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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架空歷史]盛唐風流武狀元 作者:尋香帥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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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icefanunion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2:1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江南疑雲 第20章 借屍還魂
    翌日,秦霄帶著李嗣業和范式德早早來到縣衙,繼續處理昨日未完的陳年舊案。縣衙今天來報官的人煙寥寥,大概都去圍觀趙縣令女兒的葬禮了。

    忙活了大半天,秦霄從案桌上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舒展了一下筋骨,心中略感輕鬆,總算是將陳案處理完畢了。

    正在這時,一個衙役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跪倒堂前急道:「啟稟大人,城中又出事了!」

    秦霄精神一凜:「何事?」

    衙役道:「本縣的飄香樓,昨晚突然暴斃了一個青樓女子!」

    「什麼,又是女子?」秦霄一驚,「可有查看,死於何故?」

    衙役茫然的搖了搖頭,但馬上抬起頭來,無比驚慌的說道:「更令人驚奇的是,那個暴斃的女子今天早上又突然活了過來,而且,還……還……」

    「還什麼,他娘的你快點說,別吞吞吐吐的賣關子!」李嗣業在旁急了。

    衙差的眼睛睜得老大,吞了口唾沫,顫聲道:「那個女子突然活了過來,居然宣稱,她是趙縣令的女兒,借屍還魂了!」

    此言一出,三人都大驚——「什麼!有這等事?」

    「借屍還魂?!」秦霄心裡跳出個驚歎號,「這事倒是越演越邪乎了!」

    事不宜遲,秦霄叫衙役帶路,急往飄香樓趕去。

    飄香樓是武昌縣最大的妓院,院裡的老鴇段如段媽媽,早年曾是秦淮河有名的花魁,年華漸老後到了武昌,開了這家遠近少有名氣的妓院。經她訓練出來的姑娘,個個色藝雙全,能把男人勾得魂飛魄離,在這武昌縣也算混出了一點派頭。

    秦霄來到飄香樓的時候,這裡已經圍了好大一圈人,眾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將飄香樓的大門都堵了個嚴實。除了守在大門口的幾個衙差,還有飄香樓的三四個龜奴擋在大門前,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焦躁不安,不停的解釋道並無鬧鬼之事等等。

    秦霄命衙差先行譴散眾人,自己帶著范式德和李嗣業走到大門前。那幾個龜奴看到秦霄指揮衙役,知道是大官來了,慌忙退到一邊讓秦霄等人進去。

    秦霄走進飄香樓,見這樓裡果然裝點得富麗堂皇,只是今天少了些人煙,顯得略有些冷清。不能想像,這樣的一個地方,平時是怎樣的日銷千金,聲色靡靡。秦霄叫過一名衙役問道:「那個借屍還魂的女子,現在在哪裡?」

    「回大人,在二樓西廂房。賈公子已經先行進去了,飄香院的一眾人等也都在那裡。」

    秦霄心中微驚:這賈公子好快的消息!

    大步上樓,推開西廂房的大門,入眼即見賈公子和一個穿紅戴綠的女子正相擁而泣,旁邊站立著幾個半露豪乳花枝招展的女人,看來便是飄香樓的段媽媽和她手下的姑娘。

    跟隨而來的衙役上前說道:「欽差大臣駕到,段如還不快來迎接。」此言一出,段如等人紛紛跪到在地,連正在抱頭痛哭的賈公子和那個女子也分了開,跪地叩頭。

    「罷了,都起來說話。」秦霄仔細的打量著這幾人,第一眼便注意到了段如,因為她太醒目了。

    按理說這段如也該是三四十歲的人了,卻保養得如同二十出頭的大姑娘,身材飽滿有致,酥胸半露腰肢細滑,臉上並未著很濃艷的妝,但那精緻的臉上的一雙眼睛,就足以讓人想入非非魂飛天外。

    簡單的來說,她就是女人中的妖精,任何男人見了都難免生出非份之想的那種類型。

    她身邊的那幾個姑娘也各有姿色,尤其是那個剛才和賈公子相擁而泣的女人,也就是號稱借屍還魂後的趙小姐,之前叫莫雲兒,年約十八九歲,果真是麗質天成顧盼生輝,雖然一直埋頭低首,卻能從她眼角感受到春情四溢,捺人心扉。

    秦霄將賈公子叫了出來,對他說道:「你就能確定,這莫雲兒一定是趙小姐?」

    賈公子一臉激動,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了:「能,我能肯定!從言談,到舉指,全都一樣。雖然長相不同,可我能分辨出來。甚至,甚至她還知道我們之間的秘密!」

    秦霄側了一下頭,盯著賈公子:「什麼秘密?」

    賈公子突然羞紅了臉,道:「這……比如說,她叫我『假藥兒』。大人有所不知,我家是經商的,父親交了一個藥鋪給我打理,趙小姐便給我起了這麼個諢號取笑我。還有一些,卻……不足為大人說起,恐有辱斯文。小人慚愧。」

    秦霄點了點頭,暗道:民風開放,這對男女,想必是早已偷嘗了禁果圈圈叉叉過了,不好意思說出來的,是二人床笫之事吧。這種事情,親密情侶自然是清清楚楚的……

    秦霄再將那個女子叫了過來,細細打量觀察了一番,發現她動作舉指果然不像風塵女子,處處透著一股大家閨秀的味道。秦霄問了她一些常例的問題,諸如趙家的一些情況,莫雲兒對答如流分毫不差,甚至還說出了昨晚曾回到靈堂想見家人,沒想到被小麗一聲驚呼喚來了太多人,於是才離開。

    秦霄心中暗暗冷笑——又是一個裝神弄鬼的傢伙!你裝得再像,也落下這巨大的破綻!於是道:「你是如何借屍還魂的?」

    莫雲兒略有些驚慌,頓了一頓,道:「昨晚我離開靈堂,便在這武昌縣飄蕩。偶爾發現飄香樓這裡有個剛剛死去的女子,便借她屍首還魂了。」

    秦霄心裡暗笑:這也未免太容易了。照這樣說來,這世間只要是死去的人,都可以借屍還魂了!要真是這樣,這世間哪裡還會有死人!哼哼,你們這些人,莫不是也看多了起點的小說要趕趕時髦,想出這種死後重生借屍還魂的餿主意來蒙人?還真是挺有才的,穿越去21世紀寫小說肯定有前途。

    秦霄隨即又想到一件事:「那天你為什麼突然就跳江自盡了,這其中有什麼隱情沒有?」

    那女子一聽就有些慌亂了,支唔道:「小女子是失足落水,不幸被江流沖走。死後魂魄未能散去……」

    荒唐!秦霄心中隱隱發怒,面上卻一如既往的平靜,說道:「你且去吧。有事本官再會傳你。」

    莫雲兒急忙忙的走掉,范式德也在一旁搖頭冷笑起來。李嗣業睜大了眼睛:「這個淫娃,當真是趙家小姐借屍還魂?」

    秦霄和范式德不禁笑了起來,秦霄道:「李兄,人家現在可是大家閨秀,你怎麼能說人家是淫娃呢!」

    李嗣業搖頭晃腦咧嘴笑了,說道:「這次你們可蒙不了我!她雖然裝作斯文,可俺從她的一雙眼睛裡就看出來了,分明就是風塵女子嘛!再說了,世上哪裡鬼魂這種事,更別提借屍還魂了!」

    范式德笑了起來,拿折扇在手中拍了拍,道:「黑蛋,尚可教也!」

    李嗣業惱怒的一手奪過他的扇子,作勢要撕了:「老酸腐又來損俺!俺『法克』掉你的扇子你信不信?」范式德慌忙搶了回來。

    正在這時,趙縣令也帶著夫人來了。剛一上樓,那個女子就撲到在「母親」懷裡痛哭失聲,不時的說起家裡的一些事情。趙縣令和她夫人本來就傷心過度神思混亂,被這莫雲兒一鬧,也跟著痛哭流涕起來。三人相擁而泣,這一鬧起來,倒真像久別重逢後相認的一家人了。

    秦霄見事情一時不可收拾,便上前道:「趙縣令,此地耳目混雜,為免引人非議,你們還是先行回家吧。」頓了一頓,又道:「這借屍還魂的趙小姐,你們也一併先行帶回。」

    這時段如卻急急的跑了過來,看著秦霄,彷彿有什麼話要說又不敢開口,一副欲說還休的樣子。

    秦霄略略思索了一下,將段如帶到一邊,對她說道:「段媽媽,此事怪異。本官先將莫雲兒帶走。本官知道這飄香樓的姑娘都是你生意的本錢,不會平白無故的讓你受損失的,遲早會給你一個交待。」

    段如一聽這話馬上面露喜色,深深的道了一記萬福:「段如全仗欽差大人做主,大人體察下情,真是好官兒。」說罷,一雙鳳眼使勁的在秦霄俊俏的臉上掠了一把,就差上前親他兩口。

    秦霄心裡一陣惡寒打一個寒噤,帶著李嗣業和范式德離開,心中暗道:好一個風騷絕代的女人,真的能勾魂一樣!

    李嗣業跟在秦霄身後不停回頭張望,嘴裡喃喃道:「淫娃,大淫娃!超級大淫娃!」

    范式德氣悶道:「丟人!真丟人,無比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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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icefanunion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2:16 | 顯示全部樓層
本帖最後由 xanderyang 於 2009-4-7 20:37 編輯

第二卷 江南疑雲 第21章 抽絲剝繭
    秦霄等人直接回到了驛館,將飄香樓餘下的一些瑣事交給衙差們打理了。

    客房裡,秦霄說道:「范先生,依你之看,今日事情如何?」

    范式德緩緩搖了搖頭:「此事雖然怪異,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這個所謂的趙小姐借屍還魂,是個唬人的把戲。」

    秦霄點頭:「不錯。他們的手段並不高明,可是卻又不由人不相信。那莫雲兒,居然將趙府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連賈公子也難辨真假,這不得不令人稱奇。他們,究竟會有什麼目的?」

    范式德也一時想不通透,茫然的搖了搖頭。

    秦霄突然心中一亮,恍然大悟道:「看來,我們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什麼事?」范式德和李嗣業異口同聲。

    「趙小姐的屍體!」秦霄站起身來,「那天,我們並未親眼查看趙小姐的屍體,所以,並不能確定這躺在棺材中的,究竟還是不是趙小姐!」

    范式德驚道:「大人,你的意思是,這趙小姐,有可能沒死?!」

    秦霄緩緩搖了搖頭:「雖然有這樣的假設,但還不能確定。李兄!」

    「李嗣業在,請大人吩咐!」

    「嗯,你去叫幾個驛卒,將趙縣令請到這裡來,另外,叫趙縣令將那日打撈屍首的漁夫也一起請過來。」

    李嗣業轉身出門,秦霄若有所思:「整件事情處處透著詭異,雖然破綻重重,卻又難以讓人琢磨得透。這些人,弄出這些事來,究竟會有什麼目的?……」

    范式德沉思了一陣,開口說道:「大人,下官倒有個主意。既然那趙家小姐是假的,想必便是知情人,不如我們且將她傳喚到堂,審訊之下,也量她不敢不招。」

    秦霄鎖著眉頭搖了搖頭道:「這樣不好。一來這莫雲兒並沒有作奸犯科,我們以什麼罪名傳喚逼供於她?再者,這件事情已鬧得滿城風雨,如果沒有證據就這樣憑空抓人,或嚴刑逼供,必然造成不良影響。我想,他們的目的還未直接表現出來,我們不如再觀望幾日,暫時不要打草驚蛇的好。」

