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端
掃碼瀏覽

[武俠仙俠] [仙俠]蜀山新劍俠 作者:雲墨月(已完成)

[複製鏈接]
2511 |436
千幻錫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6: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一十一回 喝酒吃蟹

  徐清與諸葛警我分賓主落座,剛才芷仙泡的茶已經半涼,徐清重新換了水。茶水喝到第三鍋也正是香醇時,倒不算怠慢客人。徐清為諸葛警我倒了一盅,笑道:「今兒早上芷仙那丫頭新采的山茶,師兄嘗嘗味道。」

  

  諸葛警我微微一愣,看著那一汪黃綠色的茶湯,赫然想起今日之事的源頭不就正是這茶葉麼!心中失笑,端起茶盅啄了一口,讚道:「果真清香悠遠,好茶好茶!」說著四下打量徐清這屋子,道:「師弟這方寶居還真雅致!」眼光落在牆上那幾幅畫軸上,眼光微微一亮,笑道:「師弟也喜歡戴進的筆墨?」

  

  徐清也向那幾幅畫望去,道:「戴進用墨豪放,畫風健拔,放眼望去山水縱橫,自有種胸開氣散的舒爽。莫非師兄也有同感?」

  

  諸葛警我笑道:「想不到在咱們峨眉山這數千弟子中,竟也有我同好!」說著起身來到畫前,細細斟酌半天,卻搖了搖頭,道:「師弟這四副長軸雖然也是戴進畫功大成之後的作品,只可惜是為送人而作畫,並非意興所至,少了股揮灑飄然一氣呵成的氣度。」

  

  徐清點點頭,道:「師兄慧眼!雖說戴進就是前朝宣德年人,但小弟卻無時收集,就是這幾幅也是院裡的師弟孝敬的。」

  

  諸葛警我笑道:「我那還有兩幅精品,《春山積翠圖》《風雨歸舟圖》都是戴進平生得意之作。師弟若有閒暇可去瞧瞧。只是為兄所藏也實在不多,就不能割愛相贈了。」

  

  徐清笑道:「師兄說笑了。君子不奪人所愛,且欣賞畫作,卻未必要收為己用。」說罷二人相視一笑,大有適逢知己地感覺。

  

  就在二人說的起興時,忽然聽見「喵」地一聲,裡屋床榻上蜷成一團睡大覺的白靈,彷彿被吵醒了。但那叫聲卻軟弱無力,腦袋都沒動一下,抬了抬右眼皮。瞟了諸葛警我一眼,就又睡過去了。徐清不無擔心的望了過去,六七日來白靈都懶洋洋的,動也不願動,平時徐清走到哪,它就跟到哪,現在卻只知道趴在床上睡覺。偏偏還看不出而任何異常。甚至前日醉道人過來瞧了一下,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只讓徐清放心,說白靈氣血旺盛,真元平和,絕對沒有大事,多半是正常的蛻變。在徐清第一次見到白靈時,它好像就是這個模樣,只是那時候白靈受了重傷,昏睡了不少日也沒在意。

  

  諸葛警我看著白靈也不無感慨道:「師弟果然是福緣深厚,常人不可比啊!如今咱們教中擁有靈獸的師兄弟可不多。又早早收了佳徒,果真是讓人羨慕的緊啊!」

  

  徐清連連擺手謙遜,正待此時芷仙托著一個食盤進來,「啪」的一聲擱在桌上,笑道:「只有些粗茶淡飯,師伯不要嫌棄才好。」一邊將四碟小菜擺在桌上,盤中花花綠綠的十分好看,淡淡地油花閃著光澤卻不膩人,只有隨著熱氣飄出來的香味。

  

  但徐清回頭一看卻愣了一下,原來那芷仙竟圍了一條白布圍裙。一頭嬋娟秀髮也用塊青花方巾裹住,袖口挽起顯出兩截蓮藕般的粉臂,白嫩嫩的小臉微微有些發紅,娉婷如蘭花般立在桌旁。見徐清望來,黔首低菡。輕聲道:「師父……呃!師伯。嘗嘗芷仙的手藝如何?」

  

  諸葛警我訕訕的笑了笑,顯然他這個師伯是不在計劃之內的。徐清也被芷仙這幅打扮給弄愣了。道:「這!這都是你做地?」

  

  芷仙微笑道:「嗯!在家裡跟嫂子學的,味道不好師父可不能怪罪。」

  

  徐清卻不擔心芷仙做的不好,若只有他一個人還許可能,但諸葛警我還在這呢!若是沒有把握芷仙也不會親自下廚。林雷笑道:「你這丫頭本事還不少!」說著從身旁的櫃中取出來一方青白瓷的小酒瓶,道:「師兄上座。」

  

  芷仙趕緊接過來酒瓶,小心翼翼的在側伺候著,那手腳麻利的架勢,一點不像個沒幹過活的大家小姐。徐清幾杯酒下肚,臉上也見了紅暈,過去他也沒喝過這種五花釀。前日才從靈雲那討來了一瓶,卻沒想到這酒入口清香綿甜,但後勁極大,幾杯下肚就感覺神情恍惚,身子虛浮,似要飄起來了。

  

  徐清舉著空杯子,笑道:「芷仙丫頭這般乖巧,為師可真撿到寶貝嘍!行事體貼伶俐的大小姐可不多見呢!」

  

  芷仙臉色微紅,嬌嗔的瞪了他一眼,應道:「師父就會瞎說,讓師伯看了笑話人家。」她聽徐清誇獎,卻並非真生氣,反而心裡甜絲絲,又極自豪地道:「原來在家中時,閒暇整日無事,女紅織工雖然能打發時間,但總歸枯燥。」說到這裡忽然眼波流轉,風情乍現,瞟了徐清一下,續道:「讀書之餘,就跟嫂子學了不少理家的雜事。哼!人家會得還多著呢!」

  

  酒過三旬,菜過五味,一宴下來,賓主皆興。將諸葛警我送走之後,就只剩下了徐清和芷仙二人。徐清略帶醉意的搖了搖酒瓶,笑道:「看不出來這小瓶子個頭不大,裝的酒可真不少,剛才喝了怕是有一斤多了吧!還有大半瓶呢!」

  

  芷仙微笑著將那就瓶接來,道:「看師父還有些意猶未盡,莫如仙兒再配您小酌兩杯如何?」

  

  徐清笑瞇瞇的看著她,俗話說酒是色媒,色助酒興,更何況面對這樣一個美人。此刻醉意盎然的徐清,眼神之中難免顯露出幾許色迷迷的味道。芷仙羞道:「幹嘛這樣看著人家!」

  

  徐清定了定神。笑道:「你這丫頭絕不會無地放矢,恐怕是早有打算了吧!」

  

  芷仙嫣然一笑。小手向背後伸去,徐清也不知她藏在哪,竟一手一個從後頭拿出兩隻紅殼大螃蟹!足有半尺多寬,沉甸甸的甚是肥美。也不用徐清多問,芷仙就自顧自地笑道:「剛才師父讓我準備下酒菜,正好在廚房看見從雲師伯。他說有朋友剛從東海過來,帶了幾個肥蟹,眾位師伯加上我跟明娘姐,正好一人一隻。」說著卻有些臉紅。低聲道:「人家長這麼大,還沒吃過螃蟹呢!只在書上看過,此物如何肉鮮味美。剛才……諸葛師伯在這,人家就沒捨得提起。」

  

  徐清聽著一愣,旋即大笑道:「你呀!好個饞嘴地丫頭!你比白靈還像個小饞貓。」

  

  芷仙氣的一跺腳,伸手就要去搶徐清那隻,羞惱道:「你不是饞貓就不要吃好了!」

  

  徐清一沒留神。就被她給搶了過去。芷仙得意洋洋的舉著兩個螃蟹,似乎還不解氣,想要狠狠地咬上一口,好好氣氣徐清。但她斟酌了半天,只見那螃蟹渾身鐵甲,卻不知從何處下口了。

  

  徐清看著她張著小嘴,滿臉無奈與氣惱的樣子,好懸沒笑出聲來。又怕她真的生氣,帶著螃蟹跑了,放到明天可就不好吃了。一本正經地道:「還不過來!有什麼事不懂就來問師父。要不還要師父幹什麼呢!我教你怎麼吃。」

  

  芷仙其實也不真生氣,只是徐清那可惡地樣子著實惱人,但螃蟹的誘惑同樣很大,最後還是乖乖地還了回去。徐清笑道:「你看它肚子上這能動的殼,對!就是那個,把它掰下去,別紮了手。在後頭就能把蓋掀掉了……也不知這是哪的螃蟹,這個月份竟還有黃子。」

  

  芷仙看著那滿蓋的蟹黃,微微一愣起身就要往外跑,道:「我去拿筷子。」

  

  徐清一把扯住她的圍裙。笑道:「拿什麼筷子,直接把它的夾子掰下來,正好能剜著吃。」

  

  芷仙微微一愣,臉上竟略顯聊賴之色,低聲吟道:「煮豆持作羹。漉豉以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徐清洒然失笑。暗道:「好個多愁善感的姑娘,吃個螃蟹竟讓她想到了七步詩。」但還未等他感慨出聲,卻聽「嘎巴」一聲,芷仙那小手麻利地將一隻螃蟹鉗子給撅了下來。剜了一大口蟹黃就塞進了嘴裡,可哪裡有些傷月悲秋,感懷故人的情懷!

  

  芷仙略微有些興奮道:「師父!這就是螃蟹的味道啊!真好吃!」

  

  徐清訕訕的笑道:「好吃就快點吃,還堵不上你嘴巴,沒事瞎念什麼詩。」

  

  芷仙的香舌舔掉了蟹殼上最後一絲蟹肉,卻還不心滿意足,竟把食指放入口中吸吮,彷彿要把上面的螃蟹味道都吸出來。紅艷油亮的嘴唇輕輕蠕動,隱隱可聞吞嚥口水的「咕咕」聲。臉上因酒醉升起兩抹紅霞,雙目半闔,媚眼如絲,那無盡的風情恍如毒藥一般,甚至能腐蝕惹得靈魂!

  

  兩個大螃蟹已經變成了一堆碎殼,那青瓷瓶子斜倒在桌上,卻沒流出一滴酒來。剩下足有一斤多五花釀竟全都被徐清和芷仙給喝光了。徐清斜著仰在太師椅上「呼呼」的睡著了。芷仙小臉通紅,眼神迷離,看來醉地不輕。踉蹌著起身,在臉盆裡洗洗手,又涮了一條手巾,給徐清擦擦臉。看著熟睡的徐清,心弦猛地一顫,彷彿大腦有個聲音不斷的低聲念叨「沒關係!他睡著了!想要幹什麼就動手吧!他不會知道的!」

  

  彷彿著了魔一般,芷仙的手輕輕落在了徐清的臉頰上,摩梭著喃喃道:「你這個壞人!明明比我還小,為什麼要收人家為徒弟呢!就算是當個師妹也好啊!」那眼神迷離而溫柔,身子軟綿綿的欺了過去,彷彿沒了骨頭,呵出的空氣似都瀰漫了緋色,幾乎要坐到徐清懷裡了。

  

  「喵!」就在這時那懶洋洋的白靈適時的叫喚了一聲,雖然聲音不大,卻讓芷仙地身子一震。目瞪口呆地看著。幾乎已經近在咫尺徐清的臉頰。登時羞得無地自容,就差找個地縫鑽進去了。神色頹然地喃喃道:「裘芷仙啊!你這是要幹什麼啊!他可是你的師父呢!」話音一落。卻忽然又眼神一厲,惡狠狠地道:「呸!什麼師父!比我還小幾個月呢!當我弟弟還差不多!」說著竟伸手捏住了徐清地鼻子,還不輕不重的扭了好幾下,含糊道:「來!姐姐扶你上床睡。」……到了極限打了一哈氣,從床上坐起來,喃喃道:「有三四年沒喝醉了,真挺懷念這種感覺!那五花釀還真夠勁!可惜這次全都喝沒了,年底前也不好再去靈雲那要了。」斜眼一看窗外還灰濛濛地沒大亮起來,芷仙坐在窗邊的矮凳上。雙目微合面容恬靜,正在行氣運功。

  

  徐清搖了搖頭,歎道:「這丫頭還真用功!明明都喝醉了竟還不藉機好好睡一覺。自從過了第一重,她好像就沒睡過覺了!」言罷又笑了笑,索性又躺了回去。片刻後紅彤彤的朝陽紅霞撒進屋裡,芷仙坐在窗邊,半邊身子彷彿染了一層金輝。寶相尊嚴,又風姿絕世,真恍如天上的仙女一般。

  

  就在徐清神情慾癡之時,忽然感覺背後一陣蠕動,緊接著「喵」地一聲,彷彿有些痛苦,更隱含急切。他不由得大吃一驚,這些日白靈的樣子早就讓他擔心不已,此刻聽見這完全不一樣的叫聲,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裡。趕緊起身掀開被子。見白靈蜷成一個肉團,還輕輕的把尾巴銜在了嘴裡。好像非常冷,「突突」的打著寒蟬。

  

  「白靈!白靈!你沒事吧!」除了低聲呼喚,徐清真不知要如何是好。白靈彷彿是聽見了他的呼喚,掙扎著挑開了眼皮,似乎有些笑意,讓他不要擔心。不過緊接著又是更劇烈的顫抖,好像要挺直身子,但它死死地咬住尾巴就是不放開,滲出的鮮血竟把褥子都染紅了一片。讓人瞧了好不揪心。

  

  「師父!白靈這是怎麼了!」這邊的動靜也驚醒了芷仙,收了真元趕緊過來詢問。這會白靈的身子又復平靜下來,也不再僵硬顫抖,鼻息平穩似又睡了過去。

  

  徐清大略看了看白靈尾巴上的傷口,卻沒敢動手上藥。生恐一個不好反倒壞事。又過了片刻見傷口的血液凝固。這才放心將被子蓋上。搖了搖頭歎道:「應該沒事吧!真不知道它這是怎麼了!」頓了頓又道:「呃!昨天你……」

  

  芷仙俏臉立時通紅,搶道:「師父莫要說。昨天師父醉了,芷仙也醉了,人家什麼也不知道。」

  

  徐清佯裝怏怏的道:「我還想問問你,昨天我是不是撞到鼻子了,怎麼今兒醒來就覺得不得勁呢?」

  

  芷仙「騰」的一下就挺直了身子,臉色更紅,舌頭都有些不好使了,結結巴巴的道:「那個……我在,什麼……我先回去了。」話音還沒落,一溜煙就跑的沒影了。

  

  徐清揉了揉鼻子,笑道:「這臭丫頭酒品還真差,喝醉了竟還敢捏我鼻子,還要當師父地姐姐!」其實昨天他雖然醉了,閉著眼睛卻還有些意識,耳朵也聽得真切。昨晚芷仙那些瘋言瘋語,全被他聽在耳中。本來就想裝作不知,省得芷仙窘迫,但剛才卻一時沒忍住,忽然想看看芷仙被人撞破秘密的模樣,隨口就說了出來。大窘而去,她就貓到龍崖洞閉關去了,死也不見徐清。如今芷仙剛剛突破了第二重,正在凝練黃色真元,也該是閉關修煉一段時間了,索性也就由得她去了,想必日子久了就能恢復如常。白靈的情況也穩定不少,自那日身子巨顫之後,又昏睡過去,而且開始緩緩收攝外界靈氣,讓人鬆了一口氣。

  

  「哎!徐清!你快些!師父和霞兒姐還等著呢!」一聲清脆而高昂的聲音傳來,只見斜前方一道數丈長的紫光懸空停著,上面立著一個娉婷生姿的藍衣少女,好像等的有些不耐煩了。烏蟬般的鬢髮隨意的束了一個馬尾甩在腦後,顯得幹練而英氣。乾淨利落的武士勁裝,雖然略微掩去了玲瓏地腰身,卻另外有一種趕緊兇猛的野性魅力。雙目晴天朗星,瞪著徐清,不是李英瓊又是誰!

