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異界太極眼 作者：河書 （已完成）

第二十一章 光明圣經


　　西斯大叔清醒過來之后，事情就變得比較好說話了，然而氣氛依然尷尬。

　　雖然同是這個國家的宮廷重臣，但其實西斯大叔本人并沒有跟古里克親王有太深的私交，倒是克里克親王的女眷——兩位正室妻子與西斯大叔的妻子們是不錯的密友，時常也在一起聚會，喝喝下午茶，聊聊文學看看戲劇什么的。

　　眼下古里克親王恰好到宮里與國王陛下商量南方事務去了，家中做主的就是兩位妻子，西斯大叔和洛圖將事情說開之后，大家就明白這完全是一場有點匪夷所思的意外，親王府也不好責怪兩人。

　　談話并不愉快，兩位親王夫人都是板著一張臉，語氣生硬，頗不客氣。

　　對此西斯大叔不以為意，畢竟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給人家親王府帶來相當的騷擾卻是事實，平心而論，沒有哪個貴族大度到自家千金名嬡被別家青年一絲不漏看個通透之后還可以微笑著跟對方說話，尤其在自家后院還莫名其妙搞得一團糟的時候。

　　魔法溫水池的爆炸看上去像是一個意外，然而這個意外出現實在太過碰巧，這就不禁讓人覺得有幾分詭異。

　　特蘭克斯使出第二波劍技的瞬間，溫水池突然爆炸的強力沖擊不僅化解了他放射的劍之斗氣，甚至連細劍也一并炸斷了，這才堪堪使得洛圖避過了一劫。

　　理論上講，魔法溫水池底的火系魔法陣發生失控事故的隱患幾率小于火星撞地球的幾率，卻偏偏會在這么關鍵的時刻發生意外阻止了一場無謂的爭斗！

　　所有人都不禁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再加上洛圖硬是拖著西斯大叔在龍卷風中生存下來并且墮落到親王府的游泳池里而安全著陸的事實，使得大家伙兒看著東方男爵眼神都有些不對勁——

　　世界上怎么可能會有運氣強到這種程度的人類存在！？

　　對此，洛圖本人只能是沉默。

　　“幸運女神是我們東方勇士的情人。”就連西斯大叔也開了個玩笑。

　　很顯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這個玩笑。

　　最后，只有管家禮貌地將兩人送出門外。

　　即使換了自家遇到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故，西斯大叔也認為自己很有可能當場拔劍砍人，所以出了親王府，一再勸慰洛圖不要把這次糾紛放在心上。

　　洛圖只是在心下冷笑，他的眼睛淡漠之中夾帶徹骨的冷意。因為他從親王府大小姐伊麗莎白怨恨之中夾雜一絲畏懼，厭惡的目光和那個特蘭克斯意味深長的一個眼神中明白，事情絕對還沒有結束！

　　兩人趕回到與魔魂戰斗的現場，龍卷風肆虐過后只剩下滿目狼藉，沒有被卷走的眾人是安然無恙，被卷走的五名騎士則徹底不見了蹤影。

　　大家看到獨自沖進龍卷風的洛圖不但自身無事還救下了西斯團長，無比驚愕之余也不禁對洛圖的勇氣和運氣極為嘆服，紛紛盛贊東方男爵的英雄之名名副其實。

　　在這一次匪夷所思而且損傷慘重的戰斗中，如果不是洛圖表現出了超出想象的冷靜與機智，觀察情況，分析細節，制定策略從而帶領眾人成功地反擊了那個似乎無可匹敵的魔魂，所有人不堪的下場可想而知。

　　雖然結果依然令人悲傷，但是比起全軍覆沒已經好了太多。

　　東方人的智慧果然如同傳說一般閃亮！所有人在心底里想道。

　　洛圖等人與剛剛趕來調查支援的守城官兵們協調處理后事，眾人總結之時，發現這件事情切實存在許多疑點：

　　首先當然就是那個恐怖的魔魂，從來沒有人能夠想象魔魂竟然也可以如此強大！為什么會有這種魔魂，它從哪里來，為什么會呆在莊園里，為什么會攻擊人類，為什么能使用如此大規模的魔法？

　　一堆疑問蘇繞在眾人心頭，然而卻沒有人可以解答，只能登記在事件報告之中，另外看看調查莊園廢墟一帶地方之后還能發現什么線索。

　　第二，魔魂的外表與農民們之前描述的惡魔形象大不相同！

　　第三，如果說以前進去莊園的傭兵都是被魔魂干掉的，那么如此大量的尸體在哪里？火燒莊園后的殘存遺跡中沒有發現任何人類遺體的痕跡，甚至一根尾指骨都沒有見到！

　　第四，是什么東西幾十年前獵食了農民們的牲畜？幾十年來又到底是什么東西在接受農民們的供奉？

　　“是地精。”洛圖淡淡給出了第四個問題最切合實際的答案，“幾十年來應該是這一帶的地精取用了農民們獻出的食物和牲畜，那處莊園似乎也是它們的一個居所，燒掉莊園的時候，大家不都見到很多地精和小動物跑出來？”

　　洛圖的推斷得到大多數人的贊同，然而這并不能解釋所有的疑點，無論是莊園，還是那個強大得不可思議的魔魂都有著無法理解的謎團，單憑在場的眾人想要揭開這團迷霧實在太不現實，只能一并登在報告之中了事。

　　估計這將是布萊特帝國有史以來最懸疑靈異的一份紛亂報告！！

　　又忙了許久洛圖和西斯大叔才回去培根家莊園。

　　可以想見，布萊特帝國王城史上最不可思議的一場靈異事件兼生死戰斗將會引起非同尋常的話題，但是具體會謠傳到什么地步，西斯大叔和洛圖都沒有去想太多。他們今天已經倒霉透了，最需要的就是好好洗個澡然后大睡一覺。

