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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架空歷史]盛唐風流武狀元 作者:尋香帥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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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icefanunion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2:1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卷 盛世風流 第10章 入宮面聖
   武則天心中一陣狂喜,低語道:果然不出狄公所料!隨即對身邊的上官婉兒說道:「婉兒,少時散武後,你親自將秦霄領到御書房來見朕!

    隨即宣佈道:「朕今晚在麟德殿擺宴,為眾健兒慶賀接風,眾將官一併作陪!」

    「謝皇上天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十二個優勝健兒雖然相處日短,但都是熱血豪氣男兒,此時都跑過來對秦霄祝賀。李嗣業更是樂不可吱,將秦霄抱起來就往天上扔去,眾多羽林衛軍士也跟著來湊熱鬧,秦霄被眾人扔起就落下,幾番起落,校場上熱鬧非凡。

    秦霄心中也很是歡喜:「當不了特種兵,湊合個武狀元也不錯嘛!哈哈!」足足折騰了大半個時辰,秦霄才回到了休息處,準備打理一下著裝後參加晚上的宴會。朝庭為參加武舉的健兒準備了住所,統一安排在一起。

    剛剛洗刷更衣完畢,一個軍士跑到秦霄房裡,一臉詭笑的對他說道:「秦狀元,有人來找你呢!」

    秦霄看著軍士古怪的表情,不覺一笑:「杜大哥何必發笑,難不成是有姑娘到這男人堆裡來了麼?」秦霄認識這名軍士,是這裡的館驛卒。

    杜大哥湊到秦霄耳邊,神秘的道:「你還別說,還真是位姑娘!而且漂亮死了!」

    秦霄不覺一陣好笑,這當兵的都譏渴得厲害,這在哪個時代倒是相同的,見了母豬都說美女,說不定來的是頭恐龍呢,於是道:「別取笑了,在哪裡,我去見她。」隨即跟著他出了房門,來到館舍外。

    館舍外,上官婉兒身著男裝,頭戴雙翅帽,正悠閒的來回踱步。遠遠的看到秦霄龍行虎步的越走越近,一顆芳心不由得狂跳起來,心中喃喃的道:想不到,武狀元竟生得如此俊美!

    秦霄眼睛一亮——這不是皇帝身邊的侍女麼?怎麼跑來找我了。還真是挺漂亮的,這要是在我以前生活的那年頭,這種美女也能稱之為極品啊!

    秦霄走到上官婉兒身邊,定了定神,抱拳道:「在下秦霄,不知……喚我何事?」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上官婉兒。小姐?姑娘?大人?看似都不大妥,只好囫圇過去了。不管怎麼樣,他的眼神已經完全被清麗脫俗的婉兒所吸引住了。

    上官婉兒臉上一飛過一陣紅霞,婉爾一笑,道:「你就是新科武狀元秦霄?」

    「正是在下。」秦霄發現上官婉兒正直直的盯著他的臉看,不由得暗暗驚道:縱然現在民風開放,眼前的這個女子,也當真是大膽得可以了,哪有這樣盯著人看不放的!

    「陛下詔你入見。」上官婉兒的聲音變得低柔無比,一雙眼睛裡已經是春意瀾瀾,「你且隨我前去見駕。」

    秦霄心頭如同掠過一陣電流——乖乖,這聲音好聽!不由得身子微顫了一下:「是……還請姐姐領路。」

    「姐姐?」上官婉兒不由得掩嘴笑了起來,頭冠上的雙翅一陣顫舞,「怎麼,我看起來很老麼?」

    秦霄心裡驚呼一聲「啊」,馬上改口道:「那……煩請妹妹領路。」

    上官婉兒越發笑得厲害了,纖纖玉指掩在櫻桃小口上,咯咯的笑個不停,聲如清泉:「罷了,隨便你怎麼叫吧。不過,我的名字叫上官婉兒。」

    秦霄不由驚了一驚——眼前的這個女子,居然是上官婉兒?!那個才華橫溢文章出眾,深受皇帝陛下信任的上官婉兒麼?她應該已經不像如此年輕了才是,難道也像李嗣業一樣,年齡混亂了?……歷史上的上官婉兒,可是個鼎鼎有名的人物。她陪侍武則天深受器重和信任,除了掌管天下詩文的評述,一般的奏折,都先經她批閱再行呈報武則天。所以她雖無宰相之名,卻行宰相之實,是當今朝中一個手握實權的人物。

    「嗯……」上官婉兒總算是停住沒笑了,深深的看了秦霄一眼,「我們走吧,陛下正在御書房。」心中卻想道:這個武狀元還有點意思,滿朝文武都對我上官婉兒恭敬有佳,但都是貌合神離陽奉陰違。唯獨此人,讓我感覺很真實……

    上官婉兒走在前面,婀娜有致的身影如同磁石一般,牢牢的吸引了秦霄的全部注意力。沿路看著輝煌磅礡的紫禁皇城,秦霄有了一種恍然如夢的錯覺——我,難道真的來到了大唐的皇城,大明宮麼?

    御書房裡,武則天正略有些心不在焉的翻閱著幾份奏折,卜一看到上官婉兒進房,急忙問道:「可將人領來了?」

    「回陛下,新科武狀元秦霄已在御書房外候旨。」

    「快領他進來!」武則天喜不自勝,心中喃喃道:狄公啊狄公,你送給我的明珠萬斛,可是過了一兩年才收到!

    秦霄大步進到御書房,恭身跪下——草民秦霄,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快平身!」武則天難掩溺愛之情,轉頭對婉兒說道,「你叫他們都退下!」

    官娥太監都依令退出書房,唯留上官婉兒在旁侍候。

    秦霄站起身來,略略打量了一眼武則天,心中暗暗驚道:「這就是歷史上唯一的女皇武則天麼?算起來比恩師年紀還稍大一點,應該是七十多歲的人了,保養得還真是好!現在看起來,就像是四十多歲一般,依舊容光煥發光彩照人,而且威嚴十足雍榮無比,那些電影電視裡演出來的樣子,哪裡能跟真人相比?」

    武則天仔細打量了秦霄幾眼,點頭讚道:「好,好!不愧是我大周武狀元,堂堂儀表,凜凜一軀!不愧是秦公後人,狄公門生!」

    秦霄大驚:「陛下怎知草民出身?」

    武則天大笑,將狄仁傑臨終時的上表的拿了出來,對秦霄道:「這是你老師狄國老臨終前的最後一份奏折。奏折裡,他向我隆重的舉薦了你,江州彭澤郎秦霄。你已是武狀元,堂堂天子門生,不必再自稱草民了。」

    一席話,讓秦霄勾起了對狄仁傑的懷念,無限傷感的道:「是,陛下……只可惜,至數年恩師調任河北道,我們就分別了。從那以後,微臣再也無緣再見恩師他老人家。就連恩師仙逝的時候,微臣因在家照顧病危的母親,也未能前去弔唁,真大不孝也!」

    二年前狄仁傑去世,一年前,秦霄的母親周氏也染上了重疾,不治身亡了。一時間,秦霄形單影隻,感覺落寞之極。幸得新任的彭澤縣令知道本縣有個出了名的文武雙全的少年郎秦霄,於是舉薦他應試武舉,正閒得發慌而且頗有些消沉,於是也就滿口答應了下來,來到了長安。

    武則天點了點頭,道:「此事不必掛懷。狄公乃是心胸無比開闊之人,想必他也不會怪罪於你。對了,秦霄。此番你武舉奪魁,可想要什麼賞賜?只管開口,朕一定答應你!另外,朕已經擬好旨意,只等明日早朝宣讀,封你為左羽林衛千騎中郎將,正四品下官職。」

    秦霄聞言著實嚇了一跳——四品羽林衛將軍,天哪,那不就至少相當於一個師長級別了?!隨即又想到,我一個落魄年輕人,背後沒靠山,也沒立過什麼功業,一下就當這麼大官,到時候豈不是要被人指著脊樑骨,罵我走後門、托關係?這種事情,可不是太妙,於是說道:「微臣年幼無知資歷極淺,怎能擔當如此大任?微臣情願當個小兵,憑自己的軍功再討封賜,也好服眾。」秦霄知道,但凡文科狀元,都沒有直接做到四品以上官職的,從七品八品縣吏做起的大有人在。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員已經可以稱得上是『朝庭大員』了,連大州刺史也僅僅是四品而已。

    武則天淡淡一笑,道:「就算你不是武狀元,封個四品官也不過分。朕相信狄國老,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你一定能勝任此職!」

    秦霄一時無語,只得心中暗暗想道:「這封建王朝,果然就是皇帝說了算啊……換作是21世紀,哪怕是再天才的人物,沒點資歷和經驗,是甭想當上大官的!」

    此時,武則天身邊的上官婉兒輕輕湊了過來,低語道:「陛下,奴婢倒有個折中的好主意。」

    「哦,說來聽聽。」

    「時值年初,朝庭正在派出欽差前往各道州查訪吏治民情。不如將他任命為江南道欽差。且做出成績來後,再回朝擔任要職,正如秦公子所說,到時便『可以服眾』了。而且秦公子母親新喪,在江南當差,也有時間回去祭祖掃墓,盡儘教心哪!」

    武則天聞言喜出望外:「好你個婉兒,果然想出的好主意!」

    「秦霄,方才婉兒所言你可都聽到了?你可願意但任欽差,代朕巡獵江南?」

    秦霄聞言大喜過望:「微臣願意,謝陛下天恩,謝上官姑娘!」心中想到:「欽差?好差事啊!當年恩師狄仁傑就多次擔任欽差,殺昏官,除惡吏,破奇案,威風八面,過癮!」

    武則天和上官婉兒都輕笑起來,武則天道:「狄國老為官一生,卻沒有你這小廝能說會道,除了謝朕,卻也連帶著謝婉兒!快快起來吧,別跪著了。」

    上官婉兒嬌羞的退到身後,看著英武俊美卻露出一副憨窘之態的秦霄,心中激起一層層漣漪。

    武則天看著秦霄,心中也是越來越喜愛,好奇心也越發的強了起來,問道:「秦霄,來與朕說說,你跟狄國老是怎麼認識的,又是怎麼拜入門牆的。據狄公所說,你拜師的時候不到十歲,可他那時候已經是年逾花甲之人了。你身為將門望族之後,又是如何流落江州隱匿民間的?」

    秦霄呵呵的笑了笑,心裡暗道:「要是告訴皇帝,我是被教官一腳從21世紀踢過來的,她肯定是不會相信的。說不定一怒之下扣我個糊弄皇帝『欺君』的屎盆子,那我不是要被砍頭完蛋?」

    秦霄略理了理思路,將父親早喪,母親帶她回到娘家居住,以及如何遇到狄仁傑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武則天和上官婉兒聽得聚精會神,連連點頭。聽到有趣的地方,比如秦霄為兩個鄰居分辨走失的豬崽,又不時的發出陣陣輕笑,一時氣氛倒也還和諧,這不禁讓秦霄大吁了一口氣,暗暗放下心來。

    旁邊的上官婉兒忍了許久,終於按捺不住,輕聲對武則天道:「陛下,奴俾見秦公子武藝絕倫,真不知他從何學到這般武藝……」

    武則天點了點頭:「嗯,朕也好奇。秦霄,你且說說,你的武藝是從哪裡學來的?是何方神聖,教出了你這麼個好徒弟?」

    「這……」秦霄為難的怔了一怔,但也不好隱瞞皇帝,只好說道,「實不瞞陛下,微臣的武藝,全是從夢中習來。微臣的師父一直沒有提起過他的名諱。幾日前,師父在夢中對微臣說,只要我考上武狀元,便從此與我緣盡,不再相見。」

