定的眾人笑了起來。


  「對啊,所以她來找無辜的小夏的麻煩,誰都知道我對小夏好嘛!」萬里不以為意的

承認讓大家又鬆了一口氣。


  潘主任看著『硝煙瀰漫的戰場』,皺皺眉頭。


  「萬醫生,」他叫萬里,「請記住你的診所在十四樓,不是這裡,我希望這種事不要

發生了。」


  「我知道,對不起。我保證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那就好,我們可是友好單位。」潘主任點頭,然後看著還在發愣的眾多手下,「別

愣著,快收拾一下,像什麼樣子。還有你--」他指指小夏,「以後不要把私事帶到工作

中來。」


  小夏象小雞啄米一樣忙不迭地點頭,然後也不管收拾殘局,直接把兩個男人帶進她的

辦公室。


  「她被那個鬼魂附體了。」她宣佈。



  「很明顯。」阮瞻淡淡地回答。


  「看來那天你真的只是封印了它,可它那麼快就解除了?」萬里擔憂地問。


  「這也很明顯。」


  他一臉無所謂的態度讓小夏有些不滿,「這樣就完了?我是說--你不幫她驅走那個

鬼嗎?你應該有這個能力吧。她這是--跑去哪裡了?」


  「你還真有閒心,她一分鐘前還要宰了你。」


  「她被鬼附身了,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就好。」阮瞻冷冷的反唇相譏。他今天早上去了一趟某人的家

,回來後就有不好的感覺。他急忙卜了一卦,這才能及時趕到這裡消了一災,看來有人並

不領情。


  「不是阿瞻不幫忙驅鬼。」萬里聞出火藥味,連忙打圓場,「這個鬼力量很強,沒什

麼準備就強行驅逐的話,會傷及寄生體,也就是你的房東的身體,弄不好會死人。」



  「是這樣啊!那--對不起啦,算我錯怪好人。」小夏知錯就改,但她還是不明白,

「可這是白天啊,它怎麼會出來做惡!」



  「它附在了人身上,就不會太忌諱白天,只不過在晚上操控寄生體會更容易。可是今

天--」阮瞻看看窗外,天空黑如傍晚,「這種天時給了它機會。」


  「就是說那天它折在你手下後就躲在別的民居裡,而它很會隱藏,讓你發現不了。」

萬里說。


  「不就是某些人的RPG等級不高造成的!」小夏逮到機會挖苦人,當然不會錯過。


  阮瞻瞪了萬里一眼,怪他多嘴。萬里則對兩個人的情形都假裝沒看見,繼續問:「它

為什麼選擇房東呢?我聽說她住一樓,它這個--也算長途跋涉吧。」



  「因為房東對岳小姐的情況熟悉。它既然不能順利鬼上身,當然會找別的辦法殺了她

。」


  「什麼意思?」小夏反感地問,「它不放過我?」



  「你不明白嗎?」萬里插嘴,「它沒有走,你的麻煩就大了。從你一開始接手這件案

子,所有的事都是針對你的。我不知道它為什麼要對李景明下手,但你很可能妨礙了它要

的最後結果,所以從頭到尾它都要你死。還是放棄這個案子吧。」



  兜來轉去,問題還是這個!





  第十一章 二次會見


  小夏無語。


  她知道萬里說的是對的,也是為了她好。可是她雖然膽小,但那個惡鬼的步步緊逼卻

激起了她強烈的反抗心理。為什麼她要受如此的欺侮?為什麼老實懦弱的李景明要無端被

它迫害、被所有人冤枉,還要承擔家破人亡的慘劇?這個案子的下一任律師要怎麼辦?難

道沒人能幫助她可憐的當事人?



  不行!這樣還有天理嘛!


  「我要接手這個案子,還要打贏。」她挺直了脊背,「我不能屈服!就算我的八字輕

到能飄到天上去,我也不服。」


  萬里暗歎了口氣。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當小夏被逼急了、當她心中充滿正義感的時候,她的嫉惡如仇的

個性會使她不顧一切--完全喪失理智且全憑熱情辦事。


  阮瞻冷眼旁觀事情的發展,但沒想到小夏這樣回答,讓他有一絲欽佩。不過欽佩歸欽

佩,這種以卵擊石的行為也實在很白癡。相當白癡。她哪裡是那惡鬼的對手!


  一邊的小夏彷彿聽得懂他內心的想法似的,直接向他走過來,讓他由然而生一種不好

的預感。


  「這次你非幫我不可。」她抓住他的手臂,「沒你的幫忙李景明就死定了,我也死定

了。」


  阮瞻好奇地看她的眼睛。原來她還知道她這樣胡鬧會小命不保,原來她還知道自己的

份量,可是她憑什麼要索取他的幫助。她不是頂討厭他嗎?


  「幫我幫我幫我幫我!」她開始拉他的胳膊,沒什麼撒嬌的意思,倒有點強迫的意味

。當然,憑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她是沒資格撒嬌的,可是什麼時候有資格強迫了?


  當女人就是好,可以隨時改變態度。明明前一分鐘受了他的恩惠還對他不屑一顧,後

一分鐘就可以不講理的向他提出更過分的要求。


  「你到底怎麼說?」萬里看他們一個堅定信念排除萬難,就差下跪哀求了,另一個卻

悶不吭聲,忍不住又插嘴。


  其實他對他們兩個合作持樂觀的態度,因為他知道阮瞻的堅毅性格。他做事從來都是

有始有終,既然答應會保證小夏的安危,無論小夏怎麼折騰,那惡鬼怎麼厲害,他都會實

現諾言。


  果然,阮瞻的表情有些鬆動。


  「這件事之前,你相信這世界上有鬼魂嗎?」他突然問小夏。


  「我『希望』有。」


  「為了證明生命是永恆的?」阮瞻心裡冷笑。這就是人,一輩子都過得疲憊痛苦憔悴

不堪,竟然還要期望生命不滅,來生再續!


  他的問話讓小夏愣了一下。她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護身玉符,想起了去世的奶奶,一

陣濕氣湧上了眼睛。


  「為了證明死亡不是永恆的。」她回答。


  看著她突然顯露出的憂傷慘然,為了她讓他意外的回答,阮瞻決定幫她。


  當天下午,小夏就安排再次會見李景明。而且這一天她還做了生平第一件違法的事-

-她篡改了事務所的介紹信,連哄帶嚇唬的把小王打發回家,讓阮瞻冒充她的陪同律師去

了看守所。下定決心幫助別人是好事,不過安全的問題也該考慮,上次李景明明顯不對勁

,帶個私人保鏢還是必要的。再說她的保鏢能通靈,想起來真不那麼怕了,還讓她得意的

冒泡。


  沒說的!他打扮起來還真像個律師。西裝革履、精明強幹。


  而阮瞻並沒有反對她的提議,因為他心裡有些疑惑,得親自見過李景明才能解開。


  他們到看守所的時候,因為上次小夏來過了,而且會見過程中差點出事,所以警察對

此印象很深,也就沒怎麼注意陪同律師的不一樣,使小夏和阮瞻順利的見到了犯罪嫌疑人

李景明。


  李景明坐在小夏面前的時候,儘管有阮瞻在身邊,小夏的心裡還是發毛。不是他又做

出了什麼可怕的舉動,而是他比一周前的樣子還要憔悴,彷彿是風乾的木乃伊。


  他每天要遭受什麼樣的心靈煎熬啊!


  小夏心中對李景明充滿無限同情,但還是可恥的不敢看他的臉,因為她聽說,看木乃

伊的臉會被惡靈附體。


  「說話。」阮瞻低聲提醒她。


  「啊?說什麼話?」小夏發愣,隨即想起自己是來會見當事人的,於是連忙進行她那

篇官樣開場白。一旁的阮瞻很是愕然,不明白這樣的人是怎麼成為律師的。看到她的樣子

,還有人敢找她辯護嗎!


  李景明抬起頭來。


  小夏逼迫自己直視他,明顯看到他的眼神從糾雜的痛苦、平靜的絕望到惡意、詭異的

轉變。


  「你又來了。你就要死了。」他用旁邊的警員聽不到的聲音說。


  小夏敢肯定這個不不再是李景明瞭,可是那個鬼不是附在房東身上嗎?怎麼又會在這

裡!她下意識地拉阮瞻的胳膊,可阮瞻卻堅如磐石地坐著不動,好像在等李景明發作。



  「我要好好活著,而且要盡一切力量讓李景明父子也不死。」阮瞻的態度擺明是要激

怒李景明身上的鬼才好,所以小夏的膽子大起來,盡力配合。


  一邊的警員見他們嘀嘀咕咕,聽不見說什麼,警告式的走了過來。


  「你找死!」鬼一下子就生氣了。


  「那你要殺得了我才行。」


  小夏不知道這句是不是太重了,反正『李景明』突然要站起來撲向她,可是阮瞻和警

員比他還快。警員迅速去抓他的肩膀,而阮瞻則把一張符紙貼在他額頭上。


  「你這是幹什麼?」警員大為訝異,大概以為這律師瘋了。


  「沒什麼,是這個。」阮瞻攤開另一隻手的手掌,那上面有一個畫著奇怪紋路的黃紙

包。趁警員低頭的功夫,阮瞻拍了一下他的頭頂,「什麼也沒發生,你只是頭暈了一下。

」他誘導。


  警員像上午的房東一樣,聽話地坐倒在椅子上,伏案陷入無知覺狀態。


  小夏看看輕易被制服的警員和對面好像被無形繩索困住,還在掙扎不已的『李景明』

,忽然覺得這個男人有點可怕。他能驅鬼,又能使人,要是他來對付自己,自己會死得邊

渣子也剩不下。


  阮瞻好像知道小夏在想什麼,解釋道:「只是高段位的催眠術和一點迷藥。」他揮揮

手中的黃紙包,「不是邪術。」


  「這麼高的段位只在聊齋裡才有。」


  「隨你怎麼說。放心,不會用來對付你的。」


  「你發誓。」


  「這種方法勝在突然,有了防備效果就會打折,甚至無效。」這確實是催眠術,不過

是失傳已久的古術,各種程度的催眠方法是不同的,不存在打折或者無效的說法。但他不

得不騙騙她,免得她疑神疑鬼一驚一乍。



  「你發誓!」不知怎麼,小夏覺得這個男人雖然惡劣,不過肯定是講信用的,因此他

發過誓她才可以安心。


  「好吧,我發誓。」阮瞻妥協。


  他側身看看外面,見沒人注意到房間裡發生的事情,連忙提醒:「別浪費時間,趕快

問問『李景明』事情的原委,不然我沒法幫你,你也沒法幫他。」


  「這要怎麼問?」小夏指指仍在抵抗,像在搖船一樣的掙扎的『李景明』。


  阮瞻不再耽擱,仍然是虛空畫符。這看在小夏眼裡很是奇怪,不明白為什麼他在空中

無形地畫了一根魚刺。可是這魚刺很有效,『李景明』安靜下來,漸漸變成真正的『人』







  第十二章 回憶(上)


  「李景明,你現在沒受到它的控制。有什麼就說,我會幫你。」小夏正兒八經地說。


  李景明迷惑地看著他們,不太相信的樣子。


  「這位是我請來的大法師,就是他讓你暫時擺脫的控制。但是這個鬼法力高深,我們

只能壓制它一會,你現在不說,我沒辦法幫你。你說出來,我們才能找到克制它的東西。

難道你甘心被它這麼欺侮,還傷害你全家人?」


  他是她請來的大法師?她可真會掰,怪不得和律師說話也要收費。她的能力這麼差,

竟然也能編得那麼圓。阮瞻心想。


  可李景明還是不敢輕易相信。


  「上次不是你讓我幫你嗎?」小夏發急,「你要是自己都不振作,誰也幫不了你。你

自己可以無所謂,你都不想想你的兒子嗎?前幾天它還要害你的兒子!」


  這句話刺激了李景明。他猛地抬頭,嚇了小夏一跳,還以為他又被鬼控制。


  「你是誰?」李景明問,聲音低啞到幾近不聞。


  「我是誰?我是你的律師岳小夏,我已經向你自我介紹過好幾遍了。」


  「把你的手給我。」


  「幹什麼?」小夏下意識的把手藏在背後。好傢伙,她可不上當了!上一次他抓得鬼

手印足足讓她疼了三天,到現在還留有淡青色痕跡。


  「它會變成任何人任何東西。可能變成你,或者是這張桌子,這把椅子,甚至是這位

法師!我得確定你不是它變來騙我的。」李景明彷彿怕被人聽見一樣地悄悄說,神態讓小

夏頭皮發麻。她轉頭看看阮瞻,得到他無聲鼓勵後,才遲疑的把手伸給李景明。


  李景明驀地抓住她手,冰涼僵硬的觸感讓小夏使勁住回抽手,差點叫出來。幸虧阮瞻

的雙手握著她的肩膀,才沒讓她當場昏倒。


  「可以確認了吧你!」


  「你是真的。」李景明放開小夏,淚水突然洶湧而出,「你相信我?」


  「當然相信,因為它也想害我。」


  「可是它從沒離開過,怎麼去害你!」



  「會不會有另一個?或者是--」小夏看向阮瞻。


  阮瞻搖搖頭,「這個我呆會兒給你解釋,時間不多,我建議還是聽聽你的當事人怎麼

說。」


  「沒錯,你先說。你要把你怎麼招惹了它,它怎麼樣害你,那件案子是怎麼一回事,

它為什麼害你,這些前因後果都詳細說一遍。」他們現在沒時間誘導李景明,只好直入主

題。


  「你們先告訴我,我兒子怎麼樣?」


  「如果你問他的身體,我只能說正在恢復,還沒有完全清醒。不過前幾天,它控制你

兒子還沒有意志的身體割掉一個護士的頭。」


  小夏的話讓李景明呆住了,他瞪視著小夏,彷彿不敢相信似的。


  「果然!它沒有騙我,它不但讓我作惡,還非要我全家死光,一個不剩!果然!果然

!」


  「冷靜點,不然你沒有任何機會!」阮瞻制止逐漸激動的李景明。


  「對啊!」小夏再接再厲,「既然你知道它要害你個徹底,你難道不反抗嗎?不為了

別人,也為了你的兒子,他才十五歲,未來有大好的人生。誰也不知道天上哪塊雲彩會下

雨,說不定你的兒子身上就會發生奇跡。幫幫你自己,也就是幫他!」


  小夏的話讓李景明的心中升起一絲希望,雖然微弱,但父母對子女無條件的愛還是讓

他已經絕望的心鼓起勇氣,「是,我就是拼盡一切,也不能讓它再傷害書倫。」他在案發

後第一次這麼堅定信念。接著,他開始回憶起這幾個月來發生的地獄般的事情。


  「這要從我在這個家有地位說起。我本來是西北一個貧困農村的鄉村教師,後來在一

次優秀教師表彰大會上認識了我老婆。當時我是鄉村教師的代表,她是這一屆的優秀教師

之一。鄉村教師的環境你們無法明白,我只能說如果讓我轉正到城市,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而那次參會可能是我唯一可以輪到的機會。我這個人無才無貌,更不用說背景,而我老

婆雖然人也長得很一般,個性又潑辣霸道了一點,沒什麼男人緣,但畢竟是大城市的,而

且還是優秀教師,無論如何我是想像不到她是怎麼看上我的,總之是受寵若驚就是了。不

久後我做了他們家的倒插門女婿,這樣我不僅如願以償的留在這個城市,還因為岳父母在

市教育局極深的人脈,順利地在市第三中學找到這份相當不錯的工作。這一切在外人看來

都說我是祖上積德、交了大運,可是沒人知道其實他們一家都很看不起我,只不過是拗不

過我老婆強烈的個性才勉強接納我的。剛開始她對我還好,但不久後就開始和她的家人一

樣了。


  其實有時我想,也許我岳父母對我老婆有很高的期望,她那個人能力很強,可是她鬼

使神差地選擇了我,從此平庸下來。也許是她後悔了,可是書倫已經出生,她那個人又特

別好強,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而和我離婚吧。說到底,是我的存在讓全家人失望,這也

才形成了那種壓抑的家庭氣氛。」


  李景明頓了一個繼續說:「我都不好意思和別人說,可是如今也沒什麼說不出口的了

。想必你們聽說過家庭暴力,不要以為只有女人才是受害者,至少在我家,受虐的那個是

我。別說我老婆一言不和就會又擰又掐又踢又打,冷言冷語、呼來喝去、言語攻擊那些冷

暴力更是家常便飯。別以為教師之家有多麼神聖,教師只是職業,他們可能做的很好,但

人品不一定也是值得尊敬的。而我這個人比較懦弱,不怎麼太像個男人,加上覺得自己配

不上她,低人一等,所以這十幾二十年來一直忍氣吞聲的生活,她也更加變本加厲。我不

僅什麼事都得聽她的,就連經濟上也沒有一點自由。我們在同一間學校工作,每月的工資

都是她代領,改成工資卡的也是她拿著,我連密碼也不知道。別說寄錢給我在農村的娘,

就是寫封信都要找她要郵票錢。


  我對不起我娘,她年青守寡,好不容易把我拉扯大,可我這白眼狼、窩囊廢卻貪圖舒

服自己跑來城市,把她一個人扔在鄉下,又沒能力接她來住哪怕一天。有一次她因為太想

我了,就帶了大包小包的土特產來看我,可是被我岳父一家指桑罵槐擠兌得連夜就回去了

。在車站的時候她一直哭,臨走還塞給我兩百塊錢,你們知道那要讓她攢多久嗎?可是結

果呢?我老婆搜走了錢,給我岳母買了件真絲襯衣!想像得到嗎?這是教師之家,神聖的

人民教師之家!」





  第十三章 回憶(中)


  李景明漸漸又無法控制情緒了,阮瞻走過去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冷靜。而小夏聽到李

景明媽媽探親的那一段,眼淚都要流出來了。雖然她不知道李景明控訴他老婆一家的行為

與這個案子有什麼關聯,但問詢時有時很需要這種啟發性的詢問和積極的傾聽,不能過早

做出評斷。


  李景明深吸了一口氣,逼退眼淚,整理思緒繼續說下去:「這件事情發生前一個多月

,我們全家計劃避開黃金周去A市進行南方古鎮之遊,可這時我得知家鄉有信捎來來說我娘

病了。這我當然要回去一趟,而我老婆很不高興,認為我耽擱了全家人的計劃。可這次我

有很不詳的預感,加上她雖然不願回去,在道理上也不能攔著我,所以我終於能回一趟家

了。但是她除了給了我一點路費,什麼也不上我拿,兒子也不讓我帶,我只好去賣血。但

當我到家時,我娘已經用不到了。


  辦好後事後,我馬上就趕回家,但她還是嫌我耽擱的時間長,逼我馬上準備旅行的事

。我娘才離世,我哪有心情,可我又實在拗不過她,只好忍痛服從。可能傷心之下精神不

佳,我上網預訂酒店的時候出了問題,我們到了時候發現根本沒有我們預訂的房間,而此

時巧的是正好有一個也要避開黃金周的大旅行團在那裡,所以沒有空房間了。我們只能離

開當地唯一一家三星級的酒店,去住當地由民宅改建的小旅店--名子叫葉園。為這件事

,我們全家都把我當罪人。然後就出了事。」


  李景明的臉上出現恐懼的神情,「那時我的心情很不好,覺得愧對了生我養我的母親

。而且說實話,那是我第一次感覺那麼恨我的老婆和他們全家,甚至包括我的兒子,因為

他受到他們影響太深,根本瞧不起我這個懦弱無用的父親。我恨他們讓我娘受侮辱,讓我

沒有尊嚴;恨他們讓我很晚才知道我娘生病的消息,讓我娘臨死也沒看到我一眼,沒看到

孫子一眼,死不瞑目;恨他們逼我在我最傷心的時候做我不願做的事,好像不久前去世的

是個和我不相干的人;恨他們在別人面前道貌岸然,但背後卻自私殘忍又狹隘;恨他們十

八年來對我做的一切,竟然還心安理得。那時候我真的好恨,恨到從來沒發現恨是一種那

麼強烈的情緒,恨到想把所有人都殺了才算完。


  那是我第一次和老婆吵架,把這麼多年來的怨氣一起發洩出來。我老婆強勢慣了,哪

能容忍我造反,所以我們越吵越厲害,我岳父母和我小姨也跑來一起幫我老婆。也不知中

了什麼邪,最後竟然是他們全家一起毆打我,店主來勸也沒有用。其實他們一家畢竟是文

化人,雖然總是來點陰的,但從不會公開施暴,何況還是全家一起上。


  我被打得鼻青臉腫,大晚上的跑到離屋後不遠的河邊去生悶氣。當時我心裡的怒火和

怨氣無處發洩,就對著小河裡自己的倒影訴說那些沒辦法熄滅的憤怒。我嘮叨了很久,終

於覺得輕鬆一點的時候順嘴說『希望可以把他們全家的頭全砍下來,拿去餵狗吃!』。其

實我只是氣極了說說罷了,可這時水裡卻有一個尖利的男聲回答我說,『我會如你所願!




  我嚇壞了,連滾帶爬地跑回旅店,問為我等門的好心店主這裡是不是鬧鬼,店主很堅

決地說沒有,還很生氣的怪我亂講話會砸了他的招牌。我看他那麼篤定,也就安了一點心

,覺得是自己氣糊塗了出現幻覺。然後店主幫我處理了一下身上的傷,又勸了兩句,才送

我到樓上的房間。當時全家沒人理我,當然也不會為我付旅費,雖然旅店有十幾個房間,

而此時就住了我們一家人,但我沒錢再開一個房間,只好睡閣樓上。


  我又氣又累、又疼又餓,加上閣樓也又陰暗又潮濕,所以一直睡不安穩,迷迷糊糊到

半夜的時候,突然聽到滴滴答答的流水聲,像下小雨又像是什麼東西漏了。奇怪的是從閣

樓的天窗能看見滿天星斗,而聲音好像是從門外傳來的。


  我想起了河邊那件事,嚇得不敢從被窩裡出來,可那聲音卻不停止,反而越來越大,

最後變成小河的嘩嘩聲,近得好像我在河邊躺著。我知道旅店裡的其它人一定聽不到這個

,它是來找我的,而且我不開門它就不罷休,所以我只好壯著膽子去開門。


  門外什麼也沒有,只是黑得不正常,然後我覺得滴水聲又從我身後傳來。我嚇得僵在

那裡,一動也不能動,可是門卻『啪』的一聲無風自閉。我強迫自己慢慢轉身,雖然很黑

,卻明顯看到床邊有一大攤水漬,可那裡明明是乾燥的。然後,有一對濕腳印一步步向我

伸過來,好像有什麼走向我,站定在我面前。


  我鼓足勇氣,哆哆嗦嗦地問『你是誰?』心裡卻很怕它回答,可它卻回答了。他說我

幫了他,所以他要幫我實現願望,把我一家人的頭都砍下來。我大驚,說我不知道我幫了

他什麼,但我剛才只是一時氣話,並不想殺我全家,而且還是那麼凶殘的手段。接著我又

說了一大套話,也不知具體是什麼,是怕得只想找話說,說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雖然我老

婆一家對我不太好,但那畢竟是一個家,而且共同生活了這麼多年,怎麼也會有感情。我

絮絮叨叨的只想讓它離開,可是四周卻一片寂靜,我想要是有人看到我這個情況,一定覺

得這情景很詭異,就像一個瘋子在自言自語。正當我以為它已經走了,鬆了一口氣時,突

然覺得房間很劇烈地是晃動起來,好像我身在水流之中。水涼得冰寒刺骨,我喘不過氣,

一個聲音在我耳邊很憤怒地大叫。我嚇得半死,根本聽不清它說什麼,只聽見他罵我不是

個男人,窩囊廢都得付出代價。我拚命求它放過我們一家,窒息的感覺卻越來越重,我以

為它會殺死我,卻感覺胸口一涼,接著昏了過去。






    第十四章 回憶(下)


 我醒來時天已經亮了,我跑去找我老婆,想立即離開,可她卻理也不理我,一家人也沒

人聽我的話。我不能丟下她們自己跑,只好忍耐著、恐懼著。但它卻沒再出現。不過,我

卻發覺我周圍的人都不對勁,我一家人都古古怪怪的,不僅對我比平時更變本加厲,我老

婆甚至和店主眉來眼去,那個店主也陰沉沉的不正常,有時我甚至感覺他們--是另外的

人。我不知道是不是它在作怪,只是下定決心逆來順受,一直等到我們假期結束,終於可

以離開。


  可是我沒想到它竟然跟我回來了!


  當我發現這個事實的時候,絕望恐懼到極點。我打開冰箱,它會變成個西瓜頭對著我

笑;我進到臥室,它就變成枕頭倦在那對我笑;我上衛生間,它在鏡子裡對我笑;我去廚

房,它變成各種食物對我笑,即使我用刀把它切成幾段,它仍然扭曲著對我笑,好像嘲笑

我的生活就是個大笑話。我受不了了,求神拜佛,找了許多號稱能打鬼驅邪的能人,可沒

有任何作用。我和家裡人說,他們說我瘋了,可事實上,我覺得他們才瘋了。因為他們和

在古鎮時一樣古怪,很頻繁的和我發生很激烈的衝突,而後來發生的一件事讓我恍然大悟




  那一次,我正和我老婆在臥室吵得厲害,於是我跑去陽台透透氣,結果我看見樓下我

老婆正和鄰居說話,而另一個『老婆』還在我背後對我破口大罵。我這才發現,竟然是它

變成其它人的形象騙我,古怪的家人一直都是它!


  有了這個認知,我決定除掉它,為了保護那個並不需要我的家,我也要除掉它。可是

它是鬼魂,我要怎麼做才行?正當我發愁的時候,偶然聽說郊縣一個農婦有大仙附體,特

別靈驗,她畫的符能殺妖除鬼。於是我精心選了一把古巴式砍刀,大老遠趕去,用上次我

賣血的錢和從我老婆那偷的錢請她在刀上畫了可殺鬼的符。我不知道能不能靈驗,但哪怕

有一絲的希望我也得試試。


  我忍耐著它變成各種形象折磨我,等待著機會。終於在那天,我老婆因為發現我偷錢

,和我大吵一架,然後帶一家人出去吃飯,把我一個人留在家裡,很晚才回來。但我知道

那不是她,是它變幻的,因為她不像常人那樣乾燥溫暖,而是潮濕冰冷。我想等著她睡熟

後殺了它,但我太緊張了,把它驚醒了。而它卻還要以我老婆的樣子蒙騙我。我撲過去砍

她,她可能怕了刀上的符咒,又變成我岳父母、小姨、我兒子來奪我的刀,我就把他們全

殺了。


  可是我在砍我兒子的時候,可能因為父子天性,不知為什麼突然下不了手,正猶豫的

時候他從陽台跳了下去逃生。我一激靈,心都扭成一團,冷汗直冒,不敢想是我因被騙而

誤殺了家人。這時候,電視突然自動開了,它在裡面對我說,鬼被砍頭會被冒出黑煙,你

為什麼不試試看。當時我的腦子亂成一團,鬼使神差地開始砍他們的頭。可是--沒有黑

煙,一個也沒有--我殺的是我的家人,我親手殺的是我的家人,從一開始就是它在騙我

,自始至終都是它的圈套。它要我親手犯下這滔天大罪!


  這時候,它好像很高興,哈哈大笑,一直笑到警察來了。可是為什麼!它騙我!為什

麼它害我,為什麼它不自己殺了我們,為什麼它騙我!它騙我!它騙我!它騙我!」


  李景明長時間回憶後突然激動起來,阮瞻迅速站起來,伸指點他眉心,讓他稍微平靜




  「快點吧,我沒能力封印那個鬼了。」



  「我剛才隨口說說的,難道你真不能長時間封印它嗎?」小夏嚇了一跳,探頭探腦地

觀察是不是驚動了外間的警察,「這不是一語成讖嗎?」



  「別忘了,我只是你請來的法師,而且RPG等級很低。」


  「人命關天,你別開玩笑。我道歉還不行嗎?」


  「我說真的。」


  「真的!那--怎麼辦?」小夏見阮瞻不像是開玩笑,很受打擊。


  「有什麼問題繼續問,出去再想辦法。」



  「也只有這樣了。」 小夏挫敗地看著李景明,「你還可以回答問題嗎?」


  「可以。」李景明忍住胸口中陣陣巨痛說。


  「當你發現是你受騙殺了全家--我是說,這是你試圖自殺的原因嗎?」


  「是。」


  「可是為什麼後來又用沉默面對這件事,而且很平靜地對待專家對你做的司法精神鑒

定呢?」



  「因為--原來它從沒離開過我,即使在監獄裡。它說,它非要看到我被槍斃,否則

就會弄死我的兒子。我知道書倫沒有死,我得保護它。」


  「那上次我來的時候,你為什麼又要我幫你?那天是你吧--還是它惡作劇?」


  「是我,至少剛開始時是。後來--我沒有什麼印象了,大概是它出來想害人吧。不

知為什麼,它附在我身上時間長了,雖然我不知道它什麼時候出來,什麼時候控制我,但

奇怪的是我也能聽懂一點它的想法。那時我明白它還在騙我,它不甘心讓我唯一的血脈留

在人世,而且可怕的是想佔據書倫的身體。我急壞了,而你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所以-

-對不起,想必嚇壞了你,還帶給你麻煩,但我真的沒人好求了。求你幫幫我,幫幫書倫

。至少不要讓書倫出事,我死了也沒關係。其實我倒想死,這樣我也是鬼了,我就可以和

它平等了,至少可以保護書倫不讓它傷害。」


  「你死了也幫不了任何人。」阮瞻冷酷地說,完全不理會別人會有什麼心情,「它不

是一般的鬼魂,你鬥不過它。」


  「那怎麼辦?我要怎麼辦?法師?我要怎麼辦?」阮瞻的話差點讓李景明絕望。


  「岳律師會幫你。」阮瞻指指小夏,「你一切都聽她的,只要你照著做,其它的事情

不用管,我們會想辦法。」



  「岳律師?」李景明把滿懷希望的眼光看向小夏。



  小夏嚥了嚥口水,覺得自己責任重大又無計可施。






   第十五章 分析和計劃(上)


  「這樣,你爭取別讓它知道你和我們談了什麼。而且千萬別相信它任何話、任何幻象

,堅定信心,一定要救你的兒子,還一定要堅信我們可以幫你,最後一定會除掉這害人東

西。」小夏鼓勵他,「至於你的案子,我會在開庭後幫你申請司法精神病鑒定。」


  「可是已經鑒定過了!」李景明說。



  「可以申請重新鑒定,這個你不用管,法律上的事就交給我,你只要合作。」


  「怎麼合作?裝--裝瘋嗎?」


  小夏不知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被發現教唆當事人作假或者作偽證,不是吊銷律師執照,嚴重的還要追究刑事責任的

問題。而是,這不是她所願的,她一直的做人的信條就是『仰不愧於天,俯不愧於地』。



  「也許--」她為難地說:「那個鬼魂並沒有變成什麼,只是讓你的腦子有了幻覺。

腦子有幻覺的話--應該是精神疾病的一種吧!」她的道德觀掙扎著,最後救人的念頭佔

了上風。


  「沒錯。是它讓你有幻覺,不然無法解釋白天你看到的東西。在白天你也看到過它的

變化吧?」在得到李景明的確認後,她鬆了口氣繼續說:「鬼魂本來就是無形的東西,幻

覺一說比較可信。既然如此,你在鑒定時實話實說就行了。」


  「這樣就行了?」


  「是啊,你本來就見到一個鬼變成各種樣子要殺你全家嘛!」


  「好,我聽你的,岳律師。」李景明痛苦地捧著頭,「你一定要幫我!岳律師,我求

你!」



  「放心,我說到做到--你怎麼了?李先生?李先生?法師法師,幫我。」李景明不

對勁的樣子讓小夏不由自主地求助阮瞻。


  「它要出來了。」阮瞻冷靜地說:「李先生,你記住岳律師的話,也不用怕。你不怕

,它的氣勢就會弱一分。」


  「我一定做到。」李景明繼續掙扎,「你們快走吧,它恨死岳律師了,會傷害她的。




  「你先走。」阮瞻說。



  「不。」小夏被李景明扭曲的樣子嚇得白了臉,但仍然坐著不動,「你先弄醒這個警

察,到時候『李景明』攻擊我的樣子會被許多人看到,鑒定時專家會聽取獄警對他關押期

間表現的描述,這對他是有利的。」


  「你確定要這麼做。」


  「確定。」小夏咬咬牙,乾脆不去看面容已經猙獰的李景明。


  她軟弱卻又要逞強的樣子讓阮瞻一瞬間有些心軟,「躲在我身後。」他說。


  小夏一聽,如蒙大赦一樣馬上跳到阮瞻身後。



  「這麼膽小還裝什麼樣子。」阮瞻哭笑不得,但還是任她沒出息地藏起來,然後讓警

察在『李景明』發作前一瞬間清醒過來。而且這位警員根本沒機會去想自己的頭為什麼會

暈暈的,還有一段時間的記憶空白,光是叫來其它人制服這位又發作的犯罪嫌疑人就夠他

忙得手腳酸軟了。


  坐在陽光燦爛的咖啡店裡,小夏還對『李景明』發作的樣子心有餘悸。


  「我那個不是教唆李景明作假證。」她討厭咖啡的苦,叼著吸管喝果汁,「一定是那

個鬼讓他出現幻覺。」



  「你這是越描越黑。」阮瞻準備結束小夏的自我安慰,「其實你說的很有道理,鬼魂

是無形的東西,它不能直接殺人放火,它只能利用人的恐懼去嚇死人,或者控制東西和其

它人下手。即使變幻形狀,也要在晚上才能現形,而且形象也應該是虛無的,發生肢體接

觸是不可能的。」


  「就是說所有的一切都是它附在李景明的身上,讓他產生幻覺才發生的嘍?因為如果

不能肢體接觸,他老婆也只能罵罵他,而不能毆打他嘛!」



  「也可能是附在其它人的身上。比如他老婆,然後再附有其它人身上有樣學樣。」



  「這樣也就能解釋證人證言中說的,案發前一個多月,他公開和他的家人發生衝突的

事了。想必是那個鬼變來變去,挑撥離間。」


  「很可能。」


  「老天,但願我不會被鬼附體。這太可怕了。」小夏想起李景明的慘狀,相當同情他

,「要是在被控制下傷害了親人朋友,等清醒時要怎麼面對這一切!」


  「你不用擔心。」阮瞻看著小夏胸前的玉菩薩說:「戴著它,一直別拿下來。」


  「原來是這個在保佑我嗎?所以,它幾次想傷害我都沒有成功。切,早知道這個我還

害怕它幹什麼!」



  看她一臉有恃無恐的樣子,阮瞻突然明白這世界上最瞭解她的人大概就是萬里了。自

己一時忘記萬里的囑咐,告訴她這件事,果然就讓這位超級樂觀的小姐以為從此萬事大吉

,跟萬里預料的完全一樣。


  「這只是個護身符,只有一定的辟邪力量,不能保護你。」他嚇唬小夏,「它沒能傷

害你是因為它現在不完整。」


  「不完整是什麼意思?」小夏還沒高興幾秒鐘,就被新消息嚇到。



  「李景明不是說它從沒離開過嗎?而你明知道它現在是附在你的房東身上的。它又怎

麼能在大白天轉換宿主?」



  「為什麼?」



  「事實上,我懷疑它是個已經有了百年怨力的鬼魂,確切的說它已經不是鬼魂那麼簡

單,而是『煞』!」



  「煞?」小夏鸚鵡學舌一樣。


  「或者說是半煞。」



  「你能不能不說你們那種特殊專業的術語!」



  「就是說它比一般的惡鬼還要厲害,而且可以分開附在好幾個人身上,最常見的是分

成兩個,更厲害的可以分得更多。雖然這樣它的力量會減弱一點,但它可以同時控制更多

的人,而且它們之間還有感應,可以互相協作來達到目的。」他上次在小夏家裡還曾經對

那團黑氣的殘缺不全很疑惑,今天見了李景明才知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可是他對付半體

已經很勉強,要用血咒才能壓得住它,如果讓它們會合為一體,他絕對要落在下風。如果

讓它回到自己的地盤,能力就更會大增,就算他拼了老命也不一定會贏。當然這些不能和

小夏講,對這個她幫不上忙,只能徒增煩惱。



  「你是說因為它分成了兩半才沒能把我怎麼樣,如果它合二為一我就會倒了大霉?」



  「很有見地。」



  「喂,你可以不要用這種諷刺的語氣和我說話嗎?」小夏火大。



  「我盡量。」






    第十六章 分析和計劃(下)


  阮瞻波瀾不驚的臉讓小夏有揍上一拳的衝動。可是形勢比人強,她要求人辦事,不得

已忍氣吞聲。「小人!」她咕噥,「不和你計較,先商量一下這要怎麼辦?是不是要想法

子不讓它會合。可問題是到了晚上有辦法阻止它嗎?」


  「它們不能會合,假如沒有合適的介質。」阮瞻老神在在,「你別忙,聽我慢慢說。

根據我們掌握的材料,我猜想這個鬼魂是死於至少百年前的怨鬼,大概是那條河裡的水鬼

,但一定有什麼壓制著它,讓它不能轉生也不能出來。當然以它的怨氣看,即便能轉生,

它也不一定去。而李景明一家恰巧在合適的時間出現在合適的地點,李景明身上強烈的怨

恨之氣無意中幫它解開了鉗制,讓它能出來為禍。」



  「有它這樣報恩的嘛!」


  「這種怨靈怎麼會報恩?而且它做什麼也不一定有原因。」



  「那李景明就活該倒霉?咦,不對,你別忘了,剛才李景明說它要佔據李書倫的身體

,它該不是為了這個吧!」



  「應該不會。想要佔據什麼人的身體再重新活一回,短時間也許可以,但時間一長,

以它的能力是做不到的。畢竟這世界有它自己的自然規則,不是修煉個幾百年就可以改變

。再說,它怨力很強,可以在夜裡離開它的埋骨地很遠,雖然力量會有些下降,但在哪裡

都可以辦到的事,不必為了一具皮囊,跟著李景明長途跋涉。」



  「天哪,我都糊塗了。」小夏哀歎。


  「這本來就不能用常理論之。事實是,它跟著李景明回到這裡,利用幻覺也好,附體

也好,反正達到了害得李景明家破人亡的目的。至於它為什麼分為半體,依我看一定是當

時的李景明因為父子天性,沒有殺害自己的兒子。它不甘心李書倫跳窗逃走,所以分了一

半想找機會害他。可是以它當年的生活經驗大概想不到警察會來得那麼快,而警察是煞氣

很重的人,何況還是一次來了許多,所以它當時沒時間躲到別處,只好分別潛藏在父子二

人的體內,以後再做打算。」


  小夏聽到這裡,忽然想起阮瞻剛才說的話,不由得越想越心驚。


  「你剛才說介質,不會--是我吧?」


  「我說了,警察都是煞氣很重的人,不是因為他們本人,而是因為他們的職業造成的

。所以,就算是和鬼魂有關的案件,警察本人一般也不會有事。而案發後,李景明身邊就

沒少了警察,現在更是呆在看守所裡關押,所以那個怨靈沒辦法出來,而李書倫身上的那

一部分也沒辦法進去,唯一的機會就只有你。」


  「倒霉!」



  「你接了這個案子,本身就威脅到它期待的某種結果。你又是女人,八字輕的女人,

容易被控制,況且只有你會去見李景明,於是它選你你下手。一方面想制止你救他,一方

面想利用你讓它可以重新完整。所以,你一接手案子,就會噩夢不斷。因為你腦子裡會考

慮這件事,假如你晚上想,你的意念,那些科學家的說法叫『腦電波』就會讓它知道你的

大致方位,即使不能親自上門,也可以遙控你的夢境,如果你體質敏感就會更容易接受。

所以說,你這種人晚上不要想與鬼有關的事,也不要看恐怖電影,否則會招來不好的東西

。」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是身體原因導致的睡眠障礙。」


  「這種情況也很多見,不過你不在此列,至少這次是這樣。幸運的是,你有這個護身

符,它又只有一半能力,所以你第一次會見李景明時,它沒能附你的身。可是後來你給了

他機會,你病了,去了醫院,恰巧又是李書倫所在的那一間。可那天萬里守著你,他是個

八字很重且陽氣極旺的人,所以它沒能對你下手,改為操控你的心靈,讓你做噩夢,想嚇

破你的膽,讓你放棄這個案子,換一個它能附體的介質來。」


  「那麼說,那個護士只是個犧牲品?而李書倫只是無意間被它操控了?」


  「沒錯。但往好處想,至少這證明李書倫有機會康復。因為雖然它附了他的體,但如

果宿主,也就是寄生體本身沒有行動能力的話,它在怨力只有一半的情況下指揮不了它,

畢竟李書倫不是殭屍。」


 「真的?」小夏露出笑容,這是這麼多天來最好的消息了。不管這件案子的結果如何

,如果李書倫好起來,李景明至少還有一些安慰。


  阮瞻見小夏那麼快樂,不禁微笑道:「還是考慮一下自己的安危吧,那天它附在藥瓶

上跟你回家,就是想進一步嘗試,或者進一步嚇你,讓你盡快放手。」



  「恐怕它是想弄死我才甘心吧。」



  「這一次你的運道很高,無論什麼它都沒有成功。」



  「它大概也沒想到我會逃跑而你會出現吧。」



  「是啊!不過你還是要小心,它對你的恨意很深,不然不會處心積慮地附在你房東的

身上,利用她對老公的懷疑對你下毒手。」


  「說到這裡--我的房東怎麼辦?就讓它附著體不是會傷害更多人嗎?」小夏的短暫

快樂告謦,「能放著不管嗎?」



  「現在沒有辦法,以我的能力不足以捉它。不過,它的目標是李景明和你,應該不會

浪費精力在其它人身上。目前我們最重要的是一定不要讓它合體,然後再想辦法對付它。





  「不讓它合二為一相對簡單。除了李書倫,李景明沒有別的親人,朋友現在對他肯定

避之不及,應該不會有人探監,而我不去見他的話,就沒人能在監獄內外走動了。如果還

有問題問他,我可以寫信或者打電話,這樣還省得刺激那個鬼魂出來害他。」



  「給他做司法精神鑒定的醫生怎麼辦?」



  「咱們市一般的作法是請省公安醫院的專家來做這個。他們也是警察,如果你說警察

煞氣重的情況正確的話,應該沒問題,上次不就沒事?」


  「那好,其餘的事我來想辦法。」



  「你要怎麼辦?」小夏連忙問。



  「我想去一趟李景明上次旅行的地方,我覺得所有的答案都會在那裡找到。也只有掃

了它的老窩,才能找到除掉它的根本辦法。」



  「我也去。」


  「不行。」阮瞻很堅決,他知道這有多麼凶險,不想傷及無辜。


  「可是這是我的案子,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冒險。」


  小夏很有良心的表現讓阮瞻很窩心,不過他還是不能答應。



  「說不行就不行,你會妨礙我的。你不知道它有多凶嗎?我沒精力分神照顧你。再說

,你還要呆在這裡為李景明打官司。」



  「可是我可以--」


  小夏還想爭辯,但阮瞻卻很堅決地拒絕。這讓小夏明白怎麼和他說,這個外表隨和,

但內心固執的男人也不會同意,只好再想辦法。


  「什麼時候開庭?」他問。


  「後天。」


  「我明天會準備一下,後天就走。」


  小夏撅嘴。


  他不是故意的嗎?非要在她開庭的那天離開。不過沒關係,對這個案子她心裡有了譜

,等進入司法鑒定程序後,那就是個漫長的過程,她將會有大把的時間。


  而對於這個案子和李景明的近期表現來看,法庭准許重新鑒定的機會相當大,而且會

很快做出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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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vschampio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16:0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七章 調查


  阮瞻到了A市後就住進了上次李景明住過的葉園旅店。


  他沒有特意要哪一個房間或者乾脆住進李景明遇鬼的閣樓,因為他相信如果有什麼要

找他,自然會找得到,而且他很懷疑以那個鬼現在不能合二為一的情況,敢不敢來挑釁。


  他去觀察過那條屋後的河,發現那是一條環鎮之河,不深不淺平靜無波,不僅可以用

做交通路徑,景色也很美麗。不過,以他有特殊能力的眼睛還是看出那裡面的凶煞之氣,

可惜他的能力封印太久,因而看不真切,加上葉園旅店後側的這一段河道是整條河最深的

地方,必須潛入河底才能弄明白。


  在這個風景秀麗的小地方是沒有必要的裝備的,所以他托留守在酒吧裡的萬里為他購

置潛水設備並托運過來,然後安心等待裝備到了就可以一探究竟。但他在等待的這些日子

也沒閒著,一直冒充民俗文化搜集者在查閱縣志,四處打聽百年左右的民間故事,並且極

力回憶大學時代以後就荒疏了的潛水技能。


  這天傍晚,當他終於把各種零散無緒的線索整合成一個脈落清晰的故事,滿意地回到

旅店裡的時候,卻發現他的房間有不尋常的事情發生。


  門虛掩著,櫃子被動過,房間內有陌生的氣息,衛生間傳來水流的聲音。


  阮瞻輕輕推開衛生間的門,一個人正俯身在水池上方洗臉,當『它』抬起頭來看見鏡

子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是阮瞻陰沉的臉時,嚇了一大跳,『啊』的叫了一聲。


  「我今天才明白什麼叫『人嚇人,嚇死人』,你走路不出聲的嗎?」小夏胡亂地把臉

上的水擦乾,沒好氣地說。


  「你怎麼來了?」阮瞻皺皺眉,深感麻煩。


  「我不能來嗎?」


  看小夏一臉胸有成竹的挑釁神氣,阮瞻知道和她討論諸如危險和有無必要之類的話題

只會爭論不休,還不如乾脆不說。而小夏則不客氣的從阮瞻和門縫之間擠出去,安然地坐

在另一張床上,一付打死也不走的神氣。


  「你怎麼進來的?」


  「我跟店主說我是你妹妹。」


  「真榮幸!」


  「我就比較吃虧了,我比你長得好看好多。」


  「算我對不起你。」 阮瞻轉變問話角度。「你那邊沒事好幹了嗎?」


  「放心,我那邊一切順利。司法精神鑒定的申請很順利很快的被批准,目前正在進行

之中。『那個什麼』也沒機會能合二為一。」


  「所以你來了?」


  「誰讓你一去杳如黃鶴不回頭。」小夏把責任推給他,「是我請你幫忙的,至少你要

給我一點消息,可是你沒有任何音訊,我有理由懷疑你被鬼吃了或者沒有盡力。所以對於

我來找你這件事,雖然你不高興,可你也要負上一點責任。」


  她這麼理直氣壯,阮瞻根本沒話說。


  「我知道你嫌我礙手礙腳,可是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啊!這都什麼年代了,你連手機

也不預備一部,叫我根本聯絡不到你。」她不是非要摻和不可,輕輕鬆鬆的誰不喜歡,可

是這是她的案子,是她執意要救李景明的,而阮瞻只是幫忙。雖然他不說,可她知道這件

事相當凶險,她怎能放任不管,讓人家幫忙的人獨自冒險。她是膽小,但她相信關鍵時刻

多一個人總是會有用。


  阮瞻還是不說話。


  「你現在心裡一定在罵我狡辯是吧?可是律師本來就是--有理要打擊得你不能抬頭

,無理也要攪三分。是你自己認不清形勢,惹到我這種人的。」


  「隨便你吧,出了什麼事,嚇死別怪我!」


  「你不會讓我嚇死的。」小夏就是吃定他不會放著她不管。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走,我帶你去訂個房間。」


  「訂什麼房間,我就住這裡。這裡不是有兩張床嗎?你一個人又用不到,不要浪費了
。」


  她的回答令阮瞻差點絕望。自從她佔據了他在酒吧二樓的房間,他就不得已睡倉庫了

。他這麼熱心地幫忙,也不是沒有想盡快擺脫掉這種不正常生活的心態。沒想到在千里之

外的地方,她還是讓他不得安寧。


  「要不這樣,我幫你出房費,你喜歡哪一間隨你挑,不然你去住那家三星級的酒店也

行。」


  「不行!浪費社會資源是可恥的行為。」


  「小姐,請你明白一個事實。」阮瞻疲憊地說:「我是個男人,而且我們也不太熟,

你這樣冒然和一個陌生男人同一個房間是不是不太妥當。雖然這不是封建時代了,不過你

的膽子能不能小一點。」


  「正因為膽子小才要和你住一起呀!而且我知道你討厭我,不會對我有興趣的。你這

個人真不厚道,一定要人家明說。咦,對了,你吃晚飯了嗎?」


  阮瞻搖頭。


  「那我請你吃當地很著名的菜吧?我和店主打聽過了,離這裡不遠就有一家百年老字

號。」


  阮瞻頭疼欲裂。


  「別那麼彆扭嘛!我只是想聽聽這些日子你的調查和你的計劃是什麼。你也知道這涉

及到『那個』,我膽子小,在人多的地方聽來不那麼恐怖。走吧走吧,非要人明說你才肯

動,真是!」


  阮瞻完全投降。他現在頭昏腦漲,弄不清楚面前這個人到底是個什麼性格。他從沒見

過這麼雙重性格的人,明明是老鼠膽,卻又好逞強,明明自尊得不行,卻又賴皮得可以。


  那間百年老店就建上臨河的地段上,由於是旅遊淡季,店裡的客人不多,小夏和阮瞻

就選了靠窗的位置邊吃邊說起已經大致明瞭的事實。


  原來百多年前,葉園的主人是這兒十里八鄉的首富,現在他們住的那個地方已經是被

瓜分許多部分之後的一個小角落了。據縣志記載和老人們代代相傳,當時的葉園盛極一時

,富貴無邊,但後來卻慢慢人丁衰落,直到一百多年前的一代,已經沒有男丁繼承香火。

於是葉家唯一的小姐就招了鎮上一個屢試不中的落地秀才做上門女婿。那時每個人都羨慕

這個秀才的好運氣,說平空天下掉下了一座大金山在他們家門口。


  可是不過一年,已經懷孕的葉小姐就以秀才經常偷竊錢財為由,把他從內院趕到外院

去住。其實是葉小姐嫌棄他懦弱無能,又看中了別人。當時南方風氣保守,她不能休夫另

嫁,所以找個借口把秀才打發到外面,自己和已提升為大管家的情人偷偷生活在一起。


  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不久這件事就被葉家的僕人傳了出來。可是葉家勢大,沒人

敢明面說什麼,只是拿秀才開刀。秀才本來是貧困潦倒的人,被眾人看不起。後來突然撞

了狗屎運,自然讓其它人妒忌,加上不會做人,得意時跋扈了點,得罪過不少人。現在他

倒霉了,還有不落井下石的道理。


  他名義上的老婆明目張膽地偷人,他被指為是竊賊,弄得斯文掃地,顏面盡失,祖宗

因而蒙羞,連街也不敢上。偏他又不肯離開,所以葉府裡的粗使的僕人都對他百般刁難和

虐待,而葉小姐好像也默許了這些事情。這樣又過了兩年,他名義上的孩子都快兩歲的時

候,突然傳出他因妒生恨要謀害葉小姐的事情。因為證據確鑿,所以葉氏一族動用族規私

刑,把他裝在石匣裡沉入河底。






    第十八章 原委


  誰知那之後,葉家開始家宅不寧,明明很乾燥的天氣卻到處濕答答的,半夜更是傳出

各種節奏的敲擊聲,有的象敲門,有的象鞭打,請了很多法師也沒有用,而逃離的僕人總

會中途暴斃。直到有一天夜裡,全鎮的人都聽到葉宅裡敲鑼打鼓的迎親聲,熱熱鬧鬧的折

騰了一夜,但是沒人敢去看看是怎麼回事,然後第二天才發現宅裡的人都死去多時。


  死得樣子極其可怖,面色表白、眼珠突出,像是窒息而死,從每張床上都有一大灘水

來看,不如說是被淹死,在大旱之年被淹死在自己的床上,大管家的屍體更是一碰就像詐

屍一樣跳起來。


  只有葉小姐母子是不同的死法--母親穿著大紅的嫁衣被吊死在大堂正中,舌頭吐出

很長,孩子則是被火烤得像炭一樣,卻只剩下一對眼睛無神的睜著。但這還沒有完,此後

全鎮的人也受到不斷的騷擾,不是門內門外的人都看見對方身後有其它東西,就是家中的

物件會無緣無故說話,雖然不再出人命,但都不得安寧。


  這樣鬧了好幾年,弄得大伙都想要背井離鄉時,一位很年青的道士雲遊到這裡,看出

這裡怨氣極重,於是在一把石劍上刻了一種奇怪的咒符,扔到當年秀才沉河的地方,這裡

才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你覺得『它』是那個秀才嗎?」小夏看看自己的手臂,那上面已經起了一層雞皮疙

瘩。


  「十之八九。」阮瞻大快朵頤,對小夏驚恐的神色有點報復的快感。「我推測它有百

年左右的怨力,而這裡民風保守淳樸,這百多年就發生了這麼件大事。你想,如果不是稀

少又轟動,我怎麼能那麼輕易打聽到這麼久遠的事情。」


  「老天,我還以為怨靈都是女的呢!」


  「可見天底下男人女人都有受欺侮的。你沒聽見李景明說起他自己的情況嗎?」


  「可是李景明雖然和它有相似的地方,但也不盡相同。再說,當時他也有責任,為什

麼那麼沒有骨氣,死賴著不離開呢!還有那個葉小姐,不喜歡他打發了他就是了,何必要

虐待他,折辱他!你說,他是真的要殺妻呢,還是被陷害?」


  「陷害的成分大些。」


  「真要命,還不如痛快地殺了他,幹嗎冤枉他!這個秀才也是,也報了仇了,怨恨為

什麼還百年不滅?非要別人也如此不可。至於嘛!」小夏有點同情那個秀才,又覺得他後

來做得太過分了,這就是所謂『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吧。尤其它現在竟然還要害人。


  阮瞻見小夏在那裡一廂情願,忍不住打斷她的脫離現實。


  「它的怨氣太深,怎麼可能按常理考慮。如果是人的話,就是指心理學上的極度偏執

,除非它大徹大悟,解開心結,否則必須消滅它才能終止。」


  小夏思考著阮瞻的話,忽然覺得那個故事已不再是遙遠的事情,而是他們迫切要解決

的問題,不過她不知道阮瞻有沒有那個百年前的青年道士的法力。


  「我們要怎麼做?」她問。


  「我在等萬里把潛水裝備托運過來,然後下河看一看是不是我猜的那樣--那柄石劍

上的劍咒已經隨著時間的推移和秀才的怨力加深而減弱,而李景明新的怨恨之氣正好給予

了最後的力量解除它。」他還要看看河裡還有什麼,因為他總感覺那河底決不止這麼簡單



  「那個道士當年為什麼不直接消滅他?」


  「可能是不想做得那麼絕,或者那鬼魂怨氣沖天,讓他沒有辦法吧。」


  小夏不說話,心裡怪起那個做事不徹底的道士,不然他們今天也不用煩惱,李景明一

家也不會被害了。而且她擔心的是,百年前秀才鬼已經這麼厲害,現在不是更強大?這樣

會不會讓她和阮瞻的小命玩完?而阮瞻考慮的是,在他沒有能力可以制服那惡鬼時,只能

走一步算一步,還要估算上如果實在打不過,如何保命。


  兩人沉默良久,小夏問:「裝備什麼時候到?」


  「就這一、兩天吧。」阮瞻說:「到時候為了免得引人注目,我得在晚上動手。」


  「那我做什麼?」


  「你就呆在旅店裡,不要添亂就行了。」


  小夏不服氣地白了阮瞻一眼,卻也沒有反駁。然後兩人結了賬回旅店,一路上都沉默

無語,到了旅店門口小夏突然問:「你說,那個葉小姐愛沒愛過秀才。」


  「愛什麼!我看她不過是看秀才老實好擺弄,這才選的他。」


  「不,我覺得她是愛過他的。不過她看不清自己的心,愛得太短暫了。」


  阮瞻奇怪地看著小夏,心想這都什麼時候了,一個稍微大意一點的決定都會要了好幾

個人的命,她卻還在想著一百年前就可有可無的愛情。


  女人!


  此時,夜風中一絲微風吹來,彷彿幽怨的歎息吹拂著小夏的頭髮,感念她百年之後一

點同情的心意。


  萬里托運的裝備一到,阮瞻就忙碌起來。


  他先是站在房間裡用望遠鏡觀察整個河勢,又拿著一個古怪的工具到河岸去轉了一圈

,選擇晚上下水的方位,然後就仔細檢查各種裝備,最後呆在房間裡靜思默想,一言不發

,晚飯也不吃,一直到午夜時分。


  當他終於動了的時候,小夏鬆了一口氣。她讓阮瞻這一整天的嚴肅勁弄得又緊張又興

奮,總覺得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真的不用我幫忙嗎?」她好心地問。


  「如果你硬要跑到陰風陣陣的河岸上去搗亂,我也沒辦法。」


  小夏氣結。


  充滿正義感是一回事,為人義氣也不錯,可讓她半夜三更去空無一人的河岸上望風,

她還真不太敢。可是這個人明知道她沒膽子這麼做,卻故意要挖苦她,其心不可原諒。小

夏乾脆賭氣不理阮瞻,可是她忍不了多久,看到阮瞻割破手指,用血在幾張黃紙上畫著奇

怪的字時,又忍不住問:「為什麼要用血?」


  「血咒的力量更強。」


  「可是--那紙在水裡不是用不了嗎?還是你把它貼在岸上?」


  「我說能用就能用。」他一邊回答一邊寫,然後考慮到這個惡鬼的厲害,決定多寫幾

張,於是又割破了另一隻手指。


  小夏在旁邊看得心驚,慢慢湊了過來,討好地說:「你不疼嗎?」


  「疼!」阮瞻停下來,很認真地看小夏,「不然割你脖子上的血,那樣效果會更好。



  看他拿著帶血的刀咬牙切齒的神情,小夏嚇了一跳,連忙躲遠了一點,但隨後知道阮

瞻是在開玩笑。不過這次她並不介意,因為知道他在這種情況下並不像自己那麼沒出息那

麼緊張,感覺勝算大了一些,還是蠻高興的。


  阮瞻專心地寫完,然後拿出一個小紙盒遞給小夏。「這個你拿著,萬一有什麼危險,

捏碎外層的蠟,一定會沒事的。」


  今天他靜默的時候感覺心緒不寧,把小夏一個人單獨留下還是不怎麼放心,所以他把

這個預備危急關頭用的血木劍給她。那個惡鬼的埋骨之地被人掏了,它一定會有所感應。

他相信它會火速趕來,到時候大鬥一場再所難免,這也就是為什麼他一定不能讓小夏在現

場的原因。而如果它發現小夏在什麼地方藏著,對她下手也說不一定。好歹他有了危險還

可以想法子跑,如果她遇到怒火中燒的凶煞就只有死路一條了。那種程度的憤恨之氣,她

的寶貝護身符也不能保護她。而他既然答應了萬里會讓她安全,就一定不會讓她有事。


  但願他的心緒不寧不是因為兩方的形勢有變,只要那惡鬼不能合二為一,他還是很有

機會拼一把的。






    第十九章 意外的劣勢


  小夏打開盒子,發現是上次阮瞻去探她家時用的、為了以防萬一的法器,據說威力很

大。


  「這個給了我,你用什麼?」她第一次感到自己也許真的是個拖累。


  「今天我只是去探探底,又不是決一死戰,暫時用不到。再說,它有多大能力還是未

知數呢!」阮瞻哄了小夏一句,然後拿起東西,「我走了,你別亂跑。如果真的好奇得不

行,就關了燈躲在暗處悄悄看,別讓什麼東西感覺到你,無論看到什麼也千萬別出去,否

則嚇死你與我無關。」


  小夏目送他離開,然後關掉燈趴在窗簾後面用望遠鏡偷看,手裡緊緊抱著那個紙盒。

過了一會兒,她看到阮瞻不慌不忙地來到河邊,穿戴好裝備潛下河去。


  此時,一片烏雲摭住了本來就彎如銀鉤的月亮,窗外一片漆黑,就連河面上也平靜無

波,隱隱透露著不詳的氣息。


  小夏忐忑不安地等著,眼看一個小時多小時過去了,時鐘已經指向凌晨兩點,阮瞻卻

再也沒出現在河面上,好像被黑黑的河水吞沒,這讓她開始極度焦慮。


  氧氣筒能堅持那麼久嗎?還是--


  驀然,她感覺脊背一陣發麻,好像有什麼靠近她。然後一陣刺耳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傳

進了她的耳鼓,驚得她的心臟幾乎停跳。她條件反射地跳向床邊,一把拿過那聲音的來源

--她的手機。


  是萬里!


  「這麼晚打什麼電話!」小夏沒好氣地說。早知道把手機關了!


  「裝備到了嗎?」


  「到了。你這是什麼意思,大半夜來問這個?」


  「阿瞻下河了?」


  「是啊!你要是閒聊,我就掛電話了。」


  「等等。」萬里連忙阻止,「今早李書倫突然醒了。」


  他醒了?這是天大的好事,可為什麼萬里的聲音那麼嚴肅,好像有什麼事態嚴重的事

發生?


  「他醒來後奇跡一樣的恢復,然後拚死也要見他父親一面。」萬里繼續說,小夏開始

感覺大事不妙。「他們同意了,然後父子相見,然後李景明突然人事不醒,而李書倫也在

晚上回到醫院後再度陷入昏迷。奇怪的是,李景明在呼吸,可是沒有心跳的聲音。後來經

進一步檢查,他--他的胸腔是空的。」


  「什麼意思?」小夏哆嗦著問。


  「意思是--他沒有心臟。」


  聽到這句話,小夏心裡冰涼透底。


  是李景明騙她,還是又出現了什麼詭異的現象?他是人是鬼?她不該這麼輕易作出判

斷嗎?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覺反應。


  「它現在變完整了?」她自責得不行,恨自己為什麼沒想到會從李書倫這裡發生變故



  「沒錯。」


  「怎麼現在才通知我!」


  「我在晚上八點才知道這件事,而且--小王才一告訴我,我在自己家裡被突然倒下

的書架砸昏,現在才醒過來。」


  「你沒事吧?」


  「沒事。可是阿瞻麻煩了,如果我沒猜錯,它已經回去了,而阿瞻現在卻在河下。」


  「得阻止它。」


  「你不行!」萬里聽出小夏語氣中的意思,連忙阻止,可是小夏的手機忽然斷電,而

窗外不一樣的動靜也讓小夏來不及再說什麼,猛得跑回窗邊偷窺。


  她的全付精神全集中在屋外的河面上,沒有注意到她早就鎖好的門此時卻大開著。而

此時,河面上凝動著不正常的氣息,即使小夏沒有陰陽眼,也沒有所謂『良能』也能發覺



  在一片安詳靜謐中,只有阮瞻下潛地的上方籠罩著看不清的黑霧,河水也彷彿靜止不

動,襯著四周微弱月光下的水波,更顯得死氣沉沉。


  忽然黑霧轉了起來,像是被強風吹動,可是周圍卻依然靜止,只有那一個地方發生變

化。接著水面形成了一個大漩渦,搖晃著伸延到水深的地方去。


  那個怨靈去找阮瞻了,她必須做點什麼!這是她無意間挖的坑,不能讓此時沒有任何

防備的阮瞻去填!


  這個認知讓小夏不由自主地從窗口探出身子。而窗外無預兆地伸出一隻鬼手,一下子

抓住她的衣領。小夏駭然中下意識地猛退,誰知那鬼手好像並沒有把她拉下二樓的意思,

用力過度的她反而摔倒在後面的床上。這個時候,小夏才意識到不對勁。


  房間的溫度對於夏天而言實在太低了,而且周圍也安靜的異乎尋常,能讓她聽見自己

的心跳聲,空氣中悄悄流動的寒意帶著潮濕的氣息,能讓人從骨子裡冷出來。她的房門敞

開著,一個披頭散髮的紅衣女子抱著一具小小的骸骨站在那兒。她的面色蒼白浮腫得像是

被浸泡了一百年,從長髮上不斷滴下水珠,舌頭伸得長長的,眼洞中有什麼在詭異的閃光

。她懷中的骸骨是一個孩子,他的全身只剩下骨頭,唯有一雙亮得詭異的眼睛直勾勾地盯

著小夏。


  這是小夏生平第一次見到鬼魂,她心中的驚叫死死被堵在喉嚨!她瞪著那個女鬼,一

動也不敢動,直到那女鬼往前飄了一步,她才驚跳起來,倚牆而立。


  「跟-我-走。」女鬼說,聲音又尖又顫,就像一個很冷的人從很遠的地方又或者就

是在她的耳邊說著。然後它像陀螺那樣擰轉過身,飄飄蕩蕩地『走』出去。



  她突然說話讓小夏驚恐之上又加驚恐,心臟差點停止跳動,哪還有膽跟著它她。但此

時房間裡又想起其它的聲音,有哭泣聲,有牙關打顫的聲音,有『當當』的敲擊聲,有唏

噓的歎氣聲,好像房間裡除了小夏還有眾多的鬼魂共處,並漸漸向她靠近,直到緊緊簇擁

在她身邊。這讓小夏不得不認為逃出去反而更好些,何況驚懼之下想起阮瞻還處於危險之

中,她必須去幫他。


  死就死吧!


  小夏把心一橫,咬緊牙關跟了上去。她不知道女鬼想要帶她去哪,她只是下意識地跟

在後面。慢慢她發現女鬼在把她往河邊帶,而且微弱的星光下,她再也看不見女鬼的樣子

,只覺得有個黑影在她前面不停地走,而那個幼兒的眼珠有如兩盞陰森的小燈在黑暗中晃

動,依舊盯著她不放。


  她深一腳淺一腳的跟著,幾次幾乎摔跤,這才發現,從旅店到河邊看著很近,要走起

來就要在窄巷中七拐八拐才能到達。她覺得走了好久才感覺到河水的氣息,但也在此時腳

下一空,直接掉到河裡。


  她絕望地以為自己要死了,可奇怪的是此時反而不怎麼害怕了。而且她很快就發現,

她雖然掉到河裡並不停下潛,卻沒有感到水的壓力和窒息,用她那三腳貓的游泳技巧隨便

划動幾下四肢,竟然也能控制方向和前進,彷彿置身於一個大的氣泡裡。


  此時的女鬼已經不見了蹤影,只有一方血紅的裙裾在前方若隱若現地飄動,不斷指引

她跟下去,像是要帶她到什麼地方。而不知是恐懼的原因還是『那個們』的空間與人類不

同,反正小夏覺得走了很長時間,才像突然推開一扇門那樣,從一片昏黑中直接來到亮如

白晝的河底。






    第二十章 角鬥(上)


  那光亮來自許多道阮瞻畫的符咒。這些紙質的東西並沒有被河水浸泡毀壞,反而像一

個個透明的小船帆那樣鼓漲著豎立在水裡,形成一個圓圈把阮瞻置於其中。而阮瞻此時的

情形明顯不太樂觀,應該說是勉強支撐才對。他左手堅定地直直地指著前方,整個右手臂

和雙腿都被水草纏得結結實實。那些水草又密又韌,彷彿有生命般妖異地蠕動著,仔細一

看原來是密麻的長髮,像無數隻鬼爪一樣抓緊阮瞻,有的竟妄圖扯掉潛水服上的氧氣管。



  顯然阮瞻根本沒料到怨靈會合體成功,所以一開始就處於劣勢,目前雖然還在頑強堅

持,但這樣下去肯定會被耗死在水裡!


  小夏沒時間思考,連忙把一直死死抱在懷裡的紙盒打開,發現蠟燭小兔已經自動融化

了,現在在她眼前的是一把兩寸長的、上面佈滿小蝌蚪一樣的咒語的血紅色小木劍。


  她小心地捏著小小的劍柄,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但正在她猶豫的時候,那個一直背對

著她站在符咒圈子之外的模糊『人影』突然發覺了有人來打擾。它身子不動,頭卻轉了一

百八十度面對著小夏。它披散著晚清時的人才會梳的頭髮,臉上的肉腐爛得七零八落,甚

至有水草飄動、有小魚游過,那雙沒了眼珠的無底眼洞惡狠狠盯著小夏,嘴角翕動。


  「多管閒事者死!」雖然它沒發出聲音,小夏卻明白它要說的話,一瞬間就知道它就

是整件事情的罪魁禍首,那個怨氣沖天的秀才!


  它急速向小夏衝過來,小夏下意識地閉眼舉手,那柄小木劍突然變成正常尺寸並迸發

出耀眼的紅光,一下逼得秀才鬼慌忙逃竄,連遠處束縛著阮瞻的水草也尖嘯著化為烏有。

然而與此同時小夏的保護性氣泡也宣告消失,讓她一下感到了水壓和窒息,從空氣環境到

了要溺水的邊緣。


  她想向阮瞻靠近,拚命游動著、掙扎著向阮瞻的方向前行,但劇烈的水流卻推得她離

他越來越遠,眼看就要再度陷入黑暗中去。


  阮瞻早就看到小夏,可當時處在生死邊緣的他沒辦法顧及到她。現在見她就要成為伺

機蠢動的惡鬼的點心了,只好把一隻離自己最近的符咒化做無形的繩索把小夏迅速拉到自

己身邊,並把氧氣面罩拿下來罩在她臉上。


  小夏大吸了一口氣,窒息的感覺她可不想來第二次了。


  這時,虎視眈眈的在一旁盯著的惡鬼,看準了這難得的時機一舉打破了缺少了一枚符

咒的保護圈,他們立即被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包圍,四周登時響起各種哭泣和嬉笑的聲音



  嗚--


  哨子一樣的輕鳴在他們耳邊斷續的響,湧動在他們身邊的水流好像無數的手在撫摸、

在拉扯他們,而一波波逼近的陰森涼氣彷彿要把他們埋葬在這水底。


  在這地獄一樣的漆黑裡,他們就像待宰的羔羊,而阮瞻是唯一的生存希望。所以儘管

小夏怕得要死,還是清醒地摸索到阮瞻的臉,把氧氣面罩輪流使用,還把血木劍交到他手

裡,並為了不妨礙阮瞻的行動,繞到他的背後。


  在冰冷的河水中,隔著厚厚的潛水服,小夏好像依然能夠感受到阮瞻身體的溫熱和有

力平穩的心跳,這讓她戰勝秀才鬼的信心增強了一點。


  阮瞻握著血木劍,用盡一切能力感受著黑暗中邪惡的氣息,一邊警惕著怨靈隨時會來

的攻擊,一邊摸索著把氧氣筒卸下來掛在小夏身上,並把她護在懷裡隨著那哨聲向反方向

慢慢游動。他直覺的認為那哨子聲沒有惡意,所以當機立斷地決定信任它。


  雖然他知道今天必會和那個怨靈做個了斷,但它預料之外的合體成功讓它的力量成倍

上漲,使他一上來就吃了暗虧,要不是小夏突然出現,他大概會被困死在這裡。


  現在他的保護結界碎了,而它的結界卻罩在水波的四周,隨時會把他們吞沒,或者讓

他們無法逃脫。血木劍當然可以斬殺這種程度的怨靈,但它卻聰明地躲在黑暗之中讓他找

不到,而長時間的自我封印讓他的能力在體內沉睡,目前無法完全施展血木劍的威力,何

況他又帶著共用一個氧氣筒的小夏,這樣下去他們會因氧氣不足而淹死在河下。


  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到下一段忽然變淺的河段能讓小夏離開,而他可以放手一搏。問題

是氧氣的含量決定了他沒有那麼長的時間,而且他也無法在突破結界的同時還要應付它魚

死網破的襲擊。


  突然,血木劍嗡嗡地抖動起來,讓他意識到在它有如蓋子的結界裡不僅後有追兵,而

且前面有攔路的東西。


  是它控制的那些冤魂嗎?


  他不知道。他只能把最後一張用於防身的符咒拿出來施放在他們頭頂上,讓符咒發散

的光芒起碼可以照亮方圓幾米的距離。


  擋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石匣,就在結界的邊緣。由於年代久遠,半沉河底淤泥中的石

匣已經生滿青苔。它的蓋子緊緊地蓋著,但此時卻從裡面傳來陣陣敲擊聲,好像有什麼要

掙扎著出來。而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怨靈卻在看見石匣後很是緊張,不顧危險的逼近。


  這一切讓阮瞻一陣興奮,知道自己一直沒找到的秀才的埋骨地就在這裡,心裡隱隱覺

得可以趁著怨靈的慌亂解決問題,雖然凶險,卻很有希望成功。


  與此同時,秀才惡鬼意識到自己的命門被暴露,於是不顧一切的衝過來。它知道無法

抗衡血木劍的威力,便化身為無數細小的水草利劍一樣射過來,讓還不能完全發揮血木劍

威力的阮瞻一陣手忙腳亂,被傷到的地方浸出鮮血,而刺到他身體上的水草則變成尖耳尖

嘴的猙獰小鬼,吱叫著往他身體裡鑽,其中有幾隻更是要咬噬阮瞻身後的小夏。


  小夏害怕死了,可她不能遠離阮瞻,眼看著他嗆水而死。此刻她的腦筋反而非常清明

,邊躲避著小鬼的襲擊,邊從身後把氧氣送到阮瞻那裡。然後在確定阮瞻可以閉氣一會兒

的時候,撲向已被亂舞的血木劍震鬆的石匣前,用力推開蓋子。


  她驚得呆住了!


  石匣不夠大,裡面的白骨恐怖的扭曲著,但是頭髮和牙齒卻完好無損,一個隨水飄動

,一個森森然的叩動,好像在咀嚼什麼東西。在白骨的腳邊還有許多捆紮成一束束的頭髮

,此刻它們正發出吱嘎的聲響,前赴後繼地想爬出來。


  最詭異的,是白骨的胸腔裡有一顆鮮紅的心臟!


  撲通、撲通、撲通!





    第二十一章 角鬥(下)


    正當小夏被這意外驚得不知所措的時候,骸骨突然擰轉了一下,直挺挺地坐了起來,

佈滿雜草的臉正對著小夏:「為什麼要阻止我!」它突然叫。


  它們哪一個才是秀才鬼?!


  小夏分不清楚,只是驚懼得往後退。而阮瞻卻突然意識到,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秀才鬼

再與眼前這個心臟跳動的骸骨合體,否則他們會死無全屍。於是他不顧身後的危險,想也

不想的把血木劍刺入那顆心臟。


  骸骨痛苦的尖叫,激烈的扭動,把血木劍都帶得脫離了阮瞻的雙手。但阮瞻趁這個機

會深吸一口氧氣,然後把那唯一照亮水底的符咒收回,塞在小夏衣領裡,用力一指。小夏

就被拋出水面,摔在岸邊的草地上。


  阮瞻屏住呼吸,伸中指在自己的眉心畫著符咒,以便在這漆黑的河底也能看見東西。

他知道必須要拿回血木劍,否則他將死無葬身之地,所以他顧不得『以靜制動』的道家至

理,反過身去找那具骸骨。


  可那具骸骨翻騰得如此劇烈,以至脫離了石匣在河底狂亂地遊走,發出?人的哀號,像

是抗衡著極大的痛楚。它試圖用雙手手骨拔開插在心臟上的血木劍,但一碰到劍柄就被劍

上的淡淡的紅光灼燎得寸寸骨斷,只能徒勞地狂甩身體。


  但這也讓阮瞻無法下手取回血木劍,眼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而氣極了的秀才鬼則從

背後不顧一切的靠近,憤怒的暴戾之氣把黑色的水流捲成巨大的漩渦,把他包圍其中。


  「把你的心給我!」水的深處傳來冷顫的聲音。


  「有本事自己來拿吧!」他心裡念著,知道它會聽到,也知道它會再無顧忌。可他必

須激怒它,這樣他才能為自己爭取到一點機會。


  他錯誤的估計了形勢。


  他曾以為它只是分為兩個部分,只要不讓它合二為一就可以取勝,但他沒料那具有著

鮮活心臟的骸骨是它留在河底修煉的最大部分魂體,跟著李景明回去的不過是三魂七魄中

的二個。幸好誤打誤撞之中,他們找到了之前一直沒有蹤影的秀才鬼的埋骨之地,也幸好

有這水底的其它鬼魂幫忙把小夏和血木劍帶到他身邊,讓他及時破壞了並消減了它最強大

、最處心積慮,但也因為正處於修煉之中而變得最虛弱的部分。可儘管如此,手無寸鐵的

他也無法對付已經狂怒的惡鬼,何況他屏息的最高記錄不過是接近專業運動員的水平--

五分鐘。


  這五分鐘會決定他的生與死,無論如何他要戮力一搏!


  阮瞻轉過身,慢慢地退回到石匣後邊,左手還直直的指向水流暗處的異動以備不測。

而那秀才鬼見阮瞻把自己的地盤當作掩體,憤怒得更加厲害,變幻成一張巨大的水臉迎頭

向阮瞻撲來,妄圖一口吞下他去。


  阮瞻不敢怠慢,連忙虛空畫了一個『七星化骨符』,直印在邪惡水臉的印堂處,讓它

在就要吞噬掉自己的一瞬間碎裂成無數的黑色水花。但是阮瞻也並不好過,水的阻力減慢

了他的速度,屏息和先前的受傷讓他本來就處於下風的靈力更是大打折扣,所以他無法抵

擋水流的撕扯和摔打,一下子被甩落在遠處的淤泥中,那個石匣也側倒著砸在他身邊,石

匣中那許許多多的頭髮象黑色的蠕蟲一樣爬出來,看得人心裡麻癢無比。


  更糟的是,他落在那具還在亂走的骸骨身側,雖然仍刺在它身上血木劍正逐漸消亡骸

骨的靈力,但阮瞻也沒有任何喘息之機,立即要面對那一對沒有了手掌骨的尖尖手臂,如

匕首一樣向自己的身體刺過來。


  死吧!一起死吧!