　　第二天，培根家的書房。

　　洛圖在書房前徘徊了一陣子，最終還是舉手敲響了那扇厚重的紅木門，得到西斯大叔應聲之后推門進去。

　　西斯大叔是個務實的武人，所以書房里沒有太多無謂的書籍，窗下一張大書桌上擺放著各種各樣的文件，資料集，請帖等等，蘸了墨水的鵝毛筆放在一份剛剛簽字的砂草紙文件上，旁邊一個小畫框里是培根全家的一張袖珍畫像。

　　西斯大叔正在書桌后面，整個人懶洋洋地坐在松軟的獸皮椅子里，很悠閑地往煙斗里加著煙葉，洛圖進來時剛好點上火，吭哧吭哧地吸了一口，很享受的樣子。書房里頓時煙霧繚繞。

　　“洛圖，怎么有興致來找我聊天？呵呵，一定還是為了昨天那些事情吧。”西斯大叔半瞇著眼睛看了洛圖一眼，很隨意地揮揮手讓洛圖坐下，自己先打開了話匣子。

　　“我昨天就說過了，這件事情雖然因你而起，但你在之中沒有任何過錯，說起來，你反而還是最大的受害者。因為國王陛下賞賜給你的莊園里居然住著一個可怕的亡靈！這不單單是你的損失，皇家也因此而丟了臉面。”

　　“我已經將整件事情的報告呈遞上宮廷里去了。這場戰斗下來護衛團又損失了五名騎士，雖然現在還沒找到他們的遺體……”西斯大叔搖搖頭，臉上有些悲傷，“恐怕也可能永遠找不到了，在那樣強力魔風之中……”

　　洛圖沉默了一會兒，道：“如果……我的策略更加謹慎一點……”

　　“你已經做得夠好了，我的勇士！”西斯大叔安慰洛圖道，“如果不是你在那里，識破了魔魂的本質，恐怕我們所有人都要葬送在跟那個家伙的戰斗中！那個魔魂實在非常強大！至高神在上，我這一輩子都沒有碰到過那么無法想象的事情！”

　　“這是你第二次……不，三次搶救了我的性命，我的勇士，加上愛麗那次，我們培根家已經虧欠你四份大恩！”西斯大叔慈祥地看著洛圖，“感謝或者贈禮都已經變得那么微不足道，洛圖，我只能說，只要培根家還在一天，你就永遠是我們的家人！”

　　洛圖淡然的眸中有些溫暖的東西閃爍，他知道西斯大叔確實是真情流露。

　　他難得地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道：“你說得太重了，西斯大叔，我不認為自己對你們有多大的恩情……因為我能在這里也是多虧了你……還有公主殿下和騎士大哥們，不然我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會在哪里。”

　　兩人相視而笑，一切盡在不言中，男人與男人之間的交往，有時候說得太多就是矯情了。

　　“話說回來，這件事情不但損傷了市政部的城守官兵和我的皇家護衛團騎士，還有神殿的神官。”西斯大叔皺眉道，彈了一下煙灰。

　　“恐怕神殿會因此朝宮廷提出抗議，處理得不好的話，還可能被光明皇怪罪下來，損害我們布萊特帝國的聲譽，偏偏這件事情說起來又是那么令人難以置信，有些麻煩啊。”

　　洛圖抬抬眉毛：“光明皇……很強大嗎？”

　　這種有點孩子氣的發問讓西斯大叔愣了一下，他笑了笑，隨即正色道：“這無所謂強大不強大！洛圖，你不久之前還身在蠻荒，所以不明白……光明皇是至高神在人間的無上神圣的代言人，而我們所有人都是至高神的子民！”

　　大概是很少跟人談論這種應該是簡單明了的事情，西斯大叔思考了一會兒來組織語言，他這才突然發現，要跟一個不久之前還隔絕世外的少年解釋至高神的存在以及光明皇的權威是多么難為。

　　人世間所有人，其實都是創造世界和其他一切的至高神所創造的原始人類的后代。

　　原始人類因為本身的原罪而被放逐出了至高神的樂園，在這個世界生存，繁衍的同時依然在不斷重復著自己的罪孽，最終陷入黑暗，殺戮，淫褻，混亂的輪回中無法自拔。

　　而被至高神同樣放逐的還有樂園的一些墮落神使，神侍，天使等，他們成為了不斷煽動人類互相征戰，沉淪黑暗的罪惡神抵，通過欺騙和謊言以及各種誘惑使得絕大多數人類都相信他們的蠱惑。人類的罪孽得不到救瀆，一步步加深。

　　最終仁慈的至高神派出了親自授權的圣人，散播神圣的光明圣光，消除黑暗，拯救人類，結束了由黑暗暴君以及九大魔王支配人類的黑暗時代。此后，圣人作為引導世人救瀆自身的引路者留了下來，創立了光明神殿，將至高神的榮光散布整個大陸。

　　————以上摘自《光明圣經》

　　“就是這一本。”西斯大叔將書架下取下的一本至少半千頁厚的圣經遞給洛圖，洛圖接過拿在手里，覺得沉甸甸的。

　　書籍在歐卡羅大陸可是一種奢侈品，平民人家幾戶也未必能有一本正經的書籍，更不用說這么厚一本圣經了。一個神官學徒抱著這么一本大部頭走在街上就能引來無數崇敬的目光。

　　“光明圣經里記載了所有人間至高的真理，你能從中學到不少東西。作為一個騎士，首先要學習的就是圣經里至高神提倡我們遵守的美德。以后你還要時常到神殿學堂學習知識，聆聽教誨……哦，我這才想起來，走出蠻荒的你需要補充多少必須的知識！”

　　西斯大叔像個慈父一樣對囑咐洛圖。而洛圖表面上保持一絲笑意，心里面卻有些不以為然。

　　“那么，西斯大叔，萬一那個神……呃，我是說光明神殿的圣皇，怪罪了布萊特帝國，那么又會怎么樣呢？”洛圖將話題引回本初。

　　“如果光明皇真的對一個國家有所怪罪，那么對那個國家來講就是一場災難！”西斯大叔的神情十分嚴肅，“國家的聲譽會因此敗壞，會遭到盟友的背棄，引來敵人理直氣壯的攻打！最糟糕的，莫過于被光明神殿開除教籍！遭到整個大陸全體國家圣戰的討伐！”