    「哦,有這等奇事?」武則天對上官婉兒道,「那你可知道,你師父是何人?」

    秦霄遲頓了一陣,說道:「我師父夢中傳授我武藝十五年,分別學了飛仙步、摩雲掌、九霄震雷箭和鳳翅鎦金钂。雖然他老人家一直沒對我說起名諱,但微臣在恩師狄公留下的一冊《懷英手札》裡,悟出了一些門道。教我習武的老人家,估計便是,前隋名將宇文成都的師父,開隋九老之一的魚俱羅。老人家曾經跟我說過,『老夫當年曾壞了大唐的一員猛將王公,今日就將這一身武藝傳授給你,還大唐一員大將』,估計指的就是,他當年在戰陣中,殺了衛懷王李元霸!」

    武則天大驚不矣,歎道:「奇哉!怪哉!居然有這種事情!魚俱羅,算起來也應該百歲之人了,而且應該早已死去……狄公字懷英,這本《懷英手札》中所記,必是凝聚了狄公一生的智慧,當屬萬金難求的至寶啊!」

    秦霄接道:「的確如此,微臣數年來仔細研讀,越發覺得手札博大精深。尤其是老師生前所斷的一樁樁奇案,當真令人歎為觀止,匪夷所思!」

    聽到此話,武則天心中暗道:狄公斷案如神天下皆知,秦霄若能繼承他的衣缽……那真是文武全才了!不覺心中一陣狂喜,更加堅定了任命秦霄為欽差大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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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icefanunion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2:1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卷 盛世風流 第11章 義結金蘭
    一席長談約摸過了一兩個時辰,眼看著晚宴要開始了,武則天才意猶未盡的對秦霄說道:「秦霄,我與狄公既是君臣,亦是良友知己。狄公可曾在你面前說過關於朕的評述?朕想知道,朕的老朋友,是怎樣評價朕的。」

    「這……」秦霄頓了一頓,心裡暗想道:雖然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可是這吹牛拍馬屁,不是我的特長啊!而且,武則天混跡官場政界這麼多年,現在又當這麼多年的皇帝,都成了人精了,什麼話能瞞得過他?開天闢地古往今來天下第一好皇帝?暈了,這話我自己聽了都想吐!

    「說吧,不管是什麼話,照實說來,朕都不怪罪於你,更不會怪罪狄公。」

    秦霄急中生智,偶然想起有一次狄仁傑跟他閒聊時,倒是說起過兩句,於是說道:「當時微臣年幼,已記不得許多。只依稀記得,恩師告訴我,皇帝奶奶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

    「你說什麼?」武則天語調徒升,不可思議的問道。

    秦霄驚了一驚——「壞了!這下想套近乎一點,難道說錯話了?」眼前這當口,又不容他不繼續說下去,只得重複道:「在微臣的印象裡,恩師就是這樣告訴微臣的——皇帝奶奶,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

    「呵呵!好,皇帝奶奶……」武則天大笑起來,心中千思萬緒,喃喃道,「好一個『皇帝奶奶』。朕的滿朝皇子皇孫,也沒人這樣稱呼過朕……」

    看著武則天滿是高興的樣子,秦霄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暗暗道:怪不得人人都說伴君如伴虎,還真是這感覺。去江南當欽差?好吧好吧,這可比在皇城裡當個芝麻小官有意思多了,至少不用在皇帝眼皮底下膽顫心驚的。

    上官婉兒領著秦霄出了御書房,一直訕訕的低頭笑著。秦霄有些納悶,於是乎跟上幾步說道:「上官姑娘,方纔,秦某可曾說錯話了?」

    「沒有呀!」上官婉兒停下步子,一臉笑意的看著秦霄,「非但沒有說錯話,還說得很好。看得出,陛下很喜歡你呢。」

    秦霄身形未定,不自覺的靠近了上官婉兒,兩人近在咫尺,形成了一個臉對著臉極度曖昧的狀態,秦霄甚至感覺到了上官婉兒身上淡淡的體香,和略顯慌張的呼吸。

    不料上官婉兒毫無退避的意思,反而仰起頭湊得更近了,衝他說道:「秦公子,你真的還沒有娶妻?」

    「沒有……」秦霄心裡跳得厲害,一陣口乾舌躁,不禁心中大呼失態,忙掩飾道,「秦霄怎敢欺君!」

    「嘻嘻!」上官婉兒一陣俏笑,昂起頭朝前走去,「快走吧,我帶你去麟德殿。你要不跟著我,肯定迷路!」

    秦霄看著婉兒走開,心裡頗有些懊惱:「我堂堂一個爺們,在這小娘子面前居然吃鱉,真是鬱悶!現在我算是明白了,為什麼21世紀我國的法律規定,男人18歲可以當兵,卻要22歲才能結婚。對付一個娘們,比對付一群敵人,難多了嘛!

    正在這時,兩個人迎面朝他們走來。秦霄仔細一看,卻是換了王公錦服的李隆基和李重俊。上官婉兒急忙上前施禮:「婉兒見過義興王殿下,見過臨淄王殿下。」

    李隆基忙道:「婉兒姐姐免禮。」還伸出一手讓她起身。秦霄快步上前,正欲施禮,被李隆基一把按住,拖著他的手就往旁邊走去:「秦兄不必多禮了,來,我們到這邊小亭一敘!」

    上官婉兒急道:「臨淄王,陛下已在麟德殿設宴,正等著二位殿下和秦狀元前去呢!」

    李重俊搖了搖頭,道:「婉兒,你又不是不知道阿瞞的性子。隨他去吧,不會耽誤正事的。」

    上官婉兒低了低頭:「殿下說的是……」

    李隆基把秦霄拖到一個涼亭裡,興奮的說道:「秦兄,我就知道你肯定得狀元,哈哈!你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嗎?只要得了狀元,就和我義結金蘭!要不我看,就今晚吧!宴會散後,我們就燒黃紙,喝血酒!」

    秦霄一下無語,只得任由李隆基興高采烈的拖著他到了麟德殿。

    和唐明皇義結金蘭?!秦霄忍不住一陣頭大!

    看到秦霄和李隆基、李重俊等人結伴進入麟德殿,早已到場的一些官員刮目相看,心中齊齊想到:這秦霄好快的手腳,這麼快就找到靠山了?

    晚宴上,武則天興致頗高,連飲了數杯,與群臣百官開懷暢談,氣氛熱烈之極。酒過三巡之後,聲樂奏起,一場美倫美奐的歌舞呈了上來。最讓秦霄印象深刻的,倒不是優美沁心的音樂和那些美女嬌娘的漫妙身段,而是一個叫「公孫大娘」的戎裝女人,那段絕妙的「劍器舞」。

    唐朝的歌舞分為兩類,在歷史上都享有極高的聲譽。一類是健舞,一類是柔舞。而公孫大娘的劍器舞,無疑是盛唐歌舞中最有名氣的流派。現在,除了在皇宮中獻藝演出,別的地方,根本無法看到公孫大娘本人親自表演的絕技了,頂多就是能看到她的徒弟,但也是非同一般的場合和人家才能請得起的。軍人出身的秦霄,對這種表現軍中生活,融入了沙場雄渾氣氛的劍舞,極是喜歡。還在21世紀的時候,他就記得,詩聖杜甫就曾用八句詩來讚揚公孫大娘的劍器舞——「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燿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今日有幸親眼見識,秦霄不覺大呼過癮!——這皇室的生活,就是不一樣啊!

    酒宴上,倒也有不少的官員來跟秦霄套近乎,推杯換盞,談笑生歡。秦霄來者不拒,一一笑臉相迎。心裡卻不時的想到:年代不同,這人情世故倒是相同的。今日我得了狀元,便有當官的來睬我幾下,假使哪天失勢或是觸了霉頭被投進大牢,你們這些傢伙,肯定要離我十萬八千里遠吧?

    當日晚宴後,已被灌得半醉的秦霄被李隆基拖到皇城外,七彎八拐的來到了一座大寺廟裡。幾個和尚慌忙迎了上來,李隆基將手一揮:「你們退下,沒你們的事。我今天特意來拜下佛祖,大雄寶殿借我用半個時辰,外人不得入內。」隨即便拖著秦霄進到大雄寶殿裡,在金光閃閃高大無朋的佛相前跪了下來,磕起了響頭,義結金蘭。算上年齒,秦霄還大李隆基一歲。

    秦霄已經有些暈乎了,但有件事情他可一直沒忘——『皇帝的兄弟,豈是好當的』?於是對李隆基說道:「臨淄王,按理說,你貴為王親,我是一介草民,我本不該高攀和你結義。不過嘛,既然有緣,我也喜歡你這個王候,倒也無妨。只不過,有句醜話我可以說在前頭,你聽了可別生氣。」

    李隆基拉長了臉:「大哥,你這是什麼話?現在我們都是兄弟了,你有什麼話就說吧。還有,別臨淄王臨淄王的叫了,你就叫我『阿瞞』或是『隆基』吧!」

    秦霄忍不住大笑起來:「隆胸、隆鼻、隆屁股的多了去了,隆那玩藝的,可真是少見啊!」

    李隆基聽得一頭霧水,簡直不知所云,又加上也喝了不少,只好渾沌沌的搖著腦袋。

    秦霄笑了一陣,直白的說道:「阿瞞,咱誰也不說清楚明天的事。你是王公,我是臣子。說不定哪天,我犯了什麼事情,或是得罪了你,你會不會砍了我?」

    李隆基把臉一板,正色道:「大哥你這是什麼話!我怎麼會砍你?別說是我,就是別人要砍你,也除非要先砍了我再說!」說罷使勁拍了拍胸脯:「我李隆基雖然不是什麼英雄豪傑,義氣兩個字還是看得懂的。今天我們結拜了,我叫你一聲大哥;哪天我要是當了皇帝,你仍然是我的大哥。我當皇帝,你當天下第一王爺,哈哈哈!!」

    一席話,雖然是酒後吐出來的,卻也令秦霄感覺一陣豪氣,於是也就不隱瞞了,直接說道:「阿瞞,你別怪大哥小器。你既然這麼有義氣,那你今日就對大哥立個誓,他日不管大哥犯了什麼事,你都要原諒大哥一次。就算是大罪,也給個全屍。」

    李隆基一聽,連連吐了幾口口水:「晦氣!晦氣!佛祖,童言元忌,我大哥不懂事,剛才的話你就當沒聽到。」隨即從腰下解下他那塊綠得滴油的玉珮,鄭重的塞到秦霄手裡,說道:「大哥,這是我娘給我的隨身玉珮,我今天就送給你,當作是我們結義的憑證。今後,不管我李隆基是失意落魄,還是春風得意,只要你拿這塊玉珮來見我,不管是天下的事情,我就是拼了性命,也成全大哥。」

    秦霄看著李隆基凝重而真誠的表情,突然一下感覺自己有些猥瑣,心裡狠狠的痛罵了自己幾句,也不好意思去接那塊玉珮了。李隆基見秦霄遲疑,索性將玉珮的繩子塞到秦霄的腰間給他繫上:「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李隆基今天可是面對佛祖起的誓,大哥你總該相信,小弟是有誠意的了吧?」

    秦霄暗暗罵自己:「呸!我***還是軍人!一點氣魄和器量也沒有!」摸遍了身上,沒什麼值錢的物什,也沒有什麼標誌性很強的東西,只好拿出一枚銅錢,夾在食指和中指之前,舉起手,對著佛像,朗朗說道:「我秦霄對佛祖起誓,從今日起,視李隆基為同胞兄弟,不求同富貴,必定共患難。以此銅錢為憑,他日李隆基但有驅馳,哪怕是要割下我這顆人頭,也無怨無悔!」

    說罷,秦霄將銅錢遞到李隆基面前。李隆基緩緩的接過銅錢,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好兄弟!我們是好兄弟,哈哈哈!」

    秦霄看著李隆基張狂的樣子,不禁暗暗想到:「李隆基,唐明皇,果然年少時就喜好鮮衣怒馬,流戀於聲色管簧,是個風流瀟灑,放蕩不羈有個性的人物……雖然我不太記得歷史上的唐明皇究竟如何,可是開元盛世是由他一手開創,大好的盛世天朝也因為安史之亂,從他手裡慢慢走向衰落,這兩個是記得挺清楚的。只是,為何這兩件事情,會發生在同一個人身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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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盛世風流 第12章 平步青雲
   翌日早朝,群臣百官無一例外的感到一陣輕鬆,因為今天武則天看來心情很好,走上龍椅的時候步履輕盈彷彿年輕了許多,臉上更是滿面春風。

    處理完一些公務後,武則天朗朗道:「昨日武舉決賽選拔,朕親往觀禮。各路健兒果然武藝精純,人材出眾,朕心中實感欣慰。著令兵部量才用度,將這些鍵兒安排在軍中,好好磨練,以期他日成為獨擋一面的大將之材。」

    武則天頓了一頓,說道:「另外,本次武舉的頭三甲,可謂是出類撥粹,朕要親自封賞。傳,武舉探花——田珍。」

    少頃,田珍入見,跪入殿前高呼萬歲已畢,武則天道:「封田珍為太子左衛率果毅都尉,賞金五百,絹一百匹。」

    眾臣聽聞,都發出一聲聲低呼——好重的賞賜!太子衛率可是軍士們都想盡辦法要進的地方,平日戍衛任務少,操練不辛苦,奉祿也很可觀,在太子衛率裡能當個將軍,可是不折不扣的肥缺!