  

  徐清縱劍趕上,不以為然的抱怨道:「看你好好一個姑娘家,打扮的成什麼樣子!穿裙子多好看啊!掌教夫人還有靈雲姐不都修煉劍術,怎沒聽她們說不方便!」

  

  英瓊紅艷的小嘴一抿,怒目而視,喝道:「哼!徐清!聽說你最近長了不少能耐,竟敢教訓起師姐來了!不服氣就比劃比劃,若你能勝了我地紫郢劍,你讓我穿什麼我就穿什麼!」話一出口卻又感覺太過曖昧,但她性子也光棍,出言必踐,更沒要退縮地意思。

  

  徐清一縮脖子,喃喃道:「勝了你的紫郢劍?你還是饒了我吧!對了,夫人叫我去到底什麼事啊?」

  

  英瓊得意洋洋地一揚下巴,笑瞇瞇的道:「莫再多問,等到了你自然知道!」點,但總算完成了!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千幻錫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6: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一十二回 姐妹鬥劍

  徐清早就瞭解英瓊的性子,既然她不想說,就算如何花言巧語,磨破了嘴皮子也別想騙出來,索性也不再糾纏此節,又問道:「英瓊前些日都上哪去了,我去太元洞好幾次都尋你不見?」


  李英瓊滿臉不相信道:「你上太元洞,真去尋我的?」雖然知曉徐清多半是花言巧語逗她開心,英瓊也不知為何心裡還甜滋滋的。


  徐清笑道:「瞧你說的,我不去看你,還去太元洞幹什麼?」


  英瓊撇了撇嘴,倒也沒與他辯解,道:「我還有一個閨中姐妹喚作英男,本想也引她上山修煉,卻找不見人了,後來聽說被異派之人給收入了門牆,這些日便在尋她。哎!卻也沒個音信,讓人想了心急。」


  徐清不由露出驚容,道:「她可是姓余?」


  英瓊疑道:「嗯?難道你也認識英男?」


  徐清略微一愣,想要矢口否認,立時又覺不妥,心中暗道:「英瓊可是個精明絕頂的人,剛才我已失言呼出,若再否認定會讓她生疑。」但徐清又是什麼人,眼珠一轉登時就有了說辭,憤憤然道:「哼!說起此事還真讓人氣憤!」


  英瓊見他沒有強辭隱瞞,似乎鬆了一口氣,問道:「什麼事竟讓你如此生氣?」


  徐清正好看到這小小的細節,心中暗道:「英瓊這神經粗大的女孩怎會顯出這等女兒之態?莫非她是生恐我謊言騙她?看來這丫頭是真把我當作了知心朋友。」想到這裡徐清心裡也暖呼呼的,畢竟他與英瓊乃是一同經歷生死的交情,而且英瓊那純粹而乾淨的眼神,早就刻在了他的心裡,也許一輩子也不能忘懷了。


  英瓊見徐清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發愣,心裡油然而生一股羞意,臉蛋飛起兩抹紅霞。只是小這姑娘彷彿還不知什麼叫花前月下,互訴嬋娟之情。傻乎乎地問道:「你這樣瞧我作甚,到底是什麼人把你氣成那樣,你倒是說啊!」


  徐清赫然回過神來,笑道:「難道齊霞兒回去就沒提起此事?」


  英瓊更急疑惑,道:「霞兒姐知道?」


  徐清道:「這不半年前在從成都回來,都走到咱們峨眉山門口了,看見兩個旁門妖人偷東西,我就過去跟攔下了。沒想道那竟是一柄著名的佛門寶劍,這等好事上哪找去!又在咱們家門口,那寶劍我不要還留給誰!」


  英瓊笑道:「果真如靈雲姐說的那樣,對你這小賊卻不能怠慢,時時刻刻要看緊!看見了好東西你就想要,就算那東西再好,也是人家丟的,就該還給失主。」


  徐清翻了個白眼,一副『你真天真』的樣子,續道:「本來我已將那賊人趕走,且那寶物原來的主人也答應了,將那東西送給我。偏偏就這時侯那齊霞兒來了,還說那飛劍是佛門之物,竟要收回去!」


  英瓊笑道:「活該!誰讓你貪圖人家東西呢!難道霞兒姐要的東西你丫敢不給,可小心你的小命。」


  徐清不無得意地道:「若僅僅是個齊霞兒倒也罷了,當時我都將她說得啞口無言……」


  還沒待徐清說完,英瓊就急著搶道:「哦!……我說那日見了霞兒姐姐,怎麼悶悶不樂的呢,原來是讓你給氣到了!」說著還一副『你要倒霉了』的表情。


  徐清心裡有些惴惴不安,問道:「你也別用那種眼神看人啊!真有那麼嚴重?難道齊霞兒還是一頭吃人的老虎不成!」


  英瓊「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嗔道:「一看你那樣子就是裝的,竟還敢給霞兒姐起外號,不過我也提醒你,可不要再惹霞兒姐生氣了」說著彷彿怕被人聽見似的,壓低了聲音道:「很可怕哦!」


  徐清也弄不清她到底是真的還是開玩笑,也沒太在意,反正那齊霞兒總不至於把他給吃了。笑著續道:「說起來那天還真倒霉,本以為打發了一個齊霞兒就萬事大吉了,沒想到咱們那位苦行頭陀師伯竟也來湊熱鬧。說那飛劍之主早就天定,竟然硬生生就給搶了回去!都是同門修真卻如此行事,可真氣煞人了!」


  英瓊也隨著皺了皺眉頭,道:「苦行頭陀師伯?人家可是天下名僧,你可不要胡說八道。」不過那言辭神色皆顯淡漠,也不見多少恭敬。英瓊又問道:「但這又跟英男有什麼關係?莫非那飛劍的正主就是英男?」


  徐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從兜裡取出一個黃絲緞子香囊,道:「上次你不是說芷仙那香味好聞麼,那丫頭回去就幫你也做了一個。只是後來尋你幾次,也不見個蹤影,就沒送過去。現在那丫頭又閉關了,我便做主拿來給你。」


  英瓊眼睛一亮,喜道:「上回人家就是那麼一說,沒想到芷仙妹妹,竟還真當作一回事了。」甚是歡喜地接過那縫製精美的香囊,都不用使勁嗅,就能聞到一股清幽恬淡的香氣。並不似什麼花香,也不甚濃郁,卻彷彿能沁人心肺,聞起來舒服極了,不知芷仙是如何配置出來的。


  「芷仙妹妹就是心靈手巧,這等女工秀做人家就繡不出來,真讓人羨慕得緊呢!」


  徐清笑道:「都是些女兒家的玩意,你若喜歡就多走動走動,我想就算是你這笨丫頭,應該也不難學會……」雖然後邊半句聲音不大,但英瓊卻聽得真切,擰眉立目道:「臭小子說什麼!又皮癢了是不是!」


  太元洞本也不遠,二人這般閒談逗鬧,須臾未過就已經到了。還未等進去,就遠遠看見太元洞大門口空地上聚了數人。正中間一個穿著鵝黃色對襟霓裳的高貴美婦正是妙一夫人,與之並立的還有一個僧裝女子。看其模樣彷彿三十許,穿了一身青灰色地緇衣僧袍,頭上裹了一頂同色的圓帽。雖然不曾精心打扮,但那雙目神光閃動,燦若星辰,臉型圓潤。五官精美,即使一身僧裝,竟也有七分風姿綽約之美,不下妙一夫人的成熟高貴。


  在她二人身邊簇擁這三個後輩。看朱文親熱的拽著那僧裝女子的手臂,估計此人多半就是她的師父餐霞大師。金蟬那沒良心的小子,也被朱文拐到了餐霞大師那邊,連娘親都不要了。所幸還有一身黑衣的若蘭站在妙一夫人旁邊,這才不顯得孤單。


  當然徐清絕不會認為,她們是來大門口迎接他的。循著幾人眼光向天上望去,只見兩個妖嬈俏麗的身影,時而懸空對立,時而旋飛如電。隨著嬌吒之聲,兩道數丈長的金光,如蛟龍般糾纏一處,翻捲沸騰。


  天上那鬥劍二人正是霞兒、靈雲姐妹倆。一身青衣羅裙,長髮飛飄,行容絕麗的正是靈雲。而霞兒則是一身月白緞的素色長袍。俏麗動人,長襟廣帶,飄逸如仙女。這二女皆是絕色,加以極為相似的絕美容顏,此刻對劍長空,甚有些賞心悅目的觀感。


  徐清二人將飛劍收了落在地上。還不待徐清細問,就覺手臂上傳來一陣劇痛。英瓊惡狠狠地扭著他臂下的軟肉,忿忿道:「都怪你磨磨蹭蹭的,霞兒姐平時極少動手,他們姐妹鬥劍更難得一見,為了去叫你人家都錯過了開頭。」


  就在這時只見天上纏鬥二劍猛地硬碰了一擊,「轟」的一聲各自推開。也正在此時才看出二人修為高低,只見靈雲嬌軀一振,趕緊掐動劍訣,青罡劍順勢畫個弧線,破空之聲如虎嘯龍吟,返身再攻回去。


  相較靈雲的連番急攻,齊霞兒見那金光襲來更顯從容,袖中素手一翻,推出一記佛手,收斂萬道金光,一個五六丈大小的掌影擋在身前。掌劍相交「鏘」地一聲金鐵交鳴之音,迴盪在空中震得人心直顫,但聽到深處還有些如佛音道唱的悅耳聲。


  「二妹!小心了!」齊霞兒話音一落,素白無塵的袖子一揚,又從身前顯出一道金色霞光,匹練似的向靈雲刺去,同時剛才被震退的飛劍竟也摶身回來同時攻去!那二劍皆精光四射明烈妖艷,更難得在相得益彰,絲毫沒有不相協調的感覺。


  徐清看在眼裡不由心神大動,暗道:「難道說那兩道金色劍光本是一套飛劍,否則合璧使用怎會一點不見滯澀?就算是紫青同出,也未必會有此默契吧!傳說天龍伏魔劍一共九口,莫非齊霞兒與靈雲交手之時,竟只需施出兩柄對敵?」


  其實徐清還是有些高估齊霞兒的實力了,雖然她修為了得,且天龍伏魔劍確實威力驚人。但此劍卻與其他成套飛劍不同,若修煉此劍須得一柄一柄,若練到最後九劍同出,真有驚天的威力。但以霞兒如今的修為本事,也只練成了五劍。


  靈雲似早料到此劍必會無功而返,眼見霞兒飛劍反攻而來也不驚愕,雙手瞬間變換百道印訣,身上猛地綻出一片五彩光嵐,一閃身退入彩光之中,下一刻已不知落在何處。霞兒雙劍衝入五彩光嵐,旋如飛輪,瞬間將那彩光絞散,卻早已不見了靈雲身影。與此同時就聽上面傳來一聲嬌吒「大姐小心!」天上陡然綻放無限光芒,一道十餘丈長的金光縱天落下,劍氣縱橫而綿密,以霞兒為中心,方圓百丈全被劍意籠罩其中。


  徐清眼望那金光無限的劍氣,自酌若是易地而處,自己落入其中,恐怕難以抵擋這等強招。同時妙一夫人也露出了些許欣慰的笑容,看來也對二女兒這一劍相當滿意,微笑道:「餐霞大師以為霞兒還有何應對之法?」


  那僧裝女子微微一笑,道:「夫人所問卻不好回答,師父常誇師妹乃是奇才,於劍術之道大悟性。若不談佛法參悟、修真年頭,單以劍術一道,我亦只能甘拜下風。」原來餐霞大師與齊霞兒都是優曇大師的弟子,如今交往卻有些亂套。她本來與妙一夫人同輩交往,但偏偏霞兒還是荀蘭因的親女兒,是以妙一夫人只稱餐霞大師,而餐霞也只稱夫人。


  卻說天上的霞兒見氣勢如虹的金光轟下來,也露出了稍許驚容。自從上次跟靈雲切磋劍術之後才過去十多年,沒想到她竟有這麼大的成長。驚訝之餘也露出了些許欣慰之色。旋即雙掌合併,復又猛地分開,一道金光拽出數丈金光沖天而起,「叮」的一聲正刺在靈雲劍光的中心。但那十多丈長的金光終究氣勢太強,恍如泰山壓頂,僅僅微微一頓即將霞兒那第三柄飛劍給撞了回去。就在眾人以為霞兒要再出第四柄飛劍的時候,卻見那先前的兩道金色劍光飛旋聚來,與那被撞回來的飛劍交在一起,竟然毫無徵兆的綻出刺眼的神光!


  「天地三才陣!」徐清見那神光耀眼的瞬間,卻發現了霞兒那三劍竟擺成了陣法,讓他不由得驚呼出來。過去徐清還從來沒想過飛劍竟然還能這般使用,再聯想到前日與小和尚一戰,最後他祭出的那佛珠法寶,不也是聚成一個巨大的陣法攻敵麼!那次若非事先有醉道人點撥,深陷陣法其中,只憑徐清的修為,絕無取勝之理。


  還沒等徐清話音落下,就被「轟隆」一聲巨響給淹沒。靈雲那蓄勢已久的一劍,正轟在霞兒剛剛成型的天地三才陣上。半空之中閃出了一個比太陽還亮的光球,但那其中蘊含的兩股龐大的能量,猛地凝聚在一點。可見這二人對真元靈力的控制都已經到了一定的層次。


  只有將真元控制在一定範圍內,才能形成最有效地打擊,並且保存自己的實力。這早已經形成了修真界的共識。那些動則出手天昏地暗,飛沙走石之人,雖然勢大,也未必就真是高手。而輕描淡寫,返璞歸真的招數,才是真正致命的殺招。


  那光球中兩股真元絞殺湮滅,漸漸消散,最後竟落了一個平分秋色的結局。但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實際上這一回合霞兒已經佔了上風。畢竟靈雲乃是蓄勢已久,且自上而下轟殺下來,一開始就佔據了主動。而霞兒則是被動破解,且最後以劍佈陣,據陣破敵,無論劍術還是修為,皆要更勝一籌。


  此招過後靈雲再未搶攻,身子一旋,已收回劍光落了下去,笑著搖頭道:「還是大姐厲害,本以為十年練劍,至少能讓大姐疲憊應付,卻沒想到還被輕易破去了絕招。」


  霞兒也收劍回來,此刻身在母親和妹妹面前,絲毫看不見那冷冰冰的樣子,笑顏如花道:「二妹可不要妄自菲薄哦!剛才那一劍可真嚇人呢!若後勁再綿長些,姐姐可就支撐不住了。」


  靈雲笑道:「大姐就能給人家寬心丸吃,靈雲也知道最後那一劍雖然威力不小,但限制極多。若在實戰沒有同伴牽制敵人,就很難施展出來。剛才若非大姐有意讓我,根本就用不出來的。」


  此刻徐清和英瓊的樣子卻甚怪異,鬥劍已畢二人卻沒立時過去,反倒並排站在一起發愣。徐清見齊霞兒竟然以飛劍佈陣,不由的心中活絡,暗道:「若能尋到一套純陽飛劍,按照『三陽十龍大陣』的佈局,以劍佈陣,不知其威力要何等巨大!」但瞬間的興奮之後,又擰起了眉頭。且不說上何處去尋三柄成套的純陽飛劍,單單是佈置『三陽十龍陣』就是件極複雜的工作。畢竟那繁複的大陣比『三才陣』龐雜百倍,決不可能如同剛才齊霞兒那樣,三劍一碰就成了『天地三才陣』。


  而英瓊則望著天空,眼神中閃爍著躍躍欲試的神光,彷彿看見了努力超越的目標。不知何時一道尺許長的紫光飛射出來,在身畔緩緩縈繞,彷彿感覺到了主人心中的隆隆戰意,紫郢劍上下翻轉,恍如真的活了。英瓊面色肅然,櫻唇輕啟道:「齊霞兒!不出十年,我必勝你!」


  雖然英瓊的聲音極低,彷彿喃喃自語,但徐清就在旁邊聽得真切。心中暗道:「好個李英瓊!果真是三英二雲之首,這等氣魄便是個赳赳男兒也比不得啊!」讚歎之餘卻又無奈地搖搖頭,雖然這些年來,徐清極力要改造英瓊的心性,期望她日後能少吃些苦頭。如今彈琴、書畫、女紅這些活計,做的也都有模有樣了,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李英瓊終究還是李英瓊。


  徐清默默歎道:「哎!好好的一個女兒家,又何必如此好勝呢?」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千幻錫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6: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一十三回 優曇之計

  「徐清來了,快來見過你餐霞師叔。」妙一夫人一聲溫和的召喚,將徐清和英瓊都給驚醒過來,二人趕緊應聲跑了過去。齊霞兒一看見徐清,臉上的笑容登時就不見了,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好像根本就不認識一般,一扭身款款走到妙一夫人身邊,也不知哪來那麼大火氣。靈雲等人彷彿早就知道了徐清跟她的過節,也沒露出疑惑之色,尤其是齊金蟬,幸災樂禍地看著徐清,一副『你要倒霉了』的樣子。


  那僧裝的女子面帶笑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笑道:「早就聽說醉師兄收了一個了不得的弟子,竟能下棋勝了極樂真人,總想過來看看,卻一直沒得出空。今日倒是見到本人了,還真是個一表人才的好孩子!聽文兒說,上次桂花山取藥,你也出力不少啊!」


  徐清躬身施禮,微笑道:「師叔謬讚了,上次取藥只是恰逢其會,同門互助,自當竭盡所能。」


  餐霞大師點點頭,便不再說話了,只是打量徐清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的怪異,還時不時地看一眼齊霞兒。讓徐清心裡不住的打鼓,如何也看不出這位餐霞大師,心裡到底打了什麼主意。


  妙一夫人笑道:「行了!都別在門口說話了,有什麼事,到屋裡喝口茶再慢慢說。」


  徐清趕緊從兜裡取出一隻巴掌大小的漆匣子,黑底紅紋,極其精緻,口沿還有蜂蠟密封。笑道:「前日芷仙那丫頭在山裡看見了幾棵茶樹,竟與外間時令不同,到了如今還在抽發新芽,就信手摘了些回來,我喝著口味不錯,就想送來些給師叔師姐們嘗嘗。卻不知餐霞師叔也在,倒顯得怠慢了。」


  妙一夫人笑道:「你這小孩還知道孝敬,想來你餐霞師叔也不會挑理。」


  餐霞大師也笑道:「即是新抽的嫩芽,便要趕個新鮮,今日能嘗嘗鮮便已知足,又怎會挑剔你這後輩。」


  這時就待眾人要往裡走,齊霞兒卻忽然佔了出來,冷冷地盯著徐清,喝道:「等等!」一閃身就欺到了徐清身前,一雙生寒妙目,挑釁地望了來。


  徐清就知此來必定有事,早就有心理準備,只是沒想到齊霞兒竟會在這時發難,笑道:「不知霞兒姐有何指教?」


  齊霞兒柳眉輕蹙,顯然是對那『霞兒姐』的稱呼,並不滿意,不過也並未糾纏,冷道:「哼!今日機會難得,我倒要看看你有何能耐,竟然值得師父如此重視!」


  徐清卻有些糊塗了,疑惑著望向妙一夫人和餐霞大師,道:「這……霞兒姐到底何意,小弟怎有些聽不明白了?令師乃是前輩高人,我都無幸瞻仰仙顏,怎會莫名奇妙就有此一說了?」


  妙一夫人知道這女兒自小離家,脾氣倔強,只有在家裡人面前才有些笑顏,對旁人從沒好臉色。而徐清在這些後輩弟子之中還討她喜歡,且潛力難測,日後會有如何成就亦不可預知。妙一夫人也不願他受窘,更不願霞兒與之平白結怨,趕緊接過話來,笑道:「徐清啊!這你可就問不到霞兒頭上來嘍,還是細想想何處招惹了優曇大師,她老人家又如何知道了你的名字?」


  徐清愈加疑惑,心道:「優曇大師?我什麼時候又惹上那老尼姑了?看齊霞兒這架勢,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此事因由還要細細說來,原來自從上次南明離火劍之事以後,齊霞兒就一直住在凝碧崖上,平時與父母弟妹相處倒也和樂。只是前日優曇大師忽然飛劍傳書,說浙江雁蕩山有惡蛟縱水為禍,水漫州府,百姓苦不堪言。此劫與霞兒前世今生皆有莫大干係,遂書信遣霞兒東去雁蕩山除蛟平禍,也能積攢功德。


  這倒也並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事情,畢竟斬妖除魔乃是道教的本分,能將那為禍一方的惡蛟斬殺,乃是一樁莫大的功德。但讓霞兒難以接受的是,優曇大師的傳書之中,竟點名要徐清跟著一塊去!這可讓霞兒百思不得其解了,雖說徐清在後輩之中修為不弱。但在霞兒眼中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累贅。而且前次因南明離火劍之事,二人還口角一番,徐清強詞奪理可把霞兒給氣得夠嗆。讓她跟這樣一個恨人的東西一塊去雁蕩山斬蛟,想想就好像有塊石頭堵在了心頭,怎麼也舒暢不起來。


  不過師徒相處多年,霞兒也知道優曇大師絕不會,毫無因由的讓她帶上徐清,其中定然有更深的道理。又趕緊寫了回信,苦言追問因由,優曇大師斟酌良久,終於和盤托出。


  說起來上次徐清要得南明離火劍時,齊霞兒及時趕到阻止,就是優曇大師以五行術數,推算出天象有變。但她也與苦行頭陀一樣,雖然看出變化,卻怎也想不明白,變故是因何而起。想當年長眉真人飛昇之前,早就留下預言,聲稱『三英二雲』匯聚峨眉時,則正道大興,峨眉鼎盛。但如今的變化卻有些出乎他當年的預言,不由得然優曇大師的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


  近半年來她也是苦心推算,甚至還邀請了不少至交好友一同演算,卻依然難以窺見因果未來。但種種意料之外的變化,似乎隱隱約約都有一個人的影子。這人就是在三年前,眉州鎮慘案之後,拜入醉道人門下的徐清。


  當優曇大師得出結論之後,第一個念頭也跟苦行頭陀一樣,馬上毀了此子,慎防天機再有變故。但瞬間之後又被掐滅了這個念頭,如今變化已生,再做什麼都已經是『亡羊補牢』,不可能再回到原來。而且若真有人在暗中籌劃陰謀,那徐清也只是一個小小的棋子。將其除去還不如留下一條線索,若日後再有異動,正可順籐摸瓜,一網成擒。


  而且優曇大師也知道,這也僅僅是一種可能性,也許徐清的行為,只是偶然間契合了天象變化。若是毫無理由,就要求峨嵋派將其毀了,著實有些說不過去,恐怕醉道人那關就不好過。果不其然就在三日之前,徐清與笑和尚一戰的勝負結局,醉道人已經毫不留餘地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當然也並不是說優曇大師就怕了醉道人,要論修為,峨嵋派中,也只有玄真子堪堪能與優曇大師比肩。但不要忘了,醉道人可是個酒鬼,他的思維方式絕不能用常人來揣度,若真的因為徐清鬧了起來,再如曉月禪師那樣,反出了峨嵋派,那可就真成了『牽一髮,而動全身』了。屆時非但沒能扼制天數變化,反倒促成了更大的變數。


  是以優曇大師權衡利弊之後,也跟苦行頭陀一樣,決定靜觀其變,同時讓齊霞兒在側牽制。並且藉著雁蕩山斬蛟之事,想將徐清支離凝碧崖,盡量少影響三英二雲未來的際遇。也正因如此才會有了霞兒接道的那封飛劍傳書。


  雖然優曇大師在後來的信中,已與霞兒言明,但齊霞兒卻依然不能理解。在她看來徐清充其量不過是個有些少年得志的臭小子,能有多大本事,值得讓師父如此重視,還特意讓自己看著他。簡直就是用『宰牛刀殺雞』!