    稍過了一會兒,趙縣令到了,進屋拜見秦霄。

    秦霄叫他坐了下來,說道:「趙縣令,令愛借屍還魂一事,你如何看待。」

    趙世材神色恍惚複雜,長歎一口氣:「這事說來,下官並不相信。可是這莫雲兒,她……她到了下官家中,居然像是到了自己家裡一樣熟絡,對家人也是個個都熟悉,不得不令人稱奇!連她母親也一時難以辨別。這件事情,當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下官現在已經是頭大如斗,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了。」

    秦霄道:「這件事就暫時放下不提了。我再問你,那天趙小姐的屍身被送回的時候,你發現了什麼異常沒有?」

    趙世材思索了一番,道:「倒也沒什麼異常,落水而死,身體浮腫,面部和身體上也有好些地方被河底岩石劃破,連面目都有些難於辨認了。」

    秦霄一驚:「面目難於辨認?那你是怎麼斷定,那屍首就是你的女兒?」

    趙世材道:「回大人,當時……下官和家人都已經是傷心欲絕,便從小女的衣服首飾等物辨認的。而且,身形也是一樣啊,並未發現什麼怪異的地方。」

    秦霄心中暗道——又一處破綻!這屍首,斷然有問題!

    正在這時,那天送來屍首的漁夫也被帶來。秦霄見他是個二十餘歲的年輕人,身板頗為高大結實,名叫杜遠山,雖然衣飾寒酸面帶窮苦之色,卻隱隱透出一股儒雅氣息。

    秦霄問道:「杜遠山,你說給本官聽聽,你是如何打撈到趙小姐屍身的,又是如何斷定,這便是趙家小姐的。」

    杜遠山道:「回大人話,小人每天清晨出船打魚,天亮了便送到集市販賣,藉以餬口為生。那日清晨,小人照例撒網打魚,卻拖上來一具屍首。小人大驚失色,連忙跑到縣衙報官,不料時辰太早衙門尚未開門,正巧聽人說起趙家小姐溺水而死,屍身尚未找到,於是小人斷定屍身便是趙小姐,便報告給了趙老爺家的人。」

    秦霄道:「照這麼說起來,你並不認識生前的趙小姐。」

    杜遠山搖了搖頭:「回大人,小人出身窮苦漁家,怎麼會認識趙大人千金。」

    秦霄點了點頭,說道:「好了,你去吧。有事本官再來傳你。」

    杜遠山走後,秦霄再向趙世材道:「趙縣令,你之前,知道這個打魚的年輕人麼?」

    趙世材思索了一番,搖了搖頭道:「沒什麼印象。不過,早在一月之前,下官曾對家中的廚子發過一頓火,原因是每日都只是吃魚,下官有些膩了……後來廚子說,這鮮魚是小姐早已定好的,每天都有人送來。我追問之下,我女兒才跟我說是可憐一個賣魚郎,便訂了一月的魚。自從我說過後,這送魚的也就沒來過了,家裡也沒再怎麼吃魚了。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叫杜遠山的。」

    秦霄心中一亮——看來這事的確有些可疑!於是道:「趙縣令,你回家之後,私下找廚子問一下,這送魚之人,是不是今天所見的這個杜遠山,一有消息,早來報我。」

    趙世材拱手而退,秦霄道:「李兄,今晚你帶上兩個衙差,去趙小姐墳邊埋伏。一旦有人前來挖墳,便將他抓獲。」

    李嗣業應道:「是,大人。」可馬上愣了一愣:「大人怎麼知道會有人來盜屍?」

    秦霄眉頭緊鎖:「其實我也不能太確定,只是懷疑,而且隱隱的感覺,這趙小姐的墳,必然不會安靜。」

    「好,那俺便去了!」

    秦霄再道:「范先生,你再去一趟飄香樓,將那裡的龜奴叫一個過來問話。記住,最好是不要驚動別人。」

    「下官這就去辦。」

    少時過後,范式德帶著一個二十餘歲的後生進來,正是飄香院的一名龜奴,名叫張牛子。張牛子見了秦霄,倒地便跪,甚為害怕。

    秦霄清了清嗓子,略帶威嚴的道:「張牛子,本官問你話,你要老老實實的說,稍有欺瞞,本官必定嚴辦!」

    張牛子嚇得渾身發抖:「是是,小人一定如實回答,絕不敢絲毫欺瞞欽差大人!」

    秦霄道:「我且問你,這莫雲兒,在突然暴斃之前有些什麼奇異的舉動?」

    張牛子道:「回大人,莫雲兒是我們飄香樓的紅牌姑娘,遠近都有些名氣,每日裡來捧她場子的公子哥兒和富貴大人不在少數。突然暴斃之前並未見什麼特殊的舉動,只是將自己關在房內獨自休息,後來侍女上樓叫她吃晚飯,才發現她突然暴斃了!」

    秦霄疑道:「當時你們就能判定她已經死了?」

    張牛子道:「小人當時並未進到房裡見到屍身,小人也是聽段媽媽說的。發生了這種事情,段媽媽怕張揚出去影響到飄香樓的生意,就沒聲張,見過屍首的就只有張媽媽和她的幾個心腹姑娘。」

    秦霄暗道:看來,這個叫段如的老鴇,多半也是知情之人。

    正在這時,趙縣令突然推門闖入,驚慌道:「大……大人!下官回家問過了,這送魚人,果然便是送來屍首的杜遠山!」

    秦霄嚯然起身,心頭豁然開朗,猛然道:「趙縣令,你馬上帶人,將杜遠山帶來!」趙世材轉身就跑,秦霄卻一聲厲喝將他叫住:「馬上派出衙差和捕快,嚴查各水陸道口,一定不能放過任何可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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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icefanunion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2:1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江南疑雲 第22章 暗夜盜屍
    夜幕低垂,陰雲蔽月,四週一片漆黑。偶有一陣陣陰風掠過,兩個衙役不由得渾身一陣陣發抖,牙齒都有些打起架來。

    兩人在心中暗暗咒罵:這該死的黑臉大頭鬼,深更半夜的將人揪到墳場來,陰森森的,豈不是嚇死人!

    李嗣業蹲伏在他兩身前,手握刀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趙小姐的墳墓,卻絲毫沒有睏倦害怕的意思。

    一兩個時辰過去了,兩個衙役渾身僵冷,雙腳麻木不堪。連李嗣業都有些脖子發酸了,暗暗的罵咧道:他娘的要盜屍就快點來,爺爺等得憋不住了!

    正在這時,一道黑影飛快的從一旁飄閃而過,幾個起落就落在了趙小姐的墳前!

    李嗣業眼睛一亮,心中凜道——他娘的好快的身法,居然還是個高手!

    黑影四周觀察了一番,拿出一把鐵鍬埋頭挖掘了起來。

    果然是來盜屍的!

    李嗣業緩緩抽出破空長刀,招了一下手,帶著兩個衙差朝前摸去。稍稍接近後,李嗣業憑空一聲炸吼:「***盜屍小賊,吃爺爺一刀!」

    黑影一驚,猛見一個龐大無比的身軀朝自己撲了過來,一道寒光閃閃,看來是柄利刃!

    李嗣業一刀砍去,黑影卻極其輕巧的一閃身避過,在地上翻滾了一下,縱身就朝後跑去。李嗣業大叫:「小賊休逃,和爺爺大戰三百回合!」怪叫著揮刀砍了過來。

    黑影身材瘦小,身上穿著只露眼睛的夜行衣,在夜空中飄逸如魂,任憑李嗣業使勁了力氣追趕,卻始終是差著一大截。最後,黑影縱身躍入一片樹林,再也不見了蹤影。

    李嗣業恨恨的揮刀砍翻一顆老樹,怒罵道——「法克!法克他娘的,居然讓他跑了!」

    秦霄背剪著手,在房間裡緩緩的來回巡步,腦海裡仔細的理著頭緒。正在這時,李嗣業帶著兩個衙役闖了進來,氣呼呼的道:「他娘的,居然讓盜屍的小賊跑掉了。俺沒用,請大人責罰。」

    秦霄微微一驚:「以你的武功,居然會抓不住一個盜屍的小賊?」

    旁邊的衙役插嘴道:「大人有所不知,那黑衣人好快的身法,卻是個輕功極佳的武林高手。」李嗣業怪眼一瞪:「給老子閉嘴,不說話會死人啊!沒抓到就是沒抓到,哪有什麼借口可找的!」

    秦霄心中愕然——想不到,盜屍人,居然還是個慣使輕功的武林高手,這倒是始料未及的事情!

    正在這時,趙縣令也帶著幾個衙役回來了,驚慌回稟道:「大人,那杜遠山並未回家。下官帶著人搜遍了,就是不見人影!」

    范式德驚道:「大人,那個盜屍的黑影,會不會有可能便是杜元山?」

    秦霄鎖著眉緩緩搖了搖頭:「現在還不清楚。但我估計,應該不是杜遠山。」

    范式德道:「何以見得?」

    秦霄道:「你想想,假如你是杜遠山,會在這種時候去盜屍麼?他自己心裡很清楚,他剛剛在本官面前撒了謊聲稱不認識趙小姐,知道這謊話會很快被拆穿,還會在這時候冒險去盜屍麼?這豈不是自投羅網。而且,據我觀察,這杜遠山雖然身體結實,卻並沒有練過武功,應該不是身負上乘輕功的盜屍人。」

    這時,趙世材又道:「大人,下官還有一事請教,還請大人定奪。」

    「嗯,你說。」

    趙世材道:「是這樣的。今日我將那莫雲兒領回家後,她便以我女兒的身份,和賈公子一致要求按預訂的婚約明日舉行婚禮。下官不知該如何決斷,還請大人指點。」

    秦霄心中暗暗冷笑,對趙世材說道:「你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便將這莫雲兒當作女兒嫁給賈公子,看他們會有什麼動作。還有,婚禮就不要太過聲張了,免得又鬧得滿城風雨駭人聽聞。」

    「下官遵命。下官告退。」趙世材正欲告辭離去,秦霄將他叫到一邊,低聲對他說了幾句話,趙世材連連點頭:「下官同意,大人英明,還請自便就是。」

    趙世材離去後,范式德奇道:「大人,你明知這莫雲兒不是趙小姐,還讓他們假戲真做,是何用意?」

    秦霄神秘的笑了笑:「現在還不可說。我也只是放線釣魚,至於能不能捕到大魚,就看我們的運氣了。」

    范式德暗暗驚奇,道:「莫非,大人已經成竹在胸?」

    秦霄不置可否,說道:「我們先去做一件事情,過不了多久,我相信就能真相大白。」

    「什麼事?」范式德和李嗣業異口同聲。

    秦霄眼角精光閃現,凜然道——「開棺驗屍!」

    秦霄心裡是這樣想的:從犯罪心理學上講,做賊心虛,有人要去冒險盜屍,就越證明這屍體裡有問題,害怕被我們發現真相。而且,從邏輯上分析一下整件事情,「屍體」便是這其中的關鍵聯繫樞紐!