    田珍大喜,山呼謝恩。

    然後,李嗣業龐大的身軀轟然跪倒在了殿前,幾聲『萬歲』吼下來,眾人的耳朵都有些嗡嗡作響。

    武則天看著跪倒在殿前的李嗣業,不由得暗自發笑,像這樣的猛士,戰時為先鋒,平日裡用來護駕卻是最好不過了!

    「封武舉榜眼,高陵李嗣業為親率千牛衛備身,在朕左右聽用。另賞金五百,絹一百匹。」

    「謝陛下天恩,但是……俺……」李嗣業趴在地上喃喃自語,又不敢抬起頭來。

    武則天道:「有何言語,但說無妨。」

    李嗣業抬了一下頭,但馬上低了下去,大聲道:「俺就一個人,要那麼多錢也沒地方花,要那麼那布也不會裁衣裳,俺就想要一把好刀,一把好陌刀!有了這把好刀,俺就可以保護陛下安全,誰也近不了陛下的身子!」

    武則天和眾官一陣哄笑,李嗣業旁邊的一個官員低聲對他道:「怎麼還自稱『俺俺俺』,你現在是將軍了,要自稱末將。」

    李嗣業身子一激靈,大聲道:「末將不要金銀綢緞,就要一把好刀!」

    武則天忍俊不禁,失聲笑了出來,說道:「既然如此,原賞賜不變。另賞上好陌刀一把為李嗣業專用佩刀,朕特賜此刀名為破空。」

    「哈哈,謝陛下天恩!俺……末將以後一定盡心全意護衛陛下安全,誰要敢對陛下不敬,末將就用御賜的這把破空刀,砍了他的腦袋!」李嗣業在地上大大的磕了幾個響頭,方才退到一邊。群臣都忍不住一陣嘻笑——好一個有趣的將軍!

    「宣,武舉狀元,江州秦霄入殿聽封!」

    滿堂頓時寂靜了下來,眾臣都翹首看向殿門,看著昨日校場之上神乎其技的少年,瀟灑昂然的步入殿中,跪下聽封。

    武則天面露喜色,朗聲道:「江州秦霄,堂堂一表,文武兩全,實乃我大周朝棟樑之材。本該置於軍中要職,念其要為母守孝,特封其為右肅台御史中丞,代朕巡獵江南,委任為江南道巡查使,另賞金八百,綢緞二百匹。」

    此言一出,滿朝震動!

    群臣無不驚愕不已——右肅台御史中丞,已經是正四品下的大官了!當年,狄仁傑到了晚年才兩次擔任丞相(同鳳閣鸞台平章事、內史中書令),也不過是三品官銜(唐朝的一、二品,比喻太子太傅、太子太保什麼的,大多是虛職了,沒什麼實權的)。現在的一個中州刺史也不過是正四品上的官職,而且大多是入仕多年或政績顯著者方任此職。而原本武舉出身的秦霄年方十九,就幾乎要一躍與之平起平座了!

    更重要的是,就品銜來說,一個四品右肅台御史中丞在滿是大員的朝中也許算不了什麼,但他的職能才是真正的要害所在!御史中丞除了查典刑事訴訟,監查地方諸吏、朝庭百官,還能彈劾任何不稱職官員。

    儘管眾臣中各有想法,但沒一個站出來表示反對。因為大家都已經看了出來,武則天對這個後生極為青睞,誰也不想去觸這個霉頭。

    混跡官場這麼多年,大家都比猴兒還精了,誰也不願意這時候豎下這麼一個敵人。

    秦霄心中也微微驚異,沒想到武則天一下給他當了這麼大一個官兒,倒還真有些受寵若驚,忙山呼萬歲謝恩。

    武則天心中大慰,暗暗道:狄公,朕已經給了秦霄最好的一個舞台。就讓我們一起來看看,你的學生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說的那樣,出類撥粹卓爾不凡。

    武則天道:「秦霄,此次巡查江南道,主要是查察官吏,整頓民風,勸課農桑,提點刑獄。但有四品以下不稱職的官吏,可就地撤辦,形跡惡劣者,可先斬後奏。朕特派刑部從事范世德與你同行。此人精熟法典吏制,博文廣識,可以給你一些幫助。另外,朕也會從千牛衛挑選精幹之士,做為欽差衛隊。」

    「謝陛下隆恩!」秦霄心中大喜過望——官的大小豈先不論,這權力可是有些大得恐怖了!簡直就掌握了江南眾官的生殺予奪之權嘛!

    正在這時,原本立於一旁的李嗣業突然出列跪於殿前:「啟稟陛下,末將有事啟奏!」

    武則天對這員猛將也早已是喜歡異常,不由得笑道:「愛卿何事,奏來無妨!」

    李嗣業瞟了一眼跪在身邊的秦霄,大咧咧的道:「末將欠了秦霄兄弟的人情,末將想到他的欽差衛隊當差!」

    此言一出,眾人又一陣大笑起來,馬上有人低聲道:「你剛才還說要時刻保護陛下安全的呢!」

    武則天搖了搖頭,笑道:「也罷,就差你在江南道巡查使麾下聽用。不過,秦霄要是有什麼閃失,朕可就要拿你是問了!」

    「俺——末將一定不會讓他有閃失!謝陛下,哈哈!謝陛下天恩!」興高采烈的吼完後,又對秦霄一陣擠眉弄眼,憨態百出。

    「好了,朕馬上傳諭江南各州道,你們即刻便啟程吧!」

    退朝後,李嗣業急沖沖的跑到秦霄身邊,像模像樣的拱手彎腰行了個禮:「秦大人,末將以後就是你的衛隊長了!」

    秦霄哭笑不得,連忙將他扶起:「行了兄弟,我們之間就不用這麼客氣了吧!」

    正在這時,一個手執拂塵的小太監急沖沖的跑了過來,對秦霄道:「秦大人,張柬之大人在宮外朱雀門恭候大駕!」

    「哦,可知張大人喚我何事?」

    「奴才不知,奴才只是替張大人傳話。」

    秦霄心中暗道:宰相張柬之,恩師的門生和摯友,找我會有什麼事呢?此人在歷史上可是個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我對他還有些記憶的——逼宮武則天,讓一代女皇放棄皇位還政於李唐,算得上是幹了一些驚天動地的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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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icefanunion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2:1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卷 盛世風流 第13章 門閥黨爭
    秦霄和李嗣業跟著那個小太監,快走幾步,出了朱雀門,卻沒有看到張柬之。秦霄正有些疑慮,旁邊閃出來一人,猛的一巴掌拍到他的肩膀上:「秦大人,哈哈,本王特意前來恭喜你受封陞遷了!」

    秦霄有些哭笑不得,周圍還有許多守城的士兵看著呢,只好像模像樣的拱手還禮:「謝臨淄王。」

    來人,正是李隆基。

    李隆基衝著秦霄旁邊的小太監瞪了瞪眼睛:「看什麼看,還不快滾,蠢奴材。」小太監嚇得渾身一抖,一溜煙跑掉了。李隆基看著小太監的背影,冷冷的道:「走狗賊子,總有一天,有你們好受的!」

    秦霄有些納悶了:李隆基,這是在玩的哪一出啊?

    李隆基沖秦霄瞟了個眼色,低聲道:「大哥,我們去老地方,張柬之大人在那等著呢。」

    秦霄滿腹狐疑:幹嘛弄得這麼神神秘秘的,咱又不是特務?老地方,千客萬來客棧麼,秘密接頭?

    李隆基翻身騎上隨從牽來的馬匹,對秦霄說道:「秦大人和李將軍還是先去司禮監,將陛下給的賞賜領了吧,本王告辭了。」說罷頭也不回的先走了。

    李嗣業看得一頭霧水,不由得說道:「秦兄弟,你和這個臨什麼王很熟啊?」

    秦霄看著李隆基的背影,一時陷入了沉思,似是而非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一般熟。七成熟就行了,再熟就焦了……」

    李嗣業眨巴著眼睛,抓了抓腦袋,實在想不透秦霄這話是什麼意思,好不懊惱。

    二人去了一趟司禮監,掌庫太監早已經將賞賜物品準備好了。考慮到秦霄要到江南任職,在長安也沒有住所,就將錢物都已兌換成了銀號花票。

    秦霄拿著這厚厚的一疊銀票,頗有些悵然,心中喃喃的道:「八百兩銀子,八百貫錢……我來唐代也有十年了,十年裡花的錢,也不到這一半多。要是娘和恩師還在多好,請他們幫我一起花。給娘買最好的布匹和首飾,給恩師送一頂做工最精細的轎子……」

    李嗣業得了一把雪亮的寶刀,愛不釋手的把玩了好一陣才收了起來,隨後又將一堆銀票塞到秦霄手裡:「秦兄弟,俺不會花錢。這些銀子俺就給你了。反正以後天天跟著你混,有酒喝有肉吃就行了,嘿嘿!」

    秦霄忍不住笑道:「都給了我,你老婆本都不要了?堂堂一個將軍,身上一個錢子兒也沒有,出門豈不是讓人笑話。」

    李嗣業愣了一愣,便抽回了一張,其他的執意要塞給秦霄:「那俺留點零花錢。這些就給你啦!哪天俺要娶老婆了,就找你借,嘿嘿!這錢要是放在俺身上,說不定啥時候喝醉了酒,俺糊里糊塗的拿去擦了屁股……」

    秦霄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只好收下:「得,這下我倒成了暴發戶了。」

    二人出了皇城,直奔千客萬來。

    剛入了大門,趙老闆就急急的迎了上來,拱手行了一揖:「秦大人再次光臨,小店真是生輝不少啊!」隨後又看了秦霄背後的李嗣業,不由得一下睜大了眼睛:「這……這位大哥,可是跟秦大人一起來的?」

    秦霄點了點頭:「千牛衛將軍,李將軍。」心中想到:我奪武狀元,封大官兒的事,想必已經傳遍京城,再加上今天這身入宮面聖的官袍行頭,也難怪這趙老闆對我刮目相看了。

    趙老闆身子一彈,忙又對李嗣業拱了一揖:「李將軍,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恕罪恕罪!」