  而且齊霞兒也清楚,優曇大師會盡量讓徐清被邊緣化,同時也就意味著,跟徐清在一塊的自己,也將被邊緣化,這也難免讓她心中憤憤不平。但齊霞兒再生氣,也總不能找自己親人出氣吧!算來算去只有徐清這個罪魁禍首最可惡。可憐徐清還不知是怎麼回事,就被這樣一個強悍而危險的女人給恨上了。


  徐清訕訕笑道:「這!恐怕是有些誤會吧!霞兒姐,要不您再回去問問大師,到底是怎麼回事?」


  齊霞兒眼睛一瞪,道:「問什麼問!跟我打上一場便罷了!若不然看我日後怎麼收拾你!」後邊那話已經壓低了聲音,森森然不無威脅之意。只是霞兒模樣生的太美,便是怎麼惡狠狠地說話,也看不出嚇人模樣。


  徐清苦笑道:「這個……我看就不必了吧!霞兒姐道法通玄,早就是天下絕頂的劍仙。而小弟才僅僅修真三年,能練出多大本事,若傳了出去,天下同道還不說霞兒姐欺負人!」


  齊霞兒最恨徐清巧言令色,拿話擠兌她,上次就說她欺凌弱小,這次竟還是這套說辭。霞兒紅艷艷的嘴唇使勁抿在一起,咬牙切齒嗔道:「呸!什麼欺凌弱小!誰要說就讓他們說去吧!」


  徐清趕緊又求助地望向妙一夫人,卻見那妙一夫人微微一笑,淡淡道:「霞兒!一會出手可要留些分寸,別把你師弟給弄壞了。」


  徐清一聽差點沒氣的背過氣去,萬萬沒想到溫柔大方的妙一夫人竟會在這時候落井下石。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千幻錫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6: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一十四回 乾坤針陣

  徐清見妙一夫人這棵最後的救命稻草也指望不上了,看來今天無論如何都難逃一戰了,無奈的歎道:「也罷!既然霞兒姐想要一戰,小弟捨命陪著就是了。只不過要打也可以,可不能就這麼打,咱們得訂些規矩才行。」


  齊霞兒一皺眉,喝道:「哪來那麼多說道!你少在這花言巧語,定然心中另有詭計,休想再騙人。」眾人一聽霞兒之言,也不由得莞爾失笑。看來霞兒真是對徐清深惡痛絕,卻不知上次徐清到底怎麼招惹她了。


  徐清索性耍起無賴,笑道:「本來霞兒姐要與我一戰就非公平打鬥,若無規矩限制,小弟可不敢應戰,索性就直接認輸,這一百多斤悉聽尊便。」


  齊霞兒輕輕咬著下唇,沉吟道:「那你說要什麼規矩?」


  徐清道:「霞兒姐修為勝我良多,上次交手僅僅過了三劍,我就用盡了法力,因此還請霞兒姐將法力限在剛才與靈雲姐鬥劍的水準。」


  霞兒疑惑地的看著徐清,道:「哦?這麼說自認為能勝過靈雲?」這個要求確實有些出乎霞兒和眾人的意料。雖然剛才靈雲落敗,但其法力修為也近一個甲子,豈是徐清能比的!


  徐清笑著望了靈雲一眼,見她流露出些許擔心之色,心裡不由生出一絲暖意。道:「小弟自然不會狂妄到,自認為能勝過靈雲姐的地步。不過……若是我提出讓霞兒姐將法力壓制到與我一同水準,霞兒姐能答應嗎?」


  齊霞兒微微一愣,心道:「好狡猾的東西,竟似能知曉我心裡的底線一般!」再看徐清那彷彿自鳴得意的笑容更覺可惡,銀牙一咬,使勁捏緊了拳頭,道:「好!此一條我應了便是,你還能提出兩個條件!若是再多絕不答應。」


  徐清笑道:「霞兒姐多慮,只需再提一個。你我鬥法,不論勝負,十招為限。」


  齊霞兒眼中厲色一閃,心中暗道:「哼!今兒話都讓你說盡了,一會受了重傷也莫怪我出手太狠!」只應了一聲「好!」就縱身飛起,居高臨下看著徐清,自有一種高高在上,恍如九天玄女般的凌人高貴。


  徐清仰面迎望,搖了搖頭,歎道:「哎!也不知遭了什麼霉運星,怎麼就惹了這女煞星生氣!」說著也架起飛劍迎了上去。雖然他說話聲音不大,但旁邊的眾人聽得卻真著。本來靈雲還有些同情他,但一聽這廝竟然稱她姐姐為『霉運星』,立時狠狠瞪了徐清一眼,低罵了一聲『活該』。


  霞兒見徐清飛到與她平齊的位置,冷笑道:「哦?你竟也要與我空戰?若以御劍飛天,便無攻守利器,你真以為憑借『乾坤針』就能擋我十招?」


  徐清洒然一笑,淡淡道:「我本就實力不濟,若是再仰面觀望敵人,豈不連氣勢也弱了!屆時就連出手的勇氣都失了,又談何十招八招的?還不如索性就放手一搏,也不想什麼十招之約,只想……生死薄命!有來無回!」說到最後那八字,徐清的氣勢猛地綻開,雙目射出兩道如刀的地寒光,直刺入霞兒的心扉。


  齊霞兒萬萬沒想到徐清這小傢伙竟還會『元神轟擊』之術,登時心神一顫,腦中猛地炸開了一般。在場的也只有妙一夫人和餐霞大師能看出剛才那一下的玄機,二人都露出了驚容。雖然徐清的精神攻擊還顯得有些稚嫩,但其威力著實驚人。更讓她們驚愕的是,就在剛才那一瞬間,徐清展現出來,對自己的絕對信心。


  要知道在修真界,幾乎是不成文的規定,不能向比自己強的敵人使用『元神轟擊』之術。因為修為高一般也就意味這元神更加強大,以弱攻強基本上不可能成功,若引起元神反噬更加得不償失。剛才徐清不但用了元神轟擊,更奇在他竟成功了!雖然霞兒修為高絕元神強韌,只一瞬間就恢復了常態,但也不可否認徐清的精神攻擊,確實取得了成果。


  幾乎以此同時,徐清嘴角牽出了一絲笑容,身子猛地一頓,竟第一招就與飛劍合而為一。那霜蛟劍射出十多丈長的銀光,在長空劃出一道銀虹,電也似的向霞兒射去。齊霞兒定了心神,眼見那皎潔如月的劍光撲射而來,心下又驚又怒。但吃了一記偷襲之後,她也不敢再輕看徐清的本事,趕緊左手捏動佛印,素袖一連揮動三次,就灑出三道金色的光幕,隱隱閃動『卍』字佛光,同時右手劍訣急速變換,竟然一心二用,攻守同出!


  那清冷妖異的銀色劍光更加凌厲,隱身其中的徐清彷彿像一條露出了獠牙的瘋狗,不要命地就向那金色光幕撞去。縱有百丈距離眩瞬而至,只聽「轟」的一聲大響,徐清的劍光微微一頓,隨即銀光大盛,劍尾的銀芒上下擺動,竟然真如一條狂暴而兇惡的蛟龍,破出漁淵,一飛沖天。


  「咯吱吱」隨著刺耳的響動,那第一道佛光屏障終於漏出了龜裂,旋即從中裂開。


  霜蛟劍銀光更盛,外圍還映生了一層淡淡紅暈,在那陰冷而淒厲的又添了三分兇猛宏烈,方圓數十丈全被森森劍氣籠罩。「乒乒乓乓」的一陣亂響,霞兒所佈下的佛光屏障,就如粉碎的玻璃,飄零在空中,又消散於無形。一擊破敵之後,霜蛟劍氣勢更盛,如斧劈竹,一連破了霞兒三道屏障。


  依霞兒估計徐清的法力,這三道佛光抵擋他,已經綽綽有餘,沒想到竟瞬間就被敵人破除。此刻她劍訣尚未備好,敵人已經攻來,趕緊變招被動抵擋。不過輕敵之失,已經讓她失了先手優勢。但霞兒終究是名副其實的修真高手,縱使如此也不慌亂,大喊了一聲「天光佛引,金劍伏魔!疾!」只見一道數丈長的金光,彷彿從天而降,其速之快,竟比霜蛟劍還盛三分,殺氣森森直逼下來。


  「叮、叮、叮!」天上那一金一銀兩柄飛劍碰上之後,只有三聲清脆的金鐵交鳴之聲,劍光霍霍。竟也落得一個平飛秋色!眾人觀戰也皆驚訝此結果,連餐霞大師都動道:「霜蛟劍何時竟有此等威能!能跟天龍伏魔劍分庭抗禮!」


  妙一夫人沉吟道:「若以劍光而分,霜蛟劍確實當不得絕頂飛劍。遇上九柄天龍伏魔劍任何之一,如此全力硬碰恐怕都難保不傷,但……清兒此劍似乎另有玄機。大師看那外圍紅暈,若是所料不錯,恐怕是專傷人元神的『玄火』。」


  餐霞大師點點頭,道:「是啊!而且貧僧還感覺,那飛劍之中,似乎還隱藏一股強韌的力量,未能完全激發出來。」說著還搖搖頭,心中歎道:「此子果然易於常人啊!怪不得師父會如此重視,生恐其亂了天數。可惜其名中沒有『英、雲』二字。」


  但此刻身在戰團之中的齊霞兒卻有些疑惑,別看剛才雙劍相撞彷彿力道不小。但她卻沒從劍上感覺到多大法力反震,照說能輕易破開她三道佛光的飛劍,威力絕不會如此不濟。而以徐清一貫的行事作風,此間定然另有陰謀。想到這裡霞兒趕緊小心戒備,同時祭出了第二口天龍伏魔劍,卻有些似驚弓之鳥。


  徐清早知天龍伏魔劍厲害,剛才即使身劍合一與之一碰,也感覺一股巨力湧來,震得他氣血虛浮,趕緊借力而退不敢再硬碰。霜蛟劍借勢一旋,竟放棄了對齊霞兒的攻勢,直接饒了過去。正在霞兒和下方觀戰的眾人奇異之時,卻忽然聽見天上陡然響起一陣驚雷之聲!旋即霞兒面前突然展開一片紅光,萬千針芒鋪天蓋地的朝霞兒籠罩過去。


  原來剛才徐清『身劍合一』之前,就已經偷偷將乾坤針祭了出來。只是沒有立時展開,尺來長的飛針就隱藏在霜蛟劍的銀光之後,只因劍中『玄火』有淡淡的紅暈,正好跟乾坤針的紅芒混在一起,誰也沒有發現。此時劍光讓過,針芒展開,甚是有些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意思。


  霞兒此刻已經很透了狡猾的徐清,本以為打一架好好教訓他,卻沒想到反被他接二連三的算計。但惱怒之餘霞兒也有些佩服徐清的機智,畢竟他修煉的時間有限,法力自然薄弱,卻能因勢利導,將自己的飛劍法寶用得有聲有色,著實難能可貴。


  但佩服歸佩服,惱羞成怒的的齊霞兒可不想就此放過他,眼見天河洩水一般襲來的乾坤針。霞兒開聲斷喝:「呔!」旦見櫻口蠕動,隱隱可聽見佛音吟唱。胸前猛地閃出一道金光,電射而出,匹練似地拖出十多丈長的劍光向前斬去。瞬間就斬中了那漫天紅光,只聽「叮叮叮……」細密的幾乎連成一串的脆響,聚在一起更成了如長天狂雷般的巨響。那閃著紅芒的牛毛子針,但凡遇上天龍伏魔劍的威力,就被劍氣崩飛。瞬間那鋪天蓋地的紅色光幕,竟然硬生生被從中劈開!


  不過乾坤針也真是至寶,即便是天龍伏魔劍這樣的佛門利劍,也難傷它本源。那些牛毛子針被崩飛之後,雖然紅光暗淡許多,但還能馬上飛回來,融匯入向兩側退去的龐大紅光之中。


  在齊霞兒看來,乾坤針雖然厲害,卻不適合單打獨鬥。畢竟『力分而弱,力聚則強』,到了她這種級數,想要憑那牛毛小針傷她,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正待霞兒以為徐清黔驢技窮,想要回頭收拾他的時候,卻又生巨變!


  只見那被斬成兩半的紅光,竟忽然變了形狀,翻捲著聚成了龍行,上下螺旋交纏在一處,又向霞兒攻去。此時徐清附在霜蛟劍中,上下翻飛躲避霞兒雙劍的截擊。雙方同時都在攻擊防禦,一時也看不出誰佔據了優勢。


  齊霞兒冷笑一聲,正要再祭出一柄飛劍,但想到剛才約定又罷了此種心思。心中暗想:「哼!就算我只出三劍,也一樣打得你無處藏身!極樂真人的乾坤針又能奈我何!」想罷再次斬出一劍,與方才如出一輒,又是「轟」的一聲巨響,那兩道『紅龍』聲勢雖大,卻不甚結實,又被一劍轟散。


  但就在此時,卻聽見從那霜蛟劍中猛地傳出一聲斷喝「三才!」那剛剛被擊散的乾坤針,瞬間向四外一分,又聚成了三團光球,向霞兒碾壓而來。


  齊霞兒微微一愣,這才看明白,原來徐清竟然也會以法寶佈陣。雖然這『天地三才陣』還很粗糙,卻也不得不承認,乾坤針憑借此陣,威力提升了不少。只是那三方光球的位置還有些偏差,似乎平時練得並不純熟。霞兒心中忽然靈光一閃,暗道:「莫非徐清這廝,剛才見了我以飛劍佈陣,這才想到了這招!如今只是意興而發,第一次使用!」


  要說這齊霞兒和徐清還真心有靈犀,她猜得是一點也不假。徐清正是剛才看見了齊霞兒以劍佈陣,才到了此法。雖然他還沒有純陽仙劍,也擺不出『三陽十龍大陣』,但『三才』『四象』這樣的簡單陣法,早就爛熟於心,以乾坤針模擬陣勢攻擊卻並不難做到。只可惜徐清這法子還不能借到天地真靈入陣,因此並不能算純粹的陣法。剛才齊霞兒那天地三才陣乃是借用天地之力,繼而能使飛劍威力倍增,而此時徐清這『天地三才陣』卻沒有天地之威,只是以奇門之術,優化了乾坤針的攻擊手段,威力雖有提升卻也有限。


  「來得好!」齊霞兒也被打出了興致,呼喝一聲天龍伏魔劍再次斬出。霞兒本是遇強則強的人,只是剛才只想教訓教訓徐清出氣,未曾真格將他視為勁敵,這才被鑽了空子。但見那天龍伏魔劍金光掠去,恍如風捲殘雲般,在四周橫掃,瞬間就將乾坤針所佈陣法轟散。


  但徐清卻趁此機會,忽然脫出了『身劍合一』的狀態,「倏」地從飛劍上縱了下去。而霜蛟劍猛地停住,竟旋身反攻回去!同時隨著徐清手上的法印變化,乾坤針聚在四方,還未等霞兒脫身出來,竟又化作了『四門斗九陣』,將她圈在其中。


  這下可終於讓齊霞兒露出了凝重之色,顯然徐清對陣法的精熟,遠遠超出了她的想像。沒想到剛破了舊陣,竟然瞬間又成了新陣。若任由他困住出招,眼看十招之限就要到了,豈不又讓他矇混過去!索性喚回追擊徐清那兩柄飛劍,先將這可惡的乾坤針給打散了,再收拾徐清。不過更讓霞兒嗔惱的是,徐清彷彿知曉她的心意,竟分神出來,操縱飛劍截住了她一道飛劍。


  開戰伊始齊霞兒處處被動,本要出氣卻更加窩火,已是拿出了真本事,索性也不再理會被霜蛟劍纏住那道劍光,直接運氣佛門真訣。那兩道飛劍放出萬千佛光,內外飛旋,衝入『四門斗九陣』中,橫衝直撞。霞兒緊隨其後衝出陣外,臉色如冰,直朝那可惡的徐清衝了過去。


  徐清也沒想到齊霞兒壓制了法力,竟還如此厲害,幾乎是雙劍一揮,就強行將他的陣法破去。眼見她衝過來,嚇得一縮脖子,趕緊收回了霜蛟劍,返身就跑,一頭就撞進了太元洞門口的樹林裡。