    晨曦微露,墳場中寒氣逼人。秦霄帶著范式德李嗣業和幾名衙差,來到了趙小姐的墳前。稍時過後,一名衙差領著一個年輕人也急急的跑了過來,正是古桑村的劉二。

    劉二跪倒在地,衝著秦霄就一陣叩頭:「欽差大人在上,小人初時不知大人是欽差,無意怠慢了大人,大人恕罪啊!」

    秦霄連忙將他扶了起來,說道:「快起來,不必多禮。本官今天在此開棺驗屍,就是想請你來認屍的。」

    「認屍?這裡埋的是趙大人家的小姐,這滿城的人都知道啊!」

    秦霄笑了笑:「稍後你就知道了。動手,挖!」

    幾名衙差遲疑道:「大人,這是趙大人女兒的墳,恐怕……」

    秦霄一揮手,下令道:「挖!本官已徵得趙縣令首肯同意了,你們動手便是!」

    衙役們再不多言,揮舞著鐵鍬就動手挖了起來。片刻之後,一具黑漆棺材露了出來。秦霄命打開棺蓋,一股撲鼻的腐臭味傳來,眾人不約而同的掩起了鼻子,有個衙差還跑到一邊嘔吐了起來。

    秦霄皺著眉頭俯下身去,仔細檢驗起剛剛開始腐亂的屍首,果然發現身上有多處岩石刮傷的痕跡,整個臉部更是傷得厲害,臉鼻混作一團,已經是難以辨認面目。

    秦霄心中暗道:雖是有刮傷,可是傷口太過於平緩,足可看出是死後多時才被人故意刮傷的,血液都沒有凝固在傷口,傷口附近的皮膚也沒有堆擠起來。

    隨後又拿起屍體的雙手觀察了一番,卻意外的發現雙手之上都略略有些粗糙,而且左手食指之上還有一處老繭,而那老繭的中間,卻有一絲細細的,但很明顯的凹痕。

    秦霄心中豁然開朗,說道:「劉二,如果本官沒有看錯的話,這個躺在這裡的所謂趙小姐,便是你死後被人盜屍的妻子!」

    眾人大驚,劉二更是驚慌的跑到屍體前仔細看了一陣,茫然道:「大人,我妻子的屍體我都認不出來了,你是如何認出來的?」

    秦霄道:「首先,這具屍體絕不是趙小姐,這是可以肯定的。因為她身上的傷口明顯是做假,而且故意毀了面目讓人無法辨認。再者,你自己看看她的左手,便明白了。」

    劉二哆哆嗦嗦拿起屍體左手看了一陣,說道:「大人,沒什麼奇怪的啊!這手都泡腫了,我也分辨不出。」

    秦霄道:「她的左手略有些粗糙,顯然不是官家千金大小姐的手。而且,食指上朝外處有一處老繭,老繭中,有一個被絲線拉過留下的陳年傷痕。劉二,你是漁家人,你妻子也出身在漁家,肯定是每日在家織網補網,這左手之上,便留下了這種傷痕。」

    眾人一聲驚呼,劉二更是恍然大悟,看了看自己的手,說道:「是是,大人說的是。我們漁家人,除了撒網捕魚就是補網織網,這手上常常留下這種陳年的傷痕!對了,小人想起來了,我妻子右臂上有一處黃豆大小粉紅的肉痣,小人一看便知!」說罷擄起女屍的右袖,然後一聲大呼:「真是我妻子張氏!」然後就渾然失所的痛哭起來。

    秦霄忙叫人將他拉了起來,叫他不要吵嚷,對他道:「本官現在將你失蹤的妻子屍體還給你,但這件事你就當沒有發生過,暫時不要對任何人講起,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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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icefanunion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2:1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江南疑雲 第23章 蛛絲馬跡
   一夜未眠,秦霄剛剛在驛館睡下休息,范式德卻來敲門將他叫醒,對秦霄道:「大人恕罪,事非得已下官才敢來打擾大人休息。」

    秦霄道:「范先生不是也沒休息麼,辛苦了。又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范式德道:「事情倒沒有,不過,鄂州刺史吳興國已到驛館前來求見。」

    秦霄奇道:「這吳興國消息倒也靈通,居然知道我到了武昌,還跑到這裡來見我。也罷,待我稍事整理一下,就去見他這個三品大員。」

    秦霄來到驛館正堂,一個身著紫袍官服,年約四十五六的人走上前來,納頭便拜:「鄂州刺史吳興國,不知欽差大人已到鄂州,有失遠迎,還望大人恕罪!」

    秦霄忙將他扶起:「吳大人免禮。大人乃是三品大員,官居秦某之上,怎能行如此大禮,豈不是要折煞秦某。秦某久聞鄂州民豐物阜景色優美,就繞著道兒不請自來,還請吳大人不要介懷呀!」

    吳興國垂首笑道:「大人言重!大人是朝庭御史,天子欽差,所到之處便如天子親臨,怎能以官爵論尊卑!大人能遠道來我這鄂州,真令我這窮鄉僻壤生輝不少啊!」心中卻暗暗驚奇道:早聞欽差大人是個年不足二十歲的少年郎,沒想到居然如此老成穩重,怪不得被陛下委以欽差重任!

    二人分座坐下,寒暄了一陣。吳興國為官多年,精熟官場,言談舉指也透出一股儒雅沉穩之氣,不卑不亢,倒也令秦霄暗暗欽佩。

    稍時過後,吳興國道:「秦大人在此武昌小縣盤桓日久,不知何時能駕臨鄂州?不瞞大人,下官聽聞欽差大人已到武昌,便星夜起程前來迎接,不知大人……」

    秦霄笑了笑:「多謝吳大人美意,只是秦某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辦完,稍等幾日後,秦某定然造訪鄂州,到時還要多多討擾吳大人。」

    吳興國道:「既然如此,下官也不勉強大人。大人什麼時候駕臨鄂州,我吳興國都代表鄂州百姓表示歡迎。另外,武昌縣令趙世材,此人……」

    秦霄心中一疑:「趙世材如何?」

    吳興國歎了一口氣,道:「實不瞞大人,大人來到武昌,便是他差人告訴下官的。這趙世材,正是下官的小舅子。此人雖胸中有些墨水,卻是個紈褲子弟出身,花錢無度,生性有些貪婪。下官曾多次告誡訓斥他,雖已有些收斂,卻仍然有些不盡如人意的地方。不過,此人在農桑漁林經營方面倒也有些才幹,這武昌縣在他治理之下雖然算不是極富之地,也可以說是少有成就。還望大人看下官薄面,在處理此人的時候,能網開一面,給他個改過從善的機會。」

    秦霄微微一笑,心中想道:登門前來,原來是為趙世材求情了,三品刺史給一個六品知縣求情,這面子算是給得夠大的了。於是對他道:「吳大人不必過慮,秦某自會多方考證,自有區處。朝庭培養官員不易,秦某也不想隨意便將人抄家罷官,斷人活路。」

    吳興國大喜:「那下官就多謝大人再生之德!」

    吳興國請辭離去後,秦霄緩緩搖了搖頭,道:「這小舅子縣令,好像並沒給上面他這個當刺史的姐夫,掙來什麼光彩。我要是剛開始就辦了這個趙世材,倒會多了一個三品刺史的冤家對頭。這官場上的事情,果真是盤根錯節,牽一髮而動全身啊!現在我算是明白,為什麼21世紀搞『反腐倡廉』要下那麼大的功夫了。官官相護,歷來就是官場上的潛規則嘛。」

    范式德道:「大人,我們今日去哪裡?剛剛賈府已經用花抬轎子將莫雲兒娶了回去,按照大人吩咐的,沒有張揚,鼓吹鞭炮都沒見,只有幾個內親好友上門祝賀。」

    秦霄略略的思索了一陣:「暫時不用驚擾這對心懷鬼胎新人吧。我們去那個漁夫杜遠山家裡看看,有沒有什麼新的線索。我總感覺,這個漁夫在本案中,扮演了一個很重要的角色。」

    「大人要不要稍事休息?」

    「不必了,現在啟程。穿便裝吧,就我們兩個去。黑蛋打這麼大的呼嚕,昨晚去墳場辦差肯定是累壞了,就讓他休息吧。」

    小漁村,杜遠山家。

    一間竹木板壁加上茅草蓋頂的小屋,房間裡比較凌亂,簡陋的幾件傢俱,床鋪上的被褥倒還疊得整齊,牆壁上掛著幾張漁網和斗笠。

    臨窗的一張案桌上,擺放著一個硯台和筆架,以及幾本翻得有點破爛了的書籍,下面壓著幾張白紙。秦霄將紙抽出來看了看,卻發現上面寫著一些詩句,大多是描景抒情,寄托男女之情的香艷文字,居然頗有些文采。

    秦霄將詩文遞給范式德。范式德看了看,不由得有些吃驚:「想不到,一個鄉間漁夫,居然還這麼有文采,當真是看不出來。」

    秦霄點了點頭:「看來,這個叫杜遠山的漁夫,倒不是目不識丁的普通農家。走,我們去找他的鄰居問問情況。」說罷抬腳往外走去,眼睛不經意的朝腳下看了看,卻意外的發現了一個閃著金光的小物什。秦霄蹲下身去將它撿起,仔細端詳了一陣,道:「看來是耳環上的珠子,金質的。」

    范式德道:「一個窮苦的漁夫,斷然不會有這種東西。大人,會不會是……」

    秦霄心裡一亮,閃過一道靈犀:「極有可能!走,去四周找人問問。」

    這時,三三兩兩的漁民已經從家裡走出來,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秦霄叫住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對他道:「這位大哥,可知這杜遠山去了哪裡?」

    男人略略打量了一下兩人,道:「這位公子,是來找杜遠山游江品詩的吧?這傢伙,整日裡舞文弄墨就是不好好打魚,鬼才知道他去了哪裡。」

    「哦?」秦霄心中暗自驚奇,道,「杜遠山平時結交的都是些什麼人,他在本地和外縣,有什麼親人沒有?」

    男人古怪的看了秦霄一眼,道:「公子問話,怎麼像公門中人?難不成這杜遠山犯了什麼事?其實他也不算個壞人,平日裡待人接物一團和氣,就是有些自命清高不務正業。親人倒是沒有,他好像是個孤兒。朋友嘛,這個,呵呵,與他相交論處的,多半是女的。人家姑娘都喜歡這種酸酸的小白臉,這年頭,不是舞文弄墨的才子吃香麼。」

    「大哥可知道,平常他都跟哪些女子交往密切?」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們漁家人日出結網日落歸家,也不會整天兩隻眼睛往別人身上張羅。不過,我倒是見到過一次,前兩日傍晚時分,有個穿杏黃衣服的小丫頭來找過他,還提著一包東西,走的時候卻沒帶那包東西了。」

    秦霄心中一凜——杏黃衣服,難道是趙府的丫鬟小蘭?前兩天正是趙家小姐跳水自盡的日子,她怎麼會到了這裡來?