第二十二章 以神之名


　　“圣戰？”

　　“就是以至高神的名義，召集所有愿意為神效力的人們，對背離了神殿的教誨，背離了至高神的罪惡之國家，或者城市的討伐之戰！”西斯大叔道。

　　“圣戰一旦發動，所有的國家都可以理直氣壯地派出將領和軍隊攻打罪惡之國，就算曾經是罪惡之國的盟友的國家也一樣！尤其重要的是，圣戰軍隊里志愿為神而戰的戰士是不問出身的！只要加入了圣戰軍，就算是大陸十大通緝罪犯也無人有權利逮捕！”

　　“什么？”洛圖皺起了眉頭。

　　“要是罪犯在圣戰中立下功勞，他原先的罪惡也會得到相應程度的赦免！只要是戰死者，他的靈魂無論在生前是多么骯臟，丑惡，令人發指，都依然可以升上天堂，回歸至高神的懷抱。”

　　敢情就是一個憑借殺戮他人而抵罪的行為。洛圖在心下凜然，如此看來圣戰的威力真的很大。

　　想想看吧，比如一群窮兇極惡的強盜，雙手已然沾滿了百姓的血腥，殺死商人，平民搶劫他們的錢財，奸淫婦女，將妙齡少女或者少婦活活折辱致死，襲擊村莊，擄掠商隊，犯下滔天罪行，民眾恨之入骨，傭兵除之而后快。

　　然而只要是碰上了圣戰，他們只要選擇加入圣戰軍，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搖身一變成為眾人敬佩的“為神而戰的勇士”！他們可以光明正大地殺戮，劫掠，淫辱他人，狠狠地做上一筆爽到極點的老本行，卻不僅不需要增加任何犯罪記錄，反而能夠得到正經的赦免！

　　天下還有比這更好的事情嗎？

　　以神之名義，行的卻是最不公平的黑暗殘忍之事！這就是所謂“圣戰”！？

　　洛圖淡漠的眼神中多了幾分冰冷，這一刻，他用不著再去看手里厚重的圣經，就已經徹底否定了所謂的光明神殿。

　　“圣戰發動的次數是很少的，但是每一次，都會導致一個國家或者城市的滅亡……”西斯大叔說道，“就算不發動圣戰，單是光明神殿的杯葛就已經可以對一個國家造成巨大的損害，所以，大陸上沒有哪個國家膽敢對光明神殿和光明皇太過不敬。”

　　真是實際意義上的老大哥啊，就算是前世唯一的超級大國美國都未必有這么拉風。

　　“所以，我們一定要敬重神殿，敬重光明皇，遵守至高神的教誨，時刻牢記光明教義……”西斯大叔倒出煙斗里的灰，重新加上煙葉，“然而……洛圖啊……”

　　“作為一個騎士，我一直保持著對光明教義地堅定信仰，但是，作為一個身在這個依然存在罪惡的人世間的一員，我也深深體會到，純粹的美德不足以讓我們很好地生存在這個世界上！或許這么說有些對至高神不敬，但是……”

　　西斯大叔深深吸了一口煙，緩緩地吐出，精光閃爍的眼睛深深看著洛圖：“純粹的好人，是不會長命的。”

　　洛圖沉默著。

　　“你很聰明，孩子，比我見過的絕大多數年輕人都要具有智慧，也許這是你們東方人種的特質。這份天賜的智慧才是你生存世上的根本，美德很重要，光明教義也很重要，但是唯有這份你從危機四伏的末日森林中帶出來的生存智慧才是你最大的依仗！”

　　西斯大叔的表情有些復雜，有些落寞，又有些慶幸。

　　洛圖明白，西斯大叔能夠對自己說出這番肺腑之言，足以證明大叔真正把自己看成了親人，最親近的自己人。

　　“我知道了。”洛圖只能這樣回答。

　　接下來是一陣斷檔的寂靜，西斯大叔默默地吸煙，眼睛透過窗戶看向外面，不知道想些什么。而洛圖想起自己特地來到的原因，目光有些游移。

　　“西斯大叔……”洛圖微微瞇起右眼，“如果你為帝國因為這件事而可能受到神殿責怪而擔心的話，我有一個辦法。”

　　“哦？”西斯大叔有些意外，“說說看。”

　　“嗯……那位不幸的神官是被魔魂射殺的，按理來說不應該怪罪到相關人員身上，只是由于……那個魔魂實在是太強大了，強大到說出去都讓人不敢相信地地步，不好解釋，才可能造成誤解，使得神殿認為我們故意夸張來逃避責任……”

　　洛圖將原因分析了一下：“是這樣嗎？”

　　“你說得對，我們這次遭遇的那個魔魂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說實在的，要不是我親身參加戰斗，我自己都不會相信那是事實！所以，盡管有同樣身為神官的幾位在場證人，事情也是非常難以說明的，這是切實的困擾。”

　　“既然如此，那就把整件事故給搞大！”洛圖嘴角噙著一絲狡黠。

　　“搞大？”西斯大叔有些驚訝的樣子。

　　“就是把關于不可思議之魔魂的消息散布出去！造成話題！傳播得越廣越好！不是說一個如此強大的魔魂是史上根本沒有出現過的嗎？那就可以召集一些研究這方面的學者，越有名越好，越多越好，讓他們聚在一起互相探討，爭論，不一定要所有人承認，只要造成熱烈氣氛的轟動效應！只要議論這件事的人足夠多，以及足夠有分量，爭論得足夠久的時候，那么無論這個魔魂是否真實存在都已經不重要了！”

　　洛圖冷靜地闡述道；“到時候神殿的注意力會被這種轟動效應所轉移！沒有人會再去計較內里的真相，事實上也根本無法計較！神殿無法理直氣壯地責怪帝國，再加上帝國作出適當的道歉和堅持沒有責任的真相，有那幾位活著的神官證言作為關鍵，神殿再有不滿也不好說了！這就堵上了他們的嘴！”