  齊霞兒做夢也沒料想,徐清這夯貨竟然無恥地躲到了林中,再要攔截已經來不及了。不過霞兒也沒馬上追過去,她看見剛剛被打撒的乾坤針,竟有又變了陣法。三萬六千乾坤針,分成五方圓環,排布下『五虎驅羊陣』。霞兒就知道徐清那壞蛋,沒那麼容易認輸逃跑。果然那陣勢一成,徐清就從五六百丈之外的一叢灌木中飛了出來,落入『五虎驅羊陣』中。


  這回齊霞兒也沒急著進攻,重新上下打量徐清,冷笑道:「哼!看不出你這小子還真有些本事!一套乾坤針就玩出這些花樣,是極樂真人教給你的?」


  徐清微笑道:「極樂前輩畢竟是青城的門人,他只是賜寶倒是沒教過什麼運用的技巧。若說起來在下還要謝謝霞兒姐呢!若非剛才看見姐姐那三劍佈陣的技巧,小弟這點淺薄的見識,又怎會想到以法寶佈置陣法。」


  齊霞兒心中暗自驚愕:「這傢伙果然是第一次運用此法,竟然能運用如此精熟,想必平日對陣法涉獵不少,這些陣法變化早就在他心裡裝著了。若是等他也到了我這般年紀,還不知有多大成就。」


  而此刻抱著跟霞兒同樣心思的人,也絕不會少。下方觀戰的靈雲、英瓊等人都與徐清交好,驚訝於他能舉一反三的同時,也更為他高興。就連齊金蟬也顯出了些許佩服之色,對齊霞兒這個強悍的大姐,他是又驚又怕,此刻徐清能與之大戰至今而不露頹勢,也贏得了金蟬不少好感。唯獨妙一夫人和餐霞大師的臉色有些複雜,顯然她們都知道優曇大師的決斷。


  一想到此等後起人才,日後卻要被有意埋沒,多少讓人覺得可惜。


  卻說徐清又提醒道:「霞兒姐還有五招!」


  齊霞兒冷哼一聲,喃喃道:「哼!臭小賊!以為躲在陣中就真安全了麼!今日我讓你知道什麼叫作繭自縛。」話音一落身邊環繞的三柄天龍伏魔劍猛地放出萬丈佛光,隱隱可聽見佛語唱誦,將霞兒映照的彷彿觀音菩薩一般。這美麗的女子,寶相尊嚴,妙目半闔,只是那美妙絕倫的容顏中,竟看不出一絲人色,彷彿個無喜無悲,無怒無歡,超脫三界之外的神人。


  徐清身在『五虎驅羊陣』中,亦感覺手腳發涼,彷彿一隻被毒蛇盯住的兔子。雖然此刻霞兒美得恍如女神,但徐清心裡清楚,這驚人的美麗下面,藏的卻是無盡的殺機。


  齊靈雲一見立時就要呼喝,卻被妙一夫人給拉住了,靈雲疑然驚道:「母親!大姐怎能對徐清用佛門滅魔的大法!徐清可是咱們同門的師弟!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咱們如何向醉師伯交代。」


  妙一夫人卻顯出了淡淡的笑容,溫柔地將靈雲鬢下的瀏海別到耳後,道:「你這丫頭可急個什麼勁兒?難道你大姐還不知道徐清是峨眉弟子麼?相信她會把握分寸的。再說徐清那壞小子也太氣人了,霞兒一個女孩兒家,要打他兩下出氣,索性就賣個破綻,讓她打兩下就是,又不會真傷著了。讓他非要耍小聰明!現在霞兒真生氣了,就算受傷了也是合該。再說……難道靈雲就不想看看,他到底能支撐到什麼地步嗎?」


  靈雲有些無奈的看著妙一夫人,有時她真的想不明白,怎麼那個溫柔大方地母親,諧謔起來竟比大姐還瘋呢!但妙一夫人最後那一句話,也真說到了靈雲的心坎裡。一直以來她都只以為這個師弟多才多藝,很是招人喜愛。直到前日在桂花山一行,徐清竟與飛龍師太對了數招,都不見遜色,靈雲才發現徐清的修為竟然相當強,卻看不出到底強到了什麼地步。


  就在此刻霞兒那完美無暇的小手,突然向前一推。一道金光萬丈的佛印,直朝徐清的『五虎驅羊陣』砸去……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千幻錫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6: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一十五回 春光乍洩

  在接連落入被動之後,齊霞兒終於真的生氣了,施展出了佛門的降魔大法。只見她身聚佛光,寶相尊嚴,彷彿真如一個降臨人間的佛陀觀音。素手如玉緩緩舒展推出,似慢實快,帶出一片掌影,恍如虛幻般,一道金燦燦的佛光揮灑出去。並沒有什麼驚雷之聲,也沒有風雲變幻,彷彿那一道金光也並不如何玄奇。但首當其衝的徐清,身在『五虎驅羊陣』中,卻已經感覺到了一股毀天滅地的力量侵來。


  齊霞兒本就是個讓人看了心冷的冰美人,此刻又幾乎泯滅了人性,那毫無感情的眼神望來,讓徐清一直從腦瓜頂涼透到了腳後跟。三柄天龍伏魔劍縈繞周圍,已收斂至數寸的淡淡金光,彷彿有魔力般,將徐清的眼神吸住。


  齊霞兒平淡如幽月的面容上,忽然一閃而逝得意的笑容,心中暗道:「哼!難道只有你才會精神攻擊嗎?我的『佛光懾心』一樣能讓你神魂顛倒。」


  要說起來這『佛光懾心』之術,卻與魔教的絕學『魔女奼魂舞』有些異曲同工之妙,都是以元神為武器的法術。最早脫胎於西域密宗佛教的歡喜禪,乃是觀音菩薩為度化金剛主尊毗娜謁迦創造的法門。只是佛教從印度傳入中土之後,成了如今的佛門禪宗,主張禁絕人欲,成就正果,歡喜禪自然被排斥在外。但其法門卻被歸入了元神修煉的範疇,後來又借鑒了魔教的『魔女奼魂術』,千年演變下來,就成了如今的『佛光懾心』。


  此法術雖然能迷惑人心,卻不帶色情之意。在這一瞬間徐清只覺得齊霞兒真的成了一個美麗的女菩薩,而他自己卻是個滿身罪業的魔頭,只有歸附佛門淨土,真心崇佛,洗練惡身,才是唯一的出去路。眼看那一抹金色佛光到了眼前,徐清還神情恍惚不知所覺。


  「叮!」一聲清脆而悠遠的響聲之後,一蓬牛毛小針,瞬間就被那佛光轟飛。雖然『五虎驅羊陣』自動運行變化,順勢一轉將剛才那受損的陣角轉到了旁邊。同時身在陣中的徐清忽然渾身巨震,臉上顯出了極痛苦的神色,似要努力掙脫舒服,雙眼儘是血絲射出兩道狠戾的凶光,喉嚨裡發出低沉而憤怒的吼聲。


  齊霞兒微微一愣,根本不信徐清竟然還有反抗能力。但就在下一刻,徐清眼中射出兩道陰寒而瘋狂的紅光,霞兒立時就感覺不對勁,趕緊將那佛光刷了過去。但就在此刻『五虎驅羊陣』忽然一變,化分八方,掩蓋四面,竟又直接成了『八門金鎖陣』,環環相扣,將徐清護在當中。隨即乾坤針猛地綻出尺長紅光,針針相連,整個陣勢就如一個赤紅的血球,根本就看不見裡面的情況。霞兒那佛光刷過來,立時就被乾坤針陣給吞入其中。更讓霞兒驚愕的是,幾乎同時,一股從來沒見過的異種力量,竟然將她與那佛光之間的聯繫給截斷了,就彷彿是被『八門金鎖陣』給吞噬掉了。


  與此同時處在陣中的徐清也不好受,就在剛才被『佛光懾心』迷住了心神那一剎那,他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徐清終究意志強大遠勝常人,且受過殘酷的訓練,即便是如此強大精神攻擊,徐清依然能分辨哪個才是本我,保留一分清醒。


  不過他雖然心裡明白,卻對現在的狀況無能為力。齊霞兒的修為強太多了,徐清無論如何也不能只憑自己的力量,掙脫強大的精神控制。眼睜睜的看著那致命的佛光襲來,雖然徐清也知道,齊霞兒不可能會真的出手殺了他,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想輸給霞兒。


  就在徐清感覺快要不行了的時候,忽然從霜蛟劍中滲出一絲絲淡淡的黑氣,隨著徐清粗重的呼吸進入了體內。開始他精神恍惚,還沒有注意到,但是隨著吸入那淡淡的黑氣越來越多,精神也越來越清明。彷彿能那些黑氣能克制元神侵襲,正好破了齊霞兒的法術。待徐清回過神來,才發現那些黑氣全來自霜蛟劍上的混元血魂珠,而且越來越濃厚。


  徐清不由得大驚失色。雖然他至今也沒弄明白那詭異的珠子到底是什麼,卻隱隱感覺到那並不是好東西。若是萬一被人發現,如何能解釋得清楚!因此他才趕緊捻動法印,乾坤針的陣勢一變,成了『八門金鎖陣』,同時催動乾坤針放出鮮亮如血的紅光,將裡面的情形完全遮住。


  徐清才剛鬆了一口氣,那混元血魂珠就「咕咕」的冒出了大量黑氣,將他裹在其中,從七竅五官向體內鑽去。徐清也不知這情況是好是壞,只是身體上還沒感覺到任何異常,那些黑氣入體之後,竟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既不匯入丹田,也不見在經脈中流動。


  就在此刻齊霞兒將那一抹佛光刷了過來,徐清也看出其厲害之處,乾坤針所佈的陣法恐怕抵擋不住,索性將陣勢一轉,打開『景門』將其放了進來。本想再以八卦運轉之法,將佛光從『杜門』引出。所謂『八門金鎖陣』就是以五行變化為根本,幻化八門而成的陣法。分別為『休門、生門、傷門、杜門、景門、死門、驚門、開門』,又根據八卦輪轉,變化生生,造化無窮。


  本來『景門』入,而『杜門』出,正是通道順暢。但那佛光進來陣中之後,卻沾上了一絲混元血魂珠逸散出來的黑氣。這一碰不要緊,就如同涼水倒進了滾燙的油鍋裡,「啪啦」一聲就炸開鍋了。那佛光彷彿遇上了天敵,猛地撞了過去,一下就吞噬了一片黑氣。同時那黑氣也感應到了入侵者,立即將四散瀰漫的黑氣聚攏一處,向那佛光反撲回去。


  這一金一黑兩團真元,糾纏在一處,互相吞噬,互相撕扯,彷彿不將敵人致死,就誓不罷休。徐清本來就不能控制那黑氣,而霞兒對那佛光的控制也被截斷。此刻已經完全是那兩種真靈的本能爭鬥。不過那佛光雖然厲害,終究數量有限。而另一方的黑氣,彷彿沒有窮盡的從混元血魂珠裡湧出來。


  徐清眼看著那兩股能量爭鬥糾纏,彷彿忽然間天地都停止了運轉。直到無盡的黑氣,將最後一縷金色佛光也包裹吞噬,終於一切都結束了。雖然感覺已過去了很久,但徐清非常清楚,實際上這只是一瞬間發生的事。甚至從那佛光進入陣中,到被吞噬殆盡,他的心臟還沒有跳動過一次!直到此刻才「噗通」地一聲動了一下。


  隨著這一聲心跳,彷彿一切都恢復了正常,心滿意足的黑氣全都湧回了混元血魂珠裡,那攻來的佛光也被化解,而且除了徐清,沒有一個人知道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徐清的臉上終於露出了輕鬆的笑容,此刻他根本就沒有心思再想,那還剩的四招如何應付了。隨著侵入體內的黑氣回歸混元血魂珠,彷彿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連眼皮都不願抬一下。徐清心裡最後的念頭就是念動法訣,將乾坤針收了回來,同時霜蛟劍也收斂銀光回到身上。隨即他眼睛一閉,大頭朝下,「倏」的就向地上落了下去。


  眾人誰也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霞兒的佛光攻入八門金鎖陣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居然就無聲無息地不見了,同時徐清也失了意識昏死過去。待靈雲和英瓊反應過來,想要過去接住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唯一離徐清最近的齊霞兒,身子微微前傾好像要去救他,但旋即又頓了一頓,收住了去勢,竟露出了一絲幸災樂禍的笑容。直到徐清離地面只有十多丈高了,才假惺惺地喊了一聲「師弟小心」,毫無誠意地向下飛了幾丈。


  就聽見「吧唧」一聲,徐清就像是一灘爛肉,摔在了太元洞門口。也該著他倒霉,那都是鋪得整整齊齊的青石地面,若是個常人恐怕登時就摔成肉醬了。即便是徐清額頭上也鼓出了一個紫紅的大包,只是此刻他昏迷不醒,還不知道疼罷了。


  這裡也只有靈雲、英瓊與徐清友情最好,見出了異常,趕緊飛來查看。靈雲試了試鼻息,才鬆了一口氣,道:「還好只是睡著了!」後頭又不無嗔惱地責問霞兒,道:「大姐!你對他用了什麼法術,怎麼就睡了過去?」


  倒是把霞兒問的一愣,疑惑道:「嗯?我也沒用什麼法術啊?恐怕是法力耗盡,昏過去了吧!再說『佛光懾心』還能讓人睡著麼?」說著落在徐清身邊蹲伏下去,看了半天,疑惑道:「他是不是裝睡呢?我還有四招沒打完呢!」說著揮起小手就照著徐清臉上拍了一巴掌,好像是在要叫醒他,卻也不能排除公報私仇之嫌。


  妙一夫人也走了過來,瞪了霞兒一眼,只是她那眼角眉梢還隱有笑意,哪有些責難的意思!伏下身子摸了摸徐清的脈門,道:「沒事,只是法力耗盡,剛才霞兒那一記佛光可不是好玩的,真不知這小子是如何破解的?」感歎之後有對霞兒道:「現在你也算出氣了,日後還需有個師姐的擔待,可不能再為難師弟了!」


  「哦!」齊霞兒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卻不知有沒有往心裡去。


  *****

  徐清只感覺身子輕飄飄的,眼前一片黑暗,只有最中間有個極亮的小點,卻什麼也看不清。彷彿在個無底的深淵,不斷地向下掉落,想要動一下卻驚恐的發現,好像感覺不到手腳在何處。無盡的黑暗中,只有他一個人,身不能動,口不能言,真如夢魘般。也不知過了多久,徐清終於感覺到,彷彿有一絲絲靈氣匯攏過來,漸漸的積攢起了一點力氣。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猛地吼了一聲,將無盡的黑暗撕破,那一點亮光急速放大。


  「啊!」徐清驚呼一聲,一下就坐了一起來,「呼呼」的喘著粗氣,黏糊糊的汗水都濕透了內衣。但心裡卻有股說不出來的舒暢感覺,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渾身骨頭節嘎巴嘎巴直響。吐出一口濁氣,才感覺通身氣血暢順,丹田真元充盈,竟比往昔還要精純渾厚許多。


  原來前番那些黑氣回歸混元血魂珠之後,將徐清體內所有後天修煉的真元全都帶走了。也大幸是在太元洞這般洞天福地,靈氣充盈濃厚,加之他本身先天元氣醇厚。在徐清昏迷之時,《上清靈寶太上玄經》自動運轉起來,正暗暗契合和『自然』之道,遂將體內真元細細琢磨錘煉數遍。


  徐清低頭一看,自己只穿了一身內衣,也不知是誰幫他脫的衣裳。正坐在一張提花紅木大床上,四柱灌頂,挑起一攏青色紗帳垂在地上。粉色提花的緞子棉被,鴛鴦戲水的枕頭套,只是繡的歪歪扭扭。那鴛鴦好像一對鴨子,提鼻子一聞還有淡淡的桂花香味。上次去桂花山,若蘭帶了不少桂花香料,許多師姐妹都有,卻辨不清到底是誰。再四下望去,屋子的擺設極簡單,也沒有古玩字畫裝點。床邊一張核桃木的書桌,上面卻沒放一本書冊,擺的都是針線絹絲和刺繡的圖樣。靠南的牆壁上並排放著兩隻大立櫃,櫃子旁的牆邊一連串擺了三隻劍架,上下兩層橫放著六柄制樣古樸的寶劍。


  徐清微微笑了笑,心道:「看這被子、床鋪、書桌,還有那桂花香,應該是個女兒家的閨房。但再看這屋裡擺設,卻少了幾分少女的情懷意興。」搖了搖頭歎道:「能沒心沒肺地把個大男人弄到自己屋裡來的,也只有英瓊那丫頭了吧!」


  徐清沒看見旁邊有衣裳,等了片刻也不見人來。正待他要起身,就聽見「吱呀」一聲,門被人從外頭推開,灑進來一大片耀眼的陽光,照在光潔的地面上竟有些晃眼。徐清稍微瞇起眼睛,只見娉婷走進來一個少女。妖嬈的身段映在陽光裡,罩了一層金霞,聖潔的彷彿天仙,踏著彩虹橋款款走來。徐清眼色迷離地望著,有些飄渺恍惚,亦美輪美奐。


  「看什麼呢?傻愣愣地?」可惜一個清脆,略帶嬌嗔的聲音,驚亂了徐清幻想,定睛一看站在身前的竟是英瓊那丫頭,只是此刻她卻難得穿了一身月白緞的絲絹長裙,還學著朱文在上身套了一件束身的短卦,將腰身曲線勾勒出來。徐清看得微微一愣,心中暗道:「沒想到英瓊這丫頭,平時看去不顯山不漏水,身材竟也如此漂亮!」


  英瓊卻渾然未覺徐清的眼光落處,將手裡捧得衣服放在床邊,喜道:「你終於醒了!師父說你沒事,可一連睡了七天,也真叫人擔心呢!」


  徐清也嚇了一跳,驚道:「七天!我竟睡了七天!」


  英瓊點了點頭,問道:「那天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怎麼就忽然睡著了?還摔在了地上,弄得怪嚇人的。」


  其實徐清自己也莫名其妙,他還不知是那些黑氣作祟。搖搖頭道:「這……我也說不明白,就見霞兒姐那佛光襲來,想用陣法給引到旁處,後來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英瓊就是隨口一說,也沒再追問,輕推了一下剛放下的衣裳,臉色略微有些怪異,道:「師父就說你這兩天要醒來,正好剛剛洗好了。」