    李嗣業沒好氣的瞪了趙老闆一眼:「恕你個鳥罪,你有啥罪?」

    李嗣業嗓門巨大,趙老闆險些跳了起來。秦霄笑道:「罷了,趙老闆,不必多禮。我們是來赴宴的。」

    趙老闆擦了擦額頭冷汗,在前引路,將二人領到二樓,仍舊是流雲拂月閣,只是今天門口多了幾個家丁打扮的人看門,看架式,還都練過幾下子,頗有些武勇。

    秦霄和李嗣業進到雅閣內,看到了三個人。除了早已認識的李隆基、李重俊,另一人卻是個七十多歲白花蒼矍的老者,正對著秦霄點頭微笑,正是宰相張柬之。

    二人連忙上前敘禮,然後入了席。

    張柬之呵呵笑道:「秦大人,你我雖然年歲差異巨大,但都是狄公門生。算起來,也屬師出同門,乃有同窗兄弟之誼呀!」

    秦霄大汗,忙道:「且敢且敢!張閣老是國之宰輔,朝中名宿,秦霄年幼無德,且敢與閣老相提並論!」心中道:「和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稱兄道弟,看似不大好吧?不過這張柬之倒是說的實話。他是恩師從襄州一手提拔上來的,的確是恩師門生呢。」

    李隆基說道:「秦大人,你初入朝庭,對朝中的事情可能還不是太瞭解。今日我們請你來,就是想告訴你一些事情,也好方便你以後行事。」秦霄和李隆基早已約好了,但凡有外人在場,二人不以兄弟相稱。

    張柬之緩緩的撫了撫灰白的鬍鬚,悠然道:「是啊,朝中之事,複雜得緊。秦大人可要有所把握才是。這次陛下派你去江南擔任欽差,就是要給你一個歷練,好將來再作提拔。看得出,陛下對你,可是極為器重呢。我大唐建國以來,直到今日的大周朝,除了王公貴冑,還沒有誰能在你這樣的年紀,當這麼大的官兒呢。」

    秦霄歎道:「陛下太過抬愛,的確令秦某有些受寵若驚。」心裡卻想道:這張柬之,言下之意,是指我借了秦瓊、狄仁傑的名頭,托關係走後門,才有這麼好的待遇吧?

    李隆基擺了擺手:「閣老,這客氣話咱也不必多說了,撿緊要的說吧。是這樣的,秦大人。現在朝中看似平靜,其實暗流洶湧,隱藏無限危機。就拿現在來說,我們這些王公臣子都時時受著監視,行為舉止要處處小心,萬一有個不好,就會惹禍上身。陛下雖然英明神武,但畢竟年歲已高,他日龍馭賓天,這朝中,必然生出許多禍事。」

    張柬之皺了皺眉頭:「臨淄王說得是。幾年前,陛下雖然將被罷黜為廬陵王的李顯召回,重新立為太子,可是以武三思等人為首的武家勢力,時刻想著構陷太子李顯,好讓武家坐上龍椅。太子這些年受苦太多,已然變得有些心灰意懶,畏手畏腳。再加上張易之、張昌宗這兩兄弟與武三思等人沆瀣一氣,太子的處境,當真有些笈笈可危。更何況,武皇心中本來就有些猶豫不定,到底是傳位於武家,還是還政於李唐。匡扶李唐的大業,已經到了危機關頭。」

    「可不是!」一直沉靜不語的李重俊,頗有些惱火的說道,「朝中之事,已然不必說了。張易之和張昌宗這兩個妖人,仗著武皇的袒護,處處狐假虎威,將整個朝庭弄得烏煙癉氣。就連軍隊裡,現在也處處是武家的爪牙。閣老還記得幾年前的營州之亂麼?契丹李盡忠、孫萬榮造反,攻打營州。當時這不過是個小叛亂,武皇陛下卻大張旗鼓調動大批軍隊去平定叛亂,並命令武氏子弟參加這次討伐。從那以後,武三思等人在軍中,也有了不小的勢力。」

    秦霄頓時感覺有些茫然,暗暗思忖:「匡扶李唐?武則天退位後,不就是還政於李家,國號也改回『唐』了麼?我雖然從千餘年後來到這個時代,對這時的歷史也算稍有點瞭解,可終究只是皮毛啊!歷朝歷代,從來就沒有少了朝庭黨爭的。只是沒想到,看似太平盛世的天朝,卻處處隱藏著危機……政治,軍隊,皇位,宮廷,看似那麼遙遠的東西,一夜之間突然都擺到了我的眼前來了。」

    「張易之、張昌宗,武則天的面首男寵而已,歷史上不是『輕易』就被張柬之搞定了麼?沒想到他們在伏誅之前,還能對朝庭有那麼大的影響;還有武三思,這人厲害倒是早有耳聞,武則天的親侄子,整日裡想著繼位當皇帝,日後更是被李重俊親自斬殺……我這些話要是說出來,這幾人不知道會做何感想。不過,自從我來到唐代以後,所有的事情看似都發出了一些變化,至少歷史上沒有出現過秦瓊後人當武狀元的吧?還有年齡明顯不對了的李嗣業和上官婉兒,簡直都有些亂套了。歷史,還會不會按照他既定的軌跡去行走呢?昨天便是歷史,明日便是未知。所謂歷史,就是已經成為過去了的事情。今後會要發生什麼,還有誰能預料得到?」

    秦霄頭一次的感覺,自己所面對的,不是他所熟知的歷史了。他自己,也和在座的這些人一樣,對未來的事情無法預計。無形之中,他自己也成了歷史的一部份。

    李隆基拿起一杯酒,臉色居然有些鐵青,恨恨的低聲說道:「張易之,張昌宗這兩個妖人,還有他們身邊的那些狗奴材,遲早有一日,我李隆基要將他們殺個精光!」說罷,猛一仰脖子,將一杯酒喝了下去。

    張柬之搖了搖頭,低聲歎道:「臨淄王息怒,隔牆有耳,這些話要是傳到二張耳朵裡,怕是又要引起一場麻煩。幾年前,臨淄王的生母龐妃,就是因為得罪了張易之的爪牙韋團兒,結果被這個賤人獻讒於陛下,將臨淄王的生母賜死,簡直令人神共憤!這類事情,也不在少數了。」

    李隆基嘩的了下站起來,一掌拍到酒桌上:「韋團兒,這個淫婦賤人!勾引我父王不成,反生嫉妒,居然害死我母!我定要將她碎屍萬段,銼骨揚灰!」

    眾人連忙拖住李隆基讓他坐了下來。這下李重俊也來了一些火氣:「說起這些個妖人,我也恨不得將他們剝皮抽骨!一年前,我弟重潤和我妹惠仙,不過是閒談時說了句『張易之兄弟何得恣之宮中』,就被嚴刑處死!這對奸人!」

    由於身份差異,李嗣業一直沉默不語的站在秦霄背後。聽到此處,卻是再也忍耐不住了,扯開嗓子喊道:「『法克』死這幫鳥人!俺老李現在就進宮去,砍了這些鳥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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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icefanunion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2:1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江南疑雲 第14章 洞庭寒春
  春寒乍暖,波光斂斂。湖岸楊柳正吐蕊抽芽,綴點著淡淡春意,打破了嚴寒的一派蕭索。

    一棟精雕畫舫順風破浪,直朝鄂州行去。

    秦霄走出畫舫立上船頭,眼望煙波浩瀚的八百里洞庭,不覺胸中豪氣四塞,忍不住發出一聲長嘯,聲破虛空,痛快淋漓。

    「八月湖水平,涵虛混太清。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這應該是孟浩然的詩句吧,呵呵!」秦霄心情還算不錯。回到了熟悉的江南,倒還真有點遊子歸家的味道。更何況現在自己是個不小的官兒了,所謂的「衣錦還鄉」也差不多是這種感覺吧。

    這一次的長安之行,秦霄還真是感觸良多。他不知道這一次,自己算是好運還是霉運。陞官了官發了筆小財,同是,也無形之中捲入到了朝庭的黨爭裡。幾乎是一夜之間,他這平頭小百姓,變成了朝庭中灸手可熱備受矚目的人物。

    秦霄忍有些彷徨,自語自語喃喃的道:「這還是我所熟悉的歷史麼?原來我只是想平靜點的過完這輩子,但現在,所有的事情看來都由不得我了,連李隆基都和拜了把子,張柬之的手也有夠快,飛速的用人情攻勢,把我拉到了他的陣營裡,無形之中,我便與武三思、張易之等人對立,政治立場一下就明確了,這對我以後的日子,並沒有好處啊。」

    「在政治舞台上登場的人,眼裡也只有利益,無所謂朋友或敵人。我原本是個只懂得打仗和服從命令的軍人,或者說,一心追求溫飽的平頭百姓,並不是太懂政治,可眼下的情況看來,我已經無法迴避「政治」這個沉重而複雜的問題。順應歷史?仰或改變歷史?這真是一個更沉重而又更複雜的問題!歷史?歷史!誰又能說得清楚,歷史上的人和事,誰對誰錯?!」

    秦霄想得正入神,身後走出一個身形如塔腰挎長刀的巨漢,抽了抽鼻子,對秦霄道:「公子爺,冷不兮兮的,鑽出來幹嘛?船艙裡暖閣溫酒,莫不比這船頭舒坦?難道這外面有美女可看?」

    秦霄舒展了一下筋骨,長吸一口氣,呵呵笑道:「八百里洞庭,江山如畫,卻勝似美人粉黛。古往今來,洞庭湖莫不是文人騷客筆墨下的寵兒。今有幸到此,不出來品賞一番,豈不可惜。」

    李嗣業晃了晃了腦袋,大咧咧的道:「俺還不懂什麼筆什麼墨。這幾日行船,酒香肉肥,吃得雖舒坦,這身子骨倒有些生硬了。俺倒是想在這船頭耍一陣刀子,活動一下筋骨。」

    這時船艙裡鑽出一個中年乾瘦男子,急急擋到李嗣業身前:「別別別,你這黑蛋,一通刀子耍下來,莫不是要拆了這船?湖水冰冷刺骨,難道想讓公子爺和我這老朽游去鄂州?」

    「黑蛋?」李嗣業瞪了乾瘦男子一眼,叫道,「你以為你是俺娘啊,隨便給俺起名字?」

    秦霄輕笑了一聲,道:「范先生,你約摸估算一下,還要多久我們才能到達鄂州?」

    范先生,也就是朝庭委派給秦霄一路同行的刑部官員,范世德。年約四十歲,面龐較白,細細的三尺髭髯,身體乾瘦但精神挺好,不管春夏秋冬,手中常拿著一把竹骨折扇。

    范式德拱了一揖,道:「回公子爺,照此行程,約摸兩日後此時,我們便能到達鄂州。」

    李嗣業長歎一聲:「娘啊,還要兩天!俺這身子骨都要僵硬了!」隨即身體一沉,「喝喝」兩聲擊出兩拳,畫舫果然一陣顫悠,驚得他不敢再有動作。

   范式德嗔怪的瞪了李嗣業一眼:「頭大無腦,叫你別亂扎騰就是不聽。」李嗣業怪眼圓瞪瞅了他幾眼,呼呼的道:「俺才不跟你這酸腐的傢伙一般見識。俺去喝酒吃肉。」說罷鑽回船艙,扯開一個酒壺就往嘴裡傾倒下去。

    秦霄呵呵輕笑幾聲,自顧背轉身去,欣賞起洞庭景色,卻又不禁想到:一千多年後我所生活時代的洞庭湖,也會是這般景像麼?真是恍然如夢,恍然如夢!!