  它看不透的眼洞有看不透的恨意,森然的牙關發出最後的詛咒!


  一尺、七寸、三寸、一寸--阮瞻眼見那白骨匕首就要刺入自己的胸膛,拼盡全身的

力氣默唸咒語,咬破舌尖噴出一口血氣在骷髏頭上。


  骸骨向下刺的力量登時輕了,卻還沒有完全鬆開。阮瞻眼見它雪白的骨架漸漸變成血

紅,然後翻倒在旁邊,像是被無形的重物輾軋一樣抽搐掙扎,伴著悲鳴碎裂成粉末!


  而那顆詭異跳動的心臟,此時雖然脫離了掌握,但已被血木劍的熱力吸取得有如枯乾

的黑炭。它游魚一樣有意識的向前游動了幾米,然後停留在水波中,『彭』的一聲炸為飛

灰,血木劍也緩緩落在河床上。


  阮瞻想游過去把血木劍拿回來,可秀才鬼的三魂七魄中剩下的那兩個殘餘魂魄,終於

又重新聚集成形。它絕望的哀號著,變成一隻猙獰的黑手,帶著沖天的怨氣和同歸於盡的

勁頭,一下子打倒阮瞻,把他臉朝下按在淤泥裡。


  死吧!妨礙我的都得死!


  它陰沉的笑著,加大力量按在阮瞻的肩上,意圖讓他沒有一絲反抗的機會。


  而這一刻,阮瞻的氣息已經到了極限,窒息讓他感到了死亡的臨近。但就算到了這一

步,他仍然不想認輸,不想屈服於惡鬼的壓制,個性中堅毅的因子讓他漸漸渙散的神志仍

然在尋找著哪怕最不可能的機會!


  他忍耐著胸口和頭部的劇烈刺痛,雙手在淤泥中抓著、撐著。忽然,他的手指觸到了

一個硬物,他下意識的緊緊抓住那類似劍柄的冰冷物體,反手向按在自己肩上的壓力砍去




  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吼後,阮瞻才看清自己手裡的是一把石劍,上面的咒文已經被水流

磨光,但仍舊對這怨鬼有著無以比擬的禁制力。是他無意中,或者說是天意讓他找到這把

劍,這才能把秀才鬼打得像一團黑雲一樣向水深處翻滾,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而此時他

的周圍出現了各形各狀的數十鬼魂,或站或蹲、或哭或笑,一個象新嫁娘一樣的紅衣女鬼

抱著一個小鬼飄在最前面。


  這難道是將死的人會看到的幻像?


  阮瞻的意識開始混亂,擠出了胸腔的最後一絲氣體。


  然而他意念中溺水感覺並沒有到來,人類所必需的氧氣驀然灌入他疼痛的肺葉。他大

口大口的吸氣,劇烈的喘息,隨後他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氣泡中,那些鬼魂全體向他伸出

手臂支撐著這一方天地。


  它們救了他!就和之前小夏進入河底時出現的保護氣泡是一樣的。


  「謝謝。」他點頭致意,一瞬間明白了這些鬼魂的來歷。其它的感謝語言是多餘的,

他只是默頌了幾句父親為亡魂們引路祈福的咒語作為報答,「各得其所去吧!」他輕輕地

說。


  隨著氣泡的消失,他看著這些可憐的亡魂漸漸變淡變無,心裡第一次因這次的事件有

了一絲舒暢的感覺。而這種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他馬上撿起血木劍開始上潛,因為他知

道秀才鬼並沒有完全消滅,而岳小夏還在上面不知死活。


  此時,岸上的岳小夏正慌亂、不知所措地在岸邊亂走。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河底不平

靜,可即使她長了眼睛,視力也還不錯,她也看不到河底的情形。


  阮瞻怎麼了?為什麼還不出來?


  她沒有通靈的能力,可是她也知道阮瞻的形勢不樂觀,而且那一具有心臟的骸骨明顯

是一個對他們非常不利的意外,不然阮瞻不會浪費最後一道靈符把她從水裡送出來。


  他的本意可能是讓她先逃走,可她雖然膽小,又怎麼能卑鄙的臨陣脫逃?


  但是,她又沒有任何的辦法,只能在岸邊無奈的忍受著等待的煎熬,像被凌遲一樣!


  「阮瞻!阮瞻!」她大叫,也顧不得夜深人靜、淒風厲厲。


  沒人回答她,沉默讓她差不多哭了出來。然而正當她絕望的以為阮瞻凶多吉少的時候

,穿著潛水服的阮瞻卻從水中冒出來,並慢慢爬回岸邊。


  他受重傷了!


  小夏連忙跑過去扶住阮瞻,但觸手的冰寒讓她一陣愕然,可她明明記得即使在水底,

他依然是溫暖的。猶疑中,阮瞻戴著潛水鏡的臉慢慢轉了過來。


  一張沒有五官的臉,只有月光折射在鏡面上的稜角!


  她下意識地撫摸他的臉,像要確認什麼,因為這虛無的恐怖比猙獰還讓人膽顫心驚。

但她沒想到這樣輕微的觸碰卻讓他的頭忽然歪到一邊,脖子斷掉一樣耷拉在肩膀上。


  『他』不是阮瞻!


  小夏大叫一聲,本能的反應就是跑,可一雙沾滿淤泥的鬼手已經死死抓住她的肩膀,

並向她的脖子移動。它『咭咭咭』的怪笑著,想要掐死小夏,但它的爪子卻在碰到小夏的

脖頸時,被她的護身符上散發的溫暖黃光彈開。


  「南無地藏王菩薩!」小夏想起這句屢次讓她化險為夷的佛號,大叫一聲,果然鬼魂

驚恐得後退了一大步。她藉機轉身就跑,但只有幾步,鬼魂又突然擋住她的去路。「他死

了!他死了!你也得死!」它陰森森地宣佈。


  小夏驚呆了,心底的力量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打擊得蹤影全無,求生的慾望驟減,連

帶她的護身符的光芒也黯淡了下來。


  他死了!阮瞻死了!她沒有救得了李景明還搭上了阮瞻的性命!這全是她的錯!這一

切都是她的錯,她還有什麼面目活在這個世界上?!


  鬼魂得意地看著小夏的內心譴責和絕望,忽然從脖腔裡又冒出一顆頭。這次是那個秀

才鬼的原貌,陰森惡毒地笑著,七竅中噴湧出鮮血和蛆蟲。


  小夏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鬼魂獰笑著伸出尖利的手爪,步步走近人事不知的小夏,妄圖挖出她的心臟,然而身

後的河面『霍』的一響,驚得它立即跳轉身去,只見阮瞻的身影出現在水面上。


  「你要糾纏我到什麼時候。」它嘶叫,提出這種非常沒有營養而且不邏輯的問話。


  阮瞻警惕著秀才鬼的舉動,慢慢走上岸來,「你不該殺傷這麼多人的性命。」他左手

拿著石劍,右手握著血木劍,「所以--我們只能不死不休!」


  「灰飛煙來的會是你!」


  「我想試試!」


  他的堅定讓鬼魂意識到這是個魚死網破的局面,所以它力圖趁阮瞻立足未穩使自己佔

據上風,變幻成一面黑牆向阮瞻壓來。可阮瞻看出這殘存的魂體因在水底被石劍所傷後,

已經不能有大的作為,所以閃也不閃,咬緊牙關忍耐著它迴光返照的強大壓迫力,直接把

兩把劍刺入黑牆的中心。


  那一晚,住在河岸邊的人都在同一時間被一種無法形容的恐怖哀叫驚醒。這無法言傳

的感覺使得沒有人敢走出來看看,只有阮瞻一個人親眼見證一個古老的、悲慘的、惡劣的

『故事』灰飛煙滅,同時變成粉末的還有那把一直保佑四方平安的石劍。





    第二十二章 終於結束了


    幾個小時後。


  「阮瞻阮瞻阮瞻!」小夏帶著哭音的大叫,從無邊的黑暗中醒來。


  「我在這兒。」有人回答她。她循聲望去,看見阮瞻好好的坐在對面的床上望著她,

雖然臉色蒼白得厲害,但不像是個鬼魂。


  「是我死了還是你仍然活著?」 她驚疑萬分,暫時不能確定真實和幻像。


  「我們都活著。」阮瞻淡淡地說。


  「你保證?」


  「我保證!」


  「我要摸摸你的手。」她必須確認他不是秀才鬼又變來騙她的。


  聽到她在夢中還喊他的名子,讓他覺得她還是很有良心的,於是他滿足了她的要求。


  小夏使勁抓住阮瞻的手腕,感覺他皮膚的溫暖和自己手心傳來的有力脈動,終於完全

安心了,只覺得她平時最討厭他的疏離的腔調和矜持的表情也變得可愛起來。


  「你受傷了?」看著阮瞻蒼白的臉,小夏的心在轉瞬間又充滿了不安。


  這都是因為她,否則這男人還安安穩穩地呆在酒吧裡賺錢、泡妞兩不誤。現在他雖然

衣著整齊、神色平靜,但之前她親眼見到他被無數只小水鬼咬噬,受了不輕的皮肉傷。而

在她離開水底的時間裡,她肯定他一定遭遇過更巨大的威脅。她不知道他是怎樣解決的,

但那一定付出了不小的代價,甚至曾經危及生命。


  「沒關係,會好的。」他輕描淡寫。


  「對不起,把你捲進這件事情來。」小夏見到他溫柔外表下的堅毅,心裡對他產生了

幾分欽佩,小小的讓良心展現了一下。但她馬上想起失去意識前的事情,心有餘悸地問:

「可是--你把我拋上岸來後,好久沒上來。後來那個秀才鬼變成你的樣子來騙我,我以

為你死定了。」


  「那是因為你當場很丟人的嚇暈了,沒看到以後的事態發展。」


  哦,這個人!真是可愛不到一分鐘,還擔心他幹什麼,讓鬼掐死他算了!


  看著小夏對自己橫眉立目,阮瞻的目的達到了。誰說憤怒是不良的情緒,這完全關乎

於它出現在什麼地方,現在它就可以讓小夏迅速從幾小時前的驚悸中恢復。之前他打過電

話給萬里,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不能說不為小夏勇敢去支援他的行為感動,特別是考

慮到她很膽小的情況下。


  「那它到底怎樣了?勇敢的人!」小夏氣鼓鼓地問。她現在很肯定他們是勝利的一方

,不然他們也不會還好好的活著,因此她很想知道其中的過程,所以儘管一再阻止自己不

要理那個『可惡的人』,但終究還是沉不住氣。


  「它不會出來威脅任何人了。」阮瞻頓了一下,「事實上它消失了,被血木劍斬得灰

飛煙滅。」


  「這麼狠?」


  「沒辦法。血木劍下沒有逃魂,何況還有那把一直壓制它的石劍助陣。」阮瞻把事情

的經過,揀主要的大概解釋了一遍,滿足了一下這位好奇寶寶。可儘管他說得輕鬆,小夏

還是聽出了其中的凶險。


  「那個--血木劍是怎麼回事?它還會變大變小--」小夏支支吾吾地問。她長這麼

大還沒見過這麼神奇的東西呢,還以為只在電視上才看得到,真恨不得據為己有。


  「血木劍就是用血木製成的劍。」


  「這不廢話嘛!」


  「血木是絕跡多年的樹木,只在傳說中才聽說過。」阮瞻進一步解釋,「據說它生長

在極陰之地,以吸取住過往生物的鮮血為食。因而它的枝幹血紅,如果任何一個部位受傷

還會流出血來。它本來是至邪之物,但如果可以用符咒煉化又會成為絕佳的制邪之物。」


  「就是以邪制邪嘍?」


  「可以這麼說。至於這一件,是我父親從他師父那裡代代相傳得來的,也不知道是多

久前的法器了。」


  「所以你根本不大會用,是吧?我就看你是亂揮一氣的。」抓到機會挖苦阮瞻,小夏

決不放過。


  阮瞻卻不以為意。「沒錯,以我的能力用血木劍是吃力了一點,不過也幸虧有這把劍

,我們才能保住小命。」他邊說邊走到窗邊,深吸一口來自河面上清新的空氣,幾小時前

的窒息感覺一掃而空。


  沒有經歷過死亡的人是不會知道生的可貴的。


  昨晚他下河後就一直再找秀才的埋骨地,一般情況下,破壞那個地方就會讓怨靈的能

力大減甚至完全制服它。可是它隱藏得太好了,怎麼也找不到,而它又因為感應到危險而

追了回來,合體的成功也給他帶來很大的威脅。


  「這件事,我想我也要負上一點責任,是我思慮不周還擅自跑來,幾乎害了你。」說

到危及生命,小夏立即展開自我批評,不再小鼻子小眼睛的攻擊阮瞻,「我差點讓你送了

命。」


  「正相反,是你救了我的命。如果你沒有帶著血木劍來支援,我肯定也逃不過這一劫

。」阮瞻很有風度的表揚了一下小夏的微小貢獻,沒想過這為以後埋下了『禍根』。


  「不是這樣。」小夏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 「是個抱小孩--不,抱小鬼的女鬼引

我去的,要不我也不知道你在哪裡。」她把自己經歷的事說了一遍,「你知道他們是誰嗎

?」


  「現在知道了。記得那個石匣吧?那就是當年把秀才沉河的--容器。」阮瞻不知道

該怎麼形容,「那裡面有許多人的頭髮和一顆還在跳動的心臟,你也看見的。」


  小夏點頭,心裡仍毛毛的。


  「那些頭髮都是當年葉府滅門案的受害人的,那個怨靈用頭髮拘了他們的魂魄供它奴

役驅使。還有--李景明一家人,除了他們父子。」


  「什麼意思?」意外的消息讓小夏驚跳,「你開玩笑!這不就是說李景明一家早就死

了?」


  「沒錯。」阮瞻不帶任何感情,「這就是為什麼李景明總是說他們一家人古古怪怪的

,因為他們早在住進葉園當天晚上就被害了,不過那個怨靈用邪術把他們的魂依然拘在身

體裡供他驅使,但這是不能長久的。所以就算李景明不親自動手,過了七七四十九天,他

們也還是會死。」


  「可它為什麼放過李景明父子,難道真是想要李書倫的身體?還有那顆心臟--是李

景明的嗎?那樣--是我們刺中了那顆心臟,不就是我們殺了他嗎?」


  「它是不是想要李書倫的軀體,我沒來得及給你大小姐細問,但這是很可能的。至於

那顆心臟,你認為那顆心臟離開李景明的身體後還能安裝回去嗎?事實上,他從『胸口一

涼』的時候起,也已經算是死了,不過他自己意識不到,因為那怨靈化身為他的心臟呆在

他身體裡。它能料到李景明家宅不寧一定會找人捉鬼的,所以這樣即容易控制他,這種附

體的方法也不容易被人看出來,謹慎才能成功嘛!哼,它生前不愧是讀書人,仁義禮孝沒

學到,耍心機倒是有兩下子,比一般喊打喊殺的惡鬼強多了。」


  「你還誇它!真是的!」


  「事實如此。我早說它已經成『煞』了,而且不僅是半煞那麼簡單,竟然還能留著元

神的一部分在河底修煉邪術。幸好,我們早了一步,要是等它大成,只能求神保佑了。」


  「是用那顆心臟修煉嗎?」


  「明擺著的。我不知道它煉的是什麼,不過肯定與那顆心臟有關。不然你見過離開身

體那麼久的心臟還能跳動,而且那麼有力那麼邪異?它最重要的力量都在那裡,所以正是

因為『殺死』那顆心臟,最後才能僥倖消滅了它。」


  小夏不說話。她知道阮瞻分析的這些前因後果是正確的,可是還是失落不已。她一直

就想救李景明,所以她才能在這麼多受驚嚇的事中堅持下來。誰知道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

空,原來她要救的是個根本就救不回的人。


  「它為什麼非要害李景明一家?是不是上輩子有什麼深仇大恨?」


  「沒什麼深仇大恨,根本就是想害人才害的,它想要有人比它更悲慘。」


  「說到底,我們還是沒能救了李景明。」小夏心底一陣痛惜,「他那麼求我,我也答

應的。」


  「至少你救了李書倫。」阮瞻安慰她,「相信我,他會好起來的。而且正是因為你執

意要辦這個案子,也讓眾多被怨靈奴役驅使的鬼魂能夠自由,各歸各處,這不是件好事嗎

?不要只幫人,有時鬼也需要幫助,搞物種歧視就不好了。」


  他最後一句話逗得小夏微笑。


  「知道嗎?那女鬼就是當年的葉小姐和所有死在葉府的人。你該知道昨晚的事它們是

懷著善意的,實際上它們是想求助你,讓他們可以解脫。」


  「它們是想求助你,才讓我這個大配角上場的吧!」


  「只要達到目的就好。」阮瞻又面向窗外。今早他看到那段河面上久久不散的黑氣散

去了,想必它們每一個都各得其所了吧,這也讓他覺得這一次沒有白來。


  「其實我開始時還很同情那個秀才的遭遇,可是他當年雖然冤枉,後來做得也太過份

了!」


  「是啊,大違天道的事終不會有好下場。我們能消滅了它,該是巧合還是運氣好?只

能說不合理的存在都不會長久,不過借我的手罷了。」


  「這麼說一切都結束了?」小夏聽到阮瞻說起消滅秀才鬼的過程,忽然有一種無力感

,「李景明呢?宣佈死亡了嗎?」


  阮瞻點頭。「我才和萬里通過電話,昨夜血木劍刺入心臟的那一刻他就走了。」






    第二十三章 尾聲


    這件轟動一時的滅門血案在犯罪嫌疑人突然暴斃後,只能終止審判。


  至於其中的細節,則沒有透露出去。因為儘管做了最詳細的病理解剖,也沒能說清為

什麼一個失去心臟的人,會存活那麼久。還有在案發時、關押期間他的種種表現,李書倫

住院期間的醫院謀殺案,所有這些這根本無法給出科學解釋的事情,只能以不了了之結束




  萬幸的是李書倫終於恢復了知覺,這一次不再是暫時的了,而是一天天好起來。雖然

因為這件案子讓他的心靈遭受了極大的創傷,但只他還活著,他又那麼年青,總是有希望

的。


  對於他未來的生活,由於他還未成年,又沒有近親屬,所以第三中學的校長,也是他

外公的好友收養了他。李家的房子被認為是凶宅,價格降到很低也沒人願意買,最後是離

婚後一直租房住的萬里以低到無法想像的價格買下了這套四室二廳的房子,還因為覺得佔

了很大的便宜,主動請求為李書倫做長期免費的心理輔導。


  至於小夏,她的工作又恢復了以往的狀態,可她卻覺得她的生活隱隱約約的發生了一

點改變。


  這天,萬里和她吃午飯時對她說:「我昨天夢見李景明。」


  小夏心裡咯凳一下。


  「早叫你別買那個凶宅了,你偏要貪便宜。怎麼樣,人家怪你霸佔人家財產了嗎?」


  「不是。他看起來很平靜很高興的樣子。」


  「他說什麼?」


  「他說謝謝。」萬里微笑看著驚愕的小夏,「他要我對你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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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vschampio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16:06 | 顯示全部樓層
驅魔人第二部:血腥瑪麗    作者:柳暗花溟


    第一章 請仙


  T大是一所全國知名的綜合性大學,其教職員工的素質、辦學資質和科研環境都比一

般大學要高出許多,但與其它大學相同的就是在學生中流行玩刺激危險的遊戲。請仙是其

中很受歡迎的一種,特別是在女生之間更是大行其道。


  越是膽小的就越要嘗試,越怕就越好奇,這大概是人類的通病吧!


  有需要就有市場,因為各種請仙遊戲的流行,一個專門討論這類遊戲的恐怖網站在學

生們之間流傳開來。這個網站的名稱叫--你敢玩嗎?


  網站介紹了許多恐怖遊戲的玩法,什麼請鏡仙、請筆仙、請碟仙、請筷仙、請台仙、

請手仙、日本流行的請銀仙,還有西方少女間流行的血腥瑪麗。這對尋求刺激的大學生而

言是新鮮又有趣的,所以網站的訪問率很高,花樣繁多的禁忌遊戲更令來此一探究竟的學

生們樂此不疲地嘗試。最近,那個叫血腥瑪麗的請仙遊戲就在T大學生間口口相傳。


  遊戲的程序是這樣:


  1.獨自一人進入浴室,千萬不要帶其他人進去。


  2.鎖上浴室門並關掉電燈。


  3.面向鏡子,並在鏡子與你之間點燃蠟燭,或在鏡子的兩邊各點一枝蠟燭。


  4.閉上眼睛,集中精神,慢慢喃念「Bloody Mary」三次。


  在程序介紹的後面,很鄭重地寫著警告啟示。說明這是一款致命遊戲,完成以上步驟

後,沒有人會知道你的下場會是怎樣,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因此建議沒有充分的心理

準備還是不要玩這個遊戲,否則後果自負。


  因為這個遊戲在傳說中太恐怖了,方法介紹後又有那麼一篇鄭重其事的警告,所以儘

管學生們很想做這件很刺激的事,但還沒有人敢真正嘗試過,以至現在學生們見面時的口

頭禪也變成了互相問:「你敢玩嗎?」


  然而,總有吃螃蟹的第一人。


  暑假後開學沒幾天,上個學期一直沒人敢玩的遊戲終於有人要嘗試了。她是中文系的

大二學生錢莉,來自湘西農村,人很漂亮也很單純善良,小家碧玉型,學業一般。她平時

不是很顯山露水的人,除了上學期末和學校的風雲人物--籃球隊的隊長劉鐵傳了一點緋

聞外,幾乎不怎麼引人注目。所以她要做這個挑戰禁忌的勇者,同學們一直半信半疑,尤

其和她同一宿舍的同學更是又興奮又疑惑。


  「我看還是別去了!」一個女生勸,「平時玩玩就算了,聽說這是個壞透的邪靈,如

果碰巧它心情不好就糟了。」


  錢莉猶豫了一下。


  另一個女生卻說:「人都說富貴險中求,聽說這邪靈雖然兇惡,但只要你幫它完成一

個心願,它也會幫你完成一個,不管多麼困難它都會辦到。莉莉,你是不是有什麼難以實

現但又非實現不可的願望?」


  錢莉還沒有說話,她下鋪的同學就說:「那當然嘍!每個人不都有一、兩個那種願望

,問題是敢不敢實現。莉莉,我是支持你的,而且我們已經把消息嚴格控制在咱們這層宿

舍樓之內,不會傳到老師耳朵裡去的。」學校三令五申不允許玩請仙類的遊戲。


  「是啊。」和錢莉平日比較要好的同學附和,「再說還不一定請得到呢,就算你請的

是宿舍管理員趙阿姨,她也不是每次都來,何況是個外國鏡仙呢!反正無論是否請得到,

誰也不能再說莉莉是沒有冒險精神的下里巴人了。」她向錢莉使了個眼色,意有所指。


  一時間同寢室的七個女生多嘴多舌地議論起來,好像不是錢莉要去做一件危險的事,

而是關乎所有人的光榮還是愚蠢!最後主戰派三票,主和派三票,一票棄權。


  「看你的了,莉莉。現在快熄燈了,你要快決定。」她的下鋪說。


  錢莉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事實上她很怕,可是她不能被她的情敵瞧不起。她們說好這是一場戰爭,勝利者羸得

留在劉鐵身邊的機會。也許打賭的另一方會出爾反爾,可是她得抓住愛情的一切可能。她

和對方的條件差得太遠了,除了對劉鐵的感情。


  她那麼喜歡他,喜歡到可以為這愛情做一切事情,包括這場危險的打賭。


  而且每天這世界上玩這個遊戲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她不一定會請得到。萬一請到了,

她不會那麼倒霉的正好趕上它心情不好。而且她會盡力完成它提出的願望,換取一個可以

實現她的願望的機會。


  劉鐵!劉鐵!劉鐵!


  這名子讓她的心熱切起來,不顧一切。


  「我說到就做到,有什麼好怕的。」她拿起早已準備好的蠟燭說,然後心虛地走進衛

生間。


  「我們都在外面,有什麼事會救你的,一個人也不逃跑。」門外的人向錢莉保證,然

後各自懷著興奮中帶著驚恐的心情窩在自己的床上。


  也許是請不到的吧!


  錢莉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轉身把門鎖上,然後關掉了燈。


  因為是那種暗式衛生間,所以燈滅之後就馬上一片漆黑。平常關門關燈發出的卡卡聲

在此刻聽來都那麼刺耳又驚心,讓她的心也不由得跟著大跳。


  錢莉僵在黑暗裡好一會兒,這才哆嗦著想把蠟燭點燃,然而她內心深處莫名其妙的恐

怖讓她的手抖得把打火機掉到了地上,清脆地響了一下,更讓她覺得這小小的衛生間裡瀰

漫著不一樣的氣息。這讓錢莉有轉身就跑的衝動,但她克制住了,摸索著點燃了蠟燭。


  幾乎一瞬間,錢莉在正對著門的鏡子裡看見了自己蒼白緊張的臉,燭影的晃動讓她的

臉看來陰晴不定,平時很正常的樣子此時卻說不出的陰森和陌生。那是她嗎?為什麼嘴角

會有一絲嘲諷的笑容?她試圖控制臉上的肌肉,卻發現自己的笑容仍在加大,完全不受自

己的大腦支配。


  她猶疑著慢慢靠近鏡子,發現除了燭光和她自己,連鏡子裡也一片黑暗,好像那裡能

連接遙遠而未知的地方。


  要是此刻她還能思考,也許她會從這愚蠢、無聊又危險的遊戲中解脫,可是整個請仙

的過程她背得太熟悉了,內心深處的懼意也使她的意念太集中了,也許是集中得過分。所

以她的腦筋還沒考慮到是不是進行下去,意識就使她囈語般念了三聲「Bloody Mary」!


  她嘶嘎不自然的聲音把自己也嚇了一跳,一動了不敢動,驚恐地等待著結果。突然,

微弱的燭光沒有預兆的熄滅,衛生間再度陷入讓人喘不過氣來的黑!


  她緊握著熄滅的蠟燭,僵硬地站黑暗裡,呼吸急促冷汗直流,聽見自己的喘息聲,感

覺黑暗中有無數的眼睛不懷好意地盯著自己,但她卻被鎖在驚恐裡出不去了,也再來不及

後悔,因為誰都知道遊戲是不能停的,否則就會給請仙的人帶來更大更嚴重的後果。


  她就像待宰的羔羊一樣溫順、無奈又不可逃脫。


  命運好像已經注定!


  幾秒鐘的寂靜像永遠那麼漫長。正當她慶幸的以為請仙失敗,試圖挪著幾乎動不了的

腳想要離開時,卻聽見『卡』的一聲悶響從黑暗中的鏡子裡傳來,然後是一道暗紅的光線




  就像是地獄的大門打開了。






  第二章 怎麼又是我!


 「啊--」


  極度的驚恐尖叫混雜著死亡的氣息,一瞬間驚醒了深夜,讓整個宿舍樓的人都心底發

麻,紛紛跑出寢室打探究竟。205寢室的七個女生出也完全忘了曾經的承諾,連滾帶爬的

從房間裡逃出來,並且誰也不敢回房間去看看錢莉的情況。


  那叫聲太恐怖了!


  宿舍管理員趙阿姨聽完205寢室女生們七嘴八舌的回話後,明白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

脈,心裡恨這些孩子怎麼就那麼不讓大人省心!拿著父母的血汗錢好吃好喝又有書讀,還

偏偏要生事!簡直吃飽了撐的沒事幹,沒摔過跟頭不知道夜路有多黑!


  她年紀一把,見過多少事面,從剛才那個女生的叫法就知道凶多吉少,但她不得不硬

著頭皮去確認一下。她讓女生們別跟進來,獨自一個人進去,一來怕嚇到她們,要是昏倒

幾個就更麻煩,二來也是想如果真有什麼事也不要讓消息大範圍擴散引起恐慌,三來更要

保護現場。


  衛生間的門是從裡面反鎖的,她推不開。正當她要找點什麼工具或者找個什麼人來幫

忙的時候,門卻慢慢地發出吱呀呀的長響,自動開了,房間大開著的燈的餘光正巧照射在

一個女生的身上。


  女生直挺挺地『站立』在鏡子前,像一根木頭一樣僵直冰冷,一動不動。


  那情景的怪異讓趙阿姨不敢走進去,只是摸索到門邊打開衛生間的燈。然而在燈光亮

起的一剎那,站立著的屍體忽然往後倒下,正好跌到趙阿姨的腳下。


  女屍的臉沒了,血肉模糊的猙獰一片。但是眼睛卻睜得大大的,奇異地翻著眼白不停

滾動,彷彿冤枉地控訴著什麼。而鏡子上,鮮血淋漓。


  趙阿姨嚇得坐倒在地,和那些女生一樣連滾帶爬地跑出去,生怕『錢莉』追出來。她

見過鬧鬼,但從沒感覺這麼毛骨悚然過。


  警方最後的屍檢報告說是因為極度驚嚇而導致的心臟猝死,認定這是一起密室『殺人

』案,雖然那七個同寢室的女生一致證明沒有任何人進去過,而且衛生間又是密閉的,除

了這一扇門沒有任何的出入口。可除此之外,其它的科學解釋根本行不通,只能是這個猜

測。而學校想盡一切辦法不讓這件事傳到社會上去,怕會影響學校聲譽或者惹來不必要的

麻煩,然而沒過幾天,接連又出了的兩樁相似的怪案讓這件事再也無法掩蓋了。


  先是兩天後,一個女生在公共浴室洗澡,由於差不多快關門時才進去,所以管理浴室

的工作人員一直催促她快點洗完。當整個浴室就只剩下她一個人時,浴室突然斷電,工作

人員找了手電想要看看在牆外的電箱有沒有問題時,卻聽到浴室裡女生的驚恐叫聲。工作

人員急忙想進去看看,可是門從外面被鎖上了。等找了工人砸開這把鎖,只看見赤裸的女

生橫躺在浴室的大鏡子前,不僅人死了,而且身上的皮肉像是乾枯一樣,雙眼也被人血淋

淋的挖出。


  對於這件事,警方就更認為不只是迷信活動那麼簡單了,因為有人拉電閘,還從外面

鎖住了門,所以只能是陰險的謀殺,只不過殺人者的手段太高明。


  但之後不過一天,警方還處於和知情人瞭解情況的階段就又死了一個女生。這個女生

是在主樓的教室晚自習後,準備和同學結伴回宿舍,但是還沒下到一樓,由於同伴忘了手

機回去拿,她就慢慢邊走邊等。


  在一樓拐二樓的樓梯間有一面正對著大門的大穿衣鏡,同伴回來後就發現她死在穿衣

鏡前,甚至連驚呼也沒發出。鏡子上依然有血跡,女生臉上的皮膚象被人生生剝離。這期

間又有不到五分鐘的斷電情況發生,大廳的門雖然沒有鎖,不過考慮到這個時刻有人出入

大門的機會不大,所以可以合理解釋。


  短短不到一周的時間就接連死了三個人,這讓學生們惴惴不安,讓學校焦頭爛額,警

方也是毫無頭緒。雖然這件事沒有正式在新聞媒體上披露,但網上已經傳得滿天飛,不知

道的還以為是驚悚故事--傳說有一個女生玩了血腥瑪麗的遊戲,結果招來了邪靈,不僅

自己丟了小命,而且這邪靈徘徊不去,還要害更多的人。


  它找的都是年青漂亮的女生!


  而在這個城市的另一端,岳小夏正在主任辦公室接受會見,但自從見到事務所龍頭老

大溫和的臉她就知道大事不妙!


  根據她的經驗,潘主任對她疾言厲色就是萬事大吉,越是對她和藹可親就越危險,因

為那意味著他有難題丟給她做。可是看清實質是自己的能力問題,躲不躲得開就是形勢問

題了。現在她的形勢就相當之糟糕,因為潘主任甚至親自給她倒了一杯茶喝。


  「我有個事要交給你做一下。」主任終於完成了黃鼠狼給雞拜年的過場戲,進入了正

題。


  小夏猛吞一口茶水,制止自己掉頭就跑的衝動。


  「最近你確實進步不少,我很欣慰。所以,這件跟我母校有關的案子你一定能辦得好

。」


  「您不是想說--要我跟那件校園邪靈的事吧!」小夏身上起了一層小米粒,被突然

闖入腦子的認知驚嚇得差點把茶水噴出去。


  「聰明,一猜就中。」


  「那不是傳說或者是假新聞嗎?」


  「對外是這麼說的,實際上--恐怕不是。」


  「可是--可是,我手頭還有一樁遺產糾紛案呀!」


  「你可以繼續做那個案子,這樁校園案只是一些咨詢問題。」


  「只是咨詢?」小夏鬆了一口氣,她可不想再介入什麼靈異事件了。


  長空律師事務所的發起人潘主任原來就是T大的法學教授,由於當時社會上法律人才

短缺,還兼職做律師。後來國家慢慢取消兼職律師這一形式,學校的法律系又分了出去,

建立了專門的法學院,潘主任就辭去了學校的工作,和幾個人合夥開始了職業律師的生涯

。因為他能力很強,勝訴率相當高,後來事務所就慢慢成為市首屈一指的公司,而他還因

為和學校的感情,以很低的費用擔任了學校的法律顧問。


  「當然是咨詢問題。你知道,這件事現在很麻煩,牽扯到很多事,比如學生家長會索

賠,還有警方的問題,保險的問題,學校的利益還是要保障的。」


  小夏有點不高興。要是因為學生沒事找事,請來邪靈害死了自己也就罷了,如果是謀

殺案的話,學校當然有責任,那麼學生的利益誰來維護?


  「小夏,你要主動一點。」主任完全沒注意到小夏的情緒,繼續說:「你可是我的得

意門生,所以一定要做出個樣子。所以雖說是咨詢問題,你最好也要現場調查一下,以防

有細節問題。」


  得意門生?這個老人家!為了要她接受任務連這種謊也說得出口?而且還面不改色心

不跳,真是老而彌堅,讓她佩服得全體投地。可是--可是,他還說什麼來著--現場?



  小夏嚇了一跳,到現場不是很有可能會碰到『那個』嗎?


  「不做現場深入調查,怎麼提供最有效的建議?不過,你給的意見只能是資詢,一定

要把握好尺度,這和訴訟是不同的。」


  「為什麼又是我。」小夏軟弱地做最後的掙扎,「不是我不服從命令,可是這個--

可能有點恐怖,是不是找個膽子大的男律師比較好。」


  「那是我的母校,我很有感情,而且那也是你母校的前身,你又是我的學生,所以讓

你去我感覺比較有報答的意思。如果不是我最近忙那件證券詐騙案,我很想親自跟進這個

案子。小夏,我想你明白我的心情。」


  「好吧。」主任完全可以硬派給她,卻這麼和她好聲好氣地商量,而且平時那麼維護

她這個後進分子,她怎麼能不答應。「我會盡一切努力。」


  「我相信你。」主任很高興,「上次那個滅門血案你就辦得很好,雖然結果因為犯罪

嫌疑人的暴斃而終止審判,不過之前你做得很好,還認真的跑去外地調查。」


  是去給阮瞻添亂吧!小夏心裡想,但表面上還是說了幾句謙虛的話,表了幾句決心,

這才離開主任辦公室,整理了一下手頭案件的情況,又和T大的校長聯絡好時間,然後立

即動身。






    第三章 兩個男生


  T大的主樓是一棟舊樓,樓下三層是補充用教室,上面四層用作行政辦公的地方。它

在學校的中心處,從大門要走差不多十五分鐘才到,聽說年底就要改建的。


  一進校門小夏就發現,這件事帶給學校及學校裡所有人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好像有

一種壓抑、陰霾的空氣籠罩在學校的上空,讓每個人都呼吸不暢。她來的時候不是上課的

時間,按理本該人來人往的大廳卻冷冷清清,只有一個警衛站在大門外,一名清潔工正在

打掃衛生,她上前問清校長室的所在後踏上樓梯。


  沒走幾步,迎面一面巨大的衣帽鏡出現在樓梯的拐角處。它大到幾乎佔據了整面牆,

讓從一樓到二樓的人,無論上下都避無可避的處於它的籠罩之下。


  無意識中,小夏只覺得這個鏡子有一種超強的吸引力,讓她不由自主地走近些,對著

鏡面梳理自己的頭髮。直到她忽然發現鏡中的自己臉色黃得不正常,眼睛也深深塌陷才停

止動作。


  就說她是黃種人,昨夜又熬通宵吧,也不至於是這幅德行呀!


  小夏心臟收縮,驀然意識到這面鏡子前就是第三個死者的遇難地,連忙走遠些,但她

的眼前卻突然出現幻覺。


  她看到一個短髮女生像自己一樣被莫名的力量吸引,走到鏡子前整理頭髮,接著卻發

現鏡子中自己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見,只剩一片空白。


  女生駭然轉身,發現有另一個女生背對她站在自己身後,相似的身形,相似的頭髮,

相似的衣服,那情形就像在自己身後也有一面鏡子,自己看到自己的背影。她嚇得又轉回

身面對原來的穿衣鏡,驚恐地看到鏡子中又有自己的影子了,不過也是一模一樣的背影。

慢慢地,兩個背影都轉過身來--是她自己!


  她來不及驚叫,眼看同樣的兩個自己同時風乾枯萎,只剩下骷髏。等她被嚇死在鏡子

前,那兩個身影則發出詭異的微笑,慢慢變成淋漓的鮮血。


  這幻覺讓小夏嚇得急忙跑到二樓,躲到牆壁的後面。她深深地吸氣,又從牆角探出頭

來,看看自己是不是因為被動接受了這件事的什麼狗屁心理暗示才出現的幻覺。可她才一

露頭,就又清晰地感覺到一雙血紅的眼睛在注視她。


  完了!她想。一定是上次李景明的案子讓她的感應力又增強了。她不是通靈者,生理

上的眼睛也看不到不該人看到的東西,但她一直是敏感體質,又有見鬼的經歷,所以感覺

比一般人敏銳許多,會覺察到微弱的意念,這也讓她有別人不會有的恐懼。


  她想人們『有幸』和鬼打過交道後大概會有兩種情形,第一是以後不會再怕了,第二

是希望以後不要再遇到了。而她,是第二種。


  她又探出頭偷瞄一眼,情況完全相同。這形勢讓她在恐懼中帶一點憤怒,不知道自己

倒了什麼大霉才會三番五次的介入不該人類介入的事情。她曾經用聊齋-陸判裡的那個朱

爾旦的理論說服自己--不怕它們,它們弄死了你,你也和它們一樣了,有什麼好怕!但

講講道理、喊喊口號當然容易,事實做起來就是兩回事了。比如她現在就有跳到鏡子面前

,大聲質問它是什麼意思的衝動,可她就是不敢,只能躲在這兒偷窺。


  也許害怕死亡才是人類最原始的恐懼吧!


  還好她不過是做咨詢工作,而且總會在白天才來,它應該害不到她,至於幻覺--很

快就會過去的。小夏這樣想著就去找校長做她的『咨詢類』工作,但當她離開時,她又犯

了愁。


  還會路過那面大鏡子的,除非她從頂樓跳下去。


  正猶豫著,突然前面有兩個熟悉的身影閃過,她高興得想也不想的大喊:「劉鐵、倪

陽!」聲音在空蕩的走廊裡突兀極了,讓前面兩個大男孩嚇了一跳。


  「小夏姐,你怎麼在這兒?」二人對視一眼。


  小夏幾乎歡天喜地的走過去,他們充滿活力的清新氣質讓她的鬱悶心情稍減。


  這兩個男生是在『夜歸人』酒吧打工的招待,那陣子她住在阮瞻那裡,儘管她不怎麼

露面,但時間長了,總是跑上來搬貨物的兩人還是認識了她。一開始,他們還以為他們的

大眾情人老闆金屋藏嬌,後來見這兩個人之間一個橫眉豎目一個帶搭不理的古怪情形,才

知道更可能是前世仇人。不過,小夏和他們倒是相處得很好,他們也很喜歡這個活潑風趣

的姐姐。對於這件事,小夏的解釋是,她本來就是一等一的好人,造成對抗局面的,是某

某人,反正責任不在她就對了。


  「工作上的事。」她說。這下就算是那雙紅眼盯著她,她也不怕下樓了。


  「什麼工作啊?」性格活潑的倪陽好奇地問,「不是不能說的秘密吧?哦,對了,你

是律師,一定是為了學校的案子來的,聽說這幾個女生的家長都來了。」他說這話的時候

正巧路過那面鏡子,小夏還是後背發麻,但一左一右挽著兩個陽光男生的手臂,感覺輕鬆

了很多。


  果然還是人多力量大!


  「我們事務所擔任了學校的法律顧問,我過來幫下忙。」小夏說。「至於其它的,是

職業秘密,不方便透露。」


  「切,這件事哪還有秘密,整個學校都傳遍了。」


  「哦,說來聽聽。」小夏站在主樓門口的石階上追問倪陽。愛刨根問底可能是她的職

業病,不過她也確實應該對知情人調查一下情況。


  「有線人費嗎?」


  「你警匪劇看多了。」小夏打了倪陽一下,「如實反應情況是公民應盡的義務。現在

,馬上履行義務,不然我攛掇你老闆扣你薪水。」


  「你都多久沒去了,我老闆大概都忘了你是誰。」


  「我有本事讓他記起我。」


  「是有本事讓我老闆頭疼吧。」一直沒說話的劉鐵笑著說。除了在籃球場上,他本來

是個比較靦腆安靜的人,但對隨和馬虎的小夏就會放鬆一點。


  「你這麼『讚美』女性會不討女孩喜歡哦!」


  「他可討女孩子喜歡了。」倪陽插嘴,「我也是校籃球隊主力哦,可是我的粉絲只有

他的一半,就連這件事那個始作俑者也是他的啦啦隊之一,上學期還傳過緋聞呢!」


  「真的?」小夏意外。


  「別聽他胡說。」劉鐵漲紅了臉,「我是想做一個有關湘西的民俗文化研究,那是她

的家鄉,因此找她打聽打聽。」


  「啊,原來是為了學習,正經事嘛!」小夏的語氣裡帶著調侃,但一想到這個可憐的

女孩已經香消玉鄖,又覺得不該開玩笑。她只是喜歡看劉鐵侷促的樣子,現在女人都太強

勢了,所以他這樣害羞的花樣男生大受歡迎。哪像某人,一臉溫柔和氣一心冷漠無情,瞎

了眼的女人才會看上那樣的男人,雖然目前瞎眼的女人看來還真不少。


  「不管怎麼樣,跟我說說這個女生的事。」小夏繼續打聽。


  「可是快四點了,我們還要去打工。」倪陽看看表,「要不你晚上去酒吧,我詳細說

給你聽。」


  「去酒吧--」小夏的腦海中閃現出阮瞻的臉,猶豫了一下,「好吧,晚上八點。」

也許她該去看看那個可恨的人,好歹他也幫過她。


  兩個男生和小夏告別後,劉鐵就問:「你幹嘛非要讓小夏姐去酒吧?」


  「你不想看世界上最溫柔的老闆黑臉嗎?」


  「所以我說,你這個傢伙最壞了。」劉鐵笑。






  第四章 酒和遊戲


  阮瞻還沒看到小夏進來的時候就感覺後背發涼,因為岳小夏等於麻煩,而他最怕麻煩



  「血腥瑪麗。」小夏像個生客一樣,一本正經的對阮瞻說。阮瞻沒辦法,擺上平常的

溫柔神色,文雅地笑著。人家是客人,難道你能趕她出去嗎?


  「小夏姐!」倪陽大嗓門的打招呼。


  「你和這個小男生很熟呀!」旁邊的女人酸溜溜的。


  「正因為熟,所以沒機會了,你繼續努力吧。」小夏順嘴胡說八道,「老闆,借你的

夥計說幾句話,一會兒把酒給我送到那邊。」她敲敲吧台,然後拉著暫時還不太忙的兩人

坐到角落裡,全當各種殺人目光是消毒射線,其中包括一位偽裝的老闆。


  「這是我為你們爭取的休息福利,為了報答我,你們中哪個和我說說那個女生的事。



  「她叫錢莉,和劉鐵比較接近,還是他說吧。」倪陽說,「我去招呼客人,不能和小

夏姐一起欺侮老闆。」


  小夏甩給他一對衛生球眼,然後把目光挪向劉鐵。


  「好吧。」劉鐵歎了口氣。他對錢莉的死也很惋惜和震驚,雖然他對她並沒有特別的

意思。


  「要說什麼呢?」


  「隨便,是事實就好。」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她就是個普通的同學,人比較文靜秀氣,平時是不怎麼愛出

風頭的。」


  「這件事很出風頭嗎?」


  「當然嘍!誰都知道血腥瑪麗有多恐怖,從上個學期就開始流傳這個遊戲,但還沒人

敢嘗試過,第一個吃螃蟹的當然會成為風雲人物。」


  「天哪!」小夏感慨,「現在的社會可真是發展迅速,差幾歲就會有代溝,就像差一

代那麼不可理解。我上大學的時候還沒有這個玩意兒,現在的女生!她們就不怕嗎?」


  「怕呀!可是夠可怕才夠刺激嘛!」


  「你不玩吧?」


  「我沒興趣。」小夏鬆了口氣。


  她和鬼魂打過交道,善良的鬼魂倒也罷了,如果招惹了惡靈,不是你想不玩就不玩那

麼簡單。有的人無意中冒犯它們都會招來無妄之災,何況還主動招喚!


  「恕我年邁,跟不上潮流,這個血腥瑪麗到底是怎麼回事?」小夏問。


  「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不過周圍的同學總是提起,而且學校出了那麼多事,我才瞭

解了一點。」劉鐵老實地說:「你聽過一種叫『血腥瑪麗』的雞尾酒吧?」


  「當然,我今天就點的這個。其實我沒喝過,只是好奇,一種酒怎麼和那麼恐怖的『

請仙』遊戲對上號。不對,它是西方來的,應該叫『召喚』。耶?我的酒怎麼還不到,服

務態度太差了吧!」


  她說著就去看阮瞻,見後者正掛著波瀾不驚的溫柔笑容和一眾客人打成一片,並正打

發倪陽給她送酒過來。她幸災樂禍地想,要是這些迷戀他的女人看到他摘了那付掩蓋他冷

漠神色的眼鏡,虛空畫符大戰惡鬼的可怕模樣還會再追逐他嗎?早嚇跑了吧!


  「覺得好喝嗎?」劉鐵見倪陽走後,小夏淺淺抿了一口酒。


  「怪怪的--不過很好喝。」小夏又嘗了一口,「不說這個,給我說說那個。」


  劉鐵知道那個是指什麼,於是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訴給小夏。


  原來血腥瑪麗最初是一個鬼魂的名字,也是一種西方的通靈玩意,也叫鏡子巫婆,很

受外國少女歡迎。但Bloody Mary被認為是個壞透的邪靈,稍有不慎,其帶來的後果是十

分嚴重的。你可能會發現在鏡子裡出現一副皮肉被撕裂的面孔;也可能會有一對邪惡的紅

色眼睛在鏡子裡出現,鏡子及牆壁會有血液滲出;甚至邪靈會把你拉進鏡子裡,邪靈會把

玩者嚇死或嚇瘋。如果玩者心裡想,最糟糕的情況也不外是這些,那麼真正的後果可能還

要惡劣!在外國,聽聞有很多玩過血腥瑪麗的女學生,被發現死於學校的洗手間內,有的

被人奪去雙目。


  這個遊戲最奇怪的地方是,沒有人知道Bloody Mary是何方神聖。不過,自從70年代

開始,這個遊戲便大行起道,一般人相信Bloody Mary是一個巫婆,因為使用妖術,在一

百年以前被判以火刑處死,並且遭到毀容,所以在召喚她的時候,她總會奪取年輕少女的

美貌。


  至於為什麼這麼危險還會不斷有人嘗試召喚她,大概是因為冒著生命危險玩樂更刺激

;還有許多想展示膽量的女孩會一試究竟;更有少部分的人是為了證明這個並不存在;但

最多的是想和這個鏡子巫婆定下契約,因為據說只要完成它一個願望,它也會完成你一個

願望,不管那個願望是多麼難以實現。


  「這些有什麼根據嗎?」小夏問。


  「這些靈異的玩意有什麼根據,只是傳說,頂多是『據說』有根據。」


  「你剛才說邪惡的紅眼?」小夏想起劉鐵講的內容,聯想到處自己在鏡子處的幻覺,

覺得後背發涼。這麼說來,T大的女生比較倒霉,一下就召喚到它,而且它還徘徊不走了?


  「怎麼了?」劉鐵看出小夏神色有異,不由得問。


  「沒什麼!」小夏掩飾,「我膽子小嘛,有點嚇到了。」


  「那就別介入我們學校這件事了。」


  「我只是為你們學校提供咨詢。」她也想放棄呀,不過她有點懷疑是否會走到反的方

面。也怪了,每次她都是越想離開就越會被拉近。


  這是命運的捉弄吧!誰能和命爭?!


  「那個女生--叫錢莉是吧?如果她是個文靜內向的女生,她為什麼要第一個玩這個

遊戲?你沒聽到什麼有關的小道消息嗎?」


  「小道消息?校園裡的消息都是同學們之間談論的,那幾個和錢莉同寢室的女生據說

都嚇病了,第二天就都回家休假了,沒有第一手資料。不過--」劉鐵沉吟了一下,忽然

想起一件事,「我之前聽說,錢莉是因為和同學打賭才做這個遊戲的。」


  「和誰?」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也許我可以給小夏姐打聽打聽。」


  「那樣太好了。」小夏很高興,因為錢莉的動機有可能會是重大的線索。「不管幫不

幫得上忙,我都請你吃飯。」


  「我也要去。」突然出現的倪陽說。


  「沒問題。不過你也要做我的臥底才行。」小夏覺得沒什麼可問的了,就和兩個男生

道別離開。臨走時她沒忘記要了劉鐵和倪陽兩個人的手機號碼,以方便聯繫。但她卻根本

忘了該和上次幫了她大忙的阮瞻說句感謝,表現得非常沒有良心。對此阮瞻並不在意,他

在意的是為什麼她走後還縈繞在腦海中的不安感覺。






  第五章 富翁的女兒


  第二天小夏又去了一次學校,因為校長認為這件事很可能會惹上官司,所以力邀小夏

去第一現場看一看,但是她在下午四點多才到。沒辦法,手頭的遺產糾紛案正在結案,忙

亂非常,好在現在才九月份,白天還很長,陽光讓小夏的不情願和懼意都稍減。


  校長帶著她從第三個案發現場看起,其實那兒根本沒有線索,不過是主樓大門直對著

的穿衣鏡。小夏之所以沒有拒絕,是想看看昨天的幻覺是不是還在。


  答案是肯定的!


  她仍然感覺那雙沒有眼眶、眼皮和瞳仁的血色紅眼如影隨形地盯著她,充滿了監視懷

疑的味道,而且不懷好意。除非她離開那個鏡子的範圍,否則那看不到說不出的感覺就一

直纏住她不放。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她特有的意識,於是旁敲側擊地打聽校長的感覺,可是

這老頭完全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不停地唉聲歎氣愁眉緊鎖。這讓小夏愈發覺得感覺魯鈍的

多麼幸福的事,正所謂無知者無畏!


  第二個案發現場是那個公共浴室。因為幾天前的事,來洗浴的學生明顯減少,這時候

則根本沒人。但校長還是不方便進來,只得由管理員陪著小夏進去。她一進門就注意到側

面牆上大約長兩米寬一米的半身鏡,鏡子對面的一排排的更衣箱和裝了麻玻璃的窗戶讓室

內的光線很暗,大白天都要打開燈才行。而且由於浴室的特殊環境,顯得特別陰冷。


  「當時那個女生--在哪被發現的?」她不想提那個『死』字,因為打從她一進門就

感到緊張,也不知道是她的心理作用還是空曠的地方有回音的緣故,反正連漏水的聲音也

很突出。


  「就在那面鏡子前橫躺著。」管理員聽小夏問起那天的事,仍然心有餘悸,不自覺地

湊過來並放低聲音說,使小夏總覺得有什麼向她的脖子裡吹冷氣。「當時她半側身,手向

空中舉著,身上的皮膚乾枯得像八十歲的老太太,頭下面全是血,有洗臉盆那麼大一攤,

眼珠子都給挖去了,也不知道挖眼珠能不能流那麼多血。我的老天爺,眼洞血乎乎的,就

像睜著血眼瞪人一樣,我現在想來還渾身哆嗦呢!」


  又是血眼?


  小夏一激靈,腦海中的幻覺又出現了。她不受控制的慢慢走向鏡子,雙手輕輕撫上自

己的眼皮來回摸索,夢遊一樣的神態讓旁邊的管理員很納悶。


  突然,小夏覺得鏡面開始變化,由陰暗的透明快速轉為血紅一片,接著一股陰冷的風

迎面吹來,鏡子『卡』的一聲裂成兩半。她嚇了一跳,後退一步,驚醒之下恍然發現鏡子

安然無恙,只是鏡子後面好像有什麼在窺探和嘲笑。


  這次是幻覺嗎?


  管理員以為這位女律師在用步量法勘查現場,馬上討好地提供新的情況。「你現在站

的地方就是她死的地方。」她說。


  此時『彭』的一聲巨響傳來,浴室的大門被重重關上。


  遲疑的腳步後,一個女生從屏風後面探出頭來,讓受驚的兩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幹什麼這麼大聲關門,要嚇死人呀!愛護公物懂不懂。」管理員很生氣。


  「對不起,是風。」女生不以為然,「如果門壞了,我負責賠償好了。」


  「知道你有錢,可是你跑這裡來有什麼事?」


  「來這兒當然是想洗澡。」


  「你住的不是帶浴室的宿舍嗎?不比我們這裡條件好多了。」


  「水管壞了,我今晚還有約會,回家也來不及了。」


  「你膽子還真大!」管理員見她要獨自一個人去洗澡感到很意外,「現在的女生總是

十個八個湊成一隊才敢來洗,而且都選中午來,你就不怕?」


  「怎麼不怕!」女生掏出錢包,拿了一張百元大鈔來,「所以我想麻煩阿姨陪陪我,

就在這裡等我就行了。我洗得快,一下子就好。」女生說著就把錢塞給管理員,好像小夏

不存在似的。「千萬在這裡等著我哦,出來後我再加一百,算是阿姨的辛苦費。」


  管理員心虛地看看小夏。小夏轉過頭去,表示自己什麼也看不到。管理員這才收了錢

,向女生使了個眼色。女生旁若無人地走進去,脫了衣服後就大模大樣的從小夏面前進了

浴室,對在別人面前裸體一點沒有害羞的表示。


  「一點外快,不常有的,你不會告訴校長吧!」聽到女生洗浴的水聲響起,管理員汕

汕地說。


  「那是你的勞動所得,與我無關。」


  「謝謝岳小姐。」管理員終於安心,為了表達感謝,她多話的談論起剛才的女生。


  「這小妮子叫張雪。你猜我在這麼多學生中怎麼記得她?那是因為她在我們學校可是

獨一無二的人物。不僅人長得漂亮,她爸還是本市的大富翁,先不說她在吃穿用度上揮金

如土,就連上下課都是名車專人接送,被寵得像個活鳳凰。所以說她的人雖然嬌縱了一點

,但學校裡追她的男生多了去了,差不多一網打盡。」管理員撇撇嘴,很不以為然,不過

錢卻老實不客氣地收進口袋。「聽說她對那些男生都不大看得上眼,一直在追那個籃球隊

的倪陽,為了追他方便還住了校。好像以前不大成功,不過今天看她那高興樣子,肯定是

那個帥小子上勾了。」


  倪陽的名子引起了小夏的注意。「還有為了追男生而拋棄自己家的舒適生活的?」現

在竟有這樣的癡情種!了不起!


  「可不有嘛!不過這位張大小姐就算住校也鬧得轟動的不行。她爸爸甚至請了專門的

風水師和裝修公司。現在宿舍這麼緊張,她一個人就佔了三樓的一整個四人間,還有個保

姆每隔一天給她做一次衛生。聽說她爸爸贊助了學校一筆經費,所以校長也就睜一眼閉一

眼。就七號樓,那兒的條件最好。哎呀,這話你可別告訴校長。」


  小夏再三保證不對校長多嘴後,管理員才放她離開,接著她又和校長去了第一案發現

場。在這裡,小夏依然沒有什麼發現,除了同樣的鏡子、同樣的血眼,還有更強烈的陰森

之氣。






  第六章 十萬火急


  小夏回家後早早吃了晚飯,早早洗漱準備上床睡覺。最近她太累了,很想好好的睡一

覺,可是躺在床上數了一萬多隻羊後還是沒睡著,腦海中翻來覆去的回想著『血腥瑪麗』

的事情。剛開始的時候還把思緒集中在法律問題上,後來就開始思考事件本身。


  根據昨晚劉鐵的描述和她中午上網查的有限資料,血腥瑪麗奪取少女美貌的情節很是

引起了她的注意。看來無論中外,靈體長存不去都是因為有自己的執念,這個鏡仙就是執

著於自己的美貌。雖說許多召喚血腥瑪麗的人都沒能和它溝通上,但是確實有傳它曾反覆

出現過,奪取過許多少女的美貌和生命。可是既然它成功過許多次,應該早就恢復了美貌

,為什麼還要一再如此?難道它對自己容貌的要求永無止境?


  為此她搜尋了有關宗教邪術的網站,終於被她這個搜索狂人發現了其中的一家之解-

-據說,它需要一周內四次奪取他人的容貌和青春成功,否則就會功虧一簣。可是一直沒

有這樣的巧合時機,因為它不能隨意走動,只能呆在它被請出的一定範圍內,而自從有了

這個傳說以來,還沒有一個地方有四個少女一周內召喚它成功,所以它也一直沒能拿回它

的容貌。


  如果要達到這個苛刻的要求,除非有人召喚它出來後沒有被她嚇死或嚇瘋並願意與她

訂下契約,幫它提供祭品,而它當然也會完成訂約者的願望。


  一周--四個祭品--契約--願望--


  這樣模模糊糊地想著,小夏心裡有根弦突然繃斷,讓她一身冷汗的從床上翻身而起。


  如果網站上的解釋是正確的,那麼今晚會有第四個人死。因為今天距第一次事故整整

一周,它已經有了三個祭品,只差第四個。就是說,如果在校園中遊蕩不去的真是那個傳

說中的鏡子巫婆,而且關於四個祭品的事是可信的話,今晚將是它最後的機會。


  除了第一次事件是嚴格按照召喚儀式進行的外,後兩次都不是主動請它就造成了災難

,既然這種靈體本來是不請不到的,那麼一定有人和它訂立契約,可究竟是誰要這麼做?

它今晚又要取誰的性命?


  只需要美貌、黑暗、獨自一人、還有一面鏡子--突然,一星閃光在小夏心裡一劃而

過--那個浴室裡的女生張雪!


  小夏不知為什麼會想起她,也許諾大的校園裡符合這些條件的還有其它人,但雖然並

沒有直接的證據,小夏還是直覺地立即想起張雪的名子。她是美麗的二十歲少女,她為了

晚上和倪陽的約會會在鏡子前精心打扮,她獨自住一間宿舍,如果忽然斷電的話--


  小夏連忙從床上跳起來,打電話給倪陽。手機接通後,傳來倪陽快樂的嗓音和優雅的

鋼琴聲,這一切提醒了她,倪陽現在在夜歸人酒吧!


  可是他不是該去約會嗎?是已經回來了還是失約?在酒吧約會是不可能的,因為這兩

個男生從不把同學或者女友往酒吧裡帶,即使有的女生千方百計打聽到他們打工的地方,

死纏爛打的追來,他們也總假裝不認識,很有職業操守。


  是她猜錯了嗎?


  「小夏姐?」倪陽從電話顯示上看出來電者是誰。


  「是我。」小夏頓了一下,「你沒去和張雪約會嗎?」


  「約會?什麼約會?我今天沒有約會啊!」倪陽一頭霧水,「咦,你怎麼知道張雪?

一定是劉鐵跟你說的對不對?她是纏著我沒錯,可是我對她沒興趣。」


  小夏隨口附和,但腦子裡卻一片混亂。是哪裡不對呢?既然倪陽沒有約會,眼高於頂

的張雪是為了和誰約會興高采烈?有人騙她還是浴室管理員的信息有誤?可為什麼?


  「小夏姐?」倪陽感覺到小夏語氣不對,「你怎麼了?是不是張雪有什麼事?」


  「沒事沒事,就是和你開個玩笑,看你緊張的。我在學校可是聽到你一點緋聞哦!」

小夏故作輕鬆,她不想讓她無端的猜測使每一個人都緊張。


  「噢,原來這麼回事,我還以為學校又出事了。」


  「沒事。」


  「那我掛電話了,老闆反對工作的時候打電話的。」


  「不,別掛。」小夏阻攔,腦海中阮瞻的身影讓她有了想法,「把你的手機給你老闆

,我要--哦不,把你們那兒的電話給我,我直接打給他。」


  「哦--原來是想找我老闆,才拿我做個鋪墊的!」倪陽拉長調子,「看見美麗的小

夏姐給我打電話,我還幸福得不得了,沒想到白美了半天。沒問題,我告訴你號碼,而且

我私底下奉送一點秘密給你--老闆現在正和那位常來的電台女主播聊得開心呢!」


  她才不管他和誰聊得開心,她現在需要他!


  小夏拿了電話號碼後就打給阮瞻,聽到阮瞻低沉磁性的聲音出現在電話那頭,馬上就

提出自己的要求。


  「十萬火急!我需要你幫我!」


  「請問你是哪位?」阮瞻不慌不忙地說,並抬眼巡視了一遍四周。麻煩精不在這兒,

可兩個三八侍應生正對著他竊竊私語。


  「你明明知道我是誰。別囉嗦,我等著救命的!」


  他當然一下就聽出她是誰,因為他一拿起聽筒就意識到惹麻煩的來了。可是她也太過

份了,說好只幫她一次的,怎麼又來提無理要求?平時對他帶搭不理,一有事就來找他,

難道他就負責為她收拾殘局?他看起來像個聖人嗎?


  「上次那件事後,好像我們沒有瓜葛了。」


  「誰說的?」小夏睜眼說瞎話兼翻小碴,「上次我救了你的命,你要報答我。再說現

在也不是談這個的時候,人命關天,你一定要幫我。」


  「有人要殺你?」


  「不是我。」小夏一邊穿衣服一邊說,「現在來不及和你說了,我們在T大會合,就在

學生宿舍七號樓,不見不散!」她沒有任何根據,只是瞎猜,所以她不能報警,也不能通

知校長。她真希望可以白跑一趟,也希望是自己神經質的猜錯了。


  「對不起,我--」


  「我等你!」小夏不等阮瞻拒絕,『當』的一聲放下電話,留下那邊的阮瞻對著發出

嘟嘟聲的聽筒氣結。


  岳小夏不去當強盜可是太可惜了!


  她這是完全不給人機會反駁,賴定他要去幫她?還說什麼救過他的命?他幾次三番救

她難道不算?要按照他的個性肯定雷打不動,不管任何閒事,天塌下來也與他無關。可是

畢竟和她共過事,被她『救過命』,還有礙著他那個混蛋朋友萬里的面子,難道真不管她




  阮瞻面色平靜地站著,可是內心卻七上八下,猶豫著無法決定。足足有十分鐘,他認

命地歎了口氣,終於還是被小夏賴到,準備先看看她那裡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他簡單安排一下離開酒吧後,倪陽就把手伸向劉鐵說:「不好意思,五十塊錢拿來

,願賭服輸。我就說老闆對小夏姐是不同的,怎麼樣?一打電話就能把他叫出去。咱們在

這兒工作兩年了,你見過這種情形嗎?你還不信,非要孝敬我一點銀兩才甘心。」






  第七章 鬼手


  死阮瞻!還不到!


  小夏在七號樓對面的樹下等得心頭火起。她沒想過這樣不給阮瞻留餘地,人家要是不

來怎麼辦?她的全付精神都放在對張雪房間的觀察上。那很好找,甚至不用問其它人,因

為窗子也精心裝飾過了,很容易就發現其與眾不同之處。


  自從她風風火火從家裡跑來後一直盯著那那扇窗戶看,生怕錯過什麼,但到目前為止

應該沒有什麼事發生,張雪也沒出去過,或者是剛回來,反正房間的燈一直亮著,期間張

雪還很沒功德的從陽台往下扔過東西。


  小夏不知道張雪的約會是怎麼回事,不過現在已經不早了,再過半個小時就會到了熄

燈時間,那時候要是還沒有事情發生的話就應該安全多了,除非張雪半夜摸黑照鏡子。那

樣她就沒辦法了,她只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如果有懷疑就一定要排查清楚,否則她睡不

了覺。


  沒事發生,就是她猜錯了。可是她很高興有這個結果,想來她大概是第一個因為自己

推測錯誤而快樂的律師了。


  可是這時,七號樓的燈卻忽然全滅了。


  小夏嚇呆在那,不知道怎麼辦好,七號樓漆黑的門洞此時看起來就宛如妖魔張大的嘴

,彷彿準備吞噬一切進入的人,也許裡面已經有生命的燈火正在被熄滅。可是阮瞻卻還沒

來,而她不敢獨自進到樓裡去。


  是意外事故還是--


  正猶豫間,門洞裡忽然閃過特大號手電的雪亮光線,一個宿舍管理員樣子的人影在樓

道入口處磨蹭了一會兒,然後七號樓重新大放光明。


  原來是掉閘!小夏吁了口氣,但隨即發現不對。


  張雪房間的燈光沒有重新亮起,如果是全樓突然斷電的,沒理由只有她還在黑暗裡。

難道有什麼事發生,所以她的燈光沒辦法再亮起來?


  她跑到樓下,撿了一顆石子去丟張雪的窗戶。顯然她的用力和石頭的體積都過大了,

玻璃的碎裂聲清楚地傳來,不過其它的宿舍沒有人出來看看怎麼回事,張雪的房間也仍然

漆黑一片。


  一定是鏡子巫婆在殺人!


  小夏冷汗直冒,感覺到自己的孤立無援。情急之下,她再也顧不得許多,咬咬牙跑進

樓去,趁著管理員聚精會神看電視的時機,偷偷地摸到三樓張雪的房間門口。


  她膽顫心驚地把耳朵輕輕貼在門上,仔細傾聽著,可是裡面卻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的聲

響。當這寂靜讓小夏疑惑時,她卻忽然有一種怪異的感覺,覺得裡面也有『人』貼著門板

聽外面的動靜,就像她和『她』緊貼在一起,中間隔著門變得像沒有一樣,甚至有什麼在

撫摸她的身體。


  小夏倒吸一口涼氣,半邊身子都麻了,立即離開那扇有如不存在的門,而裡面的『人

』卻刮了幾下什麼,發出噓的警告聲。


  然後,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了。


  張雪站在門口!但她的樣子很古怪,並沒有抬眼看門外的人,卻低著頭緊盯著手裡的

一面小梳妝鏡,像是被什麼牢牢綁在鏡子上。


  「張雪!」小夏下意識地叫了一聲。


  張雪抬起頭來,散亂的長髮下,滿臉是橫七豎八的抓傷,鮮血淋漓,一隻眼球耷拉在

面頰上,另一隻完好的眼睛則神情呆滯空洞地看著小夏。


  小夏駭得心臟差點停跳,驚呆在當地,眼看張雪平伸雙手,像要把鏡子遞給自己似的



  「給-你。」張雪認真地說,聲音極輕,毛毛的像什麼東西爬過小夏的胸口。


  她慢慢往後退,張雪不動,手臂卻執意越伸越長,鏡子象催命符一樣逼近小夏,直到

張雪的手臂長到超越了人類應有的極限,然後『卡』的一聲生生斷裂,鮮血四濺,小梳妝

鏡骨碌碌地滾到了更為黑暗的角落裡去。


  斷手蠕動著,爬著,有生命一樣繼續前行。小夏駭得瞪視著依然停留在門內的張雪,

後者的臉上卻毫無痛楚的感覺,掛著呆滯怪異的微笑,眼神空洞的凝視著小夏的後方。


  「變-了。」她的聲音僵硬地轉折。


  小夏猝然轉頭。


  黑暗的牆角,一隻手邪異的從完好的鏡面伸出,悄無聲息地向小夏抓來。手的皮膚白

晰光滑,手形極美,一看就是絕代佳人的手,在幽暗中閃著淡青色的微光。但那手臂上纏

繞著幾句黑色的咒文,手上的指甲又長又尖又紅,還帶著傷人後的淋漓的血肉,手臂極軟

極長,遠遠超越了人類可接受的概念,像一條布蔓隨風從鏡子中飄出,舞動不止。


  它一下子就追蹤到小夏的位置,停在她胸口不遠處,這讓小夏意識到護身符可保自己

一時平安,於是大著膽子慢慢移動,想要逃離威脅。但那手像一條圍捕獵物的蛇一樣如影

隨形地跟著她,雖然始終傷不到小夏,但小夏也無法擺脫它的控制,直到把她逼到牆角。


  一個人和一隻鬼手就那麼對峙著!


  沙沙--


  一陣風吹葉落的聲音後,那隻鬼手旁邊又伸出一隻手,確切的說只是手骨,它吱呀著

、呻吟著生長,然後向著完全沒有人類知覺的張雪招手。張雪直挺挺的、好似牽線木偶一

樣歪了一下頭,然後僵硬地、緩慢地走到樓道中,斷臂處血流如注,灑了一地。手骨驟然

扭轉方向,以指尖一指小夏,張雪就直直向小夏走過來。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和那只鏡中手一起把小夏逼在牆角,動彈不得。


  「拿來!」她突然惡狠狠地說,垂下面頰的那隻眼珠也瞪著小夏。


  「什麼?」小夏哆嗦著緊貼牆壁。


  「你的臉!」她說,然後突然伸手向小夏的臉上抓來。


  小夏驚恐之中下意識的用手擋臉,卻感到另一手纏上她的腰,沒等她尖叫出口就把她

拖到一邊,然後她聽見『呯』的一聲和『嘶』地一聲幾乎同時響起。


  是阮瞻。他終於來了!


  「別過來。」阮瞻攔住往前湊的小夏,可小夏還是從他身側看到張雪倒在地上,而從

鏡子伸出的手和手骨都被貼上了一道黃色的符咒。那符咒上燃起的黑色火焰燒灼得鬼手不

甘心的閉展伸縮,最後發出嗚嗚的哭泣聲,終於縮了回去。


  鏡子四散迸裂,發出很大的聲響。


  「別說話。」阮瞻再次制止小夏,迅速拿了什麼東西放在張雪的斷臂上,又伸中指在

小夏的眉心畫了幾下,然後拖著她躲到角落裡。幾乎才一藏好,就有女生出了寢室,在看

到張雪門前的情形時開始尖聲大叫,然後整整全樓的人都驚動起來,場面極其混亂。


  小夏和阮瞻就躲在牆角,她很奇怪為什麼在他們面前衝過去的人沒看到他們。她只感

覺他劃過她眉心的指尖涼涼的很舒服,極度驚嚇後又被他護在身後,對他由然而生一種依

賴的感覺。


  「現在走,小心點。」阮瞻簡短地說,然後極自然的拉起小夏的手,順著牆邊溜下樓



  「他們怎麼看不到我們?」 到了樓下,小夏驚恐之中還不忘記滿足好奇心,但另一方

面她又很欽佩阮瞻在那個時刻還會想到先隱藏身份,否則有陌生人進入學生宿舍樓會引起

不必要的麻煩,說不定會被當成兇手,根本不會有人相信她偷進這裡的理由。


  「沒什麼,一點障眼法。」


  「就是說可以隱身?」


  「只是利用黑暗和八卦方位而已。」


  「這個好這個好,不用像賊一樣偷偷摸摸溜進去。」 阮瞻每次都說得那麼輕鬆,可小

夏知道那是很了不起的能力,很羨慕。


  「誰讓你自己進去的?」阮瞻想起剛才千鈞一髮的危險不禁有點火大,「是你說要在

這裡會合的,我還沒到你就擅自行動了?」


  「我等了你好久了。從你那兒到這兒,就算用爬的也可以走個來回了。我以為你不會

來了。」


  「我很想這麼做。」


  「姓阮的!」


  「事實如此。」阮瞻撫了撫胸口,疼痛讓他皺緊了眉頭,剛才那鬼手的威力果然不可

小覷。


  小夏在昏黃的路燈下看不見阮瞻的蒼白臉色,心裡正為他的態度懊惱成分。她不明白

為什麼總是這樣,當她剛對他懷有的美好的感覺,馬上又會被他激得冒火。


  「本來就是你太慢!」


  「賴小姐,我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大學,我又不會飛,你認為這棟樓很好找嗎?」


  「你不是會很多『邪術』嗎?為什麼不拿一種試試?」小夏賭氣地踢地面上的小石頭

,忽然意識到他話中的錯誤,「你說什麼賴小姐,我姓岳!山嶽的岳。」


  「是啊,賴皮小姐!」小夏氣鼓鼓的樣子讓阮瞻想微笑,可是一陣巨痛讓他忽然大咳

起來,儘管他極力壓制,嘴邊還是出現了血跡。


  「天哪,你受傷了!」他的樣子讓小夏嚇壞了,比見了鬼還驚恐不安,因此也顧不得

反駁他,捧著他的臉探尋他傷在哪裡。


  她自然表現出的焦急,她撫在他臉上的柔軟手指都讓阮瞻有一瞬間的失神。但他馬上

把臉扭過去,避開了。





  第八章 秀才與兵


  依著小夏的意思,阮瞻應該去醫院做個全身性的大檢查才可以讓人安心,可阮瞻拒絕

了。他明白自己的狀況,雖然看著嚴重,其實不過是由於倉促出手帶來的硬傷,疼是疼得

很,但並沒有大礙,至少不用鬧到上醫院那麼麻煩。他送小夏回家後,本來想立即離開,

誰想小夏卻一定要讓他上樓坐一下。而當他見到小夏在收拾行李時,忽然明白又中了她的

陰謀詭計。


  「你又要幹什麼?」阮瞻一個頭有兩個大。


  「我要去你那裡借宿幾天!」


  「為什麼?」


  「因為人要吃一塹,長一智。還記得不久前李景明的案子吧,那個鬼覺得我擋了它的

路就要除掉我,這一回這個鏡子巫婆也說不一定,我要防患於未然。你看,我衛生間一進

門就有一面鏡子,我上個廁所都可能被它捉住。」


  「你可以住在萬里那裡,你和他更熟悉不是嗎?」他徒勞地做最後的掙扎。


  「你沒忘了他的新房子是著名的凶宅吧?只有他那種沒有腦蛋白的人才敢住,我可不

敢。再說,他現在在意大利參加什麼國際學術會議的東東。在這兒我就你一個朋友,幫幫

忙,別這樣不講人情道理。」


  「不講道理的好像是你。」 阮瞻對她完全無可奈何,


  「沒辦法,誰叫我姓『賴皮』嘛!」小夏對阮瞻用上了法庭上才用的交叉質證法,用

他的話反駁他自己,臉上雖然笑咪咪地卻透著堅決。「就算我求你了,只要幾天就好。你

一個大男人不會放任我這個弱小女子被鬼追殺卻不管吧?你就當做讓我在你強大的羽翼下

暫時喘息片刻。」


  「說的可真可憐。」


  「所謂形勢比人強,我也只好厚點臉皮。好歹我們還算朋友吧?」


  「太榮幸了。」


  「彼此彼此。」


  「可是你完全沒有必要這樣,這回的這個屬於召喚靈體,你不招喚它,它是不會出來

的,而且它找不到你這裡來,它不可能離開被召喚的地方很遠。」


  「你沒做過調查,知道的只是一知半解。其實除了第一次以外,血腥瑪麗後幾次都不

是召喚來的,好像條件適合,它就會出來害人。就算我離它比較遠好了,可是你不能保證

傳說是準確的,因為活人裡沒有真正跟它打過交道的,所以我還是要防患於未然。」


  阮瞻不說話,事實上他對這件事不感興趣,只是偶爾聽他的兩個夥計說過幾句,確實

不能肯定細節,也就不能判斷小夏說的是真是假還是真假摻半。小夏見他一臉疑惑,趁機

把這件事所有的來龍去脈和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


  聽了小夏的話,阮瞻皺皺眉。


  如果照她的描述,那個鏡子巫婆一定和某人訂立了契約,否則它是不會徘徊不去、不

請自到的。雖然它們是惡鬼、邪靈,但它們也有它們的規則,不然就無法『存在』,這世

界也不會是個秩序的世界,這就是說脫軌的東西立不穩,所謂的冥冥中萬物皆有道。


  可是誰會和那麼邪惡無常的惡靈訂立契約呢?


  小夏趁阮瞻思索的時機,快手快腳的收拾了簡單的行李。


  「你一定要找我麻煩嗎?」阮瞻的眉頭都快擰成解不開的繩子了。


  「我不是麻煩你,是『求』你幫忙。不是說了要吃一塹長一智的嘛,不然你是想等我

出事在幫我收屍?」


  「就這麼簡單?」


  「難道你以為我是像某些女人一樣是為了藉機接近你嗎?還有,我怎麼也算救過你的

命。」


  救命?!難道她是指李景明的事?不是她把他捲進來的嗎?真是不講理!至於因為好

感而接近的事,他可不敢想會有這種榮幸!