　　其實這一手就是所謂的炒作。

　　無論是明星還是政客，有一定的負面消息爆出之后，時常選擇的應對不是翻案，而是將水搞混，故意連續放出假的負面消息以及正面消息，將整件事情引導向一場看似無止盡的爭論，最終徹底轉移和終結民眾的視線，從而達到掩蓋真相的效果。

　　核心手段就是一個“拖”字，用看似熱鬧其實混亂的爭論與轟動拖延事故的解決，到了一定程度，自然就會是一個草草收場，人心之微妙就是如此。

　　西斯大叔也并非不能看穿內在玄機的傻子，作為一個資深的政客，他很快發現了洛圖之提議的高明之處，那是連他也不得不有些佩服的政治智慧！

　　西斯大叔的眼睛一直盯到洛圖有不安的樣子為止。

　　“我不得不再一次驚嘆你們東方人的神秘和睿智。”西斯大叔感慨地道，“如果不是我親身將你帶出森林，我一定不會相信你是一個僅僅在人群里度過了這么短一段時間的蠻荒勇士。”

　　“你的身上似乎有著更多我無法看透的秘密，孩子。”西斯大叔意味深長地道。

　　果然，空中墮落，以及魔法溫水池恰好而又詭異地爆炸，只要是個有心人就會注意到這其中的匪夷所思之處。西斯大叔雖然信任自己，但又怎么可能到了現在還沒意識到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要向西斯大叔透露自己的底牌嗎？洛圖陷入了苦思的境地，這才是他特地來到書房的真正緣由。

　　雖然當時推搪敷衍了過去，但是誰會輕易相信一個沒有魔法和斗氣或者寶具的普通人能夠從高空墮落而恰好不受傷，而又恰好在即將被砍死的瞬間身邊的魔法陣突然意外爆發的事情呢？

　　就連洛圖自己都不能說服自己，笑話，要是一個人擁有那種程度的運氣，本身就是比擁有圣階斗氣水平更加驚人！

　　面對西斯大叔的慈父般的目光，洛圖終于緩緩開口。

第二十三章 蠻荒騎士


　　然而當洛圖最后走出書房，他的秘密還是沒有讓西斯大叔知道。

　　因為西斯大叔這樣對他說：“即使在光明圣皇面前，武士也有保守自己力量底細的權利。”

　　西斯大叔完全信任洛圖，設身處地，他認為自己能夠理解孤身一人進入到一個陌生世界的洛圖的心情。洛圖對歐卡羅大陸的一切都還了解得太少，就像一只迷失了家園的孤狼，對周圍的一切都有著本能的戒備和不安全感，這無關他人，而是需要時間來適應的一個過程。

　　洛圖對西斯大叔表現出來的理解和信任十分感激，也終于意識到，無論武藝還是才能都只是中上水平的平民出身的西斯大叔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的部分原因。

　　西斯大叔就像是三國里的劉備，面對諸葛亮的時候不可能沒有想到：一個真正超然的隱者怎么會對天下大勢了解得如此清楚，而且還準備了符合情況可行性極高的三分天下之基本方案——隆中對！？

　　但是劉備沒有發問，而西斯大叔也沒有追究洛圖的出身，這就是他們共同的高遠之處：抓住主要的，忽略次要的，給于完全的信任，而不是表面上的虛與委蛇。

　　諸葛亮雖然擺的臭架子大了點，但是他的才能完全夠得上劉備的期望。

　　洛圖雖然出身有點可疑，但是他救過西斯大叔的愛女一次，西斯大叔本人三次，還有大批皇家騎士團的騎士以及公主殿下。

　　多疑齷齪之人無論對方表現出怎樣的善意立下怎樣的功勞都會笑里藏刀，生怕遭了算計，最終還是身死人手。而真正大智之人，只是換一個角度看事情，得到的就是完全不同的結果。

　　接下來的兩天，洛圖在培根家的莊園過得很平靜。

　　他大多數時間都在閱讀西斯大叔的書籍，太極眼雖然可以幫助他記憶，總結，歸納其中的信息，但是信息背后的涵義，有一些還是需要他自己的思考來理解。

　　兩天的時間，看得也不算太多，但足夠洛圖在頭腦里建立起一個歐卡羅大陸的基本知識體系，包括歷史，傳說，民生，氣候，地理，歷法，禮儀，服飾，飲食，生產，國家，宗教等等，當然最重點的還是武技和魔法，西斯大叔的書房里面也是這方面的書籍最多。

　　作為歐卡羅大陸最為重要的實力構成，武技和魔法都已經各自發展成龐大繁雜的專業學科，如同前世的軍事工業一樣，其系統性以及分類之細致令洛圖嘆為觀止，里面云集了歐卡羅大陸有史以來全部文明的頂尖知識，歷經成千上萬年的滄桑，有積累，有創新，也有缺失，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讀得了的！

　　從國與國之間的差別來看，武技和魔法不僅存在水平的差別，更重要的是存在各國的特色以及專長。比起前世美國的一家獨大，洛圖覺得歐卡羅大陸的軍事力量要平衡得多了，這種格局要么可以形成長久的平衡，要么就是爆發全體大戰，而現在這個時代很幸運的是前者。

　　當然，這種相互平衡不包括那個牛逼哄哄的非軍事組織——神殿。

　　從歷史書上看，光明神殿在維護大陸的和平上做出了許多努力，但在洛圖看來它僅僅是為了維護自身的權威，好比美國總是在臺海之間玩平衡一樣堂皇冠冕地無恥，而一旦有哪個國家想要突破這種平衡站到大陸頂尖而威脅到神殿的地位，圣戰這道百年大餐立馬就會免費送上！

　　當年盛極一時的羅蘭帝國也是栽到這一遭上。傳說中那位強悍到爆的東方冒險者葉無雙大宗師就是看準這一點巧施妙計，挑撥了羅蘭皇室與光明圣皇的關系，直接導致了圣戰的爆發。原本囂張無比的羅蘭帝國幾乎是一夜之間哀鴻遍野，血流成河，兵臨城下。