    范式德在李嗣業那個討了個沒趣不覺有些氣悶,走到秦霄身邊,靜了半晌,開口問道:「秦大人,在下有個問題一直耿懷於胸,不知秦大人可否賜教?」

    秦霄回頭看著范式德:「范先生不必如此客氣,有話不妨直講。秦某年幼無知,雖然當了個欽差大人,許多事情還要仰仗先生教誨。」

    「大人過謙了。」范士德說道,「秦大人欽封江南道巡查使,卻不帶衛隊,微服出行,而且沿途走水道直下鄂州,歷來欽差都不是這樣的。故爾在下疑惑,不知秦大人此舉是何用意?」

    秦霄笑了笑:「范大人,你想想。假如我們大打排場車馬開道,來到江南,勞民傷財不說,還真能有什麼收穫麼?下面的這些官員都不是吃素的,混跡官場多年,誰沒有一套胡弄上頭的把戲。政績差勁或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早在欽差到來之前就藏得死死的。粉飾太平假裝忠良,可是一些貪官污吏們的拿手好戲。」

    范式德恍然大悟,點頭讚道:「大人高見,屬下萬萬不及,慚愧,慚愧!」心中卻暗道:好個年紀輕輕的欽差大人,心思縝密老成持重,絲毫不按常理行事……

    秦霄心裡冷笑:高見,什麼高見。我不過是比你們多看了一些電視劇而已。

    秦霄轉念一想,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到江南辦差,至少得把這地方的情形弄清楚再說,於是對范式德說道:「范先生,你見多識廣,可否給晚生說一說,這鄂州的人文歷史,就當是閒談消譴也好。」

    范式德慌忙道:「大人怎可自稱晚生,豈不是折煞老朽,這萬萬不可!」

    「唉,范式德何必拘泥於這些陳規,論及學識,秦某卻是不及先生萬一。秦某自稱晚生,卻是一點也不過分。學問面前,可沒有官爵之分啊!」

    范式德臉色微變,低聲道:「大人教訓得是……那老朽可就依老賣弄了?」

    「先生請講。」

    范式德清了清嗓子,道:「鄂州乃是本朝上州,自古便是兵家要地。自春秋戰國以來,曾經做為東楚的首府,先後改名稱為鄂邑、鄂郡、鄂縣,曾經兩度成為帝王的都城。三國時期,東吳立國六十年,也曾先後將鄂州做為國都或是陪都,先後達四十五年之久,與建業並稱『東都』、『西都』。現在的鄂王城裡,還有吳王城古跡供後人憑弔。鄂州管轄下有六個縣,分別是永興、武昌、蒲圻、唐年、漢陽、義川,共計三萬三千七百餘戶,十二萬四千六百餘人。另外,鄂州勝產銅鏡,是江南最有名的銅鏡產地。鄂州刺史吳興國,是光宅元年殿試第二名榜眼,因歷年來政績突出,三年前由沙州司馬調任鄂州,授刺史,官拜從三品銜。」

    聽范式德說完這席話,秦霄倒也暗暗的佩服起他來。要是沒他這個精熟大周吏治和地理民情的人物從旁輔佐,倒還真的會有些舉步維艱,不由得讚道:「范先生果然博聞多才,佩服,佩服啊!」

    范式德心中稍喜,垂首道:「哪裡哪裡,大人過譽了,這是下官本職所在。」

    這時,船艙裡已傳出雷霆般的呼嚕聲,看來李嗣業酒足肉飽後又自酣睡了。

    天色漸暗,洞庭湖上越發的朦朧寂靜,唯碧水拍船,傳來清晰的激盪之聲,脆脆入耳。

    兩日後,秦霄等三人立於船頭,遙望著近在咫尺的鄂州城,胸中都泛起了一股對陸地的渴望。

    李嗣業雙手猛一擊拳,大聲道:「他娘的,可把俺憋壞了,下船後先狂奔二十里,讓俺這身子活絡活絡!然後尋間窯子,找幾個鳳兒姐美美的樂上一番!法克,哈哈!狠狠的法克!」

    范式德在旁大翻白眼,鬍子吹得老高:「你這黑蛋,堂堂欽差衛隊長,居然想著尋花問柳勾搭娼妓,真是有辱視聽,有辱國體!」

    李嗣業一聽來氣了,爭辯道:「逛窯子咋的?你們文人不是有句話,叫什麼食什麼色什麼他娘的……老子說不來了,反正就是吃飽了就要尋樂子!這有什麼不妥的,這窯子開了還不是讓爺們兒去樂淘的?」

    秦霄聞言啞然失笑:「是『食色性也』。兄弟,雖然說人不風流枉少年,可咱們現在可是出來替朝庭辦差的,整日裡出沒於花間樂坊,逛窯子喝花酒,讓下頭那些官員百姓看到了,還不暗地裡大罵我們腐敗墮落?」

    李嗣業頓時滿臉通紅,抓了抓腦袋:「公子爺教訓的是,俺不去逛窯子便是了。俺時刻跟在公子爺身邊,揪貪官殺污吏,為民伸冤!」

    范式德擄了擄鬍鬚,瞇著眼笑道:「儒子,尚可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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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icefanunion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2:1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江南疑雲 第15章 古桑奇聞
    三人下船的地方,正是武昌縣。但見迎風招展的商舖招牌鱗次櫛比,貨郎的叫賣聲此起彼伏。窄窄的街市過道上,人流熙熙攘攘,行人接踵摩肩。

    街市本就繁華,今天卻因秦霄等人的到來變得熱鬧非凡。沿途的百姓紛紛側目議論紛紛,有的愕然驚呼,有的嬉笑不已,隱隱聽到人說——一個翩翩公子,一個白面文士,身邊跟著個黑臉巨人,倒真滑稽有趣,莫不是番邦來的雜耍。

    李嗣業大窘,悻悻的道:「他娘的,老子又沒長三眼六耳,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兩條腿的大活人滿街都是,幹嘛都盯著俺看?」

    范式德笑道:「公子爺,本來不想招搖,看來卻忽視了一個大問題。不如我們先找個客棧歇息一下,也好將這巨靈神安頓下來。」

    李嗣業不禁火大,沖范式德叫道:「照你這麼說,俺倒成了拖油瓶了?你個手無縛鳥之力的酸儒,幹嘛要公子爺把俺撇開?」聲如炸雷,直把兩旁的路人驚嚇到了,紛紛快步朝旁躲閃。

    秦霄擺了擺手,示意他收聲,指著前面的一家客棧說道:「中午了,正好投下店吃點東西,范先生的建議也還不錯。就去那家吧。」

    三人步入這家二層木樓的客棧,發現裡面也是熱鬧非凡,大堂裡早已沒了空位,幾個跑堂的夥計穿進跑出忙得不亦樂乎,吆喝聲中一盤盤熱氣騰騰的菜點紛紛擺上食客的餐桌。倒是家人氣挺旺生意火爆的店子。

    一個身材瘦小的店小二快步朝三人跑過來,眼睛早已睜得如同雞蛋一般圓大,聲音都有些變調了,對著身形最為出眾的李嗣業道:「這……這位……三位爺,要吃點什麼?大堂已滿,只剩樓上一個雅閣。」

    李嗣業將眉一豎:「幹嘛問我一個下人?看不到我家公子爺麼!」

    小二哥身子一抖,喃喃道:「是……是是,公子爺,小的侍候您去樓上雅閣。」

    秦霄領著二人跟在小二哥身後,在眾人的盯視之下朝二樓走去。秦霄嗔怪的瞪了李嗣業一眼,低聲責罵道:「人家一個跑堂小二,你幹嘛唬他!招搖過市的,你還真當自己是雜耍的了?」

    李嗣業縮著腦袋吐了一下舌頭:「俺沒注意……俺錯了,以後不這麼大嗓門說話了。」

    三人進到雅閣入座,秦霄推開窗戶一看,入眼即是熟悉的浩瀚長江,不由得感覺心情一陣舒暢,對小二哥道:「小二哥,我們是初來乍到的遊客,聽說武昌景致優美,便特意前來遊玩。小二哥能不能推薦一些個好的地方?」

    小二哥心裡暗道——原來是出門遊玩的貴公子哥兒。於是道:「公子爺您可真來對了地方了,咱這裡一到春季,碧水晴天草長山綠,名勝古跡極多,或出城踏青,或泛舟游江,或到那色藝雙全的飄香樓裡逍遙快活,哪兒都是好去處。只是唯獨一個地方不要去。」

    秦霄心中一奇:「哪個地方不能去?」

    小二哥臉色有些泛難:「公子爺稍後還要吃飯,還是先不要談起這個了,免得影響食慾。」

    秦霄笑了一笑:「無妨,且說來聽聽。」

    小二哥乾咳了一聲,略有些緊張的說道:「出城往東三十餘里,有一個村子,叫古桑村。前不久,這裡……」小二哥壓低了聲音,臉上了也泛起一陣恐懼之色,湊到秦霄耳邊說道,「鬧鬼呢!」

    秦霄聞言一驚,隨即笑道:「且說來聽聽,這鬼倒是如何鬧的?」

    「嚇,公子爺你可別不相信,這都是真的!都有人親眼看見了!」小二哥驚道,「前陣子,這古桑村的墳地裡老是有動靜,起初大家以為是野豬獾子之類的。後來動靜就更大了,大半夜的有人——挖墳!」

    范式德搖了搖頭:「未必便是鬧鬼吧,或是盜墓賊也說不定。」

    小二哥點了點頭連忙道:「這位爺真是有見識。起初人們也以為是盜墓的,可後來白天去了一看,被挖的墳又被蓋好了。有人將這些墳打開來看來,根本沒丟啥值錢的東西。而且,葬在這裡的都是平民百姓,哪來的什麼寶貝讓人挖哩。而且啊,被挖的,還都是新墳,而且都是女子之墳!」

    三人都同時一驚,秦霄道:「女子之墳?」

    小二哥一拍手:「可不是!全是女子之墳!當時就有人說啊,這肯定是哪路的鬼怪,來找死去的女子配冥婚了!這話越傳越邪乎,到後來大家就都有些害怕啦,再也沒人敢去古桑村遊玩,連那裡本地的百姓都想要遷了出來。」

    秦霄皺了皺眉頭,道:「這種事情,你們這裡的縣令捕快們都不過問的嗎?」

    小二哥四周張望了一陣,低聲道:「這些個當官的,只知道抱著嬌妻美妾風流快活,哪裡會管這種事情?平日裡審個偷雞摸狗的小案還要拖上三五十天,要是上門打官司,不塞點黃白之貨進去,人家縣太爺根本不答理。誰塞的錢多,誰准贏!」

    聽到這裡,李嗣業怪眼圓瞪,一拳捶到桌子上吼道:「他娘的狗官,老子把他揪來砍嘍!公子爺,咱……」方欲動身,卻被秦霄擋住了,瞪了他一眼道:「又在胡性妄為!」

    小二哥被嚇了一大跳,慌忙問道:「三位爺吃點什麼,小的馬上給您送來。這剛剛說的話可別說了出去,不然我這小命可完了,縣太爺肯定饒不了我!」

    秦霄笑了笑,拿出幾個銅錢塞給小二哥,道:「小二哥放心,我們不會說出去的。給我們弄幾個下酒的小菜,和你們的特色餚點,再燙兩壺清淡點的好酒來。」

    小二哥點頭哈腰朝後退去,李嗣業叫道:「回來回來,別急著走啊!」小二哥怯怯的上前:「這位爺還有什麼吩咐?」

    李嗣業衝著小二哥咧嘴笑了笑:「對不住哇小二哥,俺嚇著你了。你們這裡,有沒有白面饅頭啊?」

    「有有有,客官要多少?」

    李嗣業大樂:「俺好些天沒吃白面饅頭了,先給俺來二十個墊下肚子,然後好吃酒!」

    小二哥差點眼睛翻白,忙不迭的跑掉了——二十個白面饅頭,墊肚子!兩個就能吃飽一個大活人了,這傢伙真的是餓鬼投胎啊!