  「不要求我除掉它?」


  「不--」小夏遲疑了一下,「它很厲害不是嗎?它讓你受傷了!」想起阮瞻剛才臉

色蒼白、手指冰冷、嘴角溢出血跡的模樣,小夏忽然覺得心裡特別不舒服。她不願意讓他

受傷甚至危及生命,上次在李景明那件事中他出現的危險已經快嚇死她了。


  想到她還顧及到他的生死,讓阮瞻心底最黑暗冰冷的角落升起一絲不易覺察的溫暖,

雖然知道她還會利用他、逼迫他、打擾他平靜的生活,但他不自禁的心軟了。


  「那沒什麼關係。」是他自己不小心才被傷到的,不過它能聰明地控制張雪來攻擊小

夏也很出乎意料,看來他們又遇到一個不簡單的東西。為什麼這位岳大小姐總是惹上這些

大麻煩而不是普普通通的鬼魂呢?這一回竟然是西方的靈體,不是隨便驅一驅就可以報答

她的『救命之恩』的。果然是閻王好過,小鬼難擋,以後千萬要記住不要欠她什麼。


  「能制服它嗎?」


  「我不知道,驅魔捉鬼的事總會有你意想不到的意外,特別是考慮到我不是專業的法

師。」上次和那個秀才惡鬼拼盡全力的大戰一場,使他封印多年的力量釋放了一些,不過

他對這個血腥瑪麗並不熟悉,所以他不能妄下判斷。


  「我一直奇怪的是--西方的邪靈也能被中國人請到嗎?」


  阮瞻啞然失笑,「說得酸一點,靈魂是沒有國界的。不過鑒於普遍的宗教信仰不同,

確實在中國請到西方靈體的可能性不大,我想它們也不會無緣無故亂闖地盤的。」


  「那你同意我到你的地盤去了嗎?」


  「好吧。只住幾天,而且只此一次。」阮瞻不出預料的投降。


  「我們走吧。」小夏含糊的答應,但心裡卻鬼鬼祟祟地想:誰理他說什麼!她一定要

在完全安全的情況下才離開『防鬼堡壘』,她膽子小,雖然見過鬼了也沒什麼長進,她可

不想被嚇了。反正萬里說得一點錯也沒有,對付阮瞻這樣的男人威逼利誘是沒有用的,死

賴活挨倒是屢試不爽。前提是他不討厭你,而她知道阮瞻不討厭她,只要頭疼不算在內的

話。


  他們在路上又討論了一下,阮瞻認為從表面情況來看,血腥瑪麗很可能被什麼人召喚

到,並且正好趕上它心情很好,那個召喚者沒有被嚇死或殺死,還和它訂下了契約。既然

在西方『血腥瑪麗』被召喚到的事例也不多,那麼這次特例一定有極巧合的機緣和強大的

願望,甚至召喚者可能是個特殊的人。


  它只在校園中作惡,就是說和它訂立契約的一定是學校裡的人;首次請它需要一定的

程序,就是說這個女生必須有在晚上獨處的時機,並且時間不會在很早以前,很可能就在

這個學期開始的幾天;大家所知的第一個召喚者錢莉已經死了,就是說這個訂約者其實另

有其人,所以說找到這個訂約者就可以解決所有的問題。


  「你確定會有這樣一個訂約人?」小夏想想身邊有這麼個為了自己的私願而不惜傷害

人命的人存在,有點不寒而慄。


  「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可是有什麼了不起的理由讓她做出這麼殘忍的事?」


  「也許只是個普通的願望。許多很複雜很麻煩的事,一開始都只是個簡單的理由。你

只要調查到這個訂約人,我就可以幫你。」


  「幫我?」小夏把頭伸出車窗,看看是不是月亮和星星換了位置。好傢伙!阮瞻主動

幫人,這不是神話中才有的事嗎?但她馬上又想起剛才他受傷的事。她的正義感雖然讓她

很想解決這件事,不過前提是不能有人再傷亡了,畢竟能驅魔的並不是自己。


  「這種程度我還不至於會死。」阮瞻看出她的心思,「我要盡早結束這件事,這樣你

也可以早點回到你自己的家去。」


  就知道他沒有這麼善良!


  「可是說不定它已經完成了心願,滾回地獄裡去了。」她想起先前的一幕,第四個祭

品的慘狀,覺得後腦發涼。


  「那個女生傷得相當重,可是不會死,如果你指的是這個的話。」阮瞻邊說邊把車停

好,自顧自地走進去。小夏不以為意,拎著她的小包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一直跟到樓上



  酒吧裡的人驚愕地看著他們的情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劉鐵和倪陽更是好奇得不

得了,借小夏獨自在樓上的機會,偷偷打聽八卦消息:「小夏姐,你們同居了嗎?」


  「美得他!」


  「那--」


  「我只是借住幾天。」


  「老闆最不喜歡人家介入他的生活了,你是怎麼搞定的。」再好奇。


  「這還不簡單?」小夏奸詐地笑,「一個原則--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請。」


  至於誰是秀才誰是兵?那還用說嘛!明擺著的。






  第九章 訂約人

 
  正像阮瞻說的那樣,張雪並沒有死。


  救援人員趕到的時候,發現足以致命的是張雪的斷臂,那是生生被『人』連皮帶肉帶

骨頭扯掉的,不是人力所能為。但是本該讓她因趕不及搶救而一命嗚呼的手臂斷裂處卻發

現了一個奇怪的符咒,這讓她能及時止住流血,也讓她有機會可以活命,張雪父親所請的

一個著名的陰陽師認出那是一個在術界很常用的止血咒。


  通過這件事,警方可以認定當時有一個術士呆在這棟樓裡面,鑒於以前案件的詭異和

不可理解,而這又是唯一一次有證據證明有其它人在場,所以警方把這個想像裡的術士認

定為這個系列殺人案的頭號犯罪嫌疑人。而張雪的父親見到女兒的慘狀又悲憤又心痛,也

憑這點蛛絲馬跡認定一定有個邪惡變態的修道人來戕害女大學生,不僅借自己的財勢對警

方和學校施加了極大的壓力,背地裡還花重金請了能知道的所有陰陽師和有仙附體的巫婆

神漢來追殺這個術界『敗類』。一時間風聲鶴唳,差不多快把阮瞻描述成一個青面獠牙、

好色猥瑣、古怪變態又陰險狠毒的怪物,至於他好心救人的行為也被說成是喜怒無常,女

孩被救完全是自己的運氣問題。


  而且,女孩雖然沒有死,容貌也沒有完全被毀,但是她瘋了!瘋得什麼也不知道,什

麼都怕,尤其是鏡子!


  一個救人的英雄被當成全民公敵,善意的行為被冤枉得如此徹底,讓小夏氣得差點口

吐白沫,為阮瞻很不甘心。不過當事人卻完全無所謂,也不在意自己目前有如過街老鼠一

樣的處境,依然掛著他溫文爾雅的笑容,淡定從容的在吧台裡面忙碌。而小夏,則雙手托

腮在吧台邊坐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帥哥老闆看,心裡憤憤不平。但在別人眼裡看來,

卻像是對著阮瞻在流口水。半個小時後,就連一向什麼也不放在心上的阮瞻也感到不自在

極了。


  「你能別盯著我嗎?」


  「不能。」小夏斷然拒絕,趴在檯子上仰望阮瞻。要不是怕暴露阮瞻的秘密,怕攪進

這件事後說不清楚,她真想開個新聞發佈後,澄清阮瞻的清白。「我這個人最受了人家冤

枉我!」


  「好了,這不算什麼。」對這件事他根本不在意,反正他有把握沒人懷疑到他這裡來

。他是什麼人,不需要任何人證明,也不怕任何人猜測,不過小夏感同身受的表現讓他感

到很窩心。


  「可是他們也太方便了,找個人就把什麼都栽在他身上!」


  「不能怪他們,有了唯一的線索就要追查到底,況且也符合邏輯,這是常識。」


  「你是哪一邊的,請你擺明立場!」小夏氣壞了,「我是在幫你說話!」


  「噓--小聲點。」阮瞻阻攔小夏,不希望有什麼人注意到他們,但發現他們一直在

受人注意,乾脆湊近她的臉,改為希望不要讓人聽到他們的談話,可是他的行為卻更像是

情人間喁喁私語。「你不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就是那個『變態殺人狂』吧!」


  小夏沮喪地趴在檯子上。


  「你才要小心別讓人發現你是『幫兇』,不然別說警察先逮你去坐老虎凳,就是張雪

的老爹也會暗地裡要了你的命。」


  「刑迅逼供是犯法的,也許邊遠地區那些沒有素質的警察會有這種行為,可是這樣的

大城市不會有太明顯的情況。」小夏滿不在乎,「我倒希望有這些事,到時候律師協會會

為我作主,我會得到大筆國家賠償,多到後半輩子只剩下數錢了。不過張大富翁倒可能迫

害我,可是沒人會知道我那晚在那兒。」


  「這樣就好。那個訂約人你查得怎樣了?」


  「明天我就找她,看她會不會露出馬腳,不過我要你的夥計幫我。我得讓他們把她約

出來,我才好敲山震虎。」


  「有進攻方向嗎?」


  「當然,我不打無準備之仗。」小夏說:「是你說召喚血腥瑪麗的人,一定在學期開

始有獨處的時間的,而從開學到現在,學校裡所有在晚上具有封閉條件的場所,只有校籃

球隊比賽的那天晚上具備萬人空巷的條件。只要找到我的嫌疑人,問問那天比賽中的細節

,就能從那兩個籃球小子那裡知道她是不是在現場。」


  其實警方認定這是一起系列謀殺案的觀點,他們是同意的,只不過殺人者不是普通的

人類而已。而其中最關鍵的這個訂約人,通過小夏和阮瞻的分析,已經大大縮小了查找的

範圍。


  首先,她一定認識這四個受害人,對於第一個受害者錢莉而言,她是錢莉打賭的對象

;第二個受害者的關聯信息是最少的,但她也要有觀察對方行蹤的便利;第三起謀殺中唯

一的證人就是那個本來要和受害人一起回宿舍的女生陶小春;張雪這件事中最明顯的是-

-可以肯定訂約人是住在七號樓宿舍中的學生,因為從斷電到出事,小夏沒見過任何人出

入,這樣就只有住在裡面的學生才有機會趁黑拉掉電閘。而無論張雪和倪陽的無頭約會是

怎麼樣的內情,至少她要騙得張雪不斷地顧影自憐,否則鏡子巫婆出場的條件就不具備,

這也要和張雪接近才能辦到。


  每一個線索單獨看來都不大清晰,但聯合起來想就會發現所有的信息都指向第三起案

件中的證人--陶小春。


  從表面看,陶小春是T大的校花極人物之一,人漂亮、出身書香門弟、功課好、社會活

動熱心,讓人不能相信她是作惡的人。可是她和張雪住在同一宿舍樓內,平時關係也不錯

;她是主樓謀殺案的證人,所有的側面情節都是她描述的;她和第二個受害者是同班同學

,經常一起出入;重要的是,通過劉鐵和倪陽的幫忙,已經聯絡到和錢莉同寢室的女生之

一,也是錢莉唯一的好友。她證實陶小春對劉鐵也抱有相當程度的好感,因為錢莉上學期

末和劉鐵傳過戀愛的緋聞,所以她和錢莉的關係非常差,而和錢莉打賭的人也是恰恰是她




  所以這個訂約人,他們鎖定了陶小春。


  「話說回來,為什麼你不去看看。說不定她臉上有點黑氣什麼的,這樣不就省得我施

展陰謀詭計了嗎?」小夏問。


  「她是訂立契約,不是鬼怪附體,我的能力還不足以連這個也能判斷。」


  「我看是你偷懶。」小夏誣賴,「好在今天沒事情發生,聽說校長為了不再出人命,

已經下令拆掉所有能照到人的東西,還告誡女生在沒解決問題前決不可以在晚上照鏡子,

而且相當部分的學生都擠到一個地方住了。」


  「這樣也好,能暫時阻止傷亡,就怕防不勝防,無濟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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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vschampio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16:0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章 失蹤


    第二天中午,小夏按事先約好的時間地點來到T大,老遠的就看見兩個男生簇擁著一

個女生坐在校園中湖泊邊的長椅上說著什麼。


  那個女孩很秀氣,有著受過良好教育的大方優雅的態度和溫柔得體的舉止,讓小夏無

法想像這就是和魔鬼訂立契約的人,希望是自己和阮瞻分析錯了才好。


  「小夏姐!」兩個男生看到她後,熱情的和她打招呼。她故意和劉鐵親近些,暗中觀

察陶小春的反應,見她雖然面不改色,但眼神中卻透露出她對小夏的極度討厭。看來,她

對接近劉鐵的女性都有強烈的敏感和恨意。


  小夏表示是因為公事來到學校,並假裝無意中透露私下和劉鐵也很熟悉,然後開始一

番東拉西扯,最後才把話題扯到學期初的籃球賽上。


  「你這個傢伙除了會用扣籃吸引女生,也不會別的什麼招數了吧?」她用事先研究好

的話題問。


  「可不是嘛!」倪陽自然的接口,看看同樣自然的劉鐵,沒有一點異常神色,讓小夏

覺得他們該讀影視學校,反正外形都那麼出色,演戲的水平也一等一。「那天老劉差不多

有三個特別帥的扣籃,其中一個是半轉身,帥得那些女生全都尖叫不止,是吧,小春?」


  陶小春遲疑了一下,然後鄭重的點頭,任誰都看出她對劉鐵的傾慕。然而其它三個人

的眼神卻變了,因為那天劉鐵的腳受傷了,哪有什麼半轉身扣籃表演。


  作為劉鐵的超級球迷,在這種場合她為什麼會不在現場?她說謊又為了什麼?


  這樣一來,幾個人都沒有心情聊天了,過了一會兒就各自找借口離開。劉鐵和倪陽不

知道小夏為什麼要他們合演一齣戲試探陶小春,只隱隱覺得可能和學校的案子有關,但又

問不出所以然,所以只能疑神疑鬼的呆了一會兒就走。而小夏卻一直耗到最後,因為她得

找時機和陶小春談談,但又不想讓一知半解的劉鐵和倪陽參與,所以她一直跟在陶小春的

後面,直到遠離那兩個男生的範圍才追上去。


  「你為什麼這麼做?」她直截了當地問。


  陶小春很疑惑,不知道她問的是什麼。「我做了什麼?」她停下來。


  「和血腥瑪麗訂下契約無異於與虎謀皮,你不明白嗎?」


  小夏的話有如驚雷,讓陶小春的臉瞬時失去血色。她震驚地看著小夏,眼神中交替閃

爍著懷疑和驚恐,不停地揣測著這番話的可信度。可小夏此時卻完全可以肯定她就是那個

訂約人,恨不得上去抽她幾個耳光,無法想像外表這樣乖巧可愛的女孩竟然可以殘殺周圍

的同學。


  「你究竟為了什麼?」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陶小春故作鎮定地說:「我要上課去了,沒時間和你開玩

笑!」


  小夏攔住驚惶失措要逃離的陶小春,「你明知道我在說什麼,別再錯下去了,還要死

多少人你才罷休!」


  「不是我要殺--」陶小春衝口而出,但隨即發現自己失言,緊急剎車。「不是我,

不是我,我什麼也沒做!你別纏著我!」


  「你和它訂了契約是吧?」小夏氣得喪失理智,步步緊逼。「你很清楚你沒有幫它完

成契約上的規定,你認為它會放過你嗎?所以你必須跟我說實話,讓我來幫你,不然你是

想被它殺還是幫它繼續傷害別人,這兩個都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別和我說那麼多,其實你什麼也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它沒走!對嗎?」


  陶小春說不出話,臉色陰晴不定。她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知道這件事情,又懷疑小夏

在詐她。她胸中充斥著巨大的矛盾,它們僵持著、對峙著,最後終於還是自私的心態佔了

上風。


  這個女人沒有證據!否則找她談話的應該是警察!她一定在詐她!不管她是怎麼知道

的,反正這事沒有人會相信,而她只要不在夜晚的學校裡照鏡子,那個巫婆也不能把她怎

麼樣!了不起她退學,永遠離開這裡。這樣時間久了,它自然會離開,或者再想辦法實現

願望。何況並不是她沒有完成諾言,是巫婆自己的錯才功虧一簣。不關她事,一切都不關

她事!反正巫婆也沒完成承諾給她的願望,所以無論誰是下一個倒霉蛋,完全不關她事。

這不是她的錯,她完全沒有責任!


  想到這兒,她猛得推倒拉住她的小夏,不顧一切地跑開。


  她的表情告訴了小夏可怕的事實--血腥瑪麗被召喚出來後,沒有完成契約是不會走

的,就是說這個學校裡的人還會出事,除非想辦法驅走它。


  小夏艱難地爬起來,追了兩步,但卻只能眼看著陶小春跑得無影無蹤。她恨恨地看著

腳下,心想穿什麼高跟鞋呀,如果是穿球鞋,她保證能追到那個闖下大禍卻不肯承擔的自

私新人類。


  而更要命的是,從那一刻起,陶小春失蹤了。


  整整有三天,無論家裡還是學校都沒有她的任何消息,衣物和錢也都沒有動,不知道

她能跑到哪裡去,或者說她出了什麼事?小夏對此內疚得不行,認為如果不是自己太急躁

,不馬上當面追問她契約的事,完全不會有這種局面。陶小春出了什麼事算她罪有應得,

可萬一因為自己的失誤造成其它人的傷亡,又怎麼過意的去!


  她坐在還沒有營業的酒吧裡,一邊唏哩呼嚕地喝果汁,一邊抽抽答答地哭,弄得阮瞻

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只是胡亂地拍她的肩膀和背。小夏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頭髮上,「這

樣才叫安慰人,你打得我快內傷了!」


  阮瞻笨拙地在她頭髮上撫摸了幾下,還真讓抽噎的小夏在長出了一口氣後,稍微停止

了一點。


  「你知道我在學校時的外號叫什麼嗎?」小夏順手拉起阮瞻的袖子擦眼淚,「叫砸鍋

匠。」


  阮瞻不說話,任由她自我譴責,知道她發洩過對自己的不滿後會舒服些。


  「知道我為什麼叫這個外號嗎?因為我總是做錯事,一件事好好的,只要我一上手就

會搞砸,總是好心辦壞事。你說我怎麼那麼沉不住氣,那麼沒有計劃沒有謀略呢!」


  「誰說的?你--很好。」這是阮瞻能說出的唯一誇獎的話了,平時他對付來他這裡

的女客很自如,唯獨對岳小夏總是不知說什麼好。


  「好什麼呀!唯一的線索被我弄斷了。我當時--我當時就是氣得不得了,結果就忍

不住質問她,哪知道會這樣。這下好啦,下面要怎麼辦?難道就不管了?可是我不知道這

件事倒罷了,既然知道了後果卻放任它發生,這在法律上屬於間接故意!我簡直就是殺人

犯!至少是同謀!」小夏牽強附會,亂給自己扣帽子。


  「哪有那麼嚴重!線索沒了我們可以再找,總會有辦法的。」


  「我們?」小夏注意到阮瞻的用詞,心裡矛盾萬分。


  憑心講,她為了李景明的案子和阮瞻第一次接觸時並沒想過驅魔捉鬼對他這種天生靈

力強大的人也是危險的。她只覺得阮瞻自私自利才不肯幫她,直到他差點讓秀才惡鬼困死

在水裡後,她才明白那不僅是比劃比劃、念叨念叨、隨便貼兩張畫得亂七八糟的符就行了

,有時會甚至會危及驅魔人的生命。


  雖說平時她總是能賴上阮瞻就毫不客氣,但她還沒狠毒到不顧他的生命。那天的張雪

事件讓她沒空細想,但阮瞻受傷後她很後悔,就連意識到他會幫自己,她也以為只是找到

訂約人後從外圍解決這件事就可以了。可現在擺明是硬碰硬的局面,她闖的禍當然不能放

手不管,可怎麼能讓無辜的他捲入這件事。而沒有他,她又什麼也做不成,就算豁出去了

自動就當祭品,數目也不符合要求。找他幫忙吧,看來這個血腥瑪麗很厲害,說不定會讓

他陷入危險。


  「要不,你教教我要怎麼驅魔捉鬼?那個畫符什麼的總可以學吧?」她異想天開。


  阮瞻失笑,「你以為沒有靈力的人可以隨便學一學畫一畫就可以嗎?」


  「學不會?」


  「你沒有天生良能,也許練個一、兩十年道術也可以。」


  「就是說來不及了?」


  「完全正確。」


  小夏沮喪地垂下頭。


  阮瞻瞭解她糾結不解的心情,不自禁很『自然』的心軟,「我不是幫你。」他說:「

我是個中國『法師』,怎麼能讓外國邪靈來隨便撒野,太不給面子了!」






  第十一章 萬里之外的萬里


  又過了一周,陶小春依然沒有任何消息,明擺著凶多吉少,問題是她是怎麼被害的。


  陶小春不會不知道怎麼躲避血腥瑪麗,一定是出了什麼預料外的事。他們本來打算模

擬她在學校的行動路線,但後來發現可能的範圍太大了,並不是個好主意。


  雖然因為學校裡每個人都很小心,目前沒再出什麼大事,但是隨時會出現的危險有如

一朵化不開的陰雲,籠罩在脆弱的人心上。誰知道哪裡哪時又出什麼事?徹底驅趕走它才

是最佳的方法!


  可是要怎麼做呢?


  時間一拖,小夏就開始胡思亂想,她認為也許阮瞻這種中國籍法師或許並不適宜驅西

方的魔,於是她在網上聯繫到遠在意大利的萬里,讓他打聽一下血腥瑪麗的情況,看看能

不能請個主教大人什麼的來發揮一下國際人道主義,或者打聽一下大蒜呀銀匕首什麼的管

不管用。


  「你可以順道去一趟梵帝崗,那不是宗教勝地嗎?」小夏建議。其實她對西方的宗教

根本不懂,也是道聽途說來的,但是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就要盡百分之百的努力不是嗎?


  萬里答應了她。


  他尊重任何的宗教信仰,即使他不相信,但至少可以幫忙調查一下西方宗教人士的觀

點,最好拿點聖物什麼的,希望可以幫到小夏的忙。


  「正好,我的一個意大利朋友的叔叔就是神父。」他告訴她,「你運氣好,想吃冰的

時候,老天爺就給你下雹子,內有阮瞻那個傢伙幫你,外有我這種交遊廣闊的朋友收集情

報,你要不成為魔鬼剋星都對不起自己。」


  「希望不是被魔鬼克就好。」


  「你們主任夠狠,又讓你來辦這種案子。」


  萬里的回話在電腦屏幕上閃爍,小夏卻只能苦笑。她有什麼辦法,好像冥冥中有一隻

命運的手總把她和這類事件聯繫在一起。「誰讓我能力強呢!」她把自己的不安和無奈通

過鍵盤敲到遙遠的意大利去,「主任甚至還提醒我這只是咨詢,如果要是進入法律程序的

話,不要忘了收兩份律師費。一份咨詢,一份訴訟。」


  「果然人老奸、馬老滑、兔子老了不好拿。對了,你和阮瞻相處得怎樣?」


  「還好。可是儘管我努力不讓人注意,還是有一大票女人每天想用目光殺死我。其實

我提醒過她們了,阮瞻只是欠了我的債,我才住到他那裡的,我並沒有和他有什麼特殊關

係。」


  「你這樣說誰會相信,只能讓人家更懷疑,阿瞻那種從容不迫的德行怎麼像是欠債的
。」


  「我說的實情呀!上次李景明的事,我救了他的命。所以他欠我。」


  「小姐,你講講理!」電腦那頭的萬里啼笑皆非,「阿瞻是為了幫你才陷入險境,你

去幫忙不是應該的嗎?這就算救了人家的命啊!」


  「他是男人,神經病才和女人講道理,而且事實就是如果我沒拿給他血木劍,他就在

河底交待了。作為一名律師,尋找有利於自己的證據並且拚命利用是天性。再說,這次我

沒逼他。」小夏雖然和萬里這樣說,但她心裡有點內疚,因為她終於還是為了驅趕走那個

邪祟決定接受阮瞻的幫助。


  「這讓你很矛盾?」


  「我就說天底下你最瞭解我。」


  萬里半天沒回話。正當小夏以為網絡出現問題時,屏幕上又顯示出一行字:「其實我

很希望你能逼迫阿瞻。」


  「你什麼意思?」小夏很納悶,「尋我開心還是壞話好說?」


  「你沒覺得嗎?阿瞻好像生活在他自己劃定的牢籠裡,我想讓你拉他出來。」


  這回輪到小夏半天回不上話。沒錯,阮瞻的生活狀態是有問題。萬里不說出來,她會

覺得他只是怪怪的,現在她也認為那個男人自我封印的不只是他的能力而已。可是又是什

麼造就了他溫柔中帶著強悍,親切中藏著冷漠的個性?


  「以前出了什麼事嗎?」她問。


  「我想那和他的身世有關。我告訴過你,他是在五歲時被收養的,之前的事誰也不知

道,就連他是怎麼被送到我們鎮的,他為什麼天生就有那個能力也是個謎。而他父親是在

文化大革命中被迫還俗的道士,聽我父母講,雖然他老人家平時從不給人算命看家宅什麼

的,但是很多人相信他很有些門道。文化大革命的時候,因為我們鎮解放前是許多富翁的

居住地,所以挨整的人特別多,每天都會有人因不堪虐待自殺,橫死的就更不用說了。據

說當時一到晚上就特別?人,走在街上都會後背發涼。可是每到午夜的時候,他父親就不知

從哪裡喝得醉熏熏回來,繞著我們小鎮那條長街從這邊走到那邊。奇怪的是,只要他踢噠

踢噠的鞋聲響過去,就會感覺平安了很多,半夜驚醒哭叫的小孩也能睡安穩。所以我們鎮

上的老人都說是他父親保得一方平安。」


  「他父親後來怎樣?」


  「他老人家收養阿瞻時已經很老了,所以在他高中時就去世了,不過聽老家的親戚說

死得有點離奇,也像個迷一樣。從這些事情來看,阿瞻的身世和生長環境和別人有很大的

不同,甚至是獨一無二的,他的性格當然比較難以理解,就算是多年的朋友,我也不瞭解

他鮮為人知的一面,大家表面看到的都是他的偽裝。但我可以肯定他特別不喜歡他的異能

,可以說極為排斥或者逃避。」


  「你的意思是天生我才必有用,上天給予的東西一定有存在的道理。你認為他應該善

加利用,至少也不要自我否定是嗎?」


  「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講,被別人、被自己承認和肯定是一種心理需要。」


  「可是我認為他是很平靜面對這件事情,你又擔心什麼?」


  「那只是表面,他其實很痛恨他的一切,冷漠對待所有的事物,從小就是如此,這就

是為什麼他自我封印的原因。他的那個能力我認為很了不起,可他從小到大只用過兩次,

嚴格的說是兩次半。那半次是想用但是終究沒有救得了人,所以他更痛恨。而痛恨是非常

非常不健康的情緒,又是他不快樂的根源。」


  「你說的他像是--你們的術語怎麼說來著--反社會型人格紊亂。可是你不知道讓

他介入這些靈異事件會有危險嗎?」


  「我當然知道,我和他共同面對過兩次,但救贖都是痛苦的。」


  「你真的認為打碎他的平靜有必要嗎?雖然這平靜是偽裝的,可你的態度不像個心理

醫生。」小夏很意外,她從不知道萬里對阮瞻的感情這樣深厚。


  「我是從最好的朋友的角度看待這件事。我知道這像是干涉,但我是想拉他一把。」


  「你認為我能幫你做到?」


  「這麼說吧,從小到大,我沒見過他對誰這麼無可奈何。」


  「聽著象諷刺我。」


  「變相的表揚。你先說,如果你有他的能力會怎麼辦?」


  「如果我要是有他一半的能力,不當個午夜女俠、超霸女郎什麼的都對不起自己,哪

像他一樣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所以我說你一直是個有俠氣的人。」萬里吹捧小夏,可她卻照單全收。


  「是啊,所以我答應幫你,當然我會盡力讓他不太冒險,你放心。」


  「你要怎麼做?」


  「照你說的,逼迫他!沒聽過一句名言嗎--性格決定命運。他的個性太被動了,外

表雖然溫柔可親,內心卻冷漠無情得可以,又沒什麼社會正義感,對什麼都無動於衷,必

須要強迫他,才能讓他發揮能量。雖然認識他的時間不久,他對我也忽冷忽熱的難以理解

,不過我倒是發現他的一個很大的特點--阮瞻就像海綿裡的水,只要你擠,總會有的。



  電腦那一端的萬里看到這裡差點哈哈大笑。


  「不過我有條件,」小夏提出要求,「我要你講他的事給我聽,至少講一件。」


  「你那邊現在九點多了吧?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在辦公室敢聽嗎?我可以講一個我們小

時候的事,不那麼可怕,不過還是有點寒。」


  「沒關係,大樓裡有保安。」小夏逞強,但還是沖了一大杯熱茶放在桌邊以防發抖。





  第十二章 荒宅的故事(上)…………


  一個多小時後,小夏完成了積壓的工作,剛好萬里也給小夏發來一大篇文字,講述當

年的故事。


  那一年我七歲,阿瞻也七歲,那是我們第一次認識。當時他很不愛說話,不知道的人

還以為他是啞巴。他總是很安靜地獨自呆著,小小年紀就有點讓人怕的感覺,眼神冷冷的

,為此鎮上的人對他的身世有很多的猜測,好多不厚道的人編造說他是一個死去的孕婦在

棺材裡生下的孩子,說他來路不明,天生就是怪胎。


  可是我卻對他特別好奇,從小膽子又大,加上我父母本來就是很磊落的人,平時很尊

敬阿瞻的養父,又可憐他小小年紀就被親生父母拋棄,很鼓勵我和他做朋友。所以不管他

怎麼拒絕,我總是糾纏他。(這一點和你類似,雖然看來你已經青出於藍,而且到現在我

仍然不清楚他真實的來歷,希望你能破解這個謎題。)也許他太孤獨了吧,漸漸的,他不

那麼排斥我了,雖然還不大說話,但並不反對我在他身邊不停地說。從那時起我們每天一

起上學、放學、一起玩、一起打架,越來越融洽。順便說一句,我小時候有個外號叫話蔞

子,就是那種人嫌狗不愛的孩子,特別討厭。


  男孩子嘛,你知道,天生就愛拉幫結派、呼三喝四的,加上我們學校的校風有點那個

,所以每天都有打架鬥毆的事發生。幾個高年級的同學可能覺得我和阿瞻這一派很礙眼,

一直號召同學們排擠我們這一對才一年級的小學生,要不是因為阿瞻那付咬牙切齒、渾身

是刺兒的樣子讓人覺得不好惹,我們大概三五天就得吃一頓大小拳頭。


  那年放暑假的前一天,我都忘了是因為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幾個在學校裡稱王稱霸

的高年級生趁阿瞻不在,把我堵在教室裡。他們說我就是*著怪胎撐腰,根本沒本事就和他

們單挑。我氣壞了,說單挑就單挑,於是他們約我當天夜裡去鎮東邊那個荒宅比試膽量,

不去的人要學狗在學校門口叫三天。


  據說那個荒宅解放前住著一個大財主的外室和她的兩個孩子,後來莫名其妙的一夜之

間失蹤了,沒人知道她們是死是活,或者去了哪裡,反正那個大財主就沒有再出現,宅子

也就一直沒人住。從那時開始,荒宅就成了鎮上奇怪的存在,每個人都對那裡充滿了想像

,可沒有人敢接近那裡一步。多年後有膽大的人嘗試搬進去住,但不是無緣無故的得重病

,就是家裡的東西會不知不覺的移動位置,所以那裡鬧鬼的事越傳越厲害。還有很多人繪

聲繪色的說親眼見過那裡有鬼影閃動,有女人唱戲的聲音和小孩子的嬉戲,更有人說見過

兩個面目模糊的小孩子挑著燈籠在深夜的長街上走動,後面跟著一個華服的女子。


  不管鎮上的人是不是真的相信這個,反正入夜後沒有人去那裡閒逛,就是從荒宅門前

路過也是匆匆而過,決不停留。我其實從大人們的言談中知道那裡的可怕,也有幾分相信

,但?著脾氣不肯認輸,所以硬著頭皮偷溜到那裡,一路硬挺不低頭。大孩子們說聽過半

夜鬼敲門,沒聽過半夜裡人敲鬼的門,只要我敢去,就是英雄好漢。


  為了當這個沒譜的英雄好漢,我去了。


  其它的孩子在很遠的一棵大樹下等著,距離剛好在即能看到我有沒有逃跑,如果有鬼

出來自己也能安然跑掉的範圍。而我則獨自戰戰兢兢地走過去,腳步聲在那種石板的街道

上顯得特別突兀,讓我覺得腳步聲不是我的,有什麼跟在我後面。


  我哆嗦著敲了敲大門,除了我的喘息沒有任何回音。我又敲了一下,仍然死寂一片。

正當我要依照約定敲第三下的時候,卻突然感覺門上有什麼東西在動。


  一隻圓得不正常的眼睛從門上的大裂縫中忽閃忽閃地看我!


  我嚇得差點坐地地上,可是此時,門無聲無息的開了。


  一個女人站在門裡面,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臉,卻看到她白森森的牙齒,感覺到她在

笑,死人的笑,陰沉的笑!


  還沒等我回過神來,她忽然往我的手裡塞了一個小紙條,死人的冰冷和腐爛樹葉的氣

味從我的手、我的鼻子一直傳到我全身,然後門呯的一聲關上了,就像從沒打開過一樣。


  我嚇壞了,扭頭就跑,偏那天晚上月亮很好,讓我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影子--還有

我影子旁邊的另一個影子。我環顧四周,沒有人跟著我,可地上確實有兩個影子,直到我

回到大樹下等我的大孩子們身邊。


  他們沒想到我能辦成這件事,奇怪的是也沒人看到荒宅大門曾經打開過,還嘲笑我吹

牛,根本不提『英雄好漢』的事,而我也顧不得這個『封號』,等大家一散就跑回家,怕

吵醒父母也不敢開燈,就著出奇明亮的月光看到差點被我揉爛了的紙條,上面歪歪扭扭的

寫了三個字--捉迷藏。


  那是什麼意思,我不知道。我只是又驚又怕,把紙條從後窗扔出去,再把窗戶關得死

死的,然而當我轉過身時,月光下又看到了自己身邊多出的影子。


  我嚇得連忙躲上床,半夢半醒的到了天亮,第二天醒來時見到那張紙條又自己長腳一

樣回到我的枕邊。


  捉迷藏!


  這三個字好像用紅筆描過了,比第一天晚上還清楚。


  我拿起那張字條,驚惶的把它扔在火爐裡,眼看它燒成灰燼。不知道是不是幻覺,我

當時覺得紙條在火焰裡不停地跳,好像被燒得很難受,一直對著我叫--疼--疼--疼



  想想,當年我才七歲,不是我吹牛,連番的驚嚇沒有當場嚇死已經很不錯了,怎麼還

敢把自己淘氣的事告訴父母?那天我父母只懷疑我是不是病了,平時的萬人嫌變成了乖寶

寶,不但沒鬧著出去野玩野跑,連做飯的爐火都不靠近,實在怪怪的。可他們工作太忙了

,見我沒什麼生理症狀就隨便詢問了我幾句,然後上班去了。


  我一個人呆在家裡,雖然大白天的,還是覺得有人跟在我身邊,害得我大夏天的跑到

院子裡暴曬。鄰居都說萬里這孩子玩瘋了,其實我是想證實影子只有我一個人的。


  可是,仍然是兩個影子!


  雖然其中一個模模糊糊,雖然在正午的陽光下,我還是看到自己的影子旁邊依偎著另

一個影子,像是肩膀上又長出一顆頭。


  我在極度驚嚇中生出一股蠻勁,拚命去踩那個多出的影子,為了尋找它的蹤跡在原地

不停的打轉,那情景就像小狗追自己的尾巴玩,逗得每一個看到的人哈哈大笑。我的心中

卻驚恐之極,不明白人們為什麼看不到我有兩個影子。


  這時候阿瞻來找我,我這才想起,因為他老爹要去鄰鎮辦點事,怕回來的晚,不想讓

他一個人留在家裡,所以和我父母商量後讓他今天來我家住。


  我一見他高興得不得了,心想終於有人可以商量一下昨夜的事情,可誰知道他一見我

就撲過來,狠狠打了我一耳光。我本來就為兩個影子的事從驚恐到憤怒不已,這下還了得

,也撲過去和他扭打在一起。


  他根本不抵擋我打他的拳頭,拼著挨打也要不停的捶我的頭,我氣壞了,甚至要咬他

。鄰居的大人把我們分開,教育了幾句,可我們直到進屋還扭著。


  我一進屋就對他大叫:「為什麼打我?」


  他說:「你的魂要跑出來了,我幫你打進去!」


  後來我才知道,那一晚我的三魂七魄被嚇出身體一部分,一直不能歸位,而且從那時

起我也第一次知道,阿瞻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第十三章 荒宅的故事(下)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相信他,所以我把昨天夜裡的事跟他說了一遍。當時他還小,

雖然有天生『良能』,但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只是很義氣地決定晚上和我一起看看有

什麼事。(其實他本來就是要住我家的。)我心裡踏實多了。


  當晚快午夜的時候,我自己住的小房間的後窗突然傳來一陣悉悉嗦嗦的聲音,然後一

個小孩兒的尖嗓音拖長了聲調叫我--萬里-萬里-萬里--


  我下意識的要答應,阿瞻一把摀住我嘴:「不能答應,一答應就死了!」


  我們咬著牙不回答,可那聲音卻一聲聲不停,後來又加入了另一個更尖利的小女孩的

聲音,而且開始拍打我的窗戶--萬里--出來--捉迷藏!


  我很奇怪為什麼我的父母睡得這麼熟,竟然聽不到這麼大的聲音,我也不知道它們從

哪裡知道我的名子,我只是躲在床上驚恐萬分。這時,可能它們叫我叫得煩了,開始要進

到房間裡來。


  後窗上慢慢浸出兩個小小影子,像要掙脫什麼束縛似的鑽了進來。它們一跳一跳的*近

我的床。藉著昏黃的月光,我看見它們的樣子。


  一男一女,和我們相仿的年紀、虛濛濛的身體、慘綠的臉,因為變化得不好,五官歪

斜著,女孩的臉上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大洞當作嘴巴,被大叢大叢的頭髮包圍在裡面在

,男孩的臉上有一隻大得像人的拳頭一樣的眼睛,忽閃忽閃的看我,我突然明白昨天荒宅

門縫裡偷看我的東西是什麼!


  它們的下肢看不清楚輪廓,好像沒有一樣,其實就是沒有,只有半身在空中飄動,一

頓一頓的,乍一看還以為像殭屍那樣跳過來。阿瞻把我拉得靠近床裡面一點,可它們卻不

見了,然後我感覺牆壁變得軟綿綿冰涼涼的,它們的『手』從不知名的方向過來拉我。


  萬里--捉迷藏!


  萬里--捉迷藏!


  「跟它們走。」阿瞻突然說。


  我點頭答應,雖然嚇得要尿褲子,但很怕如果不答應,它們會來害我的父母。那時候

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只記著一人做事一人當,死也要當大丈夫,所以就跟著那勾魂似

的聲音--萬里--萬里,一直來到荒宅。


  才一進到荒宅裡,身後的大門彷彿生銹一樣吱呀呀的、慢慢的自動關上。


  此時,小鬼們叫我的聲音停止了,相反在破敗得好像隨時都會倒塌的主屋內卻亮起兩

星微弱的鬼火,漸漸地,鬼火越來越近,我這才看清那是兩盞白紙燈籠,上面寫著大大的

奠字。而燈籠並沒有人挑著,只是懸浮在那裡,然後有一個聲音對我們說--


  跟-我-來!


  出乎預料的,燈籠並沒有引我們進入室內,而是繞過陰森的大屋來到屋後的院落。那

裡的荒草更是茂盛,我們這種個頭的小孩子走到裡面幾乎會被淹沒在。這讓我害怕起來,

『英雄好漢』的氣概一掃而空。我覺得好像被關到一層層的墳墓之中,越往裡走越喘不過

氣。我拉了阿瞻一下,發現他也很害怕,但是倔強的擰著眉,一付不服輸的樣子。我心想

不能輸給他,所以也挺直了胸膛。


  忽然,燈籠沒有預兆的憑空消失了,我們立即陷入了昏黃月色下的漆黑草叢中,接著

我感到一雙冰冷的手用力推我,讓我一下子撲倒在地,起來的時候連阿瞻也不見了蹤影。


  「阿瞻!」我大叫,卻感覺聲音像是悶在什麼裡面,傳不遠。我再叫,回答我的只有

那個怪異陰森的童音--


  萬里--捉迷藏--


  我慌了,在草叢裡亂竄,可是無論我跑到哪,那個小女鬼都會跑到我對面攔我,臉上

那個像嘴一樣的洞興奮地吐著舌頭一樣的東西亂動,好像真的以為這就是捉迷藏。就算我

爬在草坑裡,它還是找得到我,僵硬沒有人氣的手亂扯我的衣服,發出衣--衣--衣的

笑聲。


  我嚇得屁滾尿流,一邊跑一邊大叫阿瞻,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小小的後院可以讓我跑上

半天還留在原地,四周是滾動不息的黑霧。過了好一會兒,我面前的黑霧『霍』的一聲劃

破了一樣,從裡面伸出一隻鮮血淋漓的手來。


  我轉身就跑,這隻手卻死死抓住我背後的衣服。


  「萬里,別跑。」


  是阿瞻!我頹然放鬆,任他把我拉回去,這才發現我們不過相隔一尺,是黑霧讓我看

不到他。他臉上身上全是傷痕,右手更是傷得鮮血淋漓,就像剛剛打了一場大架,左手還

握著一顆帶血的石頭很生氣盯著前面,可我卻在那個方向看不到任何東西。


  這時,小女鬼追了上來,阿瞻死盯著的那個地方也慢慢顯出小男鬼的樣子。不過它的

四肢彆扭的彎著,像被人拆過又重新組裝一樣,連頭也轉了180度,氣憤得『臉色』青紫,

吐著舌頭,露出窒息而死的人的猙獰模樣。


  娘--娘--


  它尖銳的叫,用手一指阿瞻,用力得整個手骨都掉落在地上。


  這個人看得見我--他也打得到我--娘--娘--


  女人細碎的聲音傳來,咯吱咯吱的,像是咀嚼什麼東西,又像是什麼東西在石板地上

爬著。一陣更濃的黑霧從左前方噴湧而出,我和阿瞻被這陣霧氣捲得後退了好幾米,摔倒

在一個淹沒在草叢裡的、幾不可見的枯井旁邊。


  井底發出悶悶的冷哼聲,一雙枯手從井裡伸出來,然後是一個濃妝艷抹的華服女鬼爬

了出來,一下揪住阿瞻的衣領。


  下-來-陪-我-們-吧!


  它發出鐵絲刮金屬般的笑聲,要把阿瞻拖下井去。我用力抱住阿瞻,他也拚命掙扎扭

動,亂舞的雙手一碰到女鬼,就使它身上的肉和衣物掉下一塊,並不像我一樣每次打到的

都是虛空的空氣。他打到那女鬼只剩下一具梳著精緻髮型骷髏,就連骨骼也像要碎裂一樣

,發出撲撲的空響。


  它顯然被我們的抗爭氣壞了,更執意要把阿瞻拖下去,那兩隻小鬼也撲過來往後拖我

。它們抓得我又疼又冷,像是什麼東西勒進我的骨頭,可我知道不能鬆手,否則阿瞻就死

定了。


  漸漸的,我們開始力不從心,我眼見阿瞻的頭、肩膀、腰,都掉進井裡去,只有雙腿

被我死死抱著,他的雙手撐勉強抓在井沿上,支撐著他不會下落。而那女鬼的手在扳他的

手指,兩隻小鬼扳我的胳膊,讓我們鬆-鬆-鬆-


  就在阿瞻就要掉下去的一剎那,我忽然聽到阿瞻他老爹傳說中的踢踢噠噠的腳步聲。

這聲音讓女鬼的手一滯,兩隻小鬼尖叫著遁入井中,我和阿瞻則趁機擺脫了掌握。


  然而它那麼不甘心,頓了一頓後忽然飛出井口,像一個破布偶被人硬拉出來一樣。它

朝著阿瞻的臉上吹了一口氣,阿瞻頓時失去知覺。


  那種形容不出的極度寒冷,帶著腐臭糜爛的氣息,潮濕又枯乾的觸覺,直到今天我仍

然無法忘記。


  它伸出鬼手掐住我的脖子,你-找-死!森然的牙齒上下叩動。


  我以為我就會死了,七歲的孩子就要死在這枯井邊了,可我忽然『看』到它的恐懼,

沒有表情的骷髏頭上的恐懼。然後我聽到阿瞻老爹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孽障,我本來要

渡你的,你還要害人!」


  我親眼看到平時昏沉衰老的阿瞻他老爹一派道骨仙風的模樣,只是伸手指了指女鬼,

它就從剛才的兇惡模樣迅速消失,變為一灘爛衣服。


  阿瞻他老爹看看昏迷的阿瞻,又看看我,伸出手在我的頭頂,卻始終沒有按下來。


  「萬里,」他叫我,又回到以前老實慈詳的模樣,「你能答應伯伯不說出去這件事嗎
?」


  我用力的點頭,心裡發誓一定不說。


  他能看穿一切的眼睛彷彿知道我的決心,微笑著撫摸了一下我的頭說:「好孩子,那

就讓你記得這件事吧。」又轉過頭去看阿瞻,歎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我不知道什麼

時候會死,這個孩子需要個朋友,一個人太可憐了。」


  他一手抱著阿瞻,一手拖著我離開了荒宅,根本沒有其它人知道那晚發生的事,不過

我和阿瞻都大病了一場。事後我們再也沒有討論過這件事,可從那天注定我是他唯一的朋

友,唯一知道他秘密的人。


  直到大學快畢業的時候,我問起當年的往事,他告訴我說,那個女鬼和她的孩子是被

那個大財主的正牌老婆害死後扔在井裡的,還讓個有法力的人術法封了它們的魂魄,讓她

們只能在鎮上出沒,永不超生。


  它們也不是作祟害人,只有闖入者才會遭到驅趕。而那兩個小鬼可能真是想和我捉迷

藏,這才要把我也帶到那個世界罷了。而阿瞻他老爹最終還是破了那個術法,讓她們各得

其所去了。


  這就是我和阿瞻的第一段故事,我曾答應阿瞻他老爹不說出去,但我想你可以幫阿瞻

,所以我說了,相信他老人家在天之靈也會贊成這麼做。


  今天就到這吧,我會努力幫你打聽血腥瑪麗的事,回國再見。


  聽過萬里的故事,和萬里道過別後,小夏忽然很心疼那個孤獨的小阮瞻,心想以後要

對他稍微好一點。她這樣想著就去拿手邊的熱水杯,想暖暖因這個故事而冰涼的雙手,可

是她卻發現--水杯不見了。


  她明明就是放在左手邊的!


  這時候,燈光突然全滅了,只剩下電腦的螢光屏閃著跳動的微光。





  第十四章 劫持(上)


  小夏全身的汗毛全豎了起來。


  她下意識的握住胸口的護身符,驚懼的向四周看去,昏黑之中什麼也沒有。


  是突然斷電嗎?


  不,電腦明明還在運--小夏驀地回頭。電腦屏幕上顯現著一張血肉模糊的人臉,肌

肉抖動、疵牙咧嘴,流著血的眼洞直直地瞪著她!


  女鬼!


  小夏驚恐萬分的想,本能地跳過去關掉電腦,把它像貞子一樣從電腦裡掙扎著爬出來

的舉動打斷。然而隨著電腦的關閉,辦公室內唯一的光源也滅了,頓時一片漆黑。


  她後頸中吹拂的冷氣、四周悉索的抖動聲、瀰漫著的濃烈的血腥味,都提醒她這辦公

室時不只她一個。幾秒鐘的適應後,憑借微弱的月光,她發現半空中有三個飄動的黑影對

她採取合圍之勢,當她才一抬頭,它們就猛撲過來。


  六隻蒼白枯爛的鬼手,張大到無以復加的血盆大嘴,尖銳的悲鳴,都說明這次不只是

嚇唬那麼簡單,是想要了小夏的命!


  驚慌中她來不及細想,連忙躲在就近的桌子下面。


  無聲無息中,桌子突然開始不停地抖動,像有什麼在她身體上摸索。一顆頭倒立著從

桌沿上方緩緩絳下,兩顆、三顆,長髮披散了一地。


  還-我-命-來!


  小夏大叫一聲,舉起護身符一通亂舞,並趁著黑影散亂的時機,看準大門的方向奪路

而逃。然而門關上後,她愣住了--她衝進了衛生間!


  在這裡!有聲音叫她。


  她猛一側頭,正巧看到衛生間裡的鏡子自己的臉。血紅的鏡子中,自己的臉蒼白驚恐

、冷汗直流,然後就開始變化--眼珠突出,沒有瞳孔,五官漸漸腐爛,嘿嘿發笑,臉皮

象橡皮套子一樣鬆動脫落--


  血腥瑪麗!


  小夏極度驚嚇中突然心中一陣清醒,終於明白自己無緣無故遭受襲擊的根源。這是它

給她的幻覺,她要是被嚇倒她就完了!


  她咬著牙把護身符按在胸口,依照先前的慣例大聲頌念:「南無地藏王菩薩!」她不

知道他老人家是否對西方的邪靈有威懾作用,反正當時鏡子裡的幻相消失了,鏡面上卻流

出血來。


  小夏鬆了一口氣,隱約中見到鏡子中自己的臉正常了,除了受驚嚇後的蒼白和恐懼。

但她馬上感覺有異,一扭頭就見到那三個陰魂不散的女鬼齊刷刷堵在門口。同樣糜爛的血

臉上看不出表情,可小夏卻明明感到它們對她強烈的恨意。


  為了什麼,她不知道,但她很明確必須盡快離開這裡,否則這三位決不會輕易放過她

!她咬咬牙,握著護身符往外衝,穿越虛空中的女鬼的身體。然而才一離開門邊,卻又被

拉倒在地,它們冰冷粘稠的手指蛇一樣抓住她的四肢,並且張開流血的嘴,狠狠咬噬下去




  尖銳的痛楚讓小夏忍不住大聲叫了起來!


  誰來幫幫她!雖然女鬼不敢靠近她胸前和頭部被護身符的柔和光芒保護的範圍,但它

們卻像要咬斷她的四肢一樣,而她現在完全動彈不得,無法反抗!


  怎麼辦?怎麼辦?她要被咬死在這裡了!


  「有人在嗎?」耳邊忽然傳來熟悉的男人聲音讓小夏有了希望。是小張,大樓的保安

員,大約一小時會巡樓一次。她用盡力氣掙了一下,並大聲回應小張的問話。


  開門的聲音後,房間的燈光瞬時大亮,照得人睜不開眼睛。


  光明真好啊!


  小夏從地上爬起來,看到三個女鬼沒了蹤影,自己裸露的胳膊和雙腿上雖然沒有流血

,但有大大小小的青紫痕跡,證明她剛才的經歷不是夢魘。


  「岳小姐,還沒走?你在幹什麼?」小張問。他身後還跟著兩個陌生人,也穿著保安

制服,低著頭一言不發,像是新來的。


  「我--燈突然滅了,我摔了一跤。」她倉皇回答,不想說這些沒譜的事嚇到這幾個

小保安。「我正要走。」她順手抓起書包,不想再耽擱下去了,誰知道這幾個普通人能幫

她多久,總不至於他們和警察一樣也有煞氣,不要連人家也連累了。


  「好吧,我們送你下去。」小張等小夏出來就鎖上門。


  他看著小夏的背影,又看看門裡黑暗中的磷光,意味深長地笑了。


  電梯的速度好像平常要慢,而且這種封閉的環境加重了小夏的不安。她想找點什麼話

和小張說,卻在一側頭間見小張和那兩個新來的保安正襟危『站』目不斜視,並沒有要閒

聊的意思,然而恍然間她卻覺得電梯裡有點什麼不對,讓她感到頭皮發麻。


  她又看了小張他們一眼,沒什麼不對。她再看,真的沒什麼。最後看一次--突然間

驚得心臟都停止了跳動!


  電梯內部的四壁本來是半身鏡,有時她在電梯裡會臭美的東照西照、整理妝容,而此

時的她卻只看見她一個人的身影。三個保安明明在她的身邊,可是鏡子裡卻什麼都沒有。


  也就是說--他們不是人!


  『叮』的一聲,電梯停了,三樓。小夏想也不想地往外跑,但黑暗樓道裡三個披頭散

髮的影子猛撲過來,讓她短叫一聲後,無可避免的又退回到電梯裡。


  電梯的門迅速關上,繼續向下,但門外一直有咚咚咚的敲擊聲,門縫的地方還有一隻

手掙扎著要鑽進來,而更另她不安的是身邊的三個『人』。


  一片安靜,除了小夏短促的呼吸。


  「你看出來啦?」『小張』突然問,輕笑著,但聽著像哮喘的人拚命吸氣。


  小夏驚懼地瞄了他一眼,見他的臉還是小張的樣子,不過卻僵硬、麻木、青白、沒有

表情,這就使他的笑容格外陰森和突兀。其它兩個保安像死人一樣沒有氣息,面貌灰濛濛

的一片,根本看不清五官。


  她拚命想著要怎麼辦,但她發現她現在就像待宰的羔羊,沒有任何能力逃脫。


  「到了,拚命跑,別回頭。」『小張』又說,這次連聲音也是僵直的了。然後小夏看

到身邊的『人』突然變成了地上的幾灘衣服,三個模糊的影子率先衝出停在一樓的電梯,

以一種怪異的形式和另三個意圖衝進來的影子扭打成一團。


  她愣了一秒鐘,但還來不及判斷對錯就拚命跑了出去,不敢回頭去看嘶吼的亂響,一

口氣跑到空無一人的長街上,流動的空氣讓她感覺好了一些。她回過頭去看大廈,黑漆漆

的什麼也看不清楚,她知道必須盡快離開,到了阮瞻身邊就會安全了。


  啊,阮瞻!這是她第一次那麼想念他!


  一輛出租車從遠處駛來,停在猶豫的小夏身邊,和藹的中年司機探出頭來:「小姐,

要車嗎?」


  小夏點頭,坐在後座上,然後說了夜歸人酒吧的地址。「您能快一點嗎?」


  「沒問題,我開車出了名的又快又穩。」


  小夏不說話,暫時的安全讓她陷入沉思。她又招惹了什麼?為什麼這三隻女鬼一付要

置她於死地的樣子。她自問決沒做過任何虧心事,也不殺生,就連平時吃飯裡的肉食也是

從超市裡買的冷凍食品,所以這次遇襲一定是和血腥瑪麗有關的。


  與血腥瑪麗有關,但卻不是它幹的!


  從張雪那件事中,她見識過鏡子裡的鬼手,跟今天她在衛生間遇到的情況不那麼相同

,好像今天的這三位不能完全操控鏡子,只是利用幻象嚇她。況且按常理說,血腥瑪麗並

不能離開它被請出的地方,也就是學校。那麼她今天遇到的又是誰?


  三個--女鬼--沒有臉--難道是那三位遇害的女生?!


  可她們的死和她有什麼關係,為什麼叫她還命?糾纏她不是違背『冤有頭、債有主』

的規則嗎?還有『小張』他們是誰,為什麼幫她擺脫死境?


  小夏煩惱地望向窗外。窗外的景色急速的後退,可見這車確實開得很快。空曠的荒野

上漆黑一片,只看見零星的--可是,等等,她是不該在野外的,夜歸人酒吧在市中心。

難道她被劫持了?


  「這不是去我說的地方。」小夏慌忙中拍了一下司機的肩膀,但她沒感到人類身體應

有的質感,反而是彭彭的聲響,像拍打在空心的物體上,而司機根本沒有回過頭來。


  她駭得縮向後座,從後視鏡中看到的司機的臉更讓她幾乎嚇死--那是一張紙做的臉

,不是白紙也不是別的什麼紙,而是那種清明節給過世的親人燒元寶用的金銀紙,上面簡

單的畫了幾筆眉眼,在後視鏡中閃爍著詭異的微光!


  她是被劫持了,被鬼劫持了!






  第十五章 劫持(下)


  她知道她跑不了,於是乾脆壯著膽子問:「你要帶我去哪裡?」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因

恐懼而變形,但金銀紙人司機並不回答。

  「你們到底要怎樣?」


  紙人『霍』地從駕駛座位上站起,擰過身來面對小夏:「趴下!」它以紙板撕裂似的

聲音說,然後毫無預兆的象洩氣的皮球一樣癟下去。


  小夏還沒有回過神來,就聽到『啪』的一聲,那三個女鬼血淋淋的臉平平的貼在兩側

及前方的窗玻璃上,猙獰地盯著小夏。


  你--跑不了!


  它們拚命敲擊著車窗,劇烈地搖晃著車子,像要把車子和小夏一起拆了一樣。突然,

驚惶失措的小夏被拉倒在地,直直的躺在車上。


  不,不是車,是細長的、空無一物的封閉空間--棺材!原來她從大樓逃出後,就一

直呆在棺材裡!


  此時,不知從哪裡來的大把的冥紙湧上來,貼滿了整個棺材內壁,讓小夏再也看不到

外面的情況,也聽不到外面的嘶叫、咒罵、捶打的聲音,像個蠶一樣被包在蠶繭裡。甚至

她還不如蠶寶寶那麼舒服,因為即使在黑暗中她也能看見那個金銀紙人緊貼在棺材的蓋子

上,居高臨下地瞪著她,畫出來的笑眉笑眼呆呆地對著她。


  「到了我們的地盤了!」它古怪的聲音從它古怪又不動分毫的嘴裡說出。


  讓我死了吧!


  小夏絕望地想。她可不想再被這麼驚嚇了,可是此刻她連昏倒都做不到,恐懼竟然使

她的頭腦特別清醒。她覺得自己在不停地移動,但完全不清楚它們要把她帶到何處,也不

知道它們意欲何為。過了差不多一個世紀那麼長,她突然被摔倒以地,眼前驀地一亮,發

現自己身處在一處稀疏的小樹林裡,周圍靜悄悄地沒有動靜,好像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


  難道只是鬼魂們尋開心,自己只是碰巧被選中的倒霉蛋?!


  她驚懼地四處張望,覺得這種安靜中透著不詳,並不正常。她慌忙拿出手機,在被劫

持後第一次有時間做她一直想做的事。


  「阮瞻,救我!」


  「你在哪?」他能感覺不好,知道一定有事。


  「福山公墓。」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小夏背後響起。小夏驚得把手機掉到地上,但那頭

的阮瞻卻聽得清清楚楚,馬上拿了車鑰匙跑出來。


  「你們是誰?要幹什麼?」小夏慌張地問。


  此刻她面前『站著』兩個『老人』,一男一女,老太太穿著華麗的壽衣,老先生穿的

一身軍裝,看樣子生前位置不低。它們臉上帶著死人才有的蒼白和僵硬,雖然沒有惡意的

樣子,但任誰在半夜見到鬼魂都會心驚膽顫,哪怕是以前曾經見過。


  何況隨著一陣奇怪的陰風漸起,小夏看到數以十記的鬼魂從小樹林的另一方飄過來,

但它們沒有對她有什麼舉動,只是從她身邊穿過,不過這也足夠讓她遍體生寒了。其中,

她還看見了『小張』,它對她笑著點頭,像熟人一樣。


  「請你救救我的孫女!」老太太說。


  「你孫女?她是哪位?」小夏警惕地偷瞄周圍,「這些--這些是怎麼回事?」


  「那三個女鬼沒完沒了,我們的鄰居幫我們去轟它們走!」


  鄰居?當然了,這裡是公墓,她能從稀疏樹木間看到公墓門口的牌樓。可是,鬼魂有

那麼齊心合力嗎?為什麼不把她拖到裡面去,而呆在外面的小樹林?


  老太太的話回答了她的疑問:「這裡和陽間一樣,也有前後左右的鄰居、朋友,有事

大家也會幫忙。之所以請你到這裡,是因為裡面也有不好惹的,怕嚇到了你!」


  這不不夠嚇的嗎?要是神經弱一點的話,也許會被嚇死至少三回了。


  「那三個女鬼又到底又是怎麼一回事?」


  「她們是T大那三個橫死的女孩子。」老太太的答話證實了小夏的推測,「她們知道我

們要找你救我的孫女,想千方百計的阻止。橫死的人和壽終正寢的人不一樣,很凶,所以

我們要把你救到這裡來。這是我們的地方,多點朋友就能阻止她們害你。」


  原來她的災禍只是一方想讓她幫忙,一方不想讓她幫忙,完全與她本身無關,真是倒

霉透頂!而且那三個女鬼簡直不可理喻,竟然想用殺死她來阻止她!想來想去,她恍惚中

明白這兩個老人是誰了。


  「你們要救的人是陶小春吧?」


  「是。我們是她的爺爺奶奶。」


  怪不得!小夏現在平靜了一點,雖然和鬼談話仍然後背發麻,不過知道有求於自己的

話至少應該不會害她。


  「可是她失蹤了,你們知道她在哪裡嗎?」


  老太太露出悲傷的神色,不過沒有哭出眼淚:「小春--已經死了!」


  「什麼?!」小夏大吃一驚,「死了?怎麼死的?死了我還救什麼?」


  「我想讓你把她的魂魄從那個外國邪靈手裡救出來,讓她來和我們團聚。」


  果然!她還是死在血腥瑪麗的手裡了。


  「我想她不會不明白怎麼逃避沒有完成契約的懲罰,為什麼又會這麼快就遭了毒手?

你們又怎麼知道的?」


  「她出事前曾來給我們掃墓,她對著我們的墓說了所有的事,包括你發現了她的秘密

,呆在這裡不是會被那個外國邪靈要了命就是被你抓到警察局去。還說要去給一個叫劉鐵

的男孩子留下一點東西,然後就遠走高飛,恐怕短時間再也不能來看我們。可惜當時是白

天,我們沒法阻止她,而你也知道,她這一去就失蹤了,我們清楚地感覺到她已經死了,

可就是找不到她的魂魄,我想她一定是被那個外國邪靈困住了。」


  「所以你們就想辦法找我?」這樣的求人方式倒是獨特,要是嚇死了被請求的人怎麼

辦?「為什麼不托個夢給我就算了?」


  「我們試過,可是你住的那個地方,我們連靠近都做不到。我們知道你身邊一定有高

人,所以只能這樣請你來。」


  真明智,去住到阮瞻那裡!小夏在這個時候也沒忘佩服自己的先知先覺。可是她應該

時刻呆在阮瞻身邊的,那樣會更安全!


  「你能幫幫我們嗎,岳小姐?」老太太焦急地追問。


  「你們知道她做了什麼嗎?」小夏皺皺眉頭。如果陶小春還活著,她或許救不了她,

畢竟她因為自己的私利害得四個無辜的同學三死一瘋,如果不受法律制裁,公理何在?可

如果她已經死了,所謂人死債爛,她可以考慮幫她擺脫邪靈的控制,回到爺爺奶奶身邊。

老太太的神情讓她有了惻隱之心,她想如果她有什麼事,地下的奶奶也會很焦急,想盡辦

法要救她吧!


  家長對孩子的愛是無條件的,所以才偉大!


  老太太露出羞慚的神色:「我知道她做了好多壞事,害了別人。可這個孩子從小是我

們養大的,所謂養不教,父之過,她變成今天這個樣子都是我們的錯。小春從小就爭強好

勝,什麼都要做第一,而她也做得很好。可是在大學裡,無論她多麼好,也不能成為眾人

的焦點,成為風雲人物。最後她的好勝心佔據了她所有的意念,這才惹出這麼大的禍事!



  老天!阮瞻說對了,天大的事只不過因為一個最簡單的理由。


  隨著老太太的敘述,小夏明白了所有事的前因後果。原來陶小春自認為聰明又漂亮,

可是她的功課始終比不上第三個遇難女生,而風頭遠不及張雪,而她一直暗戀的劉鐵又和

她一向最看不起的,從湘西農村出來的錢莉鬧了一點緋聞,而對她卻一直不冷不熱,始終

不超過同學的界限。這一切都讓她憤恨不平到難以忍受的地步,心靈扭曲得想要殺死這幾

個同學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可是她一直沒有想到即不讓自己惹麻煩,卻又能達到目的

的方法。


  無意中,她在網上看到血腥瑪麗的事,於是她在其它同學只限於敢不敢玩、相不相信

的情況下,莫名其妙地堅信它的存在,進而異想天開的認為可以借助它的幫助。她努力尋

找血腥瑪麗的各種記錄,周密的研究計劃了幾個月之久,才在開學後的幾天實施了計劃。


  或許她的恨意太深了,讓她的意念格外集中,大大不同於其它只抱著玩恐怖遊戲的少

女的心態,所以這麼不容易出現的血腥瑪麗還是被她在校籃球隊比賽的那天請到了。而那

麼可怕的強烈執念竟然真的可以戰勝恐懼,居然讓她沒被請出的邪靈嚇死,並且與她訂下

了契約。





    第十六章 可笑又可憐的理由


  四個美貌少女的生命和青春,換取劉鐵對她的愛情!


  陶小春為一個可笑又可憐的理由,和魔鬼訂下了契約。


  首先她利用錢莉的單純,騙她說劉鐵已經和她約會,而只要錢莉敢玩這個遊戲,她就

退出。為了那一絲沒有把握的希望,錢莉愚蠢的同意了。其實血腥瑪麗早已被請到,正徘

徊在校園的黑暗角落中,而錢莉只是被誣陷為帶來災禍的人。


  那可憐第二個女生和她毫無瓜葛,只是她行動的犧牲品,是她奉獻給血腥瑪麗的祭品

。那個女生只是恰巧被陶小春看到在單獨洗浴,陶小春趁她正在對鏡梳妝時,用提前預備

好的東西反鎖了浴室的門,然後溜出去拉掉電閘。


  第三個女生是功課比她好的那個,她假意在自習教室請教她問題,拖到晚上大樓沒什

麼人的時候才離開。到了二樓拐角的那個鏡子前,她以忘拿了東西為由把被害女生單獨留

在那裡,自己跑到頂層的配電室讓大樓停電五分鐘。


  對於張雪,她先是謊稱張雪一直追求未果的倪陽托她轉告約會的請求,騙當天準備回

家的張雪留在校園內,也就是邪靈可以遊蕩的範圍內,然後在明知倪陽會爽約的情況下,

溜出寢室假意對張雪說起她鼻子上其實並不存在的瑕疵。她知道依張雪的驕傲、愛美的個

性必定會在鏡子前流連忘返,反覆研究究竟哪裡不夠漂亮,不夠吸引倪陽,她則想法子避

開沉溺於電視的管理員的耳目,摸黑拉掉在一樓樓道口處的電閘,而外面的人在沒有光亮

的情況下根本看不見這一切。


  意外的是小夏的出現。她看到七號樓突然斷電,跑去張雪的樓下丟了一大塊石頭,砸

破了張雪的窗玻璃,而且正好打到坐在窗邊的張雪握在手裡的鏡子上,無意中破壞了血腥

瑪麗的行動,也才保住了張雪的一條小命,而她自己在那個晚上則差點被惱怒的邪靈抓到

鏡子中。


  抓到鏡子中?作為第二個報復對象的陶小春會不會像當天的自己一樣?只是她沒有阮

瞻這樣的人去救她!所以她的靈魂被困在鏡子中了?那麼她的肉體呢?


  小夏沉默不語,仔細思考著種種可能。可她的沉默被誤認為拒絕,一直沒說話的老先

生忍不住了:「你到底幫不幫我們的孫女?學校裡年青人多,陽氣旺,我們這種正常的魂

魄沒有辦法親自去找,所以才求你!」


  他理所當然的命令態度讓小夏油然而生反感,不顧死活的說:「我還在考慮。實際上

她是罪有應得,那麼惡毒的女孩不該吃點苦頭嗎?」這個老傢伙真可惡,明明是他知道自

己打不過血腥瑪麗才求到她的,還這麼沒禮貌!


  「你說什麼?」


  「不然你以為樹林外的那三個女鬼是怎麼回事?本來她們都是無辜的受害者。」


  「看來應該讓那三個女鬼把你掐死!」


  他的話讓小夏忽然想起一個同學身為退休老軍人的外公,對兒女嚴厲,對侍候他多年

的老伴刻薄,還總一付天下就他最大的嘴臉,活像現在的這位,不禁一肚子氣,冒失的個

性又出來了。


  「那是拜你寶貝孫女所賜,要不是她,她們三個現在還好好的活在這個世上!她們為

什麼找我麻煩?還不是因為你們想讓我救你的孫女!你這樣說,好像我還應該感謝你?!



  「刁嘴的丫頭,不知死活!」軍人老鬼那唯我獨尊的壞脾氣果然爆發了,和小夏同學

的外公的表現一模一樣。不過,同學的外公不會讓她感到害怕,可是面前的這位卻讓她頭

皮發麻。


  他的臉扭曲成慘不忍睹的形狀,臉色變成青綠,眼珠就像要掉下來那樣怒瞪著。小夏

步步後退,他卻用力擺脫老太太的勸解,以小夏無法理解的速度直飄過來,伸手要抓小夏

的脖子。


  這回誰還能來救她!小夏絕望地想。


  然而老天爺待她真是好,因為適時閃過一聲脆響,像電火花一類的光芒把老頭鬼震退

到老太太身後,沒入地面,半天後才狼狽地鑽出來。


  「你沒事吧?」再一次及時趕到的阮瞻問。他打量小夏,見她一付受驚過度的樣子,

不過沒什麼大礙,放下了不安了一路的心。


  「沒事,就是一晚上看到了近百的鬼魂,場面太壯觀了。」小夏自嘲,可不自然的聲

音洩露了她這一晚上被連番的折磨的恐懼。


  「你不用逞強。」


  「那麼可以軟弱一下嗎?」


  「可以。」阮瞻的話音才落,小夏就猛撲到他懷裡,緊緊抱著他的腰。


  她沒有哭,可是一直在發抖,懸了一晚上的心終於可以放下。或許她能假裝鎮定,但

是她不知道她自己面對的是什麼,只有阮瞻到了,才會不一樣。


  「沒事了,沒事了。」他哄她。


  「你怎麼才來!」她把頭悶在他胸口抱怨。


  「小姐,這裡是郊區,我的車差不多快開得報廢了,還嫌!」


  「可以用你的邪術!」


  「我還沒有高段位到會遁術。」阮瞻被小夏磨到無可奈何,「可以鬆開了嗎?你勒得

我要斷氣了。」


  小夏為自己的失態有點不好意思,連忙鬆開阮瞻,雖然在本能上還是認為*著他才安心

。她見到他後,堅強立即瓦解,把『有山靠山,無山獨立』的精神發揮得淋漓盡致。不過

此刻她雖然放開他,但腿卻軟得直打晃,阮瞻只好扶住她。


  他一手把小夏攬在臂彎裡,一手直指著前方的軍人老鬼:「我念你是壽終正寢之人,

而且沒傷到她,所以不追究你。不過你記著,欺侮弱小,無論對鬼還是對人都是最無恥的

行為,對不起你生前的軍裝!」


  「小子挺橫啊!」


  「要試試嗎?」


  老頭兒還沒有答話,旁邊的老太太看出阮瞻隱隱要爆發出的出類拔萃的能力,馬上討

饒:「對不起,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想請岳小姐幫忙而已。」


  阮瞻皺皺眉,轉過頭來問小夏:「你又惹什麼禍了。」


  「不是我惹的!是血腥瑪麗的事。他們是陶小春的祖父母。」


  「那麼她還是死了?」


  「是。他們說她是去給劉鐵送東西時失蹤的,一定被困在血腥瑪麗的手裡,我想大概

會從學校找到答案。」


  「你答應幫忙了?」


  小夏不說話,但眼巴巴地看著阮瞻。


  阮瞻熟悉這種眼神,那是她又動了她的惻隱之心而又無能為力,非要麻煩他不可的意

思。本來這次他被她鬧得心軟,不得不插手血腥瑪麗這件事了,可相對簡單的『請它走』

現在變成了『要救人』,那就是非正面衝突不可!他暗歎了一口氣,認了命,不明白為什

麼只是單純的朋友交往,竟然讓她成功的賴上他。


  這世界的天理在哪裡?!


  他剛才接到她電話的時候就知道她又惹上了什麼,等他趕到時候,老遠就看見一群鬼

魂圍著三個女鬼。他看的出來那些鬼魂是正常死亡的亡靈,而那三個女鬼卻透著凶險。從

小夏目前的案子和那三個女鬼臉上血肉模糊的樣子,他大概判斷出是怎麼回事,所以驅趕

走了她們,而那些正常的亡靈也看出他靈力強大,早就一哄而散,他只是沒料到她被劫持

只是因為有人--有鬼求她幫忙。


  「求你幫幫我的孫女,即使她做錯了事,她也已經死了。如果還有什麼懲罰,我來替

她受。求你們幫幫她,至少不要讓她魂魄不歸!不要讓她死無葬身之地!求求你們大發慈

悲!」老太太跪地求情,號啕大哭,雖然鬼是沒有眼淚的,可是她的真切讓小夏百般不忍



  「阮瞻,你怎麼說?」她問。


  「你肯聽話嗎?」


  「肯聽肯聽!」


  「不幫!」


  「阮瞻!」


  「你根本就不聽話!」真是丟人,又敗給她了。





  第十七章 怎麼辦?………………


  凌晨兩點多,阮瞻在泡酒吧的夜遊族和兩個三八夥計的注目禮之下,第二次半扶半抱

的把小夏弄上樓去。他沒心情顧慮眾人的猜測和目光,只希望這不要成為習慣。他是學心

理學出身的,知道男人最容易對與自己工作到深夜的異性產生不一樣的感情,何況他們兩

個還總是經歷同生共死的狀況。


  這位姓岳的『強盜小姐』最近賴他賴得太自然而然了一點,而她那種逞強又脆弱、善

良又不講理、敏感又冒失的個性,讓他總是莫名其妙的心悸。這不是個好現象,他一定要

小心一點,不要讓自己的心陷落。他不願與任何人有深刻的感情瓜葛,教訓已經夠了,無

論她多麼聰慧、多麼可愛、笑起來的樣子多麼嫵媚迷人也都一樣。


  他只要稍微管束自己一點點就能做到!他阮瞻是誰?名牌大學心理學系的高材生,有

著能看透人心的敏銳,豐富的閱歷,還有他最厭惡和憎恨的所謂『良能』。他在什麼樣的

女人堆裡都能游刃有餘,還會被一隻小麻雀纏得交槍投降,根本不可能!


  只要幫了她的忙,打發她走,一切都沒問題!


  「你當初為什麼讀心理學?」阮瞻才把小夏安頓好,她就突然問了這麼一句。這嚇了

阮瞻一跳,以為她能讀懂人心,知道他的心裡正在打什麼算盤。


  「這和你有什麼相干?」


  「我是說--萬里讀心理學很好理解。他愛說話,性格溫柔,有正義感,膽大心細,

這些都是他成為心理醫生的根源。可你不是一向不喜歡接近別人嗎?為什麼又要去研究人

的心理?難道研究是為了遠離?」小夏接著問。


  她今晚飽受驚嚇,可是她一回到他的家就感到無比安全,心情也跟著放鬆起來。情緒

能從負面很快的轉到正面,據萬里說是她最大的優點,可是阮瞻從一小時前的正直勇敢轉

化為一回家就冷若冰霜算不算個大缺點?她想起和萬里聊天的內容,所以有此一問。


  「你是要討論陶小春還是我?」


  「陶小春。」小夏毫不猶豫。


  好吧,算他厲害!萬里既然『求』她逼迫阮瞻,她也答應勉為其難,那麼以後有的是

折磨他的機會,現在不和這臭男人爭一時之長短。「我們要怎麼辦?」


  「這件事並不複雜,假若我們所有的情報和猜測都是正確的,去學校就能找出答案。



  「你是說既然血腥瑪麗只能在校園徘徊,那麼陶小春一定在校園遇害。那麼她的屍體

一定藏在校園的某處,而靈魂--也許在那裡任何一處鏡子後面。」


  「沒錯。」


  「我實在想不出陶小春既然知道怎麼逃避卻又在哪裡疏忽了,以至搭上性命。」小夏

想了一下,「也許我們該問問劉鐵,不是說陶小春失蹤前曾送給過他什麼東西嗎?如果他

有什麼信息,我們行動起來會省許多事情。放心,我會很小心的問,決不讓他介入這件事

,這樣就不會洩露你的秘密。」


  「謝謝。」阮瞻訝異地說,沒想到她還能顧慮到他不願為人所知的事情,心想算她有

良心!


  「沒關係,互相幫助嘛!可是之後怎麼辦呢?」


  阮瞻沉吟了一下。「先把陶小春的情況弄清楚再說,這件事我想免不了要大鬥一場。

要驅走它已經不容易了,何況還要救出被困的魂魄。」


  「對不起。」是她又給他添麻煩了。


  「算了,反正想驅走它,它也未必肯乖乖就範,總是要武力解決。」


  「你有多大把握?」小夏偷瞄阮瞻一眼,「可能消滅它嗎?」


  「要驅走它,交過手才知道結果,而消滅它是不可能的。它不是怨氣不散的鬼魂,也

不是隱藏在夜裡,伺機禍害人類的惡鬼,它有它自己的地方,也就是說『合理的』存在,

所以民間才稱它們為『仙』。玩各種請仙遊戲的時候,『仙』可能會應請求走上一遭,然

後還會回到它們自己的『家』,所以你只能把它從你這裡送回去或者趕回去,而不能殺了

它,至少我不能。」


  「就是說它還有機會跑出來禍害人間!」


  「別怪這些『仙』!沒聽說過嗎?人心不生暗鬼,鬼也不能輕易利用上人。說是鬼惑

亂人,不如說是人禍。」


  小夏點頭,深以為然。要不是因為那個心理不健全的陶小春,要不是錢莉和張雪那麼

輕易的接受誘惑,要不是那些人性中最黑暗的妒忌、虛榮、無聊、愚蠢和殘忍,怎麼可能

會有這場無因的災難?