　　直到堂堂羅蘭帝國的皇帝陛下親自到神殿里，匍匐在光明皇的腳下，哭鼻子抹眼淚流鼻涕磕頭哀求，成為史上第一位也是目前為止唯一一位孫子一樣跪在光明皇面前的一國統治者，這場使得羅蘭帝國險些滅國的圣戰才告結束。

　　戰爭結束之后真相大白，不管人們對這位東方宗師抱著什么樣的觀感，東方人的智慧都和光明神殿的威力一起，給歐卡羅大陸打下深深的烙印。

　　……

　　…………

　　“皇立學院？”

　　第三天在書房，這次是洛圖坐在那張很舒服的獸皮軟椅上，手里是一本打開了的《軍用魔法概論》，望著對面剛剛從皇宮回來的西斯大叔，淡然的眸中有著一絲驚訝。

　　“是的，洛圖，還記得兩天前你給我提出的建議嗎？你巧妙的應對方案得到了絕大多數朝臣的一致贊成，現在執行的非常順利，魔魂事件已經是王城居民的一大話題，布萊特帝國魔法界的學者們針對此事中‘會思考的魔魂’為主題的學術爭論也已經展開。”

　　西斯大叔帶著幾分笑意說道，“為了更加確切地掌握第一手資料以便開展更具效應的學術活動，皇立學院的魔法導師們希望我或者你，以整件事情的參與者和關鍵人員的身份重新配合他們做一份事件回憶錄，以便更加細致地研究。”

　　“原來如此，既然西斯大叔事務繁忙，那么這件差事自然就要落到閑著無聊吃白食的本人身上了。”洛圖放下了手里的書籍，起身將座位讓給西斯大叔。

　　“別那么說，洛圖，我其實巴不得你永遠在這里住下來。呵呵，不過這是不可能的，一個體面的貴族怎么可以沒有自己的莊園呢？皇室重新安排給你的另一座莊園已經確定下來了，而且不需要整修，今天你就可以搬進去了。我會派人聯系瓦隆將你訂購的仆人女侍們先送過去的。”

　　洛圖微微點頭，終于在異界有了一個自己的家……不，應該叫居所。

　　他有些高興，卻說不上十分欣喜，反而因為要離開西斯大叔家而感到有點失落。這兩天，夫人們的照顧，仆人女侍們真誠的侍奉，還有小愛麗的可愛都讓他有了家的感覺。

　　有親人在的地方，才叫家。

　　“以后要經常回來。”西斯大叔看著洛圖慈愛地道，“愛麗如果突然聽不到你給她講的那些新鮮的故事，她會睡不著覺的。”

　　兩人相視而笑。這兩天，被父親禁足的愛麗自然表現出了對這座莊園里第一陌生的存在——洛圖哥哥的極大興趣。

　　然后，在洛圖給她講了“白雪公主”，“灰姑娘”等一系列對于幼稚蘿莉有著巨大殺傷力的安徒生，格林兄弟的故事之后，小姑娘對于洛圖的好感度飚升到極高的程度，甚至連西斯大叔都有點吃味。

　　“本來皇立學院是想要派出幾個伶俐學徒來這里詢問記錄整個事件的，但是我想你還沒有去拜訪過我們布萊特帝國最引以為豪的殿堂，而且你以后肯定也是要進去進修學習的，所以就提出讓你過去一趟。”

　　“我已經找了一個屬下來為你帶路和做向導，到了那邊之后，你可以先做記錄，也可以先參觀一下，完事之后，我的屬下還會帶你去看你的新居，你可以在新居看到你的仆人們，做一些安排。到了晚上，回來我這里吃上一頓晚宴。”

　　西斯大叔拍拍洛圖的肩膀：“明天，你就正式成為一個帝國貴族以及真正的騎士了。成為一個正式的騎士是非常值得驕傲的一件事，而且國王陛下親自授予你一個榮耀的騎士名號，這更是無上的光榮，是無數帝國年輕人夢寐以求的，拯救了黛絲公主的你擁有自豪的資格！”

　　西斯大叔說得沒錯。這兩天看過相關書籍的洛圖才知道，成為一個正式受封的騎士是多么困難的一件事！那需要一個普通貴族男性至少十年的努力，學習武技，技藝，禮儀，還要充當侍童，侍從，馬夫，經過神殿和帝國雙方的考驗和認可才能獲得資格。

　　天賦，勤奮，刻苦，錢財，背景缺一不可。而平民出身的男性想要成為騎士更是難上加難，基本上沒有得到貴族的賞識和資助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而得到資助的代價往往又是十年以上的效命期，走運的話最后會積累足夠的賞賜和財富成為新的小貴族，不走運的話就是戰死沙場。

　　等級壁壘之森嚴，可見一斑。

　　而騎士名號更是國家或者神殿授予的立下至大功勞之騎士的榮耀稱號，例如古里克親王兒子特蘭克斯的名號“銀蘭騎士”，神殿守護騎士的名號“圣殿騎士”，在圣戰中領導軍隊攻下城市的將領騎士的名號“圣戰騎士”……全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機緣！

　　出于歐卡羅大陸另外一個崇尚力量的原則，擁有這些榮耀騎士名的強者比起大多數貴族都要更加受到敬仰！也更加容易飛黃騰達！

　　“那我的騎士名是什么？”洛圖知道騎士名一般是根據騎士的功績，特色來取名的，所以對國王會給自己怎樣一個名號有著幾分好奇，該不會是“救主”，“護主”，“守護”一類的吧，那聽起來有點遜。

　　“是非常適合你的一個稱號，聽起來很有英雄勇者的氣勢。”西斯大叔樂呵呵地說道，“國王陛下授予你的名號為‘蠻荒’，意為險惡荒涼之地走出來的勇士。”

　　“蠻荒騎士！？”