    一頓飯畢,秦霄叫那個店小二開了三間客房,把李嗣業塞進房間,帶著范式德就朝外走,臨行時鄭重盯囑他不要外出,乖乖的呆在房間裡。

    李嗣業苦惱異常,翻身倒在床上,喃喃道:「他娘的,都是這幫少見多怪的傢伙,盯著俺像怪物一樣的看,害得我不能跟著秦兄弟出去,真個惱人!」索性無事,酒足飯飽的他倒頭倒睡,不多時,就傳來了陣陣呼嚕聲,震得窗紙都發起顫來,隔壁的房客更是苦不堪言。

    秦霄和范式德走在大街上,這次總算是避開了眾人的盯視,感覺一陣輕鬆。范式德看著秦霄帶他直往東門外走去,微驚道:「公子可是要去古桑村?」

    秦霄神秘一笑:「先生難道不想去一探究竟?」

    范式德呵呵一笑:「公子前去,老朽豈能不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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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icefanunion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2:1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江南疑雲 第16章 掘墳盜屍
    出了城門,一路向東。此時下了一陣淅淅小雨,路上略有些泥濘。秦霄和范式德腳程放得較慢,特意留意了一下民間風情。

    雨後的空氣裡透出一股凜冽寒意,范式德身子凍得直哆嗦,卻發現身著儒衫的秦霄絲毫沒有感覺到寒冷的意思,不由得不令他稱奇。

    秦霄道:「范先生,按店小二的話來說,這武昌縣令是個不折不扣的貪官。可是下來,百姓卻是生活安定,田桑整齊商阜活躍,武昌這地方倒也算安定富裕。比較起來,倒有些兩相矛盾。」

    范式德道:「也不盡然矛盾。大概,這位武昌縣令,在政績上倒也還有些建樹,只是為人有些貪婪,不擅長審理案件、查典刑獄訴訟。人有長短,倒也常見。」

    秦霄點了點頭:「先生說得有理。」心裡卻暗想道:常人都說,十官九貪,只是貪的多少不同,手段不同罷了。要真是殺盡貪官,我估計這天下……

    閒聊間,古桑村到了。

    秦霄正想找個人詢問一下這裡的事情,卻遠遠看到一股人群朝西邊樹林奔出,其中還夾雜著吵鬧和哭聲,都十分急迫的樣子。

    秦霄和范式德緊隨其後朝樹林奔去,卻發現樹林後原來是個葬地,密密的排著許多墳塋。大約十來個人圍在一個墳塋邊,議論紛紛。

    秦霄走過去一看,只見墳邊儘是新土,墓室裡一具油漆尚新的棺材被掀開了蓋子,露出深紅的內棺漆色,散亂的擺放著一些簡單的葬飾。

    唯獨不見屍體!

    一個二十餘歲的後生,正扶在棺邊號淘大哭,傷心之極。一邊哭還一邊咒罵,旁邊圍觀的也多是年輕後生,個個面色驚惶,透出恐慌之色。

    秦霄心中暗暗驚異,找了一個後生問道:「這位兄台,請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後生掃著眼睛打量了秦霄幾眼,見是個貴公子模樣的陌生人,忙答道:「公子是外鄉來的吧?不知道我們村子裡最近發生的怪事。」

    秦霄道:「不瞞兄台,在下確是剛從外地來此遊玩的。敢問,是何怪事?」

    後生吞了口唾沫,略有些慌亂的說道:「我們村子本來一向平靜。可是從大約半月前起,每晚這個葬崗就要鬧鬼,常常有女人的墳墓被挖開,可是後來又被蓋好。聽老人們說這……這是厲鬼來找屍體配陰婚!這不,你看,劉二家的老婆剛死了葬下才一天,就被挖了墳。可是這次,連屍首都沒了!看來這次真的被厲鬼看中,拖去當了老婆了!」

    秦霄心中喝道:「迷信!」對那個後生說道:「你是說,以前雖然有挖墳,卻從來沒有丟失過屍體,唯獨這次不同?」

    「可不是!」後生不經意的哆嗦了一下,「越來越邪門了!我看這地方不能住了,我明天也搬到縣城親戚家去。」

    秦霄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謝過後生,走近墳坑,仔細觀察了一番。發現果然有明顯的鐵鍬挖掘的痕跡,棺材板半截散落在旁邊,也留下了明顯的撬痕,不由得心裡冷笑道:鬼怪也用鐵鍬了?按理說他們早該實現現代化了嘛,還用得著這麼落後的工具?

    秦霄蹲下身來,拍了拍埋頭痛哭的劉二肩膀,對他道:「這位大哥,發生這種事情,為何不去報官?」

    劉二緩緩的抬起頭來,拿袖子擦了一把鼻涕眼睛,抽噎著道:「報官,報什麼官?且不說沒錢報官,就算是有錢報官,這官家的人來了,連吃帶拿折騰十幾日,哪裡招架得住?」

    秦霄心中不禁一陣忿然:「報官也要交錢?官家捕快衙役都是吃皇糧的人,出來辦差也要百姓支付食宿?」

    劉二看了秦霄幾眼,喃喃道:「公子是外地來的吧,不知道我們這武昌縣的規矩。至從兩年前新任趙縣令來了之後,就頒布了這樣的規矩——凡投狀報案,不論案情官司大小,先交二百文過堂錢。然後還要請師爺錢,請捕頭錢。那捕頭衙役出來辦事了,也跟著收錢!」

    這下,連沉穩老練的范式德也有些怒氣了,木竹折扇往手中一拍:「混賬!簡直豈有此理!」

    秦霄壓抑著怒氣,輕聲對劉二道:「兄弟,這墳中葬的可是你的妻子?何時下葬,因何而死?你又是什麼時候發現墳被挖了的呢?」

    劉二觸動肝腸,又大哭了一陣,然後說道:「我劉二自小便是孤兒,打魚為生。一年前,我花光了這些年的積蓄,好不容易討個老婆,是臨村漁家張氏,自幼便與我情投意合,生得倒也算周正,遠近有些名氣。她不嫌我窮困也不顧家人反對嫁了我,沒想到不到一年,卻在前幾日因難產而死。我昨天才將她安葬,整夜的睡不著,於是今天一大清早就來墳前弔唁她,沒想到,就發現……」

    劉二已是泣不成聲,周圍的年輕後生,也跟著一頓傷感起來,唏噓不已。

    秦霄站起身來,心情複雜眉頭緊鎖。稍後對周圍的人群說道:「大家都是左鄰右坊的鄉親,先將劉二拉回家安慰一下,替他妻子蓋好舊墳,且先做個衣冠塚吧。」聽秦霄這麼一說,眾人都動了起來,兩個後生將劉二拉了起來往村子裡拖去,另外幾人尋來鍬鈔忙活了起來。

    秦霄帶著范式德離開葬崗,快步朝武昌縣走去。一路臉色鐵青,也不言語。范式德見秦霄面色不善,沿路也不敢多說話。

    少頃入城,秦霄馬不停蹄直奔縣衙,卻發現衙門緊閉,門口立著兩個昏昏欲睡的衙差。

    秦霄走上前去,兩個衙差打著哈欠迎了上來:「什麼事啊?有事過幾日再來,今日太爺不開堂。」

    秦霄勉強壓住火氣:「為何不開堂?」

    其中一個縣衙打量了秦霄幾眼,不耐煩的道:「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煩,不開堂就是不開堂,太爺的事也要你管麼,走開走開!」

    范式德大怒,跨上兩步喝道:「大膽奴材!你——」

    秦霄將他攔住,面帶怒色的問道:「一縣之尉乃是百姓父母官,豈有不升堂理事之理!?」心裡一把火卻騰騰的燒了起來,暗暗道:要不是有欽差大人這個身份絆著,先讓你這個衙差好看!

    旁邊的另一名衙差似乎看出了一些異常,忙上前拉住同伴,對秦霄拱手行了一揖,道:「這位公子,我家太爺近幾日招婿,故而不能升堂。公子若是有事要報官,便請過兩日再來。」

    秦霄悶哼一聲,強壓怒火:「縣太爺的家在哪裡,我自己上門去找他。」

    那個衙差遲疑了一下,開口道:「太爺的宅子在城西,就在這條街的右邊,沿著這瀝石青街走到盡頭,往右拐便能看到趙府。」

    秦霄一拂袖,快步朝西走去。

    剛拐了個彎,卻發現長長的一條人流,排成了隊,熙熙攘攘七嘴八舌。秦霄走過去一看,長隊赫然便是從趙府排出來的,每人的手中都拎著大包小包的物什,用彩織綢緞包裹著,像是禮品之類。

    秦霄找個排隊的人問道:「大家排這麼長的隊,是要幹嘛?」

    一個年約四十體態肥胖的男人衝他道:「你要想送禮,便在後面排隊,別想插隊。縣太爺要嫁女兒,三天之內,全縣的商舖客棧都要陸續將賀禮送到,不然惹惱了太爺,今後的日子可沒法混了!」

    秦霄一聽大怒不已,再也按捺不住,厲喝道:「簡直豈有此理!居然讓全縣的商家排隊送禮,這天朝子民,倒成了他趙縣令的俎上魚肉了!」

    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大家齊齊的瞪著這個怒容滿面的公子哥兒,心中驚詫不已。

    秦霄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掄開擋在前面的送禮人,凜然踏入趙府。

    入眼即看到一張桌案,旁邊堆放著如山的禮品,一個文帳先生正埋頭執筆疾書,像是在登記各人所送的禮品。

    秦霄龍行虎步衝到桌案前,單掌在桌案上猛的一拍——叫趙縣令出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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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icefanunion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2:1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江南疑雲 第17章 突生異端
    賬房先生被嚇了一大跳,手中毛筆往上一彈撇到了臉上,留下幾條墨漬。隨即惱怒不堪的猛然站起身來,指著秦霄怒喝道:「哪裡來的毛頭小子,竟敢到太爺府上撒野,怕是活得不耐煩了!」

    范式德一聽這話馬上就惱羞成怒了,猛然上前兩步,掄起巴掌對著賬房先生就是左右兩個耳光,大怒道:「大膽奴材,竟敢辱罵欽差!你這狗頭,才真是在脖子上呆膩了!」

    賬房先生被刷了兩個大耳光,一時有些蒙了,眨巴著眼睛看著秦霄和范式德,心中驚道:大爺我身為縣令大人的管家,在這武昌縣,橫豎也是個人物,除了縣太爺幾乎沒人敢對我大聲說話,可這兩人竟公然打我……難道,真的是欽差?

    想到此處,賬房先生渾身一哆嗦,嘴裡也不敢亂說話,慌慌張張的朝後堂跑去。原來噤若寒蟬送禮隊伍也有人開始竊竊私語:

    「不會真的是欽差大人吧?」

    「說不准啊……前段日子,我聽說朝庭新封了個江南道巡查使,正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而且是天下武狀元……」

    ……

    秦霄心裡正氣悶著,轉過身來,一臉寒霜的對著民眾,說道:「眾人聽著,趙縣令命爾等公然送禮,已違朝庭律法。我乃天子新授江南道欽差秦霄,此次便要查辦趙縣令。爾等今日都不可離去,留下來做為堂證!」

    眾人一聽大驚失色,立刻炸了鍋,便有人暗暗朝門口退去,想溜之大吉。

    正在這時,趙府門口傳來一聲雷霆奔喝:「都給我站住,回院子裡去!」

    「我乃天子衛率千牛衛,江南道巡查使麾下衛隊長。誰敢逃跑,一律嚴懲!」

    隨後,一群人驚嚇萬分的被趕進了院落,後面跟著一個虎眼圓瞪的黑臉巨漢——李嗣業!