  「那麼就這樣吧!」小夏說,「明天我得出庭,下午回來就問問劉鐵知道什麼情況,

然後我再去學校找找有關陶小春的線索。」


  「不,你不要單獨去學校,否則臨時出了什麼事你無法對付!」阮瞻站起來,「先弄

清情況,然後我們再決定下一步怎麼做。」


  「好吧,不過我想問你個問題。」小夏阻止要離開的阮瞻,「為什麼我有時能看見鬼

魂,有時又看不見呢?」


  「一般情況下,有陰陽眼的人才能看見那個東西。可是如果它想讓你看見,你就能看

見,就算你閉上眼睛也一樣。」


  「那個還有--今天那三隻女鬼為什麼那麼厲害那麼兇惡?她們生前都是很善良單純

的女孩,而且就算是橫死,也不到於這麼可怕吧?」


  「她們那麼冤枉,死得那麼恐怖,不厲害才怪!」阮瞻很奇怪小夏的想法,「你被人

冤害試試看?變態的人有超越正常的邪力,怨氣沖天的鬼也一樣,這是情緒激化的問題,

與生前的性格沒有關係。」


  「我小時候聽人家講《宋定伯遇鬼》的故事,聽說新死的鬼能力不足,可是你看看,

」小夏舉起手,「我今天差點被它們咬掉手臂。」其實她東拉西扯,就是想讓一心想要離

開的阮瞻多陪她一會兒,今天她不怎麼想一個人呆著。


  她纖細手臂上的瘀傷讓他差點伸手去撫摸,但他馬上把動作改為抓住門把手,「這兩

天晚上別出去,不會有事的。」他轉身想走,但卻一眼撇見她胸前的玉墜,不由得皺眉。


  「把你的護身符給我。」


  「幹什麼?」


  「我不搶你的!」小夏那付很寶貝很緊張的樣子讓他發笑,「這些日子你遇邪太多了

,這玉被污染了祟氣,保護力下降了,我幫你驅一驅,還這寶貝以清明。」


  「突然這麼主動對人好,一定有企圖。」


  「不要算了。」


  「誰說不要,難道我還怕你?」小夏摘下玉墜,「我正氣浩然,不怕你的陰謀詭計。

你不就是想讓我早點離開你這裡嗎?告訴你,沒門!死了這條心吧!」





  第十八章 偏僻的車庫


    雖然工作還是很多,第二天小夏還是在天一擦黑就離開事務所。她寧願把工作帶回家

做,也不要單獨呆在辦公室了。在大廈門口,她遇到了保安小張,心裡覺得麻麻的,尤其

是小張對她微笑的時候,但她知道面前的是真正的小張,是自己的感覺在作怪。


  她不知道這件事對自己的影響會持續多久,但是她必須盡快結束這一切,所以她一進

酒吧的門就追著劉鐵到處跑。


  「問你個事。」她盡量顯得不那麼專注,「你們學校那個陶小春離家出走的事你知道

吧?她是你的鐵桿粉絲,她是沒留給你這大帥哥什麼紀念品嗎?」


  「離家出走?」劉鐵停下手裡的活,「可是學校裡的人都猜測說她一定被害了,畢竟

最近不那麼太平。」


  「猜測?」


  「是啊。因為前幾次的案子都有謀殺情節,這一次是神秘失蹤,所以大家只是猜測。

真希望那個什麼術士的盡快落入法網。」


  「你怎麼知道是術士幹的,別人云亦云,很沒有個性!」小夏一聽人家誣陷阮瞻就生

氣。


  劉鐵奇怪地看著身邊的跟屁蟲一眼,不明白她為什麼那麼激動。小夏也意識到自己的

反應過度,連忙調整了一下情緒,「不說這個,先說說你有沒有線索。」


  「你問這個幹什麼?小夏姐。」


  「你知道我現在擔任你們校方的法律代表,」小夏亂編一氣,「不管謀殺也好,失蹤

也好,學校總要給家長一個交待,所以這種調查也是我的服務範圍。」


  「小夏姐去當偵探吧!」


  「別貧嘴了,快仔細想想。全學校誰都知道她很喜歡你,說不定真的有什麼細節你沒

注意。」


  「陶小春真的和那個系列謀殺案有關嗎?」劉鐵停下來,認真地問。


  他不傻。上次小夏讓他和倪陽合演一齣戲,調查陶小春有沒有看校籃球隊的比賽時他

就覺得古怪。問小夏姐吧,她又不肯說。隨後陶小春就失蹤,而小夏姐現在又那麼急於調

查這件事,肯定是有什麼問題。


  看著他年青認真的臉,小夏很正經地說:「這麼說吧--你是成年人了,該知道有些

秘密是不方便透露的,並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紀律的問題,再說於你也有害無利。其實

我也並不知道全部的事實,現在你只要仔細回憶一下有沒有相關的線索,就當幫幫我,也

是幫幫陶小春,她畢竟是你的同學,還是你的崇拜者。」


  劉鐵愣了一下,隨即點頭。「我明白,小夏姐,我並不想打聽什麼,我只是--我只

是想像不到會出這麼多可怕的事,現在學校對外封鎖消息,校內又人心惶惶--」


  「小鐵,我的酒!」一個顧客打斷他們。


  劉鐵答應著,小夏則繼續做跟屁蟲。「所以我要你仔細回憶一下有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依我看,年青女孩子離開自己的心上人,一定會留下什麼東西給他。」一定有的,不然

陶小春的祖父母也不會這麼說,而且她總有種感覺,陶小春一定是為了送劉鐵離別禮物才

出的意外,因此這東西送到哪裡就成了關鍵。其實他們可以跑到學校裡引出血腥瑪麗,打

敗它再問出陶小春的消息,解救她被困的魂魄,可它可能被驅走,但不一定會合作,而且

那樣太冒險,沒有計劃性,對阮瞻不公平。


  「可是真的沒有什麼呀!」劉鐵皺眉,「雖說陶小春對我是有點特別,我也不是感覺

不到,不過她是個很含蓄的人,沒什麼表示呀!再說,她送給我東西無外就那幾種方法,

寄給我、送到我的宿舍、親自交給我、托朋友帶給我,到今天她失蹤那麼久了,如果真的

有什麼,應該早就到了啊!」


  是啊,從時間上看確實不大可能了。是陶小春的祖父母記錯了,還是她慌張之下沒送

成?或者出了什麼岔子沒送到?劉鐵遺漏了某些環節?


  「這樣,我再想想。」劉鐵扶住因為跟在自己後面轉悠而差點絆倒的小夏,「有消息

我第一個通知你,連警察也不告訴。」


  「好,回來我請你吃飯。」


  「上次的還沒請呢!」


  「記上賬不就得了。」


  「那我不客氣了,欠我兩次。」劉鐵伸出兩根手指,「現在我要去幹活了。」


  小夏揮揮手,沮喪地走到吧台處,很沒形象的趴在檯子上。劉鐵要麼沒有來自陶小春

東西,要麼是想不起來,也就是說她的計劃沒有進展。要怎麼辦呢?


  「幹什麼呀小妹妹,想大小通吃?」一個女人的聲音悠悠傳來。


  小夏循聲望去,見是那個她第一次來酒吧認識的女人,顧姐。她調侃和妒忌兼備的看

著小夏,周圍幾個女人也一臉玩味。


  還說是為了放鬆喝酒才來這裡,不是為了泡帥哥!誰相信!


  她無奈地歎了口氣:「都說了我不是阮老闆的情人,是他的債主,怎麼就不信呢?」


  「切,要說阿瞻欠債,打死我都不信。」一個女人搭腔,「這麼多年了,早看出阿瞻

是個頂頂驕傲的人,什麼事都會自己解決,是最有擔當的男人了。」


  「是啊。」另一個女人說:「就算真的一時周轉不靈,我怎麼沒趕上這樣的好機會呢

,不然我傾家蕩產也要讓他欠我的債。」


  「信不信隨便你們!放心,我對這裡的大小男人統統沒有興趣,你們對他們要殺要剮

、或蒸或煮隨便處理,跟我沒關係。我還可以免費奉勸一句,對付這裡的男人,守株待兔

是沒用的,尤其是對老闆,不如主動出擊。聽我的話沒錯,我等你們勝利的好消息!只是

吃他的時候別忘了叫上我參觀一下、開開眼界就行了,不然剩下的遺骸讓我瞻仰一下也行

。」


  「真的?」


  「比珍珠還真!」


  「阿瞻你怎麼說?」


  小夏嚇了一跳,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阮瞻正巧拿了東西進到吧台裡面來,那幾個

女人相當陰險,根本不提醒她一下,也不知道他聽沒聽到她教唆這些色女吃掉他。


  「我是『欠了』岳小姐的,不過馬上就要『還清』了。」阮瞻輕描淡寫地說,臉上笑

得那麼溫柔好看,可是小夏知道他在咬牙切齒。


  「這是真的嗎?阿瞻你不是給她打掩護吧?」顧姐意有所指地說:「下次有什麼困難

也和我說說,大家朋友一場,怎麼也能幫你,免得你被人訛詐。」


  「沒什麼,只是失誤,小小的失誤。」阮瞻瞄了小夏一眼。沒錯,是他誤交損友。萬

里這混蛋,自己倒躲到意大利去了。


  一邊的小夏看到這情形,心想大事不妙,一定要哄哄他才行!一般而言,胡蘿蔔加大

棒對男人很有效,也許對阮瞻也可以試試。


  「咦,我想起來了。」 小夏討好的笑,差不多算諂媚了,「今天我下班回家的路上,

看到一件摩托黨的夾克,帥死了,我想你穿了一定好看。不然我送你一件?偶爾改變一下

形象嘛!」


  阮瞻意外地看著她,好像認真地聽,實際上是沒有消一點氣,可他英俊冷靜的側臉卻

讓那幾個女人看得心醉神迷。


  這時恰巧過來的劉鐵聽到小夏的話,忽然站住了,想起什麼似的說:「摩托車?!小

夏姐,我想起來了,就是摩托車!」


  摩托車?劉鐵說的是禮物的事嗎?陶小春那麼大手筆,用摩托車當作臨別禮物!


  小夏很吃驚,連忙把劉鐵拉到角落,也不管阮瞻的火氣還旺不旺了,也不管自己和劉

鐵的動作是否曖昧,心急地詢問他到底想起什麼。


  「我一直想把我表哥的那輛廢棄的摩托車修好,並改裝成更大馬力的,而且全部親手

用淘來的舊零件實現這個願望,所以從上個學期我就在慢慢做這個事情。可是以前一直沒

什麼進展,弄來弄去也只是個車架子。不過今年開學後,倪陽這小子不知從哪找來的門路

找來很多零件,又天天來幫我,所以進度突飛猛進,兩周前剛剛完成。」劉鐵因想起自己

的夢想有點興奮,可小夏卻急於知道和陶小春有關的細節。


  「這和陶小春有什麼關係?」


  「她說她有親戚是開修車場的,可以幫我找一隻進口的化油器很便宜的賣給我,可是

一直沒拿來,我現在的車用的是國產的化油器。小夏姐你不知道,不是我不支持國貨,是

因為進口化油器的性能--算了,我跑題了。我是說,如果她真的離家出走,出走前還拿

什麼東西給我,很可能是那個,她知道那是我最想要的,而且她也答應過。」


  「你在哪裡改裝你的車?」小夏緊張地問。


  「學校最裡面有個廢舊車庫知道嗎?就在西北角舊樓的後面。」劉鐵比劃了一下,表

示那個地方有多麼偏僻,「上學期我們找校長借了那裡排過話劇,後來發現那裡平時沒什

麼人去,只存放了兩輛學校的三產淘汰下來的舊汽車,大概是等著賣而還沒賣到合適的價

錢。我--我把車放到那裡了,一有時間我就去那裡擺弄一下。本來改裝好後我想去試車

的,不過這一陣比較忙,學校又出了那麼多事,沒什麼心情,所以一直沒去成,你想隱陶

小春會不會去過那裡!」


  偏僻黑暗的車庫,封閉的空間,汽車和摩托車都會有後視鏡--


  小夏因為這個消息白了臉,她知道他們找對了方向,一定就是那個地方!


  她回過頭去向阮瞻示意有消息了,然後很鄭重的對劉鐵說:「答應我,這幾天你不要

去那個地方。」


  「為什麼?陶小春她--」


  「也許那是她最後出現的地方,你會破壞了現場,影響找到她的機會。所以不要去,

而且這消息也不要洩露出去,明白嗎?」


  「可是,有必要那麼神秘嗎?不報告警方嗎?」


  「這個我會處理的。」小夏不得已的透露一點消息,「這可能牽涉到謀殺,對手不知

道是誰,所以你一定要置身事外,不然會影響到整個案子。答應我,不去那裡。」


  看著小夏難得的嚴肅神情,劉鐵不由得點頭答應,但他突然又想起什麼,猶豫地說:

「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有沒有必要和你說,也不知道怎麼會出現在我腦海裡,可是這

件事我感覺不太好,我想也許會對你有些用處!」


  「什麼事?」


  「最近總有一個人來學校打聽那幾起--事件。」劉鐵不知怎麼說才好,「不像是警

察,我覺得他有點怪。」


  「什麼樣子?」


  「四十多歲,皮膚很白,有點富態。其實長得很不錯,但是--怎麼說呢--讓人不

舒服。」


  怪男人?這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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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vschampio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16:0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九章 三個女鬼


  「怪人?」阮瞻皺眉,「他讓你緊張?」


  「不知道,就是聽到有這麼個人心裡就感覺不舒服。」小夏莫名其妙的有點不安,「

你知道女人的第六感比較敏銳,我怕他是張雪的爸爸請來的那些道士、和尚、陰陽師,這

樣會讓你暴露的,得小心點!」


  「你認為他是來捉我的?」


  「這不是很明顯嗎?除了警察,只有張雪的父親在下大力氣追查『邪惡術士』,我可

不想你被發現。我聽說,張雪的父親報仇心切,下了『江湖追殺令』,你如果被人捉到,

不要妄圖經過司法程序,我也沒機會給你辯護,你的小命鐵定玩完!」


  「你還說倪陽的港台警匪劇看多了!」阮瞻失笑,心裡有點奇怪的期許,「你怕我出

事嗎?」


  「那當然,不然我不就沒有免費的『法師』可以利用了嘛!」


  「就知道你勢利!」


  小夏笑,「開個玩笑的,你還當真。我的女朋友多的是,男性朋友就你和萬里兩個,

要是你出了事,我憑白無故損失了百分之五十,這麼高的比例我承受不起,想想都覺得倒

霉!所以,我們一定要小心。沒聽人說過嗎--諸葛一生惟謹慎,小心行得萬年船。小心

一點總沒有錯,難道你比諸葛孔明還聰明?」


  「好吧,反正之前我也沒什麼馬腳露出來,以後你自己行動,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


  「想的美,這件事你說了幫我就要幫到底。」小夏知道阮瞻只是說說而已,但還是很

認真的提醒,「我擔心你的安危,你卻要我一個人去面對兇惡的邪靈,沒有一點朋友間的

覺悟!」


  「那你說要怎麼辦?」


  「辦法當然是有了。你想,我現在是校方的法律代表,我在學校裡走動沒有人會懷疑

,然後我就說這個案子太可怕,我要我的『男朋友』陪著我來來去去的,誰還能說出什麼

話來。」


  「我很榮幸。」


  「大家是為了工作。」小夏一本正經地說:「至少裝到這件事平息就好。」


  她瞄了一眼不遠處的幾個女人,她們好像在喝酒聊天,實際上是在注意她和阮瞻這裡

。他們現在站在樓梯上說話,剛好可以和酒吧裡的人互相看到。她知道這情形有點鬼鬼祟

祟,可是她更不敢明目張膽把阮瞻叫上樓去密談,那樣會提供給許多人彩色的豐富想像。


  人畢竟是社會動物,也要考慮一下影響。所謂人言可畏啊!


  「你說咱們現在就去看看,是不是顯得有點古怪?而且現在這個時候應該是它能力最

強的時候吧?」


  「明天吧!應該先找到陶小春的--實體比較好。而且事先要打一點伏筆,一個法律

代表不做法律方面的事務,反而去一個廢舊車庫不是很奇怪嗎?」阮瞻想了想, 「這樣,

反正大家都知道你和劉鐵很熟悉,就說他拿他的摩托車向你獻寶,我身為你的『男朋友』

當然一起去了。」


  「這樣不好。」小夏反對,「首先我不想把劉鐵扯進這件事來,剛才我才要他答應這

幾天別去車庫。另外,最重要的是,我和劉鐵都和你有關係,表面上看來好像只是巧合,

但就怕有心人非要從這裡找出什麼疏漏,這樣對你不利。」


  「如果有心人要找出我們的聯繫,能牽扯的線索太多了,不必在意這一點。」阮瞻說

,內心因為她對他的關心在意而溫暖,至少她比那個做了二十多年的朋友還強。「是福不

是禍,是禍躲不過,再說我們也沒有什麼把柄落在別人手裡,。小心一點是對的,可是-

-有我在,別怕!」


  「要我去和劉鐵說嗎?」


  「我去說,你先上樓去吧。」


  小夏點點頭,獨自回到樓上阮瞻的、而現在屬於她的臥室。


  阮瞻的店地理位置很好,處在酒吧和寫字樓聚集的地方。入夜後,大門的正面很熱鬧

,但背面就很僻靜了。而且他的酒吧不是那種很喧囂的類型,加之他把二樓的隔音做得很

好,所以臥室基本上好像被隔離一樣,非常安靜舒適。小夏換過衣服後就舒服地躺在床上

,關上燈讓自己陷入黑暗中,腦海中模糊的想著那個怪人的事,直到意識越來越昏沉,漸

漸的進入睡眠狀態。


  噹噹噹!


  寂靜的夜裡忽然傳來清脆的叩窗聲。


  小夏瞬間驚醒,直瞪著眼睛盯著昏黑中的屋頂。有人敲窗?可這是酒吧的二樓,而且

由於天氣有點熱,窗戶是大開著的。


  她屏息著不動,半響,沒有聲音。


  一定是作夢,她想著,全身放鬆下來。可正當她準備翻過身繼續睡時,一個女人輕顫

的笑聲又響了起來,清晰得就像伏在她的耳邊。


  嘻嘻--


  「是誰?」她驚叫了一聲。


  「岳-小-夏,岳-小-夏,岳-小-夏!」


  下意識的,小夏差點回應,但不知為什麼突然想起萬里所講的荒宅故事,急忙噤聲,

跳下床來擰亮床頭燈。


  房間裡只有她和她的影子,還有斷續的怪聲從窗邊傳來。


  沒有風,窗簾不動,小夏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停在窗邊,猶疑著是否拉開窗簾看一看

。也許是自己最近神經衰弱造成的幻覺呢?或者是半夢半醒的錯覺?如果不弄清楚就去找

阮瞻,不是太依賴別人了嗎?


  「你來啦!」窗簾後有個女人突然說。


  小夏嚇得倒退了一步,也恰在此時,夜風吹拂起窗簾,小夏的眼前若隱若現的浮現出

三張一動不動、似笑非笑的血臉,倒掛在窗外一米處的半空!


  它們好像無法超過窗欞,但卻執拗的守在窗外不動,無論從什麼角度,小夏都能從飄

揚的窗簾縫隙中看到它們陰森的存在。


  她跳起來,逃一樣跑下樓去。


  「阮瞻!阮瞻!有鬼!有--」


  她的大叫使得全酒吧的人都抬起頭看著樓梯,眾人的注目也使她的叫聲嘎然而止,愣

在當地,她求助地看著阮瞻。


  「岳小姐,又上網看鬼片了?膽子小就別看那個了嘛!」阮瞻看著她嚇白了的臉,冷

靜的化解意外,「不敢關電腦?好吧,我幫你。」


  小夏含糊地答應了一聲,不安地拉了一下睡衣。幸好,款式保守。


  「小夏姐,什麼鬼片,哪天發給我看看,我不怕。」倪陽沒心沒肺地冒出來一句。


  才走到小夏身邊的阮瞻回過頭來,倪陽登時噤聲,小夏第一次發現阮瞻無形中的威嚴

感。


  「這世上哪來的鬼。」他平靜的撒謊,「就算有,你沒聽過『子不語怪力亂神』嗎?

小子,嚇壞了這麼多可愛的女士,我唯你是問!」


  倪陽慌忙擺手,「我哪敢哪!這些姐姐妹妹都是我的衣食父母,我供著還來不及呢!

」他做了個鬼臉,活潑俏皮的神情立即讓現場氣氛放鬆,恢復了小夏大叫有鬼前的境況。

可他的鬼臉卻讓才受到驚嚇的小夏一哆嗦,阮瞻緊握了一下她冰涼的小手,把溫暖和安定

傳遞給她。


  「你可以不用上去。」


  「不,我去。好像是那三個女鬼,如果可能的話,我想和它們--溝通一下,它們老

這麼盯著我也不是辦法。」小夏咬咬牙,來了點『憤怒勝恐懼』。


  「隨你吧。」他拉著她往樓上走,「我很懷疑是否有用。」


  「我怕的是它們見了你會跑,說不定現在已經跑了。」


  果然,小夏又一次猜對了。


  阮瞻走到窗邊,微微感覺到還未消散的鬼氣,可見這裡確實有過三隻女鬼且離去不久

,並不是小夏疑神疑鬼。他皺皺眉,知道這麼一來就麻煩了。因為他的房子是經過『特殊

處理』的,不但鬼怪無法進入,就連接近也要付出代價,可它們卻冒險來糾纏小夏,可見

恨意之深。也就是說,就算血腥瑪麗的事完美結束,它們也會因為小夏從邪靈的手裡解救

出陶小春的靈魂而怨恨不已絕不罷休。只要小夏離開他的保護範圍,就可能被侵害,甚至

死亡。


  如果不徹底解決這一問題,小夏會因為不確定的恐懼而一直跟著自己,那麼想和她保

持距離的決定也沒辦法進行,所以原本她的事又一次『必然的』成為了他的事!


  小夏見他沉默不語,忙問:「你不會不管我吧!」


  「這要拜陶小春的祖父母所賜,你不該攪進這趟混水。」


  「你看見的,不是我要攪進來,總是有各方面的因素把我不知不覺的逼進這個死角,

這個也算冥冥中的天意嗎?」


  「不知道,這取決於你接受還是忍耐。」


  「我是被迫接受,而且正在忍耐」小夏委曲萬分,「還要想辦法解決。」


  「只有兩個辦法。一是化解它們的怨念,但相信我,這很難;二是用血木劍把它們斬

得灰飛煙滅。」


  「用不著那麼狠吧!畢竟它們也是受害者。」


  「沒有第三條路。」阮瞻冷酷地說。


  小夏語結。


  每次說到解決問題的時候,阮瞻總是像個沒有感情的人,事實上自從他們認識以來,

她就發現他對待她忽冷忽熱、若即若離,讓人摸不到頭腦。就像在這件事上,他才溫柔的

拉著她的手安慰她,一轉眼又逼她做選擇,完全不考慮她又驚恐又不忍的心態。


  「我選第一條。」她不忍心讓那三個誤入歧途的女鬼落得更悲慘的下場,能不能化解

怨念好歹也要試一下,而且這決定也包含了與阮瞻賭氣的任性意味。


  對此阮瞻並沒有意外。


  他走到書架旁邊,從上面拿下了三個卡通蠟燭的中的小馬,捏碎外面的封蠟,一張閃

著紅色鐵銹和黑色小點的金屬旗子露了出來。


  「這是什麼寶貝?」見識過蠟燭小兔裡的血木劍的小夏好奇的湊了過來。


  「殘裂幡。」他簡短地說,用旗子鋒利的邊緣劃破手指,然後默念早已荒疏的咒語,

把一滴血珠彈在空中,眼看那血珠憑空消失。


  「那麼這又是什麼偉大的道術?」


  阮瞻不回答。


  道術?邪術?他分不清楚。他不明白為什麼父親當年要強迫他學習這些東西,儘管父

親也知道那些是禁忌的秘術,不宜流傳下來!難道只是因為他天生就有著強大的、他所痛

恨力量,還是另有深意?


  這對他也是個謎。


  這時候,一陣不尋常的風吹來,把窗簾吹得獵獵作響。





    第二十章 終於找到了


    風來得太詭異,小夏躲到了阮瞻身後。


  「你幹什麼,好歹通知我一聲,我好有個心理準備。」


  「它們還沒走遠,我把它們拘回來。」


  「拘?」


  「我只能試試。」 阮瞻看看殘裂幡,它並沒有變大,這證明自己的能力是不夠的。如

果他不是很小的時候就封印了能力,而是一直修煉的話,此時他的能力應該會使幡應變成

一尺寬,三尺長,而且無論鬼魂在哪裡都可以拘回來,不像現在必須趁它們還未遠離時才

行,不過即使這樣,他也沒有把握。他連血木劍都不能完全掌握,動用殘裂嶓是太勉強了



  「拘來幹什麼?」


  「是你選的化解怨念這條路。」


  「就是說--談判?」


  「沒錯。它來了。」阮瞻向前走了幾步,拉開突然靜止不動的窗簾。小夏亦步亦趨地

跟上,立即見到一團黑影在半空中無形的牢籠中掙扎。


  「只有一個?」她緊張地問。


  「你忘了我的RPG等級不高。」阮瞻自嘲。


  「這個時候別開玩笑!」


  「那好,我們來談判。」 阮瞻恢復了他捉鬼時冷漠驕傲的態度,與平時的樣子判若兩

人。他抬頭看著半空,「別再來嚇人了,否則與你無益。」


  「是她!」女鬼一指在阮瞻身後探頭探腦的小夏,「是她要救我的仇人,不怪我!」


  「那個--我想我有必要說明一下。」因為阮瞻在,小夏不怎麼害怕,「陶小春的卑

鄙行為害得你們很慘,當然罪大惡極。可是她死了,已經受到了懲罰。我們不是要幫她,

不過是想辦法找到她的屍體而已--」


  「不許!」黑影打斷小夏的話,「我要讓她屍骨無存,她的魂困得不見天日,永不超

生!」


  女鬼的兇惡樣子讓小夏瑟縮了一下,可是她的律師本性仍然讓她繼續辯論。


  「可是她的屍體早晚會被人發現,你明知道血腥瑪麗離不開學校的範圍,所以她也沒

能力把陶小春藏得多麼隱秘,發現屍體只是時間問題。至於她被困起來的靈魂,我認為-

-應該拿回來接受制裁。我不知道你那個世界,但我想『那邊』一定也有規則,而且可能

更公正些,你不想親自控訴她的罪行,讓她受到公正的審判嗎?」


  阮瞻聽得直皺眉。這樣說在法庭上都不夠說服力,哪還能化解怨念!


  女鬼不出他所料,根本不理小夏的長篇大論,困獸一樣在半空中飄蕩,彷彿陷在泥沼

裡,出不來,又進不去,沒有出路,沒有解脫,只能發出陰沉惡毒的詛咒。


  恍惚間,小夏看著它轉來滾去的眼珠,突然想起錢莉是唯一一個沒有被挖掉眼睛的人

,對它怨恨之下的絕望產生了深深的憐憫。


  「你是錢莉?」她問:「你別這樣好嗎?你說如果劉鐵看到你這個樣子會怎麼想?他

曾告訴過我,你是這世界上最善良最可愛最溫柔的女孩子。」


  嗯,這句說得好!阮瞻暗讚。


  「你這樣做對你有什麼益處?」看到忽然安靜下來的女鬼,小夏繼續說:「我知道你

冤枉、你恨、你不甘心,要是我有一樣的遭遇可能比你還要不能容忍,可是你這一生已經

無可挽回,無論你怎麼抗爭也不能重來,為什麼不放下怨恨去快樂的投胎?也許你投得快

的話,十幾二十年後,你會再遇到正值壯年的劉鐵,還會再重續你的愛情。就算你運氣差

,沒有機會好了,你還會有個新的人生,會遇到其它許許多多的人,可能會找到人間最大

的幸福。可是你呢,留在這裡做這種最沒有必要、沒有用處的報復行動,沉浸在怨恨裡,

又悲慘又寂寞,你又能得到什麼?靈魂的沒有著落還是一直持續的痛苦?如果執意不肯原

諒,不肯寬恕,並且犯下其它的殺孽,連一點善念和慈悲都不留下,也許來生還會有最不

幸的經歷,你這樣希望嗎?你的父母親朋會這樣希望嗎?劉鐵會這樣希望嗎?你以為你報

復了陶小春,可實際上你在報復自己,否定自己重新開始的機會。她對你做了這麼十惡不

赦的事,你卻用這種後果來懲罰自己,你明明是要讓自己不見天日,永不超生!」


  女鬼依舊不動,看得出在內心掙扎,而阮瞻差不多要鼓掌了。


  「舉頭三尺有神明,相信你聽過這句話。」阮瞻趁熱打鐵,「這個世界是有天理存在

的,你別忙,慢慢等。也許人類無法明白,可是你是知道的,不會有什麼因為死亡逃脫了

懲罰。」


  「對啊對啊,也許陶小春來世變豬,你可以吃它的肉,那不是很舒服很滿足的方法嗎

?」


  「來生?」女鬼悶悶地反問,疑惑地盯著房間裡的兩個人。


  小夏忍耐著頭皮發麻,猛點頭,但不知為什麼安靜的女鬼突然又狂暴起來。它開始拚

命衝擊那看不見的束縛,猙獰的樣子嚇得小夏後退了一大步,撞上了阮瞻的胸膛,感覺到

他強有力的心跳才安心。


  終於,一陣旋風吹過,女鬼突然消失不見。


  「這--這是怎麼回事?」小夏見談判成果不保,懊惱萬分,「我哪句話惹到它,或

者我不該提起豬,她是屬豬還是回民?我又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阮瞻拍拍她的肩,走過去把窗戶關上,拉上窗簾。「是我能力不足,只

能困它這麼一會兒。」


  「那它是什麼意思,怨念消除了嗎?」


  「哪有這麼容易,看看再說吧。」至少她說動了它,他能看出女鬼在猶豫,沖天的怨

氣減弱了。


  「你又是什麼意思?」


  「什麼?」


  「你剛才說--說不會有什麼因為死亡逃脫懲罰。那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死亡只是開始。」


  死亡只是開始?!這是小夏所聽過的最冷酷的話。


  第二天中午,他們依照約定來到學校,劉鐵早就在門口的花壇邊等著了。看著劉鐵一

臉的緊張,小夏取笑道:「你今天的戲不好,給自己暗戀的美女姐姐獻寶,總得有點慇勤

的樣子,你這德性像上戰場,好歹笑一下嘛。」


  劉鐵勉強笑了一下。


  這也難怪他,上次設計套陶小春的話時有點好玩的感覺,後來開始懷疑這件事有內情

,今天雖然還是不大明白,可老闆和他說這件事的時候很嚴肅,所以他預感會有大事,大

壞事。


  「別難為他,快走吧。」阮瞻說。


  他感覺有人盯著他們,環顧四周,除了三三兩兩的學生,並沒有什麼可疑的人。難道

是他感覺有誤?可是他現在沒心情考慮這些,因為當他隨著劉鐵來到校園裡最偏僻處的舊

車庫,一下子就感到這裡的不尋常。


  陰氣、死氣、邪氣,交織出森冷的氛圍,籠罩著這小小的廢舊車庫,使得照射在它上

空的正午陽光也冷冷的,不見一分溫熱。


  吱呀一聲,沉重的門被艱難地拉開了,迎面撲來一股潮濕的霉味,好像這裡是多年沒

有人來過的洞穴,大開著鐵門像是一張闊口,嘲笑著來人。


  小夏冒失地往裡就走,阮瞻一把把她拉在身後,當先進去。


  車庫裡正如劉鐵所說,有兩輛小型舊貨車整齊的並排停在角落裡,一眼看去只能看清

楚前面的一輛,車身上蓋著厚厚的灰塵,感覺一百年也沒動過。*近車庫的門邊有一輛酷得

不得了的摩托車,還帶著汽油和油漆的味道,車邊的地上有一個小小的禮物盒子。


  此時直射進來的陽光恰巧照在摩托車那一對明亮的後視鏡上,發出刺目的光芒,晃得

才進入這昏暗地帶的三人一時看不清東西。等他們繞過陽光的反射,這才看到在摩托車和

貨車之間,有約十米長的空地,空地上觸目驚心的橫亙著一條暗紫色的印跡,猙獰斷續的

從摩托車一直拖到貨車處,像一條邪惡的蛇一樣爬著、引誘著,在第一輛車的車尾轉了個

詭異的彎角,隱沒了。


  「這是什麼?」劉鐵指著印跡問:「上次我來的時候還沒有!」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空間迴盪,傳遞著驚恐不安的信息,讓小夏瑟縮地扯住阮瞻的衣袖



  阮瞻不回答,心裡明白那印跡意味著什麼,也明白血腥瑪麗在故意召顯著用意--那

是血,背叛契約的人的血。


  「小夏,你先出去。」他看著血跡的轉彎處,幾乎可以肯定結果就在這裡,不想嚇壞

她。


  小夏搖頭。


  「乖一點,不然以後再不幫你,我說到做到。」


  小夏猶豫了一下,最終不敢挑戰阮瞻的堅決,聽話的到車庫外面去。


  阮瞻慢慢的走向隱沒在第一輛車後的那第二輛車,看見血跡在此處嘎然而止。這第二

輛車的車身也佈滿了厚厚的灰塵,灰塵上突兀地印著一隻極美的手印,手指示威的指向車

門,車窗玻璃的正中已經事先抹乾淨了圓圓的一片地方。


  他微扯嘴角,臉上現出淡淡的冷笑,根本不在意它裝神弄鬼的嚇唬人,毫不遲疑地按

照指示往車裡看,不出所料的看到後座上有一塊大帆布蓋著一個人形的東西。


  而隨著他打開車門,屍身突然翻身坐起,沒有了眼珠的眼洞直瞪著來人,已經腐爛得

沒有了嘴唇的嘴怪異的裂著,像惡意的笑!


  蛆蟲忙碌的爬來爬去,濃烈的屍臭撲面而來!





    第二十一章 誘餌


    劉鐵先是嚇得摔倒在地,隨後伏在地上開始劇烈嘔吐。


  阮瞻蹲下去,拉住他的衣領,「現在去報警,堅強點,像個男人!」他知道這年青人

受了驚嚇,但這恐怖記憶要*劉鐵自己才能戰勝,而他的態度也必須強硬。


  劉鐵點點頭,踉嗆著站起來,臉色蒼白如紙。他沒見過這麼可怕的死屍,而且她居然

還坐了起來,這場景他這一輩子也忘不掉。是陶小春嗎?是誰害得她這麼慘?!


  「我想你知道怎麼和警察說,是嗎?」阮瞻問。


  「我--我向小夏姐顯擺我的摩托車,帶你們來看,結果--結果發現--」他說不

下去了。


  「那去吧。」阮瞻拍拍劉鐵的肩安慰,看著他倉皇地跑走,又轉過頭來觀察屍體。


  她還是直挺挺地坐著,因為屍體僵硬的關係呈現著緊張、怪異的角度。她脖子上纏繞

的紅色繩子的一端拴在車把手上,雙腳被牢牢固定,這也是有人開車門,她就會坐起來的

原因。


  剛才這情形太突然了,也確實嚇了他一跳,但隨後他的心中只有憤怒,因為血腥瑪麗

這種惡作劇的態度讓他本來波瀾不驚的心相當惱火,油然而生一種非要打敗她,趕走她的

慾望。


  背叛契約的報復而已,有必要弄得這麼繁雜這麼變態嗎?


  腐爛程度讓屍體散發出強烈的惡臭,也使人無法直接判斷她的死因,他掩住口鼻,想

繞到另一邊去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但在一瞄之下,他的心臟一緊。


  佈滿灰塵的車上,那個美麗的手印憑空消失了。


  「阮瞻?」小夏柔軟的聲音中帶著驚嚇,顯然知道了大致的情形,「阮瞻?」她叫他



  阮瞻快步從車後面走出來,「我在這兒,別過來!」


  小夏驚疑地點頭,飄散過來的屍臭讓她幾乎嘔吐,她想叫上阮瞻一起盡快離開,但突

然發現了摩托車邊的小盒子。


  「那個就是什麼--化油器吧?陶小春送給劉鐵的離別禮物!」摩托車離大門很近,

她走過去拿起盒子。


  現在她明白為什麼陶小春會出事了。


  她不會不知道血腥瑪麗出來的條件--黑暗、鏡子、獨自一人、相對封閉。可是做賊

的人總會心虛,倉皇的人總會失誤,所以她才斷送了自己的生命。


  其實小夏根本沒有證據把她送上法庭,可她還是決定要逃走;其實白天來這麼偏僻的

地方也不會被人注意到,但是怕被人發現的她選擇在晚上來到這裡;她以為沒有鏡子就沒

有問題,可是她沒想過劉鐵已經完成修車工作的大部分,包括車的後視鏡;而這裡偏僻得

不用關上大門也算得上相對封閉,於是一切條件都具備了,等待她的只有血腥瑪麗的報復




  「為什麼拿那個盒子?」阮瞻走過來問。


  「我怕會把劉鐵牽扯進來,反正這是個無關緊要的證據。」小夏邊說邊打開了盒子,

她要看看化油器是個什麼樣子。


  盒子裡擺了一對轉動的東西,是血淋淋的鮮活眼珠!


  小夏大叫一聲,把盒子扔在地上。那對眼珠摔出來,骨碌碌地滾著,繞了一道詭異的

弧線,又回到車邊原來的位置,但是卻彷彿嘲笑的盯著兩個人看!


  阮瞻及時扶住差點坐倒的小夏,迅速把抱到車庫外去,讓她沐浴在陽光下面。然後又

走回車庫,隨手拿起一件廢棄的零件,「挑釁?」他揚起下巴,對那兩面亮得奇異、泛著

白光的鏡子,傲慢又冷酷地說:「我阮瞻奉陪到底!」


  手起『鐵』落,兩面鏡子可悲的粉碎,地上的眼珠也迅速枯萎。


  它再也不能肆無忌憚地盯著旁人了!


  對付完警察的問詢,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加上劉鐵心神不定,酒吧只好閉店一天。而

小夏則坐在一張桌子旁邊,面對著晚飯食不下嚥。


  「多少吃一點,機會難得。」這是他親手做的,從沒有任何一個女人享受過這種待遇

,她又破了他的例。


  小夏勉強吃了一口,發現味道居然很好,只是她忘不了劉鐵那麼蒼白驚恐的臉,也忘

不了她親眼看到的一幕,讓這頓美味失了成色。


  「我覺得現在我們像是腹背受敵。」小夏沮喪地說:「一邊是那三個女鬼的威逼,一

邊是血腥瑪麗的挑釁,要怎麼辦?」


  這當然是個問題!


  阮瞻放下筷子。憑著今天那個大白天就失去蹤影的手印和受控制一樣的眼珠,證明了

血腥瑪麗比他想像的還要厲害。但是他必須驅趕走它,不為其它,只因為它那種輕蔑的態

度讓他動了真氣。惡鬼害人,有的為了報仇、有的為了怨念、有的為了修煉邪術、有的為

了讓別人更悲慘以彌補自己的心理傷害,可血腥瑪麗明顯是為了自己的樂趣,僅僅是為了

自己高興而已。


  為了自己的樂趣而禍亂人間的,他一概不能饒恕,以前不能,現在更不能,上大學時

的事他失敗了,但這一次他一定要成功。


  可是擺在他面前的有許多問題--首先,他去對付血腥瑪麗的時候,那三隻怨氣不消

的女鬼在一旁搗亂的話要怎麼辦?以目前的情況看來,他一個人驅趕這個外國邪靈已經吉

凶難料,是無暇照顧其它的。就算能設定結界,就怕鬥法時間一長,女鬼也能攻破。誰能

來幫他一把?小夏顯然不行,而能幫他的萬里卻還沒有回來!其次,就算他能兩邊兼顧,

陶小春的魂魄要怎麼從血腥瑪麗手裡解救出來也是個問題。他試過拘魂術了,顯然他並不

能熟練掌控,看來要練一練才行。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是--他在明,血腥瑪麗在暗,要怎

樣才能讓它出來面對面地交鋒?


  自始至終,它只會出來面對女性,而他是如假包換的男人,就是說他就算在封閉的黑

暗房間裡照上一夜的鏡子,它也不會理睬他。用激將法?可能性也不大。從上次的張雪事

件和這次的陶小春事件看得出它很聰明,挑釁但不會鬥氣,只會潛伏在暗中,乘人不備而

後置人死地。


  鬥法他並不怕,縱然勝負難料他也可以不皺一下眉頭,可如果伺機而動的主動權掌握

在血腥瑪麗的手裡,他需要個人幫他把對手吸引出來!


  「你在想什麼?」一邊的小夏見阮瞻沉默不語,疑惑地問:「解決的方法嗎?」


  「誘餌!」阮瞻望著小夏,「我需要一個誘餌。」


  「誘餌?」


  「沒錯。幫我把血腥瑪麗引出來,然後我才好和它正面交鋒。」


  他這樣看她是什麼意思,難道--


  「你--你想讓我做誘餌?」小夏對這個主意有些驚恐。


  阮瞻遲疑了一下,搖搖頭,「我並不這麼想,就當我沒說。還是先吃飯吧。」


  這不是個好主意!雖然一時間他只能想到這個解決辦法,但這太危險了。小夏的八字

本來就輕,最近又總是被鬼嚇,膽子沒有增長,陽氣到又弱了些。把這樣的她送到陰險變

態的血腥瑪麗那裡去,和讓她送死沒有區別。


  「如果只能這樣,我去!」小夏突然果斷地說。


  阮瞻看著只是說說就白了臉的小夏,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位這麼雙重性格的小姐,膽

怯還是勇敢?冒失還是敏感?磨人還是可愛?他看著她又表現出她那種又脆弱又逞強的神

態,在心底的最深處,不為人覺察的升起一種憐惜的情緒,很想保護她,不讓她受到傷害



  「我說了這不是個好主意,我要再想想。」


  「可是我明白,要血腥瑪麗出來只有女人才可以,而你的事又不能暴露,所以只有我

才可以做這件事。」


  「你不怕嗎?有可能會死人的。」


  「當然怕!怕得要死!」小夏老實的承認,「但件事又是我把你扯進來的,它那麼厲

害,我知道你也會有危險,我憑什麼要置身事外?這不公平!」


  「我不需要公平,只要以後你讓我安靜點就行了。」


  「阮瞻!我在說正經事!」


  「我很正經。」他拍拍她握成拳頭的小手,「稍安勿躁,慌忙做出的決定總會有錯誤

,你容我再考慮一下,一定有萬全之策。以血腥瑪麗的狡猾程度,必須一次解決它,否則

它有了防備就會難上加難,而且它會更瘋狂的報復,所以我們要面面俱到,決不能出錯。



  「可我實在想不出比我作誘餌更安全的人選,而且我還可以幫你,咱們可以打雙打。

不然你就要去招聘一個或者誆一個女孩去做,前者會讓全世界都會知道你的秘密,後者也

--太缺德了!」


  「幫我?雙打?」忽然有一個念頭閃過阮瞻的腦海。


  「當然。上次李景明的事我沒有幫你嗎?」小夏委很小人的重點強調,「別看不起人

,我救了你的命!」 雖然她很怕,但還是決定不逃避,不能讓阮瞻因為她的事獨自面對危

險,所以無論如何她都要克服恐懼。


  「是啊,我很感謝。」阮瞻揚了揚嘴角,「我沒否認你的重大作用,我只是說再想想

。你該知道,因為陶小春的事,現在校園裡到處都是警察,我們即不容易混進去,血腥瑪

麗也會老實幾天,在這期間我們做個詳細的計劃不是更好嗎?小誘餌!」


  「別用這種語氣,讓我覺得會被人咬死。」她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我不會讓你被咬死的。」


  「你保證?」


  「我保證!」





    第二十二章 援兵


    接下來的幾天,阮瞻一直很神秘,而且非常忙碌,小夏卻只能閒在一邊。雖然她一直

懷疑那三隻女鬼每天呆在她的窗外,可是她即不敢看,疲勞最後也總是能戰勝恐懼。


  這天下午,她照例下班就往『防鬼堡壘』跑,可是青天白日的竟然讓她遇到劫匪。奇

怪的是那劫匪有些變態,對她的財物只是意思意思搶了一下,也沒搶到就跑掉了,倒是用

刀把她的手臂劃了一道傷口,鮮血直流。


  由於事出突然,那劫匪行動極快,又有人接應,所以街道上的人還沒明白怎麼回事,

他就跑得無影無蹤,只有嚇傻了的小夏手指著劫匪逃跑的方向說不出話。


  「你沒事吧?」身邊一個悅耳動聽的聲音響起,接著有什麼包住她的傷口。


  抽動的疼痛讓小夏幾乎叫起來。低頭一看,才發現有人用厚厚的紙巾按住她的傷口,

而那個幫她的人竟是一個極為美麗而又身材惹火的紅衣女子。


  可是為什麼會這麼疼?像無數根針在向她的肉裡扎!


  「到醫院看看吧?」紅衣女子慇勤地問。


  小夏還沒回答,就有一個高大的男人快步走過來,一手摟住小夏的肩膀,一手小心地

握住她傷手的手腕,讓她瞬時被包圍在溫暖安全裡,「沒有我在身邊就不行是吧?又出狀

況?」


  是萬里!


  見到一個月未見的萬里,小夏高興得想笑,可是傷口卻疼得她不住的吸氣,身體也控

制不了的發抖。「你回來啦?」


  「是啊。」他仔細審視她手臂上的刀傷,「連時差還沒倒過來就跑到這兒來接你,想

請你吃晚飯,卻見到你光榮負傷的可怕場景。」


  傷口的狀況讓他不由得皺眉。他雖然只是個心理醫生,但也學過簡單的醫療知識,這

傷口血肉模糊,是什麼他沒見過的刀才會造成傷口有被撕咬過的痕跡?只恨他來晚了一分

鐘,從遠處看到她遇襲,卻來不及救她。


  「現在去醫院。」他當機立斷。


  小夏點頭,疼得沒精力反對,離開前想起幫助過自己的紅衣女子,連忙道謝。


  「沒關係,舉手之勞。」女子客氣了兩句,目送萬里護送小夏離去後,小心翼翼地把

按住過小夏傷口的紙巾塞入書包,臉上露出輕蔑的笑容。


  奇怪的是,紙巾上沒有任何血跡!


  她走到路邊停泊的車裡,一直開到近郊最豪華最昂貴的別墅區,走進了其中一棟。


  「不費吹灰之力!」她得意洋洋地拿出紙巾,遞給坐在沙發上的男人。


  那男人四十多歲,白淨清秀,微胖,儒雅的風度下有點不懷好意的感覺。


  他打開紙巾,裡面現出兩條奇怪的小蟲。這小蟲鼓漲得渾圓,血紅血紅的,被他放在

一個小玻璃瓶裡輕輕一彈,就吐出了鮮紅的血液,而後發出一股焦臭味,消失不見。


  「不太多。」他搖晃了一下瓶子。


  「我雇的那個流氓膽子太小,還沒怎麼樣就跑掉了,他製造的傷口不大,你特製的吸

血蛭發揮的空間有限。」紅衣女子說著坐到男人的懷裡,「而且突然冒出來一個男人,跟

岳小夏關係不錯的樣子。他一攪和,我的行動時間也不夠了。怎麼,不夠?你不就是畫飛

鶴的眼睛用嘛!」


  「多弄點也許以後有用處。」男人的手不規矩的動來動去。


  「你太謹慎了,這世界上還有人鬥得過你嗎?不過一個小酒吧的老闆!」


  「這個你不懂,我的寶貝好好,那個男人不是尋常人。」


  「那直接去找他不就得了,犯得著那麼費事嗎?一個傻瓜女人!」名叫好好的紅衣女

子恨恨地說,心裡沒來由的對小夏反感至極。


  為什麼她身邊的男人都那麼出色,那個酒吧老闆如此,帶她去醫院的男人也是如此,

還那麼溫柔呵護!她洪好好怎麼沒有那個好命?!


  「我不打無把握之仗,一定要讓飛鶴先偵察一下,近距離盤盤他的道行。上次我遠遠

的看了一眼,就讓那姓阮的有所覺察,所以我根本不能靠近,也不能試試他的身手。而那

個姓岳的女人和他住在一起,不管他們是不是聯手在辦學校的事,但跟著她就能探他的底

!」


  「你為麼用心,恐怕不是為了張富翁的事吧?」洪好好懷疑地說。


  中年男人高深莫測地笑笑,推開洪好好,從衣袋裡掏出幾張畫滿符咒的黃紙,耐心的

一張張折成紙鶴,然後用瓶子裡小夏的血畫好了紙鶴的眼睛並念動咒語。


  「飛吧!」他把紙鶴往空中一扔,「找到血的源頭,看清他們的一舉一動。」


  幾隻紙鶴的眼睛發出詭異的紅光,隨著中年男人手勢飛出房子,不為人注意的隱沒,

一小時後紛紛停留在夜歸人酒吧門口,或者樹上,或者路燈上,或者街對面酒吧的屋簷上

,正好看到剛從醫院回來的小夏和萬里進到裡面去。


  此時的酒吧還不太忙,阮瞻正若有所思地坐在樓梯上,看到萬里拉著小夏進來,他的

心豁然開朗,有了意外驚喜--現在不用為人手不足發愁了,援兵及時到了!


  「終於滾回來了。」 他高興地站起來打招呼,但隨即發覺小夏的臉色不對,「你怎麼

了?又出了什麼事?」


  「這位運氣好的小姐,在咱們這個治安良好的大城市,竟然光天化日遇到劫匪。」萬

里開玩笑,盡量減輕突然襲擊帶給小夏的不安感,「小臂給劃傷了,縫了十二針。幸虧你

沒看到,醫生給她治療的時候,她一直叫疼,鬼哭狼嚎一般。」


  「你才鬼哭狼嚎!」小夏沒力氣打他,手臂上還是火燒火燎的疼,只踢了他一腳,「

你們倆個人聊吧,我要上樓去換衣服。」


  看著她經過自己身邊,搖搖晃晃地往樓上走,阮瞻的心臟扭緊,一種不熟悉的感覺徘

徊不去。


  「怎麼?心疼?」萬里坐到吧台邊上,「先給來點提神的,我還沒倒過來時差呢!」


  提神是嗎?好!


  阮瞻趁萬里不備,快速的虛空畫了幾筆,指向萬里。萬里立即像被針刺了一樣跳起來



  「哎喲,你這是幹什麼?」他撫著手背。


  「不是要提神嗎?看來效果不錯。」阮瞻走進吧台裡,倒了一杯酒給萬里,「真的是

搶劫?」


  「應該是吧!現在天色黑得晚,亮堂堂的還能有鬼魂?不過--她的傷口有些奇怪,

不像刀傷,醫生也說像是被什麼東西咬的。」


  「咬傷?」


  「法醫鑒定學上稱為--先利器傷後撕裂傷,可能是由我們不知道的武器造成的。」

萬里看著阮瞻蹙緊的眉頭說:「她最近惹的只有血腥瑪麗,它應該不會跑到公司樓下去咬

她吧?也許真的是巧合。」


  「她全都告訴你了?」阮瞻暫時放下對搶劫事件的疑問,全付心思又回到自己正在籌

劃的事情上來。


  「說了一路,轉移一下疼痛感。事實上她很擔心,她覺得你們在腹背受敵。」


  「現在這個問題可以解決。」


  「明白明白,我這不是主動投誠來嗎?不管有沒有用,至少爭取個好態度,你有計劃

了嗎?」


  阮瞻向萬里使了個眼色,兩人離開顧客漸多的吧台,並排坐到樓梯上。





    第二十三章 聖物


    原來小夏還在為三隻女鬼是不是在她窗外徘徊而坐立不安的時候,阮瞻則一直在為最

後的驅魔行動做準備--他觀察警方的人員調度、製作必備的道具和符咒、選定最有利的

地點、修煉他久已荒疏的法器、試著恢復一點因為自我封印而快生銹了的靈力、制訂驅魔

的計劃,他甚至又拘來錢莉的魂魄,嘗試化解她的怨念。


  現在他的援兵萬里到了,他決定行動。


  大批警方人員已經撤離,雖然還有不少暗哨,但他選擇了周圍沒有布點子的籃球隊更

衣室作為驅魔地點。由於那裡特殊的環境,所以即不會驚動別人,小夏也可以更安全。


  「最好明晚就行動。」他把計劃詳細地告訴萬里後說。


  「可是,我聽說張雪的父親不僅逼迫警方破案,還找了大批異人抓捕『江湖術士』,

你認為這是合適的時機嗎?」萬里有些憂慮阮瞻的處境。


  「不足為慮!那些和尚、道士、陰陽師、頂仙的人都是騙子,考慮到這件事會越拖越

麻煩,我認為既然已經準備好了,而且這陣子行動不會被人注意到,應該速戰速決。」


  他沒告訴萬里,他在張富翁近郊的別墅,也就是專門給張雪修養的地方,看到了房子

周圍以道術布的結界。很不簡單,讓他吃驚,能肯定張富翁所請的人中有一個真正的高手



  但有道行的人接近他的時候,他一定會有所察覺,就像幾天前在車庫那樣,除非對方

不用道術。所以只要小心不被盯上,驅魔後馬上收手應該不會被發現。


  「如果你覺得這樣好,那就這樣好了。誰讓你是大法師呢!」萬里模仿小夏的語氣,

「不過我有點最新內幕,希望你考慮一下,說不定可以增加你的勝算。」


  「內幕?」


  「相信我,是非常有用的信息,所以我一下飛機就直接來報告了。」


  「我不相信,否則你這傢伙怎麼不來『直接』找我?!」


  「小夏什麼地方都比你可愛,我這麼選擇獻慇勤的對象是必然的。再說,這是她拜託

我辦的事,我當然要先要向委託人匯報了。」


  阮瞻很意外,小夏並沒有和他提起這件事。這讓他有點莫名其妙的失落感,感覺上好

像她對萬里更信任。


  萬里沒注意到他的感情變化,繼續說:「她很內疚又把你捲入危險,所以請我去梵帝

崗做了點相關調查。功夫不負苦心人,我通過朋友找到了一位神父,他老人家在西方驅魔

界可是非常有名的。雖然他本人並沒有驅逐過血腥瑪麗,但他卻瞭解其中的一些鮮為人知

的細節。」


  「哦?是什麼?」阮瞻產生了興趣。


  「幻覺,她會利用鏡子製造幻覺。不僅有許多人是被嚇死的,就連驅魔的人有時也會

陷入其中受到傷害,甚至付出生命的代價,而且它的報復心理非常非常強。」


  「這點我深有體會。」阮瞻想起陶小春事件,「所以我們必須一次成功!」


  「不,阿瞻。我的意思是你要注意它製造的幻覺,因為她會洞悉並利用人們心裡最脆

弱的部分,你一定要小心這一點。」這是他最擔心的,因為他知道阮瞻內心有許多不能觸

碰的地方。


  「另外,你看看這個。」萬里又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盒子,展示裡面的銀十字架,「別

小看它,以為只是普通的裝飾品,實際上它是一件聖物。我說的是真的,據說有許多聖人

級的人物使用過它,也給它注入過法力,要不是我無比誠懇,又有除魔衛道之心,根本就

見不到這種寶物,更不用說借回來了。」


  阮瞻輕輕觸摸了一下十字架,點點頭,「這個我相信,很有保護力。」 他能看見上面

隱隱散發的溫柔光芒,能肯定這的確是一件聖物。


  「我本來想借給小夏做防身用,誰讓她這回又得罪了外國邪靈了呢!可是--在你告

訴我的計劃裡,好像你的危險是最大的,也許你拿著聖物會比較有用。」


  「不,還是送給小夏,我們三個中她是最弱的一環,可是任務卻是最關鍵的。不過我

建議你不要把它放在盒子裡,她最近都不敢打開封閉的物體。」他向萬里說起禮物盒子裡

那對會活動的眼珠,「我想這種心理障礙會持續一段時間,不過她已經很不錯了,雖然膽

子小,但神經卻很堅韌,連番驚嚇也沒讓她崩潰。」


  萬里歎了口氣,「她總是遇到這樣的事,也許是天意。」


  「聽說你是一名心理醫生,怎麼說起話來像一個和尚!」


  「老納確實是心理醫生,並且非常崇尚科學,但信仰還沒有確定,也承認靈異事件的

存在。」萬里開玩笑地說,但隨即又想起他們的處境,馬上變輕鬆為擔心,「不過話說回

來,小夏做誘餌不會出什麼事吧?」


  「這就是我選籃球隊更衣室做為行動地點的原因。」阮瞻抬頭看了看工作中的劉鐵,

見他雖然已經平靜了,卻仍然鬱鬱寡歡,知道情緒的恢復不是一朝一昔的事。「那裡只有

男生出沒,所以沒有安排暗哨,有些什麼意外的話不會被注意到。最理想的是那裡即不太

大也不太小,出門左拐就是大廳,中間沒有任何鏡子,你們會很容易迅速離開。另外,那

裡的鏡子都是掛在更衣櫃中的,劉鐵的更衣櫃正好在進門後前排、最*近通道的一側,這樣

我就可以藏在衣櫃的側面,而小夏一打開衣櫃就會看到掛在衣櫃門上的鏡子,這樣我離她

不會超過一米,完全在我保護的範圍內。」


  這件事他絲毫沒有向劉鐵洩露,更衣櫃的鑰匙是偷配的,粘在衣櫃頂上、用來消除男

更衣室陽氣的符咒也是他昨天夜裡潛進去後做的,而且會在行動結束後銷毀。總之,他希

望血腥瑪麗的事只是劉鐵生命中的一個噩夢,而他的秘密也不會再擴散。


  「可是她還是會看到可怕的場景啊!」萬里還是有點擔心。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你該知道有男人在場,血腥瑪麗從不出現。可是如果我站在門

外,就怕它都遊蕩了一圈了,我還沒有發現。幸虧上次小夏和我說要打雙打,我才想到這

個辦法。我們一起進去,然後我會封住我所有的氣息和呼吸,再用符咒鎮住我的磁場,讓

血腥瑪麗誤以為只有小夏一個人。」


  「等它出來就由不得它了,是嗎?」


  「沒錯。可是這之後,如果那三個女鬼也來插一腳的話,小夏就得由你保護了。」


  「沒問題,我做護花使者最在行。」萬里神秘神秘兮兮地說:「可是你知道為什麼男

人請不來血腥瑪麗嗎?」


  「別和我說它是因為容貌上的自卑感。」


  「不愧是大法師的腦袋,果然聰明。」萬里很誇張的讚歎,「那位驅魔神父對我說,

她原本是幾百年前一位非常美麗的女巫,使用鏡子行使巫術,那鏡子也是她的武器。但後

來她被以邪惡之罪處以火刑,容貌盡毀。所以總是漂亮的女孩會召喚到它,而且它從不在

男人面前現身。」


  「猜也猜得到。」


  「我擔心的是它能意識到我們這一次是要消滅它,所以不肯出來。」


  「首先我要提醒你,我們不是消滅它,那是我無法做到的。」阮瞻對這一點相當肯定

,「我們只是先困住它,不讓它通過鏡子遊蕩到校園的其它角落藏起來,然後制服它,逼

它訂立永遠不回到這裡的新契約,必要時封住它回來的通路,就算再有人請它也回不到這

裡。至於它會不會因為怕誘捕而死不出洞--這麼說吧,你如果見過它的陰險、傲慢和真

正的報復,就不會有這種懷疑。」他想起陶小春的下場,非常火大。


  萬里拍拍他的肩,「那就幹吧,沒什麼好說的。不過我還是擔心你要動用那個招魂幡

來救陶小春,你目前的能力不是不足以驅動它嗎?而且它又不像血木劍,遇邪逢魔就會自

動有反應!」


  「是殘裂幡。」阮瞻認真的糾正,「前幾天我試過用它拘魂,雖然不大成功,但也不

是完全沒有反應。因為上次李景明的事,我的能力被釋放了一點,所以還是很有機會的。



  「多大的機會?」這個他一定要問清楚,這可是關係到他老朋友的命!


  阮瞻苦笑了一下,「小夏沒和你抱怨過這幾天我忙得都沒時間滿足她的好奇心嗎?事

實上我這幾天一直在練習。實話說,我從小到大都沒這麼用功過。」


  從封印力量的那天起,從沒想過再使用的,可是小夏竟然讓他違了誓。


  看著阮瞻的無可奈何,萬里直想發笑:「這就叫惡人自有惡人磨,完全活該,我不同

情!」


  「就知道你這混蛋有異性沒人性。」阮瞻罵了一句,然後遲疑猶豫了好幾分鐘,還是

問出了那個從剛才到現在一直縈繞在心裡的問題:「她的手沒問題吧?」


  「她?你問小夏?」萬里明知故問,「還好,假如不做重體力勞動的話,當然疼是免

不了的。」


  這話讓阮瞻有些猶豫起來,也許明天就去驅魔並不是個好主意。她傷得不是時候,失

血洩了她本來就不旺的陽氣。而且,她的手臂動一下不是會很疼嗎?可是這樣拖下去--


  「或許該去問問她的意見,看明天是不是適合行動。」


  「我去問,順便一起吃個飯。我訂了餐了,一會兒記得幫我簽收。」萬里站起來,臉

上的疲憊已經遮掩不住,「說不定晚上我會睡在你的房間,我看我恐怕堅持不到回家就會

睡倒了。」


  「我的房間?你是說倉庫?」


  萬里笑,「別用這麼幽怨的語氣,我說了不同情你。」




    第二十四章 準備


    夜歸人酒吧又暫停營業一天。                         


  酒吧開業兩年來從沒有過的情形,最近卻一再出現,這讓那些有『特殊願望』的老主

顧有點惱火,一致認為是有『狐狸精』迷惑了英俊斯文的老闆去單獨幽會。

                                      
  其實當天將近午夜的時候,『狐狸精』正相當緊張地坐在阮瞻停泊在校園附近的吉普

車裡,逼迫自己壯起鼠膽去做可能會丟命的事,最可怕的是很可能會死於過度驚嚇。

                                      
  天陰得厲害,九月中少有的悶熱預示著風雨即來!              

                                      
  「行動順序記住了嗎?」在黑暗中,憑借遠處路燈的微光看到小夏緊張又脆弱的臉,

讓阮瞻有想要打發她立刻回去的衝動,只可惜他無法這樣做。

                                      
  小夏點點頭。                              

                                      
  「和你一起進去,不要和你說話,假裝只有我一個人。等你藏好後,打開第一排的一

號更衣櫃,看鏡子。」她咳了一聲,放鬆有些發抖的聲音,「它一出來,或者我特別害怕

,就往後退一步,這樣就能看到你。然後--我就跑,不回頭,到門口找萬里。」

                                      
  「你忘了把這瓶符水潑在它身上,或者從鏡子裡出來的任何東西上。」阮瞻溫柔的輕

聲說,就怕嚇到已經緊張得不得了的小夏。

                                      
  這讓同樣坐在車後座上的萬里極為訝異,他從沒見過阮瞻這付樣子。      
                                      

  「你不用打開瓶蓋,因為它遇到邪物會自動迸裂。」阮瞻繼續說,「還有桃木劍要拿

好,遇到什麼千萬別客氣,直接砍過去。」

                                      
  小夏猛點頭。                              

                                      
  阮瞻看著小夏脖子上掛的地藏王菩薩的玉護身符和萬里借來的銀十字架,稍微安心了

一點。

                                      
  他特製的符水是困住血腥瑪麗的關鍵之物,而那兩把桃木劍是他費盡心力趕製的,他

和小夏各一把。雖然外形不佳,一眼望去有點像寫滿了咒語的破木條,但造劍的時候,他

把所有能動用的靈力和能煉化的符咒都傾注其上,期望會有更高的法力。

                                      
  特別是小夏那一把。                           

                                      
  血木劍是要交給萬里的,因為他負責擋住必然來搗亂的三隻女鬼,沒有血木劍根本不

行。之前雖然他們盡力去化解錢莉的怨念,但她的怨念也只是消減而沒有消滅。而且就算

錢莉想通了,那兩個也必不會輕易放過阻止的機會。不過她們怨恨雖深,畢竟也是新鬼,

所以只要萬里不產生懼意,血木劍遇邪後自然散發的那點能力,就足以對付她們,如果她

們執迷不悟的要攻擊,就會被斬得灰飛煙滅。

                                      
  所以,儘管沒有血木劍在身,對付血腥瑪麗會有危險,他還是把它給了萬里拿著。

                                      
  「你不要我再複習一遍我的職責嗎?」萬里插嘴。              

                                      
  阮瞻知道萬里是要傳達給小夏良好的信息,所以配合的點頭。         

                                      
  「我就站在更衣室外三米的地方,這樣即不會讓血腥瑪麗感覺到門外有人,也可以讓

小夏一出門就會見到我手持血木劍威風凜凜、一夫當關,萬鬼莫開的模樣。」

                                      
  他輕鬆隨便的語氣讓人覺得這一切不過是遊戲,確實讓小夏放鬆了一點。    

                                      
  阮瞻看看表,已經午夜十二點,是鬼怪們最活躍的時間,他們也該行動了。   

                                      
  他劃破中指,轉過身來面對小夏,「把傷手給我。」他說,握住她伸過來的柔軟的手

,在她傷臂上的紗布上畫了一個鮮紅的血符咒。「如果你覺得黑暗,就把意念集中在紗布

上,叫一聲我的名子,會感到明亮的。」

                                      
  「哇,你一驅魔就要用自己的血,不是太傷身體了嘛!」萬里依舊貧嘴貧舌。「這都

要怪你平時不修煉,結果每次碰到大哥級的鬼物都要靠血咒提高自身的力量。」不是他要

說這麼多廢話,而是他和阮瞻必須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這樣才能緩和氣氛。正所謂

放鬆才能辦好事情!

                                      
  阮瞻不理他。                              

                                      
  他知道驅魔這種事總是會遇到意外,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後,以血腥瑪麗的陰險也不可

能不防備,甚至布下陷阱。小夏身上有護身的東西,自己和萬里會拖住兇惡的對手,如果

還有什麼防不勝防的狀況,只要在光明的地方,他相信神經堅韌的小夏會逢凶化吉。

                                      
  光明符,他有。可是小夏不會驅動它。所以,他只好把用自己的血製成的光明符和她

外洩的血氣相連,以達到同樣的效果。

                                      
  「喂,你不給我暫時開天目嗎?」萬里又一次插嘴。             

                                      
  「忘不了你。」阮瞻小心翼翼地放下小夏的傷手,「把你肩膀上那個沒用的擺設伸過

來。」

                                      
  「你這樣攻擊一個知識分子,不嫌找錯方向了嗎?」萬里任由阮瞻蘸了符水的手在自

己的眉心畫著,「話說回來,你確定這樣輕輕的亂畫一氣會有用?」

                                      
  「拿刀子刻也行!」                           

                                      
  「不要,你這是想毀我容。」萬里推開阮瞻的手,「你這是用牛的眼淚做的符水嗎?

我聽說在眼皮上抹了牛的眼淚就會看到不該看到的東西。」

                                      
  「你又從哪裡道聽途說來的?」阮瞻邊問邊把自己要用的東西挎在腰上,「就算有這

種說法,也不是普通的牛和簡單的方法就可以做到的。」

                                      
  「不給我開天目嗎?」小夏問。                      

                                      
  「這不是什麼好事,會讓你看到可怕的東西。」萬里拍拍她的腦袋。      

                                      
  「可是越是看不到的東西越可怕。我想要看到。阮瞻?」           

                                      
  「進去再給你弄。」這裡是學校的側門,正氣不旺,也許會遇到什麼無關的鬼魂,到

了裡面再給她施法,只讓她看今晚驅魔不得不看的東西為好。

                                      
  「現在把這個喝了。」他拿出一隻礦泉水瓶,裡面有些混濁的液體。      

                                      
  「這是什麼?看起來很不衛生。!」萬里挑三揀四,「你不是用這種符水為我們施障

眼法吧?」

                                      
  「要麼就喝,要麼被人發現後去向警方解釋為什麼半夜三更的跑到這裡!」他可沒有

能力再分神做障眼法了,這樣最有效也最省力氣。

                                      
  「好吧好吧。」萬里不情願地喝了一口,又遞給小夏,「你喝嗎?其實並沒什麼口感
。」

                                      
  小夏也喝了一口,接著是阮瞻。                      

                                      
  阮瞻又看了一下表,「我們走吧。盡量別走路燈底下,雖然別人看不到我們,但我們

還是會有影子的。」





    第二十五章 正面交鋒(上)


  籃球館的後門。                               


  阮瞻在小夏的眉心畫畢符咒後,開始為自己施展複雜的法術,封住自己做為活人的一

切氣息,包括每一個汗毛孔中的熱力和人類特有的磁場。

                                      
  萬里還沒什麼,小夏則緊張得心跳加速,摸摸腰上掛的桃木劍,又看看緊握在手中的

小小符水瓶,一時有點懷疑這麼點水量夠不夠困住血腥瑪麗的。

                                      
  可是現在說什麼也來不及了,只能隨著阮瞻的手勢和這兩個男人一起悄悄進入館內,

誰也沒注意到有幾隻眼珠紅得像螢火的紙鶴在夜風中無聲無息的跟著他們,直到被關到籃

球館外,依舊盡責的繞館潛行,以尋找能看到阮瞻他們的玻璃窗。其中有一隻就貼在大門

的上沿玻璃上,呆呆地看著萬里停留在更衣室大門的不遠處持劍以待,而另兩個人則走了

進去。

                                      
  『卡』的一聲,門輕輕的關上了。                     

                                      
  寂靜的黑暗之中,這聲音傳得又長又遠,彷彿延伸到無盡之處。而後,陰沉厚重的天

空忽然閃過一道張牙舞爪的閃電,照得一整排更衣櫃若隱若現,沉默著不懷好意的陰森。

接著一聲驚天動地的霹雷響起,狂風大作,傾盆大雨瓢潑而下。

                                      
  小夏嚇得轉身鑽到阮瞻懷裡,卻馬上感覺到她擁抱的是一根木頭、一塊鐵、一塊冰,

沒有任何溫暖,閉了自身氣息的他真的如同死人一般。

                                      
  他死了也就會這樣了吧?!這想法讓小夏瞬時落淚。             

                                      
  冰冷的大手抬起她的臉,黑暗中模糊不清的眼神似乎是在詢問。小夏搖搖頭,抹掉心

中的揪痛和臉上的濕濡,藉著路燈的微弱光線,毅然走向1號更衣櫃。

                                      
  阮瞻像鬼魂一樣無聲息地走在她身邊,快她一步躲到衣櫃的側面。       

                                      
  小夏深吸了口氣,控制著發抖的手,拿出鑰匙打開了更衣櫃的門。清脆的開鎖聲後,

她幾乎一下子就看到一面半尺大小的普通圓鏡掛在門側。

                                      
  由於下意識地選擇了角度,小夏沒有立即照到它,只是從稍遠的側面看它靜靜地掛在

那裡,閃著淡淡的微光,看來沒有一絲一毫的異常,但卻又讓人感到千倍百倍的不詳。

                                      
  突然,鏡子歪了一下,把來人避無可避地被籠罩其中!            

                                      
  小夏驚得全身的血液幾乎都停止了流動,眼見自己的臉象從水下浮出一樣慢慢顯現在

鏡子中。然後她的腦後又出現一張臉,只是一張臉--慘白、浮腫、雙眼血紅!

                                      
  她猛地回頭,空空如也。看鏡子,那張臉還在!再回頭,依然什麼也沒有。再看鏡子

,鏡面突然漆黑一片,連自己的影子也照不出了,可她感覺那張白臉如影隨形的跟著她!

這讓她差點抽出桃木劍砍自己的後腦。

                                      
  一聲歎息從衣櫃中傳出,幽怨婉轉,距離近得甚至讓小夏感到了輕拂的冷氣,然後鏡

子又開始移動,脫離了門板,像有一隻無形的手舉著它,隨著小夏後退的腳步漸漸逼近-

                                      
  不能再退了,否則隱蔽的阮瞻就會暴露!                  

                                      
  小夏咬緊牙關站立不動,見那只鏡子像是審視自己一般上下左右地變換角度照她,只

當她靜止的行為是嚇呆了的結果。

                                      
  一聲輕蔑陰森的笑聲後,鏡子的中間橫過一條紅光,當紅光越來越寬,小夏驀然發現

整個鏡子就是一隻睜開了的眼睛,沒有瞳仁的紅色眼珠瞬也不瞬的盯著她!

                                      
  「你又來了,把你的臉給我!」一個粗啞低沉的聲音從鏡子中傳來,其突然性差點讓

小夏驚跳。她聽不出是它男是女,也不知道為什麼它說的竟然是中文。

                                      
  「我--不給!」她發著抖回嘴。                     

                                      
  回答她的是短暫寂靜後,鏡子猛地向她砸來!                

                                      
  她大驚之下摔倒在地,但卻急忙把一直握在手心裡的符水瓶子用力扔出去,滿耳聽到

玻璃的碎裂聲。

                                      
  還好,完成了阮瞻交待的事情!她模糊地想。                

                                      
  然而,彷彿要打擊她一樣,又一聲輕蔑的笑聲響起,一團帶著焦臭味的黑影帶著要撕

碎她的架式,從衣櫃裡鑽出,向她猛撲過來!

                                      
  她驚恐地叫了一聲,來不及拔桃木劍,但在黑影抓到她的一剎那,另一柄木劍挑開了

黑氣。

                                      
  「跑!」只有一個字。                          

                                      
  小夏聞言,迅速從地上爬起來,跑出更衣室。                

                                      
  門外,本該是有萬里把守的長長走廊,可是此刻的場景卻讓小夏迷惑。     

                                      
  為什麼還是在更衣室中,而且是房間的深處,被兩排衣櫃困在其中。前方有一條小通

道,按常理走過去就會來到阮瞻的背後。

                                      
  又是噩夢嗎?                              

                                      
  眼前的情景在她的夢境裡出現過,這讓她有一瞬間的恍惚。但她隨即明白這不是夢境

,而是萬里所說的鬼打牆,是血腥瑪麗不想讓她逃脫!

                                      
  該怎麼辦?她不知道,似乎眼前只有這一條路,迫使她遲疑的挪動腳步。    

                                      
  喀嚓,身後傳來開櫃的聲音--                      

                                      
  她不敢回頭,只能往前走。可是接二連三的開櫃聲陸續傳來,漸漸逼近她的位置,不

停留地一直響到她前面去,彷彿一時間所有的更衣櫃全打開了!

                                      
  伴隨著狂風暴雨,一波波潮濕寒冷的氣味撲面而來,像滾動的黑霧一樣把小夏重重包

裹,讓她愈發看不真切,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從櫃子中出來,接著是『撲通撲通』的聲音,

好像是掉落在地上。

                                      
  她感覺後頸發麻,『呯』的被絆倒在地,手臂處尖銳的疼痛傳來,提醒她傷口可能裂

開,但同時也提醒她,阮瞻給她的那個光明符咒。

                                      
  她站起身,舉起手臂,大叫一聲阮瞻的名子,紗布上登時放射出光芒,雖然不很炫目

,但也足以照亮她的週身。

                                      
  四周已經不是更衣室了,而是另一種擺滿櫃子的場所,金屬櫃子,縱向很長,冰冷寂

靜,沒有人氣。

                                      
  停屍房!                                

                                      
  此刻,每一櫃子都大開著,一具具屍體正掙扎著爬出!它們的死得各型各狀,但每一

個都沒有臉,全身裹著白布,披頭散髮,蠕動一樣向她靠近!

                                      
  把-臉-還-給-我!                          

                                      
  一個離小夏最近的屍體已經把它冰冷僵硬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心臟停跳,喘不過氣,一瞬間小夏經歷了所有的感覺。求生的本能使她揮出桃木劍,

讓那個掐住她脖子的殭屍慘叫著倒地。

                                      
  然而它們從四面八方不斷地湧來,前仆後繼、連綿不休,逼得小夏高舉著一隻手臂,

另一隻不停地亂揮亂砍。漸漸的,她發現自己又回到了更衣室的門邊。

                                      
  進去,是血腥瑪麗,她的出現會拖了阮瞻驅魔行動的後腿;不進,是那些不停攻擊的

殭屍,就算砍倒它們,它們還會再爬起來,直到她精疲力竭的被吞噬;而且,她砍到它們

時,感覺手被震得發麻,彷彿打在堅硬的物體上,這樣下去桃木劍早晚會斷。

                                      
  危急時刻,小夏的腦海裡突然冒出萬里所講的那個荒宅故事。她現在不就是當年的萬

里嗎?也許只有一層薄薄的黑霧蒙蔽了她的感官。

                                      
  「萬里!」她大叫一聲,同時向門的左方靠近,因為根據常識,這邊該是通道,雖然現

在是停放屍體的冷櫃。

                                      
  『霍次』一聲,一把劍突然穿過金屬櫃體出現在小夏面前。          

                                      
  是血木劍!小夏想也不想,伸手握住劍身,然後被一股外力帶得撞向櫃子。   

                                      
  她緊閉雙眼,聽天由命。                         

                                     
  但沒什麼撞擊的疼痛感,她踉蹌地被拉到走廊裡來,身邊就是萬里!      