    秦霄謝過了那個男人,對范式德道:「范先生,我們馬上去趙府,把那兩個丫頭和趙老三找到突審,他們極有可能知道趙小姐的蹤跡。」

    范式德點了點頭,快步跟上疾行的秦霄:「看來這趙小姐的失蹤,的確跟杜遠山撇不開干係!」

    二人馬不停蹄的趕回縣城,卻已是到了下午申牌時分。路過驛館,正好看到李嗣業在門口焦躁的轉來轉去,一見秦霄馬上迎了上去,大咧咧的叫道:「大人,怎麼出去了也不叫上俺!俺一個人在驛館裡蕩來蕩去,連個說話的鳥都沒有,都要悶死了!」

    秦霄招了下手示意他跟來,三人快步走到趙府,進到院子裡迎面正好見到趙老三。

    「趙老三,隨本官進屋,有事問你!」

    趙老三渾身一發軟差點癱倒在地,神情恍惚的跟在三人身後,進了後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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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icefanunion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2:1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江南疑雲 第24章 戳穿把戲
    秦霄站直了身子,居高臨下帶著幾分火氣的說道:「大膽趙老三,竟敢欺瞞誆騙本官,可知該當何罪!」趙老三嚇得趴在地上渾身發抖,連連分辯道:「小人萬萬不敢欺瞞欽差大人,大人明斷啊!」

    秦霄冷哼一聲:「你是抵死不招是吧,那好,本官問你。你是如何夥同趙府的丫環小蘭、小麗,還有漁夫杜遠山,拐走你家小姐的?!」

    趙老三嚇得一下直起身來,哆嗦的道:「大……大人,這些,你全知道了?」

    秦霄星眼一瞪,厲喝道:「快快從實招來,不然本官絕不輕饒!!」

    趙老三身子一痿,長歎一口氣,道:「大人,小人從小看著小姐長大,把她看得比親孫女還親,怎麼會將她拐騙走。這件事情小人知道的不多,唯獨聽了小姐的吩咐,幫著那天在靈堂鬧鬼的時候,演了一個小角色。其他的事情,小蘭和小麗這兩個丫頭可能知道的多些,這兩個丫頭鬼靈精怪,常常帶著小姐到處瘋玩,惹人擔心。」

    秦霄仔細觀察著趙老三的神色變化,倒是容易看得出,他的確對趙小姐挺有感情,而且對趙府的那兩個丫頭意見挺大。秦霄道:「既然如此,你就站起來說話。本官問你,你家小姐,是早就認識了杜遠山吧?」

    李嗣業踏前兩步扶著趙老三站了起來。

    趙老三歎了一口氣,道:「雖然我對小姐的事知道不多,但我知道小姐,她是認識這個窮小子的。那窮小子以前三天兩頭的送魚來,後來老爺說不吃魚了,這小子也就沒來過了。其他的,小人就不知道了。」

    秦霄點了點頭:「既然這樣,你先去後屋休息。李將軍,你去把那個小麗的丫鬟叫來。」

    李嗣業一聲炸吼:「是!」昂首就朝外走去。秦霄連忙道:「別嚇壞人家!」

    過了一會兒,小麗被帶到,驚魂未定的跪在地上,低頭不語。

    秦霄背剪著手走到小麗前面,尋思著該怎麼對這個小麗問話。照各種證據線索分析,這個小姑娘,肯定是個知情人。但她要是一口咬定不肯說實話,事情也會變得棘手起來。

    秦霄來回的踱著步子,好大一陣子也沒說話。

    跪在地上的小麗,額頭上一陣陣冷汗直冒,身上都有些哆嗦起來。

    過了許久,秦霄突然停住腳步,對她道:「小麗,那天你在靈堂大呼有鬼,聲稱見到了趙小姐。後來,你有沒有再見過她?」

    小麗將頭埋得更低,急急的搖了搖頭。

    「抬起頭來!」秦霄突然一聲厲喝,將手中的金珠子拿到小麗眼前晃了晃,「小麗,你看清楚了,這是什麼東西?這可是有人在你房間裡找到的,金質的,應該是你家小姐的吧?哼!好你個大膽小丫頭,分明是你貪圖錢財謀害了你家小姐,還謊稱她失足落水,簡直是窮兇惡極罪無可恕!」

    小麗驚叫一聲,連連揮手道:「沒有,我沒有!我沒有害我家小姐!」

    「那你說,這個金珠你怎麼解釋?難道,真的是你家小姐的鬼魂送給你的麼?再不老實交待,本官可就要把你投進大牢裡,嚴刑逼供了!」

    小麗嚇得身子一彈,就差哭了起來:「小姐還活著哪!大人你可別嚇唬我!這是小姐耳環上的金珠子,老早便說有些不牢固了,要去找金匠修理。奴婢哪裡知道什麼時候遺落到我房間裡了!」

    秦霄心裡好一陣偷笑:心理戰術,果然好用!做賊心虛的人,就是這麼容易被帶套!小麗呀小麗,算你倒霉,遇到了我這個21世紀來的人。以前稍稍的學過一點心理學上的東西,沒想到現在處處能派上大用場。

    秦霄臉上不動聲色,繼續嚴肅認真一本正經的說道:「既然你要為自己洗脫謀財害命的嫌疑,就帶我們去找到你家小姐。否則,本官一定大刑伺候,饒不得你!」

    小麗嚇得「嗚」的一聲哭了起來,驚慌的道:「小姐她跟杜公子躲到別處去了啦!!兩日前我給他們送過一次東西,別的我就真的不知道啦!」

    「這麼說來,你家小姐,的確是跟杜遠山懷有私情?」

    小麗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臉上已被淚水染得一蹋糊塗,哽咽的道:「小姐雖然和賈公子許了親,嗚嗚……可是小姐真正喜歡的是杜公子。嗚嗚嗚……杜公子他雖然窮,可是人好,又有才華,有骨氣。杜公子也很喜歡小姐,於是就……嗚哇!大人,你千萬別給我用刑啊,我會被打死的!」

    秦霄恍然大悟,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那個叫小蘭的,也應該知道這些事吧?她會不會知道你家小姐現在去了哪裡?」

    小麗搖了搖頭:「她比我知道的還少些。應該不清楚小姐去了哪裡。」

    秦霄點了點頭:「既然這樣,你回去吧。記住,今天的事情,先不要對外聲張。」

    小麗驚得小臉一顫:「大……大人,你就這樣放了我啦?你剛才還說,我……我謀財害命呢!」

    秦霄忍住笑意,字正腔圓的耍起了官腔,一本正經的說道:「唔,本官現在又不懷疑你了。」

    小麗恍然大悟,後悔不迭的叫道:「大人,你詐我!」

    李嗣業怪眼一瞪:「大膽!」

    小麗嚇了一跳,急沖沖的跑掉了。

    三人不約而同的發出一陣輕笑,范式德道:「大人果然高明!現在看來,這個所謂的跳河自盡,借屍還魂,不過是一對荒唐的癡男女,為了私奔弄出的金蟬脫殼的把戲。看來應該差不可以結案了。」

    秦霄搖了搖頭,臉色卻比之前更顯嚴峻:「范先生說得有道理,事實也差不多應該是那樣。可是這樣一來,還是有事情解釋不通:第一,盜屍事件如何解釋?如果說劉二妻子的屍體是杜遠山挖出來,然後故意弄得面目全非送到了趙府,那麼,他又何必再去挖啟『趙小姐』的墳墓,也不是更容易暴露自己的詭計麼?再者,也是目前最大的問題——那個叫莫雲兒的青樓女子,為何要冒認趙小姐,而且還假戲真做的跟他成親?更不可理解的是,這賈公子,分明不是個糊塗人,卻就這樣糊里糊塗的娶了莫雲兒過堂。」

    范式德恍然大悟:「大人英明,下官的確不如大人想得周全。照此說來,現在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賈府!」

    「不錯!不過還有一個地方!」

    「飄香樓?!」

    「先生明見!如果本官料得沒錯的話,那個名叫段如的老鴇也是知情人,並且是參與者之一。我們現在便去飄香樓查看一番,看看能不能有些收穫。」

    「那賈府呢?」

    「賈府是整件事情的核心,就如同包在繭中的蟬蛹。而飄香樓就是遮在它外面的最後一層絲。如果把飄香樓那邊的事情弄個通透,不愁賈府的事情得不到解決!」

    事不宜遲,三人又立刻朝飄香樓跑去。此時天已漸黑,秦霄和范式德已經是餓得前胸貼後背。李嗣業衝到客棧買了好大一包饅頭,三人邊啃邊走。

    趕到飄香樓,卻發現樓門緊閉,絲毫沒有平日裡的熱鬧景象。李嗣業上前使勁砸門,過了好一陣才有個龜奴開了門,探出腦袋叫道:「停業啦!要找樂子先去別家!」

    李嗣業一爪探過去將龜奴提了出來:「你他娘的,誰找樂子?這是欽差大人來查案了!快去把你家老闆娘叫出來!」

    龜奴嚇得兩腳亂蹬驚聲怪叫——「樓裡死了人又借屍還魂的,沒人敢來啦!老闆娘回娘家省親去了,叫我們關門歇業一個月!」

    「李將軍,放他下來。」秦霄上前一步,劍眉倒豎厲聲道,「本官問你,這賈家公子,是不是莫雲兒的熟客?!」

    龜奴嚇得兩股戰戰匍倒在地:「這……這,小的不能說啊!老闆娘交待過了,要是敢把這事說出去,就要活剝了我的皮!人家賈公子家教極嚴,他老頭子要是知道賈公子常常半夜三更私底裡來飄香樓找姑娘,會把他打斷了腿趕出家門的……啊,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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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icefanunion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2:1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江南疑雲 第25章 奇事連連
    秦霄快步朝賈家走去,心裡隱隱感覺到一股強烈的不安,於是對跟在身後的李嗣業和范式德道:「我施展輕功前去,這樣更快些。你們就別跟來了,去飄香樓裡仔細搜查,一定會有所收穫!」

    「是!」李嗣業和范式德停下腳步,轉頭再折回飄香樓。

    秦霄清嘯一聲,身子拔地而起,如鯤鵬展翅在民房屋頂上輕點飛行,直奔賈府。

    他心裡想到:如果整件事情只是幾個小兒女為了追尋私情鬧出的把戲,那麼,那個身負輕功的奇怪盜屍人的出現,無疑讓整件事情蒙上了一層陰影。飄香樓的老闆娘段如,應該就是一直在暗中操控這件事的幕後策劃者,現在她突然消失,肯定是為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想到這裡,秦霄心裡突然莫名的升起一股寒意——希望賈家不要再出什麼事情!