  徐清立時就看透了她的心思,伸手取過放在最上面的外衣,放在鼻下嗅了嗅,笑道:「這次不單有皂角味兒,還有淡淡的桂花香,是英瓊親自洗的!……還不知洗的乾淨不乾淨。」


  英瓊嬌嗔著將他手上的衣服搶過去,惱恨道:「臭東西!就不該待見你。上次看你那可憐兮兮的樣子,這次人家親自動手,竟還挑三揀四!」


  徐清也莞爾失笑,似在沉思往事,感歎道:「是啊!過的好快!一晃都已經過去三年多了!想起那時的情形,還歷歷在目……我一輩子也忘不了,那時看見英瓊的樣子,也是這樣明媚的陽光,那時你乍走進來,一身金霞,簡直就是個仙女。」


  英瓊小臉一紅,也回想著當時的情景,失笑道:「那時看你樣子傻乎乎的,還以為是個純樸實惠的人呢!卻沒想到是個油嘴滑舌的狡猾鬼。」


  徐清也笑道:「那時我也看你溫柔體貼,還以為是個嫻熟婉約的姑娘呢!」說著還甚是可惜地「嘖嘖」搖頭。


  英瓊立時嗔惱道:「說什麼呢!難道人家不溫柔體貼!給你洗衣裳,還床前榻尾地照顧你,讓我看看你的良心長到哪去了!」話音一落,卻自己先笑了出來,那嬌憨之態更是喜人。清麗光明的眼神,更沒有一絲雜質,只隨興致全無矯揉造作。


  正這時齊霞兒從外頭走進來,見徐清醒來立時眼睛一亮,道:「你終於醒了!」


  「剛才醒來,勞霞兒姐掛心了。」說話間徐清就感覺汗濕的衣服粘在身上難受,竟若無其事地解開了內衣,就當場脫了下來!他平時逸散慣了,有時在家還赤著上身度日,自然覺得無甚大礙。但霞兒和英瓊何嘗受得了,雖然她們是修真者,前提卻都是女子,受的『三綱五常』、《婦德》、《女馴》的教育。哪裡見過男子的身體,猛地一見那鼓脹而有力的胸肌,隨著手臂運動而變化的肌肉,竟陡然心弦一顫。不過修真者終究與常人不同,人類對於異性衝動的本源在於繁衍後代,當長生不老已經不是夢想,對於異性的需求和衝動自然也不那麼強烈。


  這也正是為什麼大多數修真者,能做到禁絕肉慾的原因之一。


  「大姐!娘親叫你過去呢!」靈雲探頭進來喚道,彷彿是有些急事。看見徐清正抽出一件乾淨衣裳穿上,驚喜道:「師弟也醒了!這就好了!大家可替你擔心了好幾天呢!感覺可還好吧?」


  徐清微笑道:「嗯!好像沒什麼異常,還有些神清氣爽的,師姐放心吧。」


  霞兒朝靈雲點點頭,道:「嗯!等我片刻。」回頭有對徐清問道:「那日你究竟是怎麼回事?到底如何破解了我的伏魔佛光?怎麼又昏過去了?」


  徐清苦笑著看了看英瓊,搖搖頭道:「這個霞兒姐問我也沒用,哪日我用『八門金鎖陣』收了佛光,正想借勢從『杜門』導出,卻忽然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若依我所料,大概是乾坤針還有什麼我不知曉的玄機,被師姐那佛光給觸動了,自動發出了強大的法術,破了師姐的佛光。」


  齊霞兒沉吟片刻,點了點頭道:「嗯!那時母親也說你是法力耗盡昏睡過去,也只有如此解釋才合理。」但看她那神色彷彿還有些不相信,沉思半晌後又道:「說來你還真是得了大便宜呢!如何也想不到,極樂真人竟會將乾坤針給了你!怕是要氣死好些青城弟子嘍!不過那寶針落在你手上倒也不埋沒,你若能繼續將以針佈陣的法子專研明白,此寶定能發揮更強威力。」


  徐清微笑道:「謝謝霞兒姐的提點,此法乃是由姐姐的啟發而來,日後要有請教之處,還請姐姐莫要吝嗇才好。」


  齊霞兒笑道:「那就要看你請教的是什麼問題,若太稚嫩的問題我可不負責回答。」說著就隨靈雲一同出門去。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千幻錫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6: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一十六回 霞兒之苦

  眼望著齊霞兒走了出去,徐清的雙眼中猛地閃出一絲寒光,旋即又隱沒無蹤。莫名其妙被人打得昏睡七日,任是誰心裡都不會痛快。只是如今徐清也拿齊霞兒沒法子,只能暗自憋在心裡。但這一閃而逝的精光卻沒逃過旁邊李英瓊的眼睛。似感覺到了徐清心中所想,英瓊勸道:「其實霞兒姐為人挺好的,等日後你們相處時日長了,你就知道了,她只是面冷心熱。」


  徐清回頭望向英瓊,心道:「沒想到這粗神經的丫頭,竟然還有這等細膩的心思?」洒然笑道:「哦?英瓊若恐我心生怨憤,則大可不必。世界就本就弱肉強食,是我技不如人,又有何可怨恨的。」


  英瓊歎道:「聽靈雲姐說,霞兒姐出生不久就被優曇大師抱上了百花山,那時咱們掌教真人正多方求道,還未曾拜入長眉祖師門下。不在父母身邊的孩子總是可憐的,更何況還是個嬰兒。」


  徐清聞言一愣,笑道:「原來我就奇怪,好好的怎麼會送自家閨女去當尼姑呢?原來當時掌教真人還未曾修道,怪不得只能由得優曇大師把孩子給抱走了。」又歎道:「想來那優曇大師雖然法力通天,但一個沒生養過的尼姑,想來是不會帶孩子的。」


  英氣輕輕推了他一下,低聲道:「好了!莫要再議論長輩,人家跟你說這些,只是想讓你知道霞兒姐並非刻薄惡毒之人,你不要記恨她才是。而且過些日你們還要一同下山行走,若是心懷怨憤,處處與霞兒姐為難,少不得還要多吃苦頭的!」


  徐清疑惑道:「一同下山?我跟霞兒?上哪兒去?」雖然他前日就已經知曉,後輩弟子不久就要下山,但即便是出門歷練,也要自己搭伴,也沒聽說要刻意給安排好了要與誰同行。


  英瓊這才想起來,前日徐清來了還沒及說話,就被霞兒拉出去打了一場,還不知道其中細節。解釋道:「好像是優曇大師的意思,前幾日還特意飛劍傳書來吩咐的。說是霞兒姐與你有些夙緣未了,自當有此一番際遇,師父和掌教真人也都同意了。」


  徐清這才恍然大悟,那日齊霞兒為什麼會說優曇大師如此重視他。同時也有些明瞭,為什麼齊霞兒會找他麻煩,顯然也是對優曇大師的安排相當不滿。只不過作為弟子她無力抗拒,只能拿徐清來出氣。


  徐清忽然又搖了搖頭,心中暗道:「不對!若僅僅是一路同行,卻也不用生這麼大的氣啊!此中一定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讓齊霞兒非常憤怒!那日看妙一夫人和餐霞大師的樣子,恐怕是都知曉了內情。但究竟是為了什麼?莫非要霞兒嫁我?」想到這裡連他自己都不相信地失笑出聲,心想:「優曇那老尼姑究竟打的什麼注意,說什麼我跟霞兒有『夙緣』,這不純粹是胡說八道嘛!我是什麼來歷,我自己最清楚,哪能與霞兒生出夙緣!」


  英瓊疑惑道:「笑什麼呢?你可不要打什麼壞主意!其實霞兒姐是很好說話的,不過你要真惹她生氣了可就麻煩了。」


  徐清敷衍的「哦」了一聲,又與英瓊閒談片刻就有人過來召喚,說是妙一夫人有事吩咐。徐清也不敢怠慢,遣了英瓊先去,也趕緊穿好了衣裳趕奔過去。


  剛到了前院,就看見妙一夫人帶著霞兒姐妹和英瓊,一同站在一片垂柳樹蔭下賞花閒談,彷彿相當愜意閒適,看來也沒什麼要緊事。


  「清兒來了,看似真元凝練,修為又有精進啊。」妙一夫人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上下打量道。


  徐清趕緊道:「弟子也莫名其妙,還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請師叔為我解惑。」


  妙一夫人笑道:「世間萬物冥冥之中皆有因果,但人非聖賢,又何必事事明瞭?既知得了福氣已是大幸,又何必非要苛求知道是如何得到的呢?」


  徐清道:「師叔睿智教誨,弟子記下了。」


  妙一夫人又道:「想必英瓊也告訴你要下山歷練的事了吧!」


  徐清點點頭,道:「既然是優曇大師的法諭,師叔也贊同,弟子能跟霞兒姐下山同行,自然高興得緊呢!」


  妙一夫人道:「既然你都知曉了,我也便不多說了,你跟霞兒準備準備,就一同去吧!莫要耽誤了雁蕩之事,那可是一樁極大的功德。」言罷又對靈雲和英瓊道:「你們倆近日也需勤加修煉,不日也要下山行走。」又道:「靈雲去將你弟弟給我叫回來,整日在餐霞大師那纏著朱文成何體統!英瓊去尋若蘭來,一同到後院太元洞等候,為師這便過去。」


  片刻之後眾人各自散去,就只剩下了徐清和霞兒二人。


  也許徐清昏睡了七日,已經讓霞兒心中鬱結的怨氣消散,此刻卻難得見她臉上還有些笑容。問道:「師弟還有何事準備,速速去辦,你我明日便出發。」


  徐清沉吟道:「倒也沒什麼準備的,只待回去跟師父說一聲便可。師姐若是著急,現在就與我一同回去,之後直接下山。」


  霞兒點點頭,道:「如此也好,我也有好些日沒給醉師伯請安了。」


  二人正待要走,徐清卻又忽然停住了腳步,沉吟片刻問道:「你很生氣!」


  霞兒微微一愣,眼色怪異地看了過來。徐清忽然露出了一絲略有得色的笑容,道:「不!也許我應該說你非常憤怒!」


  霞兒峨眉輕蹙,盯著徐清卻沒說話,她現在實在不知說什麼好。一向自以為喜怒不形於色,竟忽然被人說重了心事,真讓霞兒有些不知所措。不過長年養成了習慣,她並沒露出絲毫慌亂,只是冷冷的望去。


  若是旁人或許還會被這高深莫測的架勢給唬住,但徐清卻一眼就看透了她這欲蓋彌彰的伎倆。微笑道:「若沒生氣,前日為什麼要拿我出氣?到底是誰讓你如此憤怒呢?優曇大師?妙一夫人?還是那該死的『天數』?」


  齊霞兒終於露出了驚容,道:「你知道什麼!」


  徐清搖搖頭,淡淡笑道:「我什麼也不知道,所以才會問你。說起來你不覺得好笑嗎?無論是修為、資歷、身份,似乎都輪不到你我來結伴而行吧!偏偏還就成了事實,難道這其中,就沒有讓人琢磨的玄機?」


  霞兒臉色變換地看著徐清,細白的貝齒咬著紅艷的櫻唇,沉吟半晌才道:「師父說你我夙緣未斷……」彷彿是自己都有些不相信,只說了半句就戛然而止。


  徐清洒然失笑,但一瞬間渾身氣勢突然變化,二目凶光閃爍,惡狠狠地盯著霞兒,冷然道:「夙緣?哼!那些整日將夙緣天命掛在嘴邊的人,卻自以為是誰?即便真有天意,若能讓人揣摩出來。那還叫天意嗎!前次出來個苦行頭陀,一句『天意早定』就將我南明離火劍收取。今日又一個優曇老尼,一個『夙緣』又要定我將來去處!」


  雖然徐清的態度簡直沒有一絲恭敬,卻沒有引起霞兒心中不快,反倒與她心思產生了共鳴!略微動容地看著徐清。道:「你真要知道?」


  徐清收斂凶狠之態,微笑道:「當然!」


  霞兒歎道:「好吧!你也看見了,如今山上的弟子還都沒有下山行走的。而你我卻要急急趕赴雁蕩山,你就不覺得奇怪嗎?」也不等徐清回答,她又自己答道:「其實你此番下山,名為歷練,實際卻是流放。而我的職責就是看著你,不要讓你做些出格的事。」


  徐清不由得大吃一驚,雖然他心裡做過無數種假設,卻從來沒想到過,竟然會是這種結果。心裡猛地生氣一股怒火,心胸彷彿要炸開了似的。不過一瞬間之後,他又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平靜地問道:「為什麼?我徐清自從上山修道以來,自問還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更沒有愧對師父對我的教誨,為何要這般對我?」


  齊霞兒冷笑道:「哼!你若真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恐怕早就死了!還會像如今這樣麻煩嗎?實話跟你說吧!前幾日師父觀天象有變,推演算術之後,種種跡象都顯示此種變化隱隱與你有關。而且教中數位道德高深的長老,似乎也得到了相近的結論。當初長眉祖師曾預言『三英二雲』乃是峨眉大興之勢,而你的出現卻平添變數。雖然你也是峨眉弟子,但卻看不出來這種變化,到底是錦上添花,還是釜底抽薪。」


  徐清歎息一聲,接道:「哎!最好的變化就是不變!」沉默了良久忽然罵道:「真他娘的是個操蛋的理由!」猛地一腳踢在旁邊足有人腰粗的柳樹上,「卡嚓」一聲這一棵長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大樹攔腰折斷。徐清喘了半天粗氣,心中的悶氣才稍微紓解一些。期間齊霞兒竟只笑瞇瞇地看著他,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遠處的一些外門弟子,個個噤若寒蟬,恍若未見的躲到一旁。


  見他平靜下來,霞兒忽然問道:「罵人踢樹很解氣嗎?」


  徐清笑道:「你也可以試試。」


  霞兒還真煞有其事地想了想,又搖了搖頭道:「不行,這裡人太多了。」


  徐清仰天歎道:「我竟然要被流放!」旋即又笑著望向霞兒,道:「其實要說起來,讓你來看著我,實際上又何嘗不是將你也流放了?」


  霞兒面色陰冷,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哼!這還不全都因為你!」


  徐清腦中思慮百轉,忽然心中驚詫,淡淡笑道:「哦?原來你竟是這麼想的!怪不得前番非要跟我交手呢。」


  霞兒冷道:「難道不對嗎!要不是你這掃把星,師父和父親又怎會如此待我!」


  徐清擺擺手,道:「你若如此想可就大錯特錯了,就算沒有我,你一樣會被打發到雁蕩山!否則咱們峨嵋派上下數千弟子,又何必非要你這掌教千金來當這份苦差?」


  「你!你胡說!」霞兒驚怒道,不過她的言辭卻並不那麼堅定。


  徐清微笑著欺到了霞兒身邊,在她耳邊低聲道:「霞兒姐可以想想,前番成都大破慈雲寺時的情況如何?令師一共四個弟子,似乎除了霞兒姐之外,另三位大師全都各有司職建功立業了。且不說斬除邪魔外道會得多少大功德,單單那揚名立萬的機會又是何等難得!如今素因大師、玉清大師、餐霞大師,哪個不是威名大盛!話說回來又有幾人知道霞兒姐的名字?便是知道也只是『峨眉掌教之女,優曇大師之徒』罷了。」


  霞兒猛地甩甩頭,戾喝道:「你這廝休要胡言亂語!」


  徐清卻屹然不懼地迎望回去,略帶戲謔地冷笑道:「哦?我是不是胡言亂語你自己心裡清楚!」徐清忽然放慢了語氣,森森然地輕聲道:「霞兒不要忘了!優曇大師始終是一個尼姑!而妙一真人卻是個道士!」這話雖然聲小,卻彷彿是一柄尖刀,狠狠地扎進了霞兒的心間。


  徐清看著齊霞兒臉色變幻,痛苦掙扎的表情,眼中終於顯出了一絲成功的喜悅。心中暗道:「修真者又如何?只要是人就有思想變化。就有喜怒哀樂!任憑你修為多高,不還是長了一顆人心!」


  這也是在剛才這短短的須臾間,徐清想出來的對策。他看得出來霞兒並沒有撒謊,也看出了霞兒對此種安排同樣心懷憤懣。當兩個人對同一個事務產生憎恨之心的時候,理所當然的就會成為盟友。至於後來說到齊霞兒本身的時候,也是隨口就引入了佛、道之別的概念。卻沒想到歪打正著,正說到了點子上。


  齊霞兒早就深深地感受到了,師父和父親之間的暗自較勁,再想到如今將她打發到雁蕩山去,很明顯是要先將問題擱置,等待日後再尋求解決的辦法。正如徐清說的那樣,就算沒有徐清,恐怕她也一樣會被變相流放出去。


  霞兒幽幽歎息一聲,喃喃道:「難道真要『眼不見,心不煩』嗎?」眼中霧氣漸重,聚成淚花,險些就要流了下來。


  徐清遞了一條絹帕過去,卻被霞兒一手拍掉,很快重新恢復了冷漠的樣子,彷彿一瞬間給自己外面鎖了一層硬殼,道:「你與我說這些做甚!」


  徐清微笑道:「既然你我同病相憐,又何不相濡以沫?天意運轉,並非是哪個人說了算的。說句大不敬的話,任憑令師優曇大師法力多高,也絕不能代表蒼天,更不能決定別人的命運!你我何不攜手,創造屬於我們的天意!」說到後來語氣漸高,自有一種感染人的蓬勃朝氣。


  齊霞兒彷彿也被那股生機感染,露出了些許笑容,卻又馬上收斂不見,冷道:「哼!你這小賊何時能勝了我,我就與你一同創造那個屬於我們的天意。若是不能就給我乖乖的呆著,不要再亂說話,剛才那些話我只當沒聽過。」


  徐清卻露出了勝利的笑容,他知道實際上霞兒已經認同了他的說法,只是認為現在時機不到罷了。道:「霞兒姐吩咐,小弟定然牢記。」


  也許是因為有了共同的秘密,二人彷彿憑空親近了許多,相視而笑,縱劍而起,直朝碧筠院飛去。


  *****


  待二人剛走,卻忽然從那不遠處的格子花牆後頭,攜手繞出來了兩個人。那美艷高貴的婦人正是剛剛離去地妙一夫人荀蘭因。她旁邊一個藏藍道袍男子,面如冠玉三綹鬚髯,神光溫潤,氣度儒雅,竟然就是峨眉掌教妙一真人!