　　洛圖沒想到居然會是這么一個立意，頓時，他的腦中閃過一幅畫面：

　　寒冷的北風吹過荒蕪蒼茫的大地，卷起漫天干燥的細沙和煙塵，一匹瘦馬，一個孤獨的騎士立于馬上望向遙不可及的地平線，臉上是疲憊而不失剛毅頑強的神情，而不遠的地方，幾只荒原上游蕩的魔獸正在虎視眈眈望著難得的獵物……

第二十四章 皇立學院（一）


　　布萊特帝國皇立學院，是最早一批隨著歐卡羅大陸軍事學院建立風潮而成立的軍事魔法與武技學院之一。
　　雖然在整個大陸上水平不算頂尖，但是在軍用斗氣理論方面獨樹一幟，訓練出來的騎士相比其他國家同等級的武者在雷系和火系的抗魔性高出一籌，這在以主要以雷火兩系為強力魔法殺傷手段的大型戰場上是不小的優勢，因此倒也不乏赫赫威名。

　　在前往學院的路上，洛圖也在心里想象著傳說中的魔武學院到底會是怎么一個樣子，然而令他有些意外的是，皇立學院竟然是坐落在朝向里海的一個山崖上！

　　里海名為海，其實只是一個極大的內陸湖，這個表面積堪比三個布萊特帝國國土面積的超級大湖泊在歐卡羅大陸地圖上呈現一個蝌蚪般的形狀，而布萊特帝國王城的港口，恰好就處在這只蝌蚪的尾巴尖處。

　　而皇立學院與王城港口則是一高一低，一北一南，遙向而對。可以想見，要是站在皇立學院的高處，就可以將大半個王城，遠處繁忙的港口，湖泊上往來的大小商船，天高湖闊，壯觀的水平線等風景盡收眼底！

　　“皇立學院的中央高塔上的瞭望臺，是可以看見整個布萊特帝國最美風景的一處地方！就算是在整個歐卡羅大陸，如此美妙的風景也不多見，這是我們帝國的一處驕傲！”

　　在洛圖身邊充當向導的年輕魔法師，就是與魔魂戰斗中提醒西斯大叔神圣魔法對魔魂無效的那個男魔法師，他有一張普通但是令人看著十分順眼的面孔，一個典型哈萊族小貴族出身的青年，性格優雅之中蘊含熱情，看向洛圖的眼神里有著明顯的幾分敬重。

　　對救命恩人和智者的敬重。

　　哈萊族人的民族性格中性子算是比較直來直去的，說得更直白一些就是過于單純，所以這個民族一直以來都十分缺少大智慧的聰明人，他們有著威猛的武士，外表羞澀內里卻熱情如火的少女，卻缺少冷靜，沉穩，肯耐住寂寞埋頭研究的魔法師和學者。

　　有道是物以稀為貴，所以聰明人在這個國家和民族之中格外受到尊敬。

　　智慧，也是一種強大的實力！哈萊族人崇尚勇武，但絕對不會傻到只愿意崇尚勇武！開國君主亞瑟王的雕像身后跟著第一位的永遠都是三位輔助立國建立高效王權宮廷體制的賢者，也就是延續到今天“三賢”大學士制度的由來。

　　東方男爵在魔魂一戰中表現出來的智慧和沖進龍卷風救人的勇氣，不能不讓這位哈萊族小貴族青年生出由衷的敬佩和尊敬。

　　“哈迪斯，那么中央高塔是用來做什么的？”洛圖遠遠地望著那座高聳在山崖上學院之中的白色塔樓問道。

　　“是校長的住處，藏書館，和大禮堂。”名為哈迪斯的魔法師青年回答道。

　　“由上到下，最上面一段是我們皇立學院的校長鄧布利多的住處，辦公室，以及頂層瞭望臺。中段是藏書館，皇立學院的比較珍貴的一部分圖書就是存放在那里，想要進去必須得有教師的許可，下段就是學院的大禮堂，是舉行全校性集會的地方，例如開學典禮和畢業典禮，還會用于考試……”

　　“鄧布利多？”洛圖愣是覺得這名字特耳熟，可總是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

　　“嗯，皇立學院的現任校長，火系大魔導師鄧布利多伯爵大人，他可是我們布萊特帝國現在最具有智慧的一個人了，可惜他不愿意進入宮廷任事，否則三大賢士之位準有他的一份。”哈迪斯笑了笑。

　　“他是一個……嗯，怎么說呢……給人感覺非常睿智，但有的時候又非常古怪的一位老人……”哈迪斯摸著下巴，組織著合適的措辭，“有些時候就連教師們也搞不清楚他做事的用意，好像他做那些事情僅僅是為了好玩……我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說……”

　　看到洛圖皺著眉頭的樣子，哈迪斯有些會錯了意，于是勸說道：“你不必在意，萊因哈特男爵大人，校長是個很仁慈的老人，雖然有的時候非常古怪，但一般不會弄出人命，可能還會讓你覺得十分有趣，你不必為將要和他見面感到擔憂。”

　　“我要和校長見面！？”洛圖眼中浮起幾分驚訝，看著哈迪斯，疑惑道。

　　“難道不是嗎？”哈迪斯也吃了一驚，也很是疑惑的樣子，“是鄧布利多大人親口說要和你見面的，所以才需要你到皇立學院一趟，難道西斯團長大人沒有告訴你嗎？”

　　一陣有點尷尬的沉默。

　　“我想是西斯大叔……你們的團長把這件事情忘記掉了，不然就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錯。”洛圖嘴角牽出一絲無奈的笑意，“我只知道來學院是配合那些學者們做一份魔魂事件的正式回憶錄，順便還可以參觀一下，至于和校長會面，我并不知情。”

　　“怎么會這樣！？”哈迪斯一副十分吃驚的樣子，臉上顯出幾分難為。

　　“不要緊，會面就會面好了。”洛圖答應道，“反正也……等一下，你剛剛說那什么弄出人命？”