  第二十六章 正面交鋒(中)


  同一時刻的另一空間,阮瞻和血腥瑪麗對峙著!


  聽到小夏叫萬里的名子,感覺到氣場變得平靜,阮瞻鬆了一口氣,知道小夏通過和萬

里的配合找到了結界的出口。


  幸好,來之前他曾對她簡單『培訓』了一下,並給了她那道光明符。更幸運的是,她

雖然個性迷糊,但在重壓下反而會特別清醒,而且有很強的反抗力。


  「你還有援兵!」血腥瑪麗突然開口。此時的她是一個燒得焦乾的人形骷髏,正和阮

瞻互相牽制,誰也動不了。


  「對付你怎麼能不小心一點!」阮瞻冷冷的,但心裡卻在慶幸沒有讓它抓到小夏為人

質。


  「那又怎麼樣?你困得住我嗎?」它指著地上的符水瓶碎片,輕蔑之極,「我從不和

男人鬥法術,我要走了!不過,你叫那個女人小心報復!」


  「你走不了!」


  「是嗎?」它挑釁地向前走了一步,「你擋得住我嗎,漂亮男人?」


  「要比過了才知道!」


  話音未落,阮瞻趁著血腥瑪麗鬆懈的時機用手一指那面鏡子,只聽到『啪』的一聲,

又一瓶同樣的符水砸在鏡子上。鏡子沒破,但卻瞬時漆黑一片,不再反射任何光線。


  血腥瑪麗『啊』的大叫,聲音裡夾雜著憤怒與驚懼。


  「你--」它指著阮瞻,「是你自己送了自己的命!」


  阮瞻不回答,定定的站在那裡,準備血腥瑪麗隨時攻擊。


  他既然知道它陰險、狡猾、報復心強,怎麼會只準備一套方案。就算它引誘小夏把符

水灑在它的替身上,他也會有第二、第三次的打算。小夏只是為了引它出來才會出現,並

不是為他打先鋒,他阮瞻是不會沒出息到讓女人擋在他身前的。


  現在,這鏡子封住了,血腥瑪麗已經沒有隱藏蹤跡的退路,只剩下制服它,然後訂立

新契約。


  血腥瑪麗憤怒中見到阮瞻渾身戒備,忽然嘶嘎地笑了起來。


  「你還沒見過我的另一面吧?」它的聲音忽然變為甜美,並轉過身去。


  它的背面是另一個人。好像兩個只有前面身體的人背靠背粘在一起,無論怎麼轉身永

遠是正面。這面的形體容貌美麗之極,雪白的祼體與另一面的焦黑形成詭異的對比。


  這大概就叫真正的『人一面,鬼一面』。


  「不喜歡我的臉?」它用誘惑的聲音繼續說,「那我換一張。」


  隨著它的話音,它的臉迅速變幻著一張張不同種族和時代的少女面孔,而且每一個都

掛著媚惑的笑容。它也慢慢走近阮瞻,卻又驀然停住,氣惱地盯著眼前那一柄指向它的木

劍。這劍雖然樣子醜陋,沒有絕對制服它的力量,但靈力也不小,讓它一時不能輕舉妄動



  「美人計沒有用。」阮瞻嘲諷地說,知道它在向自己施展法術,於是故意激怒它,「

特別是我見識過你的本來面目。」


  血腥瑪麗停在那,並沒有想像中的狂怒,反而輕輕一笑,「你不喜歡我,我就給你更

多的女人!」她手一揮,幾乎一瞬間,阮瞻的周圍站滿了人。


  不,是鬼魂。


  陰風陣陣,鬼語嘈雜,它們怪聲怪氣地嘻笑著向阮瞻*近。而阮瞻的木劍還是指著血腥

瑪麗,另一隻手迅速虛空畫符,並『啵』的吹了一口氣,在他的身後和身側撐起一個無形

的保護罩,讓那些沒有感覺的魂體碰到後就立即慘叫著消失不見。


  「幻像對我是沒用的。」他逼視它,一點不退縮。


  「是嗎?那試試這個!」它忽然張開嘴,吐出一團黑氣,黑氣中有一個又紅又亮的眼

睛。阮瞻用桃木劍去擋,可這畢竟不是血木劍,雖然劍身上附滿咒語,但還是只能阻擋紅

眼,黑氣卻襲近他的面門。


  他只覺得一陣眩暈,再看周圍卻是空蕩蕩一片,全身彷彿置身於黑暗的半空中,上下

左右都沒有著落。


  這種沒有坐標的感覺讓他一晃,險些摔倒。


  這是幻覺!他告訴自己,盡力忽視自己的感覺,拚命保持著平衡。他知道這看不透的

簾幕背後是血腥瑪麗,這個鏡子巫婆沒有了鏡子就只能*製造幻覺來折磨對手。而今天他最

成功的就是開始就破壞了它使用的工具,不僅讓她困在這間屋子裡不能逃離,更等同於毀

了它的武器,消減了它強大的邪惡力量,讓自己可以有一搏的機會。


  忽然,他感到一種巨大的失重感,覺得自己在快速下墜,雖然他一再告誡自己這是幻

覺,但血腥瑪麗超過他想像的實力讓這一切太過真實,終於使他東倒西歪,站立不穩。


  他感覺自己在下墜的過程中碰撞到許多物體,儘管他知道那只是更衣室裡的衣櫃和桌

椅,可就是無法避開,也抓不住。腳下的深淵彷彿沒有盡頭,而他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


  他知道這樣下去必死無疑,血腥瑪麗會在厭倦折磨人的樂趣後,賞給他一塊堅硬的土

地或者石頭,這樣他就會被大腦傳遞的信息和虛幻感覺『摔死』在這裡,而它會不費一點

力氣,並且利用天亮前的這段時光解除鏡子上的符水的法力,再次回到為所欲為的日子。


  他咬破舌尖,疼痛讓他清醒了一點,但在血腥瑪麗的強大幻術前卻沒有太大的效果,

他知道他無法破解這麼高端的幻術,只能使用提前藏在衣服內清神咒了,那是他得到萬里

的情報後做的防禦功夫。


  清神咒只有一道,是父親留給他的。他還沒本事製作這種程度的符咒,也很想用自己

的力量剷除這個邪靈,所以本不想用它。可是目前除了這個,他甚至無法保住性命。


  然而他下的決心還是晚了一點,當他手按胸口、默唸咒語時,已經看到怪石林立的地

面迎面而來。貼在皮膚上的符咒在他的催動下燃燒起來,巨大痛楚及時傳遞給他的大腦,

及時破除了幻覺的鉗制,但與此相對的,大腦也同時給了他重落在地的信息,讓他感到週

身一震,猛得吐出一口鮮血,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血腥瑪麗臉上掛著惡作劇的笑容,看著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阮瞻和被他在幻覺中撞得

亂七八糟的櫃子,感覺到他已經完全沒有氣息,輕蔑地笑了一下, 「漂亮的男人,這就是

和我做對的下場。以為我一定要這一面鏡子嗎?這裡的鏡子不還多的是嘛!」


  說著它就離開原地,也不轉身,只是詭異的一半拖著另一半走。它打開一隻櫃子,卻

發現裡面沒有鏡子。打開另一隻,仍然沒有。再找開,還是沒有!


  這時它才明白,阮瞻比它想的細緻得多,已經提前做了各方面的準備,拿走了除1號櫃

外的所有鏡子。它要離開沒那麼容易,除非破解了原來那面鏡子的符咒。可它由於讓阮瞻

這樣神經異常強韌的人陷入幻術,已經耗費了太多的精力。


  被人設計的結果讓它怒火中燒,衝到還伏在地上的阮瞻面前,想把他的『屍體』也碎

屍萬段。它轉到焦黑但法力更強的一面,伸出枯乾的手指向阮瞻抓去。但斜刺裡穿過一柄

木劍,直逼它的眼珠,讓它停止動作。


  「你沒死!」它驚駭萬分,還沒有人類能夠破它的幻術。


  「我死了,不就沒人陪你玩了嗎?」阮瞻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


  剛才清神咒和血腥瑪麗的幻覺一起發揮了作用,萬幸的是清神咒的作用比幻覺早一點

點。也正是這毫釐之差,讓他沒有『摔死』而是『摔傷』。


  他強忍疼痛,劍尖依舊直指這位鏡子巫婆的眼睛,另一手從腰包中拿出殘裂幡,驅動

它變大,牢牢罩在它的頭頂。


  他一直只防禦不出手,就是知道自己的能力和它相差很遠,即使毀壞了鏡子,也沒有

必勝把握,必須要掌握時機。


  等待時機的過程太凶險了,讓他差點死在幻術中,幸好及時使用了清神咒 、幸好他一

直緊握木劍不放手、幸好他的一口血全噴在了劍尖上,更幸好血腥瑪麗被氣得失去理智,

自動暴露了弱點--它的眼睛在他面前,讓他有時間把殘裂幡也祭出來。雖然他現在渾身

疼痛得快虛脫,但他卻獲得了一擊而中的機會!


  「別動!」他提醒意圖反擊的敵人,「沒錯,這柄劍法力不大,不過好在它對對準了

你的命門,你的死穴,而且你如果亂來就會被拘到幡裡,所以你沒機會了。」


  他邊說邊拿出幾張早準備好的真火咒,輕念驅動咒語後,把符咒順著劍尖指向血腥瑪

麗,立即有一團火苗順著劍刃直線飛出去,在它的大叫聲中化成一個火圈把它圍在正中。


  它是死於火刑的,最怕的就是這個!


  窗外,雨勢漸緩。





  第二十七章 正面交鋒(下)


  「住手!停止!你要幹什麼?!」焦黑的骷髏背著金髮美女淒厲的叫著,在火焰中跳

動躲避,說不出的詭異醜怪。


  阮瞻伸出兩指控制著火勢,「我要和你訂立契約。」他知道這些『仙』們可能視人命

如草薺,但絕對會遵守契約。


  「不,休想!」


  阮瞻放開手指,火又洶湧地燃燒起來。


  血腥瑪麗痛苦的在火中掙扎,倔強的不肯答應,但在阮瞻毫無同情的堅持,甚至還加

了一把火的情況下,終於屈服。


  「我答應!我答應!」


  「我要你離開這裡,永遠不再回來。」阮瞻又把火焰壓小,但不熄滅。他知道血腥瑪

麗比他的能力強出很多,是他設計佔了先手,而後又用生命的賭注抓住了它疏忽的好機會

。他不能有一點放鬆,那樣會前功盡棄。


  好運氣不會一再光顧!


  「我答應,以撒旦之名。」血腥瑪麗用刻骨之恨的眼神盯著他,「但願你不去別的地

方,但願你生活的地方不會有人請我出來,但願你死後靈魂不會遊蕩,否則你會得到最凶

狠的報復!我發誓!」


  「既然敢和你訂約,我會怕嗎?」阮瞻冷笑,隨手祭出一張符紙在鏡子上,讓鏡子慢

慢恢復了明亮,並把火圈打開了一道缺口。


  血腥瑪麗擺脫了了鉗制,但發現幡上的力量還在擠壓它,猶豫良久,終於回到鏡子中

,阮瞻不停頓的把火符封在其上,等它漸漸隱沒。


  「你很小心。」它又換成金髮美女的那一面,用誘惑的語氣說。


  「你答應了離開,沒答應不殺我,我不得不小心。」現在它已經回到鏡子中,就將不

會出來,他才相對安全。


  「你不要陶小春的魂魄了嗎?」


  「我自己拿。」阮瞻邊說邊把殘裂幡對準鏡子,並把寫有陶小春生辰八字的紙條引燃

,扔在半空。不久,掛在門上的鏡子開始拚命的搖晃,連血腥瑪麗也阻止不了,直到一條

灰影直竄出鏡面,隱入幡中。


  終於結束了!


  阮瞻收起殘裂幡,驟然放鬆後襲來的眩暈感覺差點讓他跌倒。


  「我不想和你永別,漂亮男人。」鏡子裡的『人』說:「求你看我一眼。」


  接近虛脫的阮瞻下意識的轉過頭--鏡子中,小夏笑靨如花的對著他。


  身體的傷害讓他的意志也軟弱起來,大吃一驚之下,瞬間感到周圍情形又開始變幻。


  鏡中人吃吃地笑起來,「只要我還沒正式離開,就算在鏡子中也能控制你!我說了不

想和你永別,我要你代替陶小春,跟在我身邊永遠陪我!」


  鏡中的影像又變了。


  阮瞻盯著鏡子顯現出的場景--那是他是了不堪回首的以往,被遺棄的幼年、深夜裡

的跋涉、特殊的恩人、他的父親兼師父、世人的孤立、大學時代愛情的背叛和打擊、生命

中來不及的拯救。


  他不知道血腥瑪麗是如何洞悉這一切的,他只覺得儘管他用盡氣力抵抗,但卻越來越

無力。萬里說得對,它很會利用人類的心理弱點,現在的他就感到無力、無奈、想放棄、

想逃避、想離開這一切,埋藏在深海裡永遠不出來。


  「這個世界有什麼意思,跟我走吧!」


  是啊,生亦何歡,死亦何苦!他的人生目標在哪裡?哪本書時說的?多麼正確!


  「來吧!來吧!」有如海上女妖誘惑海員的聲音,令人無法抗拒。


  無意識中,他向鏡子走去。


  


  在阮瞻和鏡子巫婆鬥法的同時,在籃球館的走廊裡,小夏和萬里正背*背站在一起,焦

慮不安的在黑暗中等待。


  她拚命想聽到一絲蛛絲馬跡,卻毫無線索。「會不會出事?怎麼沒有一點動靜?」她

壓低聲音問萬里,可儘管如此,她仍然覺得在這空曠黑暗之處,她的話音那麼突兀、不協

調。


  「他們都不想讓外界介入這場爭鬥,應該製造隔離的結界了吧?」


  「要不,咱們進去看看?」這寂靜實在讓她難以忍受。


  「各司其職,不要輕舉妄動!」萬里低聲說。其實按照最初的計劃,他們是想等小夏

出來後先把她送回去,然後他再回來來幫忙,反正女鬼要想搗亂的話,一時也衝不開結界

。可是小夏堅決要同進退,這才一起等在這裡的。「我們去了反而越幫越忙。放心,阿瞻

會解決問題。剛才你遇到血腥瑪麗的結界,不是也能解決嗎?」


  小夏用手肘狠狠地撞了一下萬里的後腰,怪他提起那種恐怖的記憶。不過,他這樣說

讓她果然輕鬆了一點。可不是嗎?她可能對付過去的,阮瞻肯定也沒問題!


  一定、一定沒問題!可是她為什麼心驚肉跳的?!


  「我們可輕鬆了,那三個女鬼到現在也沒來。」萬里又說。其實他心裡也很焦急,可

是這種不良情緒傳遞給小夏只會徒增困擾,並沒有好處。


  「也許她們想通了。」


  「也許是因為天氣。老天幫我們,剛才那種雷雨的架式,簡直算是雷暴!」


  是啊!聽說過狐狸精怕打雷,鬼怪也應該怕這種力劈山河的氣勢吧!


  「可是,現在雨快停了--」小夏四處張望,黑暗中她目力不及的地方很大,她驀然

覺得他們就像場地中心的靶子。


  忽然,一聲女人哭泣聲從角落裡傳來--


  小夏舉起手中的桃木劍,更緊的貼緊萬里的背,「說曹操,曹操到。」她試圖像萬里

一樣輕鬆,可發現自己的聲音在打顫,可見心理素質不是想好就好的。


  「沒錯,真不禁念叨!」 萬里也聽到了聲音,面朝大門的他甚至看到了飄過來的黑影

,「算啦,別麻煩老天爺他老人家了,我們自力更生吧!」


  大廳中,不知從哪裡吹來一陣冷風,夾雜著潮濕的空氣,帶著略微的腥味,接著是唰

唰的聲音,好像無數的蟲子爬過枯葉,幾個黑影也慢慢顯現出來。


  「阿瞻提供假情報,這可不止三個!」面對著逼近的影子,萬里說。其實鬼魂要是想

搞暗襲的話,他和小夏應該看不見這些的。幸好阮瞻給他們暫時開了天目,否則還真不好

對付!小夏說得對,看不見的東西更可怕!


  小夏不說話,緊張地握緊劍柄,眼見著除了後方有萬里的保護,其餘三方影影綽綽的

多出了許多『不明物體』。


  「小心!」她提醒死到臨頭也會開玩笑的萬里。


  「知道。」萬里認真的說,反手拍拍小夏的頭,「倚緊我,別怕!」說著一揮血木劍

。血木劍上遇邪就會自動激發的紅光驟然加大,在他身前逼出一片空白之地。


  四周的影子瑟縮了一下,沒敢動,漸漸向小夏這邊*近。


  「血木劍給你!」


  「不要!你拿著有大用處,我拿著會連我們自己也救不了!」


  聽說,如果人膽怯了,這種有靈性的寶貝劍也會發揮不出威力。她瞭解自己的老鼠膽

子,就算有剛才那麼恐怖的情形墊底,她也會情不自禁的害怕。可萬里不同,他是那種天

塌下來也談笑風生的人,所以血木劍放在他手裡,會有更大的效用。而且,她還有中西兩

件寶貝護身。


  「好吧,不過武器換不了,我們可以換方位--跟著我轉。」萬里指揮小夏與他換位

置,雖然兩人的背還貼在一起,但方向卻轉了180度。


  可是,他們換,鬼影也換,就好像沒有風度的棋手,面對互相將死的情況,耍賴的反

覆挪動相同的棋子到相同的位置一樣,惹得萬里竟然在這麼恐怖的場景笑了起來。


  「你正經一點。」小夏說,其實心裡也很好笑,剛才緊張恐懼的心態消失無蹤。打鬼

沒有恐懼感而產生喜劇效果的,萬里大概是第一個,可以開山立派了。


  「我很正經呀!可是這樣轉來轉去是很奇怪嘛!」萬里說:「要不大家還是談一談吧

!」他是心理醫生,談話最拿手。再說,他雖然沒有天生的能力,但與鬼打交道的經驗還

算豐富,所以漸漸看出周圍的影子只是幻象,其實不過只有三個鬼魂。


  這就是阮瞻說的『最壞的打算』,三個女鬼沒有一個化解了怨氣。可是這怨氣是必須

化解的,否則就必須消滅她們,不能讓她們再為禍人間。





  第二十八章 閻王債


  「各位。」萬里把劍尖往下垂了一點,表示誠意,「我知道你們為什麼而來,不過各

位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該知道一句話,不放過別人就是不放過自己。」


  沒人理他,連雨也停了,靜得令人不安,特別是明知道周圍有許多聽眾的情況下。


  萬里只好繼續說下去:「對一件已經發生並且無可回的事呢,基本上有兩種態度可以

選擇,一是接受,一是反抗。看來你們選擇的是反抗,想讓罪魁禍首嘗嘗你們的痛苦滋味

。這不錯,很不錯,要是我也可能這麼做,可是--代價呢?」


  左邊的黑影猶豫了一下,萬里馬上就知道那一定是怨念已經大大消減的錢莉。他轉過

身,面對錢莉,決定以她做為突破口。畢竟人類是群居動物,有很強的從眾性,一點可帶

動一片。


  「事實上,我們並不幫陶小春,而是幫你們,幫大家,讓所有人不再受到血腥瑪麗的

殘害。沒錯,引誘陷害你們的是陶小春,可走在奪取你們一切的又是誰?為什麼要放過它

,就因為它強大就要屈服,這是什麼反抗?!現在,一位法力高強的大法師正在制服它、

驅逐它、為受害的人討公道,你們竟還要去阻止,這是變相的幫它,會讓更多的人受害,

不僅是比陶小春更壞的幫兇,還為自己造了殺孽之罪,值得嗎?」他不僅亂叫阮瞻為『大

法師』,還悄悄地拉著小夏往錢莉的方向湊了湊,心想如果非要動手不可,至少可以把她

轉移到錢莉的方向,就算錢莉也來攻擊,但肯定不會太堅定。


  果然,錢莉又退了一步,「可是我不甘心!」她憤慨中帶著無盡的傷心和冤枉。


  「會有公道的,相信我!」萬里換了一種溫和的調子說:「她也失去了生命,而且大

法師會把她的靈魂拿回來,讓她在咱們這裡接受更公正的處罰!如果她一直在血腥瑪麗手

裡,也許根本不會有什麼罪受,也許它只是想要個僕人才拘了陶小春的魂魄!而你們呢?

什麼公道也得不到,只有永世不停的飲恨,也沒有重新再來的機會。放手吧,退一步海闊

天空,抱著無法挽回的痛苦沒有任何用處,有時候退就是進哪!」


  錢莉影子上的黑氣又淡了一些,「可能重來嗎?」她喃喃自語。


  「當然能!」萬里趁熱打鐵,但他確實也是想和平解決這件事,畢竟錢莉也是可憐的

受害者,「重新開始還是灰飛煙滅,就在你的一念之間。」


  「別受他的蠱惑,他不會為你好,只是爭取時間。這世界上沒有公道!」黑氣最重的

一個影子狂喊,完全失去理智,「我們不要公道,也不管別人死活,只要玉石俱焚!」她

說著就朝小夏猛得撲過來。


  萬里連忙把還在傻傻發呆的小夏轉到錢莉的一側,揮著血木劍直刺過去。快到小夏只

聽到一聲彷彿從地下傳來的慘叫,還是沒看到灰飛煙滅是怎樣的可怖情形。


  萬里指著另一個氣極了的黑影,「別逼我動手,別讓你在這個世界存在過的最後證明

也毀掉!我不想這麼做!」


  「人死了,難道連腦子也死了!」小夏又惋惜又生氣,「你看不見執著於惡念的下場

嗎?為什麼不給自己一條路?」


  「是啊!」錢莉突然開口,但她和小夏同一陣線顯得格外的古怪,「他們說的對,不

要為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我們去投胎,重新開始,這樣不依不饒是沒有用的!」


  「不!」遲疑了一下後,那個女鬼恨恨地說,還是不肯放棄。


  「可是我們過不了那個劍,只能消失得無影無蹤而已。我不想再傻了!我今天才知道

我是多麼愚蠢,做人是這樣,做鬼也沒有長進!走吧!」


  女鬼放聲大哭,那聲音讓小夏恨不得把耳朵揪下來,頭一次明白鬼嚎的可怕。


  「這樣吧!」萬里搭腔,晃晃手中的劍,「你們今天是別想從我這裡過去的,也不要

想傷人,但是我知道你想不通,所以你可以先回去想想。如果真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如

果陶小春真的沒受到懲罰,你再來找我。」


  他一番話不僅聽愣了女鬼們,連小夏也啼笑皆非。心想這個人做心理輔導竟然做到了

這個地步,真是奇之怪哉!沒想到攔截行動、人鬼大戰,到他這裡竟然成了交流大會。


  「你?」女鬼沒想到他這樣說,有點疑惑。


  「沒錯,找我,我想你會知道我的地址。」萬里很誠懇也很確定,「我並不怕你,我

也相信你不會來找我,因為你會想通,而且會得到公道!現在,趁大法師還沒出來,你們

快走吧!他法力高強,又不像我這麼好說話。」他胡吹大氣。


  「法力高強?他現在快被血腥瑪麗帶走了。」錢莉語調輕蔑地說。


  「你說什麼?」小夏大驚失色,「你怎麼知道?你又不在現場,也破不了結界!」


  不知怎麼,小夏感覺錢莉聽到萬里的話,笑了一下。


  「我能看到,你死了就會明白為什麼了。」


  「快走!」萬里嚴肅起來,生怕阮瞻中了幻術,拉著小夏闖進更衣室。


  一跑到裡面,他們在大廳中早已適應了黑暗的眼睛,就憑借更衣室外的路燈清清楚楚

看到裡面亂得像經過地震,而阮瞻正神情呆滯的把手但向鏡子。鏡子中也有一雙手伸出,

似乎要把他拉進去。


  「阿瞻,不要!」萬里大喝一聲,揮起血木劍砍向那雙美手。


  但他的能力不足以發揮血木劍的威力,那雙手沒有縮回,只把被砍得鮮血迸流,眼看

著就要把阮瞻拉進去了。小夏焦急之下來不及細想,伸手扯下那個銀十字架,用力向鏡面

扔去!


  『啪』地一聲脆響,鏡子裂開一道縫隙,伴隨著一個女人的痛苦尖叫越傳越遠而恢復

了正常。


  只是一面鏡子,普通的鏡子而已。


  阮瞻一激淩,眼神迅速清澈,但隨即就歪倒在萬里身上。


  「阿瞻,你怎麼樣?」萬里扶住他,焦急萬分。


  「沒事。」阮瞻看了被剛才的情景嚇壞的小夏,「我中了它的幻術,而且摔傷了。」


  「幻術?還摔傷?嚴不嚴重?」萬里又問。


  「看來這次要去醫院了。」阮瞻虛弱地笑了一下,「陰謀詭計雖然取勝,不過也要付

出代價。快走吧,免得被人發現。」


  萬里答應著,把阮瞻推到小夏身上,弄得小夏一踉蹌,連忙抱住阮瞻的腰。


  「我得收拾東西,不能留下證據。」他舉舉手中已經恢復原狀,但一直在抖動的金屬

小幡,知道裡面胡陶小春的魂魄,不敢讓小夏拿。


  「還有十字架。」他在路燈昏黃的餘光下找了一下,撿起那個已經發黑的寶貝,「我

的老天,怎麼這樣了,還要還的!」


  小夏不理他。


  「你沒事吧?」阮瞻盡量把重量從小夏身上移開,但發覺她一直在發抖。


  「沒事。」小夏用力地笑,逼自己不去想今晚兩次差點失去他的感覺,「你又欠我一

次救命之恩,哈哈!」


  「是哦,老兄,這可是閻王債,難還呀!」萬里又把阮瞻扶過來,「出去就給我解開

障眼法,不然會有人看到沒有駕駛員的汽車開動。」


  「囉嗦!」阮瞻斥了一句,一起離開這裡。


  他們經過籃球館大門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一隻紙鶴。那只紙鶴早就被雨水泡爛了,只

剩下一灘白乎乎的殘渣,也不知道有沒有看到什麼。





  T大的籃球隊更衣室第二天被人發現有人闖入過,有血跡、有打鬥的痕跡,但是沒損失

什麼東西,除了摔壞了幾件櫃子。而血腥瑪麗的事當然沒有任何進展,成了本市的又一個

懸案,只有幾個人知道一切都會平安了,只等人們漸漸淡忘此事。


  但是這個不用擔心,因為人類最是健忘。


  陶小春的魂魄被阮瞻放了回去,去了哪裡,小夏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那個

一直不甘心的女鬼沒有來找萬里,可以證明她一定是得到了公道。但小夏還是在錢莉的父

母來帶回她的靈柩時,好心的帶著劉鐵和倪陽送了她最後一程,她想錢莉一定會得到一些

安慰。


  而阮瞻在醫院住了一星期之久,之後他就突然失蹤了,沒留下什麼話,也沒人知道他

去了哪裡。


  「他給我們留下了幾個月的薪水。」劉鐵、倪陽說,「大概過幾個月就會回來,讓我

們以後還來這裡做招待。啊,老闆真夠意思,還有預付薪水給我們!」


  「這混蛋,給我留下了他那個破酒吧的鑰匙。」萬里恨恨的,「他這是讓我做苦力,

平時沒事就幫他關照一下。好在店面是他買下來的,不是租的,哪天我一氣,就把他的房

產給賣了!小夏,他給了你什麼?」


  「那把劍。」小夏也氣。


  「不是那一把吧?」萬里驚訝地問,血木劍可是阮瞻的寶貝之一。


  「是啊,他是想用這個報我的救命之恩。哪有這麼容易的事,閻王債好還嗎?!這個

我先拿著,見了他找他要保管費。」


  而在這個城市近郊的別墅區,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和一個美麗嬌艷的女人也正在談論

阮瞻。


  「沒看清?」洪好好問。


  「我該用防水咒的。」男人有點惱火,「老天幫他,才一開始就來了場大雨。」


  「那怎麼辦?」


  「下一次,下一次一定有機會探到他的底。」


  「張富翁那裡怎麼辦?」


  「告訴他,害他女兒的妖孽我已經除了!你去把剩餘的錢結了。」


  「你倒會撿便宜!」


  「你懂什麼,還沒完哪!」


  男人陰險又志在必得的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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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vschampio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16:06 | 顯示全部樓層
驅魔人第三部:落花洞女  作者:柳暗花溟


  第一章 女人花


  嚴肅靜默的會議室裡,悠揚的鋼琴聲突然響起。


    當意識到是自己這裡發出的聲響,並且全會議室的人都在注視著自己時,本來昏昏欲

睡的小夏『霍』地站起來,手忙腳亂的把關掉手機,但是慌亂中又把文件和水杯帶到了地

上,製造出更大的混亂。


    「對不起對不起。」她向被潑了一身水的小王道歉,連忙掏出紙巾擦人家濕了一大片

的西裝。


    「我自己來。」小王接過紙巾,然後用極低的聲音說:「又忘了關手機啦?早提醒過

你了,馬虎的姐姐!」


    是啊!在事務所裡誰都知道,主任潘老大最恨人家開會的時候有電話打進來,特別是

週一早上的例會。那是他老人家對上一個星期進行總結,對本星期時行展望外加訓話的時

候,當然不喜歡被人打斷。他還保持著當年做老師時的習慣,雖然不至於變態得讓犯規者

抄寫卷宗一百遍,但一篇不少於兩千字的檢討是少不了的。


    對於寫檢討,小夏是很有心得的,她怕的只是主任的殺人目光,真的很凌厲!碰巧她

今天運氣不好,主任因為上週一位優秀律師的失誤正處於遷怒中。


    「對不起!」她再次道歉,聲音小小的,連頭也敢抬,採取一種低頭認罪的態度,訕

訕地縮回椅子上。


    主任沒理她,只是歎了一口氣,對她丟三落四的個性完全投降。但當他準備接著剛才

的話題再講下去的時候,小夏的手機再一次響了。


    小夏嚇了一大跳,一看之下才知道剛才自己只是掛掉電話,並沒有徹底關掉手機。


    「對不起對不起!」她又鞠躬又道歉,差一點跪地求饒,「我剛才沒--沒關好!」


    要不乾脆從十九樓上扔下去得了,手機這種東西哪是方便人類,明明人類才是它的奴

隸,讓人連一該安寧也得不到。還是阮瞻好,根本就不用手機,想要消失的時候可以擺脫

任何人的騷擾,瀟灑得冒泡。


    「你接一下吧。」主任突然說。


    「不不不,我馬上就關機。」


    「還是接一下。」主任命令,皺皺眉頭。


    他不喜歡在開會的時候有電話打擾是為了讓大家專心一件事情,這樣才有效率,但他

並不是不通情達理,這電話打得那麼急,也許有急事。


    「如果是公事就罷了,如果是私事--我會扣你紀律分數。」


    小夏看著主任嚴肅的臉,猶豫了一下,終究不敢違抗聖命,跑到會議室外去接電話。


    寫檢查她不怕,她電腦裡就存了一篇情詞並茂、文采頗佳的檢討,只要打印一份並簽

上她的大名就行。反正從讀書時主任就這麼懲罰她,她也習慣了。可是扣紀律分數就虧大

了,那涉及到獎金的問題,本來她的勝訴率就低,收入在事務所裡處於低水平,再扣資金

的話,那不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嘛!


    「哪一位?」小夏沒好氣地問。


    「我是顧與方。」女人的聲音。


    「顧與方?」小夏覺得這個名子有點耳熟,但一時沒想起來。


    「我們在夜歸人酒吧認識的,不誇張地說,你第一次去酒吧還是我帶你進去的。」女

人說,「我是阿瞻的老主顧。」


    「哦,原來是顧姐!」小夏這才想起來。


    她不就是小夏在夜歸人酒吧認識的第一個人,嘴上說是來酒吧是修養身心,實際上總

想著把阮瞻釣回家去,當她一輩子的玩具鴨子,用特殊方法『修養身心』的那個色女嘛!

可是,她們之間的關係也僅是泛泛,她打來電話有什麼事,難道是想找阮瞻?別說她不知

道,就是知道也不告訴她,堅決不讓阮瞻被無辜摧殘。


    大小是一條生命,能行善還是日行一善的好,阿彌陀佛!


    「請問,找我有什麼事?」她懷疑地問,打定主意和她玩太極。


    「我--我想請你幫個忙。」電話那邊的顧與方語氣萎靡不振而且帶著三分疑慮,「

我有一點法律上的問題--很嚴重!我想請你幫我辦理--取保候審。」最後那幾個字有

如蚊蟲鳴叫。


    「什麼什麼?我沒聽清楚,可以大聲一點嗎?」


    「幫我辦理一下取保候審!」


    「取保候審?出了什麼事?」這下小夏可好奇了,什麼事要鬧到取保候審這麼嚴重?




    在她的意識中,顧與方是個很了不得的女人,精明強悍、世故圓滑、明智、練達、成

功,為人處世的段位不知比她強出多少倍。在她面前,自己就像摔打了半天還會掉渣的土

包子,她不去算計別人,別人已經偷笑了,還能出什麼事!


    除非是經濟問題、偷稅漏稅什麼的。跟這些案子比起來,她寧願去打刑事案,雖然經

濟案件對律師本人的金錢利益是最大的。但是她連自己每個月的薪水都弄不太清楚,還是

別去害人為好。


    「可我不擅長打經濟案!」


    「不是經濟案件。」顧與方支支吾吾,但還是不得不說,「是刑事案。」


    刑事案?這怎麼可能?而且可以取保候審,應該不是太嚴重!可是--


    「小夏--我沒人可以找,也不想驚動公司律師,只能找你了!」


    「可是我--我手頭還有一件案子,恐怕沒空--」


    「就當姐姐我求求你了。」顧與方不等她說完就哀求,都帶上了哭腔。


    小夏猶豫了一下,對方脆弱的語調讓她不可避免的心軟了,只好挫敗的把打太極改為

打少林拳。畢竟她的工作就是幫人解決法律方面的問題,而且她也確實好奇顧與方到底發

生了什麼事?


    「好吧,告訴我你在哪,我這就過去。」小夏答應,在聽清地址後就掛掉電話,自己

先卑鄙地高興了一下--這可算是公事,她的紀律分數不會被扣,她的獎金保住了。


    「主任!」她敲了一下門後進去報告,「有一個客戶要我提供訴前法律服務,法律咨

詢和辦理取保候審。」她故意說得專業一點,「要我馬上去嗎?」


    「去吧。」主任這種工作狂人不出她預料地答應,「工作最重要,你要好好幹!」


    「放心,決不辜負領導關懷。」她走過去拿自己的東西,強自忍耐著喜悅,背著主任

對小王做鬼臉。


    什麼叫因禍得福?這就叫因禍得福!她不僅沒有因為開會時接電話而被懲罰,還不用

再聽主任像唐三藏一樣的囉哩巴索、嘰嘰歪歪的長篇大論,不知道有多麼幸運!


    可當她把顧與方保出來,才知道天下並沒有便宜的事,佔便宜就是上當的古語說的多

麼的正確,自己又得面對一件罕見的奇怪事情。


    原來顧與方參加了一個名叫『花會』的私人的聚會,或者說是是私人組織更恰當些。

會員有十幾個,全部是白骨精(白領、骨幹,精英分子)中的白骨精,也就是富有漂亮的

大齡單身女子。


    不知被什麼思想洗的腦,這些本來集美麗、聰明、理智、成功、高學歷於一身的女人

,都被這個組織蠱惑得堅信自己不屬於這個世界,而是許給神的女人。


    沒有男人是她們的歸宿、可以給予她們愛情,只有神才能讓她們臣服,讓她們心甘情

願的奉獻!


    出事前一天晚上,據說到了給神獻祭的日子,所以在場的十幾個女人,親眼看著一個

自願報名者嫁給神,也就是被另一個『會員』,也是下一個祭品用木橛釘入心臟。


    奇怪的是,現場本該血流成河的,可是地板上卻竟然只有一個妖異的紅印。


    而當趕來的法醫一碰屍體,屍體立即成了一堆粉末。


    這件事發生在週五的晚上,會員趙小英的別墅裡。趙小英是本市的風雲人物,所以她

的別墅雖然在鄉下,卻又大又豪華,很有些貴族風味。


    她們舉行完儀式後,莫名其妙的全都睡了過去,事後除了從顧與方的血液進發現了毒

品成份,其它人的身體沒有任何異常,像是被集體催眠。


    直到週六的晚上,有一個窮星四起的小偷光顧了這幢漆黑安靜得像沒有人的房子,發

現地下室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身著紅衣的女人。他嚇壞了,以為是碰到了殺人事件,因為

怕惹火上身才慌忙報警。


    等這些女士清醒了過來以後,警方以極高的效率問訊並弄清楚了基本事實,並確定了

對案件中不同嫌疑人的不同強制手段。而顧與方屬於被檢察機關決定批捕,但允許取保候

審的一類。


    由於這是一樁奇案,涉案者又都是有些影響的人物,所以警方決定先不向外界透露,

而顧與方也不願意讓太多人知道這件事,這才委託了平時不怎麼太熟悉的小夏做她的法律

代理人。


    為了這個取保候審,小夏著實忙碌了一陣,又是按顧與方提供的信息找保證人,交納

保證金,又是辦理相關法律事務,然後把被保出的顧與方送回了家,跟她說明取保候審的

注意事項。


    「我們得約個時間談談。」小夏看著這位高貴優雅已完全被疲憊慌張所代替的當事人

,沒想過她即涉案又涉毒,「我只是為你提供了法律咨詢,辦理相關法律事務,但進入訴

訟程序後是不是做你的律師,我要聽聽你的具體情況以後才能決定。」


    對於這件事,她是很認真的。無論如何,她和顧與方相識一場,也算是有緣人,而這

件事恐怕不那麼好解決,能幫還是幫她一把吧!


    「你明天下午三點來,行嗎?我得先把公司的事交待一下。」顧與方想了一想後和小

夏約定。然後再也不理正要離開的小夏,突然不合時宜地唱起歌來,眼神奇異的明亮,很

神經質,讓小夏莫名其妙的從底開始發冷,半天才聽清她唱的是什麼。


    是梅艷芳的《女人花》。


    溫柔憂傷的調子在這豪華公寓的寂寞空氣中久久不散。






  第二章 傳說


    『花會』從其性質和功能上講,很有可能被定為非法邪教組織--這是小夏研究過有

限資料後得出的結論。


    這就讓她比較好奇了,要說是無知村婦就罷了,可她們全都是被社會和經歷淬打得無
?堅不摧的女人,見識過多少事面,抗擊過多少風浪,怎麼會被洗腦得如此徹底,怎麼能相

信這些荒誕不經的鬼話?!


    許給神的女人?


    這個世界已經烏煙瘴氣,污染得連人都鄙視了,神怎麼會降臨這裡,還會娶上一大票

連殺人放火做起來也不皺眉頭的女人!她實在想不通!


    不過在她看來,『有困難找萬里』是最快捷有效的方式,所以她請他吃午飯。聽了她

簡單的陳述,萬里絲毫沒有訝異。


    「你不奇怪嗎?」她問。


    「我為什麼奇怪?」


    「可是,她們都是--很有學問、很精明、很強很強的人呀,怎麼會上當?!」


    「沒聽人說過嘛,越強的人反而越脆弱,不然為什麼越發達的地方越是有更多的人出

現心理問題?再說,腦袋精明不一定心理健康,也許她們外表的光鮮掩蓋了內心的虛弱,

人的心理活動是相當複雜的一件事。」


    「自知之明,她們總該有吧?」


    「自知之明?沒聽說過,我只知道自我感覺良好。」


    「那這是怎麼回事?」小夏有點發急。


    「常言說得好,無慾則剛。可人都是有欲求的,執念、貪心、強求,都有可能讓人一

葉障目,看不清事情本來的面目,只看自己想看的,陷入別人的圈套。好多邪教組織都是

這樣採取精神控制的,而且越是所謂的上流人物越是容易迷惑其中。」


    「是嗎?那我和顧與方見面時要小心了,再讓她把我帶溝裡多冤枉呀!」小夏歎了口

氣,「要是阮瞻在有多好,可以讓他看看顧與方臉上有沒有黑氣,就知道是不是中邪了。



    「你當那個混蛋是萬能的嗎?」萬里失笑,若有所思地看著小夏,「你想他了,是嗎

?」


    「沒有!」小夏失口否認,但臉卻不爭氣的漲紅了,「我只是想讓他還我的人情債。



    她不願意想阮瞻,可是他的影子就是在她心裡纏繞,一絲一絲,不緊不慢,直到瀰漫

了滿胸腔的寂寞和牽扯,每當她一靜下來就讓他的身影衝進腦海裡去,提醒她,有這樣一

個男人曾經就在她身邊。


    可他這一走就是兩個月,季節從初秋到了初冬,卻連一點消息也沒有,好像人間蒸發

,讓她在午夜夢迴時,會疑惑是不是真的認識過這麼一個人,還是只是一場夢而已。


    他留給她的血木劍,她放在哪裡也不能放心,總是隨身攜帶。她知道那是他的寶貝,

絕對不能弄丟,如果萬一她被小偷光顧,而那小偷又喜歡這個可愛的兔寶寶蠟燭而把它拿

走,那不是糟大糕了嘛!


    她想,他的寶貝在她這裡,他總有一天會回來拿的吧!


    「還你的閻王債嗎?」


    「要你管,你跑題了。」


    「好吧好吧,我們說正經事。」萬里轉移話題,「你說的這件事,倒讓我想起一個傳

說。」


    「什麼傳說?」


    「落花洞女。」見小夏一臉不知所謂,萬里解釋給她聽,「我和我前妻蜜月旅行時,

去的是張家界,在那裡聽人講過湘西的四大傳說,其中之一就是落花洞女。湘西的落花洞

女是說部落裡有一些未婚的女子,在適婚的年齡沒有找到可以托付終身的人,就得了一種

類似憂鬱症的病,進入了一種癡迷的狀態。按照當地的說法,這個女孩子已經把自己許給

了神,整天生活在幸福的幻想裡,不再為任何世俗的男子動心,只小心保護自己的美麗嫻

靜,等待著神選好了吉祥的日子來娶她。當那個日子到來時,女孩便會含笑而逝。部落裡

的人們也認為她去和樹神、井神結婚了,不但不為之辦喪禮,還要辦婚禮,以示新婚之喜

。」


    小夏聽得津津有味,見萬里停下來,催促他說:「然後咧?」


    「沒有然後,就只是個傳說而已。我是不相信的,可當地人有很多堅信不疑。我想你

這個案子與這個傳說很相似哦,不過具體是不是利用這個來進行的精神控制要等你細細盤

問過顧與方才得知。」


    「可是--這不是太奇怪了嗎?」小夏還是不能理解,「被人騙財騙色騙婚,我都可

以理解,所謂人有失手,馬有亂蹄,可她們說的是許給神哪!偉大的神!太誇張了!」


    「外國的統計數據我不知道,不過據咱們中國自己的心理學研究,東方女人都有渴望

被征服的心理,而且到了一定年齡都有待嫁的心態,無論多麼成功也是一樣。當這種心態

變成『我一定要在多少多少歲以前把自己嫁出去』,變成一種恐慌,就往往會犯很大的錯

誤。當然也可能被某些居心叵測的精神控制高手所利用,給她們錯誤的心理指向,讓她們

陷入其中不能自拔。如果有人再用迷信思想宣傳一下,甚至把迷信包上科學的外衣,弄出

點幻像什麼的,就更會令這些自認崇尚事實的人上鉤、入扣。你知道,有很多成功的人還

具備另一種氣質--固執,覺得自己不會犯錯。所以,獲得了她們的認知,她們就會比一

般人更會深信不疑。」


    「好可憐!」小夏感歎。她也是女人,能明白愛情就是女人的全部精神食糧,無論什

麼人利用這麼神聖的感情都不能夠原諒。


    「放心,你要想嫁人,又找不到別人,我可以娶你的。」


    「那我要婚前財產公證。」好傢伙!這個男人太注重自己的生活質量,一年到頭,總

鬧著去旅行,又沒有計劃,走到哪算哪,把錢都花光光。


    「要不怎麼說不能娶女律師呢,太會算計了。」


    兩人為這玩笑相視而笑。


    「不過這樣利用人的感情真的很可惡。」萬里扯回話題,「我以前聽過一個案例,雖

然不是邪教組織的,但是證明了女性的感情如果得不到滿足的話,很容易走火入魔。好多

年前有個電影『麥迪遜之橋』記得吧?」


    小夏點點頭,知道那是一個講述中年人愛情故事的電影,很美好、很感人。


    「有一個中年女人看了那個電影很多很多遍,又買了很多本同期發佈的書,整天沉溺

其中,後來發展為認為自己就是電影中的女主角,到處和別人說,其實那就是她的故事。

這就是典型的由於感情生活不如意,造成的偏執型妄想症。」


    「能治好嗎?」小夏善良的心對此很是同情。


    「嚴重的話,比較困難。」萬里實話實說,「而且,你剛才和我說顧與方參與的有可

能是邪教組織,那就會更不好對付。你知道人都有從眾心理,如果有幾個人深信不疑,就

可能帶動更多的人,產生雪球效應,越滾越大。到後來,假的和真的一樣,所有人都信仰

不已,那才是更可怕的。」


    「她們這個『花會』從表面證據上看就是這樣,法律上說是--組織和利用會道門、

邪教組織或者利用迷信蒙騙他人,並致人死亡。所以這回顧與方倒大霉了,除非查清她也

是被害者。」


    「你說紅花會?反清復明的那個?」


    「是花會!」小夏打了萬里一下,叫他正經一點。


    「無論它是什麼『會』,你是要幫顧與方的吧?」萬里開始擔心,「這件事這麼邪門

,你別又惹上什麼靈異事件。」


    「好歹算是熟人,怎麼好意思放任不管。」


    「你還真是個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人。」


    小夏不說話,想起手臂上那條淡淡的傷疤,又心想如果她有了危險,阮瞻會回來嗎?


    「算了,還是我陪你去找顧與方吧?」萬里無可奈何,「你約了她幾點?」


    「下午三點。」


    萬里看了看手錶,「不能安排明天嗎?我下午有預約病人!」


    「不用你陪我去啦,她又不是妖魔鬼怪。如果真有事的話,我肯定會求你幫忙的。」


    「你自己真的可以嗎?」


    「拜託,這是我的工作。難道我真廢物到連工作也做不好?放心放心,隨時電話聯繫
。」


    小夏邊說邊叫過招待結賬,突然感覺被人盯著,轉頭間看見對面的桌子上有一隻紅眼

睛紙鶴,鶴頭直直的對著他們。雖然不過是一隻折紙物品罷了,但它的眼睛卻像活的一樣

,讓她打了個冷戰,極不舒服。


    「怎麼了?」萬里問。


    小夏以行動代替語言,站起來拿過紙鶴,扔在地上踩了兩腳。


    「一隻紙鶴又招你啦?」萬里對她的孩子氣行為很好笑。


    「我就是看它不順眼,不行嗎?」小夏抬起腳,看那紙鶴雖然被她踩得黑乎乎的變了

形,但眼睛依舊有生命一般地看它,上去又用力一踢,把它踢到角落看不到的地方了。


    而在那套近郊的別墅裡,洪好好正和一個中年男人看著桌子上一個水盆,水面清楚地

映出小夏和萬里在餐館的一幕。


    「她要攪進來!」洪好好厭惡地說,心裡沒來由地對小夏產生憎恨。


    「正是我要的。」中年男人輕輕地冷笑。





    第三章 娛樂城


    顧與方不肯說出花會的內幕。


    她越是這樣,小夏越是覺得這個組織一定有問題,不然不可能這麼神秘。


    「那麼我只能說對不起了,你去找別的律師吧,我幫不上忙。」


    「不,我不願意太多人知道這件事。」顧與方叫住起身要走的小夏,「要多少律師費

你說,姐姐不會皺一下眉頭,可無論如何,這次你一定要幫姐姐一個忙,我不會忘了妹妹

你的好處。」


    看著顧姐又哀求又倨傲的神態,小夏暗自連吸了三口氣,才壓制住自己的火冒三丈。

這些有錢人是怎麼回事,不能造福人類就算了,還要用金錢強姦社會!


    「顧姐,我認為這不是錢的問題。」小夏用不客氣的目光看著對方,「是你不配合,

讓我真的無能為力。當然你有錢,可以請到不用事實就可以打贏官司的名牌律師,要知道

雖然我們律師事務所很有名,可我卻是不入流的。」


    「我只想要你做我的律師。」


    「那我的建議是,你去長空律師事務所,如果我們所接受了你的案子又派給我,我就

無法拒絕,但我肯定是打不贏的。」當她打聽花會的事是好奇嗎?還不是為了幫她!


    「小夏,你別氣。」顧姐看到小夏的不悅,連忙挽回局勢。她是真的不願意事件擴散

,會影響她的聲譽,所以才會忍耐小夏的,「我們姐妹投緣,我只相信你,難道真的狠心

不幫我嗎?」


    「不是我不幫忙,是你什麼也不肯透露,要我怎麼幫?」小夏被顧姐拉得坐下,「這

麼說吧,你們這個私人組織是很有可能被定性為非法邪教組織的,你知道這有多嚴重嗎?

因為出了命案,按照刑法的規定,主要負責人是要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情節特

別嚴重的,會處七年以上有期徒刑。」


    「這麼嚴重?這可是她自己要死的啊!」


    「因為有可能是被迷信蒙騙的,所以責任人會受到懲處,不是說獻祭給神嗎?再說你

們有十幾個人親眼目睹都沒有制止,也沒有救助,有間接故意的嫌疑。」


    「七年?」顧姐顯然沒想到會這樣嚴重,「出來時我都四十五歲了!」


    小夏見她意志動搖,連忙窮追猛打。


    「如果有利用迷信姦淫婦女、詐騙財物情節,結果要加個『更』字。有這樣的事嗎?



    「姦淫婦女、詐騙財物?」顧姐的臉難得的紅了一下,「那個--會員是自願的呢?



    我的媽呀!真有這種事?!小夏心裡暗叫,為什麼邪教的招式都是一樣的?


    「因為是利用迷信達到目的,所以不管自不自願,都歸於此類。」她猶豫了一下,「

就是說花會裡有男人?」為什麼出事那天沒有男人的蹤跡?


    顧姐立即噤聲。


    沒錯,有男人!小夏立即斷定。


    「這麼說吧,你告訴我事實,我幫你,否則免談。你知道,以我們的職業紀律,我是

不會說出你的隱私的。」


    「我入會時發誓不說出來的。」顧姐猶豫,「否則我會很麻煩。你知道,誓是不能亂

發的,他們很有些異能--不會放過我的。你不相信這個嗎?」


    「這世界這麼大,什麼奇怪的、不可思議的事沒有?」小夏想到自己的經歷,感覺出

顧姐對這個花會又愛又怕,決定不逼她,「但是我也確信,早晚警察也會問出來,即使不

是從你這裡。而且,警方現在封鎖消息,但以後一定會曝光,畢竟破獲邪教組織是大快人

心的,所以你不會瞞過人的。」


    「那我怎麼辦?」


    看著顧姐驚慌無措的臉,小夏暗自歎了口氣。多麼精明成功的女人,現在竟然連基本

的判斷力都喪失了。


    「找個好律師,盡量做為受害者出現在這個案子中,這是我唯一的忠告。」她站起來

,「對不起,現在我真的要走了。」


    顧姐不動,完全沒有送客的意思,正當小夏準備自行離開時,她突然說:「不管是不

是曝光,我還是想讓你做我的律師。也許你不是最棒的,但我只信任你。」


    「那你明天去長空律師事務所辦理手續吧。」


    「我不是要強迫你做。」顧姐解釋,「我只能說,我是在『女人花』娛樂城接觸到了

花會的,你去看看就明白了。」


    女人花?奇怪的名子!可是她岳小夏怎麼會認識這麼狡猾的人?自己不願意違背入會

的誓言,怕遭到報復,卻透露給她一點線索,還非要她做律師,明擺著讓她去調查事實,

做擋箭牌,而自己卻撇清關係,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她轉過身,本想諷刺兩句,但看到顧與方哀求和無助的眼神,憔悴得像老了十歲的容

顏,心軟、不擅於拒絕別人的個性又冒了出來。


    「無論如何你都要去事務所,因為律師是不能私下接案子的。」她認命了,反正她生

來就是為了辦理奇怪的事,而且能為民除害也不錯,這種邪教剷除一個是一個。





    顧與方給小夏的『女人花』娛樂城的地址讓她有些疑惑,因為如果沒記錯的話,那裡

應該是很紅的一家夜總會,她曾經和朋友光顧過,在阮瞻沒有失蹤之前還在。


    但當她來到地方,卻發現已經物是人非,沒想到才兩個月就完全變成另一個世界。風

格和依舊熙攘的人群雖然沒有變,但感覺和裡面的人徹底不一樣了。


    她並沒有想一下子就能查出什麼,只是先來看看,探探路,結果發現這裡聘請了很多

新的侍應生,連男還女都有,外形都相當出色。尤其男招待,全部是美少年,所以這裡的

成年女客明顯增多,讓她不得不猜測,這裡有可能添加了一項新『業務』。


    由於她是單身前來,所以立即有一位小帥哥過來服務。她想如果這裡有『那個』,她

這種年青漂亮的女客應該比較受歡迎吧。可是她現在卻恨自己為什麼沒有帶萬里來,否則

她現在也不會那麼緊張了。


    「這兒的老闆換人了?」她隨便點了一杯飲料,問那個侍應。


    「是啊,聽說是兩個月前換的。不過我才來一個多月,並不知道以前是怎麼回事。」

美少年以為她會是個客人,乾脆坐下來和她聊。


    「他是什麼人,我是說你老闆。」


    「聽說是香港過來的,不過我沒見過,好像還沒來過這裡。」


    「那這裡誰負責?」


    「文哥和武哥啊!」美少年向一邊努努嘴,小夏立即看到兩個面貌相似的人在大廳的

一角和幾個人熱烈的交談。看那樣子並非善類,不過感覺上沒讓小夏覺得他們會和邪教掛

上勾。


    「小姐怎麼稱呼?想要找老闆嗎?」


    「我--姓萬。」小夏給自己冠上萬里的姓氏,「我不找老闆,我只是好奇,我兩個

月前來還是另一番景象呢!」


    「是啊,世界變化快嘛!行了,萬姐姐,別管別的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我給你點杯

酒吧!」


    「啊?那個--」


    小夏支吾著,不知該怎麼擺脫這個過分熱情的小招待,正為難時,剛巧看見一個衣著

考究的中年女人醉得走不動路,由一個俊美過人的年青男人扶著走了出去。男人的相貌不

是一般二般的出眾,漂亮得能氣死美女,還帶著些妖異的氣質,他的離去讓旁邊幾個女客

一臉遺憾。


    「他是我們這裡的明星服務員。」看見小夏也在注意那個招待,身邊的美少年連忙說

:「可是我也是最佳招待之一呢!」說著他湊近小夏,並開始用膝蓋碰著小夏的腿挑逗她

,嚇得小夏猛地站起來。


    「洗手間!」她尷尬地說:「我想去洗手間。」


    美少年終於看出這位不是他所想的人,失望地指了指右邊。


    小夏逃似地跑走。


    在廁所的小隔間裡,她正懊惱著不該不帶萬里來,卻聽見兩個在鏡子前梳妝的女人的

對話。


    一個說:「喂,這裡原來幹得好好的,為什麼不做,很來錢不是嗎?」


    另一個神秘地說:「你不知道嗎?聽說這裡鬧鬼,老闆實在受不了,才不做的。」


    「別胡說,那現在的老闆怎麼接手的?還做得更紅火!」


    「真的,聽說前些日子這裡鬧得很凶呢!」


    「那你還來?」


    「現在不是沒事了嗎?再說,聽說新老闆有高人指點,破了這裡的穢氣,所以才平安

無事,財源滾滾的。」


    「怎麼回事?」


    「這是不是五岔路口嗎?大部分人覺得人氣旺,生意好。但另一方面,據說這裡是路

眼,會擋著遊魂野鬼的路,所以總有誤闖入的。這店後面又是一棟大廈堵著,好多鬼迷了

路,就鬧騰唄。」


    「我說門前怎麼添了兩隻大石獅子呢,原來是辟邪的。」


    「可不是,聽說這裡還改了風水,在街左邊建的那個石頭八卦就是引路碑。」


    「哦,所以沒事了吧?」


    「可能吧。算了,補好你的妝沒有,說著說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趕緊走吧,說不

定還有什麼髒東西呢!」


    「行了,這就走。」


    門『?﹛z的一聲關上了。


    一剎那,小夏意識到這裡只剩下了自己,一種被包圍的感覺驀然襲來。


    她連忙跑出隔間,發現外面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不禁笑自己疑神疑鬼。但是當她打

開水管想洗手,卻發現斷水了,水管只發出空空的抽動聲,可她明明聽到剛才那兩個女人

用水洗手的聲音。這讓她又緊張起來,也不講究衛生了,決定立刻離開。


    她拉了一下洗手間的門,意外的沒有打開。她再拉,還是不開,好像外面被人鎖住了

,任憑她用盡力氣無濟於事。


    「有人嗎?」她用力敲了幾下門,大叫。


    「沒有。」一個聲音慢吞吞地回答。


    小夏全身的汗毛根根倒豎。





  第四章 半夜鬼敲門


  「是誰?」她壯著膽子問,向後退了幾步。


    沒人回答。


    「把門打開,我要出去!」她聽到自己的嗓音抖索著。


    還是沒人回答。


    她遲疑了一下,一手握住包包中暗藏著血木劍的蠟燭小兔,一手去轉動門把手。隨著

把手的轉動,門發出輕脆的彈簧聲,輕而易舉地打開了。


    門外空空如也,只有舞池裡斑駁燈光的余尾照射在狹窄的走廊裡,搭配著彷彿很遙遠

的音樂聲,顯得有些落寞的美麗。


    忽然,一個奇形怪狀的影子出現在她面前,張牙舞爪的頭髮,陰晴不定的臉色,嚇得

小夏叫了一聲,差點把包掉在地上。


    「閃開點,歐巴桑!」來人推開小夏,逕直走了進去。


    原來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太妹,奇裝異服和不時變換的彩色燈光讓她看起來像活鬼

一樣可怕,並不是真的鬼怪。可是她也太可氣了,不僅沒有禮貌,還叫她這樣的漂亮姐姐

歐巴桑,這樣算來,以顧與方的年紀不是得馬上入土才能對得起這些新新人類的邏輯?!


    小夏放鬆下來,也許是門卡住了,而自己接受了剛才那兩個女人胡說八道的心理暗示

,產生了幻覺,萬里常說這是自己最大的心理缺點。


    她這樣想著就邁步跨出洗手間,然後當她才一轉身,就覺得身後有一陣冷風逼近她耳

朵,清晰地聽到那個慢吞吞的聲音在她身後說:「剛才門外沒人。」


    這不是幻覺!


    小夏頭皮發麻,想也不想的跑出走廊,一口氣穿越了整個擁擠的舞池才敢回頭,肯定

了一下周圍的全是真正的人類,『它』並沒有追來。


    但這時,她卻又感到身邊的人都靜了下來,全部看著一個方向,讓她一時間心臟緊縮

,誤以為出現了什麼異常。隨即發現異常的並不是有鬼怪吃人,而是因為有一個人站在了

舞台上。


    那是個女歌手,二十六、七歲的年紀,長著一張極其美麗嬌艷的臉,身著一件性感紅

裙,酥胸半露、風情萬種,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小夏看著她,突然有點恍惚的感覺,覺得在哪裡見過面,但又一時想不起來。正在她

苦思冥想的時候,女歌手已經唱了起來--


    愛情不過是一場惱人的遊戲,根本就不稀奇,男人也只是用來消遣的東西,沒什麼了

不起--


    歌手幾乎冷漠的站在那兒唱著,沒有任何取悅觀眾的姿態,但歌曲中那種輕浮、性感

、二分輕蔑、三分嘲弄還帶著五分引誘的歌,卻被她唱出了天皇巨星也不會唱出的精髓和

味道,彷彿她天生就是顛倒眾生,卻對男人不屑一顧的女神。這讓小夏讚歎不已,也讓在

場的男人們如癡如醉,完全不介意歌手倨傲甚至不耐煩的態度。


    一曲歌畢,面對如潮的掌聲,歌手向台下的觀眾微微點頭致意,當她黑如無底的漂亮

眼睛看到小夏時,小夏突然想起她是誰。


    是她在路遇劫匪時,用紙巾幫她止過血的好心路人!


    在這裡遇到熟人讓小夏一陣興奮,她揮手想引起歌手的注意,但歌手的目光卻在場中

一掃而過,轉身離開了。


    「她每天只唱一首,唱完就走。」有一個人在小夏後面說,嚇了小夏一跳。一轉頭,

發現是那個招待過她的美少年。「可是有大批的男人每天都來捧這幾分鐘的場。」


    「她唱得是很好。」有些人天生就是這樣,總會讓人又仰視又迷戀,莫名其妙的吸引

,心甘情願的中毒!


    「好多人還想給她出唱片,想捧她做明星,她也不肯。」美少年語氣裡充滿崇拜,「

她誰也不理,她說男人全是賤骨頭,得不到的最珍惜。」他這樣描述著,也不想想小夏只

是個陌生人,也忘了自己也是『男人』。


    「就是說想見她很難嘍?」


    「是啊!」美少年點頭,訝異於小夏眼中的熱切。


    小夏從他的目光裡讀出了潛台詞,連忙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算了,我要

走了。」


    「萬姐姐不再坐一會兒啦?」美少年有些捨不得這個秀氣又溫和的客人,「還不到十

點。」


    小夏搖搖頭,拿了一張鈔票塞在他手裡當小費,心裡遺憾這個良家少年有可能就這麼

毀了,但她卻無能為力,只能獨自離開。


    她知道這個『女人花』娛樂城一定有問題,並不只是因為她遇到的邪異事件,而是她

覺得進入這個地方就有一種奇怪的被吞噬的感覺,而走出來就如逃出生天。雖然其它的人

可能都渾然不覺,但她一向是極其敏感的,而可怕的是,事實證明她每次都是正確的。


    她迷迷糊糊地回到家裡,一直都在想娛樂城的事情。衛生間的遭遇讓她心驚肉跳,所

以她在睡前把門窗都檢查了一遍,又把蠟燭小兔小心的擺放在床頭桌上,才熄滅了燈縮進

被子裡。


    由於她住在十二樓,所以窗簾只是半掩著,初冬灰濛濛的月光照在她的床上,慢慢地

讓她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根本沒有注意到窗外有一隻紙鶴正貼在玻璃上緊盯她的一舉一動

,就連陽台和廚房玻璃上也各趴著一隻。


    噹噹噹--


    三聲鐘錶的報時聲突然響起,刺穿了小夏的深眠,讓她驀然驚醒。


    哪裡來的聲音,鐘錶?可是她的表是不報時的。即便報時,此時不是午夜三點嗎?難

道是做夢?


    鈴--


    沒等她的意識清醒,刺耳的電話鈴聲又急促地響起,震得小夏快速從床上坐起,抓起

電話:「喂,是誰?知道現在幾點嗎?」她火大的問:「怎麼不說話?」


    電話那頭寂靜無聲,但小夏卻突然有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覺得有什麼順著電話線

傳遞了過來,近在咫尺的看著她。


    「你到底是誰?」她壯著膽子問。


    十一月初的天氣,又沒到集中供暖的日子,本來已經冷得很,此刻就更覺得有一股寒

意從地面和牆壁逼近,使小夏渾身抑制不住的發抖。


    「究竟有什麼事?」電話那頭的沉默已經到達了她忍耐的極限。


    「門外有人。」她在娛樂城的洗手間聽過的那個聲音慢吞吞地說,近得彷彿在她的耳

邊,她甚至聽到了細微的吹氣聲。


    小夏嚇得立即掛掉電話,但還沒等她回過神,咚咚咚的敲門聲立即傳入她的耳鼓,震

得她差點叫出來。


    她下意識地退回到還殘留著她體溫的床上,逃避一樣地緊縮進去,但那敲門聲卻一聲

急似一聲,即使她用被子蒙頭,也依然清晰地傳到她的耳朵裡,如同擂在她的心上,駭得

她全身發麻。


    她不知道這聲音在如此寂靜的冬夜裡有沒有被鄰居聽到,她只聽到這半夜敲門聲後,

有一個尖利的聲音機械地問:「裡面有人嗎?裡面有人嗎?」


    小夏不敢回答。


    可是她聽到鎖得好好的防盜門和屋門一層層吱呀著打開了,一陣噠噠的腳步聲慢慢地

客廳走著,伴隨著摸索聲,彷彿是找著什麼,然後直直的向她的臥室走來。


    冷汗浸透了她的睡衣,她不敢大動,只勉強從被窩裡露出頭來,緊盯著那扇薄薄的門

。那腳步聲在門邊停留了一下,然後又敲了起來。


    「裡面有人嗎?」尖利的聲音繼續問,並不住的用力敲,使得門一直顫動,隨時都會

倒下的樣子。


    驚恐中,小夏突然意識到臥室的門是沒上鎖的,而既然房子的大門可以被它輕易地打

開,那麼門外的東西可以隨時進到裡面來,只不過它在『禮貌』的打個招呼,她藏在床上

也只是坐以待斃。


    她哆嗦著從被子裡伸出一隻手,摸索著找到床頭桌上的蠟燭小兔,又全身縮回被窩裡

,用力捏碎外層的封蠟,捧起那把依舊又小又舊的木劍。她知道這木劍連阮瞻都不能完全

發揮它的威力,是辟邪的神物,只要她不怕,木劍逢魔後自動產生的強大的摧毀力,就可

以使她安然無恙。


    不怕!不怕!見過好幾次鬼了,有什麼好怕!她鼓勵自己,可最讓她無奈的是,她的

老鼠膽無論如何也不能大一點,完全屬於越見鬼就越怕的類型!


    這時,又一道門開的聲音傳來,接著是腳步聲。


    小夏屏住呼吸,全身戒備,感覺有什麼徑直來到她的床邊,站了好一會兒,好像與她

的沉默對峙。而當她就要失去殘存的勇氣時,一隻透過厚棉被都能感到寒冷的手拍拍她的

被子,依舊尖聲問:「裡面有人嗎?」


    小夏驚叫一聲,『霍』地跳起來,手中的血木劍也驀然變大,但慌亂中她沒有拿住,

木劍直接掉到地板上,泛著美麗的紅光。


    房間裡什麼也沒有,只有寂靜著不詳的空氣。小夏幾乎撲倒在地,抓住血木劍一通亂

揮,但伴隨著她的氣喘的只有她的氣喘。


    她慢慢往門邊走,看到客廳裡也黑漆漆的一片。按動日光燈的開關,沒有電。而房門

卻大開著,冷風直直地灌進來,一張白紙在風中滴溜溜地在她的沙發前打著轉。她一咬牙

,硬著頭皮走過去,舉劍就砍。


    劍還未到,白紙就詭異的順風倒捲出去,什麼也沒有了。同時,小夏感到身邊有一陣

冷風吹過,就像是有看不見的東西從她身邊走過去。


    她嚇壞了,轉回臥室裡去,揮劍砍著空氣中暗暗隱藏的危險氣息,一直從最裡面砍到

客廳的大門口,感覺房間裡不正常的因子消失後就死命關上門,然後跑回去坐在床上,血

木劍還是緊握在手中。


    「阮瞻!」她輕輕地叫他的名子,渾身哆嗦著,感覺寂寞和無助象潮水一樣淹沒了她

的心。


    如果他在就好了,如果他在她就什麼也不怕!


    從來不知道是這麼需要他的,直到他突然離開她才深刻地覺察到,幾乎一瞬間就在渾

渾噩噩間明瞭,原來依賴他已經成了那樣自然而然的事。


    可是他現在在哪裡?他還會回來嗎?





    第五章 入會


   天亮後,小夏發現自己傷風了,是昨晚連凍帶嚇的結果。但即使如此,她還是以造訪當

事人的名義從事務所中溜出來找顧與方。


    「那個娛樂城有問題!」小夏開門見山,「不僅表面上就有違法亂紀、涉黃涉毒的行

為,內情也透著古怪。」


    顧與方不說話,給小夏來個悶聲大發財。


    「我昨天在那裡遇到鬼了,而且他們還追到我家裡,上演了一出半夜鬼敲門。」小夏

被頭疼和鼻塞折磨得把驚嚇變為了憤怒,不由得提高聲音把她的遭遇說了一遍。


    顧與方白了臉,喃喃自語道:「我說了他們有異能的。」


    「可你卻誑我去頂雷?我幫你,你卻陷害我!」


    「不是,我沒想害你。我只是--我想你也許--我不知道你遇到那個。」


    「那麼你現在至少可以把事實真相說給我聽!」


    「不是我不說,我入會真的發了血誓的。」顧與方不自禁地打了個冷戰,「我說過-

-如果違誓的話,我會--」她說不下去了,下意識撫著自己的四肢。


    顧與方的神情把恐懼也傳染給了小夏,登時讓她的氣勢矮了下去,本來理直氣壯的,

語氣卻像是道歉,「那好,我不逼你。可是我也不能幫你了,並不是鬥氣,而是我也很怕

。你什麼也不告訴我,讓我好像暴露在狼群下的羊,至少我得能反抗,保得住小命才能幫

別人。」阮瞻不在她身邊,她沒有任何把握,什麼時候已經那麼依賴他了,她自己從沒有

意識到。


    「不行,你一定要幫我!求你了!」顧與方驀然從魂遊狀態下驚醒,猛地抓住小夏的

手臂,指甲甚至刺穿了小夏的薄毛衣,彷彿小夏是她整個世界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我不

知道再去相信誰,也不能再透露什麼給另一個人!我會遭報應的!一定會的!說不定現在

--」她的嘴唇哆嗦著,「或許,我說不說也沒有關係了,反正最後每個人都會死。」


    她放開小夏,失魂落魄地慢慢坐下,顯得那麼絕望和膽怯。


    小夏忍不住走過去拍她的肩膀安慰:「沒事的,沒事的,也許警方會解決這件事情。

你也不用現在做決定,反正要過一段時間才會審察起訴,這段時間你就好好想想。」


    顧與方苦笑著搖頭,「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不能回頭了。」


    她伸出一隻冰冷的手,拉小夏坐得離她近一些,好像要尋找勇氣。


    「我只是很寂寞,所以才入了這個花會。」她喃喃地說著,決定從束縛中解脫,告訴

小夏一部分事實,至少不要進了監獄,「其實,我是最新的會員,只入會了一個月,是從

阿瞻的店關了後才參加的。」她瞄了一眼周圍,感覺有人盯著她,卻又說不清方向。


    「阮瞻?這和他有什麼關係。」這個名子讓小夏的心臟少跳了一下。


    「這和他沒關係,只是他走了而已。」


    「怎麼聽起來像個怨婦!」小夏咕噥了一聲,對這件暗戀事件有點不能相信。


    「事到如今我也沒必要瞞你,我一直對阿瞻懷有好感,一直想和他發展出不一樣的感

情,可對他那種男人,又不能追得太緊,所以我只是日復一日的去他那裡坐坐,期望會有

機會。但是兩年來,他對我即沒有太好也沒有太壞,和對其它人一樣。如果我夠聰明,早

就知道這根本是不能燃燒的火種,應該離開,可是我卻讓自己越陷越深。」


    「夜歸人裡的女人對他有好感的可多了,真不知道他有什麼好!」小夏的聲音又低了

一度。


    「他不好嗎?」顧與方反問:「姐姐我見識過太多的男人了,相信我的眼光,他是這

世界上少有的極品男人了,溫柔中帶著強悍,有擔當,冷靜穩重,有成年女性最看重的安

全感。」


    「要命的是他還那麼帥!」小夏的聲音繼續低,幾乎是耳語了,可顧與方還是聽見了



    「沒錯,這是我喜歡他的原因之一,可卻也是我進入花會的主要原因。」


    小夏想起了娛樂城裡的美少年,一下子明白了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顧與方對此很瞭然,她知道在小夏的心中完全不能認同她的行為。小夏是那種雖然生

活在時尚的國際化都市,做著上流的工作,但卻是在保守家庭裡接受了相當嚴格的家教的

保守女子,當然不能接受她的生活方式。


    但她也並不覺得自己就是敗壞社會風氣,一個女人在這個社會要贏得巨大的成功,沒

有一個是容易的,特別是沒有任何背景的情況下。她已閱盡千帆,並且有錢、有能力、也

有需要,當然有權享受經濟生活提供的一切物質用品,包括男人。


    她沒有家,沒有孩子,誰願意每天砍殺了一天後,還有去面對空蕩蕩的四壁。如果不

是阮瞻出現在她生活裡的話,她也許會一直這麼快樂又寂寞的生活下去,雖然沒心沒肺,

至少輕鬆。


    遇到阮瞻後,她忽然有了要安穩過日子的打算,但任憑她用盡對付男人的手段,他始

終不動如山。而當他連個招呼也不打的突然失蹤,她才明白,她費了兩年的心力,竟然連

一個能道聲別的朋友也算不上。


    原來,她一直想停靠的港灣是一個美麗的海市蜃樓,好像永遠在那,但她永遠也到接

近不了!


    絕望嗎?說不上!她這種女人,原本早就把愛情的幻像打得粉碎。可是她的心一直空

到沒有了底,急於找什麼填補上,所以她才來到那個最近聲名鵲起的『女人花』娛樂城。


    一到地方她就知道,這裡正是她這種女人的銷金窟,比起『夜歸人』酒吧的簡單,這

裡卻是應有盡有,而且聰明得能讓有心人一下就能感覺到,又能讓官方調查不出。


    小夏說那裡有一個俊美無雙的男招待,帶有妖異的氣息,十分引人注目。但她不知道

,真正的『妖異』只在這裡停留了一個月就消失了,以後只有在花會裡才能再見到他們。


    而且,是在夢裡!


    朔日,朔月、朔星,三個孿生的兄弟,柔弱年少的臉,比成年男子還要強壯的身體,

冷漠又誘惑的眼神,混合出一種說不出的致使吸引。她第一次來娛樂城就在豪華包間裡見

到了這三兄弟中的老二,之後她就被他牢牢地網在其中。


    朔月握著她的手給她看手相,微涼的肌膚、略嫌僵硬的手指,卻只是撫弄她的手就勾

起她最內心深處的情慾。


    他挑逗她卻不滿足她,也不要她的錢,只是鄭重其事地對她說:她命中注定是神的女

人,而他是花神的三個分身中的一個,就是來找花神的新娘。


    她當然不會相信,以為這只是個噱頭,是個吸引客人的小花招。可他如此認真,說如

果不相信,就回家去,把所有的門窗鎖緊,而他會在午夜三點與她在夢中相見。


    為了好玩,她照做了,但是她直瞪著眼睛到了二點五十九分仍然沒有睡意。當她以為

這終究不過是一個玩笑時,卻毫無預兆的陷入昏睡。


    在夢中,她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是一片花海圍繞的一間用黑色石子徹成的房子,裡

面等著朔月。他們熱烈的纏綿,瘋狂地索求,那一夜讓她得到了做女人以來最大的快樂。

他說:他給她三次相見的機會,如果她同意,他就會選一天來娶她。如果她不同意,他就

再不會來。而且,花神是不可能有一位新娘的,當她決定做神的女人時,就去參加一個花

會的組織,神會把她們一一帶走。


    當她醒來時,發現自己渾身赤裸的躺在床上,精疲力竭但異常滿足。房間所有的門窗

都還關得好好的,借了大樓保安的監視錄像也沒發現任何人出入。


    但她相信一定發生過事情,而不是她的幻覺。因為她的身體這樣告訴她;因為在浴室

的鏡子上寫著:我還會來!那字體血紅,是用她的血寫就,卻並不是她的字跡;因為她的

右胸上有個深到流血的牙齒印跡,那種角度不可能是自己發瘋咬的。


    開始時,她對這一切幸福中帶著一絲恐懼,甚至懷疑有鬼怪作祟,重金請了一位法師

來給她看氣色,有沒有被鬼物所纏。這位法師據說是本市最大的富翁張群曾經聘請過的,

有很強的法力。但法師說她沒有邪氣,反而有神氣聖光,一個勁的追問她最近有無奇遇。


    她當然是隱瞞,事實上她也只是讓法師看她的氣色,沒有讓法師去她家驅魔,因為她

捨不下朔月,才相聚一次他就讓她陷入情慾中無法自拔。如果她不能有愛情,至少還可以

享受身體。


    朔月許諾的三次相會,總會在她等得最煩躁不安的時候就會到來,然後是極致的快樂

。在他第三次離去後,果然不再回來,而她已經完全被他征服,根本不能沒有他。所以她

願意做神的新娘,按照他事先留下的地址加入了花會。


    她世故的頭腦曾經讓她從不相信鬼神之說,不相信所發生的事,但最後各種幻像和神

跡卻慢慢讓她對此深信不疑。這世界如此大,誰能知道更多的事情,而她相信自己的感覺

和認知。


    她就是許給神的女人!


    在花會裡,她像其它十幾個女人一樣,貢獻了大筆的金錢,但她不在乎;她這樣獨立

甚至囂張的女人在這裡會卻像妃子被皇帝召見一樣,她也不在乎;當她的身體日漸衰弱,

意識到做神的新娘意味著生理的死亡,她還是不在乎,而花神也沒有讓她失望過,讓她和

其它人一樣,堅信之中充滿崇拜,甚至當她們得到神示,到了獻祭的時刻後,她們中最狂

熱的一個立刻爭著要做第一個新娘。


    多麼美麗的夢啊!