  只見那妙一真人笑道:「你這當娘親的,竟然拉著為夫在後頭,聽女兒的牆根,若是讓霞兒知道,會如何想法!」


  妙一夫人笑道:「閒雜人等早被我都打發走了,只要日後你不說漏,誰會知曉你我在這!」又問道:「你看徐清那孩子如何?」


  妙一真人沉吟稍許,卻搖了搖頭,道:「看不透徹!此子心思甚遠,智慧絕頂,且能對事無洞若觀火,切中要害,著實不簡單啊!還記得三年前初次見他,我等一殿的長老,竟全都看走了眼。以為是個無用的廢物,塞給了醉師兄,卻沒想到竟是一塊渾然天成的璞玉。」言罷尚唏噓不已。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千幻錫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6: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一十七回 東行雁蕩

  妙一夫人聞聽齊漱溟所言,也不由得歎了一聲,道:「過去的事就別說了,夫君以為如今讓霞兒跟他同去雁蕩山真的妥帖嗎?雖然霞兒的修為是不用擔心,但徐清這小子也太精明了!剛才那一通談話,幾乎完全佔據了主動權,三言兩語竟然就說動了霞兒。想不到優曇大師苦心算計,竟一下就被他瞅中了要害。」


  妙一真人捻著鬍鬚,笑道:「蘭因是有些太看輕咱們自家的閨女了!徐清固然不錯,但霞兒修練了這些年頭,不說心志如鐵也差不多。若她自己沒有想法,別人三言兩語,又豈能改變她的打算!再說此番將她遣去雁蕩,又何嘗不是置身事外的好法子!否則繼續夾在佛道之間難以抉擇,豈不更加難耐。」


  妙一夫人望著那兩點漸漸消失的劍光,只留下了一聲歎息。


  *****


  且說齊霞兒和徐清不多時就飛到了碧筠院,二人才剛剛落下劍光,就見一道奇快無比的白光撲來。霞兒嚇了一跳正要御劍戒備,卻發現徐清竟迎了上去,一下就將那白光攬到懷中,這才看清原來是一隻極漂亮的大白貓。上次見面霞兒就注意到了白靈,女兒家總是容易對胖乎乎毛絨絨的東西發生愛心,只是那時雙方還不熟悉,想要過去摸摸,卻沒好意思開口。


  「喵!喵!喵!」白靈歡快地叫著,猩紅的小舌頭賣力地向徐清臉上塗抹著口水。徐清抱著它心裡如打翻了五味瓶般,剛才在路上他還在尋思,白靈究竟怎麼樣了。那日去太元洞時,雖然徐清沒說,但心裡真的害怕就再見不到白靈了。此刻見白靈活蹦亂跳的,心頭一酸,險些留下眼淚。只因白靈那舌頭搔在臉頰上癢癢的,才止住了心裡的悲慼,使勁地抱著白靈。喃喃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啊!」


  霞兒並不知道徐清與白靈的感情,看見他們如此親密,心想:「能如此愛護個禽獸的人,總該不是個壞人吧!」遂也湊了過去,輕輕撫上了白靈背上的軟毛,歎道:「真是好漂亮的貓咪。」


  除了非常親密的人,白靈根本就不讓別人碰,如今竟感覺有人摸它,生氣地回頭就要咬人,卻發現是齊霞兒,立時變成了乖寶寶,瞇起眼睛「喵」的叫了一聲。自從那日初見,白靈就感覺到了這個女人的強大,已經遠遠超出了它的想像。甚至直到如今白靈又經歷了一次蛻變,力量大增,反倒愈發清楚地感覺到了霞兒的強大。


  原來前些日白靈那般半死不活的樣子,竟然是一種本能地蛻變。白靈貓本來是上古異獸。人常說貓有九條命,也並非沒有依憑。原來這白靈貓也有『九蛻』之說,每過數百年吸收天地靈氣而蛻變一次。過去身體裡所有的沉舊傷全部痊癒,彷彿新生一般,不但力量倍增,且靈智更盛。直到完成九蛻,據說有移山填海之能,是比之一般的仙人還要強大的洪荒異獸。s


  不過世間的白靈貓雖然不少,卻沒人真見過有哪隻完成九蛻。一般地白靈貓大約能活二三百年,完成一次蛻變則算重生一次。一般能完成三四次蛻變,存活千年就已經到了極限。但白靈從上次蛻變到這次,卻僅僅用了短短三年,著實令人驚訝,恐怕也是因為它整日與徐清形影不離,在龍崖洞修煉時也沒拉下。吸收了足夠多的靈氣,這才催生了提前蛻變,卻把徐清個弄得心神不寧好幾日。


  徐清輕輕地彈了下白靈濕乎乎的鼻子,笑道:「你這臭東西,睡了那些日,還以為你生病了呢!現在卻自己好了。」


  「喵!」白靈嗔惱地瞪了徐清一眼,抬起爪子在鼻子上蹭了好幾下,才覺得舒服些。徐清笑著點了點它額頭,回頭又對霞兒道:「師姐就先等候片刻,我也沒什麼瑣事,到後邊龍崖洞看看徒弟,稍作安排就來。」


  霞兒點點頭,抓著白靈背上的軟肉,道:「那就讓白靈留下陪我吧。」那發自心底的微笑,竟猶如和風旭日般,沁到人心裡去了。


  徐清稍微安撫了一下想要跟他同去的白靈,就往龍崖洞走去。還沒走出十多丈遠,就看見林鶴從旁邊岔路過來,似也要後山修煉。林鶴看見了徐清微微一愣,笑道:「師弟回來了!這一去可好些天了。」又望了一眼十數丈外,與白靈玩得不亦樂乎的齊霞兒,笑嘻嘻地壓低了聲音道:「我說師弟!你可真行啊!怎麼走到哪都有美女跟著,這美人又是誰啊?」


  雖然都是同門,但凝碧崖上眾弟子各自修煉,倒也不長交往。尤其霞兒長年累月也不回來一趟,林鶴不認識她也並不稀奇。


  不過霞兒是何等耳聰目明,就算林鶴壓低了聲音也聽得真真的。彷彿不經意地瞄過來一眼,林鶴登時心頭惡寒,如墜冰窖般,待緩過勁來才發現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徐清趕緊拉他離開,問道:「你不認識她?」


  林鶴還心有餘悸地點了點頭,卻沒說出話來。


  徐清道:「那不就是咱們掌教真人的大小姐,在優曇大師門下修行的齊霞兒。」


  林鶴這才恍然大悟,道:「早聽其他府院的朋友說起,這位師姐如今也在山門。師弟啊!你怎麼跟她跑到一塊去了?」此刻已走遠了,林鶴說話也少了些顧忌。


  徐清道:「哎!這不是要下山歷練麼!也不知掌教真人有何計較,竟吩咐我與齊師姐一同去雁蕩山。上有法諭不得不從啊!這不我回來跟師父知會一聲,再把芷仙的功課安排一下,就得立刻走了。」


  林鶴似有些同情地看了徐清一眼,道:「師弟啊!雖然說有美女同行賞心悅目,但恐怕那大小姐不好伺候吧!」但說話一說出口,卻感覺後脊樑發涼,再想到剛才齊霞兒那冷眼一瞟,立時再不敢胡亂說下去了。


  徐清笑道:「師兄就會說笑,小心讓霞兒姐聽見了,要了你的小命!」


  林鶴訕訕地笑了笑,就在說間二人已經進了龍崖洞。徐清直接趕奔芷仙平日修煉的地方,果然看見她和明娘都在。二人很小心,在外圍還佈置了報警的陣法。雖然外人不太可能進到這裡,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等法子多半也是明娘的心思,畢竟她一人在外流浪甚久,若是不小心些,恐怕早就沒命了。


  徐清碰了碰外圍的陣法,立時蕩起了一層如水波一般的屏障。芷仙二人立時就將真元納入丹田和體內大穴,馬上就醒過神來。雖然此法應付突發局面很管用,但真元聚在身體的要害大穴,總是不安全。徐清趕緊道:「沒關係是我,趕緊將真元納入丹田,莫要出了岔子。」


  二人這才鬆了一口氣,重新驅動真元運行一周天,隨即芷仙起身迎來,道:「師父!你回來了!這回怎麼去了那麼久。人家……人家還以為你生氣了呢!」因為有明娘在場。她卻不好說的太明白。那日被徐清揭穿了酒後之言,嬌羞之下就跑來了龍崖洞閉關。但等了五六天後,心中羞澀漸漸淡了了,出來發現徐清去太元洞好幾天了,芷仙心裡又胡思亂想起來,想過去看看又躊躇難行。


  明娘倒也知機,趕緊朝徐清行了個禮,獨自退去。芷仙這才鬆了口氣,弱弱地道:「師父怎去了這些日才回來,莫非芷仙惹你生氣了?」


  徐清笑道:「傻丫頭說什麼呢!你又沒招我,我生什麼氣啊!在太元洞有點事,這才耽誤了幾天,且還有要事,馬上要走。」


  芷仙驚道:「師父還要走?去何處?芷仙也去!」


  徐清搖了搖頭,道:「若只我一人照應著你倒也無妨,但此番還有上次那位齊霞兒師姐同行,恐怕不太方便。而且路途凶險,芷仙修為還淺。這次就在家裡好好修煉,等你也將第三重修煉成,就也可下山行走了。」


  芷仙怏怏地嘟著小嘴,卻也沒再糾纏。雖然她也很想跟徐清一塊去,但這幾日真元運轉特別順暢,修為增長也快,若真讓她放下修行,還真有些捨不得。而且芷仙也清楚自己現在還只是個累贅,只有苦心修煉,盡速提升實力才是正途。要想跟著出去,至少也得有明娘那樣的實力,才能不拖後腿。


  徐清佈置了一些必要的功課,又將記錄平日修真的心得的小冊子給了芷仙。上面主要記述他這些年總結出來的,《碧筠劍訣》和《峨嵋劍訣》的差異優劣,對芷仙修煉劍術應該臂助不小。徐清並沒有讓芷仙也修煉《碧筠劍訣》,一則是沒有合適的內蘊飛劍,再者《碧筠劍訣》練到最後是什麼樣還不得而至,芷仙也沒必要冒險修煉。


  足用了大半個時辰,徐清才從龍崖洞回來,他還生恐霞兒等急了,卻發現霞兒竟還饒有興致地在那撥弄白靈呢!霞兒在百花山潮音洞修行時,上面三位師姐都歲數不小了,根本沒有同齡玩伴。且優曇大師授徒嚴厲,也不容她有些許逸散之心,如今一見到白靈這樣乖巧聰明自然新奇歡喜。


  徐清匆匆奔過來道:「師姐!等急了吧!」


  霞兒微笑著搖搖頭,道:「白靈可真好!」


  徐清笑道:「師姐不嫌它煩就好。」


  「喵!」白靈抗議般地叫了一聲,還揮動著肉呼呼的爪子去拍徐清,逗得霞兒輕笑連連。


  這二人一獸就向碧筠居行去,醉道人似乎早就有所預料,正在廳中坐著喝茶。他也沒多餘的指點,簡單叮囑了幾句,就打發二人走了。只是臨出來時候,徐清忽然耳朵有點癢,就聽一個極小的聲音鑽入耳中,道:「天不可信,唯心而行。」簡簡單單的八個字,卻聽出了一個師長對弟子的關愛。恐怕醉道人也看出了一些端倪,只是相對於那虛無縹緲的天意,他更相信自己的徒弟。


  直到御劍飛出了凝碧崖,齊霞兒忽然放慢了速度,道:「你將飛劍收了與白靈過來同乘,此行到雁蕩山少說需得一個時辰,說些閒話才好度時。」


  徐清倒是不客氣,「倏」的一下就縱到了霞兒的身邊,連站著都嫌累,一屁股就做了下去。霞兒也不挑剔,笑瞇瞇地將白靈拉到身邊,恐怕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天龍伏魔劍縱天橫絕,穿雲飛渡,速度極快,只見下頭山川雲嶺飛速後掠。霞兒忽然問道:「剛才臨出來時,你師父與你說什麼來著?」


  徐清沒想到她竟然連元神傳音之術都能分辨出來,諧謔地笑道:「男人的話題,師姐想知道?」


  霞兒臉色一冷,但一看徐清副可惡的樣子,卻怎也繃不住冷臉,嗔笑道:「呸!你們男人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話題。」


  徐清也沒隱瞞,道:「師父說『天不可信,唯心而行』。雖然只有八個字,但聽在心裡頭暖呼呼的。我想師父也不是刻意避諱師姐,只是此話在凝碧崖上不好直接說出來罷了。」


  霞兒沒想到那一向不著調的師伯,竟然能說出這等氣勢沖天的話。她愣了一下,旋即又想到了自己,顯出了些許落寞之色。眼見前方百里,炊煙縷縷,人氣沖天,正是一座大城。意興寥落的齊霞兒忽然道:「今日就在前方城裡住上一夜,我長了這麼大,還不曾見過人間的繁華,索性就去遊藝一番。」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千幻錫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6: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一十八回 佛道之選

  徐清沒想到齊霞兒竟會提出這種要求,微微愣了一下,卻揣摩不出剛才那話,到底觸動了她哪根神經。徐清倒是不介意一路遊山玩水過去,反正那所謂的惡蛟為禍,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了,並不用太過著急。


  徐清起身四下張望去,見北方一片煙波浩渺,雲水相接,一望去無邊無際的大湖。估量一路飛行的速度,大約應該是八百里洞庭湖。再望向霞兒所指城市,沉吟道:「此地應該是益陽,若再往東去數百里就是長沙。霞兒姐要觀人間繁華,何不到長沙一遊?」


  霞兒道:「長沙也確實是個繁華的城市,上次去岳麓山拜訪鐵蓑道人時,曾遠遠望了一眼,此刻卻想不起那時究竟作何想法,竟沒藉機會去遊覽一番。」


  徐清笑道:「過去霞兒姐一心修道,如今恐怕是生出了凡心吧。」


  齊霞兒道:「我從小就在百花山修行,長到了二十多歲時還只見過師父師姐和爹娘。閒暇時讀到達摩老祖的《東行遊記》,描述人間都市如何繁華,世間百態如何怪異,心裡總想要去看看。但後來修煉時日久了,彷彿自己也不知何時,竟將那些心思給忘記了。剛才聽見師伯給你說的那八個字,卻忽然將那塵封心中許久的願望想了起來。」


  雖然徐清看出霞兒一定還有其他的原因,但是女兒家的心思誰能完全猜得透呢!索性也不去多想,轉瞬之間飛過百里,已經到了長沙城外。倒是不用提醒,霞兒就尋了一處隱秘之所將飛劍落下,二人帶著白靈步行朝長沙城走去。


  此時快近五月,長沙正是酷熱難耐之時,便如今日陰雲遮日,也感覺一股令人窒息的熱氣迎面糊過來。灰濛濛的高大城牆看起來有些破敗,東牆角是用新磚砌的,恐怕是前些年戰亂被毀了。城樓正面上還有新的刀痕箭眼,彷彿鼓角爭鳴還未遠去。不過城門大開,看城裡商賈來往,買賣興隆,更有幾分戰亂過後,百廢正興的繁榮。


  霞兒望著那行走在官道上的老百姓,疑惑道:「師弟你看這些男人怎麼都剃了前面的頭髮,還在後頭紮個大辮子?」


  徐清心中哀歎道「這位師姐還真是『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竟然連天下改朝換代了都不太清楚。」解釋道:「如今坐天下的,乃是山海關外的滿清帝國,為了移風易俗,統治漢人,全都逼著漢人剃了他們的髮型。」


  霞兒點點頭道:「哦!」又看了片刻,低聲道:「若是頭髮長的好,梳個油光的大辮子也還好看。你看有些本就頭髮不多,還剃了大半,紮起辮子簡直像一撮狗尾巴。還有些人不知多少日子沒洗過頭了,辮子都粘在一塊……」


  二人就如此閒聊,片刻已經走到了城門,卻被守門的兵丁給攔住了。「站住!我大清入關數年,竟還有敢不剃髮的!弟兄們來呀!給我抓起來!」一個帶頭的兵勇陰陽怪氣地喝道,卻賊眉鼠眼的使勁地往齊霞兒身上瞅。


  徐清一皺眉,冷冷地盯著那帶頭地兵丁,緩緩道:「當年攝政王入關時,明言『儒從僧道不從』,貧道乃是方外之人,留髮束髻,敬的是三清老祖,爾等若是膽敢冒犯,就不怕降下天罰嗎?」


  那兵勇彷彿失了魂魄一般眼神一滯,旋即作揖連連,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開罪了仙長,還請仙長恕罪!仙長恕罪!」其他的守門的兵丁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剛才商量好的,要將那小娘子截下來,哥幾個開開洋葷,怎麼一轉臉又變卦了?但那帶頭的兵勇平時積威甚重,他沒發話也沒人敢動,眼睜睜地看著徐清和齊霞兒進了城。


  霞兒娥眉輕蹙,問道:「剛才你對那人用了什麼法子?我沒感覺到真元的波動,怎麼就攝了他的心神?」


  徐清微笑道:「難道攝人心神就一定要用法術?如果『攝魂術』一類的法術,是以真元強行攻入他人元神,來影響對方行動,應該算是『強盜』。而我剛才的法子叫『催眠術』,是以引導和暗示來控制他的思想,應該算是『小偷』吧!不過這法子只能對意志薄弱的人使用,若是換了師姐,我就沒法子嘍。」


  齊霞兒失笑道:「瞧你用的什麼比方,又是強盜,又是小偷的,難道我們就都是壞人了?」也許齊霞兒自己都沒有察覺,跟徐清在一塊的時候雖短,卻總是心情輕鬆面帶笑容。更不像第一次見面時,那個孤風若影,冷若冰霜的齊霞兒了。到底是原來帶了一張冰冷的面具,還是此刻失了堅韌的道心呢?