　　“呃……啊……”哈迪斯臉頰的肌肉一陣詭異地抽筋，隨即貌似爽朗地哈哈大笑起來，可是洛圖怎么聽著都覺得他是非常心虛的樣子。

　　“沒……沒事的啦……那只是一些謠傳！謠傳而已！！是無聊的一些學生隨意拿鄧布利多先生編排的一些無聊的謠傳！！雖然很多學生都知道，但是沒有幾個人會真正相信的！鄧布利多先生怎么會做出那種事情呢！你們都是聰明人，應該可以很談得來的！不用擔心！學院的教師們會隨時待命……哈……哈哈哈——”

　　似乎……掉進了什么陷阱一般……

　　洛圖在哈迪斯東拉西扯的蒙混之中，內心懷著狐疑和忐忑，兩個人一起進到了皇立學院。

　　類似于前世的大學校園，皇立學院內部顯得相當恢宏氣派，可以看到穿獸皮輕甲的武士學生和穿兜帽長袍的魔法學生在各個建筑物之間三三兩兩匆匆走過，隱隱還能聽到遠處傳來武士們操練時的吼叫聲，魔法師們練習施咒的爆炸聲，突然之間還會有某建筑物里傳出轟響和冒出濃煙，嚇人一跳。

　　“那是上魔藥和魔煉課的學殿，單獨一座，周圍還布下了許多魔法陣，因此不會那么容易就坍塌的。”哈迪斯見怪不怪地解釋道。

　　在皇立學院里，每年因意外傷亡的學生數字總會維持在一個既定水準，這一點也是和國際標準接軌的。“不會死人的魔武學院不能算是真正的魔武學院”這句學院建立風潮發起人的名言是大陸國家暗中公認的真理。

　　也因為這樣，在這個以貴族為絕對主體的學生構成的群體之中，也免不了類似于外面社會弱肉強食之類的一些齷齪事，只要犯事的學生地位夠高，背景夠大，后臺夠硬，就算鬧出人命也可以代入一個意外傷亡指標來擺平所有后事！

　　“那些人在做什么？”

　　在哈迪斯引領洛圖四處參觀學院著名建筑物的時候，洛圖偶然發現一群行為舉止有些古怪的武士學生，一共五六個人，其中一人背著一個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里面掙扎的麻布大袋子。一行人表面上非常平靜，實際上全都緊張地注意著周圍，直到在一處角落突然拐彎后消失不見。

　　“哦，那些應該是剛剛完成魔獸獵殺試煉的武士學生，我認得那個背著袋子的，是元老院柏格森伯爵議員的小兒子，名字叫道格，一個有財有勢又受寵愛的公子哥，身邊總是有一幫想要與他家交好的貴族家的子弟，情人無數。”

　　哈迪斯的口氣中帶著明顯的羨慕和嫌惡混合的一種感情。對于他這種不得不靠自己的力量苦苦打拼的小貴族子弟來說，與道格就是一種貧困生和富家子弟的差別。貴族之中也是分等級的。

　　“這里是山崖之上，哪里來的魔獸？”洛圖微微瞇著右眼，質問道。

　　“在學院西邊圈養著捕捉來供學生實戰練習的幾百只魔獸。”哈迪斯答道。

　　“他們剛才走來的方向，是東邊。”

第二十五章 皇立學院（二）


　　“呃……”被洛圖一提醒的哈迪斯表情一窒，隨即露出幾分茫然。
　　背著那么大的一個麻袋，總不可能是去野炊吧？

　　洛圖輕輕嘆息，憑借太極眼他一下子就已經看穿那個袋子到底裝的是什么了，可是接下來又怎么辦？再來一次英雄救美？那么勢必會把眼前這個皇家護衛團的菜鳥新人哈迪斯也卷進去，對方可是元老院議員的愛子，這種等級的公子哥是能夠隨便招惹的嗎？

　　布萊特帝國元老院，是獨立于宮廷與國王權力之外的一個特殊機構，主要由一些家世顯赫的世襲大貴族，前朝遺老，有資格過問政事的皇親國戚等人員擔當的議員以及議長構成。

　　元老院平時并不直接參入政事，但是對于帝國立法，賦稅，仲裁，官員監督等要害事務擁有極大的影響力！在宮廷內部為了某些政策法案糾纏不下的時候，元老院的過問往往有著一錘定音的效果，屬于帝國內部又一個把持很大實權的勢力團體！

　　宮廷之上，只要有足夠的理由，朝臣們甚至可以當面頂撞國王陛下，但是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要輕易觸犯元老院的議員！這是帝國宮廷一條幾乎公開的潛規則！

　　麻煩，非常麻煩。

　　由于父母爺爺長年的傳統家庭教育，洛圖心中一直都存有幾分對人世間弱者的同情，然而自小飽受歧視和輕蔑的遭遇又使他對世間存有一份難以化解的冷漠，這是他性格中的矛盾之處。

　　一般情況下，要是不至于使得自身利益受到損害的話，洛圖并不介意對一些落難之人伸出援手，然而如果是冒著得罪麻煩人物的風險，例如眼下這種情況，他首先做的就是權衡實際得失。

　　當初末日森林，黛絲公主以自身的魅力才使得冷眼旁觀的洛圖最終插手救人，可是這一次？

　　“不管他，又不關我們的事。”洛圖的雙眸一片漠然，“只是覺得有點奇怪罷了……哈迪斯，還是繼續帶我參觀學院吧，接下來我想去中央高塔看看……”

　　“好的，那么從這邊走……咦？”哈迪斯突然抬頭望天，“好像下雨了。”

　　洛圖也不禁抬頭，明明看見廣闊的天空大片晴空，卻偏偏一朵厚重得像是萬古流傳而來的烏云層疊在皇立學院上空，淅淅瀝瀝降下了雨水。

　　冰冷的雨水打在洛圖的臉頰上，流下。

　　歐卡羅大陸的月耀季快要結束了，天氣已然漸漸轉涼。蕭索的雨，殘存著最后一絲夏的氣息，仿佛情人的眼淚。

　　該死的天氣。

　　“萊因哈特大人，請先到第二魔法學堂避一下雨。”哈迪斯對洛圖說道，卻突然發現洛圖臉上浮起一絲痛苦的猙獰，不禁驚訝動容，“你怎么了？”