    李嗣業快步跑到秦霄面前,拱手一揖,垂首道:「稟欽差大人,送禮之人一個不少,全部集中在此,請欽差大人定奪。」

    秦霄心中暗自好笑,這個李嗣業,不是在客棧睡大覺麼,怎麼跑到趙府來了?想必是悶壞了出來看熱鬧,卻誤打誤撞到了這裡吧,倒也正好趕上幫了個忙。

    秦霄緩了緩臉色,對眾人道:「爾等送禮情由是出於自願還是被迫,本官自會查驗清楚再做處置。今日先請各位做個堂供,所攜禮品暫且留作物證,日後定會歸還給大家。大家不必驚慌。」

    人群這才稍稍安靜了下來,都齊齊的看著秦霄,各自一臉好奇。

    秦霄看著這些人的眼神和表情,心裡暗暗想到:「這些人見我年輕,還是多有些懷疑的吧?歷來人們都喜歡以貌取人,他們哪裡會想到,我算起來也是三十歲的人了。」

    正在這時,後堂跑出一個身著深綠官袍,頭戴雙翅烏紗帽的四五十歲男子,一臉驚慌的跑到秦霄面前,轟然跪下後顫聲道:「武昌縣令趙世材,叩見欽差大人!未能遠迎,萬望欽差大人恕罪!恕罪!」

    秦霄冷哼了一聲,沉聲道:「好你個趙縣令,自己嫁女兒,卻令滿城街坊前來送禮,排此長隊滑天下之大稽,還把大周朝的律法放在眼裡麼?!」

    趙世材渾身一抖,趴在地上頭也不敢抬起,顫聲道:「下官不敢……左鄰右舍盛意拳拳,下官無法推辭,這才,這才……」

    秦霄一聲厲喝,怒道:「大膽趙世材,人證物證俱在,你竟敢在本官面前巧言詭辯意圖開脫,可知罪加一等?!」

    這一聲喝,連身後站立的送禮人也嚇壞了,紛紛雙膝發軟,跪倒在地,驚慌不已。趙世材更是嚇得渾身發抖滿臉慘白,嚅嚅的道:「下官知錯,下官該死!下官這就令人退回所收全部禮品,還請欽差大人恕罪,給下官一個機會!」

    這時,范式德湊到秦霄耳邊,輕聲道:「強行索禮之事雖然可惡,但並非大罪大惡,最多降級處置。按大周律法,收受金銀方才算是貪污受賄之罪。而且,眼下尚有盜屍案沒有處理……」

    秦霄微微點了點頭,對趙世材說道:「你認罪便好,這件事本官先給你記下了。你先起來,本官另有事情要問你。」隨後轉身對身後的送禮人道:「大家都起來,趙縣令既然已經認罪,大家都請回去吧,將所送的禮品全部帶回。」

    眾人如蒙大赦,紛紛起身離去,嘴裡都說道:「謝欽差大人——」

    趙世材站起身來,卻渾身發軟耷拉著腦袋,不敢抬頭。

    秦霄看他這副樣子,心裡忍不住一陣冷笑:官,這是什麼官,一副窩囊廢的樣子!看了就來氣!要不是看見這武昌縣還算太平,你這六品縣令,就是我來江南後第一個開刀的傢伙!

    秦霄緩了緩神,對趙世材說道:「趙縣令,我問你。本官聽說這武昌縣衙,要想來報官,先得交過堂錢,另外還有好幾項費用,否則不予受理,連出差辦事的衙差也要勒索百姓的飲食錢財,有這種事麼?」

    趙世材大驚失色,慌忙又跪倒在地:「下官知罪,下官知罪!」

    「你給我站起來!」秦霄一聲厲喝,趙世材如遭電擊從地下一彈而起,站得筆直。

    秦霄道:「我不管你是要嫁女兒還是收女婿,私事再忙,也不能不開堂審案。朝庭看得起你讓你當縣令,這可是親民之職,就是要你為民主事排憂解難。你居然還敢因私廢公勒索百姓!」

    秦霄頓了一頓,緩緩的,但是低沉的冷哼道:「你有幾個腦袋?!」

    趙世材嚇得渾身一彈,慌忙磕起了頭:「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下官知錯了,真的知錯了!」

    秦霄冷笑:「要我饒你,倒也可以。即日起,你立的那些規矩全部作廢,一切按大周律法程序行事。所累計的官司和訟案,即刻開堂受理審查,你能辦到麼?

    「能,下官能!下官一定辦好!」趙世材忙不迭的應道。

    秦霄看了趙世材幾眼,頓了一頓:「要不是看見這武昌縣農桑得行,商埠活躍,暫無大案重案發生,本官今日便罷了你這個縣令之職!」

    「謝欽差大人寬鴻大量,下官從今日起,一定痛改前非,做個好官!」趙世材心中長吁了一口氣,暗暗道:這欽差大人怎麼摸到我這小武昌縣來了,我竟然一點消息也沒有。也不知他來了多久了,竟將這武昌之事弄得這麼清楚!這一唬一咋的手段,也真是厲害,哪裡像是不到二十歲的少年……

    秦霄接著又說道:「現在便開去打開縣衙大門,張貼告示,明令告之百姓,不再收取過堂錢等不合理費用。但有官司冤情,速速前來報案。縣衙承吏和捕快那邊,我就交給你去訓斥告誡,效果如何,本官自會看在眼裡。你去吧。」

    「是……是,下官立刻照辦,立刻照辦。大人若不嫌棄,下官願騰出寒舍,權當欽差大人歇馬之處……」

    「不用了。」秦霄揮了揮手,「本官自去驛館便可。」四周觀望了一陣,又冷冷的說道:「你這寒舍,可是一點也不寒哪!」

    趙世材嚇出了滿頭大汗,慌忙退去。秦霄自帶著范式德和李嗣業,往縣衙走去。

    李嗣業湊到秦霄身邊,道:「大人,怎麼不辦了這狗官,還讓他繼續當官兒?」

    秦霄笑了笑:「趙世材貪財索賄固然可惡,可武昌政績可觀也是事實。更何況,我們眼下並沒有他大肆收賄的證據。如果僅僅是小惡,略施懲戒嚇唬他一下也就行了。朝庭要培養一個好官可不容易,要是能讓他們改掉惡習一心為政,也不失為上上之策。」

    范式德拱手道:「大人高見!佩服,佩服!范某以前也曾隨欽差出巡,常常見到一些處事有失偏頗的欽差,查辦地方官員的時候,要么姑息養奸視而不見,要麼一葉障目痛下殺手,這樣反而違背了朝庭委派欽差的目的。像大人這般恩威並濟導人向善,才是真正的高招啊!」

    李嗣業輪了輪眼睛,赫然道:「幸好他娘的俺不是欽差啊,換著是俺,就一刀子把那趙縣令砍了,那樣便會壞了事對吧?」

    秦霄和范式德相視一笑,都不言語,李嗣業不禁有些氣悶。

    秦霄心裡感覺倒是有一陣痛快,暗暗想道:胡蘿蔔加大棒,這種御下之術,倒是在什麼時候都管用哦。以前我們部隊的班長、連長、指導員那些傢伙,罵人不用草稿,打人不挑地方,罵完了打完了又噓寒問暖,弄得咱們這些小兵疙瘩又敬又怕……嗯,高招,不錯不錯!

    三人正一路閒聊的朝縣衙走去,冷不防旁邊衝出兩個女子,慌慌張張的朝趙府跑去,而且兩人都面帶淚痕一直抽泣。

    秦霄感覺詫異,上前攔住:「兩位姑娘如此驚慌,發生了什麼事情?」

    其中一個女子急忙忙的把秦霄往旁邊推:「閃開閃開,出大事了!我家小姐跳江自盡,我們要馬上回稟老爺!」

    秦霄大驚,忙道:「你家小姐,不會是趙縣令的女兒吧?」

    「正是!你們快閃開!」

    兩個女子慌張張的跑進了趙府,秦霄和范式德李嗣業面面相覷——眼看著要成親了,居然跳江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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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icefanunion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2:1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江南疑雲 第18章 浮屍驚現
   這一下,整個武昌縣可炸下了鍋——馬上便要成親的趙縣令之女,無端的跳江自盡了!

    趙縣令家人呼天搶地奔到江邊,哪裡還見得到女兒的屍首。初春之際江水雖不如夏秋湍急,但也足以將一個瘦弱的小姐的沖得不見。

    秦霄帶著范式德和李嗣業到了江邊,見到趙世材跪倒在江邊痛哭流涕幾欲昏絕,也不禁動了側隱之心,對幾個衙差說道:「速速沿江打撈屍首,將你家老爺攙回家中休息。縣衙公事,由本官暫為代管主理。」幾個衙差應聲而去。

    秦霄令叫來那兩個報喪的女子,正是趙小姐的貼身丫鬟,對她問詢道:「你家小姐為何跳江,你們可知道詳情?」

    兩個小姑娘一見是秦霄,這才明白過來,前番在路上衝撞的居然是欽差大人,不由得都跪倒在地,驚慌的道:「冒犯大人,奴婢該死,還望大人恕罪。」

    秦霄叫她們站起身來:「不知者無罪。你們說說看,你家小姐眼看著就要大婚,正要辦喜事,怎麼就跳江了呢?」

    其中一個身著杏黃棉襖,名叫小蘭的女子搖了搖頭,說道:「小姐近兩日都好好的,沒見什麼不尋常。只是今天她說有點悶,想到外面走走,來到江邊之後,我們一時不備,小姐就突然跳入江水中,立馬不見了人影。我和小麗(另一個丫鬟)叫了好久也沒有見小姐浮起來,就驚慌的回府報訊了。」

    秦霄皺了皺眉頭:「趙小姐會游泳麼?」

    小蘭答道:「小姐平常都不出門的,並不會水。想必是江水湍急,小姐一落水便被淹沒了……」

    秦霄心中尋思道:哪裡有這種道理?不管是跳江自殺,還是不小心落水,出於本能,應該都會掙扎幾下方才被沒頂。這趙小姐跳江自盡,還當真跳得詭異!

    秦霄道:「你們兩個先回去吧,本官隨時都會請你們來問話,暫時不要離開趙府。」

    兩個小丫鬟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天色漸晚,三人來到武昌驛館,亮出公文印信,驛承馬上替三人安排了住處飲食。

    入夜,秦霄睡意全無,踱到房間之外,對著一輪明白,獨自思索道:「想不到剛到江南落腳,就遇上了案子。這倒也是個機會,我自己也想知道,這些年究竟學到了些東西沒有。朝中的那些官員,甚至包括趙世材這個芝麻縣令,雖然表面上對我客客氣氣,打從心底裡,都認為我秦霄是走後門的關係戶。這次的江南之行,一定要弄出點成績來才是……

    這時,范式德從房間裡走出,手中拿著一壺溫酒和兩個酒杯,見到秦霄,逕直朝他走來:「大人也睡不著麼?剛好下官想找大人小酌幾杯,隨便聊聊。」

    兩人在園中一個石桌前坐下,先行對飲了一杯,秦霄便開口道:「范先生,來武昌僅僅一天時間,就遇到了兩件怪事。先是古桑村鬧鬼盜屍,再是趙縣令的女兒無端跳河自盡。這其中蹊蹺不少啊!」

    「是啊大人。」范式德替秦霄倒上一杯酒,說道,「不過,下官倒感覺,這無形之中,兩件事情好似有某些聯繫。」

    秦霄拿起酒杯淺酌一口,點頭道:「不錯。失蹤的是女屍,跳江死者也是女子。然後,兩件事居然發生的同一天,前後相差不到幾個時辰,這難倒是巧合?而且,那個跳江的趙小姐也跳得離奇,首先是情由不明,再者就是,落水後毫無掙扎,馬上便沒了頂,而且至今找不到屍首。這顯然是不正常的。或者就是那兩個丫鬟在撒謊。而那個被盜的屍體,也至今全無下落。」

    范式德驚了一驚:「大人高見,比下官發現的端倪要多得多了。」

    秦霄喃喃自語:一個被盜的新喪女屍,一個跳江後失蹤的待婚女子。兩具屍體全部不見蹤影……隨即道:「范先生,明天一早,我和李將軍再去趙府,探一下究竟。麻煩你再去一趟古桑村,看下那邊有什麼動靜沒有。」

    「下官領命。」

    第二天清早,三人分作兩路,開始行事。

    秦霄帶著李嗣業到了趙府,剛到門前,卻發現趙府裡異常吵嚷。進去一看,卻發現正堂擺放著一個棺槨,幾個人正忙碌不堪的佈置靈堂,趙縣令和他的老婆家小,都伏在棺槨上痛哭失聲。