    可是,不祥的預感往往很靈,秦霄身形落到賈家院裡的時候,意外的發現整個家中居然空無一人!

    現在應該是晚上鬧洞房的時候,這樁婚事再怎麼荒誕,也不應該空無一人才是!秦霄匆忙衝入新房之中,卻看到四周桌椅倒落,房間裡一片雜亂不堪,看樣子像是經過了一番搏鬥一般。莫雲兒身上穿著大紅喜服,正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秦霄一探脈搏,還有呼吸,只是被人點了穴道暈倒!秦霄連忙運功於指尖,在莫雲兒肩頭點了幾下,替他解開穴道。

    莫雲兒悠悠的醒了過來,張眼一見是秦霄先驚了一大跳:「怎……怎麼是大人?我家相公呢?」

    秦霄鎖眉嚴肅道:「後面那句話應該本官問你才是!賈公子,還有這滿桌的賓客,都去了哪裡?」

    莫雲兒一聲驚叫:「啊!怎麼會這樣……我,我怎麼突然就暈倒在床上了?」

    秦霄一臉寒霜:「你被人點了穴了。你仔細回想一下,在你暈倒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沒有?」

    莫雲兒一臉驚慌,搖著頭努力回想:「我不太記得了……好像,我相公進來的時候,我扶他坐下,給他倒了杯水喝。他喝了好多酒,酒氣沖天,我正準備扶他上床歇息,就突然一下暈倒了。後面的事情,我就都不知道了。」

    莫雲兒說的時候,秦霄一面仔細檢查屋內的情景。四周除了翻倒的桌椅,還有個水壺和幾隻水杯翻倒打碎在地上,溢了一地的水。秦霄蹲下身去仔細查看了一下殘碎的水壺和水杯碎片,發現其中一個碎片的邊緣上,沾著一些細小的粉末。秦霄拿起碎片,用手沾了一些粉末在手中捏了幾下然後聞了聞,突然驚道——「砒霜!」

    莫雲兒也驚得大叫起來:「這……這怎麼可能!大……大人,民女不知,民女不知此事呀!」

    秦霄盯著一臉慌張的莫雲兒,再仔細打量了一陣手中的殘片,說道:「本官並沒有說,這砒霜是你下的。」心中暗道:這砒霜肯定不是莫雲兒下的,她絕不會笨到在新房裡毒死自己的夫婿。還有,新婚之夜,這新郎官去了哪裡?滿堂的賓客又去了哪裡?

    秦霄踱到窗邊,發現窗稜鬆動,邊緣略有踩踏的痕跡,不由得暗暗驚道——看來,有人翻窗而入,而莫雲兒一直在屋中,居然沒有發覺,可見這人要麼是老早藏在屋中,要麼,就是身懷輕功的高手!

    正在這時,外面突然有大批人吵嚷起來。秦霄出門一看,是趙世材帶著幾個人慌慌張張的衝進了賈府,一陣大呼小叫。

    趙世材見了秦霄先是一驚,然後道:「大人怎會到這裡?難道大人也聽說了這件怪事?」

    秦霄驚道:「本官剛剛趕到。發生了什麼怪事?」

    趙世材一拍大腿,大肆叫苦道:「這賈蘇全也不知道發什麼瘋,新婚之夜喝了個爛醉如泥。進了洞房沒多久就發酒瘋,猛摔了一陣東西,然後披頭散髮鬼哭狼號的朝外面跑去。我們這些人都嚇壞了,就跟在後面追,誰知道這小子徑直跑到長江邊,一縱身就跳了下去!我立刻差人下水打撈,結果毫無發現。這才回來打算找船隻和漁網,去江裡撈他!」

    「什麼?!」秦霄大驚——居然會有這種事情?!

    說罷,趙世材就帶著幾個人張羅去了。秦霄暗暗思索了一陣,將趙世材叫了過來道:「兒子新婚,卻怎麼一直不見賈家老爺賈如海?」

    趙世材長歎一口氣,道:「大人所有不知。至從小女鬧過那一次借屍還魂後,這賈老頭就不樂意他兒子再娶我女兒了。無奈我女兒和賈公子堅持,他也拗不過我的面子,只好勉強答應了下來。可這老頭兒是個死心眼,心裡過不去的事情怎麼也接受不了,於是撇下一筆錢和幾個商舖,跑到外地經商去了,連婚宴都沒有有參加。臨行時說,今後也無臉再回武昌了。哎,這死腦筋的老鬼!」

    秦霄點了點頭:「你們快去忙吧。一定要找到賈蘇全。」

    秦霄回到新房裡,莫雲兒有些驚怕的縮在床角,戰戰兢兢。秦霄走了過去,拖了把凳子坐在她床前,沉聲道:「說吧,你們為什麼要弄這樣的鬼把戲糊弄人。」

    莫雲兒將頭側過去埋在膝蓋和臂彎裡,嚅囁的道:「大人說的是什麼『把戲』,民女聽不明白。」

    秦霄冷哼了一聲:「不明白是吧,那本官來告訴你。你莫雲兒、賈蘇全,還有杜遠山和趙家小姐,四人合演了一幕跳江自盡然後借屍還魂的把戲。於是乎,賈蘇全如願以償娶了你這個青樓女子,這原本在家風極嚴的賈家是絕不可能的。而趙家小姐也金蟬脫殼跟著愛郎私奔他鄉。我說得對麼?」

    莫雲兒猛的轉過頭來,一臉驚詫的看著秦霄:「這……大人,你怎麼全知道了?」

    秦霄冷冷的看著莫雲兒:「這種等低的把戲,只好去騙騙那些疑神疑鬼的人罷了。事到如今你還是照實說吧,事情的起由是怎麼樣的。還有,趙小姐和杜遠山,現在去了哪裡?」

    莫雲兒縮了縮身子,像是豁出去了一般,無奈的說道:「大人,民女是個風塵女子,本不該攀附賈公子這樣的富家好男兒的。只是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們相識了,便從此兩相情悅,賈公子還發誓非我不娶……賈公子說,只待他成了親,他父親就會將一半的產業和財產交給他,他才能算是真正的獨立自主。而賈公子與趙家小姐已有婚約,此事常常令他懊惱不已,卻又不敢違逆他爹的意思。恰巧此時,賈公子無意間發現趙小姐跟杜遠山關係曖昧,於是主動跟她挑明。後來才知道,趙小姐雖然對賈公子略有好感,卻也僅限於兄妹之情,她真正喜歡的,是才華橫溢的打魚郎杜遠山。於是,我們四個人就聚在一起,想出了這個小把戲……」

    「那……你可是喜歡賈公子的?」

    莫雲兒的臉上隱隱泛起一絲紅潮,咬著嘴唇,嬌怯的點了點頭:「大人可能認為,歷來婊子無情,青樓女子,哪裡配談什麼感情。但我發誓!……」莫雲兒抬起頭來,眼睛裡透出一股少有的勇敢和剛毅——「我是真的喜歡賈公子。我願意為他付出一切,哪怕讓我即刻去死換他平安,我也願意!」

    秦霄心中暗暗稱奇:倒也還難得,是一對多情女子有情郎。為了追尋愛情,居然要想出這種不計後果的苦肉計,私奔的私奔,裝死的裝死。哎!封建社會裡,就是這種教條陳規太多,束縛得人好不鬱悶。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是21世紀的男女,也要講究個門當戶對,婚姻,也已經不是兩個人相愛就能在一起那麼簡單了。

    想到這裡,秦霄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於是,你們就事先去古桑村墳地找趙小姐的替身屍首,直到找到了劉二剛去世的妻子,才開始你們的計劃對吧?還提前造出了那裡有鬼怪找女屍配陰婚的假象,藉以俺人耳目。這件事情,是誰幹的?」

    莫雲兒已經是一臉煞白,急急的搖了搖頭:「這事都不是我們四個人幹的。我們四人都有些膽小,不敢幹這種事情。恰好有一天,我們一不小心被飄香樓的老闆娘知道了這件事情,可是她非但沒有阻止我們,還主動幫我們出謀劃策。這個『鬧鬼配陰婚』的事情就是她想出來的。至於她派誰去挖的屍體,我們就不知道了。」

    秦霄道:「你跟著段如多久了?你,就這麼信得過她麼?」

    一說起段如,莫雲兒不由得透出一股緊張,急急的道:「大人,段媽媽只是好心成全我們,你千萬別責罰她。她雖然平日裡有些凶,但我知道,她心眼裡其實是關心著我的。我從小就被人遺棄在一個農家,到了十歲那年,段媽媽就把我領了出來,一直帶在身邊,待我像親生女兒一般。從秦淮河跟到武昌……雖然我跟著她淪落了風塵,可是,我一點也不怪她……她沒有逼過我什麼,我做這些,都是自願的!」

    秦霄感慨的搖了搖頭,然後道:「那你應該知道,趙小姐和杜遠山,現在躲在哪裡?」

    莫雲兒搖了搖頭:「我們四人只在一起計議了一下之前的事情,之後他們要去哪裡,我卻不知道。」

    秦霄臉上揚起一絲冷笑:「你不知道,本官卻不一定想不到。假如不意外的話,她們兩人,現在應該就隱匿在本縣。昨天本官已經下令,要趙縣令嚴密盤查各水陸要道,他們想要離開武昌,怕是很難。而且我估計,他們極有可能就藏在段如的飄……」

    「大人英明!」門外一聲大吼,李嗣業龐大的身軀擠進了門來,身後居然跟著一個女子,最後才是范式德。

    難道是趙小姐?!秦霄一驚,站起身來朝前走去,對那女子道,「你可是趙縣令的女兒?」

    那個女子身上穿著一身粗布衣服,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卻難掩一副嬌美的姿色,怯怯的低下了頭,道:「回大人,民女趙瑩瑩,正是趙縣令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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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icefanunion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2:1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江南疑雲 第26章 黃雀在後
    趙瑩瑩和莫雲兒對視一眼,紛紛尷尬的低下了頭。

    秦霄急問道:「杜遠山呢?」

    趙瑩瑩將頭壓得低低的:「他說還有些事情要辦,今晚過後,就帶我離開武昌……」

    正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大喊:「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啊!」眾人跑到外面一看,正是賈如海踉踉蹌蹌的跑了進來。卜一見到秦霄等人,連忙跑了過來,大聲呼叫道:「欽差大人,這……這是怎麼回事啊?小兒新婚之夜,怎麼鬧成如此景象?!」

    秦霄奇道:「賈老爺不是去了外地麼?怎麼突然趕了回來?」

    賈如海臉上一陣尷尬,吞吞吐吐的道:「回稟大人,草民雖然拉不下這張老臉參加兒子和青樓女子的婚宴,可他總歸是我兒子。我一時氣話說從此不再管他,可……可兒子成親,我始終還是有些掛懷。於是就留在了本縣沒有走。剛才草民想偷偷回來看一眼,我看到一群人大呼小叫的往江邊跑去,喜堂裡卻一個人也沒有,這才……」