  徐清道:「其實若到一地遊玩,也就是看看此處名勝古跡。不過咱們修真之人,大凡是沒有什麼興趣地。再則就是當地的特色小吃,長沙這邊也有不少有名的小吃,像是姐妹糰子、散子、牛肉米粉還有炸臭豆腐,聽說都很不錯。」


  徐清侃侃而談,霞兒只是聽,並四下看著。雖然此刻的長沙府也是湖廣之地的有名大城,但終究經歷了數年的戰亂,才剛剛恢復民生,街道兩旁的鋪子大多老舊,城裡的宅子也毀了不少。只有行走的百姓臉上有些笑模樣,其實老百姓本就容易滿足,他又管是誰人做了皇帝,只要不打仗,有口飽飯吃,也就再沒什麼期盼了。


  唯獨齊霞兒的美貌太過驚人,徐清也是玉樹臨風,恍如一對金童玉女。這些普通的百姓何時見過這等天仙般的人物,所到之處皆駐足觀看,甚至還有些閒人在後尾隨。但一看那通體白毛,巨大如妖的白貓,卻每一個人膽敢上來招惹。


  閒言少敘,且說二人在長沙城中轉悠了半晌,眼看太陽往西轉,就進了一家路邊的飯館。徐清吞下了最後一個糯米做的肉餡糰子,抽出手帕擦擦嘴角的菜汁,問道:「師姐,咱們今晚是在這住下,還是連夜趕路東去?」


  霞兒卻不像徐清那般貪嘴,只是淺嘗輒止地試了幾樣,大半時間看著徐清在吃。聽徐清詢問,沉吟片刻,道:「所謂人間繁華亦不過是百姓為了生機奔波忙碌,便不再多看也罷。」


  徐清笑道:「想不到師姐才以管窺豹,就能有此等見地,真是讓小弟佩服呢!」


  霞兒嗔惱地瞪了他一眼,道:「你是譏笑我不求甚解就亂下結論麼?」


  徐清道:「其實師姐心裡早就有了定計,來此一觀只不過是給自己找個安慰罷了,又何必較真呢?所謂『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來去是非,師姐自己斟酌便是,小弟可不敢語含譏諷。只是……」說到這裡徐清又沉吟半晌,才接道:「只是佛門終究清冷,小弟以為師姐這般錦繡人物,若是真入了釋道,卻有些可惜了。」


  霞兒道:「哦?這又是什麼道理?佛道兩門雖有差別,但追求大道卻是殊途同歸,皆是大極樂大圓滿的境界,入了佛門又有何可惜的?」


  徐清淡淡笑道:「那我問師姐,此番要入世一觀,可是一早就打算要斷絕了俗念,來日回山就要遁入空門?」


  霞兒臉色一變,被人窺破了心思的感覺並不舒服,也更驚異於徐清竟然似生在她肚子裡的蛔蟲,居然數次都一語說重了她的心思。


  徐清也不待她回答,又接道:「其實霞兒姐雖然沒正式出家,但自小修煉的就是佛門大法,且聽說師姐前世就與優曇大師留有夙緣,如今會有此等心思自然不奇怪。不過師姐捫心自問,青燈古佛真是你想要的嗎?」


  聞聽此言之後,齊霞兒本來堅定的神色閃出了一絲猶豫,嘴唇輕輕蠕動,喃喃道:「青燈古佛?」


  其實作為一個心理學專家,徐清心裡最清楚,當一個人為了某一件事,這樣捫心自問的時候,大腦中會自動羅列各種否定的理由,這是人類的一種本能反應。除非心中的觀念非常堅定,才能真的下定決心。齊霞兒自然也不例外,她心中立時想到了青燈古佛的寂寞孤苦,晨鐘暮鼓的幽涼寥落,原來的想法竟也不那麼堅定了!


  望著霞兒猶豫的神色,徐清終於鬆了一口氣。當霞兒那時忽然提出,要上世俗的城市看看的時候,徐清就隱隱想到,她似乎要在佛門和道門之間做出一個抉擇了。


  進城之後霞兒卻直往那骯髒破敗之處觀看,臉色也愈加堅決。這讓徐清感覺非常不好,若是霞兒真的回歸百花山潮音洞出家為尼,則先前與她達成的默契就會自動瓦解。如今峨嵋派這正派目光的主流意見,已經達成了一致,要將徐清邊緣化。若是霞兒走了,一定會再有其他人來代替她,屆時徐清幾乎沒有翻身的餘地。如今雖然並未打消霞兒出家的念頭,至少也動搖了她的決心,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下決心。


  此時沉思良久的齊霞兒忽然抬起頭,盯著徐清緩緩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不想讓我出家,我若走了他們定會再指派其他人來監視你,你不想面對那種不可預知的變化……其實師父和父親他們面對你時,又何嘗不是如此想法呢!」


  徐清被說得一愣,平時都是他一語道中別人的心思。此刻卻被霞兒看透了心思,心裡也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顯然他低估了霞兒的智慧,剛才的勸說實在太著痕跡,也太操之過急了。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千幻錫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6: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一十九回 初見玉珠

  徐清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齊霞兒竟然看透了他打的算盤,不由得大吃一驚,臉色瞬間變換數次。齊霞兒似乎非常喜歡看他驚愕莫名的樣子,笑瞇瞇地瞅著他的眼睛。可惜這種驚慌失措並沒有延續多久,徐清經過最開始的愕然和惶恐之後,很快就恢復了平靜,臉色如古井無波與霞兒對視,讓她再也窺不出一點端倪。


  徐清定了定神,心中來回思量,發現雖然霞兒看透了他的算計,但事情也許還並沒想像的那麼壞。努力地露出一個微笑,道:「師姐睿智!實不相瞞,小弟確實不想師姐離去,若是再換個旁人來,我真不知日後會發展成什麼樣子。」


  齊霞兒微微一怔,瞬間就領會了徐清一語雙關的意思,冷笑道:「你這小賊竟還語含機鋒,是要警告我嗎?你說還能發展成什麼樣子,難道你還想學鄧隱不成?不是我小瞧你,恐怕你還沒有那份本事吧!」


  徐清明白霞兒這是在試探他的底線,不置可否地笑道:「如今我是個什麼情況,師姐最清楚不過。那鄧隱是為情所困,自願入了魔教,而我受的全都是些無妄之災。只是一些人說一句天命使然,就要定我日後數百年的人生,豈不可笑之極!」


  憤怒的徐清深深喘了幾口粗氣才平復下來,又續道:「我還記得當日入門時,師父曾言仙業飄渺無蹤,為人在世,大凡能過上三五百年的逍遙日子,便已是上天的恩賜。我也知道自己多半難成天仙位業,壓根也沒有那些非分之想,只希望能如極樂真人那樣在人間逍遙。卻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竟讓師門如對待犯人般看著!師姐你說這公平嗎?」


  霞兒忽然展顏一笑,問道:「行了!你也不要自顧自地委屈了,上次要不是你看見了南明離火劍生出貪心,那又如今這些纙濫!再說人家也沒說馬上就要頓入佛門,雖然剛才你那些話的目的不純,但聽起來還有些道理。青燈古佛的日子我已經過了數十年,那滋味並不好受。」


  徐清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心想:「早知道沒吃到羊肉反惹一身臊,我也不碰那南明離火劍。怎麼好死不死,偏偏那天讓我碰上了呢!」當然這話他也只能在肚子裡嘀咕,洒然笑道:「小弟還要多謝師姐顧全。」


  齊霞兒似也放下了一番心事,嗔笑道:「呸!哪個會顧全你這黑心賊,滿嘴的歪理邪說,幾句話就將人家好不容易下的決心冰消瓦解了。」


  徐清笑道:「師姐可莫要抬舉我了,那所謂的決心,只是師姐一時走入了誤區,並非真格想要出家。我也只是幫師姐明悟本心罷了,否則以師姐的道心,又怎可能受了我的影響。」


  霞兒忽然面帶戲謔地問道:「你說那個『催眠術』真的對我無效?剛才我是不是被你催眠了?」


  徐清曖昧地笑道:「若我真有那本事就好嘍!」


  此刻霞兒剛剛放下縈繞心間多時的心事,正是心情大好之際,是以徐清這略帶些緋色的戲言倒也沒令她生氣。二人又閒言片刻,霞兒看看天色,道:「今晚索性也不趕路了,只待明日天明再東去,也好沿路領略一番江南秀美婉約的山景水色。」


  徐清笑道:「若師姐真想賞景。可得飛的慢些,今日我可只看見下面山水變換,與走馬觀花尚且還要快上三分。」


  霞兒也未置可否,又道:「今晚咱們就上岳麓山谷王峰去坐坐,順便引你認識一下鐵蓑道人。此人乃是中山南著名的修真眾樂真人的弟子,修為極強。眾樂真人飛昇之後,自成一家,在岳麓山修行,與嵩山二老、俠僧軼凡等人平輩論交,交情莫逆。」


  徐清笑瞇瞇地從霞兒身前的碗裡抓了一只炸元宵塞進嘴裡,道:「還要多謝霞兒姐幫我引見這等前輩高人啊!」


  齊霞兒淡淡道:「想必你應該知道,有些心思一旦開啟就會如洪水決堤,一發不可收拾。當你跟我說出要創造自己的天命,就像捅開了一層天窗,你我就都不能再回頭了。」


  徐清感歎道:「人心本就如此,若是未曾想過也就罷了,但一旦心裡開了一道縫隙,再想闔上可就難了。」


  齊霞略有些無奈地歎道:「既然不能回去,就只能向前走下去了。如今你的修為太弱,名聲也小。修為只能你自己努力,我也不能幫你。至於名聲,我倒還認識些修真同道,正可藉機帶你一一拜訪。也不指望真的成為至交好友,至少讓他們知道徐清這個名字。若日後你一旦有些驚人之舉,則能立刻名動天下。」


  徐清道:「多謝師姐關愛。」


  霞兒微笑道:「你也不用謝我,我如此幫你,也想看看底是你創造出了屬於自己的天意,還是被那無情的天意吞噬!」


  徐清淡淡笑道:「師姐會看見的,也許還比你預想的要更精彩呢!」


  霞兒道:「希望如此吧!」說罷起身就出了飯館,道:「今日去岳麓山過夜,等明日順道再去衡山拜訪。現在追雲叟白谷逸大概也在珠簾洞,成都慈雲寺時你們應該見過了。還有白雀洞的金姥姥也有許多時日未曾見了,聽母親說頑石大師傷癒之後也沒回山,一直在白雀洞將養身子。鎖雲洞的岳琴斌雖然出身五台派,但太乙混元祖師死後,卻不與群邪同流合污,也算旁門著名的修真,你也可去登門拜訪。」


  徐清驚道:「想不到一座衡山竟然就有這些劍俠修行!」


  霞兒笑道:「這有何奇怪,也是你自己孤陋寡聞,衡山乃是五嶽之秀,七十二絕峰,正是方圓千里之內的靈氣匯聚之地,修行之人又何止這些!只是其餘皆不入流,大凡的都不用理會罷了。」


  徐清隨手丟下了些散碎銀子,估量著一頓飯錢只多不少,也趕緊隨著霞兒出去。只等二人走的遠了,那開店的老闆才敢過來收了銀子。百姓大多迷信,這點老闆剛才一看見他們二人一獸,就覺不同凡響,又聽什麼仙劍、正邪、天命的詞彙,還真以為是碰上了神仙。但斗升小民平日拜神雖然慇勤,但真遇上了反倒敬而遠之。


  *****


  再說徐清和霞兒出了長沙城,就見一條湍闊水急的大江洪流北去,綿亙直上,楔入洞庭。江心一片沙洲突兀而立,上面鬱鬱蔥蔥的儘是綠意盎然的橘子樹,只可惜時令未到,儘是青果。南北通商的貨船接成了長串,將湖廣嶺南的稻米送入長江水道,尚有七七八八的捕魚小舟,零落江上。夕陽沉下,霧起江心。再往西去不過百十丈就是岳麓山,此山雖然只是南嶽餘脈,山峰也無高險,但山中坐落的岳麓書院,始於唐末,盛於兩宋,乃是著名的千年古院。從古至今,多少文人騷客,慕名前來瞻仰文風。岳麓山因書院而聞名,其名聲之大,甚至更勝於四方名山大岳。


  此刻暮色閔冥,山巒蒼然,山間煙嵐與江上霧氣連成一片,隱隱籠罩群峰,更顯山中有靈。霞兒輕車熟路,帶著徐清直將飛劍落在山間。只見山坳上頭,一眼清泉「咕咕」湧出清水,積出一方七八丈許的小水潭。後頭的翠竹茂盛成林,其間掩映著一處清雅精緻的小屋。見那小屋緊靠山石立著。青沿斗拱,木柱白牆,建造得甚為精緻。唯一令人疑惑,就是那屋子實在太小,恐怕僅能容納一張小床,一方書桌,就再無立足之地。


  徐清不由得心中疑惑:「若此處乃是鐵蓑道人的居所,容他一人居住已堪堪勉強,我與霞兒再來卻到何處借宿?」


  就在徐清心下疑惑時,卻見那小屋門戶從裡頭被推開了,走出一個小老頭來。穿了一身青布的褂子,面容古拙,雙眼半闔,隱含精光,竟然就是前時曾在碧筠庵見過的追雲叟白谷逸!他看見二人卻微微一愣,笑道:「哎呀!這不是齊家的大丫頭麼!呵呵,徐清小友也在呢!這時什麼風竟把你這丫頭給吹到這來了?」


  齊霞兒笑道:「見過白師伯,今日與師弟下山遊歷,在長沙玩的遲了些,就想到鐵蓑道友這討個住處,卻沒想到師伯也在做客。」


  白谷逸笑道:「哦?你這丫頭竟也知道出來遊玩了?」說著又望向了徐清,煞有其事地道:「莫非是讓徐清小友給拐帶出來的?」


  徐清一聽,心中暗笑:「上次倒沒看出來,這白谷逸還真是說話沒譜,若是換個旁人敢如此說話,恐怕霞兒早就一劍劈過去了。」


  霞兒也知道追雲叟口無擇言,不與他計較,道:「前日聽母親說師伯也在衡山,剛才霞兒還跟師弟說,等明天上珠簾洞拜訪,卻沒想到就在這遇上了。恐怕你老人家又上鐵蓑道友這來,訛人家好酒來了吧!」


  白谷逸毫不在意,笑道:「你這丫頭就是聰明,一下就看透了我老人家的那點盤算。」


  正在說話這會功夫,卻見天上忽然縱下兩道青潺潺的劍光,正也落到了附近,只看見一男一女兩個人影現身出來。為首的是一個十七八歲模樣的極美少女,穿了一身鵝黃色的素花霓裳長裙,玉乾廣帶,飄逸如仙。再一細看,肌膚如雪,身段裊娜,眉如煙,眼似星瓊,鬢髮蟬,清新如蘭,便與霞兒放在一處相比,竟也不見遜色幾分。只可惜眉宇之間彷彿有股鬱結之氣,照得顏面晦暗,失了幾分明麗的艷色。


  女子身後跟了一個身材高大,卻不苟言笑的男子,看其恭敬之態低人一等,彷彿是個僕從雜役。但看其劍光精純,修為不弱,竟是什麼能讓一個修真者,甘心與人為奴?


  那少女一見白谷逸,趕緊屈身道個萬福,微笑道:「侄女見過白師伯了。」


  白谷逸笑道:「好啊!想不到這些年你這小丫頭竟也成個大姑娘了,你家師父可還好?」


  那少女卻臉色一僵,勉強地笑了笑,敷衍道:「托白師伯的洪福,師父他老人家一切安好。」雖然她那不自然的神色一閃而逝,徐清還是從中察覺出,這少女恐怕是做了什麼對不起她師父的事情,只是還不知此女究竟是誰,倒也懶得多管閒事。


  那少女見禮之後再望過來,看見齊霞兒立時眼睛一亮,微笑道:「還未請教這位姐姐如何稱呼?小妹武當石玉珠,這邊有禮了。」


  霞兒卻見不得人初次見面就故作親密,姐姐妹妹的亂叫。徐清就整天間『霞兒姐、霞兒姐』地喚她,就讓她夠煩的了,怎奈何他就是個滾刀肉,霞兒也奈何不得他。見了別人她卻不曾多留臉面,淡淡道:「皆是同道修真,可不敢妄作尊大,便可直呼我齊霞兒就是。」


  那少女微微一愣,恍然道:「原來是妙一真人的千金,小妹在此見過齊道友。」她也看出霞兒不願理人,也不自討沒趣,又望向徐清,道:「想必這位應該也是峨嵋派的道友,不知是哪位前輩的高足?」


  徐清微笑道:「在下徐清,正在醉道人門下修行,見過『武當派』的石道友。」說道『武當派』時徐清刻意緩慢了語氣,細細打量著石玉珠的臉色變化。果不其然她眼中神光略微一閃,卻沒逃過徐清的觀察。徐清心中暗道:「這女崑崙石玉珠乃是當今武當派中,最精絕秀美的人物,聽說深得半邊老尼的寵愛。這美貌的小娘子究竟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居然一聽到『武當』二字,竟會連連心神失守?」


  石玉珠好整以暇道:「原來是徐清道友啊!小女子早就聽聞道友大名,前番慈雲寺道友孤身獨闖,威懾群邪,當真是我等後輩弟子的典範,佩服佩服!」


  徐清微笑道:「道友言重了,在下修為低微,此般諸事皆恰逢其會,可當不得典範美譽。」


  要說起來齊霞兒不願與人親近也就罷了,為什麼徐清卻要稱呼石玉珠為道友,而不稱師姐或師妹呢!畢竟正道門派弟子見面時,大多都親近的稱呼師兄弟。只有不曾相識的陌生人才稱呼道友,這其中卻還有些說道。要說武當派本來是修真界一等一的門派,其興盛之時的風光,也不會比如今的峨嵋派差多少。甚至當年的長眉真人的師父之一樗散子就是出自武當派。但如今這曾經輝煌一時的道門大派卻早已沒落,甚至談不上是個純粹的正道宗門!