    見到秦霄到來,趙世材慌忙擦了擦眼淚,略整了一下衣冠帶著家人前來拜見。秦霄連忙叫他們免禮起身,然後說道:「趙小姐的屍首找到了?」

    趙世材一臉悲惶答道:「回大人,是找到了。今日凌晨,本縣一名漁夫打魚時找到的。下官便購來棺裹盛殮,好讓女兒早早入土為安。」說罷一家人都痛哭失聲。

    秦霄走到棺材邊一看,發現早已上了棺釘,於是說道:「可否讓本官查看一下小姐屍首?」

    趙世材遲疑了一下,說道:「這……大人有所不知,按本地風俗來說,但凡未出嫁便早夭的姑娘家,都被視為不祥,非但不能做法超渡,下葬之時連祖墳也不能入。所以下官令人早早入棺上釘,稍事祭奠,明早便要入葬了。大人要開棺驗屍本不該阻攔,只是……就怕大人沾上不祥之氣。」

    秦霄歎了一口氣,只得作罷。心中暗道:現在這封建社會,就是這種庸規俗制多。亂七八糟的規矩教條、約束多得跟什麼似的,連死了的女人也不放過。

    秦霄和李嗣業各自上了一炷香,對趙世材說道:「這兩日你便安心處理家事,衙中之事,本官會暫去主理,待你家事處理完畢後,再來接手。」

    趙世材感激涕零,彎膝就往下跪,卻被秦霄一把扶住,稍事安慰了幾句,便帶著李嗣業一起離開。

    李嗣業抽了抽鼻子,道:「這趙世材哭起來就像個娘們似的,死了女兒,倒也挺可憐的。」

    秦霄回到縣衙,縣承、縣尉、主薄和七曹左官都已在那伺候。秦霄即刻升堂,發現案件堆積如山,大大小小的官司訟案約摸有百八十件之多。幸而沒有什麼重大案件,處理起來還算容易。秦霄會同眾縣吏一件件依律審核批示,忙了近一個上午才算解決了四分之一。

    秦霄長吁一口氣,心裡恨道:「我這欽差大人可當得有個性了,閒著沒事來客串縣令了。這一堆陳芝麻亂谷的事,處理起來雖然容易,也還真是有些煩人。要是有台電腦多好……」

    午牌時分,范式德從古桑村回來,回報秦霄,那邊一點動靜也沒有,連前陣子每晚鬧鬼都停了。

    秦霄心中冷笑:看來,這幫裝神弄鬼的傢伙,看到官府已經注意徹查這些事情,也都收斂了。

    只是有一件事情秦霄一直想不明白,那具失蹤的屍體,會被弄到哪裡去了?從昨天起,他已經陸續差了十餘名捕快衙役四處查訪此事,到現在竟一點結果也沒有。看來,只好直接從「目擊證人」那裡再尋找突破口了。

    當天晚上,秦霄差人將那兩個丫環叫到驛館,對她們問道:「你家小姐,許給哪家的公子?他今日可有前來弔唁?」

    丫鬟說道:「回大人話,我家小姐,從小便許給了本縣大商人,城南的賈家公子。賈公子名叫賈蘇全,今天已經來弔唁了,現在還在靈堂裡,哭得可傷心了,就差昏死過去。」

    秦霄道:「哦?這麼說來,你家小姐與賈公子,便是娃娃親了?他們感情可好?」

    丫鬟答道:「回大人,正是如此。小姐和賈公子自小青梅竹馬,感情好得很。我家老爺和賈老爺是結義兄弟,兩家從小便許下了親事。前不久小姐滿了十六週歲,便按兩家約定準備完婚,沒想到,小姐她……」

    秦霄差走兩小小丫鬟,心中暗自思索道:自小定婚,感情很好,這便沒理由啊……

    心中疑惑,秦霄帶著范式德和李嗣業,再向趙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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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icefanunion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2:1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江南疑雲 第19章 靈堂鬧鬼
    來到趙府,發現靈堂之上守夜之人並不多,除了添油燈的老家丁,就只有一個年輕後生跪在棺前,一頁頁的燒著紙錢。秦霄心想,大概又是什麼俗制典規吧,像這樣死了的女兒,守靈之人都沒有安排幾個。

    秦霄將那後生喚到後堂,正是賈蘇全。賈蘇全約摸二十出頭,生得白面無鬚,唇紅齒白,透著一股書卷之氣。

    秦霄對他道:「你與趙小姐,平日裡感情如何?」

    賈蘇全看來的確傷心痛苦不堪,神情都略有些麻木,只是喃喃的道:「此生無她,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秦霄心中暗暗想道:現在表面看來,倒是個癡情男子。對他說道:「這兩日你們可曾有見過面?趙小姐,表現出什麼異常沒有?

    賈蘇全茫然的搖了搖頭,聲音哽咽的說道:「按本地風俗,成親前些日子,新郎新娘是不許見面的。我們賈家歷來家教極嚴,我爹三令不申不許我去見趙小姐。沒想到,再次相見,竟會是這般景象!」說罷已是泣不成聲。

    茫然無緒,秦霄正有些鬱悶鎖眉沉思,突然前堂傳來一聲驚叫——「啊!鬼啊!!」

    眾人大驚,慌忙跑到前堂靈堂,發現那個叫小麗的丫環正驚慌失措的縮在牆角,將頭埋在手臂下,放聲大喊——「救命啊,有鬼啊!」

    李嗣業「嚯」的一聲抽出長刀,厲聲吼道:「他娘的鬼在哪裡,鑽出來讓爺爺砍一百刀!」說罷怒眼圓瞪的左查右看,卻是一點異常也沒有發現。

    趙府的人也都出來了,急匆匆趕到靈堂。

    秦霄弓下身去,輕聲道:「別怕,沒事了,你快站起身來。」眾人紛紛靠攏過來,將小姑娘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

    小麗怯怯的露出頭來,眼睛驚恐的睜得老大,看見周圍有了好多人,才止住了沒有大喊。

    秦霄將小麗帶到後堂,令李嗣業將眾人都擋在外面,對小麗問道:「與本官說說,你,剛才看到了什麼?」

    此言一出,小麗馬上驚得跳了起來,驚恐萬狀聲音顫抖的說道:「是……是小姐!我看到小姐,她——小姐她回來了!」

    秦霄眉頭一皺:「你看清楚了?確實是你家小姐?」

    小麗慌裡慌張但很肯定的點了點頭:「奴婢肯定是小姐沒錯。奴婢從小服侍小姐,所以一眼就認出來了。小姐她……她的魂魄在靈堂裡飄來飄去,還……還!」

    「還什麼?!」

    「還準備湊上前來,跟我說話!」說到這裡,小麗已經驚嚇不已,全身篩糠一般的發起抖來。

    秦霄深吸了一口氣:「你別緊張,慢慢說。你家小姐後來跟你說了什麼沒有?」

    「沒有。」小麗搖了搖頭,臉上已經是一陣慘白,說道,「我一見到那樣子,就驚叫起來,後來,大人您就來了,老爺他們也來了,小姐……就不見了!」

    秦霄心中暗道:裝神弄鬼,唬誰呢!這世上要是有鬼,還要我們這些特種兵幹嘛?有什麼任務,直接扔個鬼過去搞定不得了?看來,又有隱情。而且他記得,唐初太宗的時候,宮廷裡也曾經盛傳鬧鬼,秦叔寶和尉遲恭就曾經替唐太宗李世民守門鎮邪,後來更被百姓尊為門神。當時兩位開邦立國的大將赫然道——『天下鬼怪,莫不是生於人心,以訛傳訛。開邦立國殺人無數,豈懼鬼魂哉!』

    再看這小姑娘,雖然努力裝模作樣,卻是驚慌勝過了恐懼,與其說是被鬼嚇了,倒不如說是見了官害怕逼問,表現出的驚慌。

    秦霄心中暗暗冷笑,對她說道:「你且先回去休息,今晚的事,切不可聲張。」

    小麗應了一聲,急急的退出房間走了出去。

    秦霄來回踱著步子,心中暗暗想到:事情竟然會這麼巧,剛好我們將賈公子帶到後堂,小麗便跑靈堂見到了趙小姐聲稱有鬼,這時間倒也還把握得不錯,很明顯,那個小丫環就是要我們這些人,都給他證明,趙小姐的確回來過了。對了,那個添油燈的家丁呢?

    心中一亮,秦霄馬上差上將那個家丁叫了過來。

    家丁名叫趙老三,乾乾瘦瘦,約摸六十歲。見了秦霄,哆哆嗦嗦的就跪了下去,外形看去,是很老實本份的那種人物。

    秦霄叫他站了起來,給了張椅子讓他坐下,對他說道:「方纔靈堂鬧鬼,老人家去了哪裡?」

    趙老三渾身一激靈,答道:「回稟欽差大人,老漢方才內急,去了一趟茅房,臨走的時候正巧碰到小麗姑娘,便請她幫我照管一時半刻。沒想到,小姐就這時候回來了。」

    秦霄道:「你在趙家多久了?」

    趙老三:「回大人,老漢從小便在趙家做工,我家老爺都是我照管著長大的,想來已經四十多年了。」

    秦霄道:「照這麼說來,趙家的事情,你都應該一清二楚了?那我問你,趙家與賈家從小許下婚約的事情你是應該知道了,這趙小姐和賈公子,感情如何?」

    趙老三:「回大人,從我家老爺的父輩起,趙家和賈家就是世交,關係好得不得了。我家老爺趙縣令,與賈家老爺賈如海,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兄弟,義結金蘭拜過把子。這趙小姐和賈公子,從小便青梅竹馬情投意合,誰見著都稱讚他們是好小兩口子。」

    秦霄暗道:看來眾口一詞,這賈公子和趙小姐,當真感情很好。

    趙老三走後,秦霄努力整理著頭緒:古桑村失蹤的女屍,趙小姐無端跳河,今晚靈堂鬧鬼。蹊蹺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這其中疑點重重,三件事又隱隱有些聯繫,卻讓人思索不透……

    秦霄回到靈堂,叮囑眾人今晚的事切不可聲張,然後往驛館走去。路上,李嗣業說道:「他娘的可恨沒逮到鬼,長這麼大了,還不知道鬼長啥樣,真是掃興。」

    范式德渾身一哆嗦:「你……你不害怕?」

    「怕什麼怕!」李嗣業一聲炸吼,「鬼還不是他娘生的,活著是人,死了變鬼。活的都不怕,還能怕死的?!」

    秦霄呵呵一笑:「李兄這話說得到是有道理。活的都不怕,還能怕死的麼?但凡幽冥之事,莫不是口耳訛傳自己嚇自己。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范式德聞言一驚,道:「大人,你的意思是說,今晚鬧鬼之事,純屬子虛烏有?」

    「先生高見。」秦霄點了點頭,說道:「趙府的這兩個丫頭,很有問題。還有那個家丁趙老三,說不定也有些問題。什麼鬧鬼,分明就是他們故意造勢混人耳目。就算是有鬼,也只是在這些人的心裡罷了。」

    「那目的呢?他們的目的何在?」范式德不解。

    秦霄略有所思的搖了搖頭:「現在還不清楚。包括古桑盜屍,趙小姐跳江,他們的目的和動機,還都不是太清楚。」

    李嗣業猛的一拍腦門,嚷道:「哎呀,你們兩個別一個啞謎接一個啞謎好不好,我聽得頭都大了!」

    秦霄忍不住笑了起來:「呵呵,黑蛋急了!想知道他們的動機和目的其實很簡單,再觀望一些日子,自然一切明瞭。」

    范式德點了點頭:「大人說的是。假如有目的,就一定會接著他們的計劃進行下去,到時候,就自然清楚了。」

    李嗣業無奈的瞪了瞪眼睛:「大人,你也跟著這個酸腐,叫俺黑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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