    如果『婚禮』那天她照舊陷入昏睡,那麼這個夢想還會持續下去,直到她死!可是她

那天早早的用藥過量,卻在最關鍵的時候莫名其妙的清醒過來,看到了她這一生中最恐怖

的事情。


    她聰明的保持假昏睡,看到了一切,忍耐著不敢出聲,就算一切平靜也依然像別人一

樣宛如死亡的躺著不動,直到那個不長眼的小偷闖進來,然後帶來了警察才算解脫。


    她希望有高人能夠破解這個案子中的秘密,而她自己不必坐牢,所以她要告訴小夏她

入會的事情,但不能說出入會後的情節,因為背叛意味著她會死去。


    因為她看到了事實的恐怖真相!





  第六章 海豹人


  別墅內。


    洪好好揉揉僵硬的脖子,看看仍然興致勃勃盯著水盆的中年男人,忍不住道:「還有

必要這麼盯著她嗎?飛鶴報廢了一大堆,她那下賤的血也用得差不多了!」


    「你不懂。」男人頭也不抬,「要找到阮瞻,岳小夏是最好的誘餌。」


    「我倒不相信了,他不是兩個月沒回來?」


    「我不知道他在耍什麼花招,不過他會回來的。道界的異寶血木劍在這裡,有道行的

人都不會捨得下!再說,他把劍放在她手裡,說明她對他很重要,所以他不會丟下她不管

。說不定他就在附近徘徊,我沒有感受到他的氣息罷了。」男人笑,但聲音聽來象哮喘,

「必要時我會來點狠的。」


    「昨晚的鬼敲門還不夠狠?」洪好好擺了個撩人的姿勢,試圖引起男人的注意,但最

後發現沒有任何效果,於是有點氣急敗壞,「要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有偷窺的癖好!



    「偷窺不好嗎?探聽情報就是偷窺!血腥瑪麗的事件我雖然沒有探到阮瞻的底,現在

至少我知道原來傳說中的血木劍竟然在他的手裡。」


    「為什麼不直接把岳小夏抓來算了,反正那寶貝劍在她手上,你派去什麼也沒有用,

除非你自己親自出馬。」


    「慢來,慢來,不要急!」男人似乎終於注意到洪好好的存在,伸臂把她拉在懷裡,

「抓了她只能觸犯世間的刑法,惹來不必要的麻煩,而且也不一定會把消息傳遞到姓阮的

那裡,我會用其它的方法。」


    「那她呢!」洪好好指指水盆中顧與方的臉,「雖然聽不見她說什麼,但猜也猜得到

她在洩花會的底!」


    「不,她沒有全說出去,不然岳小夏不會那樣一付表情,新奇、害羞、尷尬,卻沒有

一點驚恐。」


    「那她一定是在說她的身體享受嘍?」洪好好嬌笑,「那麼就不用在意她啦?」


    「不,除掉她!」


    「真麻煩!」


    「那還不是你不小心?」男人溫柔地說,但語氣裡卻有種讓人不寒而慄的威脅,讓洪

好好立時噤聲。


    「我--我沒想到她會磕藥過量,後來又莫名其妙的清醒過來,根本沒中迷離咒!你

知道,你的迷離咒能穿牆透壁,中者進入完全真實的預設夢境,但是不能讓神志不清的人

中咒--」


    「不用解釋了,去做。」男人又恢復了常態,「顧與方發過血誓不是嗎?」





    小夏才要上床睡覺,就被急速的敲門聲嚇了一跳。夜色已深,她怕吵到鄰居,連忙跑

過去,從門上的透視鏡中,她看見來人是顧與方。


    「這麼晚了,你有事?」她才開了一條門縫,顧與方就擠了進來,身體柔軟得像半液

體。這讓小夏感到有點古怪,但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被顧與方打斷。


    「有人追殺我!」她的臉驚恐得不正常的白,可眼神卻奇異的亮。


    「是誰?花會裡的人?你報警了沒有?」


    「沒有用的!晚了,晚了!」


    「那我們趕快報警!」小夏意識到事情也許很嚴重,跑到客廳去拔打110報警電話,顧

與方慢慢地跟在她後面,一直喃喃自語著:晚了!晚了!


    電話接通了,那邊立即就有個很美的女聲說:「要報警嗎?請問你是哪裡?」


    「有人被追殺,我這裡是--」小夏驀然住嘴,因為她聽到電話那一端的女人陰陽怪

氣地笑了起來,讓她立刻從心底生出一種恐懼。難道她打的不是報警電話?


    「是嗎?好可憐,可是她必須死,你也一樣!真對不起!」


    「你是誰?」小夏大聲問。


    電話那頭半天沒人回話,然後突然傳來女人的低泣聲。


    小夏一驚,『呯』地摔掉電話,幾乎算是扔掉的,好像手中的電話燙手一樣。才一轉

頭,卻發現顧與方緊挨著她,幾乎臉貼臉,駭得她往後跳了一大步。


    「晚了!晚了!」她依舊不停地念叨這句話。


    「不晚,我們可以自救!對了,是什麼人追你?」


    「海豹人。」


    「海豹?」小夏訝異地看著顧與方,心想她不是被嚇瘋了吧?她說的是那種圓圓胖胖

的可愛動物,還是牛氣哄哄的美國海豹陸戰隊?


    「就是四肢全被砍下來,只剩下肢幹,是對越反擊戰時越軍對待我軍俘虜時的手段。

」顧與方熱心的解釋,但渾身上下透著不對勁。


    「這種人沒了手腳,只能爬呀爬的,像這樣!」她說著就突然像碎裂的雕像一樣倒塌

下去,小夏只覺得眼前一花,哪裡還有顧與方的蹤影。


    「救我!救我!」身後有人淒厲的喊。


    小夏下意識地循聲望去,眼見顧與方東倒西歪地坐在客廳正中的地毯上,一會哭,一

會笑的變幻著臉色,四肢早已脫離了身體,只剩下肢干古怪地蠕動著,慢慢向她爬來。


    「救我!」她忽然騰空立起來,直貼著小夏的臉。


    小夏大叫一聲,眼前一黑。


    然而,她卻驚醒過來。


    一瞬間,她不能分辨這是夢境還是真實事件,幾秒鐘後才明白剛才只是噩夢而已,但

她同時感到房間裡有著不同尋常的陰森感,急忙抓住擺放在枕邊的血木劍。


    血木劍自從鬼敲門事件後就不能再回復原來的小巧形態了,因為那需要用法力才能把

它封印在蠟燭中,所以小夏只好買了個很高級的釣桿,打了個蝴蝶結送給主任。雖然有點

不倫不類,但她至少可以用釣桿的盒子藏好血木劍以方便隨身攜帶。


    現在血木劍依舊是烏沉沉的,沒有發出什麼光芒,證明房間裡並沒有什麼邪物,即使

有,也肯定已經不在了。


    其實遭遇了鬼敲門後,她本來打算住到阮瞻的店裡,反正就算他的人不在,他在房子

內外排的陣法還在,而且萬里是有鑰匙的。


    但恍然間,她突然明白了阮瞻交給萬里鑰匙的用意--他不是要萬里幫他時常照顧一

下店面,他是把這個『防鬼堡壘』做她的備用,如果她再不幸的遇到邪祟,就可以到那裡

躲避,這樣他即使遠在天邊也會安心。


    這想法,讓小夏從心底生出一種複雜的感覺,安慰、憤怒、傷心、絕望、和與他永遠

可能不再相見的牽掛,這都讓她斷然決定不去他提供的安全之地,也沒有向萬里透露任何

信息。


    可能有點傻,可是她固執地想:他既然可以放棄一切悄然離開,那麼她的死活也不用

他來操心,她也不受他的恩惠!


    畢竟他們之間什麼關係也沒有,甚至算不上朋友!


    可實際上,連她自己也不願意承認,她這樣讓自己陷於恐懼之中,只是是想知道,當

她遇到無法抵擋的、禍及生命的危機時,阮瞻會不會出現,這才是她內心最真實的願望。


    她想知道他是不是在乎她,所以她選擇了如此任性的賭博!


    不要怕!


    她鼓勵著自己、逼迫自己從溫暖的床上下來,摸著黑在整個房子裡走了一遍。血木劍

沒有任何反應,證明房間裡並沒有什麼異常,可她就是感到強烈的不安和驚悚,而經過太

多的事後,她相信自己的心靈感應。


    難道是顧與方出了事?!


    念及此,她慌忙撥通了萬里的電話。





  第七章 示威一樣的謀殺


  「喂?」電話裡傳來萬里迷迷糊糊的聲音,「是人還是鬼,現在才凌晨兩點。」


    「是我,小夏。」


    「出什麼事了?」萬里登時清醒。他知道小夏的內心是很溫柔體貼的,決不會無緣無

故的半夜打擾他。


    「我想--顧與方可能出事了。我不確定,可是我想最好去看一看。對不起,可是你

知道我的第六感一向很準,我--」


    「等著我,馬上到!你千萬別單獨行動。!萬里打斷小夏的解釋,立即起床穿衣,不

到半個小時就到了小夏家。


    「你為什麼抱著個釣桿盒子?」


    「是血木劍!」小夏回答他,聲音有點抖。


    「你把它祭出來幹什麼了?」


    「回來告訴你。」


    「好吧,不過你要穿暖一點,今天夜裡有點冷。」他貼心的囑咐,望著她脆弱又逞強

的臉,心裡突然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憐惜感,是他從來沒有過的。


    「這麼奸詐地看我幹嘛?」小夏感到萬里有點奇怪。


    「我是想以後就用這種目光我的女病人,你覺得還有些魅力嗎?」


    「你不是最怕醫患之戀嗎?」


    「我都習慣了。你會愛上我嗎?」


    「我會吐。」小夏言不由衷地說,實際上她知道萬里是很吸引女人的,「你是要我和

去看看顧與方,還是半夜裡討論你的魅力?」被他一攪合,她有點不那麼怕了。


    「我是想討論的,不過我知道你想去看顧與方。」萬里收斂起心情,「我們走吧。」


    在路上,他不敢問為什麼小夏會覺得顧與方會出事,怕增加她的不安感,但當他們到

達顧與方所住的豪華公寓時,從很遠就看見漆黑一片的大廈裡,只有一盞燈不詳地刺眼明

亮,幾乎一時就在心中確定那就是他們要找的地方。


    可是,盡職的保安人員擋住了他們的去路,無論如何不肯讓他們進去,也不肯打電話

到上面去問,最後還是巧舌如簧的萬里又是威脅又是利誘,保安才同意和他們一起上去看

一下。


    一梯兩戶的超大戶型,一出電梯就看到左邊這一戶的大門虛掩著,光線挑釁一樣地傾

洩出來,也讓人聞到了一股血腥氣,雖然很淡,但在冬夜裡卻顯得特別清楚。


    這時保安也意識到情況不對,緊張了起來。


    「你在這兒保護女士。」萬里嚴肅地吩咐。


    保安巴不得做這種相對安全的工作,忙不迭的點頭,堅守在小夏身側。


    萬里慢慢走過去,輕輕推開大門,循著血腥味謹慎地搜尋。諾大的客廳裡,擺滿了鮮

花,然而鮮花後面是足以讓萬里僵在當地的情景。


    有一個女人倚在沙發上,角度正好可以看見進來的人。


    她笑著,不過不是自然的笑容,而是有人用濃裝畫在她呈現死灰狀態的臉上,眼斂上

彎彎笑眼,超越本來唇形的口紅笑印,小丑一樣的笑貌臉。


    她身著紅衣,但卻是自己的鮮血染就,而且四肢早已離體,就工整的並排擺在茶几上

,腳上穿著配套的紅鞋,手腕上套著首飾。


    他覺得自己膽子是很大的,而且見識過許多『不同凡響』的情形,但現場如此的詭異

還是讓他的心裡發毛,倒退了一步。


    他鎮定了一下心緒,感覺殺手可能已經離開,決定不破壞現場,還是應當報警。但就

在這時,安靜至極的房間,突然有個女人『撲哧』笑了一聲,接著女屍轟然倒下,面朝上

落在沙發前的地面上,眼睛嘩的睜開,往上翻著白,死盯著萬里。


    「無論你是誰,別對我搞怪。」萬里成功的掩飾住內心的巨跳,「省省吧,我並不怕

。」說著他轉身離開。


    「去報警,這裡出了兇殺案。」他對著坐立不安的保安說。


    保安飛也似的跑開了。


    「怎麼回事?」小夏明知道自己的夢境已經預言了事件,仍然忍不住問,「是海豹人

嗎?」


    萬里訝異地看著小夏,「你怎麼知道?」


    「我一個小時前夢到了這個,可惜沒夢到兇手。」


    看著小夏驚得雪白的臉,萬里突然很恨自己為什麼沒有阮瞻一樣的能力。


    「去住阿瞻的房子吧?」對付完警察的問訊並聽完小夏講解的前因後果後,萬里建議



    「不去。」


    「為什麼?生阿瞻的氣?!」


    「不是。」小夏撒謊,「那裡沒人住,地方又那麼大,空蕩蕩的反而害怕。」


    「我陪你去住?」


    「更不行了,你還嫌我的名聲不夠壞?以前風傳我是和酒吧的老闆同居,然後不到兩

個月我又找了『新男人』,去住『舊情人』的房子。」


    「你就是太保守,現在的時尚女郎在婚前有一、兩個同居男友算得了什麼?」萬里開

玩笑。


    「要是我也解放身體,就算我死了,我爸也會追到陰曹地府拿刀再殺我一次,我還是

保留小命吧!不說這個,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隨時候命!」


    「我看你和剛才那位刑警隊長很熟悉的樣子,能不能幫我側面打探一下顧與方的直接

死因?」


    「你想幹什麼?」萬里警覺地皺眉,「你只是律師不是警察,她死了,你的義務也就

完了,別和我說你又要摻和進這件事來,我不能答應。」


    「只是一個小小的忙,很小很小。」小夏用食指比了一下,「她太可憐了!」


    萬里歎了口氣,「這世界上可憐人很多,你是管不過來的。小夏,有時候人的心腸要

練習的硬一點,而且要學會拒絕別人,不然你沒辦法在這個社會上生存。」


    「就這一次,我保證就這一次!」小夏毫無誠意的發誓。


    其實,在她的心裡有一種抱歉的心態,具體為了什麼,也說不上來。或者是因為顧與

方對阮瞻的感情,雖然愛情是雙方的,阮瞻沒有義務接受,可小夏隱隱覺得阮瞻是為了不

再使用自己的能力才離開的,而逼迫他的正是自己,所以她對顧與方在寂寞之下進入花會

也要負上一定的責任。還因為,她知道顧與方一定是因為洩露了花會的消息才被殺人滅口

,自己還是一樣有責任。現在顧與方死了,她有義務為她討還公道!


    而且她在內心自私的想過,如果她為這個案子陷入凶險,阮瞻是會感覺到並且迅速回

來的吧?


    「我不相信你!」萬里不留情的戳穿小夏的誓言。


    「真的不幫?」


    「不幫!」


    「求你也沒用?」


    「沒用!」


    「那我自己想辦法,總行了吧?」


    「好好好,我幫我幫,你不要輕舉妄動聽到了沒有?」萬里挫敗地望著小夏的笑臉,

「你就是吃定我不忍心放下你不管!」


    「就知道你心腸好!」小夏拍拍萬里的胳膊,「你去辦這件事,我去工商局查查女人

花娛樂城的事,晚上我請你吃大餐。」然後不等萬里反對,就搶先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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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vschampio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16:0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八章 忌妒的力量


   然而,搜集來的證據並沒有什麼實質性,對此小夏是早有覺悟的。花會如果是邪教組織

,不可能沒有嚴密的措施來防止追查,她只是有了線索就要排查,這是早在學校時,就在

潘老大的壓迫下養成的習慣。


    從警方得來的消息,顧與方死於毒品過量,死後被人砍掉了四肢,並惡意擺成那種造

型,由此可以肯定是謀殺。但殺手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從大廈入口和電梯裡的錄像也沒發

現任何可疑的人出入,更沒有從陽台或窗戶進入的痕跡,顯然又是一起類似於密室謀殺案

的懸案。


    而且除了顧與方死亡外,其餘的花會會員還沒有人吐露其中的內幕,可見這類的邪教

蠱惑人心之深。相反,顧與方的死,對其它人來講反而產生了強大的威懾力,更沒有人願

意坦白。不過在小夏看來,無論多麼強的精神控制,其建立在虛假之上的蠱惑力會漸漸消

失,只是時間要相對長一些。


    根據顧與方的話,這些富婆每個人都捐獻了大筆金錢給花會,可是她從工商機關的記

錄中找不到其中的任何漏洞,也沒有調查財務狀況的權限,只能把她所知道的報告了警方

,做了一回好市民。但她知道,從這裡調查也是不容易的,表面賬目一定會請高人做假,

如果資金流入境外就更難上加難。


    但是對破獲這起邪教案,小夏還是很有信心,畢竟警方也不是白吃飯的。問題是時間

,一定不會短期解決這件事,這讓她心底發急,因為她覺得顧與方一定會死不瞑目,不想

讓殺手逍遙法外太久。


    「至少,讓我去看看她吧?」小夏又纏萬里。


    這是最後一次為顧與方做點什麼事了吧!現在她沒有一點線索,也沒有什麼權限和能

力,只有把一切拜託給警方,算是完全脫離了這個案子。那麼起碼,她要和顧與方道個別

,為了自己也為了阮瞻,相信他要是在的話也會這樣做。


    畢竟顧與方是他們的熟人,阮瞻雖然總是刻意和別人保持距離,但他並不是無情無義

的人。


    「你看她幹什麼?停屍房又冷又恐怖!」萬里理解小夏把顧與方的死歸咎於自己逼問

花會內幕的結果,「你已經盡了力了,這不干你的事!」


    「只是看看吧。」小夏有點傷感,「她也沒什麼親人,來奔喪的人也忙著爭財產,就

算送她一程。」


    「喂,她才做完屍檢,離上路還早。」


    「那要是我求你呢?我只想親口向她說一聲對不起,畢竟我沒能幫得了她。」


    「不能這樣說。你知道,屍檢報告說她的各臟器都有不同程度的衰竭,不是她這個年

紀的人應該有的狀況,而且不像是毒品造成的,她的毒癮應該是最近才染上的。這說明,

她的身上還有其它的秘密,與那個邪教組織有關,她的死並不簡單,也不是你的錯。」


    「我知道。我只是覺得自己很笨,什麼也做不了!」


    「得了,你是律師又不是警察,破案這種事根本不該你管。你要做的只是穿得美美的

,坐在法庭上合法的攻擊別人,人家還要付給你錢。」萬里逗笑了小夏,不過他知道她還

是不暢快,「好吧,再幫你一次,不過我要和你一起去。」


    「你想讓我自己去,我還不敢去呢!」小夏感激的對萬里笑笑。


    她為什麼運氣這麼好,遇到了這麼好的男人,還做了最好的朋友!


    然而他們不知道,就在他們去往公安醫院停屍房的時候,那裡的門卻無人自開,等房

門無聲無息的關好後,洪好好揭下了貼在衣襟上的隱身符,直接走到停放屍體的7號冷櫃前

,『霍次』一聲打開櫃門,拉出滑動板,露出顧與方死灰青白的臉孔。


    她靜靜的躺著,四肢已經縫合好,但偏要有人打擾她的安寧。


    「聽著!」洪好好默念了什麼後,把一根鋼針刺在顧與方的頭頂正中,沒入一半,使

她雖然還僵直不動,卻突然張開凝血的眼睛瞪著頭頂上方的來人,「我知道你不甘心,可

是你怪不到我。是你自己違背了自己的血誓,受到懲罰本就應該,也沒什麼好的抱怨的。

再說,我能殺了你,也能讓你永不超生,所以你是沒辦法翻身的。可是你想想,你到今天

這一步,最初的源頭在哪裡--是岳小夏。是她引誘你透露了花會的消息,你死了,她白

賺一筆律師費。她是真正的吸血鬼!而且若不是她,你完全有可能追到那個姓阮的男人,

可你知道他為什麼離開你嗎?因為岳小夏引誘他,讓他愛上了她,可她卻還裝無辜。那個

男人離開這裡就是為了回老家籌備他們的婚禮,而岳小夏什麼都沒和你說,還引誘你說出

你的真感情,然後拿你的失敗當作笑料,拿你的錢當作禮金,你甘心嗎?」洪好好亂編一

通,眼見著顧與方大瞪的眼睛不停地翻轉。


    「所謂冤有頭,債有主,你要報仇就要找對了人。」洪好好繼續蠱惑,「如果不是岳

小夏的出現,你很有機會和阮瞻日久生情,過著你計劃中的生活。可是她出現了,搶了你

的心上人,逼你背叛花會。而她呢,會和阮瞻雙宿雙飛,而且她目前正在接手你的遺產糾

紛,會再賺上一大筆,也許還會用這筆錢去度蜜月呢!目前你還沒有入土,魂魄沒有歸位

,有很多事情不知道,我看不過眼才告訴你。你該知道害了你的不是別人,是岳小夏,是

她害你孤寂的凶死,你要放過她嗎?難道不報仇嗎?你呆在陰冷黑暗的冥界,而她卻風流

快活,你真的可以忍受嗎?!」


    洪好好不留情地刺著顧與方生前的痛處,眼看她的眼角淌出血淚。


    她知道她已經成功的開啟顧與方的怨念,伸手掰開顧與方咬得死緊的嘴角,塞進去一

張團成一團的符咒,「我給你力量,讓你完成心願,我會幫你的,就在今天。」她念著不

押韻的咒語,然後把拉出的滑動板推進去,關上冷櫃的門。


    當她若無其事的離去時,聽到七號櫃中傳來急迫的敲擊聲,不由得露出冷笑,「女人

的妒忌真是了不得的力量,才這麼一點時間就起作用了!」她輕蔑地說著,然後重新貼好

隱身符,躲在停屍房外的長走廊中等待機會。





  第九章 殭屍(上)


    萬里和小夏辦理完手續,和管理員一起走到這間公安醫院最後側的停屍房。一想起顧

與方如花的生命如今卻凋謝破敗的停放在冷櫃裡,小夏不由得有幾分傷感,默不作聲的走

在兩個男人的身側。


    隱身在長走廊中的洪好好見幾個人走近,連忙祭起事先準備好的透明符咒,在不知不

覺間,立即讓本來走得好好的管理員頹然倒地,同時在小夏和他們之間隔起了一道結界。


    小夏對此一無所知,依舊沉默地往前走。走廊的最盡頭有一盞小紅燈,有氣無力的閃

亮著,像黑暗中搖晃的鬼眼。


    而另一方面,萬里倉促地扶住突然倒地的管理員,一時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一

轉頭卻發現小夏的腳步沒有停下的跡象,「小夏,等等。」他喊,可是小夏還是聽不到一

樣,一直往裡走。


    一瞬間,萬里突然感到非常不對勁,產生了一種強烈的不安。


    不對,這不是正常的空間,太安靜了!管理員突然人事不醒也很詭異,難道又出了什

麼事?難道他們被那個邪教算計了?!


    他放下管理員,急忙去追小夏,卻發現無論他怎麼跑,小夏仍然沒有任何反應,走得

越來越遠。他和她明明近在咫尺,卻像是隔了千山萬水。


    「小夏,小夏,別過去!」他急了,拚命大喊,徒勞地伸出手,可是沒有效果,只能

眼巴巴地看著小夏一直走到那盞紅燈那裡,又不知怎麼打開停屍房的門,毫無防備地走了

進去。


    鐵門惡意地在她身後慢慢關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小夏纖細的背景就像走進妖魔的

嘴裡一樣,被黑暗吞噬。


    他們的目標是小夏!


    這認知讓他額頭的冷汗滾落。因為該死的紳士風度,小夏原本一直隨身攜帶的血木劍

現在正背在他肩膀上,如果真有什麼是針對小夏而來,她就危險了!


    萬里大急,沒頭蒼蠅一樣拚命往前跑,完全散失理智,好久後卻驀然發現還停留在原

地。


    「媽的,又鬼打牆,還真方便,每次都來這一招!」他狂怒地咒罵。


    「因為這一招管用啊!」一個女人回答。


    萬里一驚,因為他沒看到人,只覺得身邊有冷風吹過,好像有人從他身邊經過一樣。

他猛力一抓,卻抓了個空。


    女人咯咯嬌笑著,「你抓不到我的,帥哥!」


    萬里追了幾步,還是沒有前進的感覺。


    「你是那個什麼花會的吧?到底要怎樣?」他逼迫自己冷靜。


    「你不用管我是誰,過十分鐘就會煙消雲散,等著給岳小夏收屍吧!」


    「不要,你們快放了她,萬事好商量!」


    女人根本不理他,那嬌美卻刺耳的冷笑漸行漸遠,萬里急得連青筋也迸了出來。


    「小夏最好沒事,不然我和你們花會沒完!」他憤怒地大叫,卻束手無策。


    冷靜!冷靜!必須盡快想出法子!不然小夏一定凶多吉少!


    他急得在原地打轉,不斷提醒自己要冷靜,但心中卻亂成一團,平時精明的腦子此刻

卻什麼主意也想不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急躁地走來走去,無意中把背在身上的釣魚桿盒子甩到了牆

上,發出『當』的一聲響。這驀然讓他心裡一凜,意識到血木劍就在他手上,暗罵自己慌

亂之下竟然失去了判斷,忘了血木劍可以斬斷這些陰邪的禁制,上次在血腥瑪麗事件中也

是靠它才救出的小夏。所謂關心則亂,他今天才明白這個道理。想到這裡,他連忙把劍從

盒子裡拿出來,對著面前的看不見的牆猛力一揮。


    紅光過處,無形的結界破碎,周圍的空間瞬時正常。他根本顧不得去追那個隱身女人

,也顧不上依然昏迷的管理員,只是在他身上拿到鑰匙,飛快地跑到停屍房門前。


    門鎖得好好著的,像沒開過一樣。他不明白小夏是怎麼進去的,只慌忙打開鎖,然後

用力推。


    然而,門打不開,死死的關閉著,好像裡面已經反鎖上了。


    「小夏,危險!把門打開!」他狂喊。


    沒有任何回音,只有死亡的冷寂,逼得他只能去拚命的拉那扇阻隔著生死界限的鐵門



    門裡。


    小夏也意識到情況不對。


    她剛才明明是和萬里在一起的,同行的還有停屍房的管理員。她沒有意識到自己什麼

時候變成獨自一個的,也沒意識到如何進的停屍房。當她感到不同尋常的寒意時,驀然發

現自己單獨呆在這裡,面前是兩大排冷凍存屍櫃,而身後的門緊緊關著,怎麼也拉不開了



    這讓她感到一陣恐慌,可是這裡不一樣的靜,又讓她不敢喊叫。


    萬里在哪裡?管理員呢?


    死寂一片,只有她的呼吸是突兀的,在空蕩蕩的空間時傳播著驚恐。她盡量屏息,還

是能聽氣喘和如擂鼓的心跳聲。


    噓--


    忽然,角落裡發出聲音,在一排冷櫃的盡頭伸出了一隻女人的手,並頻頻向她招喚,

讓她幾乎嚇暈過去。


    她不動,那隻手就越揮越急,後來彷彿生氣一般指著她。


    小夏全部的意識只有一個字--逃!


    她轉身去拉門,可哪裡還有門,她的身後只是一面牆而已。她慌亂地在牆面上摸索,

試圖找到那看不見的機關,但根本一無所獲。另一方面,催命般的,一陣『噠噠噠』的腳

步聲從身後傳來,不緊不慢地,但卻向她靠近。


    她驀然扭頭,滿眼看見兩條漂亮的女人腿從另一個通道向她走過來!


    只是腿!大腿上端血肉模糊,因為沒有其它肢體,所以左右腿顛倒著,不和諧的歪斜

著,腳下的紅色高跟鞋踢噠的發著聲響。


    這是夢境,像顧與方遇害的那天一樣!而且她是好心來看顧與方的,她應該不會害自

己。必須醒過來!她背抵著那打不開的鐵門,拚命提醒自己,用指甲用力搯了一下自己的

手臂,尖銳的疼痛讓她意識到這不是夢。


    那麼這一定是幻覺!因為這地方很熟悉,在血腥瑪麗的事件中她遇到過,只要站著不

動,她的護身符就會保佑她。不動就好!


    一步,兩步,三步--當那雙腿越來越近,她沒有了『以身試幻』的勇氣,驚恐地向

另一端通道跑去,避無可避地衝向那只招喚的手。


    手後面依然什麼也沒有,只是手!


    「我是海豹人,沒有四肢的。」一個聲音陰森的在她身後響起,她條件反射一樣轉過

身子,沒看到任何東西,只有那雙斷腿和斷手憑空消失。


    果然是幻像,早知道她就要堅持自己的想法,不跑到裡面來,這樣也不會被逼到死角



    絲拉--


    指甲刮金屬的聲音從一個櫃子中傳來,驚得小夏的心臟緊縮,嚇呆在那兒。然後隨著

吱呀呀的一聲長響,像是呻吟一樣,七號櫃慢慢慢慢地打開,現出躺在滑動板上的顧與方



    此刻的小夏已經驚恐得沒有了思緒能力,站在那裡呆了好一會兒,直到恢復了意識,

才嘗試輕輕挪動腳步,想從打開的櫃子邊上繞過去。然而她才走了一步,顧與方的頭突然

『嘎叭』一聲擰轉了九十度,張著眼睛瞪她。


    小夏與死屍的眼睛對視,只覺得一股寒意直滲入心底。


    「你騙我!」顧與方的嘴唇不動,卻發出了聲音。





  第十章 殭屍(下)


   小夏倒吸一口冷氣,轉身就跑,但身後的顧與方也迅速跳下,腳步沉重的追了出來。


    「阮瞻,救我!」小夏大叫,顧不得強烈的回聲更讓人產生驚悸感,顧不得是不是會

驚醒其它的亡靈,也沒意識到自己危險中叫的是誰,只是一邊拚命跑一邊拚命叫,但回答

她的只有身後漸近的單一腳步。


    是殭屍!顧與方變成殭屍了!小夏在跑了一整圈後摔倒在地,終於發現了顧與方跳著

追她的事實。她慌忙爬起來,卻發現已被逼在牆角。


    難道她就要死在這裡了嗎?難道阮瞻真的不來救她嗎?每一次他都會及時趕到,這一

次他為什麼要拋下她不管!


    小夏動不了,但不死心的望著對面那扇緊閉的門。


    顧與方慢慢跳過來,卻不動手,只是盯著小夏--青灰無血色的嘴唇,血紅的眼睛,

沒有表情的臉,但卻傳遞給小夏強烈的恨意。


    「我得不到的誰也得不到!」它忽然輕聲細語的、一字一句地說。


    「你--」


    還沒等小夏說出一個字,顧與方突然伸出手臂,掐住小夏纖細的脖子,無法形容的冰

寒登時讓她的皮膚起了反應,窒息感直逼過來。


    但此時,她感覺護身符散發出一種暖意,使殭屍象燙到一樣放開了她。一得到自由,

她趁機再跑,可是在這封閉的環境中她逃無可逃,被殭屍一把從後面抓住脖子,護身符的

繩子被扯斷,唯一保護她的東西順著她的衣領掉落到地上。


    那是奶奶留給她的唯一東西,不能丟掉!


    她滿腦子這種意識,想撲過去搶救玉質的護身符,但卻被鐵鉗一樣的鬼手一下子拖了

回去,她只勉強看到護身符竟然沒有摔壞,然後就被扭轉了過去面對殭屍。


    求生的意念讓小夏拚命拉扯脖子上的禁錮,但對方明明是縫合的手臂卻不動如山,只

發出空空的拍打聲。


    「不能這麼死,一定會有人救她的!」


    她心裡模糊地想,頑強地掙扎,覺得時間彷彿停頓了。就在意識就要喪失的時候,終

於聽到了開門的聲音,然後看見萬里提著血木劍衝了進來,對著背對著他的殭屍揮劍就砍



    然而殭屍並沒有倒下,而是發出一聲尖叫後跳轉過來面對萬里。


    萬里覺得手臂發麻,感覺砍在了堅硬的實物上,這才意識到眼前的不是魂體,而是殭

屍,所以血木劍只能驚嚇它一下,卻不能有實際效果。


    新死的人怎麼成的了殭屍?他有點疑惑,不過當他憑借停屍房昏黃的光線,看到顧與

方頭上閃過一絲微弱的光芒時,終於明白了情況,腦海中竄入了大學時代和阮瞻的共同經

歷。


    他平靜下來,慢慢往後退,引著顧與方一步步跳過來。


    幾分鐘前,他站在門口束手無策,急得沒有能力思考,只是在一瞬間想到小夏不可能

自己鎖上大門,這可能又是另一種禁制,所以他在沒有辦法之下,冒著血木劍會斷的風險

用力砍鐵門,一下子破了這個聰明又陰險的結界,推開了根本沒有上鎖的大門。


    「起來,快跑!」他大叫正在劇烈的咳嗽小夏,看著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但面前的殭屍好像與他所知道的不同,並不只是簡單的殺人機器,而是聽懂了他的話

一樣,馬上放下他不管,又轉回到小夏那裡去。


    弱點在下肢--萬里想起阮瞻以前的話,所以從後面撲倒過去,用盡力氣把它拉得面

朝下摔倒,然後按住它。但他知道殭屍的力氣大得驚人,自己不可能長時間控制它,連忙

叫小夏。


    「小夏,拔掉它頭上的針。」


    小夏此時也看到了顧與方頭上的異物,緊張地跑了過去。她猶豫了一下,咬牙伸出手

來,但殭屍的頭卻突然以極大的幅度左扭右擺,不讓她下手,最後竟然從脖頸上脫落,迅

速的滾開。


    此時,它的身體還在掙扎,萬里不能放鬆,小夏只好壯著膽追上去。


    那頭像一個有意識的足球一樣,外面纏著密麻的黑色長髮,不停地滾動躲避,白臉黑

髮交替著顯現,並發出女人嚶嚶的哭泣聲,讓小夏的心理承受著巨大的驚恐和打擊,幾次

都抓不住。


    「它在攻擊你的感覺,別理它!」


    「可是我不行!」


    「你行的,小夏,你得幫我!你一定行!」萬里看不到拐角處的情形,只能一直鼓勵

她,而他也快壓不住了。


    小夏知道那邊情況緊急,所以儘管心臟一直在哆嗦,還是快走幾步,一腳踩住斷頭的

長髮。


    「你騙我!你騙我!」斷頭忽然尖叫起來,反過臉來想咬小夏的腳,小夏駭得連忙鬆

開,它又滾落到一邊去。


    「小夏,快一點!」萬里在另一側通道大叫。


    小夏逼迫自己邁動發軟的雙腿,再一次追上去踩住斷頭的長髮,拼著被咬的風險,終

於以它落口之前,險險地拔掉了那根控制她的鋼針。


    同時,那邊被萬里壓住的身體也剎那平靜下來。


    萬里坐在地上喘粗氣,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卻累得他快站不起來。不過他還很佩服自己

,沒想過能堅持這麼長時間,看來平時沒有白當『賤人』(健美的人的簡稱)。


    「真不是人幹的活!」他低咒一聲,勉力爬起來找小夏。只見小夏呆呆地站在那,手

裡還握著那根鋼針。


    「放鬆!放鬆--」他輕輕地拍小夏的背,掰開她由於緊握而發白的手指,取下鋼針

,小心的放到錢包裡,「好歹說一句話來聽聽!」他摟住她的肩。


    「我冷!」小夏夢遊一樣地蹦出兩個字。


    「當然了,這裡是冷庫嘛!」他蹲下身,又挪動小夏仍然保持踩踏動作的僵硬的腳,

拎著斷頭到殘屍那邊,然後把屍體又擺放回去,還對齊頭顱。做完這個,他累得幾乎虛脫



    「要不人們都說死沉死沉呢!真是重!其實她要活著,我可能隨便就能抱兩個。」他

知道小夏跟在他身後,一直試圖傳達給她輕鬆的信息。


    「可是她的頭無緣無故掉了,而我們才看過她,會不會惹麻煩?」小夏終於恢復思維

能力,一邊說一邊跑去撿起掉在地上護身符,細細撫摩。


    還好,這有靈力的護身符分毫未損,只是不似以前那般瑩白,隱隱透著黑色。她把它

小心的放在口袋裡,準備等『某人』回來給驅驅邪氣。


    「就說我們來之前就已經掉了,反正這件案子本來就涉及到邪教,不可思議是正常的

。」萬里低下頭,仔細觀察顧與方的嘴。「小夏,你來看,她為什麼笑的時候,嘴唇會撇

成這樣?」


    「你再不正經,我永遠不理你!」


    「我再正經不過。」萬里說著扳動死屍的嘴,在小夏的驚異中掏出一團沒有濕透的黃

紙,「幸好死人不再分泌唾液,否則會爛透的,就沒有證據了。」他小心翼翼的把那張半

濕的紙包在了一張乾淨的紙巾裡,心想一定要抓回阮瞻那個混蛋來問問這是個什麼咒,是

什麼人用什麼方法控制的殭屍。


    「什麼證據?」


    「邪教的證據,我想這就是控制顧與方變成殭屍的根本,還有那根鋼針。算了,我們

還是先出去,這個慢慢再說,目前最緊要的是要演一齣戲。」他拉著小夏離開停屍房,鎖

好大門,再把鑰匙重新放回仍舊昏迷的管理員身上。


    「一會兒要顯得驚訝一點。」他囑咐小夏,然後用血木劍在管理員眉心一指,隨著紅

光一閃,管理員身上的禁制解開了。


    「喂,你小心,怎麼突然倒下,絆著了?」他誇張地扶起管理員問。


    小夏在一邊接到萬里塞過來的血木劍,連忙把它裝回盒子裡。


    「沒絆到,就是忽然有點頭暈。」管理員很納悶。


    「啊,大吉大利!在這種地方工作,難免,哈哈--那我們快去快回,我也不願意呆

在這兒。」


    「是啊是啊!」管理員答應著,連忙帶他們進到冷庫,所幸自己也並沒有什麼不適。


    然而屍體的狀況卻讓他們大吃一驚,尤其萬里更是誇張。


    「她的頭--怎麼掉了?!」他叫得嚇了其它兩人一跳。


    小夏沒有演戲天份,只好保持沉默。


    「還第一次出現這種怪事呢!」管理停屍房的人雖然都是很膽大的人,不過這時也白

了臉,「聽說這女人死得就很凶,不會出邪事吧?」


    「我們快離開!」萬里『當機立斷』,「出去後再研究這件事,這裡讓我後背發冷!

」他催促管理員離開,一轉頭又向小夏做鬼臉,全沒注意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櫃頂的一

隻快要報廢的紙鶴反射給郊外的一棟別墅裡。





  第十一章 夢殺術


    洪好好才一回來,就看到中年男人坐在沙發上,陰冷地望著她。


    「怎麼了?」她不安地問,男人的神態讓她不敢使用平時慣用的撒嬌手段,「那邊不

順利嗎?我沒敢耽擱,馬上就回來了。」


    「你又出了疏漏!」


    「什麼--疏漏?」


    「你讓他們找到了線索。」


    「我不是--是你說把鋼針露出一半的。」她解釋著,看到那個飛鶴反射情報用的水

盆滾落到遠處,地面上有未乾的水漬,顯然這裡的主人才發過脾氣。


    「那是為了讓他們能及時救出岳小夏,引出阮瞻之前,我不能失去誘餌。」男人說:

「殭屍是嚇唬他們的,我說的是那張符咒。」


    「符咒?出了什麼事。」


    「我讓你塞在屍體的咽喉裡的,你一定是嫌髒,所以只草草地塞到口腔裡,不僅讓殭

屍的實力打折,而且被他們發現了。」


    「我沒有,我--」


    「你說,要怎麼辦?」男人輕笑了一下,卻傳遞出殘忍的氣息。


    「對不起,下一次不會了。」洪好好連忙求饒。


    「沒有下一次了。」男人笑咪咪地站起來。


    洪好好大驚失色,「不,我一定不會再出錯的,再給我一次機會!」她跪倒在男人腳

下,抱著他的腿,「別殺我,我要跟著你!我還有用的!求你,別殺我!」


    男人伸出手,洪好好驚恐得面容扭曲,沒有了往常半分的嬌媚傲慢,也沒有一點反抗

的表示,像是動物遇到了它的天敵,只能哆嗦著等著被咬到口中。


    男人貌似極輕拍了拍她的頭,但手掌上暗含的力量卻讓她的臉色變得赤紅,「起來,

我又沒說要殺你,但是你連續失誤會讓我們處於很被動的地位,我不能不說你一句。起來

吧。」


    洪好好的驚恐大於身體的痛楚,她猶豫的看著男人,在接觸到他陰冷的眼神後,連忙

站直,「謝謝你再給我機會。」


    「我做這麼多事,就是想探到阮瞻的底,雖然現在瞭解了一點,畢竟還沒把他引出來

。可是你先是讓顧與方知道了底細,結果讓警方抓到了花會的線,現在讓岳小夏和他的朋

友發現了符咒,這樣一來,我們在這裡就呆不下去了,必須做好離開的準備,所以我說沒

有下一次了。」


    「是。」洪好好唯唯諾諾的小聲答應,頭也不敢抬,「錢早就匯到境外了,新的、合

適的宿主也已經找好,只要警方追查到我們身上,只要馬上了結花會,就會安全脫身。對

不起。」


    「嗯,這件事做的還可以。」男人稱讚,但語氣中殊無溫度,「別吵我,我要想一想
。」


    他坐回沙發上,閉目養神。


    在血腥瑪麗的案子中,他是無意間發現了有阮瞻這樣一個人存在。開始時,他只是好

奇是什麼人竟然身存真的道術,而不是騙錢的混子。而隨後,他漸漸感到這個人不簡單。


    他是什麼人?為什麼身懷異能?會對他今後的計劃構成威脅嗎?和『那個人』有關係

嗎?


    這一連串的問題讓他對阮瞻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就像野獸聞到了血腥一樣興奮莫名。

但是他謹慎的個性讓他想弄清阮瞻的真實背景,這才對岳小夏窮追猛打。


    在他看來,阮瞻對這個女律師有著不同尋常的態度,而血木劍的出現證實了這一點。

雖然阮瞻失蹤了兩個月之久,他還是相信他會回來,因為血木劍在這兒,那個女人在這兒



    阮瞻是異人,會和他心中重要的人有極強的心理感應。也就是說,如果這個人有了危

險,他就會感覺得到,所以他幾次三番恐嚇岳小夏,不僅僅是為了逼她不再介入對花會的

調查而已,還為了要讓阮瞻現身。


    可惜,這女人的八字雖然輕,但運道卻極高,總是能化險為夷。就算這一次他動用了

殭屍,她還是可以有另一個朋友幫她擺脫。


    那個叫萬里的男人雖然是普通人,不過卻陽氣極旺,膽子大,正氣又足,是能鎮位壓

場的那種人,相當難得。


    而阮瞻還是沒有出現,這證明他推測他在附近的觀點是錯誤的。他真的離開很遠,看

來必須動用夢殺術才有可能讓他感覺到這裡發生的事情。


    現在他不再介意是否摸清阮瞻的底,而是想讓阮瞻出現,在他可瞭解的範圍內。他想

知道阮瞻究竟是誰?為此他只好冒一點險。


    看得到才能控制得了。一想到阮瞻在這世界的某一個他不知道的角落生存,不知何時

會突然回到他的周圍,他就感到極度不安,但同時又極度感到興奮。


    「明天去給我找這個人來。」男人知道洪好好還在等待指示,在一張紙上寫了些什麼

交給她。


    「好。可是--叫這個人有什麼用?」


    「我想明天岳小夏會住到酒吧去了吧?」男人胸有成竹,「要想在晚上找她,只有去

那裡。但是那地方有個陣法,從外圍就能感覺到八卦的罡氣,我要下點功夫才能讓岳小夏

入甕。」


    「什麼陣法困得住你?」洪好好討好地說。


    「不用拍馬屁,我的功力還沒有完全恢復,不能冒險。可是--」男人奸詐地笑,「

那個陣法對付得了靈體,卻對付不了人。姓阮的小子畢竟年青,不懂得人才是世界上最難

防的啊!」


    「把這個人叫到這裡來嗎?」


    「不,你交待他辦事就行了。上次我已經讓他潛入酒吧,錄下了那裡的佈局。我已經

研究過了,你只要告訴他,二樓的轉角處有一盆桃樹盆栽,讓他在那上面做一下手腳。」


    「那是陣眼嗎?挪到哪裡去?」


    「笨!挪動在人們生活中習以為常的東西會被注意,誰知道阮瞻在離開前有沒有教過

萬里什麼防範方法?讓他把這瓶東西倒到盆栽裡就行了。」男人從口袋裡拿出一隻小瓶子

,裡面有黑紅的液體。


    「這是什麼?」洪好好忍不住好奇,但想起剛才受到的懲罰,不禁連忙噤聲。


    男人笑笑,又一次伸臂把洪好好攬在懷裡,「這是我的血和岳小夏和血混合在一起,

還有一些符水,這樣我才能讓她入我的夢啊。小笨蛋,什麼事都想插上一腳。」他溫柔的

摸索著懷中人的腿,神情和剛才的陰狠判若兩人。


    洪好好顯然習慣了男人的喜怒無常,見他又重新露出對自己的興趣,趁機又回到她妖

媚迷人的老路數,「人家就是不如你聰明,所以才死心塌地的跟著你呀!可是,這次施術

又會有什麼結果呢?」


    「如果成功的話,我會很高興,如果不成功,你就會高興了。」


    「我有什麼高興?」


    「因為岳小夏會死。你不是一直很恨她嗎?」


    「這就奇怪了,我為什麼恨她?」


    「因為她討人喜歡,特別是討那兩個男人的喜歡,不是嗎?」


    洪好好想反駁,但一見到男人那雙能看透人心的可怕眼睛,掩飾地轉開了頭。





  第十二章 喝一口吧


   滴答。


    一聲清晰的水滴聲敲碎了小夏的夢境。


    她醒來,有一瞬間的疑惑。這裡是哪?


    恍惚中她記起,殭屍事件後,萬里一定要讓她住到阮瞻的『防鬼堡壘』來。起初她倔

強著不肯,不是不怕,是因為她心裡為了阮瞻在賭氣,因為他在她最危險的時候也沒有回

來。雖然她知道這種想法有多麼的不講理,也知道阮瞻對她沒有任何義務,可是她就是拗

不過自己的心。但是後來萬里威脅她如果不照辦,綁也要把她綁來,她才勉強同意。


    她不是怕暴力,她是不忍拂萬里的好意,不想由於自己任性,卻讓別人擔心。


    可是為什麼現在她會呆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四壁是粗糙的土牆,周圍是簡陋的傢俱

,自己的身下是硬硬的木板床,頭頂有一個古舊的天窗。


    天窗的玻璃破了,還結了蛛網,不知道是月光還是日光的幽暗光線傾洩了下來,斑駁

地照在小夏的臉上,讓她一時不能適應,用手擋住眼睛,這樣正好使天窗上漏下來的水滴

在她手上。


    她閉上眼睛,輕歎了一口氣。


    這是現實還是夢境?她又一次分不清楚。如果是夢境的話,她擰疼了自己的手臂,卻

依然不醒;如果是真實的世界,為什麼記不起何時來到這裡?到山村來做自助旅行?律師

協會組織的普法宣傳?為什麼沒有一點印象?!


    滴答。


    又一滴水滴落在她手上。她煩躁地順手擦了一下,卻感覺這水滴有股怪味和奇異的手

感。睜開眼睛看看,天窗上什麼也沒有,而手上的痕跡顏色很深,在昏暗中看不太真切。


    「難道是污水?」她自言自語。


    「是血。」一個稚嫩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讓她驚得忽地坐起來。


    木柵欄一樣的門外,站著一個小小的黑影子,仔細一看是個六、七歲的小男孩,額前

過長的頭髮遮掩住眼睛,使臉上的神色隱隱約約的看不清楚,兩臂直直的平舉,也不知道

是拿著什麼東西。小夏不知道他在那裡站了多久,總是感覺他一直就在那兒似的,就像這

突然出現的破敗小屋一樣。


    「你是誰?這兒是哪裡?」好不容易看到一個人,小夏連忙詢問。


    小男孩不說話,只笑了一下。小夏看到他的嘴很大,給整張臉帶來怪異的感覺。


    「你能告訴我嗎?」她又問,有點害怕,感覺到了周圍環境的不對勁。


    小男孩不說話,伸手指指小夏的身後,轉身跑開了,沒有腳步聲。


    小夏的寒毛倒豎。


    她的身後有什麼嗎?剛才明明只有她一個人。


    「你要喝嗎?」像是回答她的疑問,身後一個聲音突然問。


    小夏猛地轉頭,見一個紅衣的吊死鬼不知何時掛在天窗下的橫樑上。她像一件破布一

樣隨風搖晃著,臉色死灰,沒有了嘴唇,露出一口黑色的牙齒,右手拿著一把刀割著左手

的手腕,黑色的粘稠液體順著她風乾得如枯木一樣的手指滴落下來。


    「喝一口吧!」她向小夏伸出手腕,傷口宛如一張歪斜的血口,翻著腐爛的邊對著小

夏笑,血腥和惡臭直撲過來。


    難道剛才滴在自己手上的就是這個東西?!


    「不要嗎?」女鬼突然向下俯衝,嚇得小夏夏倒退了好幾步,轉身就跑。


    門外,是黑色的長長走廊,通道兩側全是關著的房門的空屋,腳下的木板吱吱咯咯的

響,似乎隨時都會塌陷,讓小夏不知該往哪個方向逃。


    「很好喝的。」不等她猶豫,她的耳側無聲無息地伸過來那只流著黑血的手,『慇勤

』地邀請著,讓她只能慌不擇路的朝一端的黑暗跑去。


    盡頭,是一段向下延伸的樓梯,急於逃離的心讓她想也不想的衝下去。


    一層、一層--彷彿深得沒有底,她只能拚命地跑。好幾次,她看到那個出現在她房

門前的小男孩從對面跑過來,胳膊依然直舉著,但卻不等她問上一句,就在她面前『刷的

』衝過去。而且更可怕的是,跑著跑著,她忽然有種怪異的感覺--有什麼一直在上上下

下地走動,樓梯上不止她一個!


    這感覺讓她心虛到極,於是當那個小男孩再一次衝過她身邊時,死命抓住他的胳膊。


    「等等,我--」


    可是,他的胳膊讓她扯斷了。手中,只是一小扎亂草。


    她疑惑間,小男孩生氣了,「快把胳膊給我!」他怒氣沖沖的盯著小夏,超大的嘴像

個大洞。


    小夏嚇得連忙把手中的亂草丟給他,但小男孩卻一把扔在地上,「壞了,我不要了。

我要你的!」他往前緊逼一步,兩個沒有光線反射的圓眼睛怒瞪著小夏,「要不,把你的

身體給我!」他說著又向前跳了一步。


    「我--不是故意的。」


    「不行,給我!」


    「不給!」小夏用力推開逼近的小男孩,繼續開跑,從不知道小孩子也可以這樣可怕

的。


    「給我給我給我!」身後一連串的尖叫,迫得她一直向下跑個不停。突然她的面前一

閃,她發現那個紅衣吊死鬼堵在一個樓梯的轉角處,使她緊急煞車。


    「喝一口吧,很好喝的。」女鬼伸著湧著黑血的手湊到她面前,傷口象裂開笑的嘴。


    「把你的身體給我!」小男孩也追到了,從後面猛推一把。


    為了躲避他們,小夏只好往樓梯的扶手上倚。可是這樓太破敗了,腐爛的木頭讓她從

這無邊的黑樓上直接摔了下去!


    疼痛--疼痛--


    小夏週身象被摔散了一樣,疼得她懷疑自己全身的骨頭都斷了,手掌都擦出了血痕。

可是她依然是呆在這個奇怪的地方,並沒有從噩夢中醒來的感覺。


    難道這根本不是個夢,是無法結束的?!


    她驚恐的四處觀望,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破舊的院子中,對面一棟歪斜的黑樓,彷彿

就是剛才那有著沒完沒了樓梯的那一棟。院子正中有一架石磨,一頭被擋住頭臉的灰色小

毛驢正懶洋洋地拖著磨慢慢走。


    天空灰濛濛的,看不見太陽,也沒有風,滿院子只有石磨『吱呀呀』旋轉的單調聲音

。還有,讓人感覺遠在天邊又近在眼前的私語聲!


    是誰在說話?


    小夏循聲望去,見自己身後有一排石凳,上面坐著好幾個身著紅衣的長髮女人。她們

彷彿是遊客在觀看小毛驢拉磨似的,一邊好奇地指點著看,一邊熱切地低聲交談,似乎沒

沒有注意到小夏的存在。


    小夏只感覺冷汗順著額頭流了下來,根本不敢出聲,知道自己剛出虎穴又入狼窩,必

須要離開這個地方,否則她必死無疑。


    因為那些女人--都沒有臉!


    白白的一塊平板,覆蓋著亂髮。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第十三章 石磨


  怎麼辦?她不知道!只能慢慢地往後蹭,力圖不要發出任何聲響。一步,兩步,三步,

眼看就能退出院子,卻感覺背後突然出現一個柔軟的東西攔在她的腰上。意外使她大叫出

聲,讓那些沒有臉的女人受驚一樣,通通轉過頭來『看』她。


    一群沒有臉的女人,卻盯著她,這讓小夏完全被嚇呆。


    但攔住她的東西不給她發愣的時間,用一股奇大的力量把她甩到了石凳上。慌張之中

,小夏轉頭一看,看見一個獨臂的小稻草人,一隻手橫直的平舉,超大的嘴,兩顆石子做

的眼睛,呆板又惡意的表情,另一隻被扯掉的手臂扔在地上。


    他呆呆的立在院門旁邊,不知何時出現的,卻剛好把小夏攔住了,正是那個小男孩。


    小夏被火燙到一樣想站起來,卻發現她被牢牢粘在石凳上面。她拚命的掙扎,卻無濟

於事,而那些女人則依然劉刷刷地側過頭來『好奇的望著』她。


    「下一個。」一個男人的聲音突然出現。


    這讓小夏驚上加驚,不知道還有多少詭異的事等著她!她四處張望,但只其聲不見其

面。


    一個女人聞言乖乖地站起來,慢慢的走向石磨,然後一跳,不知怎麼一下落在磨盤正

中的圓洞上,立即隱沒其中,最後淹沒進去的頭還對著小夏點了一下。


    小毛驢得得得的又走起來,吱咯的石磨聲也接著傳來,綿延不停。此時的小夏根本沒

辦法思考,只能眼巴巴的看著這一切。漸漸的,她忽然覺得這聲音象咀嚼碎骨的聲音和喊

疼的呻吟。


    她感到毛骨悚然,眼看著這些沒有臉的女人一個一個機械地投身到石磨那裡去,像是

自動走進妖魔的口腹,而在石磨四周的水槽裡則慢慢裝滿濃腥的鮮血,讓她幾乎嘔吐!


    「只剩下你一個了!」那男人的聲音又響起來。


    小夏驚恐地坐直身體,四處尋找,驀然發現那聲音竟然來自那頭小毛驢。


    「我在叫你!」小毛驢又說。它把頭伸進血水槽中,滿滿吸了一口血,抬起臉來時,

變成了毛驢的身體,卻長著一張男人的臉!


    白淨、微胖、眉清目秀但是不懷好意!


    「來吧,沒人會來救你!」他向她點點頭,她立即感到一股強大的吸力把她拖向磨盤

。她想抓住石凳,但剛才粘住她的力量全變成了推力,讓她避無可避的被扔到磨盤上。


    從外面看,這只是個普通的石磨,但只有坐在這上面,才看到這是一個巨大的深洞,

無數只女人的手在上面漂浮著,這時全集中過來抓小夏的手腳。她想掙扎,卻突然感到無

力,只能被拉扯著,眼看著就要被吞沒。


    絕望中,她最後喊:「阮瞻,救我!」


    「看來你對他沒那麼重要!」人臉毛驢冷笑著。


    可話音未落,在對面的黑樓跑出一個人來。


    「天道畢,三五成,日月俱,出窈窈,入冥冥,氣布道,氣通神,氣行奸邪鬼賊皆消

亡!」來人大聲念著,然後隨手一指。


    登時,一道紅光形成了一個風的漩渦急速的轉了起來,巨大的離心力把所有物體全甩

了出去,石磨、黑樓、稻草人,還有小夏。


    「阮瞻!」小夏大叫那個男人的名子,想伸手抓住他,卻根本不能靠近,眼見著離他

越來越遠,一下子驚醒過來。


    她渾身冷汗的躺在床上,寒夜裡更顯冰冷。是夢嗎?她遲疑了一下,打開了床頭燈,

溫暖的黃光下,自己的手腕和腳腕上全是抓傷和淤傷,雙掌的擦傷也在,渾身傳來真實的

疼痛。


    不是夢吧?不然不可能連肉體也受到傷害。但是為什麼她又回到了床上?!


    夢境與現實,分不清楚也罷,可是阮瞻呢?為什麼他會出現,卻又讓她抓不住?她這

樣想著,想著剛才他看向自己的關切眼神,想著她無論如何拚命也碰不到他的手,淚水湧

了上來。


    終究是個夢吧?


    鋼琴聲響了起來。


    很優美,但因為是在深夜,卻顯得特別突兀!讓還沒有從驚嚇中完全恢復的小夏驚得

從床上跳起來,對著床頭的手機發愣。


    她又忘了關機了,會是誰打給她?為什麼睡在隔壁倉庫的萬里還不醒,要叫他嗎?她

猶豫著,但那頭打電話的人彷彿一定要她接聽才肯罷手,鋼琴聲一直響個不停。


    她狠下心,抓起電話,看了一下顯示屏,是個陌生的外地號碼。


    「是誰?」她緊張地問。


    「是我,阮瞻。」平靜的聲音傳來。


    小夏的眼淚奪眶而出。


    他在她生活中是真實存在的!不是個夢。他出現了!終於!


    「你在哭嗎?」他問。


    「沒有!」小夏用手背胡亂抹了一下淚水,「我只是有點傷風。」


    「好吧,那麼趕快回到床上去。」他溫柔地說。


    這讓小夏有一瞬間的迷惑,他從來沒有對待自己這麼好過,而他又怎麼知道她在幹什

麼?


    「剛從那個噩夢醒來,又在半夜三更接電話,你一定是跳下床來了。」彷彿知道小夏

的心思一樣,阮瞻主動解釋,「會受涼的,你上床坐好,聽我慢慢對你說。」


    小夏乖乖地回到床上去,蓋好被子。聽著他的聲音,知道他就在電話那頭,她感到徹

底安全了,哽咽著長出了一口氣。


    「你一定不明白為什麼會做這個這麼真實的噩夢,而且我為什麼會出現是嗎?」他說



    「嗯。」


    「這其實不算真正的夢,而是有人施法讓你的魂魄離體,進入他創造的幻界之中。所

以你在夢裡受的傷也會體現在現實中的肉體上,你--沒事吧?」


    「沒有。」小夏搖搖頭,「可是你怎麼知道的那個夢,還進入其中?」


    阮瞻遲疑了一下,「這是一種很高端的術法,不過因為很損陰德,所以屬於禁忌之術

。我不知道你又得罪了誰,不過這不是個簡單的人。而我之所以能進入其中,是因為我對

這種術法非常敏感,即使遠隔萬里也能感覺到,我只想救人,開始並不知道是你。」


    小夏聽到他這麼說,心底有一點小小的失望。


    她並不知道,阮瞻離開這個城市就是為了躲避她,但是卻做得極不成功,因為和她有

強烈的心靈感應才進入了這個夢中,他撒謊也是為了避免更深的糾葛。


    「你現在是住在我那裡吧?」阮瞻岔開話題。


    「嗯。」


    「那裡一定被人動過手腳,不安全了。血木劍在你手邊嗎?」


    「在。」小夏撫了撫枕邊的木劍。


    「那麼你就拿著劍呆在那裡別動,不要再睡覺,等到天亮。」


    「好。」小夏答應,「你--會回來嗎?」


    「會。」


    「什麼時候?」


    「最遲明天晚飯時就會到。」


    「不騙人?」


    「不騙人!」


    「你保證?」


    「我保證!」


    聽到他這麼回答,小夏完全安下心來。





  第十四章 阮瞻歸來


  而阮瞻的心卻一直無法平靜,又是煩惱又是後怕。


    煩惱的是,他之所以離開過了兩年多的穩定生活,就是想重新導回漸漸脫軌的心情,

回歸以往的平靜。可是即使他四處旅行,寄情山水,小夏的影子總是會不經意的竄到他的

心裡,攪得他不得安寧。因為這件事,他開始有些相信命運了,也許他上一世欠了她的,

這一世注定要還!


    後怕的是,幸虧他心裡想著她,讓他對她有強烈的心靈感應,否則如果晚到一步,他

就會永遠失去她了!


    夢殺術?!


    什麼人會對小夏使用這麼陰毒的招數?如果不是他感應到小夏而及時趕到,她就會死

在這個局裡,而且在肉體上沒有任何的痕跡,靈魂也永遠無法轉生。因為如果沒有有法術

的人在夢境沒有結束前施以外力救助,被施術者會永遠困在那個恐怖的夢境中,無法停止

也無法逃脫。


    這是禁忌的術法,相當高端,需要很高的法力,若非有極大的理由,是不會用它的,

連他也只是以前聽父親說過,今天是第一次見到而已。聽父親說,施術的人在夢境中也是

危險的,外力介入的人有可能會從夢境中的狀況推測出施術者的秘密,如果有心,就能給

他最大的打擊。


    因為夢境是人內心最深處的渴望和真實,任他是誰也無法在夢境中偽裝自己,所以也

就會暴露弱點,而施術者是夢殺術的一部分,即使這個幻界是他製造,也無法置身事外。


    那麼,從在剛才的情境中,要怎麼找出施術者是誰?而他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明天吧,明天他會回到他原來的、但又變樣的生活中,找出這個秘密。


    明天,他也會再見到小夏,那個讓他失去平靜卻也讓他的內心充盈,讓他總是莫名其

妙的心悸卻又必須保持距離的人。





    第二天一整天,小夏都坐立不安。晚飯的時候,她等的人還沒有來,讓她幾乎都要絕

望了。


    說是晚飯,實際上對於兩個在廚藝方面等同弱智的人而言,只是買來的速食食品,外

加隨便炒一炒的清菜。


    「要是阮瞻在就好了。」萬里咕噥了一句,對著那一盤他炒的黑乎乎的『菜』皺眉。


    小夏聽到他提起阮瞻的名子,心裡一跳,下意識地看看門外。


    「我們上大學的時候,學校食堂的飯菜根本沒法吃,想去飯館改善伙食吧?又口袋空

空。那時候,阮瞻偶爾會在宿舍開個伙,我每次都能順著香味追過去蹭飯,他怎麼躲也躲

不開,後來我乾脆搬到和他同宿舍去住,嘿嘿--」回想起以往,萬里興高采烈,「這個

死傢伙,每天擺酷裝大尾巴狼,本來就很吸引女生注意了,後來又被發現兩下子做飯的手

藝,簡直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被女生公認為第一校草,連我這麼英俊逼人才華橫溢都

被他比下去。那時候我們學校如果有個活動什麼的,男生先去打聽他去不去,如果他去,

大家就要有被女生冷落的心理準備。喂,你東張西望的幹什麼,不吃我的菜嗎?」


    「不會食物中毒嗎?」小夏心不在焉的用筷子拔了一下那顏色奇異的東西。


    「我說在外面訂餐,你又不肯。」萬里發現小夏的不對勁,「你不是要等什麼人吧?



    小夏猶豫了一下,不是她不告訴萬里,她只是很想把阮瞻要回來的消息當作一個秘密

,在心裡期盼著、甜蜜著,直到胸口漲滿著說不出的情緒。這些能和萬里說嗎?他是她的

好朋友,可不是她的閨中密友。


    「實際上,昨天晚上我又被人設計了。」小夏不再隱瞞事情,「而且--阮瞻打電話

來,說他今天會回來。」


    「怎麼回事?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為什麼不叫醒我?」萬里驚訝。


    「我也想啊,可是當時我陷在幻覺裡出不來,醒後又不能確定昨晚的經歷是真是幻。

我怕你以為我這是神經錯亂的先兆,犯了你的職業病,硬要給我穿那種可怕的束身衣。」

她開玩笑,試圖放鬆不安定的心情,但她說的也是真話,昨夜的事情確實令她有不真實的

感覺,除非那個人回來。


    「放心,我永遠不會那麼對你的。」萬里看著小夏流轉的眼波,忽然覺得她若有所思

的樣子很是美麗,「阮瞻也會回來,假如他這麼說,就一定會做到。」


    「那我們等他吃晚飯好嗎?」


    「還是我請你們出去吃吧,誰要吃萬里做的垃圾食品。」門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小夏和萬里循聲向門口望去,見阮瞻風塵僕僕地站在那裡,人黑了一點,不過他一進

到店裡,立即讓人覺得空間溫暖了起來。


    「你這混蛋,跑到哪裡去了?」萬里站著不動,語氣裡不歡迎,但渾身上下透著喜悅

,「我還以為你被印度大妞搶去作便宜新郎了呢。怎樣,新娘美嗎?」


    「一邊想去吧你。」阮瞻邊說邊走了進來,「看來你也活得很好,沒死。」


    「我死了你還能看見我嗎?」


    「我能。」


    「是啊,我倒忘了你是能溝通陰陽的大法師了。」萬里走過去搶過阮瞻簡單的行李,

「我幫你拿上去,你既然說了要請客,只要準備好大把的鈔票請我們吃一頓就行了,這次

我要吃一頓超大的餐,撐死不論。」


    「怕你?!到時候你要撐不死,我用封言符讓你一輩子不能多嘴多舌。」


    「你看,他威脅我!」萬里轉向一直不開口的小夏,「他明知道我愛說話,偏偏用這

個嚇唬我。他這算個什麼罪,乘人之危罪?你幫我跟他辯,這裡交給你啦。」他說著就跑

上樓去。


    他這一走,屋子裡的氣氛頓時曖昧起來,阮瞻慢慢走到小夏旁邊。


    「你還好嗎?」他隨口客套著,瞄了小夏一眼。見她孤伶伶地坐在吧台前面,被空曠

的空間映襯得特別嬌弱,心臟微扭了一下。


    不自覺的,他伸出手,想撫摸她略帶憔悴的臉,但卻在空中停頓了一秒,及時改為拿

掉她手上一直握著的筷子,「你膽子也太大了,敢吃他做的東西。」


    「我今天回來的晚,他已經做好了,還差點燒了你的廚房。」


    「沒關係,我會讓他陪的。」


    兩人相視笑了一下,四目相對,卻再也說不話來。


    不該是這樣的!小夏心想。


    她以為她會興高采烈的歡迎他,甚至來個朋友間久別的擁抱,沒想到自己會緊張成這

個樣子,不僅找不出話說,心也跳得亂了。就算以前兩個人的相處,她也從來沒對他客氣

過,總是一付不識好歹的德行,對他死賴活挨。怎麼因為他離開了一段,自已對他的感覺

就完全變了?不行,一定要恢復正常,這樣別彆扭扭,以後還怎麼合作?!


    她跳下高凳,想打破這尷尬的氣氛,沒料到一跳下來就離得他近了,幾乎撞在他胸膛

上,讓她瞬時覺得臉孔發燒,急忙轉過身去。


    幸好萬里下來的快,解救了小夏的窘迫,然後他們一起出去就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但整個晚上小夏都不大多話,在一旁看著阮瞻和萬里鬥嘴不止,雖然互相攻擊,但卻隱含

著深厚的友情。





  第十五章 再訪娛樂城


    晚飯回來,他們坐在小夏的房間裡討論最近發生的事情。聽完小夏和萬里仔細的敘述

,阮瞻蹙緊了眉頭。


    看來這件事情不簡單。它不像他們合作的前兩件事,不過是因為被害人招惹了邪祟,

小夏偏巧或多或少誤入其中,才被恐嚇和阻攔。而小夏又執意要幫這些人,也才繼續了他

們的驅魔行為。


    但是這一次,小夏的牽扯並不深。如果說現在顧與方沒有死,對方以傷害小夏來脅迫

她退出的話,還勉強可信,但顧與方死後,警方已經完全介入,小夏想追查花會也根本沒

有線索,相當於和這件事沒有任何關係了,為什麼會出現有人使用術法控制殭屍襲擊她的

事?還有昨夜的夢殺術?


    假設小夏所遇到的所有事被證實是一個人做的,那麼幾乎可以肯定和那個邪教有關。


    可是這些都是高端的法術,對施術者本身也會造成一定的影響,甚至暴露身份。對一

個已經完全不構成的威脅的人使用這些是沒有必要的,是損人不利已之舉,所以決不可能

是任意而為那麼簡單,一定有什麼他們所不知道的原因存在。


    「你不是說有證據嗎?」他問萬里。


    「哦,這裡。」萬里拿出一個紙袋,把那根鋼針和有點模糊的符咒擺出來。


    阮瞻仔細地看著,認真的神態讓小夏大氣也不敢出。


    「呼吸,呼吸。」萬里拍拍她,「他這不是做航天飛機,是在搞封建迷信活動,你這

樣會憋死的。」


    「當時鋼針只沒入頭頂一半嗎?」阮瞻打斷萬里。


    「是一半,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麼制服她。幸虧當時沒人看見,我趴在女屍的身上嘿啾

嘿啾,看起來很變態的。」


    阮瞻不說話。他內心有種感覺,隱隱覺得整件事情的背後有人操控一樣,而且這個人

總是計劃性,有針對性,對他們的活動內容又瞭如指掌,真正十分難對付。


    「怎麼樣?」急性子的小夏忍不住問。


    「其它的要看看再說,但是殭屍事件和昨晚的夢殺術肯定是一個人做的。」


    「能看出門派嗎?」小夏很好奇,「武俠小說不都有門派嗎?」


    「你當他真是大師嗎?」萬里插嘴,「他就是一個混吃等死的神棍,哪有那麼正宗。



    阮瞻對他的挖苦不以為意,他對小夏點點頭,「不是每個人畫的符咒都能有用,有法

力的人才能讓符咒上的靈力生效,法力越高,符咒的靈力也就越大。而且每個有道術的人

都有自己的風格,外行人看不出來,但內行人就有所感覺,就像人的字體一樣。」


    「如果是一個人做的,那麼會和花會有關嗎?」


    「從昨晚的那個幻界和畫符咒的手法上看,這是一個人做的,很可能與花會有關,但

還要再調查看看。」


    「這個花會很邪,有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比如密室殺人案是怎麼做的、顧與方的內臟

器官為什麼有衰竭的情況,為什麼當天那個所謂的祭品會變成粉末狀,這不符合科學規律

。那三個叫朔什麼的兄弟是什麼人?那個不曾露面的投資老闆是不是幕後黑手?」萬里說



    「還有--引顧與方對花會深信不疑的那些事情,我是說她的那些夢境,是否也是你

說的那個夢殺術?」小夏問。


    「你是說她的春夢和她的夢中情人?」萬里搭腔,「這次是真的『夢中』情人。」


    「我不認為那是夢殺術。」阮瞻說:「我想他們這樣引誘顧與方,大概對其它人也是

如此,而這種術法是很耗廢精力的,不可能常用。」


    「就是說另有『神奇』嘍?」萬里問。


    「可能,不過我們還是先去娛樂城看看,所有的事不都是從那裡起的嗎?」他沒說他

感覺到那個幕後的人並不是要殺小夏,否則以他能夠發動夢殺術的實力,根本就不會出現

鋼針沒有完全沒入殭屍頭頂的低能錯誤,那個人是想讓人救走小夏的。


    他是誰?他為什麼這麼做?他有什麼目的?


    「也好,現在正是夜遊神出沒的時機,我們正好可以去那裡看看。」萬里贊成。





    遠遠看去,女人花娛樂城在一片霓虹中也顯得格外惹眼,不過在阮瞻看來,燈火中隱

隱中透著妖邪之氣,難怪小夏會說進入其中就有被吞噬的感覺。


    因為以前有鬧鬼和風水一說,所以他先去外面看了看那個傳說中的石頭八卦,很漂亮

地做成指路碑的形狀,不過不知怎麼被磕壞了一塊。


    很無意的感覺,彷彿是自然的損壞,沒人會注意到,可阮瞻在那裡流連了好久,才走

近娛樂城裡去。


    裡面,依然是平凡的喧囂、擁擠的人群、豪華但無特色的裝飾,沒有任何與眾不同之

處。


    他們坐了一會兒,阮瞻突然說:「走吧。」


    「走?可是我們才剛來呀!」萬里反對,「我知道你最怕吵,可是既然來了,就多呆

一會兒吧,我要看看小夏說的那個美人歌手。」


    「就知道看美人!」小夏白了萬里一眼,「既然沒什麼好調查的,我同意回去。」


    「你是怕那個美少年又要為你提供服務吧?」萬里努努嘴。小夏順勢望去,見以前的

那個招待在向她招手,嚇得躲到阮瞻的後面。


    「那麼那個美人什麼時候唱,你不是說她只唱一首嗎?」阮瞻重新又坐了下來。


    「你也要看?」


    「他當然要看。來,我教你一個魔鬼原則--只要是男人就喜歡漂亮女人,無論他是

八歲和八十歲都一樣。」萬里把小夏從阮瞻背後扯出來,「只要有美人在男人的視線範圍

內出現,每個人都會意識的到。現在告訴我,美人什麼時候出場?」


    小夏看看表,「馬上就會出場了,還忘了告訴你們,這個人我認識。」


    「哦,真的?」萬里來了興致。


    「假如你真的如你所吹噓的那樣目光如矩的話,你也該認識。」小夏說:「就是上一

次我白天遇到劫匪時,那個曾經幫我止過血的好心路人。」


    「真的,我為什麼沒印象?一定是太關心你的傷勢了,所以錯失了機會,可惜!不過

今天一定要彌補一下。」


    「那倒要看看了。」這次是阮瞻感興趣了,「什麼人和小夏這麼有緣。」


    「看吧,已經出場了。」見他們一副渴望的急切模樣,小夏撅了撅嘴,有點不高興,

可那邊的歌手已經上場,照舊是吸引了全場的注意。


    阮瞻默默地盯著歌手看,但目光並不像別人一樣充滿欣賞,而是帶著一種冰冷的玩味

和探究,一曲歌畢,連眼珠也沒動一動。


    「能問一下那位小姐的芳名嗎?」他拉住一位侍應,把小費塞在他手裡,指了指台上

的人。


    「洪好好,洪小姐。」


    「可以約她見一面嗎?」


    「恐怕不行,先生。洪小姐什麼客人也不見的。」


    阮瞻點點頭,毫不糾纏,轉過頭來對萬里說:「那我們也走吧!」


    「好啊,走吧,反正見識過美人了嘛!不虛此行。」萬里笑著掩飾心裡的疑惑,他心

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要安安靜靜地想一想,「如果把女人比作衣服,那一件是彩貂皮大

衣,我們的小夏也就是純綿白襯衣。」


    小夏氣得差點踢他一腳。


    「咦?為什麼發脾氣?」


    「你是學心理學的,還用我告訴你?」她氣鼓鼓地率先離開。


    看著小夏逕自離去的背景,萬里笑,「果然在一個女人面前永遠也不要誇獎另一個女

人。」


    「你知道還逗她生氣?」


    「沒見到她自從一來到這裡就很緊張嗎?恐懼沒有任何好處,可憤怒有時可以激發勇

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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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vschampio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16:0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六章  不眠夜


   「我們來討論一下案情。」小夏一回到家,就忙著問問題。


    對於阮瞻在娛樂城對洪好好表現出來的興趣,她心裡酸溜溜的,所以這一路上也沒怎

麼說話。可是後來她想,自己和阮瞻之間的定位是很模糊的,比朋友親近,也比朋友疏遠

,也許她不該吃乾醋。再說,她還不能確定自己對他的感情是怎樣的,心裡非常混亂,是

愛?還是僅僅是依賴而已。既然這樣,不如還是先合作把工作做好。


    至於這到底算是什麼工作,她也說不清,只覺得先要保住自己的小命,然後看看能不

能為民除害。


    「用得著這麼正式嘛,小白襯衣。」萬里開玩笑,但在收到小夏飛遞過來的一對衛生

球眼後,連忙看向阮瞻。


    「我們之前可以從他施法的手段上,確定控制殭屍和用夢殺術襲擊小夏的是同一個人

。」阮瞻直入主題,「但那個娛樂城在表面看來非常非常正常。」


    「表面?」萬里也嚴肅起來。


    「欲蓋彌彰,懂嗎?」


    「你發現了什麼?」小夏問。


    「就是什麼也沒發現。」阮瞻微扯了扯嘴角,「不過,裡面的氣場很亂。怎麼說呢,

就像新搬過的家一樣,隱約有生澀感,看著不通順。還有,門口的石頭八卦好似無意崩壞

了一點,碴口是新的,不影響整體,實際上是破壞了整個格局。」


    「就是說娛樂城又要鬧--好兄弟了?」小夏白了臉。


    「恰恰相反。」


    「什麼意思?」


    「意思是,那外表是個八卦,實際上並不是。大家都知道八卦的樣子,但很少有人仔

細研究過八卦圖案中的細小差別,而立石碑的人利用了這一點。那石碑乍看上去是八卦的

樣子,實際上是暗藏了陰祈文,所以不但不能辟邪,反而會逼得過路魂魄不得不進入房子

裡面。」


    「這種商業競爭我倒是第一次看到。」萬里輕斥一聲,「聽說那裡以前非常紅火,你

看會不會是有人眼熱金錢的利益。」


    「動機不重要,可疑的是他為什麼要改動那裡的設置,如果說他就是昨晚動用夢殺術

的人就可以解釋了。」阮瞻說。


    「你剛才說有新搬家的感覺,意思是他可能猜到我們會去追查,所以改動了其中的風

水。可是,我沒見裡面有什麼變動呀!」小夏納悶。


    「他能控制新死的人成為殭屍,能啟動夢殺術,這樣高段位的人做起事來當然可以不

被注意到。」阮瞻說,「其實風水陣法一說,只要隨意發動一兩件關鍵的小物件就可以改

動全局,非常不容易發覺,要不是我們先前就有預感和目標,我也發現不了什麼。」


    「這麼說說娛樂城可能是花會的前台。」萬里看看阮瞻。


    阮瞻點點頭。但他心裡卻總覺得有什麼不對似的,那疑惑就在心裡飄浮著一絲不安,

卻抓不住。


    「斷定花會和娛樂城有關聯並沒有什麼難的,相信警方綜合各種信息後也會注意到這

一點,問題是其中的細節。」阮瞻皺緊了眉頭,「第一,花會是借娛樂城的殼還是本身就

是後台人物;第二,花會只是為了斂財聚色,還是有什麼其它目的?第三,那三個神秘的

兄弟是誰?第四,為什麼那個祭品新娘會化成灰燼,完全背離物理規律;第五,他們為什

麼盯住小夏不放,即使她完全與這個案子無關了?」


    「別忘了顧與方的密室謀殺案,還有她告訴小夏的那些神跡是怎麼回事?」萬里補充



    「那很簡單。」阮瞻說:「實際上有隱身符就可以辦到。你不是也隱身過嗎?」


    「隱了身就可以瞞過高科技的監視設備,而顧與方家的大門口是監視器的死角,根本

什麼也照不到。啊,這麼說倒是很方便的,就像那個混帳的鬼打牆。」萬里又想起在公安

醫院停屍房的事,有點無奈,「不過她家的門沒有損壞的痕跡,難道是和她熟悉的人作的

案,騙她自己開的門。」


    「那就沒辦法解釋朔月和她的浪漫夜了。」阮瞻說:「一定有其它方法進門,比如穿

牆術。」


    「那個--」


    「我不會。」阮瞻知道萬里要問什麼,乾脆直接回答他,「其餘的部分就是謀殺細節

了,與我們無關。小夏,你能複印一份娛樂城在工商局的註冊資料嗎?」


    「為什麼要那個?你看到那個--毛驢了?」小夏想起那個噩夢仍然有點後怕。


    阮瞻點頭。


    沒錯,他看到了那個人面毛驢,可惜還沒等他進一步探那個人的底,幻界就破碎了,

那個人一定是不想讓他猜測到夢境所反應出來的內心世界。


    「可是,如果娛樂城的幕後老闆就是花會的主使,他也不一定親自露面對付小夏,就

像血腥瑪麗中的張群大富翁,他不就僱傭了許多法師嗎?」萬里說。


    「還是看看吧,啟動夢殺術的那個人給我的感覺不像是被僱傭的。」阮瞻又仔細回憶

那個夢,努力揣測夢境顯示出各種的信號,期望可以瞭解那個人的動機,但卻一時想不出



    「算了,今天晚了,先去睡吧。」


    「你要睡哪裡?你的房間被小夏佔了,你的倉庫被我佔了,看來我只好委曲一下,和

你一起睡了。」萬里說。


    「我寧願睡街上。」


    「我管你去死!」萬里站起來,「走吧,小夏,就讓他去看著星星睡覺,凍死他!」


    小夏看了阮瞻一眼,站起來走向樓梯,但走了一半又轉了回來,「你給看看這個。」

她把發黑的護身符拿出來,「上次遇到殭屍的時候變成這樣了。」


    「好,我會盡快讓它回到以前的樣子。而且你放心,就算這裡的陣法被破壞後還沒有

重新布好,有我在,也不會有事的,安心睡吧。」他看著小夏略嫌不安的神情保證著。


    小夏和萬里走後,阮瞻就把燈全部關掉,獨自坐在黑暗中,他總覺得這件事好像不對

針對小夏的,但小夏又會有極大的危險,這讓讓他迷惑不解也不能安心。


    那個夢境究竟意味著什麼呢?黑樓、女人、石磨、稻草人、血肉--


    他還摸不清事件事情的脈胳,覺得胸中有一團亂麻,抓不住頭緒。萬里說那天遇到殭

屍時完全不能思考,明顯的關心則亂,他現在不也是這樣嗎?