    正在這時,趙瑩瑩和莫雲兒一起從房內走了出來,賈如海馬上嚇得一臉灰白:「鬼!有鬼!見鬼了!」

    范式德上前攔住差點撒腿就跑的賈如海,將他拖到一邊,慢慢解釋箇中原由。

    這時,一個衙役驚慌無比的從外面跑了進來,衝到秦霄面前道:「大人,不好了!賈公子的屍體找到了!」

    賈如海一聽,當場眼睛一翻白,險此就要暈死過去。

    秦霄一驚:「在哪裡找到的?情況怎麼樣?」

    衙役吞了一口口水,極其緊張的道:「屍體被漁民下的暗網攔住了,可,可是!……」

    「可是什麼?!」

    衙役吞吞吐吐驚慌之極的道:「那明明穿著新郎官衣服的屍體,卻不是賈公子,居然,居然是杜……」

    秦霄心中猛然一亮,低聲喝道——「杜遠山?!」

    「正是此人!」

    正在這時,一絲極細的聲響從後傳來,秦霄心神一震,突然身形一晃,猛然朝新房內衝去,動作飛快絕倫,空中裊裊留下他的一句話:「李將軍,保護兩名女子安全!」

    李嗣業猛的一把抽出破空長刀,護在趙瑩瑩和莫雲兒前面,大聲道:「末將遵命!」

    眾人無不驚奇萬分——「發生了什麼事情?」

    李嗣業瞪大了眼睛,全神貫注的注意著周圍動靜,低沉的道:「房內有動靜!」

    話剛落音,新房的屋頂猛然被一道黑影衝破,傳出瓦梁破碎的巨響。緊接著,秦霄身形如電飛縱而出,緊緊跟在黑影之後。

    李嗣業定睛看了個清楚,大叫道:「他娘的,那天在墳場,就是這個瘦不拉幾的黑衣人!他的身形動作老子還記得清清楚楚!」

    秦霄剛剛躍上房頂,冷不防的感覺面前一陣勁風襲來,右手雙指飛快的夾上去,兩枚青亮的鋼針赫然在手!

    秦霄心中一怒——好歹毒的暗器!幸好我反應夠快!隨即雙臂一展,如鷹鷲撲食朝黑影襲去,同時使出了摩雲掌法,整個右手手掌如寒雲籠罩,帶起一陣罡風疾響。

    黑衣人暗器失手已經是大驚失色,這時見秦霄來勢洶湧不可阻擋,當下分身錯步轉身就逃。方才掠出幾步,冷不防的眼前一陣清風襲面,驚慌的擊出一拳卻打了個空,肩胸處卻早中一掌,立刻噴出一股濃血,朝後倒飛出去。

    黑衣人的身影,如同沉潭的頑石,直直的砸破屋頂,依舊落到新房內。秦霄身形急墜落到黑衣人面前,運指如飛點了他身上數處穴道。

    眾人湧進屋內,齊齊圍到二人面前。

    秦霄吁了一口氣平緩內息,悠然道:「段如,你精心佈置這些迷局,究竟是什麼居心?你將賈公子藏到哪裡了?」

    眾人一起驚呼——段如?!李嗣業上前一把扯掉黑衣人面上黑巾,果然是她!

    段如嘴角溢血,一臉凶光的冷哼了一聲:「哼,他此刻已是個死人,藏在哪裡又有什麼區別!」

    秦霄冷笑一聲,沉聲道:「那倒未必!」說罷拿過李嗣業的破空刀,逕直走到一個上鎖的衣櫃前,『嗆郎』一聲砍脫銅鎖,一個人影硬挺挺的從裡面倒了出來,正是賈蘇全!

    莫雲兒尖叫一聲,慌忙衝到賈蘇全身邊,眼眶裡已經湧出好多淚來,張惶的叫道:「相公,相公,你快醒醒啊!我是雲兒啊!」賈如海也跑了過來,搖晃著賈蘇全大聲呼喊。可是賈蘇全卻全無反應,看似已經昏死了過去。

    秦霄運指在他身上點了幾處穴位,賈蘇全的身子立馬軟了下來:「范先生,賈公子中毒不深,速速帶他去藥鋪,準備大量綠豆汁給他洗胃,再找來魚腦石研粉給他服下!」

    「賈公子中的是砒霜之毒?」

    「正是!快去!」秦霄略略的吁了一口氣,「其他的人就不要跟去了,留在這裡當個旁聽吧。」

    段如癱坐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盯著秦霄,眼睛裡幾乎要冒出火來。

    秦霄冷冷的看著段如,道:「別這麼看著我。起先我也並不知道賈公子被你藏在了衣櫃裡。就在剛才,你不經意的朝那地方瞟了一眼,我才想到的。」

    「你!……」段如氣結,說不出話來。

    秦霄道:「事到如今,讓我們來聽一聽,你天衣無縫的全部計劃吧。」

    段如側過臉去,冷冷的道:「你不是都知道了麼,還想要問什麼。」

    「不錯,我是知道了許多,整個事件中,所有人都是你利用的對象。而杜遠山,就是與你最親近的幫兇。可就在剛才,你卻動手殺了他滅口。」

    趙瑩瑩和莫雲兒一起驚叫了起來:「什麼?!段老闆殺了杜遠山?!」趙瑩瑩更是傷心欲絕的痛哭起來。

    段如轉過臉來瞪著秦霄:「看來我真的小瞧你了,年紀輕輕的欽差大人。哼,我如此完美的計策,居然被你這個初出江湖的嫩娃兒看透,真是天大的諷刺!」

    李嗣業大怒:「你這個淫娃惡婦,竟敢污辱大人,俺一刀砍了你!」秦霄將他攔住,說道:「不得不承認,你的如意算盤的確打得不錯,玩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在我們都以為,借屍還魂的把戲只是一個鬧劇的時候,你卻最後浮出水面,成為最終的贏家。」

    段如冷哼了一聲:「多謝誇獎。」

    秦霄道:「首先,趙小姐他們四人,想出了這個荒謬的借屍還魂的鬧劇。可被你無意中發現後,你便認為這有機可趁,於是很大方的出面來幫助他們。從古桑村盜屍,到莫雲兒暴斃,都是你一手張羅的吧?與此同時,你看出杜遠山其實是虛情假意貪財好色之輩,於是再與他密謀導演了今天這場,新郎官發酒瘋跳河的把戲。這樣一來,賈蘇全死了,賈老爺留下財產,就落在了莫雲兒的手上。因為賈老爺當初便有言在先,只要賈蘇全成了親,就將一半的財產和產業交給他。可莫雲兒根本只是你的一個傀儡,她的把柄全在你手上,到時候想怎麼勒索,便成了極其容易的事情。」

    這時賈如海急道:「等等,大人。這新郎官跳河是怎麼回事?據說大家都親眼看到我兒子衝了出去跳到江裡,怎麼我兒子又被人鎖在了衣櫃裡?」

    秦霄微微揚了揚嘴角:「這正是段如高明的地方。起先我也沒有想透是怎麼回事,可就當衙役來後告訴我,打撈上來的屍體是杜遠山之後,這一切,便再也清楚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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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icefanunion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2:1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江南疑雲 第27章 人倫慘變
    段如冷冷的笑了起來,不屑的道:「我倒想聽聽,欽差大人所說的『再也清楚不過』,是指的哪些事情?」

    秦霄看了段如一眼,朗朗的說道:「首先,今晚的整件事情都是你與杜遠山預謀好的。這也是為什麼,杜遠山明知道我們在四處找他,卻冒風險帶著趙小姐躲在飄香樓的原因。他很聰明,知道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最安全,我們怎麼也想不到,他們就躲在我們的眼鼻底下。可惜,你段老闆關掉了一直生意挺好的飄香樓令我生疑,於是我便派人前去搜查,果然找到了趙小姐。可這時候,杜遠山卻因為『有事要辦』沒有在飄香樓。他所要做的事情,就是穿著新郎的衣服,事先藏到新房裡,我說的沒錯吧,段老闆。」

    段如冷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秦霄接著道:「等賈蘇全陪完賓客亂醉如泥的進到屋裡,你突然出手制住了莫雲兒和賈蘇全,而杜遠山則弄得披頭散髮的裝作發瘋,然後在夜色掩護之下當著滿堂賓客衝了出去,做出了賈蘇全酒醉發瘋跳江的假象。到時候,你再將已經被你弄得昏迷的賈蘇全,扔進江水中淹死。這樣一來,整個計劃就完美了!這原本是你與杜遠山訂下的計策。可惜,杜遠山也只知道了一部份,他全然想不到你也會緊隨其後殺了他滅口,將他的屍體拋入江中。」

    眾人驚道:「一部份?」

    莫雲兒驚聲尖叫:「段媽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事先不是這麼跟我說的!你跟我說,只是求點錢財,讓我也有個好歸宿……」

    段如怨毒的瞪了莫雲兒一眼,並不言語。嚇得莫雲兒朝後倒退了兩步。

    秦霄定了定神,深呼吸一口,接著道:「我可以想像,段如和杜遠山商議今晚的計策的時候,杜遠山所知道的,也最多只是謀害賈蘇全,然後想著分得財產帶著趙小姐遠走高飛。」

    「那還有其他的部份呢?」

    秦霄轉過臉來冷冷的瞪著段如,眼睛裡透出一股憤怒:「其他的部份,就全是這個惡毒的女人一人策劃的了。首先,便是下毒,這個,並不是他與杜遠山預先定下的計劃內容。醉酒的人肯定會口渴,於是她將砒霜下在水壺裡,讓莫雲兒倒給賈蘇全喝。這個時候,她就連莫雲兒也不放過,要麼將她也一起毒死,要麼,將謀害賈蘇全的罪名栽髒到她的頭上。然後,她一面將喝下毒水的賈蘇全藏進衣櫃裡,而並不是將他帶出去扔進江裡。之後,她再急忙趕到江邊,在和杜遠山約好事後見面的地方,將他殺死。杜遠山是漁夫,水性是很好的,斷然不會被淹死。所以,他只能是被段如所殺。」

    段如看了看秦霄,冷冷的道:「我承認,你說的事情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莫雲兒淒惶而呆滯的搖著頭:「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那麼做……我跟了你快十年了,從來沒有做錯過事情,從來沒有背叛過你,我甚至一直把你當成我的親娘!」

    秦霄擺了擺手,示意莫雲兒先不要激動,接著道:「可是,我還有兩件事情想不明白。其一,你既然是為了圖謀賈家財產,為什麼要連著將莫雲兒一起陷害,甚至還有可能將她毒死?這樣一來,你的整個計劃不也就被破壞了麼?再者,你明明已經殺掉了杜遠山滅口,為什麼還要回來這裡?」