  當年張三豐飛昇之後,武當派五大長老中,心明神尼與靈靈子堅持正道。而郝行健、林莽、李琴生三人卻墮入邪道,與門下一干敗類勾結外人,將好好的武當山弄得烏煙瘴氣。後來心明神尼與靈靈子得到宗門前輩所遺的《煉魔劍書》,合煉九柄太乙分光劍,清理門戶。只有郝行健事先知機,且為惡不重,避到北海逃了一命。餘下那一干歸入邪道的魔徒,全被太乙分光劍誅殺乾淨。至此武當派元氣大傷,且數年紛爭下來,早就壞了名聲。雖然如今撥亂反正,一時之間也難以恢復當年的名節。也正因如此,徐清思量之後,才跟著霞兒一樣,只稱道友並未論及師兄弟的稱呼。


  追雲叟白谷逸笑道:「你們倒是算得准當,竟然一齊前來拜訪,鐵蓑道人的面子可真大啊!行了!都別在門口站著,到裡邊說話吧。」說罷率先回了屋裡。霞兒本來比石玉珠輩分就高,便帶著徐清緊隨其後。


  那石玉珠看著二人背影,一雙妙目冷光逼人,微微一皺眉,喃喃道:「齊霞兒!徐清!他們怎麼也到這來了?莫非峨嵋派察覺到什麼端倪了?」沉吟半晌,又低聲道:「你過去通知他們暫且停下佈置,靜觀動向,不可操之過急。」


  「是!」那冷漠的漢子應了一聲,飛身而起一道青光直朝南方遁去。卻也不知石玉珠所言,究竟是什麼事情要暫且緩下,看其意思那事彷彿與峨嵋派有莫大干係。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千幻錫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6: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二十回 蝴蝶翅膀

  雖然徐清先一步走進去了,但眼角的餘光卻一直都注視著後邊石玉珠的動向。見她面色凝重地將那漢子打發走,心中更加疑惑,暗道:「這那漢子究竟是什麼人?看其御劍的手法,竟然隱隱與峨眉劍術有些異曲同工之處。但若細細品味,那劍光雖然精純,卻有股陰戾之氣,不像是正道修真。而且明明二人是前來拜訪鐵蓑道人的,怎麼還沒進門就打發走了一個?除非是遇上了什麼來時沒有預料到的事情,需要馬上變化應對。」


  想到這裡徐清又望了一眼追雲叟白谷逸,心想:「看來是我們或者追雲叟礙著那女崑崙石玉珠的事了!」雖然想通了此中緣由,但徐清淡淡一笑,所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此刻他心裡淨想著如何應對來自師門『冰封』,又哪有心思多管閒事。


  隨著白谷逸往裡走,卻沒想到那外邊看去只是一個丈許的小屋,裡面居然別有洞天!徐清一腳邁入那小屋的門檻,忽然覺得眼前閃出一道極亮的銀光,旋即彷彿水流般的真元撲面而來。徐清不覺心中一顫,暗道:「好精妙的陣法!原來這小屋子竟然只是一個入口,在外頭我卻一點沒感覺出來,竟還有如此玄機!」


  眼前白光散盡,只見眼前景色為之一變,剛才明明是進了屋裡,而此刻竟又站在了天空下!仰頭望去,一碧如洗的天空,高遠清新,卻比外頭那霧氣昭昭,灰濛濛的天色明艷許多。天上三五朵潔白的雲彩錯落飄動,鸝鳥燕雀嬉戲追逐,時而穿梭彩雲間,時而潛行草木下。


  腳下是一條鵝卵石鋪成的甬道,路旁儘是花團奇草,幽香撲鼻。順著走去十餘丈,只見一處零落閒散的別墅。一共七間精緻的木舍,一條小溪淅淅瀝瀝地從北面流下,以怪異的路線經過了每座房舍的門前。彷彿是刻意而為,但看那清洌的溪水緩緩流動,卻沒有絲毫矯揉造作之感。


  徐清細細觀看,心中盤算:「雖然那七座房舍簇在一團,並非是北斗七星的形狀,但是內部的氣機運行卻隱含七星陣法的要理。再加上那看似無異的溪水從中引動真元流動,這七座房舍實際上卻擺了一個『七星聚仙陣』!」


  又望見那最中間的屋舍,壓在陣眼上,四下靈氣盡數匯聚,徐清不由歎道:「這鐵蓑道人果然有些氣魄,在這等靈氣匯聚充盈之地,竟然還要布下陣法供其吸納,看來其修為也真不凡。」


  正在此時見最外頭的一間屋舍中,出來一個青衣童子,屈身從門口的小溪中舀了一瓢水,也不知是要做飯還是煮茶。他正好看見了白谷逸帶著三人進來,不由得一愣趕緊放下水瓢迎了山來,疑惑道:「白師伯這就從衡山回來了?」


  白谷逸笑道:「你這童兒說話竟也不多想想,雖然我老人家自認修為不俗,但此地往返珠簾洞也不止千里,能這會功夫就飛個來回?」


  那輕易童子訕訕笑道:「弟子愚鈍,適才師伯只說回家取些好酒,弟子還以為您心有所欲,忽然突破了極致呢!」看來追雲叟平時還真是沒什麼架子,這小童與之熟絡非常,說笑也無忌諱,言語之間還隱有玩笑。


  追雲叟惱道:「你這童兒胡說八道!還不快些準備酒菜,沒見來了客人麼!」


  那童子向後望見三人,卻並無身為侍者的卑鄙,那眼神眉宇之間反倒有一股傲然之氣,彷彿根本沒將霞兒等人放在眼中。卻不知到底有什麼過人的本領,還是僅僅生性狂傲更兼鄙陋無知,才敢如此放肆。


  隨著追雲叟再往裡走,那中央的屋舍已經看得清楚。能有五六丈見方,皆是竹木結構,也不見有一點磚牆灰砌。正面四根通天大柱,三開間的門臉,很是氣派。頂上青瓦平鋪排,龍、龜、麒麟,四方鎮守。簷下的風鈴叮噹作響,很有些空谷幽深,怡然自得的意境。


  還沒等進屋白谷逸就喊到:「哎!我說鐵蓑老道!你這有客來了!」


  「吱呀」一聲那房門從裡頭被拉開,走出來一個藍衫長袍的中年道士。看其童顏青鬢,身子挺拔,氣度非凡,想必就是此間主人鐵蓑道人。他手捻胸前的五綹長髯,笑道:「剛才一進門就知老哥哥去而復返帶來了貴客!」


  齊霞兒與鐵蓑道人早就是舊識,微笑道:「霞兒見過道長了。」


  鐵蓑道人笑道:「齊大姑娘不必多禮,一別經年,大姑娘可是風采更盛了。」又望向了徐清笑道:「早聽說妙一真人的前世公子如今也轉世修道了,想必就是金蟬小友吧!」


  徐清訕訕笑道:「在下徐清,如今正在醉道人門下修行,今番跟隨師姐出來見見市面的。」


  鐵蓑道人卻毫無認錯了人的尷尬之態,笑道:「哦!原來是醉師兄的高足!果然一表人才,不錯!不錯!」


  此刻石玉珠也走上前來,躬身施禮道:「武當石玉珠見過鐵蓑前輩。」


  鐵蓑道人臉色微微一變,卻看不出到底是驚愕還是憤然,但那不協調的情緒瞬間消去,笑道:「啊!原來是玉珠丫頭,上次在武當山拜見半邊道友,你還是個這麼大的小娃子呢!」說著還在腰間比劃了一個高度,弄得石玉珠俏臉一紅,倒也不知說什麼是好。


  追雲叟笑道:「行了!別都在外頭站著了,進屋裡說話吧!」


  鐵蓑道人也道:「屋裡請!正好你們家那小丫頭也醒了。」


  白谷逸一聽,趕緊閃身就衝進了屋裡。眾人還在疑惑,雖然追雲叟曾經婚配,卻沒聽說他還有孩子。隨著進去只見這大屋裡頭通堂空曠,也沒有裝飾傢俱,應該是為了吸納真氣方便,只在中間一張大硬榻,上面擺了矮桌茶具,裡頭靠後窗還有一張睡覺的精緻竹床。


  此刻青竹綿榻上,斜躺著一個臉色蒼白的少女,正靠在白谷逸的身上。年紀也就十六七歲,模樣生的極美貌,只是渾身無力,嬌弱綿柳。柳眉輕簇,嘴唇發白,纖纖弱質,彷彿一碰就要弄壞了!只有那一雙如皓月般的眸子,還有些淡淡的神采,亦如西子捧心之態,嬌弱地讓人心疼。


  白谷逸輕輕地撫著那姑娘的額頭,道:「丫頭啊!你可算是醒了,可把祖爺爺給急死了!」


  徐清一聽不由得又細看那女子幾眼,暗道:「祖爺爺?能管追雲叟叫祖爺爺的女子。算來算去也只有凌雲鳳一人,還是從凌雪紅那論起來的,也未必就是她們嫡親族系,但看這白谷逸彷彿相當疼愛這重外孫女。不過算起來此女不是應該已經上白陽山練道去了嗎?怎麼還在長沙這邊?」想到這裡徐清忽然神念一動,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暗道:「上個月與大師兄閒談,無意間說起教中的眾位師伯師叔,談到萬里飛虹佟元奇時,好像大師兄說過。他這半年來全在山上閉關!若是我記得沒錯,在慈雲寺之後,長沙府附近的戴家場還有一場規模不小的鬥劍。其中涉及佟元奇的一個孽徒,他怎會沒有下山清理門戶?莫非是我的到來,引起故事走向發生了為妙變化?」


  驚愕之後徐清又暗自歎了一口氣,心想:「卻不知還有多少未知的變化!」想罷他又偷眼看了看石玉珠,也不知怎麼回事,徐清一看見此女,心裡就隱隱有些惴惴不安。


  白谷逸牽起凌雲鳳的脈門,沉吟片刻又鬆了一口氣。笑道:「丫頭啊!你可真是夠嚇人的,來時已氣若游絲,險些丟了性命啊!這也就是我,若換個旁人,怕是救不回來了。」說著從懷中取出來一個青灰色的小瓷瓶,傾出一顆米粒大小,閃著金光的丹藥。卻不給雲鳳服下,而是直接安在了她人中上!頃刻之後那丹藥竟就滲入皮膚裡去了!


  再看那凌雲鳳竟立竿見影般精神起來,絕妙的臉蛋上也見了紅暈,一雙星眸熠熠放光。下意識地伸出猩紅的舌頭添了添乾澀的嘴唇。竟如塗了硃砂般,蒼白的唇色竟瞬間紅了起來!凌雲鳳也感覺出來精力漸盛,卻來不及歡喜,隨即翻開被子起身跪在地上,大哭道:「祖爺爺!……我!……爹爹他……」只是她悲意正盛,嚎啕不止,嗚咽抽泣已不成聲。


  白谷逸想要將其扶起安慰,但雲鳳卻如魔障了般,只知大哭,聲氣間斷,眼看大悲攻心,若不能止,恐怕就要傷了神智。白谷逸眉頭一皺,抬手就要向雲鳳頸後切去。若就此將她擊暈,雖然能避免損傷神智,卻將那股邪火憋在了體內,少不得要大病一場耗損元氣。


  就在此時徐清忽然搶上前一步,攔住白谷逸,道:「前輩且慢!讓我試試!」看得出來白谷逸對這個重外孫女還是相當珍愛,恐怕更將對亡妻的思念珍愛也寄托其上,若是此刻能施以援手,此老定然感激不盡。


  白谷逸微微一愣,瞅了徐清一眼,微微頓了一下,彷彿還有些信不過這少年。但徐清可等不及了,一把就將泣不成聲的凌雲鳳給搶了過來。所謂『男女授受不親』,縱然是修真者也多少有些顧忌,眾人愕然地看著徐清將凌雲鳳擁進懷中。所幸那白谷逸乃是個睿智之人,知道徐清不可能會在這時候,起什麼齷齪輕薄之心,只將疑惑與憤怒壓在心底,靜觀其變。


  只見徐清輕柔而有規律地順著經脈撫著凌雲鳳的後背,以使她盡量的感覺舒服,在她耳邊輕聲道:「你很放鬆……閉上眼睛……很放鬆,讓你的肩膀放鬆……跟著我的呼吸,緩緩吸氣,放鬆……」徐清的聲音彷彿有魔力,舒緩地刺入了雲鳳的耳中。甚至在周圍的白谷逸等人聽了也感覺有些身心放鬆,不過他們都是心志強韌之人,並沒有受到多少影響。但此刻凌雲鳳還只是個未曾修煉過道術的姑娘,又怎會抵抗住徐清的催眠。


  眾人尚疑惑未消時,徐清又道:「現在你感覺眼皮很沉,已經完全放鬆下來,你的眼皮放鬆而無法動彈了……」隨著背上的輕輕撫摸,抽泣的雲鳳竟然真的就乖乖地合上眼睛!「現在你試試掙開眼睛……你不能正開眼睛,你很放鬆……」雲鳳彷彿真的輕鬆了不少,甚至嘴角還微微的向上翹了翹。


  徐清微微一笑,緩緩道:「現在你全身都要放鬆和眼睛一樣,你的頭!你的頸!你的身軀!你的手指……每一絲肌肉都……」隨著說話,徐清的手從雲鳳的頭一直向下輕輕划動,直到半坐在床上的股跨。「現在睜開眼睛,看著我你會感覺更加放鬆而愉悅。」果然雲鳳睜看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徐清,那眉宇之間的悲慼欲絕之色竟然消失大半,彷彿有一股笑意從她心中冉冉而生。「閉上眼睛,你的身體比現在放鬆十倍,沒有痛苦……沒有悲傷……你只要這種放鬆……」


  徐清終於露出了微笑,回頭朝白谷逸點了點頭,有道:「現在睜開眼睛……然後閉上眼睛,感覺全身的放鬆,很好……等一下我將從一數到三,當我數三的時候,你睜開眼睛。以後當聽見我說『你很幸福』時,你就會感覺身心愉悅,馬上閉上眼睛放鬆全身。一……二……三!」


  隨著徐清話音一落,雲鳳緩緩地睜開眼睛,彷彿根本就不記得剛才自己嚎啕痛哭,悲傷欲死的樣子,只是看著徐清有些發愣。但隨著徐清鬆開手臂,要離開的時候,她卻猛地臉色一變,淒然之色再現!徐清眉頭一皺,心中暗道:「恐怕這丫頭是經歷了殤親之痛,她母親早亡,只與父親相依為命,難道是她父親死了?不過我記得好像是被佟元奇給救了,怎麼會……哎!」


  歎息一聲之後,徐清輕輕地抓住了雲鳳的冰涼的小手,低沉地道:「你很幸福!」


  這下可把白谷逸他們給驚住了。沒想到聽見這四個字,凌雲鳳竟真的悲色盡去,緩緩闔上雙眼,臉上綻出了幸福的笑容。倒也不是眾人驚訝徐清的手段,要說控制一個人的神智,無論道家還是佛家,都有不少手段。但要讓一個悲傷欲死的人發自內心的微笑,卻絕非易事。更何況剛才徐清竟然沒有動用一絲真元,更沒有攝住雲鳳的元神。


  徐清指尖劃過雲鳳的臉頰,憐惜地將幾綹被汗水貼在臉頰的髮絲撥到而後。此刻他幾乎確定,雲鳳的父親是死了。雖然並非是徐清下的殺手,但他清楚這種微妙的變化,恐怕就是因為他引起的『蝴蝶效應』。雖然徐清早就想過,這個世界會因為他的到來而改變。但他卻沒想到,彷彿毫不相干的人或者事,竟然也會有如此大的影響。當然徐清並不會因此而悲傷沮喪,更不會傻乎乎的懷疑自己的存在價值。他並不是佛祖,有捨身噬虎,割肉喂鷹的心懷。但他也並不是沒心沒肺的木頭人,既然知道是因自己改變了雲鳳的命運,如今遇上了就稍微幫她一下也無妨。


  徐清緩緩道:「現在你很放鬆,跟我呼出一口氣……那是你胸中的鬱結和悲傷!好!很好,就這樣吸氣,再呼出一口氣,跟我做十次,你感覺心裡再沒有悲傷絕望,你感覺非常愉快……之後安詳的睡去,一個時辰之後會醒來。」片刻之後,見雲鳳眼皮下的眼仁不再亂動,徐清將她又放回床上,蓋好被子,道:「好了!等再睡一會就沒事了。」


  白谷逸也鬆了一口氣,他看的出來徐清這法子雖然怪異,但已將雲鳳胸中鬱結的悲氣給疏導出來,可比直接打暈了強了不少。笑道:「今日多虧了小友,若不然這丫頭恐怕就要傷了元氣。」


  徐清微笑道:「前輩勿要介懷,在下也是竭盡所能,怎能讓這般一個好姑娘傷了神智。」


  白谷逸雖然未曾直說,但心裡早就千恩萬謝,笑道:「上回在碧筠庵徐清小友就展示奇跡,竟然在棋盤上勝了極樂真人。這次的絕技我活了這麼大歲數,都未曾見過。竟然沒有絲毫真元波動,單憑說話就能平復一個人的心情,真是歎為觀止啊!」


  徐清微微一笑,雖然明知白谷逸是想打聽『催眠術』,卻佯做不聽懂,直接退到了齊霞兒身邊。此刻霞兒也不由得對他另眼相看,沒想到本來就是要過來認識認識鐵蓑道人,居然無意間賣了追雲叟這麼大個人情。想來嵩山二老縱橫天下數百年,何時欠過別人的人情!更何況凌雲鳳的背後可還不只追雲叟一個,那怪叫化凌渾和白髮龍女崔五姑,對此女也相當看重。此一無意之舉,日後還不知要帶來多少為妙的變數。


  開始那鐵蓑道人根本就沒看得起徐清,他並未參加慈雲寺大戰,還不曾聽過徐清的名字,但剛才一聽追雲叟說,竟然下棋贏了極樂真人!此時又與追雲叟白谷逸結下了善因,再想到齊霞兒的脾氣,偏偏誰也不帶,就帶著徐清出來歷練,心中暗道:「看來這徐清並非是個凡俗之輩,我還需以禮相待,莫要怠慢了他!」想罷趕緊將眾人讓道那屋中的硬榻上圍桌而坐,又吩咐童子準備時令乾果,又從那桃木小桌下取出來一隻銀色的盒子,笑道:「今年新下的碧螺春,眾位品品味道。」說著親手燙杯洗茶,看其手法也是個茶道高手。又隨口問道:「今兒大姑娘怎麼想起上我這來坐坐,不是妙一真人有什麼吩咐吧?」


  齊霞兒微笑道:「道長這是哪裡話,難道無事就不能登三寶殿?」


  鐵蓑道人道:「哪裡!」


  齊霞兒又道:「此番下山就是帶著師弟歷練歷練,順便介紹些同道的好友。等他日後獨自行走,也好有個照應。原想今晚在岳麓山借宿一宿,明日再上衡山看看白師伯和金姥姥呢。」霞兒說的雖然平淡,卻在三人心中蕩起不小波瀾。要說齊霞兒的身份可是極特殊的,即是峨眉掌教的千金,又是佛門高僧的愛徒。她這番話中所蘊含的意味,可絕不僅僅是表面上那麼簡單。且那峨嵋派弟子數千,就算是有名有姓的後起之秀,在徐清之上的也並非沒有,怎麼霞兒偏偏就帶著徐清歷練!


  *****


  且說眾人吃茶啖果,相談甚歡,時間過得也飛快,一個時辰轉瞬即至。躺在床上的凌雲鳳輕哼了一聲,幽幽轉醒,這次果然臉色紅潤,氣色平和,雖然還略帶悲慼,卻不再傷心欲絕。掃視眾人一眼,只在看見徐清的時候露出了一個親切的笑容。


  白谷逸趕緊起身過去,問道:「鳳兒丫頭感覺如何?」


  雲鳳搖了搖頭,道:「祖爺爺放心,鳳兒挺好的。」


  白谷逸這才算真放心了,笑道:「你這丫頭可真會嚇人,若真沒事了,就快起來好好謝謝徐清小友。若非是他相助,此番劫難,你少不得要悲怒攻心大傷元氣。


  雲鳳點點頭,起身到徐清身邊,撲身就要跪下。徐清趕緊伸手將她托住,笑道:「姑娘不可!女兒家都是嬌客,哪有隨便給人下跪的道理。適才我雖然疏導了姑娘悲痛,但心病還需心藥醫,請姑娘將傷心之事講出來,無論如何白前輩還能給你做主。」


  凌雲鳳悲色再起,淚水盈聚道:「還請祖爺爺!幫我爹爹報仇啊!」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返回頂部上一主題下一主題返回列表
快速回覆 返回頂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