    他又沉默地坐了一會兒,然後就悄悄走上樓去,潛入了小夏的房間。


    也許是太累了,小夏睡得很沉,抱著棉被團成一團,就像嬰兒在母體中一樣。阮瞻在

月光中望著她的睡相,想起她每回看書,總是要先看看結尾,有大團圓結局的書她才會看

。這從心理學角度上,明顯證明她是個最缺乏安全感的人,卻偏偏總是介入這些古怪的事

,還總是要打抱不平。


    真是個矛盾又混亂的女人啊!


    阮瞻想著,不由得在心裡升起一股很溫柔的情緒,想要把她掩護在自己的羽翼下,不

讓她受傷害。


    他走向窗邊,坐下,安心的守護著。他這裡的防禦陣法還沒有恢復,他怕什麼人再來

一次高端的法術來對付小夏,不得已只好親自守在她身邊。


    這一切,安穩睡著的小夏並不知情。第二天一早她下樓來準備去上班時,看見阮瞻正

在吧台裡面擦杯子,一副要準備開業的樣子





    第十七章 美女的聲音


  中午的時候,萬里就回來了。


    「這是小夏讓我帶給你的。」他遞給阮瞻一張紙。


    阮瞻只看了一眼就放下了。


    「怎麼?」


    「是一個人。」阮瞻說,「啟動夢殺術的人和娛樂城的法人代表是同一個人。」


    「就是說花會並不是以娛樂城為殼,而根本就是同一個組織。」


    「可以肯定。」他說著又拿起複印的文本看了一下,上面的註冊日期引起了他的注意

,「娛樂城轉手到--楊幕友--手裡才兩個月?」那個笑容帶著陰冷的男人原來叫楊幕

友。


    「是啊,在你玩失蹤之後才換人做的。小夏不是說原來的老闆因為那裡鬧鬼才不做的

嗎?」萬里說,「可是照你昨天的說法,好像是楊--」


    「楊幕友。」


    「對,是楊幕友為了佔領那個地方故意操縱鬼魂去鬧的。」


    「我走之後才換人的?」阮瞻考慮的是這個問題,這和他有什麼關係嗎?


    「你不知道?我還以為小夏告訴過你了。不過就算這個地方早就換人做了,你也不會

知道,反正你一向不大理會別人的事。」


    「才兩個月,發展得可真快!」


    「是啊,就像突然冒出來的一樣,想想還真有點詭異。」萬里有三分歎服,「這個人

可真是個玩人的高手,真能蠱惑人心,這麼短的時間讓那麼多精明的女人全部產生了徹底

的精神崇拜。」


    「他利用了那些女人的空虛寂寞而已,所以那三個兄弟才是關鍵。」


    「是啊?可是那三個人彷彿人間蒸發,要怎麼找到?」


    「暫時沒有線索,而且我還要想一想。現在你完成了小夏的托付,可以注滾回去當你

的無良醫生了。」


    「我並不是為了這個才回來的,這只是順便帶給你。」萬里突然嚴肅起來,「我想單

獨找你說個事,不想讓小夏也知道。」


    「什麼事?」阮瞻習慣性的皺眉。他知道萬里雖然平時嘻嘻哈哈的,可辦正事從不馬

虎,不會無緣無故這麼認真,「你發現了什麼?」


    「洪好好。」


    「洪好好?這個女人有問題嗎?」


    「別和我裝,你應該已經發現了,不然你昨天怎麼會對她那麼有興趣,別人不瞭解你

,我還不瞭解嗎?她雖然很美,可是還不至於讓你目不轉睛。」


    「我只是覺得她不正常,也有那種新房子的生澀感覺。」阮瞻回憶起昨晚的事,總覺

得洪好好身上的氣場不對,「具體的情況我沒有任何發現,你看出什麼了嗎?」


    如果真有什麼,就是這個女人隱藏得太好,或者她身後的人太高明。


    「我沒有『看』出什麼,我是『聽』出什麼。她的聲音我聽到過,就在那天殭屍襲擊

的事件中,她就是那個在停屍房門口設置結界的人。」萬里拋出他的發現。


    這意外的線索讓阮瞻愣了一下,心中驀然有一絲光亮閃現,照出了一團亂麻的頭緒,

他看著萬里,「你能肯定嗎?」


    「昨晚不能,現在我敢肯定。」他昨晚聽到洪好好的歌聲後就覺得有點不對勁的感覺

,但一時又抓不住,害得他整晚睡不踏實,直到在半夢半醒之間有了這個覺悟,又經過一

早上在心中反覆描摹,這才可以確定的。


    「你該知道,人的聽覺比視覺更不容易出錯。」他說。


    阮瞻點頭,心裡一部分混沌不解的事情猛然串了起來。


    「這是個很重要的線索。說明她也是花會中的人,而且說不定是楊幕友的得力幹將,

還有些法術。」他當機立斷,「今晚我去跟蹤她。」


    「直接去找楊幕友嗎?」萬里有些擔心,「聽你說話的意思,那不是個好對付的人。



    「不,我先會探探他的底。」阮瞻說,「實話對你說,在夢殺術中我們打了個照面,

沒交手,不過我覺得硬碰硬我可能不一定會贏。」


    聽他說不是要馬上去拚命,萬里鬆了一口氣,「又是大佬級?怎麼你一出道遇到的都

是這樣的高手,從來沒有隨隨便便捉幾隻小鬼來讓我看看。非要我們看你狼狽不堪,不能

道骨仙風英姿颯爽一次讓人看得流點口水嗎?」


    「你這混蛋說得倒輕鬆,你大概不知道你的小白襯衣多麼會闖禍。」


    「我的小白襯衣?好像她比較喜歡你。」


    萬里的話讓本來轉身走開的阮瞻定在那,「別胡說八道!」他的心跳可疑地少跳一拍

,「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幫她,而且我想你知道她多麼賴皮。」


    「但願我是胡說八道。」萬里小聲咕噥,「好了,我要說的也只是這一句,又不敢講

電話,怕人竊聽。」


    「快滾吧。」


    「我是要滾去上班的,不像某些神棍,隨便唬弄唬弄人就可以賺到大把錢。」萬里不

忘了攻擊阮瞻,「你好歹也要擺點神棍的樣子,把你房子裡被人破掉的防鬼陣修修好吧。



    「已經弄好了,費了我一上午的功夫,楊幕友用了個個相當聰明的做法。」


    「果然是他。」


    「不是他是誰?他就是要破了這裡的阻礙好實施夢殺術。」阮瞻邊說邊指了指手邊的

那盆桃樹盆栽,花盆裡的桃花正妖異的開著。


    「這本來是我的防禦陣的陣眼,而且桃樹是最辟邪之物,沒想到他用奇怪的東西澆了

花,把花變成了妖物,你聞聞。」


    萬里湊近了鼻子,「有血腥氣。」


    「看來你比狗不差。」阮瞻一本正經,「我想他一定混了他的血和小夏的血,再加了

什麼符水,這樣好讓輕而易舉的讓小夏入他的夢。」


    「他哪來的小夏的血?」萬里疑惑,低頭深思。


    漸漸的,一個想法在他腦海裡形成,讓他大吃一驚,「難道上一次血腥瑪麗的事還沒

結束時,他們就盯上小夏了?所以小夏會遇到劫匪,而且剛好洪好好就在附近,還好心的

幫她止血?」


    「那一點血怎麼夠用!你還記得她的傷口像是被什麼咬過嗎?有一種陰毒的道術,可

以用屍蟲製成吸血蛭的,我猜洪好好一定是用裹有這種特製吸血蛭的東西幫小夏止血,實

際上是吸她的血。」說到這兒,阮瞻想起當時的情況,心中微微刺痛,「那種東西見了血

就會使勁往肉裡鑽,難怪她疼得那麼厲害。」


    「你早知道這個方法也不說!」


    「我是早就知道,不過現在才想到,這還是你剛才提供的線索提醒了我。」


    有時候就是這樣,一個小小的因由就可以讓人想通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所謂的一理

通百理明,就像洪好好一露出水面,很多事情就可以理解了一樣。


    「如果他們對小夏早有圖謀,那麼無論顧與方有沒有事,他們也會找上門來!」萬里

說。


    「沒錯,但他們肯定也有其它目的,不然不會弄個什麼花會了。問題是,他們為什麼

會找小夏?」


    「這是個問題。不然晚上我和你一起去。」萬里提議。


    「不,你留下,誰知道還有什麼陰謀詭計。」這裡的防禦陣法雖然恢復了,但他還是

有點不安。


    「好吧,我們一人盯一邊。」萬里同意,「那我上班去了。我想你最好計劃一下,最

好這事先不讓小夏知道。」


    「好。」





  第十八章 大火


   小夏因為幫主任查閱卷宗,回家的時候已經過了吃晚飯的時間。一進門,她只看到萬里

坐在那裡津津有味地讀一本書。


    「阮瞻呢?」


    「他去超市買東西。」萬里頭也不抬。


    「可是他的車還在外面。」小夏往門外看看。今天的天氣很不正常,十一月中的時節

,竟然下起了冬雨,感覺很濕冷,如果被淋到,一定會生病的。


    「又不遠,十分鐘的路,他用腿的。」


    「帶雨傘了嗎?」


    「啊?」萬里終於抬頭,「下雨了嗎?我還以為會下雪。放心啦,他又不傻,會等雨

停了再回來。」他說著也跑到門邊去看天氣,「不過,冬雨好像不容易停,那這就難說了

,他晚上還有事要做,說不定會冒雨跑回來。」


    「你去接接他好不好?」


    「不行。」萬里對小夏的提議很意外,「兩個大男人接來接去,不瞭解內情的人會以

為我們是斷臂,嚴重破壞我的形象。還有,他為此愛上我怎麼辦?」


    小夏氣結,「不聽你胡說八道,我自己去好了。」


    「你?不用了吧?這點小雨不會淋死人的。」


    「他是我們唯一的大法師,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大家沒好日子過。」小夏邊說邊跑到

樓上去,然後拿了傘就又跑出門。


    她不想讓阮瞻生病,是為了更好的利用他,還是心疼他,她根本也弄不清楚。


    萬里看著小夏來去匆匆,連一句話也插不上,只能對著彷彿還在動盪的氣息沉默半晌

,然後自言自語道:「這下阿瞻要交槍了,這死丫頭正打到他的弱點。」他慢慢踱回自己

的座位,想起自己和阮瞻一起度過的童年時光。


    那時候每逢雨季,雨後的學校門口都站滿了學生家長,拿著雨傘接自己的孩子回家。

而阮瞻的父親雖然收養了他,但是對他很嚴肅冷漠,從來沒到學校接過他。每當此時,阮

瞻就獨自淋雨離開,根本不知道避雨,也不跑,就那麼一步一步地走回去,就算誰要和他

一起撐傘,他也倔強的拒絕。為此,鎮上的人更是傳言阮瞻有多麼古怪。


    他小時候也不理解,還為這個賭過氣,心想大家好朋友嘛,還分什麼彼此。可是在阮

瞻從小到大的唯一一次酒醉後,他才知道,原來阮瞻那麼羨慕有人可以在雨中等他,那麼

渴望有個人在下雨的時候能接他一下,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但他卻從來沒享受過這麼普通的溫暖!


    現在那個迷糊卻又體貼的小夏冒冒失失地跑去了,成就了阿瞻人生中的第一次,恐怕

會讓他冰冷的心都會為她融化。想來多麼可笑,那麼多女人想要捕獲阮瞻的心,可沒人想

過只要這麼一件小事就可以做到。


    他這樣想著就再也靜不下心來看書,跑到店門口的屋簷下面張望,可是早已不見了小

夏的蹤影。


    因為小夏是快跑著去的,生怕趕不及,結果從很遠就看到阮瞻提著一袋東西,正想也

不想地往外走,「停步!」她大喊了一聲,嚇了包括阮瞻在內的許多人一跳。


    奔跑讓她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腳軟得要一手抓住阮瞻的胳膊才能保持平衡,「你這人

還有沒有點常識?」她大聲責備,也不管周圍有沒人看著,「有什麼重要的事非要馬上走

,這種天氣淋雨鐵定會生病的。」


    阮瞻愣在那兒,一時間有些茫然。他看著小夏努力平復呼吸,手裡還握著那把雨傘,

聽著她用那種和最親近的人說話時才有的語氣埋怨他,忽然感覺到自己心裡有什麼東西轟

然倒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耶?又不走了?我又怎麼招你了,因為我教育你不要淋雨?幼稚的男人!」小夏不

理解阮瞻的沉默,粗魯地拉過他的胳膊,「站近一點,早知道拿兩把傘來,總跟你在一起

,連我也傻了。咦,幹嘛站著不動,真的發脾氣了嗎?」


    「----」


    「喂,怎麼了?有什麼事?」


    「沒有。」阮瞻微笑,喉嚨上下滾動了好幾下,終於開口,「我們走吧。」


    他上前環住小夏的肩膀,把她帶向自己的胸口,這讓小夏一瞬間身體僵直,覺得兩人

這樣站在一把傘下有點過於親密。可是還沒等她確定這樣是否得當,就覺得眼前有一件白

色的東西俯衝向她,在她面前一尺處撲掉落在地上。


    她下意識地輕叫了一聲,驀然發現躺在自己腳下的是一隻紙鶴,慘白的身體,血紅的

眼睛。


    「又是這個東西,真討厭,現在流行折這個嗎?」她踢了一腳,但沒把已經淋濕的紙

鶴踢遠。


    這不速之客讓阮瞻眉頭一下子蹙緊,在紙鶴身上瞄了一眼,然後卻什麼也沒做,只是

幾不可見地張望了一下,確定並沒有另一隻在附近,「從日本傳來的吧,可能是祝福的意

思,別管它,還是先回去。」


    他擁著小夏的肩膀,小心的跨過紙鶴的屍體,腦海中湧現出一絲抓不住的感覺,「你

常見到這個嗎?」


    「最近常常有。」


    「在哪裡見到?」


    「你對這個有興趣?」小夏有點好奇。


    「沒有,閒聊而已。也許我也學會折紙鶴,為你祈求平安啊!」


    「不要!」小夏斷然拒絕,其反應讓阮瞻感覺到她的不安,「我不喜歡這個,它的那

對紅眼讓我感覺不舒服。你要是送我,我會丟到你臉上,別怪我沒有提前告訴你!」


    「你不喜歡就不送,可是你可能是神經過敏!」


    這只紙鶴應該是被妖術控制著飛在空中,因為雨才落下來的吧!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他要好好想一想。


    「反正我討厭這個,一定是不知哪裡的死小孩趕流行,每天折又四處丟。我有一次在

我家陽台上看到過,在公司的窗戶邊見到過,還有和萬里吃飯時也見到過,好像跟我有仇

,陰魂不散的總跟著我。」


    「別怕,不過是一張紙。」他柔聲安慰她,把她的肩膀更緊的擁向自己,體味著這難

得的溫馨時光。


    而小夏並沒注意到阮瞻與往日不同的表現,仍然訴說著那紙鶴對她造成的困擾。這樣

一直走到店門口時,阮瞻突然停住,「我喜歡白襯衣。」他對她說。


    「啊?」小夏一時沒聽清楚。


    「我是說--純綿白襯衣比貂皮大衣好。」阮瞻又說了一遍,然後不等小夏再說什麼

,就走回店裡去,直到晚些時候開車去進行他的跟蹤任務,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這麼晚了,他出去幹什麼?」小夏狐疑地問萬里。


    想著阮瞻剛才說的話,她心裡美滋茲的,可這會她又覺得這兩個男人好像有什麼事瞞

著自己。


    「你嫁給他啦?」萬里反問。


    「喂,你外星來的?聽不懂中國話,怎麼前言不搭後語?」


    「既然不是他老婆,你管他去哪兒?也許參加神棍大會,也許是去泡妞。上樓去睡覺

,睡眠不足容易長皺紋。」


    「不說就不說,很稀罕嗎?我不過是想問問是不是和花會的案子有關,你當我那麼八

卦?你們男人最會互相之間打掩護,不理你了!」


    萬里做了個請的手勢。


    小夏見問不出什麼,萬里又一副有事的樣子,乾脆獨自上樓去。


    她躺在床上靜靜地等待,想著要怎麼樣才能知道阮瞻神神秘秘的在做些什麼。可直到

接近午夜的時候也沒想出個所以然,而阮瞻也沒有回來,萬里則根本沒有上樓,她自己卻

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態。


    迷夢之中,她覺得有絲不同尋常的氣味和響動,一時間沒有體會出是什麼,但當這感

覺越來越深,她猛然從床上坐起來。


    嗶啵的聲音和煙火的氣味--


    難道是起火了?!


    她急忙跳下床,赤腳跑到樓梯口,看到一樓已經漸成火海,火海的邊緣,萬里坐在椅

子上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被煙嗆昏還是睡得人事不知。


    「萬里,醒醒!著火了!」她邊大叫邊奔下樓去,對著萬里一通猛搖,可萬里依然不

醒,好像死過去一樣。


    「萬里!你怎麼了?快醒醒!」她再叫,他還是不動。


    她焦急地四處看了一眼,不知所措。


    只見此時火勢更旺了,把大門迎面的那個不知用什麼材質的透明管子擺成的隱形八卦

燒得碎裂,發出『啪』地一聲爆響,嚇得小夏下意識得抱住頭。


    而之後,隨著它完全被燒燬,小夏驀然覺得時空變了一樣。還是一樣的地方,但感覺

就是不對了。她週身起了一絲寒意,在這火場中竟然出現了寒意。她看到火苗妖異的扭動

,像人的手一樣撫摸著周圍的物體,所到之處,火勢更加快的蔓延。在門邊的火焰正當中

,幾團突然出現的黑乎乎的人影直立了起來,擺成打拳擊的姿勢。


    是燒死的人!


    這認知讓小夏嚇得緊拉信萬里的手,雖然他還是不醒。她接觸過這樣的案子,燒死的

人都會成為這樣的緊縮的姿勢,鑒定學上稱之為鬥拳狀。


    這些焦黑人影發出長長的呻吟聲,正不懷好意地從火焰中鑽出來,向著他們挪動!很

慢,像在掙扎著突破無形的界限,但已經越來越靠近。


    護身符阮瞻還沒有還給她,血木劍還在樓上,她幾乎是擺在惡鬼身邊的口糧。她想跑

,可是她不能扔下萬里不顧。


    「萬里,快醒醒。」她拚命地叫他,最後不得不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嘴邊,狠狠地咬

下去。





  第十九章 脫身


    劇烈的疼痛使萬里從深度昏睡中驀然醒來,他下意識地跳起來,甩脫手,把猝不及防

的小夏摔倒在地,頭撞在樓梯邊。


    「怎麼了?」混沌中,他有一瞬間的閃神,但隨後就發現了房子內緊急的情況,一時

愣住了。


    「別看了,快跑!」小夏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額頭上已經滲出血的傷口,拉著萬里

往樓上跑。


    在這關鍵的時刻時刻,她還算清醒,看到大火已經封住了出門的路,已經燃向後門的

火,隨時都可能讓廚房的煤氣罐爆炸,最可怕的是,那些燒死的鬼魂已經從火焰中心掙脫

出來,直追向他們,從樓上逃生是他們唯一的出路。


    她拉著萬里拼盡全力跑,妖異如手的火苗和扭曲的黑影在後面緊追,直到她跑進房間

,抓起放在枕邊的血木劍反身一揮。


    隨著已經逼近的黑影像尖叫著碎屑一樣四散,萬里相當配合的把門『當』地一聲關上

,把危險的一切暫時關在外面。


    「把血木劍給我!」萬里急切地說。


    他雖然還不徹底明白是怎麼回事,但也知道在自己不知怎麼失去知覺這一段時間裡,

發生了可怕的事情。現在不是問問題的時候,必須先逃離。


    「不,你不能用它。」小夏拒絕,把已經泛起紅色光芒的血木劍抱在懷裡,「它雖然

能斬妖除魔,可是畢竟是木頭的,會燒壞!」


    「我不會用它碰火的!」


    萬里這麼說,小夏迅速信任了他,把血木劍遞了過去。


    「這裡逃不出去,窗外有鐵柵欄,跟我走。」他一手把血木劍護在懷裡,只留著劍尖

上散發的自然劍氣威懾著四周,一手拉住小夏的手,「相信我。」


    「我相信。」小夏毫不猶豫地點頭,跟著萬里又衝出房門,越過通道兩側被血木劍的

光芒逼得不敢上前的黑影,跑到萬里住的倉庫裡去。


    倉庫裡,一排排的酒架,還有散亂堆放的雜物,在黑漆漆的夜裡給了小夏極大的壓迫

感。她慌亂地站在那,看萬里急速把血木劍插在靠近門的一個架子上,擋住門外想追進來

的東西,一邊不知從哪拿出一條繩索。


    「過來!」他一把扯過小夏,把繩子的一端牢牢拴在窗子中間的鋼條上,另一端在小

夏的腰上綁了幾個死結,「從這裡下去。不要怕,這個高度只相當於民房的三樓,就是跳

下去也不會摔死,頂多摔掉胳膊腿什麼的,何況還有這條繩子。」


    「好。」小夏答應,雖然她還是很怕,但明白此刻不是拖泥帶水的時候,「你呢?」



    「我把血木劍扔給你,我再爬下來。」萬里扭頭看了看已經嗶啵作響,馬上就會燒燬

的門,而濃煙已經順著門縫灌了進來,因為劍鎮在那,才沒有其它東西立刻闖進,「到時

候輪到你保護我了,用劍指著上面就行了。明白嗎?我們的順序是你--血木劍--然後

是我。」



    「你背著劍不好嗎?」小夏擔心血木劍一扔下樓,會有邪物跳出來對付萬里。


    「那玩意雖說是寶物,但對我而言不過是一隻小木條,以我的體形搞不好會弄斷。與

其讓那個阮神棍殺了我,還不如我冒點險。」


    「你這個人,這都什麼時候了--」


    「好好,不多說了!」萬里握住小夏的腰,幫她坐到窗台邊上,「現在我放下繩子,

你別怕。」


    小夏點點頭,咬牙等著被懸在半空的一刻,但萬里卻沒有下一步動作,忽然伸手摸摸

她額頭的傷口,手法有些重,讓小夏額頭上傳來一陣刺痛。


    「摔疼了吧?」他問,聲音有些奇怪。


    小夏剛要責怪他這個時候還婆婆媽媽,一種認知卻讓她的呼吸都快要停止--萬里的

雙手還握在她的腰上,那麼她臉上正在摩挲的手又是什麼?!


    她駭得倒吸一口氣,剛要提醒萬里什麼,突然又看到黑暗處的酒架上一眨一眨地閃動

著許多雙眼睛,鑲嵌在焦黑扭曲的人形上,好像躲在那裡很久,然後繩子一鬆,直接從窗

口掉下去,在半空中又驟然停止,自身的重力讓她覺得腰部被繩索勒得巨痛。


    一定是他們跑到她的房間時,這些燒死的鬼魂已經躲到這裡來了,所以血木劍只是擺

在那裡,能鎮得住外面的鬼魂,卻無法驅趕裡面已經隱藏的。


    一想到這些,她立即掙扎著抬頭望向窗口,大叫萬里小心,可是卻發現沒發出任何聲

響,好像嘴被什麼冰冷的粘膜生生堵住了,四肢也被牢牢捉住。不好的感覺襲來,她只得

慢慢轉過頭去。


    身後,不知什麼時候,一個女人伏在她的背上,雙手雙腳緊緊地抱著她,好像是讓她

背著。


    「妹妹,我來找你了!」


    是顧與方。


    小夏全身冷汗,絕望地看向上方的萬里,見他的臉還是朝向自己,焦急的神情好像是

看不到自己一樣,而她卻看得見他,還有--他身後伸出的另兩個頭,面目模糊,但卻盯

著她!


    萬里!小心!


    她心裡大叫,多麼想能和他有心靈感應,就像自己和阮瞻一樣。可是,她只看到他想

要掙扎著從窗台上起身,卻無論如何也辦不到,接著人往後一仰,沒了蹤影。


    『彭』地一聲,煤氣罐爆炸了,不知哪來的氣浪推得小夏在半空中如碎布一樣飄蕩,

身後還背著一個女鬼。而萬里,生死未卜。


    「妹妹,把阿瞻還給我吧!」


    冰寒僵硬的手指摸索到小夏的脖頸,把繩索一圈圈地纏上,並慢慢收緊。


    「為什麼?」她艱難地問。


    「我要用你的身體和阿瞻在一起啊!」她陰測測地笑,「有人答應我的,只要你死!

只要你死!只要你死!」


    恨意一波波襲入小夏的腦海,同時新鮮的空氣完全阻隔在她的喉嚨之外,慢慢的,慢

慢地,直到她窒息、昏迷!


    一陣汽車刺耳的轟鳴聲傳來,一個男人從車上飛快地跳下來,伸手在空中劃著符咒…

…思神煉液,道氣常存,急急如律令……


    顧與文的鬼魂大叫一聲,就要往小夏的身體裡鑽,而小夏因為失去知覺而根本無從反

抗。


    「相識一場,別逼我!」阮瞻大急,伸手一指。


    女鬼慘叫著,但仍然不肯罷休,阮瞻只恨自己不能跳到高處,把小夏從上面解救下來

,又不能直接施法阻止女鬼,生怕可能讓昏迷中的小夏的魂魄也受其害。


    眼看著顧與方就在進入小夏的身體,萬里的身影突然氣喘吁吁地出現在窗口,伸出手

朝顧與方一揮。一線美麗的紅光飛下來,顧與方登時尖叫一聲,像一件衣服一樣從小夏身

上剝落。


    「把繩子弄斷!」阮瞻喊。


    萬里的影子一閃而回,然後繩子迅速起火,小夏一下落到阮瞻的懷裡。


    「小夏,小夏!」巨大的衝力讓阮瞻也摔倒在地,但他細心地沒讓她受到碰撞。他爬

起來,解掉小夏脖子上的繩索,「你醒醒,別嚇我!小夏!」


    他急切撫著她的臉,可她還是閉著眼睛。


    「你這樣抱著她,只會讓她更加窒息。放開!」萬里用另一條繩子爬了下來,「急躁

只會讓你忘記必要的醫療常識!」


    他推開阮瞻,把小夏放平放在地上,開始施救。過了一會兒,小夏喘出了一口氣。此

時,警笛大作,消防隊趕來了。





    「幸好是尼龍繩子,要不然哪能一燒就斷。」萬里噓了一口氣,「我從來沒像現在這

麼感激過化工製品。」


    阮瞻沒回答,倚在醫院的牆上,凝視著昏睡中的小夏。他今天晚上感到了恐懼,當看

到她像個沒有生命的木偶一樣掛在半空中時,他多年來第一次感到恐懼,害怕就此失去她



    「放心,她不會有事的,我的急救技術十分完美。給我說說,你怎麼急時趕到,要不

是你那個什麼什麼急急如律令,我還擺脫不了那幾個燒死鬼呢。」他看看自己手上的燙傷

,想起那種冰冷又灼熱的感覺,可不想再試第二次了。


    「你的狗命真硬!」


    「那也得謝謝你這個神棍那麼一叫,當時除了顧與方執念那麼深的人--不是,是鬼

,才能還不逃跑,其餘的早就作鳥獸散了。」


    「是我的錯,中了調虎離山之計。」阮瞻懊惱萬分,「洪好好今天比平時回去的要晚

,然後就在城裡兜圈子。我突然想起,既然那個幕後人楊幕友是個設計人的高手,而且他

要是針對小夏的話,那麼他肯定會監視她,而且他能猜到我和他打過照面,會從註冊登記

上查出他的線索。」


    「就是說,他料定你會去跟蹤洪好好,所以故意引誘你去。」萬里接著道:「那麼他

也一定料到了,我認出了洪好好的聲音,至少是對她產生了懷疑,不然也不會用她作餌釣

你。」


    「沒錯,幸好我靈機一動,想到這個,否則--」


    「沒有否則,你不是想到了嗎?雖然有點晚。」萬里打斷他,「意外總是有的,要看

你怎麼克服,你的心理學白念了,還是一碰到小夏就亂了。」


    「少廢話,你那裡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啊!」萬里聳聳肩,「比咱們以前對付的弱多了,不過我沒想到他們提前一

步藏到裡面,一時又被他們拖著夠不到血木劍。後來你一聲大喝,它們就散了。」


    阮瞻沒說話,心想幸虧有萬里這樣陽氣極枉又膽大包天的人,才能和鬼打了一陣架,

然後還飛扔血木劍嚇退顧與方,並能冷靜地用酒和火燒斷繩子,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我還搶救了你的包。」彷彿猜到阮瞻的心聲,萬里表功,「還好你的這件行李還沒

拆開,不然我還要幫你收拾,你包裡的寶貝--」


    「噓。」看到小夏動了一下,阮瞻阻止萬里,但見小夏只是翻了個身又睡去了。


    「她就是這點好,從來不會擔心很久,內心十分樂觀。對了,對那場火你怎麼想,我

可是在現場聞到汽油味了,這肯定不是鬼做的。還有,我剛才在門口看到燒黑的鐵鏈,門

被反鎖了。」


    「這是人與鬼合作,除了楊幕友,誰有這個本領和財力。」


    「真丟人,我睡得太死了,不然沒有這麼驚險。」萬里有點自責,雖然他對自己如此

昏睡也有點疑問。


    「不怪你,你一定是無意間中了什麼符咒,才會那樣。」


    「看來你那還不完善,以後要裝個什麼防盜的裝備,防一下壞人,再防點符咒。你看

,讓人先來放火,然後等燒壞了那個八卦陣角,再讓鬼上陣。大哥,看來咱們真是遇到高

人了。」


    「我還有重要發現。」阮瞻突然說。


    「是那神秘的三兄弟嗎?」





  第二十章 目標


    「不是。到目前為止,那還是個謎。」阮瞻說:「我突然覺得楊幕友搞那麼多事,可

能不是為了小夏。」


    「怎麼說?」


    「今晚小夏去接我的時候,我看到了一隻紙鶴。不是一般的紙鶴,而是被妖術控制的

會飛的紙鶴。」


    「會飛的?那我沒見過,不過我有一次和小夏吃飯時確實也看到了一隻,在鄰桌上。

小夏對那個反應很過度,差不多算厭惡。那又是什麼,楊幕友搞出來的?」


    「很可能。」阮瞻又習慣性地皺眉,「有很事讓人覺得沒有理由,或者很勉強。但如

果換一個角度想,就覺得道理順了過來。你想想,我們在驅逐血腥瑪麗的那件事時,出門

時你踩了一團爛紙,你還說『紙也那麼硬,硌了你的腳。』記得嗎?」


    這事發生在兩個月之前,萬里一時沒想起來,但因為那天記憶深刻,所以經阮瞻提醒

才模糊記起,彷彿是有那麼一件事。


    「就是說這只紙鶴至少兩個月來就一直反覆出現在小夏身邊,或者說是我們身邊。」

萬里問,「那有什麼用?」


    「沒覺得那紙鶴有什麼不同嗎?比如它的眼睛?」


    萬里想了一下,「你這麼說還真有一點,那眼睛紅得妖異,是有點奇怪。」


    「你再想想,前幾天我那裡的陣眼被破,用的是小夏的血,我們推測是洪好好利用搶

劫弄到的,可是現在仔細推敲起來,他們也太有後眼了,能預想到有那麼一天,才提前傷

害小夏的嗎?」


    「這是有點太神奇了,除非--」


    「除非他們要她的血有其它用處,比如用來畫紙鶴的眼睛。」


    「這又是什麼妖術?」萬里有點吃驚。


    「我曾聽說過,有一種秘技,可以用別人的血來跟蹤血主的行跡。所以,他們一定是

利用這個來監視我們的一舉一動。」


    「這麼神奇?千萬別讓美國人知道,不然會利用為間諜活動的。」萬里什麼時候也不

忘了開玩笑,「可是他們為什麼跟蹤小夏呢?」


    「或者他們想監視的並不是小夏,畢竟小夏的身世單純,與他們沒有任何聯繫。即使

是有花會的事件,小夏對他們也夠不成威脅。我猜,他們找上她,是因為她比較好對付,

如果對上你我,並不是那麼容易擺平。而她總是和我們在一起,盯著她就等於盯上我們。



    「那一定是為了盯你,」萬里說:「他是神棍,你也是,共通點不是出來了嗎?」


    阮瞻望望病床依然昏睡的人,心裡一陣內疚。這一次並不是她為他帶來了麻煩,而是

他連累了她,而且差點讓她死去,雖然他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盯上。


    他也是在看到小夏生命垂危時,腦海中突然產生了這個念頭。


    他們跟蹤她,卻不傷害她,當他離開時,他們對她的恐嚇變本加厲,但仍然保留她的

生命,甚至不惜動用夢殺術。而在那個局裡,他感覺楊幕友是在拖時間等待什麼一樣。當

他一出現,對方對待小夏的態度就不同了,完全是要致她於死地,好像她沒有了價值。


    這一切,唯一的區別只要於他是否出現,明顯小夏只是引他的餌。


    可是楊幕友為什麼要引他出來?


    「算了,既然知道了目標在哪,其餘的事慢慢再想。」萬里打斷阮瞻的思緒,「你該

知道有時過份執著於一件事情反而陷在其中找不到出路。我們還是先解決民生問題,明早

小夏出院後,我們住在哪裡?我那兒是鬼屋,她是絕對不去的,你的房子又成了灰燼,看

來只能住她那裡了。我認為以目前的狀況,我們不宜分開。」


    「如果我親自去找楊幕友呢?你說他會不會放過小夏?」阮瞻抱有一絲希望,但馬上

又被萬里打碎。


    「你就別做夢了!」





    第二天,他們都搬去了小夏那裡,並且得知了另一個不好的消息。


    就在他們被楊幕友設計的時候,花會的其它成員一夜之間全部死去。對外的消息並沒

有什麼特殊之處,但是通過萬里在警局的關係,他們得知這一共十個個女人死的時候非常

奇怪,只要一碰就全部變成了一灘黑灰,與當天獻祭時的情形一樣,這現象無法用科學解

釋,無論遇害者在哪裡,是不是被警方限制了自由,無一例外沒有任何線索就出了事。


    「我覺得那三兄弟出現了。」阮瞻斷定,「這一局我們輸得慘,幾乎全部在人家的掌

控中。」


    「可是沒有線索,要怎麼查?」萬里說,「這件事最奇異就是為什麼那些女人會成為

灰燼,地上還有一團血印。如果說是燃燒所致,你該知道要成為完全的粉末是要有嚴格的

物理條件的,根本不可能。還有,他們為什麼要那麼做,要從那些女人身上得到什麼?如

果那三兄弟出現,他們是兇手嗎?又是怎麼辦到的?就算是鬼,也不能做到這樣吧。」


    「這件事警方管不了,是有道術很高的人在操縱。」阮瞻瞄了下一直不吭聲的小夏,

「我們自己來,不然他怕是沒完沒了。」


    「要怎麼做,你說吧。這件事我也要管,他們對待那些女人也太狠了!」萬里說,「

我想你是需要幫手的。」


    阮瞻點頭。


    他知道萬里從小就是熱心腸的人,多話,喜歡幫助人,做心理醫生是對了,可是他已

長成一個大男人了,還總有點要兼濟天下的理想,可笑但也難得。


    「你要怎麼做?」小夏出聲。


    「以邪到邪吧。」阮瞻站起來,「我準備一下,今晚我們招魂,問問他們到底是怎麼

一回事?」


    「咦,這個好,比較直觀。」萬里贊成,「招誰的魂,要怎麼招?」


    「先試試招花會受害的魂,在顧與方的家進行。」


    「試?」小夏抓住阮瞻語氣中的不確定。


    「只能試一下,不是我招不來,只怕有人先下手為強,拘了她們去,或者乾脆--」

阮瞻沒說下去,但其餘兩人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實在不行,我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


    「天機不可洩露。」萬里替阮瞻回答小夏,故意一臉高深莫測,「可是為什麼要在顧

與方的家?她要害小夏呀,那裡陰氣不是太重了嗎?」


    「正是要用那裡的陰氣和怨氣。」阮瞻說,「小夏也一起來,不過不用怕。」


    雖然目標指向了楊幕友,但其中還有解不開的謎,如果一切是他控制,他組織了個花

會是為了什麼,肯定不只是為了錢和淫樂那麼簡單。而在事實清楚之前,小夏不能單獨呆

著,這太危險了。





  第二十一章 招魂


   濃重的陰雲,讓夜更加漆黑,甚至沒有一絲月光,而冬雨也依舊下個不停。


    在一幢豪華的住宅大廈裡,正呆在一樓大廳巡視的管理員,忽然感到一陣冷風吹過,

彷彿有什麼從自己面前走過去,沙沙沙的,但卻沒看到任何實物,只聽到一聲輕微的碰撞

和一個女子的輕囈聲。


    考慮到那位姓顧的女房主凶死的情況,管理員意識到有鬼出現,嚇得一動不敢動,眼

見著停在一樓的電梯無人自關,而後指示燈閃亮著,一直到兇案所在的那一層。


    「看來你的功力又高了,隱身符連影子也一起隱掉。」空無一『人』的電梯裡,萬里

說,「你不懂,小夏。符咒的威力與畫符的人的法力有關,就好像一個人越有錢,他開的

支票可以越大數額是一樣的。」他見小夏一臉疑惑,主動解釋。別人看不到他們,可是他

們相互之間是看得到的。


    「真不明白為什麼美國佬要花那麼多美金研究隱形科技,只要給上阮大神棍一個億,

讓他教大家修一修道不是全解決了?」他接著說。


    「那只是一種利用八卦方位和人類視覺盲點的辦法,也可以有科學解釋。」阮瞻邊說

邊跨出電梯,發現這一層沒有一點人氣,估計兇案後那一戶居民也搬離了。能住在這裡的

都算得上是富翁,肯定會有別的房產,不會像工薪階層一樣,即使害怕也要忍耐。


    這裡早就被警方封了,所以他蹲下身去,撬那個門鎖。金屬的碰撞聲,在寂靜的夜裡

顯得特別突出。


    「你不去做賊真是可惜。」萬里見阮瞻打開了門,還能使封條完好無損,由衷道:「

可惜明天這裡又會有鬧鬼的傳說了,並不知道是你大顯身手。」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阮瞻回了一句嘴,伸手拉住小夏微微發抖的手溜進

房門去。


    一進入顧家超大客廳的正中央,他立即停了下來,借助手電的微光開始用步子測量最

合適的方位,萬里則幫他把一些雜物擺好,有符咒、花會所有人員的生辰八字,一點他們

生前用品的碎屑,還有血木劍和殘裂幡。


    這些都是萬里弄來的,為了使阮瞻招魂的效率更高更省力而提前做的功課。


    小夏見他們忙碌著,只能靜靜地站在一邊,心想既然幫不上忙,至少也不要添亂。一

轉頭,看見牆上有一張花卉的巨型圖片。即使在螢光棒的微弱光線中,也能看清圖片上是

大朵的艷麗菊花,應該是美麗的,卻讓小夏感到張牙舞爪,花心就像是一張深不見底的嘴

,花瓣像是向她招手,呼喚她也進入其中。


    她感到頭皮發麻,只得背過身去,不再看這圖片,心想這是自己疑神疑鬼造成的吧!


    可是,她沒看到,當她才一轉身,圖片上的花微開了開,似咧開了嘴,邪笑著。


    「好了,現在正好亥時,我們開始吧。」阮瞻輕聲說,但還是嚇了被那幅圖片弄得不

安的小夏一跳。


    「站在我身後,別太近。」阮瞻囑咐,「萬里站在你身後。」


    「不就是一字長蛇陣嘛。」萬里插嘴,「血木劍我拿著嗎?」


    「是你拿著,但不要祭出來,除非它們要害人。」


    「我完全瞭解,快開始吧,我還趕著回去看球賽。」萬里催促,語氣輕鬆得像是來這

裡買東西那麼簡單。


    阮瞻不理他,開始自己的操作。先是用帶來的特殊容器,把那些寫有生辰八字的紙條

焚燬,接著是他們生前用品的碎屑,然後默唸咒語,用殘裂幡鋒利的邊緣劃破手指,把血

珠彈向空中,等著金屬幡變得一尺大小。


    殘裂幡發出嗡嗡的聲音,像是輕彈金屬製品後的回音,但這聲音響了一分鐘之久,周

圍也沒有任何變化。


    「沒來嗎?」萬里問。


    阮瞻搖了搖頭。


    「可憐的女人們!」萬里歎了一口氣,一切盡在不言中。


    只是錯了一步而已,只是這一步,結果不僅屍骨無存,而且連魂魄也無存。


    阮瞻沉默了一會兒,又拿出一張寫了字的紙條,把剛才的程序又做了一遍,這一次依

舊是等了好久沒有動靜。然而正當他們以為不會有收穫時,突然密閉的房間裡吹來一陣冷

風,說不出是從哪個方向吹來的,莫名其妙就鑽了進來。


    小夏一激凌,下意識地向阮瞻靠近,被萬里一把抓住。只見阮瞻關掉手電,慢慢走向

落地長窗,拉開窗簾。


    什麼也沒有,只有一陣風吹動了他的頭髮,同時一股寒意浸入了房間內的空氣,好像

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隨風而入,而此時窗玻璃還沒有打開。那陣風吹到大廳正中,忽然消

失,然後地上開始出現一塊塊的東西,看不清是什麼,卻在抖索著移動。


    小夏只感到腳下軟軟的,有什麼在推她,低頭一看,是一雙斷手。這駭得她跳起來,

摀住自己的嘴才沒叫出來,萬里連忙上前一步,卻又一不小心踢開了一顆頭,讓它發出吭

赤吭赤的呻吟。


    「別傷害他!」阮瞻阻止要拿出血木劍的萬里,「只是殘魂,表現為殘肢罷了。」


    他邊說邊走過去,虛空畫符,伸指向這些碎塊,彷彿很用力一樣的繃緊手臂。地上的

碎塊顫抖著,想聚但又聚不上,一直過了好幾分鐘,直到聽到阮瞻粗重的喘息,才慢慢地

像水一樣匯聚一處,化成一個七扭八歪的人形。


    「這是誰?」萬里問,雖然他看不清『它』的面目,但肯定不是個女鬼。


    「是女人花娛樂城的前老闆。」


    「前老闆?難道不是商業行為,而是謀殺?!」


    「是商業行為,只不過這位--」阮瞻指了指那團黑影,「他在辦理手續時無意間發

現了一點秘密,結果被殺人滅口。」


    「被肢解嗎?」小夏不敢看連在一起的殘魂,但仍忍不住問。


    「不是,是很『正常』的死亡,至少外表看來是如此的。」阮瞻說:「不過有人猜到

我們要招魂打聽花會的事,所以要殺鬼滅口。」


    「那個--他好像沒有--」


    「魂飛魄散?」阮瞻說出萬里的疑問,「他死於兩個月之前,不是新死的鬼,有點鬼

力,可能那個人疏忽了這一點,所以對他做得並沒有完全成功,使他幸運地留下一點機會

。」


    「可他為什麼不說話?」萬里斜睨了一眼,「不會也是成鬼後心理變態,完全不合作

吧,我們遇到這樣的事可不少。」


    「他說不了話,那個人用邪術震得他只剩下這縷魂魄了,我費盡心機也只能幫他聚形

而已,只有我去探一下。」


    他說著就走過去,口中念了一句什麼,然後直鑽進那團模糊的房黑影裡,讓小夏看得

心驚肉跳,感覺那黑影是長在他身上一樣,連他也看起來如同妖魔。


    「這個人生前做生意不知道老不老實,不過做鬼倒是蠻禮貌的。」萬里分散小夏的注

意力,輕聲耳語,「阿瞻說過,一般的鬼魂是不會平白無故進入活人居住的房子的,這叫

做非請勿入。看他剛才了嗎?明明被阿瞻拘了來,可還是不進門,要等阿瞻去門邊叫他。



    「可是我剛才感覺我腳底下,他的手是真實的。」


    「靈異鬼怪的事對人類而言也不過就是感覺,有什麼奇怪。」


    小夏點點頭,眼睛又望著阮瞻。在桌上螢光棒的微光下,看到阮瞻很辛苦的樣子,身

體有一點發抖,然後慢慢地彎下來,最後跪倒在地,而那團黑影像水一樣湧出他的身體,

滲入牆壁中消失不見。


    「你怎麼樣?」小夏跑過去,焦急地問,只覺得他渾身冰冷,好像整個人都脫了力。


    「還站得起來嗎?」萬里從另一邊扶住阮瞻,彷彿沒有想到他進入一個殘魂的體內探

尋秘密會有這麼吃力,「他去了哪裡?」


    「回他的地方去,藏起來,慢慢聚集天地之氣,期望可以轉世投胎。」阮瞻在兩人的

攙扶下吃力地站起來,「不過我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回去再告訴你們。我們走吧,此

地不宜久留。」


    「走之前,你不是說要檢查一下這個屋子,看有沒有警方未注意到的線索嗎?」萬里

把阮瞻拖到沙發上,「你坐在這兒,我來搜索好了。嘿嘿,這可是顧與方坐過的地方。」


    阮瞻費力地抬起手,一個符畫了一半,萬里立刻閃人,「好好好,我不廢話,我先去

檢查廁所和廚房,風水上說這兩個地方接水,是相對的陰地。而且很多證據容易殘留在這

些地方,我就從這裡開始。」


    「我來幫忙。」小夏不想無所事事,於是自告奮勇。


    「好吧,那我們先來檢查她的臥室,那裡也該有廁所。」萬里說。


    阮瞻沉吟了一下,「你要拿著手電,還要打開房門,讓我能看到你。」


    「知道,有事我會叫你。」


    「得了吧,不如叫我。」萬里揮揮手中的血木劍,「他先是為拼接殘魂耗了精力,然

後又化身探測器累得虛脫,不會比現在的我厲害。不然,這劍你從拿著。」


    小夏堅決拒絕。


    她知道這件事自始至終總是出意外,現在萬里是來尋找新證據的,雖然警方已經搜查

過一遍了,可是他們是從捉鬼驅魔的角度看這個問題,也許會有特殊的發現。相較於那兩

個男人而言,她是最弱的一環,事實上他們是不放心她才帶她來到這裡,而她當然明白由

強者保持最強的姿態才是最有效的資源配置。


    萬里不是婆媽的人,所以也不再和她爭執,兩人一起進入顧與方的臥室。


    她的臥室很大,是那種豪華的古典歐式風格,貴族氣但也黑暗、繁複,尤其是在手電

筒那種猶疑不定的光線下,顯得有點鬼影重重。


    「我去廁所。」萬里說,不知怎麼不自覺地放低了聲音。


    小夏目送他進入房間一頭的廁所,自己則用手電照著檢查房間。


    她是第一次進到這裡,發現牆上掛了許多顧與方的大型照片,很自戀的樣子。不過此

刻在小夏看來,總覺得照片裡的人是活的,她無論走到哪裡都覺得照片裡的人齊刷刷地盯

著她。


    她強忍著心悸認真地尋找著可能的證據,發現抽屜裡有一幅水粉畫,畫上是一片美麗

的花田,中間有一間黑色的石屋。這讓小夏想起,這可能是顧與方對她說過的地方,她和

朔月幽會之所。而且看樣子有點像她本人畫的。


    「一會兒要拿給阮瞻看看是不是有用。」她心裡想著,就慢慢地走向另一扇門,輕輕

打開。


    門後的情景讓她吃了一驚。


    這就是有錢人的衣櫥嗎?竟然巨大到像一間另外的房間,裡面滿滿地掛著各式各樣的

衣服,乍看下會以為是站滿了人。


    小夏有點怕,本想離開,但鬼使神差地,她控制不住自己一樣,走了進去。


    她一直往裡走,手電晃動的光線,準確地打到了一件衣服上。那衣服掛反了,顯得和

其它的衣服極不協調。這讓小夏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想把它扭轉過來,但一低眼間,卻發

現這衣服下面更不協調的放了一對白鞋。


    有問題!她腦海中閃過這樣的意識,急忙縮回手。


    這時,那件衣服自己扭轉了過來。


    原來是一件滿是鮮血的人皮製成的衣服。


    或者說,是顧與方化作的衣服。她的頭反折過來貼著衣服的裡襯,正對著她笑。她的

胳膊就是兩隻衣袖,正在對小夏伸了過來。


    「妹妹,穿上我吧,很美麗的!」





  第二十二章 附身


    小夏想逃離,可是那衣袖已經牢牢地握住她的手臂,感覺濕冷粘滑的皮衣順著自己的

雙臂往上爬。她拚命掙扎,但卻一動也不能動,想喊,又出不了聲。轉過頭去,那一大堆

的衣服已經層層疊疊把她圍困在中央,一點縫隙也沒有留下。


    鮮紅的皮衣慢慢慢慢地溜上她的身體,把她包裹其中,像第二層皮膚一下貼緊她。小

夏只感到一陣昏眩,然後她的眼神變了,變得輕佻嫵媚,志得意滿又心機沉沒。她蹲下身

,脫掉自己的鞋子套上那對白鞋,拔開面前的衣服,走了出來。


    「真好看!」她站在門邊輕撫著自己的身體和臉龐,滿面陶醉。


    萬里才從廁所裡出來,看到的就是『小夏』這幅樣子。


    「你怎麼了,換什麼衣服?」他打量了一下,發現這身衣服非常貼身,完全暴露了小

夏的嬌美身材,有一點不對勁但又襯得她極其性感。


    「沒什麼啊,反正她那麼多衣服,扔在這裡也是浪費,這一件我又太喜歡了。」她說

著又去慢慢撫摸身上的衣服。


    萬里愣愣地看了她幾秒鐘,「提醒你,以後這種動作不要在男人面前做。」他走向她

,「誘惑效果太震撼了。」


    離小夏還有幾步遠的時候,萬里手中的血木劍突然一震,因為他沒有防備,所以一下

子掉落在地上。


    「怎麼回事?」萬里心裡一緊,拾起劍,但見它並沒有發出紅色光芒,有點奇怪。


    「可能是你沒拿好,你不是被震撼了嘛!」小夏嬌笑一聲,「行了,我們去找阿瞻吧
。」


    阿瞻?小夏從沒這麼叫過阮瞻,這又增添了萬里的狐疑。他納悶地看看血木劍,又看

看娉婷而出的小夏背影,只得跟了過去。


    客廳裡,阮瞻並沒在在沙發前坐著,而是在一隻魚缸前面用螢光棒照著游動的魚,見

兩人出來了,忙不露痕跡地把手中的東西放入口袋中。


    「有發現嗎?」他問。


    萬里搖搖頭,擔心地看了小夏一眼,可阮瞻好像完全沒看見一樣,根本不理他,只是

凝視了


    小夏好一會兒才出聲。


    「我們走吧,其餘的地方我已經大致看過了,並沒有什麼發現。」他向小夏伸出手。


    「好啊!」小夏很高興地答應,然後走過去,一隻手抱住阮瞻的腰,整個人都快掛在

了阮瞻身上,而阮瞻仍然是沒有任何疑惑,只是溫柔地對小夏笑笑,就擁著她離開。


    他就沒看出小夏有什麼不對勁?萬里心想,站在那兒足愣了有一分鐘,才追了上去。


    光線無法照到的牆角,紅光一閃,一隻紙鶴歪斜地蹲在那裡。





    他們回到家裡後,萬里的疑惑好像已經不存在一樣,照舊看完了他的還剩半場的球賽

,然後才睡去,此時已經是半夜三點多了。


    『小夏』躡手躡腳地從臥室裡出來,摸黑走向沉睡在沙發上的阮瞻,依舊穿著那身紅

色皮衣。雖然房間內漆黑一片,可是她的眼睛卻亮得像兩盞小燈,發著綠油油的光芒。她

輕輕走著,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像是飄過去一樣。


    她呆呆站在阮瞻面前好一會,又走向在大門附近打地鋪的萬里,毫不猶豫地伸出右手

,向萬里的頭頂抓去,原本美麗的小手此刻卻是五指如抓的鬼手。


    一剎那間,萬里的頭頂突然冒出一道白光,把那鬼手狠狠地彈回去。


    「果然陽氣旺到鬼怪勿近。」『小夏』恨恨地低聲道,從衣袋中拿出一張符紙,放在

萬里的口鼻上,讓萬里的鼾聲立刻停止,宛如死去一樣沒了聲息。


    她發出微微冷笑,接著又回到阮瞻身邊,斂起眼中的邪異綠光,蹲下身,迷醉地看著

他,又一次伸出手。不過這一次卻還是那只柔軟的小手,輕輕撫在阮瞻的臉上。


    阮瞻睡得很沉,並沒有反應,


    「跟我走吧,我會比任何人都更愛你!」她喃喃自語,手依舊撫摩著,臉上露出微笑

,但是怪異得如同肌肉被牽拉著。接著,她的手慢慢向下,直到阮瞻的胸口,用力下挖。


    「你要我跟你去哪裡?」阮瞻『及時』醒來,抓住那只在他身上游移的小手,發覺入

手冰涼。


    「你愛我嗎?」


    「愛。」


    「有多愛?」


    「很愛很愛。」


    「很愛很愛是什麼程度。」


    「就是可以為你做任何事!」


    「那麼和我走吧!」


    『小夏』膩聲說著,眼中的仇恨和陰狠一閃而逝。她誘惑地望著阮瞻,感覺他的一隻

手抓住自己的一隻手腕,另一隻手已經環上了她的腰,並從腰際一直撫摸到她的脖頸。她

以為這是在索吻,於是俯下身去吻他。可還沒碰到那讓她朝思暮想的嘴唇,就感覺脈門和

頸椎處的玉枕穴一陣巨痛,不由得發現一聲尖叫。


    「這是誰半夜三更的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另一個聲音傳來,萬里翻身而起。


    「你--」


    「是我!」萬里把那張符紙扔在地上,揮揮手中的血木劍「我有這個寶貝保護,這點

小伎倆怎傷我分毫。」他說著把劍指向『小夏』,讓她又尖叫一聲。


    「能不能不讓她雞貓子喊叫,會招來警察的。」萬里皺眉。


    「放心,我設置了結界。」


    「那你們就站起來吧,這樣的姿態太刺激了點。」


    此刻,阮瞻還躺在沙發上,『小夏』整個人趴在他身上,從旁邊看來就像是緊緊抱在

一起。


    「不用。」阮瞻仍然不動,實際上他是不能動,因為他正控制著附在小夏身上的鬼魂

,「你把我剛才給你的符咒貼在她的印堂上。」


    「收到。」萬里答應,一手舉著血木劍,一手拿出那張符咒。


    「你們要幹什麼?」鬼魂驚恐的尖叫。


    「把小夏還給我們。」萬里嚴肅的回答,但手把符咒貼在『小夏』的印堂處,平時嬉

笑溫和的臉此時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嚴。


    隨著符咒的貼上,阮瞻用力一扯,那件皮衣像是一層皮膚一樣被撕裂了下來,鬼魂和

小夏同時發出一聲慘叫。


    「噓--噓,我知道你很疼,可是忍耐一點。」阮瞻坐起來,把已經還原的小夏抱在

懷裡,安慰著,雖然她還是醒不過來,疼得渾身抽搐。


    而那件鬼魂皮衣,則被隨手丟開,在地下如同水母一樣的軟體動物似的東突西撞,看

得萬里頭皮發麻,當它溜過他腳面時,他只得跳上沙發站著。


    「喂,你管管這個,它跑出去會嚇死人的。」


    「它出不去!」阮瞻輕輕放下小夏,站了起來,默念幾聲,伸手一指,地上爬來爬去

的人皮被定在那裡,雖然扭曲不止,但卻不能亂動了,像掉落在地上的一幅恐怖畫。


    「你們怎麼做到的?」它恨恨地問,「那個人保證過會順利,你們什麼時候知道的!



    「你一上小夏的身我們就知道了,我們深知她是什麼樣的人,並不是你佔了她的皮囊

就可以的。」萬里說,「我們在討論足球時,就制訂了對付你的計劃。」


    顧與方想起,他們在看球時,說到什麼球衣的顏色不好,襯得球員像不認識一樣。而

且阮瞻還在一張紙上畫過什麼,說是球員的外文名子是如此寫法。原來,他們只是在計劃

捉她,把那個女人從她的控制中解放。


    「阿瞻,你又騙我!」她仇恨地大叫。地上的人皮捲了又攤平,攤平又捲起,顯得十

分痛苦。


    她忍受靈魂的煎熬,死後的遺體被剝皮的悲慘,還要潛伏在自己的皮上被製成衣服,

只為了要殺死她的仇人,帶走她的所愛,結果一切成空。她從沒有想過,她一心念著的、

她認識兩年多的,竟然是一個有法力的男人!


    「我從沒騙過你,也沒有義務接受你什麼。」阮瞻冷漠地說,但也帶著三分不忍。


    從小夏一變樣子,他就知道有什麼附在她的身上,雖然顧與方身後的人,很高明的隱

藏了它身上的鬼氣,連血木劍也只是有點反應,而不能發出光芒,但他就是意識到事情的

不對。是心靈的感應嗎?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當時他的力量沒有恢復,而顧與方還在警

惕中,如果弄得不好會傷害到小夏。所以,他才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現。


    而萬里,雖然疑惑他的行為,但二人從小到大的友誼讓他們彼此太瞭解了。因此,只

要稍微暗示,兩人就可以很好的溝通。


    「顧與方,相識一場,我已經放過你一次了。」


    「不用你放過,可惜我兩次都沒能殺了她!」她的怨氣瀰漫著。


    「沒有她我也不會愛你,我不要任何人,你明白嗎?你答應我回頭,我再放過你一次

。」阮瞻舉起血木劍,但仍沒有忍心刺下。


    人皮衣服聽了阮瞻的話安靜了一下,然後突然大笑了起來,平攤在地上的頭顫動不已

,「不,我不會放過她,決不!我得不到的,她也別想!」


    阮瞻歎了口氣,舉起血木劍。


    「再殺死我一次吧,來呀!」顧與方大叫,「你以為你的心上人會好起來嗎?她早就

被白鞋吸走了魂魄,這時候不知在哪裡受煎熬呢!哈哈哈哈--」


    阮瞻白了臉,「拿殘裂幡來。」他對萬里說。





  第二十三章 餓鬼道


    「原來這就是他的底限。」楊幕友舒出了一口氣。


    「我就說他沒那麼大能力啦,偏你那麼小心。」洪好好膩在楊幕友的身上,兩人還一

起看著水盆,「他這是幹什麼?」她指著水盆中阮瞻的樣子問。


    「他想把岳小夏的魂領回去,可是我拘回來的魂魄,哪能讓他拿得回去。」楊幕友冷

笑。


    「他還沒除了顧與方嗎?這樣會不會讓顧與方洩了我們的底?」


    「這就是所謂『好人』的弱點,總是念在情份上不能對威脅自己的東西斬草除根,其

實這不過是弱者的行為,強者總是會不擇手段的。」楊幕友摟住洪好好,「不過,顧與方

是不會洩我們的底的,她被仇恨和忌妒完全控制了,岳小夏不死,阮瞻不愛她,她是不會

罷休的。」


    「可她也真是笨,有了岳小夏的皮囊也騙不了那兩個臭男人,裝也裝不像!」洪好好

輕蔑地說。


    「被情緒控制的,不管是人是鬼,都會喪失基本的判斷力,何況那兩個男人都很精明

,怎麼會不露出破綻?」他說著又低頭看水盆。


    水盆映照出阮瞻終究沒有用血木劍滅了顧與方,而是把她拘在殘裂幡裡,然後頹然坐

下,一臉擔憂。接著水面一黑,什麼也看不見了。


    「又一隻飛鶴報銷了。」洪好好說。


    「沒關係,這就是顧與方的好處,要沒有她差點勒死岳小夏,讓岳小夏住了一晚上醫

院,我們也不能從護士那裡買到她的血,也就不能再繼續跟蹤她了。這世界就是這樣,只

有懂得利用人和鬼,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才能成功啊。」


    「所以人家就是愛你一個啊!」洪好好不失時機地撒嬌,「可是,這件事她就沒有辦

好。」


    「她太急切了,我早就知道她不行,她不過是我手裡的一顆廢子,用來試試阮瞻要有

多大能耐。」楊幕友輕輕搖了搖頭,「這小子不簡單,他目前雖然能力不足,可是有心機

,能忍耐,有眼力和感覺,這是我道中人最重要的素質。你看他早就看出岳小夏被附體,

可是因為當時沒有必勝的把握,就隱藏住自己的意圖,還能計劃演義得那麼真實周密,實

在是了不起。而且,我看得出來,他的能力是被封印的,什麼原因我不知道,不過這樣一

來就必須除掉他了,否則誰知道哪一天他會跳出來和我作對。」


    到時候他的能力大起來,還不知是什麼情形。他感覺阮瞻就像他肉裡的刺,目前雖然

不會威脅他,可是讓他很疼,而且坐立不安。這感覺如此之強烈,讓他對阮瞻的興趣大於

一切。


     「怎麼除掉他?」洪好好問,心裡有點不捨。


    這麼好的男人,不是她的就算了,卻還要殺了,而且肯定會連魂魄也不會被放過,真

是可惜。


    「除掉他不容易,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楊幕友陰沉地說,「沒有弱點和慾望的人

是不容易對付的,所謂無慾則剛。可是他有弱點,那就是岳小夏,他想保護她,那就是他

的慾望,這樣他就永遠處於下風了。」


    「岳小夏真要留下嗎?」


    「這個問題我們討論過了,我不管你為什麼恨她,可是你要知道這裡誰說了算。她是

我的第十三個,我沒有時間再去找別人了,你要清楚這一點。」


    洪好好見楊幕友的神態嚴厲起來,連忙點頭。可是她心裡並不同意他的說詞,要找第

十三個人還不簡單嘛?她知道他其實只是想傷害阮瞻最重要的人,這樣他才快樂,他從來

都是在別人最痛的地方下手。


    「你把她的魂放在哪裡了?」楊幕友打斷洪好好的遐想。


    「哦,我放在--餓鬼道了。」洪好好偷望了楊幕友一眼,「是不是把她招回來?」


    楊幕友笑了起來,「有那麼討厭她嗎?這麼狠的事都做得出來。好吧,讓你任性一次

,好好整整她。那個丫頭雖然弱,不過還特別韌,應該不會那麼輕易死。不過你別過火,

否則你知道會受到什麼懲罰。」


    「好的。」洪好好低聲咕噥了一句,「我不知道她還這麼有用。」


    「就算阮瞻已經回來了,她也不是沒用了,還是個有用的餌,看到那天顧與方要勒死

她時阮瞻的表情,就會明白她多麼有價值。」





    醫院還是住宅樓?小夏弄不清楚。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總是會夢到空蕩蕩地大樓,是幼年時有什麼陰影嗎?但她此刻清

楚地知道她現在不是在作夢,從那個人皮衣服貼上她的身體起,她就覺得自己被什麼吸到

了地下。然而她並沒有什麼窒息和沉重的壓迫感,只覺得就是黑,四周是無邊無際地黑暗

,只有一小方天地是灰濛濛的。


    從一開始,她就站在這個寂靜得無法形容的大樓外,不知道是怎麼來到這裡的。這幢

大樓的樣子古怪,就像地鐵脫軌後衝出地面,一層層盤旋在一棵老樹上,那個扭曲的樹洞

就是電梯口。


    她在電梯口正猶豫著,突然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像是皮膚被人活活扯了下來,

那疼痛無法形容,如同萬箭穿身,她開口大叫,卻發現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等那疼痛漸漸

消失,她才發現最讓她感到恐懼的是那種沒有坐標的感覺,四周是一模一樣的景色,她甚

至不知道自己是直立還是橫平。


    唯一的不同只有那個怪樓,她只得猶疑著走了進去。


    電梯相當寬大,佈滿灰塵,有點像倉庫。她還沒找到操作按鈕在哪裡,電梯的門突然

關上了,並開始自動向上,突然的啟動讓小夏一個沒站穩,向後倚倒。


    『啵』,後背傳來一聲被擠壓後的破裂聲,駭得小夏立即站直。她後背上的觸覺告訴

她,她擠在一個帶著香燭味的僵硬物體上,但她剛才明明看到電梯裡只有她一個人。她不

敢扭頭,但在適應黑暗後,還是看見黑暗中有許多亮閃閃地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她。


    「等了她那麼久!」一個聲間抱怨,接著傳來許多竊竊私語聲。這認知告訴她,原來

電梯裡不止是她一個。


    小夏的冷汗滑落,一動也不敢動,只僵直的站在那裡,感覺有什麼好奇的扯她身上的

衣服和頭髮,一對對的眼睛仍然看著她。她只祈求這電梯有停的時候,然而她忍耐了很久

,電梯才?〞漱@聲停住。


    刺目的光線自打開的門外傳來,讓她有一瞬間的失明感,但不等她適應,有一隻手在

她身後猛地一推,她立即被摔出電梯門外。


    「餓鬼道到了。」一個平平的聲音宣佈。


    餓鬼道?什麼地方?難道她已經死了?阮瞻就任她這麼死去嗎?她想著,爬起來看周

圍的環境,滿目見到的卻是醫院的氣氛。


    但是這是那種衛生奇差的醫院,到處都是藥水和腐肉的臭味。燈光昏暗、沒有一點的

聲響,也沒有人走動,但又奇怪的顯得特別忙碌。


    這忙碌感來自於走廊兩側坐得滿滿的、奇形怪狀的人,都是男人,只有一個穿白衣服

的女人,好像是護士。那些人都低著頭,互相之間即不說話,也沒意識到小夏的到來,護

士更是背身站著,讓她覺得自己是個最格格不入的闖入者。


    她站了好一會兒,沒人理會她,這讓她覺得如果她不動就會這麼一直站下去,所以她

只得打算去問問那個護士是怎麼回事,因為只有她看來還正常。但才一抬腳,就發出一聲

極大的腳步聲,迴盪在走廊里餘音不止,就像在最空曠的地方走動一樣。


    這嚇了小夏一跳,可那些人還是原來的樣子。小夏只得咬緊牙關一步步走上去,每一

聲都發出沉悶地踢踏之聲。


    她忍耐著這刺耳的折磨,慢慢接近白衣女子。


    就在她就要靠近護士的時候,發現一個男人伸長了腿站在坐在那裡,擋住了小夏的去

路,她想繞開他,他卻突然動了一下,然後慢慢抬頭看向小夏的方向。


    一見他的樣子,小夏驚得往後退了一步,差點被另一個人絆倒。眼見那個男人循著她

的方向伸長了脖子,用力的嗅。


    他沒有眼珠,沒有耳朵,臉上的肉腐爛著,蛆蟲在他的眼洞和耳朵上爬來爬去,但小

夏看得出他正一臉陶醉地翕動差不多爛掉的鼻子對著小夏聞。


    「有食物了!」他興奮的大叫一聲。


    小夏嚇得說不出話,只見本來如蠟像一樣不動的其它人,也紛紛爬起來,興奮地對著

她的方向吸氣。


    「有新鮮的食物了!」又一個人大叫,然後許多人不顧一切的朝小夏撲來,伸出漆黑

的手。





  第二十四章 黑色石頭


    就在無數只黑手將要抓住她的時候,小夏快速反應過來,下意識地俯下身去,險險避

開。她跪倒在地,強忍著胸口的巨大恐懼和噁心感,硬是從鬼群中往外擠。


    那些鬼怪的腿有些已經腐爛了,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臭,有些根本就是白骨,有些則

好像是虛浮的擺設,讓小夏在往外擠的過程中推斷了很多。而隨著腿部的折斷,上面的身

體也轟然倒地,向爬行中的小夏砸了過來,讓她不得不左躲右閃。


    那些恐怖的鬼臉摔倒時都正對著她,一樣的表情,一樣的興奮,一樣的大張著黑洞一

樣的嘴,露出黑牙,採取著咬噬的姿態,其中還有幾個連頭都摔掉了,卻還掙扎著向她滾

動,貪婪地吸著她的氣息。


    小夏拚命地爬,好幾次差點被倒下來的鬼撕咬個正著,嚇得她沒有心力去判斷自己的

行為是對是錯,只是一心要逃開這裡。漸漸的,她發現,這些鬼怪都是一樣的,眼眶裡沒

有眼珠,耳朵也都爛了,只有鼻子和嘴是存在的。他們正是憑借她的氣味來追尋她的位置

,或者,因為只剩下這兩項功能,所以還特別敏銳。


    她也許可以隱藏聲音,甚至隱藏形體,卻不能隱藏自己的氣味!正因為如此,他們如

附骨之蛆一樣緊追她不放!


    因為小夏在地上鑽來鑽去,所以那些沒有視覺和聽覺的鬼怪想抓住她時總是慢了半拍

,可當她艱難地爬出越聚越多的鬼群時,卻發現那些鬼怪也都趴在了地上,與她平行的來

抓她。但他們爬得比她快得多,差不多是貼在地面上亂竄,好像密密麻麻的一地巨大的黑

色老鼠。


    她站起身來就跑,也不辯東南西北,只覺得走廊像迷宮一樣大而無緒,沒有一個房間

,兩側全是窗戶,窗外黑漆漆的。她不知道跑了多久,可儘管她每次跑的地方都不一樣,

鬼怪們也還能追上來,只不過隨著她繞來繞去的瘋跑,數目已經不太密集,開始稀落。但

這也使她無論跑到哪裡,都能遇到一、兩個,漸漸地堵死了她所有的通路。


    她是他們的食物,他們是想吃了她!


    這認知讓她有著巨大的恐慌,還不如要殺了她更讓她輕鬆。她慌亂地跑到一個十字的

樓道口,發現自己被徹底地圍住,四面八方全是流著口水的鬼怪。她覺得自己就像被猛獸

圍獵的小動物,茫然、驚恐,但無路可逃。


    沒有辦法之下,她只好拚命想打開窗子,心想寧願摔死也決不被吃掉。可是那窗子已

經銹死了,根本打不開,而圍在她身邊的餓鬼已經慢慢縮小了圈子。之所以還不動手,是

因為大家都爭著要吃第一口。


    他們推搡著、擁擠著,喉嚨中發出『???活z地吞嚥聲,慢慢逼近她。這讓小夏的驚

恐無法形容,那種即將被扯碎、被撕咬、變成一塊塊被吞入肚子裡絕望讓她大腦一片空白

,只有怕--


    『啪』地一聲脆響,讓小夏尖叫一聲,抱住頭。


    「這邊!」一個女人平直的聲音叫。


    小夏一轉頭,看見窗子的玻璃碎了,一隻蒼白且極瘦的女人的手垂在那裡,向她做出

拉的姿勢。


    「快點!」那聲音依舊平直著催促。


    外面空氣的氣息,讓精神全集中在小夏身上的餓鬼們意識到了什麼,開始躁動並不顧

一切地朝小夏撲了過來,這讓小夏沒有機會猶豫,只得把手伸了出去,讓那隻手把她從窗

戶拉了出去。


    「啊!」小夏大叫一聲,因為有一隻餓鬼抓住了她的一隻腳,讓她懸在半空,即出不

去,也下不來。窗外拉她的人加大了力氣,屋內的鬼不肯放手,小夏被拉扯得幾乎要斷成

兩截。而那鬼還迷醉地摸索她的腳,張口就要咬下去。


    她下意識地拚命說蹬踢,『卡』地一下,鬼的頭一歪,掉了,脖腔上冒出的密密麻麻

的螞蟻。


    一瞬間的鬆懈,使小夏唰地被拉出了窗外,逃離了餓鬼們的掌握。她喘著粗氣,發現

自己是坐在樹冠上,下面是不見底的萬丈深淵,急忙拉緊樹幹。


    身後有摸索的聲音,她知道是那個救她的人。


    「謝謝你。」她說著,並扭過頭去。


    那個護士模樣的人側對著蹲著,護士賵下,一縷黑髮垂了下來,擋住了她的臉,她的

手上正在削著一根木棒,一下一下,很用力,越削越尖。


    「你的力氣真大!」小夏看著她異常消瘦的身材,想起剛才她從外面拉她時的感覺,

現在又看她不費吹灰之力的用一柄小手術刀削那麼粗的木頭,隱約覺得有點不對勁,「你

在做什麼?」她問。


    「知道這裡為什麼叫餓鬼道嗎?」護士答非所問。聲音平平的,沒有一點調子。


    「為--什麼?」


    「因為呆在這裡的鬼,每天感到無法忍受的飢餓,無論來了什麼,也會被吃得不剩下

渣子,沒有一個例外。」


    「那你為什麼--救我?」小夏悄悄往旁邊挪了挪。


    「我不是要救你,我是要獨自享用你。」她說著扭過頭來,『幸福』地笑著,也一樣

沒有眼珠和耳朵,一樣有昆蟲在臉上的爛肉中進進出出。


    「我用這個。」她舉舉手中的尖木,「用這個刺入你的心臟,用來澆在我存了多年的

白飯上面吃,然後把你掛在誰也到不了樹頂上風乾,慢慢地吃肉。」


    她說著向小夏伸出了手,小夏閃身避開,縱身跳了下去。


    她寧願死!