    段如突然淒慘無比的仰天長笑,然後突然轉過臉來,狠狠的瞪著賈如海:「老賊賈如海,我在你面前這麼久了,你居然還是沒有認出我來麼?」

    賈如海大驚,揉了揉眼睛朝前靠近一些,仔細看了好一陣,突然一下驚叫起來:「你——你是……可是……」

    「哼,可是有點不像是吧?!哼!老賊,我要是老早被你認出,我的計劃哪裡有那麼容易成功!」段如牙齒狠狠咬著嘴唇,已經流出血來,眼睛裡也湧出淚來,恨意無邊的說道:「欽差大人,你聽完我的故事,就知道我這個心如蛇蠍的女人,為什麼這麼做了。二十年前,我叫沈儀兒,便如同這趙家小姐一般,是個千金大小姐。後來,我遇到了這個狼心狗徒——賈如海!」

    賈如海大驚失色:「你——你不要含血噴人!大人,這個賤婦臨死也要拖人下水,不要信他鬼話!」

    李嗣業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給老子住口!在一旁安靜的聽著。咱家大人可不是你這種笨蛋,是真是假他自會分辨!」

    段如一臉悲恨的看向賈如海:「你這老畜牲,事到如今,你還在百般狡辯,稍等片刻,你便無話可說了!我要把你的醜惡行徑公之於眾!」

    秦霄臉色沉了一沉:「少說廢話,究竟是什麼事情!」

    「二十年前,我遇到了賈如海。當時他便哄騙於我,讓我背著家人跟他私奔。在他的巧言蠱惑之下,我偷了家裡的三萬兩銀票,和他一起逃到外鄉。因為此事,我家中老父被活活氣死。沒想到,這個老畜牲佔了我的身子,騙得銀票之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傷心欲絕,便去跳崖尋死,沒想到命不該絕,被一個正在此處隱居的武林高人所救。後來,此人不僅救我性命,授我武藝,還四處尋找高人名醫,幫我治好了臉上被岩石劃傷的傷痕,於是,我的面容都有些變了。從那時候起,我就發誓,一定要找到賈如海這個老畜牲,將我受的痛苦千百倍的還給他!」

    「除了仇恨,我心都死了。於是便投身秦淮河***之地,成為名噪一時的花魁。後來,我無意中發現,賈如海赫然已是南昌有名的富商,於是我便來到這裡,開了這間飄香樓。」

    秦霄打斷道:「等一下。你既然要報仇,以你的武藝,直接殺了賈如海難道還不容易?」

    「哼,那樣豈不是便宜他了!」說罷,段如突然喪心病狂一般的狂笑起來,「好你個披著獸皮的偽君子賈如海,管著自己的兒子不在外面花天酒地,自己卻隔三岔五暗地裡的跑到飄香樓鬼混,每次還都要龜奴將姑娘帶到你私下置的別院。那時候,我不下千百次的想殺了你,可是,我終於是忍下來了,就是為了讓你痛不欲死,羞於為人!」

    「欽差大人,各位,你們知不知道,這賈家老爺為什麼極力抗拒他兒子與莫雲兒的婚事?哼!大家不會真以為他是這般的正人君子吧?那不過是因為,他兒子要娶的,也是老子想娶的!」

    賈如海一聲暴喝:「賤人,你別再說了,別再說了!大家不要相信她,她在污蔑,污蔑!!」

    「哼,就算是我在污蔑,莫雲兒總不會說謊吧?」

    莫雲兒低壓著頭全身發抖,沉默不語,雙手使勁的掐捏著自己的手指,關節一陣陣骨骨作響,看似已經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段如突然發出一陣慘烈的大笑,道:「老畜牲,你還是那副嘴臉,幹了的事情不認賬。兒子和老子,一個前半夜,一個後半夜,也當真有些意思。可是,更有意思的事情並不是這個。假如我說出來,老畜牲,你可千萬別去撞牆!」

    大家突然都感覺心懸得高高的,不知道這個可怕的女人,還會說出什麼奇怪的事情來。

    「老畜牲,你聽好了。當年你佔了我的身子後,我就懷孕了。這個叫莫雲兒的女人,就是我生的,也就是你的親生女兒!」

    此言一出,眾人同時感覺腦海裡一聲「嗡」響,賈如海更是如遭雷擊,頹然的癱倒在了地上。

    莫雲兒猛的一下抬起頭,整個人都彷彿癡了,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她一臉煞白的朝段如走近兩步,嘴唇顫抖著壓低了嗓子,彷彿詛咒一般的說道:「娘?你剛剛是說,你是我娘?」

    段如竟不敢直視莫雲兒,冷哼一聲轉過頭去。

    莫雲兒渾身僵硬的走到段如身邊,緩緩的蹲下,一臉癡傻的看著段如,彷彿夢囈一般的說道:「我是你的女兒,懷胎十月生的女兒。我做錯了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緊接著,莫雲兒突然一下就激動起來——「為什麼,你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撕心痛,淚決堤,陣陣哀號從莫雲兒的喉嚨裡衝出來——「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莫雲兒猛然推了段如一把,起身朝外跑去,嘴裡瘋狂的呼喊道——「為什麼!!!」

    「李將軍,快把她攔住!」

    賈如海一臉癡呆的看著奔號而出的莫雲兒,嘴裡喃喃的道——莫,雲,兒……女兒……

    段如嘴角掛著一絲嗜血的殘笑,彷彿被抽空了力氣一般,一瞬間老了二十歲。她喃喃的道:「欽差大人,你現在明白,我為什麼要下砒霜了。其實我是想毒死莫雲兒的,沒想到她自己沒有喝水,卻單單只倒給了賈蘇全。她是個賤種,是罪惡,是屈辱,她本就不該來到這個世上!當年我曾無數次的想過不把她生下來,可是,在我師父的勸說下,我終是沒有狠下心來。現在,幫我報完了仇,她也可以去死了。我本想親手殺了她,只可惜,我最終還是心軟了一下。至於我為什麼要回來,全然是因為,我不過是想回來親眼目睹發生在賈家的好戲。只是我沒有想到,大人武功居然那麼好……還有杜遠山,那個賤男人,根本就跟賈如海當年一年!都是禽獸,禽獸!!」

    秦霄看著趴在地上如同一具腐骨爛骸的段如,不堪忍睹的閉上了眼睛。

    他突然感覺,心裡隱隱的有些刺痛。

    悲劇!居然會是這種,人倫慘變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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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icefanunion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2:1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江南疑雲 第28章 陌生世界
    天色昏沉,半空中烏雲壓頂隱隱翻騰,嗚咽的江水拍打著岸邊的岩石,發出陣陣悲鳴似的聲響。

    秦霄站在江邊的一處懸崖上,舉目遠眺,仿似看盡茫茫天地,不禁長歎一聲,竟感覺到一股寒意。

    他的腦海裡,反裡回映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竟然有了一種陌生感。對現在的生活這個世界,產生的一種陌生感。

    秦霄低低沉吟:「假如,是在我以前生活的那個世界,會不會也發生這種類似的悲劇?母親懷仇,一心報復,然後又是父子同裘,父女兄妹亂倫……暈了,這些人,難道都不知道親情是什麼東西麼?」

    范式德和李嗣業遠遠看到秦霄站在高處,快走朝這邊走了過來。見秦霄負手而立沉默不語,也靜靜的站在了他身後。

    范式德輕咳了一聲,輕聲道:「大人,天要下雨,且回驛館吧。」

    秦霄輕輕的點了一下頭,漫不經心的應道:「唔——」

    李嗣業頗感覺有些氣悶,不由得道:「大人,你不會還在為前兩日的案子傷心難過吧?那些個壞心腸的賊人,死了便好。」

    秦霄嘴角抽動了一下:「傷心難過,倒也說不上。壞心腸的賊人?賈蘇全呢,難道,他也該死麼。他只不過是受人擺佈之下,愛上了一個他不該愛的人而已。難道,愛,也是錯麼……」

    范式德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賈如海和賈蘇全雙雙在家服毒自盡,武昌富甲一方的賈家,就這樣斷子絕孫門庭盡滅。這一切,不過是因為二十年前,賈如海昧著良心做了那件壞事。哎,誰能想到,事情竟會變成這樣。」

    秦霄昂起頭,看著風雲變色的天空,悠悠道:「我想,賈家父子與其苟活世間,還不如這樣痛快的死去了。只可惜了賈蘇全這個有情郎,竟成了他爹的陪葬品……」

    范式德頓了一頓,道:「大人,下官來找大人,就是要告訴大人一件事情。就在剛才,段如在獄中,撞牆自盡了……」

    秦霄身子震了一震,閉上眼睛,輕輕的吐了一口氣,道:「預料之中。這也是她必然的歸宿了吧。范先生,你去跟趙縣令打聲招呼,將賈家父子和段如的葬事,以官府的名義辦了吧,不必要多隆重顯目,盡到我們的一份悲憫之心就行了。」

    「下官領命,這就去辦。」

    「找幾個和尚道人做做法事吧。雖然我不信鬼神,但也寄望他們在天之靈能夠心神平和。假如真的有來世,我倒希望他們能夠再次相遇,化解這段仇怨,重歸於好,真正的成為一家子,合睦平安一生。」說到這裡,秦霄深深感觸到:原來,不經歷大劫,便真的無法深切的感受到,生命的寶貴,生存的價值……

    范式德不禁動容:「大人悲天憫人胸懷如海,令人感佩。希望賈如海和段如陰魂有靈,感知大人的這番苦心。放下仇恨,多看一眼這世間美好的事物,善待他人,善待自己。」

    「是啊,這世間,除了仇恨,更多的是美好的事物,他們為何就一葉障目全都看不見了呢?仇恨和報復,並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只會加深傷痛,帶來更多的悲觀和痛苦。」

    李嗣業抓了抓腦袋:「大人哪,那個小姑娘怎麼辦?這兩天來瘋得越來越厲害了,連俺都不敢近身了。你看,俺身上都被她抓得這般稀爛了!」說罷抖出一條胳膊,上面果然血痕纍纍,一道道爪痕清晰可見。

    秦霄和范式德不禁輕笑了起來。秦霄道:「李兄,這也為難你了。一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要去看著一個瘋了的姑娘。其實,我甚至有些狠心的想過,莫雲兒瘋了也好。現實對她來說太殘酷了。整個事件中,她最無辜,受傷也最深。」

    范式德道:「是啊。她一直把段如看作是自己的親娘一般,極其信任處處維護。沒想到,竟被段如殘忍的出賣戕害,而這個段如,居然又是她真正的母親!身為青樓女子,莫雲兒也算是個有情有義的女子了。她愛郎如深卻受人擺佈,到最後,又成了一個亂倫的悲劇。這些事情,對她的傷害實在是太大了。」

    李嗣業叫道:「大人,你別和這個酸腐文皺皺的說些沒用的東西了。你倒是想個主意哇,這娃兒以後怎麼辦?難不成要俺老李照顧她一輩子!」

    秦霄搖了搖頭:「我現在也沒想到好辦法,你就先委屈一下吧。走,我們回驛館,稍後去一下趙縣令家,看他有什麼安排沒有。」

    一聲春雷驚滾,天地彷彿都有些發抖了。奔騰的長江越發的顯得洶湧澎湃,豆大的雨水傾盆而下。

    三人快步奔回驛館,卻仍然淋了個濕透。

    一個驛卒慌張張的迎到秦霄,倒地便跪:「大人,小人該死,請大人責罰!」

    秦霄皺了皺眉:「什麼事情?」

    驛卒驚慌的道:「李將軍臨出門時,要我好好看著那個瘋丫頭。小人一時犯困,竟自睡著了,醒來時尋她不見,便急得到處去找。後來在後園的一顆樹下找到了她。她……她竟上吊了!」