    恍惚之中,她感覺看到了洪好好的臉,然後一陣劇痛,讓她昏死了過去。





    阮瞻站在小夏的床邊,用手指輕輕撫她皺緊的眉頭。他知道她的魂魄不在體內,感覺

不到他的安慰,可想到她正經歷的折磨,不禁心痛如絞。


    他站了一會兒,就毅然轉身離開。他明白如果魂魄長時間不回本體的話,她有可能永

遠了醒不過來,所以他沒有時間心疼,必須做點什麼。


    他來到客廳的時候,萬里正好開門進來。


    「怎麼樣?」他急切地問。瞞了周圍一眼,確定一下並沒有什麼監視他們。


    萬里搖搖頭,「楊幕友不在本市,或者說沒有入境紀錄,從正當渠道是找不到他的,

連洪好好也失蹤了。目前我們是有力使不上,無從下嘴,就算你打算跟他拚命也找不到他

。你那怎麼樣,研究出什麼嗎?」


    阮瞻從口袋裡掏出那天從顧與方家的魚缸裡拿到的東西,放到桌上。那是一顆小小的

扁圓形石頭,漆黑發亮,油光水滑。


    「還真漂亮,這就是那天你從顧與方家順來的?」萬里拿起石頭看看,讚歎了一聲,

「不是寶石吧?哎呀--」他話還沒說完,就感到手心一陣發麻,又刺又癢的感覺讓他立

即放下那顆石頭,「它活了,會咬人。」


    「看看他的正面,很光滑。」阮瞻拿起石頭給萬里看,然後又翻轉過來,「可他的背

面還很粗糙。」


    「難道剛才是紮了我的手,而不是咬我?」


    阮瞻不說話,突然拿出一把刀,在手上用力一滑,立即有鮮血湧了上來。他把血滴在

石頭粗糙的一面,石頭馬上動了一下,有了生命一樣,然後把血全吸了進去,一絲不露,

好像幾秒鐘前並沒有任何東西滴在上面過。


    萬里吃驚地看著這一切,眼見那石頭哆嗦著,粗糙的表面慢慢變得光滑,最後又靜止

不動。


    「這個--這個--」他抬頭看看阮瞻,尋求答案。


    「沒錯,這就是關鍵所在。那天你們進入顧與方臥室的時候,我無意間覺得魚缸處有

妖異之感,結果正巧看到一條小魚不小心碰到了這塊石頭,立即被吸附在上面,直到死。



    「直到死那麼狠?那這算石頭還是妖怪!」萬里用手指拔弄了一下石頭,感覺它確實

有生命一樣,「什麼構造的礦物,拿去科研機構檢查一下吧。」


    「你要想找麻煩就拿去。」阮瞻說,「反正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不過我記得以前看

過一冊古書,是關於鬼怪故事的演義之作,上面記載說有一種石頭會吸人的精血,而且會

完全吸乾。我曾以為那是傳說,可是目前看來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你猜--那條小

魚怎麼樣了?」


    「不會變成黑灰了吧?」萬里隨口說。


    「答對。」


    萬里愣住了,沒想到事實會是這樣,「這就是那些女人的屍體完全背離物理定律的原

因?」萬里驚詫萬分,「他--我是說楊幕友是從哪裡弄來的這種可怕的石頭。」


    「這世界繽紛萬象,人類又能知道多少?」阮瞻把石頭小心的包起來,「我不明白他

利用石頭吸取這些女人的精血是幹什麼用的?」


    「不是道家的那個什麼採陰補陽吧?」


    「這是邪術,與真正的道家術沒有什麼關係--」


    他說到一半就就停住,同時萬里也感到了那陣眩暈感。


    「怎麼了?地震?」


    「不是!」阮瞻咬著牙齒,「他攻過來了。」他說在跑去了小夏的房間。


    床上空空如也,小夏不知去向。





  第二十五章 扭曲的空間


   花海。


    奼紫繽紛的花海正中央有一個黑色石屋,顯得特別醒目,和顧與方所說的夢境一模一

樣。


    可是小夏真切地感到自己即不是作夢,也不是靈魂出竅,而是真實的人走在真實的地

方。顧與方當時大概也不是作夢,而是由於她正迷惑於她的夢中情人,一時分不清楚罷了



    可是為什麼會這樣?自己為什麼會從自家的床上一下就來到另一個陌生的地方?當時

她剛剛醒來,感覺到自己的魂魄回到了體內,而且聽到阮瞻和萬里在客廳說話。但她才下

了床想去找們,就感到一陣眩暈,而後就被吸到這個地方來。


    與她在餓鬼道所經歷的相同的是,這裡也是四週一片黑暗,沒有坐標的感覺,只有中

間的景色是灰濛濛的,是唯一看得見的東西。


    沒有選擇,小夏只得向石屋走過去。既然要引她來,那麼她只能面對,逃避沒有任何

作用!


    她發現自己是赤著腳的,因為柔嫩的腳心被地上的花草刺得生疼。這使她明白,這可

能並不是什麼花海,不過是幻象罷了。哪有花草在風的吹拂下一動不動,而且開得那麼妖

異並散發著陣陣腥味的?


    她慢慢靠近石屋的側面,蹲在唯一的一扇窗子下,猶豫著是否要進去,或者還是先偷

看一下再說。就在這時,她聽到了石屋內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


    撕拉--撕拉--撕拉--


    小夏慢慢起身,藉著垂在窗戶上的籐蔓的掩護,偷偷往屋內看去。


    石屋之大,差點讓她驚咦出聲,從外觀上根本看不出它的內部有那麼巨大的空間,雖

說不算寬闊,可是縱深方面竟然長到只能隱約看得見對面的牆壁。


    一個男人背對著窗子站著,身上的衣服已經全脫掉了,但是並沒有裸露,因為他身上

古古怪怪的纏滿了一層層的布條,乍看下就像一具活的木乃伊一樣,撕拉聲就來自於他解

開自己身上的繃帶時所發生的聲響。


    小夏驚訝地看著這個場景,見他不緊不慢、動作舒緩地做著這件事,彷彿是在享受其

中的過程,直到身上的布條全部揭開,他轉過身來。


    楊幕友!


    小夏認出了那張臉,可是她卻沒看到正常的男人裸體,只有一團團的腐肉,像爛掉的

菜一樣往外翻捲著。這讓她必須摀住自己的嘴,才能不驚叫出來。


    楊幕友好像並不知道小夏的存在,他彎下身,打開一隻木箱,從裡面拿出一團新的、

紅黃相間的布條。那布條的顏色如此鮮艷,讓楊幕友愛憐的細細撫摩,然後他找到其中的

一端,又一圈圈纏在身上。


    做完這些,他站直身體,長長地噓了一口氣,閉目養神。小夏只見到纏在他身上的布

條的顏色慢慢變得越來越淺,最後成為灰白色,和先前他所揭掉的那些布條的顏色一模一

樣。到這時,他又開始揭掉它。


    他開始不厭其煩地重複那纏了揭,揭了又纏的程序,算上一開始的那一次,共十二次

之多。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小夏驚奇地發現,楊幕友身上的皮膚漸漸變得好了起來,

從可怖的腐爛狀態變成了只有皮膚破損而已。


    她站在門外動不了,呆呆地看著這一切。她強烈地感覺那些布條是被血和其它濕濡的

東西浸過的!也就是說楊幕友在身體來吸取和吞食這些東西!


    他究竟是人還是妖怪?這是療傷還是邪術?


    皮膚上突然傳來刺癢的感覺,小夏下意識地用手去拂,以為是垂下的籐蔓。可是,才

拂走一條,就感覺有更多的東西爬到自己身上。


    轉頭一看,哪裡是籐蔓,是一叢叢黑色的長髮,從屋簷一直垂到了地上,此刻正一波

波地過來抓她。而她的身上,已經纏繞了很多,這讓一股酥麻的不適感從她的心底一直傳

到頭頂。


    「第十三個來啦!」耳邊響起楊幕友的聲音,近得像是貼在耳邊。


    小夏大吃一驚,但還沒等做出反應,就被那些長髮抓了起來,從窗口一下丟到石屋裡

去。她只感覺身子一落地,身下的小石子就發出吱吱咯咯地聲音,像是歡笑,又像是哭泣

,接著她就感覺被什麼東西咬著皮膚,嚇得她立即跳起來。又不敢赤腳站在上面,慌不擇

路地跳上已經合上的木箱。


    可她才一跳上木箱,就覺得有什麼從裡面掀木箱的蓋子,差點把她從上面掀下來。她

驚恐地用力跳了好幾下,好不容易讓木箱的蓋子安靜下來,裡面又傳出『咚咚咚』的敲擊

聲。


    這明明是空的箱子,為什麼會有東西在裡面折騰不止?!


    小夏又慌亂地用力踩了幾下,楊幕友在一旁饒有興味的看著,不明白這麼個女人怎麼

會讓那個沉鬱內斂的際瞻愛到心坎裡去,在他看來這種行為白癡又可笑,「還沒有人敢站

在我的索魂箱上的。」


    「什麼臭東西?」小夏站在那,乾脆不怕了。雖然腳下的木箱一直顫動著,擂鼓一樣

的敲擊聲也根本沒停過。


    「哦,那是關鬼魂的箱子,裡面的人都是我吃了的。」他笑咪咪地說,神色輕鬆至極

,就像在說吃了幾顆蘋果那麼簡單。


    小夏卻聽得白了臉,「吃了?你吃人?你--不是要吃了我吧?」


    「確切地說,不能說是『吃』了你,只不過是要你的精血而已。」


    「精血?」小夏想起花會中的會員死後那一碰就成為黑灰的屍體,「難道這就是你要

開辦花會的原因?」


    「死到臨頭,你不必知道這個。」


    「正因為死到臨頭,所以我要死個明白,難道你還怕治不了我,我出去給你傳揚嗎?

還是你怕了阮瞻?」


    楊幕友瞇起了眼睛,使屋內的溫度立刻冷了起來,充滿著殺意,可小夏豁出去了,反

而產生了股勇氣。她挺直脊背站在木箱上,甚至使勁跺了一下腳,讓裡面的魂魄安靜,「

你要了我的精和血,至少付一點價錢。」


    「啊,還真有點蠻勁,怪不得!」楊幕友又換回笑咪咪的臉色,「你在對我使用激將

法,可是我可以告訴你,你做得很成功。我非常生氣,因為我根本不怕什麼阮瞻。」


    「告訴我花會的事,我閉上眼等著你吃。」


    楊幕友不說話,好奇地看了小夏一眼,「你是個有膽色的女人,如果不是為了要打擊

姓阮的小子,我還真有心要放過你呢!」


    「不用你假好心,告訴我你怎麼做到的。」


    「看來你有朝聞道,夕死足矣的偉大胸懷。」楊幕友嘲笑,「這沒有什麼的,不過是

我尋找食物的地方。我想要很多的錢,為了我的計劃;我還需要十三個女人的精血,為了

我能恢復原狀;我不願意一個一個地找,所以弄這樣一個會道門,不是很容易很方便嗎?



    「可是,那些女人都成了粉末,有必要吃得那麼乾淨嘛?」


    「請你不要用科學的方法來解釋,這是道術。」他指指地上的小圓石,「這些從上古

時就存在的妖石能吞噬一切,何況人呢!」


    「是妖術吧?或者你根本不是人!」小夏氣壞了,完全處於憤怒勝恐懼的狀態,恨不

得對著他白白嫩嫩的胖臉打上一巴掌「你又怎麼能做得到?」


    楊幕友臉色一寒,隨即冷笑,「你有本事,惹得我兩次生氣。好吧,乾脆和你說個明

白。你們這些低級的人只知道鬼打牆,知道隱身符,根本不知道,真正的道術可以把時空

扭曲,從一個地方直接來到另一個相隔遙遠之地。我只要施施法,還有什麼地方不能去,

還有什麼耳目不能掩?」


    原來!原來這就是她的眩暈感的來源,是她從一個地方突然跨到另一個地方的理由,

也是楊幕友殺人的方法。有了這個辦法,還有什麼地方是他去不了的,還有什麼不能被他

掩人耳目?


    「你還想知道什麼?我難得這麼大方,可以都告訴你。」他看看窗外,「但在要天空

徹底變紅之前。那時候,你要變成我的一部分了。」


    他尖聲冷笑,聽得小夏心頭狂跳,轉眼一看,灰色的天空已經漸漸發出紅褐色。


    「姓阮的小子來不了了,這裡是遠隔千里之外的山區,他不會扭曲時空,趕不及救你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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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vschampio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16:0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六章 朔月


    「為什麼要那麼對待顧與方?」小夏問,心裡雖然緊張,但表面仍然鎮定地拖延時間

,她不相信阮瞻會放棄她,「因為她入會時發過血誓?還是怕她洩露花會的秘密?」


    「沒那麼複雜,只是因為獻祭的時間到了。每個人的生辰八字不一樣,為了更好地發

揮『藥效』,獻祭的時候會有不同,你當我幼稚到要報復她?我沒那個閒功夫!如果你覺

得她慘,我只能說她是我手中的棋,為了不同的目的,她必須如此。死有什麼,永遠的黑

暗而已!既然她早晚會死,不如對我有用一點。」


    小夏聽他說得那麼大言不慚、輕描淡寫又心安理得,氣不打一處來。世界上怎麼會有

這種人,其它人的存在在他眼裡竟然只是供她利用的棋子!徹頭徹尾的沒有人性,沒有絲

毫對生命的尊重。


    「既然死並沒有什麼可怕,你為什麼不去死!」她直白地衝出一句。


    「因為我是強者,所以我可以叫別人死,死後還要充分利用,這就是這個世界的道理

。弱者該死,不應該被保護。」


    「你這是混蛋邏輯!」


    楊幕友聳聳肩,「可惜你也是這個混蛋邏輯中的一環。我收集了生辰八字和命定屬性

不同的精血,儲存在這我用秘術特製的裹身布中,讓這些寶貝精華不至散落和損失,還要

象酒一樣窖藏到最佳滋味,以便我在合適的時間享用。而今天,恰好是最合適的時機。至

於你,你是第十三個,八字超輕,命格屬陰,是最好的補充之用,也不必挑日子的。」


    「原來我只是添頭。」小夏自嘲。


    曾經以為,那些女人只是無意中進入這個倒霉的花會的,現在看來並非如此。她們是

因為生辰八字合適作這個男人的『藥物』,而且又非常有錢,符合了他雙方面的要求,這

才被拉入這個陷阱。這個人做每一件事都有陰謀,如果被選定的女人不參加花會,他也會

用其它方引她們上勾,甚至施以暴力。不過利用花會的話,會比較輕鬆地獲得他所想要的

東西。他還真是會充分利用每一個人、每一件事!


    「起決定性作用的添頭。」楊幕友又看了一眼屋外的天空,好像在等待吃晚飯的時間

。小夏也不自覺地看了一眼,這才發現這裡的天空變化要比正常世界快得多。如果照這個

速度,她可能等不阮瞻來救她。


    恐慌的感覺,她已經麻木了,她只是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脫離不了被吃掉的命運,雖說

被吃的方式是不同的。一種是被生吞活剝,一種是被這怪石頭咬得成為飛灰,融在布條上

,然後給那個楊幕友吸收到身體裡去。


    「你還有時間問兩個問題。」他輕聲細語的提醒。


    「我和這件事沒有必然的關係,你為什麼揪住我不放?」小夏問。


    「你們已經猜到了,不是嗎?你來問我這個真是浪費時間!我的目標只是阮瞻而已,

你不過是個餌,顧與方也是個餌,我一直為了釣阮瞻那條大魚啊!」


    「他和你有仇?」


    「正相反,我們有淵源。不過你不要問,就算你快要死,我們的關係我也不會對你說

的。」


    「你不會想要對付他吧?」小夏突然擔心起來,「他沒有傷害過別人,你為什麼要針

對他?」她站在這個男人面前,覺得他又陰險、又殘忍,邪術又高,深怕阮瞻不是他的對

手,在這生死關頭,竟然擔憂起阮瞻的生死。


    「有些人做事是只憑喜好的,並沒有為什麼。」


    「你弄了個這樣的邪教不會是為了他吧?」


    「他還沒那麼重要!我有我自己的目的,只不過順便用來對付他一下,兩全其美,對

顧與方下手也是因為她和你們都有關係。只要你死,他的心必亂,必定會盲目地來報仇,

我會給他線索,但也是陷阱,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能耐保住性命!你看我並不是一個壞人

,在你死前滿足了你那麼多疑問。」


    「你哪裡是好心,你分明想讓我死前更加絕望而已。可是我告訴你,他可能不是這世

界上最強的法師,可卻是最強的男人,你無論如何是傷害不了他的。你以為我會求你嗎?

不,我相信他一定會打敗你!」


    楊幕友哈哈大笑,好像聽到了這世界上最有趣的笑話,連眼淚也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小夏有點惱火。


    「我笑世界上怎麼有你這樣的傻姑娘,明明是你們被玩得連東南西北也找不到,竟然

還說大話!你明知道我和他在道術上的差距不是嗎?喜歡他是吧?小丫頭,可惜愛情並不

能使人強大,那在電影裡才會出現。」他還是笑,但帶來催命的信息,「現在,最後一個

問題。」


    「那麼--你要怎樣吃掉我?」小夏想盡量鎮定,可是當死亡即將來臨的時候,每個

人都會害怕,更何況一向膽小的小夏。她之所以還能問出那些疑問,和楊幕友周旋,都是

因為企盼著阮瞻會來救她。可如今,她已經放棄努力。


    「記得朔家三兄弟嗎?」


    「朔--」小夏聽到這人名子,向後退了一步,差點跌下箱子。


    「沒錯,我在享用你的精血之前,會需要先採陰補陽,調和你的『藥性』,然後再進

行最後的獻祭。」楊幕友輕笑一聲,「放心,我不會動你,可是你要在朔家三兄弟間選一

個。他們可都是我精心準備的美男,也是讓那些女人乖乖上勾的利器!你當我搞那麼多事

僅僅是為了引誘那些富婆上當嗎?當然是為了中和她們身上的『藥用』功能啊。」


    「你--你不能這麼做,這太下流齷齪了。你要殺要剮隨便好了,我不要什麼男人,

強姦戲碼也不必了。」小夏嚇壞了,死已經好慘了,還要被那個嗎?


    「我也不想多事,可這是必備的前期準備。你也許會喜歡的,每個女人都喜歡我提供

的完美情人。」楊幕友一臉假同情,然後打了個響指,「你們出來吧。」


    黑暗中看不清盡頭的縱深處,三個男人走了出來。一模一樣的身材和樣貌,一模一樣

的那種誘惑但又妖異的氣質,黝黑健壯,帥是帥極了,如果平時遇到,小夏說不定會流口

水,可如今她卻驚恐萬狀。眼看那幾個男人就要走過來了,小夏不得已跳下木箱,忍著腳

心被咬噬的噁心感,奪路而逃。


    可是一瞬間,一個黑影擋住了她的去路,速度之快,完全超乎她的想像,一秒鐘前還

離她有至少30米遠,才一眨眼就站到她身邊,還發出咚地一聲巨響,像是什麼重物落地



    因為朔氏三兄弟長得一模一樣,小夏認不出他是哪個,只當他的手伸向她時,她尖叫

一聲,回頭往反方向再跑。可是這一邊也有人攔住了,小夏這才發現這三個男人對他採取

了合圍之勢。


    「離我遠點,娘娘腔!」她憤怒又驚恐地大叫,眼睛不停的搜尋這個石屋,看有沒有

其它通路或者是武器,讓她可以跑,可以自衛,甚至自殺。然而沒有任何東西能救她,只

有楊幕友陰冷地、淫邪地笑著。


    「你要哪一個?」他輕浮地問。


    「你去死吧!我哪一個也不要!」小夏不肯服輸。


    「那好吧,我給你指定一個。嗯--哪一個好呢?朔月,就朔月吧,顧與方迷戀他到

不可自拔,你應該也會喜歡。」


    「想得美!而且你也吃不到新鮮活食了。」小夏大聲回答,然而看準一個空當,跳起

來拚命向石牆撞去。


    與其受侮辱,不如魚死網破!


    然而在半空中,一條僵硬的手臂攔在她的腰上,生生從背後把她抱了回來。她用盡力

氣掙扎,卻絲毫不能挪動分毫,「放開我!你這混蛋,幫兇!該滾進地獄裡永世不得超生

的下流坯子!」


    她憤怒、反抗、不肯就範,但她只聽到楊幕友得意的冷笑,感到身後的朔月把頭湊近

了她的耳朵,那種僵硬冰冷,不似人類的寒意立即侵襲到她的全身。


    完了,她要徹底毀在這裡了!她絕望地想,眼淚奪眶而出。


    「別哭,小白襯衣!」身後的朔月發出了阮瞻的溫柔聲音,說出了只有他們之間才知

道的話,同時鬆開了一直攔在她腰上的手臂。





  第二十七章 峰迴路轉(上)


    小夏一瞬間僵住了。她很想撲進他懷裡,卻又怕露出破綻,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兒。


    她很確定眼前的男人就是阮瞻,雖然他的面目是那個妖異的少年,可是他的聲音和他

的眼神,重要的是他給她的感覺,都告訴她眼前的人就是心裡的人。


    「帶她走。」楊幕友下命令。


    『朔月』含糊地答應了一聲,就把好像嚇傻了的小夏扛在肩上向黑暗中走去。


    小夏不說話,因為從她這個角度剛好看見『朔月』單手結著法印,這就證明他要進攻

了,所以她屏息不語,暗中注意周圍的環境,看一會能不能幫上忙,至少要逃得快,不做

拖累。


    『朔月』走得很慢,一步一步的,當就要從楊幕友身邊走過時,突然把手上結的印打

向楊幕友,發出『?』的一聲響。


    楊幕友顯然沒有料到這個,胸口上著實挨了一下,慘叫一聲,像是折疊的東西一樣,

忽然打成幾折伏在地上,各個關節都扭曲成怪異的角度,看得小夏心頭發麻。


    『朔月』快速踢開腳下的石子,露出下面的光祼土地,放下小夏,然後不知從哪裡祭

出小巧可愛的血木劍,讓它變得正常並散發著美麗的紅光,直指著試圖立起來的楊幕友。


    「別動!」他冷冷地命令。


    「阮瞻?」楊幕友一下子就看出眼前的朔月並不是那個自己控制的傀儡,一定是出了

岔子了。


    「正是我!你不是一心想逼我出來嗎?我來了,雖然不是你期望的時候。」阮瞻平靜

地回答,「叫你的爪牙別動,否則你知道這柄劍下的魂體會怎麼樣。」他說著,血木劍又

逼近了些。雖然楊幕友又恢復成人形,卻只能躺在地上不動。


    他聞言愣了一下,然後向朔日和朔星兩兄弟使了個眼色,那本來要衝上來的兩個人立

即退後。


    「小夏,把我口袋裡的東西拿出來。」阮瞻又說。


    小夏不多話,立即照辦。拿出來一看,原來是她的護身符,她二話沒說,掛在了自己

的脖子上。


    「哦,終於拿回這寶貝護身符了?」楊幕友被阮瞻指著動不了,不過嘴裡依舊廢話連

篇。


    「她早就可以拿回來,可是為了被你『捉住』,不得不先放在我這裡。」


    聽了這話,楊幕友蒼白的臉差不多變成了青色,「原來她是來臥底的,原來你早就知

道了飛鶴的秘密,一切都是反間計。」


    阮瞻給他來個默認。其實他是多麼不願意實施這個危險的計劃啊!


    當那個雨夜小夏去接他的時候,他已經認出那紙鶴是作偵察之用的東西,可他幾乎是

一瞬間就決定先不揭破這件事,先埋下了這個伏筆。後來小夏遇到差點被勒死的事後,他

才在確認沒被監視的情況下,和萬里與小夏討論了整件事情。


    當時小夏就認為,楊幕友一定是拿自己做餌來引誘阮瞻,雖然不知道他組織花會的目

的是什麼,但是這樣被動挨打下去早晚會被玩死。所以她說最好的防守是進攻,只要她假

裝被捉住,去做敵人內部的間諜,這樣就能引出楊幕友,也能打探到整個事實。


    他和萬里對此是堅決反對的,可小夏是如此堅持,而他們確實也沒有更好的方法,這

才制訂了這個計劃。為了能和小夏保持聯繫,他分了自己的一魂一魄在她的身上,但那絲

毫幫不了她,只是能親自感受到她遭受的一系列恐嚇與危難。


    他心疼,可是又沒有辦法,只期望這一切快點結束。


    「在顧與方家招魂聚魂的一幕也是演給我看的一齣好戲嘍?」楊幕友又問。


    「沒錯。不過沒料到你那個人皮衣服。」


    附體事件是個意外,讓他擔心良久,幸好楊幕友因為要利用小夏而沒有傷她性命,只

是折磨她而已。而且當時他的魂魄不全,那一齣戲讓他幾乎耗盡了力氣,但也正是如此,

才讓楊幕友錯估了他的實力。而前一刻抱住小夏的時候,他收回了他的殘餘魂魄,終於又

回到完整的自己。


    所以,他剛才突襲的時候,雖然楊幕友立刻就做出了反應,但因為意識中對他的能力

有較低的錯誤判斷,所以還是被他一招擊倒。


    「我就說嘛,我不可能出現打不滅魂魄的低級失誤!」楊幕友得意地說,氣得小夏恨

能上去踢他兩腳。


    「可惜你有更大的失誤。」阮瞻打擊他。


    果然楊幕友從笑容中又變了臉色,其轉換之快不是常人能有的情緒。


    「以你的年齡和功力,你不可能會時空轉換,怎麼找過來的?」


    「我不願意告訴你,除非你告訴我,我們有什麼淵源。」


    「我不會說的,除非我死。」


    「那我們沒有話說了。」阮瞻說,不露出任何表情,但心裡卻大叫好險。如果不是他

放了自己的魂魄在小夏的身上,他就不能趁那個扭曲的時空界關閉之前來到這裡,等他按

照正常空間順序跟上來,小夏早就成了一捧黑灰,這是他不能承受的打擊。


    「我猜你來到這裡後,一定趁我不備,或者說趁我的疏忽找了那三個兄弟,捉住落單

的朔月,然後滅了他,自己移魂到他的體內,那麼你的肉身呢?」


    「不勞你費心。」


    「好吧,我猜是在萬里的手裡,因為他一直都沒有出現,他是一招浮棋對嗎?」


    「洪好好也沒有出現,她不也是你的浮棋嗎?」


    「嗯,不錯,咱們果然是棋逢對手。」楊幕友點了點頭,由衷的讚歎。他想藉機找點

空檔,但發現阮瞻的手臂直直的對著自己,並沒有半分鬆懈,一點機會也沒有。他被血木

劍威脅著無法動彈,朔氏兄弟也就是死棋。


    「這很不公平哪!剛才你的小女人將死的時候,我回答了她很多問題,你躲在朔月的

身體裡聽了個明明白白,而今卻什麼也不對我說,讓我死不瞑目嗎?」


    「你真的都說了嗎?」阮瞻冷笑,「先不用說我們的淵源,顧與方死得那麼慘,你真

的說了實話嗎?如果單單只是因為她到了獻祭的時間,有必要做得那麼變態嗎?你不僅利

用她的身體作為你的補品,還要用她來對付小夏,更因為你要懲罰她。不是為了她違背了

入會誓言,甚至不是為了她在第一個女人獻祭的過程中,因為保持清醒而看到了你攫取女

人精的全過程,而是為了她在和朔月幽會的時候,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夢中,而偷拿了這裡

的一塊石頭!」


    他說著用另一隻空著的手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拋到地上,那個小圓石立即

長了腳一樣滾進了石堆裡不見了。


    「這個死女人,至死也不肯說出這石頭在哪裡,我只好慢慢對付她。不過,正是因為

她的脾氣太倔強,剛好利用她的執念來對你的小女朋友。」


    「你不是人嗎?」小夏想起顧與方的慘狀,怒火中燒。


    「你說對了,他根本就不是人。」阮瞻接過話來,「他是多年前的死靈,想要借屍還

魂。他選了這個將死的楊幕友,附在他的身上,搖身一變,成了個香港富商。可惜這個香

港富商死時已經破產,而且借屍還魂的邪術需要大量屬陰的精血來培養,否則就不能轉變

成真正的人,就像剛才他甚至不能控制這具軀體的骨頭,變得像個折疊的彈簧椅子,所以

他不得不組織花會還斂財。還有那個洪好好,也絕對和他是一路來的。」


    小夏非常驚訝,這還是她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怪不得阮瞻總說洪好好像新裝修的房

子,有生澀感,或許是她的功力沒有楊幕友高,所以更加明顯罷了。


    「你好得很,小子!我太低估你!」楊幕友咬牙切齒地說,被人暴露了真實的身份讓

他惱怒異常,「今天我要是不死,你將是我永遠的仇敵,我會讓你永遠不得安寧!」


    「別這樣說,你根本就有沒活過。」


    一旁的小夏看到這裡已經開始明白事情的大致脈絡,而且明白了阮瞻為什麼來這裡這

麼久,還是一直不動手,而是在這兒和楊幕友鬥嘴。


    這個楊幕友一定有著超強的實力,儘管他受了傷,阮瞻也不敢輕舉妄動,何況還有兩

個一言不發的奇怪男人在旁邊虎視眈眈,所以他在試圖激怒他。


    她看現場靜了下來,有一觸即發的局面,而阮瞻背在身後的左手對她動了動手指,意

為讓她迅速從大門跑出去,於是向門邊蹭了蹭。


    「他是怎麼吸取精血的?」她問,想放鬆屋內的氣氛,好找機會開溜。


    「知道這邪石的另一項功用嗎?」阮瞻很配合的向楊幕友的方位挪了一下,騰出更大

的空間給小夏,「它能被雕刻成人形,只要放入適當的魂魄,他就像人一樣可以活動,除

了肌肉僵硬一點以外,沒有任何破綻。傳聞古代的人死了至親之人,實在捨不得,就找到

有相當法力的道士,花巨金買來這種石頭,雕刻成深愛之人的相貌,放入死去親人的魂魄

,這樣他就像又活過來一樣。可是這種事極為稀少,只在傳聞中才有,而且據說這樣活過

來的人是不能親近的,否則它會吸乾親近之人的精血。現在明白了嗎?他不知從哪裡找到

這種邪石,雕刻了三個美男,放入生前好色之人的靈魂,然後讓他們去勾引女人,讓他們

在與女人歡好之時自然吸取精血,事後再用邪術讓他們象吸血的水蛭一樣把精血釋放在他

的裹屍布中,供他食用。什麼採陰補陽,那是他說得好聽,他不過是在吃這些石人嘔吐的

東西罷了。」


    「你住嘴!」楊幕友完全憤怒了。這麼陰險狡詐的人,當被完全揭穿底細時竟似乎喪

失理智一樣,想要不顧一切的站立起來。


    「跑!」阮瞻大喝一聲,小夏頭也不回地趕在兩個石人撲過來之前,衝出了石屋。





  第二十八章 峰迴路轉(中)


    因為要幫小夏阻擋住那兩個石人的追擊,阮瞻不得已把血木劍倒到左手指向他們,當

他再把劍倒回右手重新對著楊幕友時,楊幕友已經如同牽線木偶一樣『忽』地立了起來。


    「你的血木劍對我沒有用,它只能對付魂體,卻無法對付實質性的東西!」楊幕友說



    「是嗎?」阮瞻揚揚眉,「那你為什麼不立刻離開,為什麼不敢讓你的狗咬我?」


    「你--你真的以為你結的手印把我粘在了這具皮囊裡了嗎?」


    「你的法力高深,我不指望那個。」阮瞻沒有一點猶豫,「可是我也不是要打傷你的

皮囊,只要打傷你的魂根就可以了。如果你沒事,也不怕血木劍的話,為什麼魂魄不從裡

面出來,立即棄這皮囊而去?」


    「我在等,你不也在等嗎?」


    「你在等著逃,我在等著殺你,這不一樣。」


    「有什麼區別?我不看一時之成敗,可是你要知道,你樹立了一生的敵人,很強悍的

敵人!」


    「怕你我就不來了!」阮瞻毫不畏懼,寸土不讓。


    楊幕友陰險地一笑,「那麼我們動手之前,我先給你分析一下局勢。沒錯,你是打傷

了我的魂根,讓我的超強實力如今比你還不如。可是這裡共有四個人,你是一對三。如果

你用你的法寶血木劍傷我的話,那兩個人就會乘機攻擊你。他們雖是鬼魂附體,可卻是石

頭的體質,力量大且不容易摧毀。好吧,就算你也是靈魂附在石人身上,那麼一對二你又

有何勝算?」


    「我就是賭你自私自利,賭你急著魂魄離體,要找個陰暗處為你的魂根療傷。因為你

知道受傷的時間越長,對你的法力越有損害,所以我只要盯死你就可以了。」


    「那麼你看,我躲在這具皮囊裡不出來,讓那哥兒倆先攻擊你怎樣?等把你殺死後我

再去療傷,雖然損害會很大,勝於在這裡乾耗。」


    「如果可以的話,你早就這麼做了。你既然知道血木劍,就該知道如果用劍的人法力

達到一定水準,它就是比鋼鐵還要堅硬,可以刺穿任何東西,包括肉身,甚至石頭!」


    「你自信你有那個功力嗎?」


    阮瞻扯了扯嘴角,神態即輕蔑又強悍,「說實話,我不知道。我們就賭一把,怎麼樣

,你敢嗎?」


    心裡有個重要的人是弱點,可也是很大的優勢,因為這可以讓你不顧一切要保護她,

提升你的勇氣和力量。楊幕友不同,他心裡只有自己,只愛惜自己,雖然看似沒有弱點,

但也讓他膽怯,不敢放手一搏,這樣才給了落於下風的阮瞻以機會。


    「好,那我們等好了。你打定注意要耗損我的功力,等我最弱的時候你才放手一擊,

可你以為我會坐以待斃嗎?你以為那個凡夫俗子的萬里能擋住我的人毀了你的肉身嗎?你

沒有了肉身不就和死了一樣嗎?難道一輩子附在這個石頭裡?岳小夏進入了這個陰地能夠

平安嗎?這可是我的地盤!我的魂根雖然受了傷,可是你們也並不好過。怎麼樣,考慮一

下,我們兩下罷手。只要你答應,我保證你們三人平安離開。」


    「這樣你好去療傷,挽回你受損的功力,然後再找其它機會殺了我們?」阮瞻冷冷地

說。


    他心裡再明白不過,如果這一次不滅了這個死靈,以後他們將會日夜不寧,至少要耗

到他的魂根損壞到一定程度,他們才有喘息之機。


    「都是修道之人,你為什麼不相認我?」


    「不用廢話,這就是一場豪賭,每一個人都是棋子,你我也一樣。」阮瞻實際上是很

擔心小夏和萬里的,可是表面上他依然鎮定如恆,「我們互相制衡在這裡,誰也動不了,

可是我一個人壓制住了最會興風作浪的一隻棋和兩個厲害的走狗,你說哪一方佔優?如果

真的敗給你,我們也只有各安天命。」


    「你忍心你的清秀佳人香消玉殞?」


    「她不會有事。」阮瞻遲疑了一下,緩緩地說。


    他不得不把她丟到一邊去獨自面對各種危險和驚嚇的境況,雖然他那麼心疼,可是如

果不這麼做,等楊幕友恢復了法力而他的能力還不能釋放,她會死得更慘!


    「不能和解嗎?」


    「絕對不能!」


    楊幕友終於說不出話來,因為這一番唇槍舌劍表明了他所有的弱點。


    他臉色鐵青,身子像一根叉在地上的木棍一樣東搖西晃,卻在血木劍的威脅下不敢稍

動,即不敢魂魄離體被血木劍追殺,也不敢控制肉身離開,因為他不敢賭阮瞻的功力究竟

為何,怕萬一他能使血木劍化為利器,刺穿他的外殼而傷及他的魂魄。


    他們就這樣對峙著。楊幕友思慮的是如何才能脫身,以圖以後報復,而阮瞻鎮靜的外

表下,卻在擔心著其它兩個人的安全。





    小夏不知道阮瞻讓她跑出來幹什麼,她只是遵照他的吩咐。她知道自己沒有法力,陽

氣又弱,如果硬呆在那裡,只會給他帶來麻煩。


    她站在那片花海裡想了一下,認為阮瞻一定是想要她與萬里會合的,可是萬里在哪裡

?當時的情景那麼混亂,她不能和他交流,也擔心著他以一敵三的自身安全。


    他的魂魄不會被抓走煉化吧?不過至少一定要保住他的肉身,這樣他才有希望。她這

樣想著,去想去找找萬里看,卻發現眼前的景色變了。


    原來是一處花海的,此時卻是一片密林中的大片空地,小夏就站在空地的正中,黑色

石屋的方向是她身後的一個小山包,周圍堆滿了奇形怪狀的石頭。


    不知不覺的,此時已是夜深時分,慘白的月光照射下來,更襯得週遭氣氛的詭異和陰

森。小夏向密林看了一眼,發現這裡樹木大多長得張牙舞爪,在月光下顯得鬼影重重,其

中還有點點的綠光閃過。


    只是是磷火而已!小夏安慰自己。


    她不知道萬里應該在哪裡,不過她想,既然他保護著的阮瞻的肉身,應該是在個隱蔽

的地方,所以她鼓足勇氣向左邊樹木最密集的地方走去。


    赤裸的腳心刺痛著,她知道那是碎沙石和草根;腳面上涼涼地劃過一陣酥麻,她知道

那是不知名的小蟲;她同樣知道進入這麼原始荒僻的密林可能會有更多蛇蟲鼠蟻甚至猛獸

等著她,她怕的要命,可是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去做,因為她相信阮瞻和萬里一定需要人幫

忙。


    一陣冷風吹過,周圍的樹木野草被吹得沙沙作響,林中更是傳來類似嗚咽的鳥叫,讓

小夏更加驚懼。她停了一會兒,繼續向前走,忽然腳下一窒,被什麼東西絆倒在地,低頭

一看,是一條野籐。


    她鬆了一口氣,但那條野籐突然慢慢變化成一隻蒼白的手,在她的腳腕上摸索起來。


    她嚇得大叫一聲,聲音在這空地上顯得特別淒厲,可是她也顧不得了,只隨手亂抓,

當抓到了一塊尖石後,想也不想地砸了下去。


    她砸得十分用力,加上怪手的質感就像枯木一樣,所以一下用就尖石把它釘在了地上

。怪手掙扎著,發出老鼠一樣的吱叫聲,小夏則站起來就跑,一直跑到密林的邊緣才聽不

到怪手的叫聲,確定它沒有追來。


    可是雖然如此,她發現她跑錯方向了,為了逃走她一直跑到小山包的對面,可她本來

是要到左邊的。她猶豫了一下,決定為了避開那只怪手只好先從這裡進樹林,然後再繞回

到左邊,正好排查一下萬里不在這個方向。


    樹林中的枯葉比空地上的要厚,踩在上面沙沙作響,彷彿後面有什麼跟著她一樣。她

不敢回頭看個究竟,但見月光下除了自己影子和斑駁的樹影,並沒有其它。


    這讓她安心了一點,可走了沒幾步就又有什麼拉住了她的衣袖。


    她僵在那一會,逼迫自己回頭望去,這才發現是樹枝掛到了她,連忙把樹枝拉開。這

樹林讓她分外緊張,她想快點找到萬里,所以加快了腳步。但總是有樹枝掛到她,她不耐

煩的一次次把樹枝拉開,眼看著前方的樹木漸漸稀疏,好像要走出樹林,上了山路了,還

沒有萬里的蹤跡,可以肯定他不在這個方向。這時,她又被掛到了。


    她煩亂地用力向後一抹,樹枝彈開了,但幾乎同時又搭上她手臂,她再抹,卻感覺到

這樹枝的觸感冰冷細滑,不是木質的溫暖粗糙。


    她習慣性地向地面的影子望去,還只是她一個人。


    「鬼是沒有影子的。」她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下意識的,她抱頭蹲在地上,這樣正巧看到一雙腳慢慢挪動到了她前面。繡花鞋,卻

是白色的,鞋頭破了洞,伸出了一根趾骨,突兀地支在那兒。


    腳,沒有沾地!


    她握住胸口的護身符,死不抬頭,但面前的腳卻向後退了一步,慢慢地,一顆頭垂了

下來,是它彎下身來看她。


    長黑髮,骷髏頭,眼洞裡一閃一閃的磷光。


    「我是鬼,沒有影子!」她咧嘴一笑。





  第二十九章 峰迴路轉(下)


    小夏突然舉起護身符,大叫一聲,「南無地藏王菩薩!」


    話音才落,那女鬼的衣服突然起火,尖嘯著飄到山路那邊去。小夏見狀也慌忙向相反

的方向跑開,當她累得再也跑不動時發現--她迷路了。


    她是那種所謂的都市女郎,沒有東南西北的方向感,在大城市中還經常迷路,何況是

在這不知處在何方的密林之中。她知道亂跑只會更麻煩,誰知道還會遇到什麼,而她又不

能乾耗在這裡等待天明,所以她必須使自己保持冷靜。


    用力想,一定有方法解困的!


    依靠星星?可是這裡的樹木遮天蔽日,連月光也是趁隙灑落,根本看不到星星,就算

看得到,她也不知道北斗星在哪裡。各種指示方向的設備、儀器,甚至一隻手錶她都沒有



    她急得團團轉,差點用頭撞樹,卻在此時突然被密林深處閃爍的磷光敲醒了內心深處

的一個主意。


    這裡是密林,不是荒墳場,這麼多的磷光除了動物的屍骨所散發外,恐怕也死過不少

人。而且從她剛才的遭遇看,這裡絕對有鬼。再從她發麻的頭皮來判斷,有可能還不一止

一隻。


    所以,既然這裡沒有人,也許她可以求助鬼。


    她想起以前一個朋友們說起的招鬼術,在午夜時分,在一條沒有人的路上(最好是濕

氣較重的地方),面對著自己的黑影向前走,每走一步就念一次自己的名字,當你走到13

步時,就會發現地上有兩個黑影,一個是你自己的而另外一個就是你招來的鬼,這個鬼會

幫你一個忙但是也會請你幫一個忙。


    她相信鬼有好有壞,而且這個遊戲也說,你招來的可能是善良的鬼或者是厲鬼,如果

招到前者你會實現願望,如果是後者--只能自求多福了。


    目前的情況完全符合招鬼的條件,或許她應該試一試。


    這個念頭讓她很害怕,她也不知道結果會如何,但是想來想去又沒有別的辦法,她也

不能再耽誤時間了,好歹死馬當做活馬醫!至少,情況不會比現在更糟糕。


    咬咬牙,她哆嗦著著開始了儀式,當她完成這些步驟時,她的冷汗也隨之滑落,緊張

地向地上看去,隱約的光線中,並沒有除她之外的影子。


    是沒請到嗎?還是這個方法根本是胡鬧的!不得已,她又試了一遍,結果依然如此。


    鬼是沒有影子的!


    她想起剛才那個女鬼的話,覺得後背傳來一陣寒意,慢慢轉過身去。


    什麼也沒有,四周靜得只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當她再轉回身來,卻覺得面前的樹叢中有些異樣--磷光不再是一閃一逝的,而是明

亮起來。


    她一瞬間的念頭就是想跑,但最終還是咬緊牙關慢慢走進樹林深處。她循著那陰森的

綠光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感覺它飄飄忽忽的沒有固定的方位,像在引誘又像在試探。


    可無論它怎麼飄,小夏就是緊跟不放。她不知道是這是福是禍,完全是一場賭博!


    突然,那綠光向小夏直衝過來,駭得她根本來不及反應,還是慣性地向前衝,結果在

距它三寸的地方才收住腳。


    幾乎是面對面的,她盯著眼前的意外,驀然發現那並不是磷光,而是一對眼睛。而眼

睛的主人是一個飄在半空中的乾癟瘦小的老太婆,正面無表情的對著她,嘴裡還一動一動

的似乎在嚼著什麼東西。


    小夏嚇壞了,根本動不了,只見這老太婆忽然伸出雞爪子一樣的手輕輕撫摸她的臉,

「好嬌嫩啊!」她迷醉歎氣,手慢慢下滑,但才一到小夏的脖子,就被護身符上散發的黃

光震了開去。


    「您是被我招喚出來的嗎?」小夏終於鼓起勇氣問。


    「不是你,我只是出來逛逛。」嘶啞低沉地聲音平直緩慢地回答,「別跟著我,快回

去吧,這不是你呆的地方,會死無全屍的。」


    原來只是巧合,那個什麼招鬼儀式根本是杜撰的。可是眼前這個老太婆並無惡意的意

思,看來她真的運氣大好,遇到了善良的鬼怪。


    然而正在她遲疑的時候,老太婆的正面突然變成了背面,也沒見她轉身,一付要離開

的樣子,讓小夏慌亂中無從細想,上去就去拉她的胳膊,一拉之下撲了個空,直接摔到地

上。


    「我是鬼,沒有實體。」老太婆說。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需要幫忙。做為回報,我也會完成你一個願望。」


    老太婆面無表情,也不說話。


    「我是說真的。」小夏急急地解釋,「我雖然沒有能力,可是我的朋友是能通靈的法

師,他可以完成您的願望。如果我騙您的話--您半夜去掐死我好了!」


    「你是外地人吧?」老太婆終於說話,「你不懂的,鬼魂如果沒有適當的容器來裝,

是不能離死地很遠的,否則就會散了。」


    「那--那您可以扣押我,直到我的朋友幫了您!不過我現在必須先要去幫他!」


    老太婆又不說話了。半晌,她才重新開口。


    「這裡有一個法力很高的鬼,我不敢惹他!」她仍然不緊不慢地說,「可是--你們

或許把我的屍骨移到另一個地方,哪怕是後山的荒墳堆也好。」


    「我們可以做到的!」小夏連忙答應,「您的--住處在哪裡,我們辦完了今天的事

就去做!」


    「我沒有墳,因為我生前得罪了人。他把我的屍骨埋在山路中間,就在拐的直直的那

個轉角,旁邊有一塊像是猴子的大石頭那裡。他要我死後不能轉生,還要人千萬人踩踏我

!」她說著說著神態開始猙獰起來,嚇得小夏連忙阻止她。


    「我明白了!我發誓一定會做到,把您的貴體移到一個風水寶地。」


    「風水寶地就不必了,只要不再讓那麼多人從我身上踩過去!好疼啊,真的是好疼啊

,幾百年了!」


    「好好,我答應,可是您現在要幫幫我!我要找到一個人,一個男人,就在這密林裡

,我相信他就在這兒!」


    「人啊!」老太婆俯下身子,用力吸了一下鼻子,讓小夏不由得聯想起餓鬼道的事。

只見她吸了吸小夏,又迎著各個方向又吸了一遍,「走吧,這邊,有生人的味道!」


    她說著向左前方飄去,小夏連忙跟上,但她又突然停住,「你會幫我的吧?」她問。


    「我絕對絕對會幫,如果我不死,我的朋友不死,我一定會遵守諾言!」


    「那好。走吧!」


    她不再說話,只是在前方飄動,小夏則緊緊地跟著,生怕錯漏了一步就再也找不到方

向。也不知走了多久,老太婆忽然停住了。


    「前面一直走就是了,不會有錯。可是那個人陽氣太旺,我只是普通的鬼,不敢靠近
。」


    「謝謝你。我也一定說到做到!在山路急拐角的地方,有一個猴子模樣的大--」


    小夏的話還沒有說完,老太婆突然面露恐懼之色,剎時就沒了蹤影。這讓小夏莫名其

妙又驚恐萬分,她的身後有什麼嗎?會讓鬼也會害怕!


    她驀地回轉身來四處張望,沒有發現任何東西,雖然她的全身寒意凜凜,可是真的沒

有什麼。她咬咬牙,再也顧不得許多,三步並作兩步的往前跑,只覺得腳步越來越沉重,

跑得越來越費力,但也終於看到前方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萬里!」她叫了一聲,咕咚一聲摔倒在地,累得幾乎爬不起來。


    此時的萬里正在約定的地點焦急地等待,小夏的叫聲嚇了他一跳。他循聲望去,見小

夏坐在地上呼呼喘著粗氣,才想上去扶她,卻發現她的背上多了個東西--


    一個女鬼,她的背上背著一個女鬼!一身紅衣,長髮披散,畫了一臉的油彩,鮮艷的

恐怖。


    幸虧阮瞻給他暫時開了開目,不然他怎麼能看得到!他站著這裡半天了,各式各樣的

鬼走來走去的看了好幾隻,也沒見過這麼凶的。他大約瞭解這個女鬼的目的,當下裝作什

麼也沒看見,只對小夏伸出手。


    「小夏,到這邊來!」


    小夏答應了一聲,但行動起來卻頗為費力,感覺站不起來一樣,「我累死了,你拉我

一下。」


    「我守著他的臭肉身,不能離開半步。」他一手拔開草叢,赫然看見阮瞻的身體躺地

裡面。


    小夏還沒有答話,就覺得身邊冷風一閃,背上一輕,眼見一團紅影現了出來,手中寒

光閃閃的直撲向阮瞻的身體。


    「不要!」她下意識地大喊,幾乎一瞬間就明白,有個女鬼附在自己身上跟了來,所

以她才覺得寒冷和沉重。她是想要害阮瞻,要毀壞他的肉身,一定是楊幕友的走狗洪好好




    那邊的萬里彷彿給這意外嚇得不輕,竟然一跤坐倒,在小夏焦急成分的眼光中,壓倒

了身側的另一片野草。


    野草中有一件東西立在那兒,一尺多大,在月光下泛著金屬的光澤。它的上面掛了一

張符咒,萬里倒下的時候,順手扯掉了那張符咒。於是它開始嗡嗡地響了起來,並形成了

一股氣流,捲得周圍的野草都向一個方向倒去。





  第三十章 混戰


    女鬼根本沒有料到形勢的急轉直下,驚恐地吱叫了一聲,被吸去了殘裂幡那裡。但她

顯然有些法力,竟然沒有被吸進去,在半空中扭轉掙扎,發出現刺耳的尖叫。


    「這個造型還是比較動感的!」萬里望著半空中的女鬼,迅速走到阮瞻肉身的前面,

此時小夏也已經爬了起來,跑到這邊來。


    「放過我放過我!求你們放過我!」女鬼開始哀求。


    「我可沒有惹你,是你來害我們。不可有害人之心,人和鬼都是一樣,不然要倒霉的

。」萬里說:「我只能給你這個忠告!」


    「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放過我!相識一場--啊!」女鬼又被殘裂幡吸得靠近了一分



    「你誰呀你?」


    「她是洪好好。」小夏回答。


    「洪好好?那個美人?」萬里認真地看了一下,「這反差也太大了吧。那件是貂皮大

衣,這一件是乞丐服,而且好像一輩子沒洗過!這樣你也認得出?」


    「女人的直覺,沒錯的--啊,不好--」隨著小夏的驚叫,只見洪好好突然裂成兩

段,一小半被吸入了幡中,一大半慘叫著從空中消失。


    「她跑了!」


    「她跑了一部分!」萬里糾正。


    他走過去摸摸殘裂幡,「看來只憑他的符咒控制還是不行,可惜我們都沒法力。想想

阿瞻真可憐,和我們這兩個大笨蛋合作,總也幫不上他!」


    「現在他那邊很危險,必須去幫他!」


    「我去,你留在這裡看著他的身體,有這個幡在這裡,而且也沒了符咒鎮著,沒有鬼

魂敢靠近你們,但也必須有人守著。」


    「好。」小夏乾脆地答應。


    萬里放心地點點頭。他就是喜歡小夏這點,雖然是個女人,但決不拖泥帶水,從不在

危急關頭婆婆媽媽。假設這是個她和情人只能活下一個的場合,如果那個男人已經拖住敵

人,希望她離開,她不會哭哭啼啼的要死在一塊,而是立即就走,然後拚命復仇,復仇後

再殉情的人。


    「你不會趁他昏迷時非禮他吧!」萬里從草叢中拿出一根相當結實的木棍,把從殘裂

幡上拿上的符咒貼在上面。這是他等待的時候找的,因為他想也許會有打鬥,而這個符咒

也有靈力,浪費了可惜。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貧嘴!還不快去!」


    「我這叫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萬里看了小夏一眼,正色道:「我真的走了,你

自己小心。如果天亮後我們還不回來,你一直迎著太陽走,就會找到出山的路。」


    「別和我說這個,我不聽!我要等你們來一起走!」小夏堅定地回答。





    阮瞻和楊幕友還在對峙,原來的石屋,已經變成了石洞的原貌,一地的黑色石子也並

不是鋪滿地面,只有稀落的幾顆。


    他已經很疲勞了,從精神和身體都是如此,可他依然不動如恆,而楊幕友也流下了汗

水。他知道楊幕友的功力損失很快,心裡必定焦急,所以目前的形勢隨時會變化。他只是

擔心小夏和萬里兩人會怎麼樣,尤其小夏。


    他來時觀察過這片地方,是山陰背後的一片荒墳場,雖然楊幕友沒料到他們會追來,

而沒有布下什麼陷阱,但這地方自然的凶險也是很駭人的。之前,他和萬里簡單的計劃過

,可是他根本沒有機會告訴小夏什麼,只能是希望小夏能和萬里順利會合。


    『叭嗒』一聲傳來,讓一直處於緊張狀態的四個人都是一驚,不約而同的向聲音的來

源望去。只見洞口先是伸出一雙女人的手,抓在石壁上,然後洪好好臉色慘白,痛苦萬狀

的爬了進來。


    只一眼,阮瞻就看出洪好好的魂魄受損嚴重,已經缺失了相當一部分,以至不能支撐

整個本不屬於她的軀體,就像癱瘓在床的人那樣爬著回來,同樣又不能以魂體的狀態存在

,否則沒有楊幕友的幫助就會消散。


    這麼說,洪好好果然去偷襲了自己的肉身。可是沒有法力的萬里無法摧動殘裂幡發揮

更大的功用,只憑自己留下的符咒摧動的幡力吸收了她的一部分,而她的殘魂一定立即回

附到不遠處的她的皮囊裡,然後跑了回來。


    不過這也夠了,洪好好傷得不輕,看來短期內無法再作惡了。


    「對不起,我沒辦到!」洪好好爬了過來,捉住一樣像掛線木偶一樣的楊幕友的腿,

「他有個會招魂的幡在那裡,我差點回不來。」


    「沒用的東西,做什麼也不成!」楊幕友氣急敗壞,因為這招棋他又輸了。他知道洪

好好一定是用魂體襲擊的,所損害了『她的』美貌,「這個時候還要顧及到你的色相!」


    「不是,就算用實體,他那個幡力量之大--」洪好好一邊辯解一邊努力上爬,想捉

住楊幕友的腰。


    楊幕友氣惱地想把洪好好推開,但突然靈機一動,馬上換了一幅和氣的樣子,伸手拉

住了她手,「是我思慮不周,剛才只顧得傳音讓你去毀他的肉身,忘了他還有其它法寶。



    他又轉向阮瞻,決定刺他一下,「說話回來,你父親不是應該給你留下三件法寶嗎?

血木劍、殘裂幡,還有破滅印對嗎?為什麼只帶來兩個?」


    聽到楊幕友說到父親留給自己的三件遺物,特別是從來沒有拿出來過的破滅印,阮瞻

吃了一驚,「你究竟是誰?」他震驚地問,略閃了神。


    可是,楊幕友要的就是這個時機。阮瞻稍一鬆勁,他就立即行動,猛地拉起洪好好推

到阮瞻的身上,同時招喚那兩個石人也撲了過來。


    一瞬間的風雲突變,打破了原來危險的平衡。好在阮瞻的應變極快,血木劍毫不留情

地刺向了洪好好。他沒有猶豫,血木劍也沒有辜負他,真的如同鋼鐵一樣鋒利地刺入了洪

好好的身體,然後劍中又出現了一道他沒未見過的紅光,利箭一樣疾射出去,把脫離楊幕

友的身體的和脫離洪好好身體的兩團灰影的尾部牢牢釘在地上。


    「好小子,你的功力果然又增加了!」楊幕友掙扎不起,不由得破口大罵。


    這麼硬碰硬,對於阮瞻而言只是一種勇氣,他自己也不知道情急之下,他封印的能力

可以又釋放出來一部分。這讓他也有些單個,所以洪好好的屍身一倒,竟然帶得血木劍脫

離了他的手。他立即搶過去去抓劍柄,只覺得後頸一緊,朔日和朔星兩兄弟已經背後拉住

他往後拖。


    他是新附在這石人上的,自然不如那兩兄弟純熟,一下就落了下風。


    一時間,石洞內怪聲四起,阮瞻和兩個石人的打鬥、洪好好的魂魄絕望的哭泣、楊幕

友的魂魄為了擺脫血木劍光箭的鉗制而掙扎時的怪叫混合在一起,說不出的詭異和混亂。

不要說人,就是鬼怪也沒有一隻敢靠近。


    「好熱鬧啊!」萬里突然跳了進來。


    「快去阻止那個人!」楊幕友大叫一聲,「不能讓他拿到血木劍!我不然我們都死定

了!」


    聞言,本來圍攻阮瞻的兄弟倆即刻分出一個向萬里撲去,迎頭就是一擊。萬里嚇了一

跳,沒料到這麼魁梧的『人』來得那麼快,下意識地用手中的木棒一擋。『卡』地一聲,

木棒斷為兩截,要不是萬里閃得快,腦袋也會不保。


    「他是石頭人,小心!」阮瞻喊。他心裡明白,萬里若來,小夏盡然無恙,登時勇氣

倍增。


    隨著阮瞻的喊聲,萬里又險險避過一擊,「怪不得能應付那麼多金元欲孽的女人,原

來是石頭人那麼強!」萬里說著,用貼有符咒的那段刺了石人的心臟部位一下,那石人立

即被火燙到一樣向後跳了一步,正巧碰到還插在洪好好身上的血木劍,一下就把附身裡面

的魂魄彈了出來,竟然是一個形容枯槁的老頭。石頭雕成的人體,沒了魂魄的支撐,轟然

倒塌,裂成碎石把血木劍和洪好好的肉身都壓在了下面。


    「還真是皮囊色相,紅粉骷髏!」萬里怕那個魂體偷襲阮瞻,不敢馬上去找出血木劍

,只是用符咒木棒與他繼續周旋,「誰能想到,美少年竟然是噁心猥瑣的老漢!阿瞻,為

什麼你目前也是附體之勢,怎麼血木劍不彈開你。」


    「因為我是--」阮瞻漸漸適應那個石頭軀體,一拳打倒對手,「它的主人,笨蛋!



    阮瞻一等石人被打得暫不能起身,馬上去碎石中尋找血木劍的蹤影。因為他看到楊幕

友已經在地上拘成了一個綠色的圓圈,只差一個缺口就可以合成了,知道他要借道術遁去

,恨不得馬上去阻止。因為他知道,鬼力高強的死靈已經很可怕了,何況他生前極有可能

是個有高超道術的人,這樣就會更可怕!


    今天他藉著小夏的臥底計劃,打了他個措手不及,傷了他的魂根,可能會讓他許久無

法恢復,無法作惡,但能滅了他是最好的。否則他就也要進入修煉過程中,學著釋放被封

印多年的靈力,因為以他目前的力量,硬碰硬的話遠不是這個死靈的對手!


    他以這付軀體的力量猛挖碎石,發現才一會兒功夫,這黑石的貪婪習性因為碎裂變得

更加厲害,已經把附近所有的各種石頭和活著的昆蟲、小動物全吸了過來,無意中把血木

劍埋得更深。而這石頭因為只是異物而非魂體,讓血木劍也無可奈何,只是發出陣陣抖動

呼叫主人。


    他拚命地挖,身後的石人卻又爬了起來,再一次從背後扼住他的喉嚨。眼見血木劍的

劍柄就在那裡,可就差了這麼幾寸,終究無法夠到。而楊幕友那邊的遁圈已經就要完成!


    「如果再有人來幫忙就好了!」萬里胡說八道了一句。


    但突然窗口外有個女聲應了一句。接著,一團扭曲的紅色東西飄了進來。





  第三十一章 悲傷的覺悟


   那東西飄到萬里面前,懸在半空,突然展開了。


    是那件人皮衣服--顧與方。


    她只是薄薄的一片在空中抖動的樣子讓萬里頭皮發麻,他膽子奇大,可就是一見了顧

與方這幅模樣就受不了。


    「她也是你的伏兵,怎麼不告訴我!」萬里在打鬥中也不忘埋怨。


    「她不是!」阮瞻又一次打倒石人,但那石人竟然趴在地上去抱他的腿,再一次阻止

了他。


    他沒有想讓顧與方做伏兵的,他只是不忍心。相識了兩年,他不是不知道她對自己有

意,可自己死水一般的心從沒有為她動過分毫。儘管如此,他還是感激她對他的情,始終

下不了手去毀滅她。所以他帶她來,封了她的氣息,讓她呆在石屋的窗戶,也就是洞口旁

邊的天然裂縫處,親自瞭解害她的究竟是誰。


    他想讓她覺悟,不再執著於不屬於自己的愛和強烈的妒忌,等待新的人生!


    「顧與方,你還不藉機奪了你心上人的魂魄,這樣他就可以永遠和你在一起了。」楊

幕友在準備遠遁的時候,仍不忘陷害阮瞻。


    人皮衣服猶豫了一下,慢慢飄向正在打鬥的兩個石人。她看著阮瞻那張朔月的臉,知

道裡面是她念了兩年的男人的靈魂,扁成一片的臉皮露出了極度悲傷的表情,就你畫中的

人在動著眉眼,雖然沒有鬼淚,但流露著無盡的悲哀與絕望。


    她終於明白了,她要抓住的是抓不住的,她所憎恨的,實際上是與她不相干的,她所

依賴的,只是要利用她的。她自認精明,實則是最傻的!


    「我最親愛的,跟我走吧,我會比任何人都愛你!」她喃喃地說著,慢慢貼在了阮瞻

身上,就像伸出雙手擁抱他一樣。


    「真是天下最傻的女人,你怎麼就不覺悟!」萬里急得大叫,眼見人皮衣服把阮瞻裹

得越來越緊,限制了他的行動,自己卻被老鬼著纏著,不能幫忙。


    一邊的楊幕友哈哈大笑,反身繼續拘他的遁圈。可這時,人皮衣服卻滑下了阮瞻的身

體,裹上另一個石人。


    這一次,她可不是慢慢縮緊了,而是突然就用上了極大的力量,就連不易摧毀的石人

都慘叫一聲。


    人皮纏著石頭,怨魂纏著惡鬼,無法形容的掙扎扭動、激烈纏鬥,然後發出『彭』的

一聲巨響,石頭和人皮都裂成碎塊,怨魂和惡鬼也都消散開,一付同歸於盡的場面!


    與此同時,阮瞻已經抓起血木劍,對著從遁圈逃出的兩人,直刺了過去。然而終究晚

了一步,只聽到楊幕友的慘叫遠遠的傳來,兩團灰魂卻沒了蹤影。


    阮瞻猶豫了一下。他知道他如今去追楊幕友還來得及,可等他消滅了這一對死靈回來

,顧與方就會灰飛煙滅。一瞬間的躊躇,還是讓他選擇了先救人。至於以後的威脅也只好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他先用血木劍一劍消滅了準備逃脫的老鬼,然後把劍交給萬里拿著,自己虛空畫符,

口中默唸咒語--天地玄宗,萬氣本根。廣修億劫--


    他的雙手用力地聚著,彷彿有極大的力量往外拉,而他拚命地往回收一樣,由於身體

不屬於自己就更加費力。但他倔強的擰著一肌勁,發誓一定要救回顧與方。


    散在四處如熒火一樣的微光在空中飄蕩著,被各種氣流吹得亂舞,像是要絕望地離開

,又像是充滿了留戀,一會兒飛回,一會兒又遠走。


    「回來!給自己一個機會!」萬里在一旁幫不上忙,只好大喊一聲,做他擅長的心理

工作,「你打拼了一生,卻在死的時候要逃!」


    他盯著空中的散魂,見它們仍然雜亂無章的跳動,恨不能把它們抓在一起,一邊的阮

瞻則依舊執拗地向內聚力。


    半晌,散魂終於飛舞的規律了起來,最後聚在了一起。阮瞻伸手握住那個虛無的光暈

,長出了一口氣,努力站穩。


    「把衣服脫下來!」他對萬里說。


    「為什麼是我脫?」萬里反問,但手下並沒有閒著,把外套脫了下來。


    他和阮瞻相交多年,當然也明白一些其中的道理,魂魄沒有容器是不能長期飄在外面

的,除非是惡靈或者是有法術的。


    阮瞻不說話,把魂魄壓制在那件衣服裡。


    「你看著這裡,我去追楊幕友!」說完不等萬里回答,就竄了出去。


    他知道楊幕友受了重傷,法力大減,也許會有追擊的機會,所以急忙趕出來,循著那

漸漸淡去的鬼氣一路追下去。這是他第一次感謝自己可以溝通陰陽,能見人所不能見。


    差不多都快出了密林時,終於覺察到了地面上的一絲綠光。他兩三步追上,用力把血

木劍插入地裡,感覺劍身抖個不停,聽到楊幕友的慘叫和怒罵,然後遁光又遠了去。


    他可真能逃!


    阮瞻竟然有點佩服楊幕友了。雖然血木劍兩次都沒有打正他,但也確實掃到了,可他

竟然只傷而不死,看來真的是法力和道術俱佳,可惜卻去做了惡事!


    一條小溪擋在他面前,他眼著遁光就在水底。小溪清且淺,在已經發白的天空下看得

很清楚。他抬腳就要走進水中,卻突然意識到什麼,猛力往後仰,幾乎一跤跌倒。


    這個人真是陰險!


    他追擊得太急,差點忘了他現在是石體,而且這種怪石有一種奇怪的特性,非常怕水

和火,而自然界最是水火無情,所以它才會稀少到只在傳說中才出現,不知道楊幕友是怎

麼弄到的。


    遇到火,它會被完全焚化;遇到水,它就會吸滿了水,直到沉重得無法動彈!然後會

像植物一樣腐爛。


    楊幕友竟然在逃跑的時候還不忘把他引入陷阱!


    遁光在水下停留了一會兒,見阮瞻沒有上當,又向著小溪的對面去了。阮瞻見狀忙找

了個較窄的地方,一躍而過,緊追不捨,一直追到了又一處山洞。


    山洞黑且深,有許多屍骨,有動物的,但更多的是人類的,散發著潮濕發霉的味道和

陣陣惡臭。可阮瞻顧不了這些,深入到了最深處,


    「你非要殺死我不可嗎?」被逼到角落的兩條灰影哆嗦著。


    阮瞻愣了一下。


    他並沒有想過這些,他只是一直和這死靈鬥,不想讓它傷害別人,傷害小夏。現在它

這一問,讓他突然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它和他一定有淵源,也許會解開父親離世之迷!真的要殺了它,永遠無法知曉曾經的

秘密嗎?


    「我還知道你的身世,你是五歲那年被個鬼送到從你父親那裡的,是嗎?」


    「你到底是誰?」阮瞻象被刺了一下一樣,塵封多年不願提及的往事又回到心頭。


    「放過我,你會有機會知道的!」楊幕友突然笑起來,然後在阮瞻的震驚中,和洪好

好一起像水一樣滲下了地面。阮瞻這才看到地上原來是有一條裂縫的,一定是這天性謹慎

的死靈事先安排好的。而且,在他們消失後,又湧上了幾個魂魄,驚恐萬狀的看著他。


    如果他用盡力氣使用血木劍刺下去的話,他是有機會滅了楊幕友的。可是他想知道太

多的事情,又不想傷害這幾個看來被楊幕友囚困多年,如今用來當擋箭牌的鬼魂。


    他小時候是被一隻善良的鬼救了命的,他怎麼能對無辜的鬼魂下得了手!這個楊幕友

太瞭解他,可他對他一無所知!


    他撿起了一塊人的腿骨,歎了口氣。


    「來吧!」他對那幾個鬼魂說,「我帶你們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當他拿著這根附了鬼魂的骨頭回到山洞時,萬里已經把洞裡的黑石一塊不落的堆在了

一起,正一臉戒懼地蹲在一邊看那團不斷蠕動的衣服。


    「我的老天,你可回來了!對著妖魔鬼怪我都不怕,可這--」他站起來,指指衣服

,「讓我渾身發麻到不知怎麼辦才好!」


    阮瞻走過去,把衣服裡的魂魄取出來,也附在骨頭上。


    「衣服拿去。」他把那件外套遞給萬里,萬里卻跳到一邊去。


    「扔掉扔掉,我寧願凍死!話說回來,誰最後WIN了。」


    「楊幕友,他還是逃了。」


    「可惜,這麼危險的計劃能堅持到這裡,卻沒有個完美的結局。」萬里拍拍阮瞻的肩

,也不仔細追問,「不過沒關係,我們有了這一次的經驗,下次可以早做準備。玩的就是

心跳嘛!」


    阮瞻搖搖頭,「他傷得夠戧,暫時不會出來。但是,看來我要逐漸修煉了,不然他有

備而來的話,我們都會死得很慘。」


    萬里沒料到阮瞻會這麼說,聽過後並沒有害怕,反而有一點興奮。他一直反對阮瞻自

我封印的,那讓他的靈力全部銹蝕,相當可惜。


    「這也不錯啊,省得你每天無所事事。你這個--」他指指阮瞻手裡的骨頭,「你要

把他們怎麼辦?」


    「明天出山後,找個安靜聚氣的地方,置幾座空墳,讓他們有個安身之所。至於顧與

方,她恐怕有苦度一些時光,但是會好起來的。」


    萬里點點頭,有些莫名的傷感。顧與方他也有過幾面之緣,太剛強和自傲的女子,竟

落個如此下場,幸好她最後終於覺悟了,也給自己贏得了獲救的機會,縱然只是鬼魂而已



    「不過,這個楊幕友真的不好對付,這種絕對的偷襲都能讓他逃掉!我奇怪的是那兩

個石頭人,或者說是鬼魂,為什麼對他那麼言聽計從?他不說讓他們罷手,他們有多麼害

怕也不停止。」


    阮瞻皺皺眉,「事實上我一直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的法術並不純正,有些外國邪術

的味道。我猜,他控制其它鬼魂的方法也是一樣,不過我沒研究過,目前還不太清楚。」


    「連這個都衝出國門了?」萬里訝異,「比中國足球強啊!」


    「別在這兒廢話了,快了結這兒事回去吧,小夏會急死的。」阮瞻說看了看天色,「

這些石頭怕火,一把火把這裡燒掉,但不要引起山火。」


    「可是這沒有火啊。」


    「把你的手拿來。」


    「幹什麼?」萬里邊問邊傻傻伸出手,阮瞻撿起一塊尖石,毫不留情的用力一劃,萬

里的手登時出血,讓茫然不知的萬里叫了一下,差點把手抽回來。


    「我現在是石頭身體,沒有血,只好用你的。」阮瞻沒有誠意的解釋。然後在一片枯

葉上畫下火符,扔在石堆上,立刻火起。


    明明是石頭,本不應該起火的,此刻不但燒得極旺,而且還發出了吱咯的叫聲,碎石

在火堆中掙扎推擠,有生命一樣。


    「你怎麼辦?」萬里指指阮瞻依附的石身。


    「我這就離開,記得把這個帶回去。」阮瞻把骨頭遞給萬里,他一會兒靈魂出竅的時

候是拿不了任何東西的。


    「好,你別耽誤了。天一大亮,你就出不去了。」


    阮瞻點點頭,往火堆中縱身一跳,同時靈魂出體。





  第三十二章 沒有結局的結局


    小夏看著天色漸亮,那兩個男人還是沒有回來,心中焦急萬分,但她能做的只有等待



    她一直守在阮瞻的身邊,看他安靜的躺在那兒,覺得即使是他不說一句話,只要呆在

她身邊,她也感覺到安全和平和。


    她伸出手,摸摸他緊鎖的眉頭,心疼他在魂魄離體的時候,也那麼心事重重;還有他

的眼睛,平時看人的時候總有一點疏離和矜持,可溫柔起來的時候,會讓人的心都會少跳

好幾下;他的鼻子,看來那麼高傲、拒人千里之外--


    她的手指輕輕劃向他的嘴唇,輕輕撫摩著,心裡突然想起睡美人的故事。


    如果她吻他一下,他也會醒來吧!


    她這樣想著,猶豫著,然後鼓足勇氣慢慢俯下身去吻他,可在距離只有一寸的時候,

阮瞻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們倆就這樣僵持了幾秒鐘,小夏才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驀地坐直身體,扭轉頭去

掩飾自己的臉紅。


    「那個--我只是--看你有沒有--醒。」她結結巴巴地說。


    「我知道。」阮瞻有風度的裝作不知,「穿上這個。」他說。


    小夏轉過頭來,臉上的潮紅還沒有退卻,就又被感動了。原來阮瞻才一醒來,就把自

己的外套和鞋子脫下來給她。


    從人皮衣服附體那件事後,她就一直處於昏沉狀態。因為是和兩個男人在一起,所以

即使阮瞻把皮衣扯下來,也沒人給她換過衣服,只是除去了外套和鞋子,然後她就被扭曲

的時空帶到了這裡。


    這裡好像是溫暖的南方,並不是十分寒冷,但獨自呆了一夜的她還是有些發涼,尤其

是赤著的雙腳。這一切,當她因為緊張還沒有意識到時,阮瞻先看到了。


    「拿著,快穿上。」


    「那你呢?」


    「一會兒萬里回來,我搶他的。」阮瞻難得的開了個玩笑。這讓小夏的心驀然放鬆,

也不婆婆媽媽,高高興興地穿上了阮瞻的衣服和鞋子。


    他的鞋,她穿起來太大了,讓她好笑,可是他的衣服還帶著他的體溫,像是被擁抱著

一樣,不禁又讓她有點羞澀。為了轉移自己不正常的心緒,她把老太婆鬼的事告訴了阮瞻



    「放心,我們會完成她的心願。」阮瞻正色說。





    他們三個人回到家已經是三天以後了。


    那個扭曲的時空,竟然把他們帶到了千里之外。幸好阮瞻和萬里的身上都帶了現金,

他們才可以冒充是去山裡探險的旅行者,因為在山裡迷了路,才弄成這樣一幅狼狽樣子。

之後,他們在山腳下的小鎮略作了下調整,然後又偷偷回到山上,在阮瞻看好的隱藏在山

上的風水地建了幾座空墳,把那幾個鬼魂、老太婆和顧與方都安置好,這才乘飛機回到家

裡。


    連番的驚嚇,讓小夏的身體有些吃不消,修養了一段時間;阮瞻也忙於辦理火災保險

的理賠,然後整修自己的酒吧,準備重新開業;最忙的要屬萬里,又要當心理醫生,又要

去學校當客坐教授,還要應付女病人和女學生的脈脈含情。


    聖誕節那天,阮瞻的酒吧終於重新開業,劉鐵和倪陽兩個小子也回來了,萬里和小夏

更是當然去湊了熱鬧。


    小夏找個機會,藉著酒勁問阮瞻,「那天--你說你不喜歡貂皮大衣,喜歡小白襯衣

是什麼意思?」


    阮瞻手上的活窒了一窒,但沒有抬頭,「意思是妥帖、舒服,是最好的朋友。」


    「朋友?」小夏問。


    阮瞻的回答和她想像的不一樣。當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後,心裡所有的美好猜測與甜蜜

全都碎了。


    原來!原來只是朋友而已!


    她尷尬地又坐了一會就傷心地離開了,但她並不知道,在她失望地離去後,阮瞻幾乎

想立即追出去把她抱在懷裡,永遠不再放開,可是理智讓他沒做任何表示。


    他是個有秘密的人,來路不明的人,也可能是不詳的人,他不能拖累她!他很喜歡她

,遠遠超過了朋友的界限,可惜他不能!





    而在溫暖的南方,一個著名的,也是貴得嚇死人的療養勝地裡,大富翁張群和他的女

兒張雪正在父慈女孝的共同度過聖誕節,可是兩人的臉上都帶著久病的憔悴模樣。


    他們是一個多月前來到這裡的,當時這父女倆不知得的什麼病,幾乎都不成人樣了。

而且他們也很古怪,不讓醫生幫忙,也不讓護士靠近,說有自己的家庭醫生和偏方的治療

手段。


    這對父女的奇怪行為著實讓這裡的工作人員納悶了一陣,不過既然他們肯支付費用,

平時又大方,漸漸的就沒人再說什麼了,而且他們也確實在好轉。


    「這具皮囊還真的不錯,你這件事辦得好,獎勵一下。」『張群』得意地說,然後在

『女兒張雪』的唇上吻了一下。


    「誰讓他請我們來為她女兒復仇,這叫倒霉卦攤,自找的!可是我這個樣子就差了,

缺了一隻眼,還是獨臂。」張雪撒嬌,「為了咱們過富翁的生活,我可連美麗都不要了。



    「等我東山再起的時候,你要哪個美人的皮囊都隨你。」張群笑著,笑容裡充滿了仇

恨和瘋狂。


    幸虧他早有準備,不僅是外表身份,還包括他所需的金錢和食物。這不僅讓他逃得了

,也讓他可以修養生息。


    他走的時候可真險哪!如果不是他猜到了阮瞻的身世,讓他有了猶豫,他可能逃不出

的!


    他這次一招不慎,滿盤皆輸,可憐他如此強大的功力,卻敗得這麼慘,連個還手的機

會也沒有。但阮瞻靠的是法寶和計策,所以說他是和他們父子倆鬥,他並不服,也不甘心

,他在等下一次機會。雖然他的魂根傷了,短期內根本無法運用法力,可是他也可以用計




    等著吧!阮瞻!


    他陰冷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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