    「什麼!」李嗣業一把將這個驛卒從地上提了起來,「你他娘的,看個小丫頭都看不好,留著你只會浪費糧食,老子一刀砍了你!」

    「住手!」秦霄厲喝了一聲,李嗣業冷哼一聲將驛卒扔到地上。秦霄道:「那她現在怎樣?」

    驛卒一臉苦色,顫抖地道:「李將軍,您老人家也太心急了,小人還沒說完哪!那姑娘上吊了,幸好小人發現得早,救了下來,只是暈了過去。目前正躺在驛館別院廂房裡歇著呢!」

    李嗣業舔了舔嘴唇:「誰她娘的叫你不早點說清楚!」

    秦霄揮了一下手臂:「走,看看去。」

    莫雲兒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眼睛緊閉著,呼吸均勻,除了額前的頭髮略有些零亂,其他再無異狀。

    兩個在旁看護的老驛卒見秦霄等人進來,紛紛跪倒行禮。

    秦霄看著難得一臉平靜的莫雲兒,輕輕的吁了一口氣:「這幾天來,也只有這時候,她她才安靜了下來。她既然去上吊,想必應該是恢復神志了吧。」

    老驛卒道:「是啊,大人。這姑娘怕是多半都清醒了。這兩日她不眠不休,只知道大吵大鬧,弄得整個驛館不得安寧。到了下午時分,卻突然跑去上吊了。哎,也是個可憐的孩子,竟遇到……」

    秦霄擺了下手示意他收聲,因為莫雲兒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看似已經醒了。

    秦霄走到床邊,探過身子,輕聲問道:「你……還好吧?」

    莫雲兒緩緩的轉過頭來,輕輕的眨了兩下眼睛看著秦霄,聲音枯澀的說道:「謝大人關心,民女沒事……」

    秦霄長吁了一口氣,看來莫雲兒已經恢復了過來,而且也顯得平靜了許多。

    莫雲兒支起手肘,掙扎著坐起身來,幽幽的道:「剛才,我已經死過一次了,一些事情,也算是看開了。多謝各位大人垂憐我這個賤女人,我無以為報,就為各位磕幾個響頭吧。」說罷從床上爬起身來,跪倒在地,連磕了三個響頭,聲聲震響。

    秦霄連將她拉起身來,只見她額頭已是殷殷見血,馬上拿出一條手巾,替她敷在額頭。

    莫雲兒伸手接過手巾,緊緊的拽在手中,臉上泛起慘白的笑容,輕輕的道:「大人,我想好了,我願遁入空門出家為尼,每日頌經禮佛,為亡去的父母兄長,超渡靈魂消抵罪厄,為大人祈褔禱告。大人的這條手巾,就送給民女做個紀念吧。」

    秦霄看著一臉沉寂的莫雲兒,微微點了點頭,道:「空門清靜,希望你今後能好好生活,照顧好自己。」

    正在這時,門被猛然推開,趙縣令一邊大號一邊踉踉蹌蹌的跑了進來:「大人,大人……我……我那女兒,居然留書出走,不知到哪個山上當尼姑去了,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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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icefanunion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2:1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江南疑雲 第29章 晴日刺客
    兩日後,天色放晴,春風拂面陽光和洵,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秦霄等三人走在武昌通往鄂州的官道上,各自一身輕鬆,心情愉快。

    范式德擄了擄鬍鬚,訕訕的道:「李將軍啊,我勸你還是減肥吧。以你那身軀,的確難以找到合適的坐騎啊。你看,連累大人也要跟著一起步行受累。」

    李嗣業硬著脖子吱唔了兩聲,頓時憋得滿臉通紅,卻是說不出話來。

    秦霄呵呵輕笑了一聲,道:「等會走到碼頭,我們還是走水路去吧。這江南春季天氣無常,不知什麼時候又會要下雨。」

    李嗣業解脫似的長吁了一口氣,恨恨的瞪了范式德一眼,然後道:「大人,趙世材那個狗官,是不是太便宜他了?官降一品罰半年俸祿,退回非法收取的雜費,還是讓他當這個縣官兒,這不等於還是讓他繼續收刮百姓為所欲為麼?」

    范式德搖了搖頭,笑道:「肯定不會。趙世材雖然為人稍顯儒弱,貪財好斂,但經過大人這一次的教訓,肯定不敢再胡性妄為了。假如這人能痛改前非一心為官,以他的在打理農田方面的才幹,也不難成為一方好官。更何況,他女兒這次出家為尼,對他打擊極大。大人不是教訓了他麼,連自己的女兒心性都沒摸透,怎麼去體察民心,女兒出家了便心疼,百姓有冤情疾苦又當如何說?我估計呀,大人的這句話,可是深深的刻在他骨子裡了。」

    秦霄笑了笑:「范先生說得對。與其罷了他的官,還不如給他的教訓讓他從頭來過。說不定,朝庭從此多了個造福一方的好官呢。我已經令他自寫承文表奏朝庭,自請降官一級罰半年薪俸。這樣一來他便算是在吏部混了個臉熟,再有什麼不良舉動就容易被查了。」

    范式德笑道:「大人高明。」

    三人且聊且走,剛轉過一個路口,猛見一大群人分列在道路兩邊,約有三四百人之多。

    秦霄仔細一看,居然是趙世材,帶著武昌縣衙一眾官吏和捕快衙差,整齊站在了路旁,身後還有許多武昌的百姓。

    趙世材見到秦霄,一臉肅然的拱手行禮,雙膝跪倒在地,口中呼道:「武昌縣令趙世材,攜同僚百姓,恭送欽差大人!」

    身後眾人也齊齊跪下——「恭送欽差大人!」

    秦霄哪裡見過這種架式,不由得有些驚嚇住了,慌忙上前將趙世材扶了起來:「趙縣令,還有鄉親們,大家快快起來,這是幹什麼,豈不是要折煞秦某?!」

    趙世材不肯起身,抬起頭,認真道:「大人,下官有罪,肯請大人恕罪。」

    秦霄道:「你犯的事,本官不是已經做了處理,讓你戴罪立功麼?」

    趙世材搖了搖頭:「下官說的,不是這些。其實,大人剛到武昌的時候,下官狗眼看人低,見大人年幼,打成心底裡瞧不起大人,詆毀大人。沒想到……大人來武昌僅僅數日,短短的時間內,決斷卑職累下的刑事冤獄,竟達一百八十餘件之多,每件案子都判得入情入理,令人心服口服,百姓口耳相傳拍手稱快。後來,大人又破了借屍還魂的千古奇案,戳穿了鬼怪邪說,我們大家無不佩服得五體投地。就讓卑職領著百姓,跪道送大人離開武昌吧。卑職發誓,這次百姓們都是自發前來,並非卑職強令他們來的!」

    秦霄幡然醒悟,暗暗道:趙世材能說出這種話來,倒也還是個心懷坦蕩的人物!

    趙世材一彎腰,又叩拜了下去:「下官生生世世銘記大人的當頭棒喝,從今以後,一心為官造福百姓。今日,下官就當著眾同僚和百姓的面,在大人面前發誓,今後一心執政為民,若再有不良舉動,皇天不佑,天打雷劈!」

    秦霄不禁有些感動,連連點頭:「好好,你能有這些感悟,也算得上武昌百姓之福。今後你便帶領著武昌百姓,多開良田種桑織布,活躍工商開源節流,讓武昌成為江南好縣。好,你起來吧!」

    不料身後眾人一齊大呼:「武昌百姓,恭送欽差大人!」卻沒有一個人站起來。

    秦霄無可奈何,同時深深的被感動了,於是拱手行禮,快步在跪道拜伏的百姓中走過,身後一直傳來聲聲大呼:「恭送欽差大人!」

    武昌碼頭邊,李嗣業突然一下激動起來,還差點湧出了淚,豎起大拇指,沖秦霄道:「大人,你真是個好官兒!俺李嗣業長大這麼大,還頭次見到這種事情,當官的和百姓,跪道送別,這他娘的太感人了!」

    秦霄和范式德相視大笑起來。秦霄道:「當官,就當為民做主謀福,不求虛名利祿。其實,我跟恩師比起來,那可就真的差之千里了。恩師才是真正的護國良相,百姓稱道的好官兒。想當年,恩師在魏州為官,百姓感其恩德,還為他建了生祠。恩師去世的時候,天下百姓哀痛終日飲食不安,陛下更是下令全國齋戒三日。」

    李嗣業不禁睜大的眼睛:「大人,你從未跟俺說起過大人師父的事。聽你這麼一說,難不成大人的師父是宰相狄國老?」

    李嗣業道:「然也。想不到你跟了大人這麼久,連狄公是大人的老師都不知道。」

    李嗣業一拍腦門,大聲驚呼道:「我的娘啊,原來大人是狄神仙的徒弟!狄神仙是俺平生唯一敬佩的人物!從今天起,大人就是俺李嗣業唯二敬佩的人了!」

    秦霄和范式德又是一陣大笑:「哪有唯二這種說法!」

    三人正淡笑間,忽見前方叢林裡一個人影沖天而起,然後如燕鶘翩飛般的朝三人飛來。

    秦霄不禁睜大了眼睛——這人好高妙的輕功!

    李嗣業『嚯』的一聲抽出長刀跨步上前:「大人小心!」

    來人幾個起落,已經落在了三人跟前十餘步的距離。

    是個年約五十餘歲的男人,頭髮花白一身灰布長衫,身體乾瘦卻絲毫不顯羸弱,相反的是,他的眼睛裡透出一股極冷的寒意和殺氣,整個人,就如同一桿槍一樣立在那裡。

    李嗣業長刀一抖,厲聲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灰衫人面色沉如古井,對李嗣業的大吼置若罔聞。眼睛在三人身上飛快的打量了一番,然後冷冷的道:「誰是秦霄?」

    李嗣業大怒:「大膽!大人的名諱豈容你隨口亂叫!」說罷一聲大吼,手中長刀潑風狂雨般的朝來人砍去!

    「李將軍且慢動手!」秦霄一聲大呼,身形疾晃,轉瞬擋到了李嗣業跟前,將他若大的身軀生生架住了。「你先退下。」

    李嗣業瞪圓了眼睛生生收住了刀勢,心中暗暗驚道——好快的身法!

    灰衫人瞇了瞇眼睛嘴角略挑,依舊冰冷的說道:「果然有些底子。」

    秦霄定住身形,拱手一揖:「在下便是秦霄。不知前輩如何稱呼,來找秦某,有何指教?」

    灰衫人鼻子裡冷哼一聲,如鬼哭一般的長吟道——「很簡單,來取你性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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