　　“沒什么……”洛圖竭力使得表情平靜，可是他的雙眸卻不能再保持平靜的淡漠，“我討厭下雨！”

　　記憶中，那清秀而安靜的女孩身影，灰暗的天，陰沉的雨，以及孤零零留在馬路中央的那一把純白的小傘……勾起洛圖心中隱藏深深的痛。

　　廢棄校舍。

　　“嘿嘿，這里可是以前的魔煉課殿堂，自從出過一次弄死幾百人的課堂意外之后就被廢用了，可是周圍的魔法陣依然有著殘留，所以無論這里面弄出再大的聲響，外面也是很難聽到的。”一個瘦小的男學生表情猥瑣，朝倒在地上的少女淫邪地笑道，“你叫啊~~~叫啊~~~~就算叫破喉嚨也……呃！”

　　猥瑣男被背后的正主子不耐煩地一腳踹開。

　　柏格森伯爵議員的小兒子道格有著蒼白色的皮膚，金色的卷發，薄薄的嘴唇，縱欲過度的生活使他的身體顯得有些虛弱的樣子，雖然對外聲稱擁有白銀初階斗氣，但其實要不是花了大筆錢財賄賂考官，道格知道自己根本連青銅上階考試都通不過。

　　十萬金幣算什么，道格只要向父親開口，輕易就能要來一整座莊園！

　　自己的口袋里總是不缺金幣，身邊也不缺諂媚的跟班，幾乎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父母都是那么地寵愛自己，就算日后自己賄賂考官的事情曝光，父親也會用他的權勢將一切遮掩下來，最多挨上一頓不輕不重的斥責。

　　然而世界上還是會存在讓道格不爽的事情，例如眼下這個卑賤的女人，只不過是一個精靈女奴給主人生下來的雜種，母親當上了側室又怎樣，就算是父親也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男爵而已，竟然敢那么囂張根本不理會自己！害得自己幾乎是在全年級的學生面前丟了大臉，真是不可饒恕！！

　　道格想到心頭火起，冷冷掃了一眼猶自掙扎不休的地上的少女，朝身邊的一個高大的跟班使了眼色。

　　一盆用水系斗氣特地加冰的冷水朝少女當頭潑下！

　　還在掙扎的少女身體頓時一僵，她只不過穿了一套女武者專用的制式輕甲，女性用的輕甲本來就是美觀效果大于實際效果，大片大片的肌膚都是裸露在外，冷不防被潑了冷水，偽劣獸皮遇水收縮，將本來就凹凸有致的魔鬼身材包裹得更加曲線玲瓏，尤其那對飽滿堅挺的胸部，直讓在場的雄性禁不住齊齊吞了一口口水。

　　渾身濕透的火辣少女引人無限遐想。

　　然而當少女倔強地仰起頭顱時，她略顯稚氣卻充滿圣潔美感的無比精致的臉蛋兒不禁讓雄性勃起的欲望陡然一窒，但是馬上又帶來更加強烈的刺激，魔鬼和天使的反差使得所有雄性都有化身人狼的沖動！

　　童顏巨乳！

　　“娜尼婭，沒想過你終究還是要落在我的手上吧。”道格公子陰惻惻地說道，“你不應該拒絕我的求愛的！只要你能乖乖地順從我，我可以給你許多卑賤的你根本沒有辦法想象的東西！然而你卻自己拒絕了這一切！愚蠢的賤民！愚蠢的女人！”

　　說著他猛然踢了一腳娜尼婭的肚子，這一下踢得很狠，娜尼婭整個身子都不禁蜷縮起來。

　　“你以為我真的會對你感興趣嗎！？這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賭博！我跟歐文侯爵的兒子吉尼打賭一萬金幣我可以在一個星期的時間里征服你這個有幾分姿色的賤民！一萬金幣不算什么，可你居然讓我在吉尼面前丟盡了臉！！我發誓一定要你這個不知好歹的下賤雜種知道什么怎么樣去尊敬比你高貴一萬倍的真正貴族！！”

　　道格蒼白的臉上，猶如毒蛇般的眼睛閃爍著冷酷的陰毒。

　　“是的，老大！讓我們馬上開始吧！我可以先上……啊呀！！”猥瑣男忙不迭地自告奮勇又被道格一腳踹了開去。

　　“阿里，把她手腳的繩子解開。”

　　“啊？少爺，為什么？”

　　“這個下賤的雜種不是一直都很拼命地在練劍嗎！？”

　　道格嘴角牽起一絲輕蔑的笑意，“我就讓你們在這里一個個跟她比試，把她給我往死里打！打斷她的手腳！折斷她的關節！這種渺小的雜種永遠不會有錢請大神官治療！只能一輩子狗一樣爬在地上！我要讓她明白自己的無謂的掙扎是多么沒有意義！雜種就是雜種，賤民就是賤民！永遠也不可能有得到榮耀的一天！”

　　“少爺英明。”大個子阿里贊道，除了猥瑣男外，其他的跟班甲乙丙也紛紛同意，就這樣把這難得的美妙小妮辦了，實在太沒成就感，不如偶爾換下玩法。將這種一臉純潔卻又身材火辣的倔強小妞徹底摧殘折辱，單是想想都令這群牲畜渾身獸血沸騰。

　　倒在地上的娜尼婭聽著道格的說話，臉上顯露幾分蒼白，碧綠如翡翠的美麗眸子里充滿了冷漠。

　　一群蠢蛋！

　　表面冷笑的道格內心卻是惱恨不已：要不是自己這一陣子精力不繼，勃起乏力，他媽的老早就沖上去了，還要你們打頭陣！？

第二十六章 皇立學院（三）


　　“雨怎么越下越大了？”

　　第二魔法學殿里，魔法學徒們課間休息的圓形大廳中，由于現在正是上課時間，所以只有進來躲雨的哈迪斯和洛圖兩人。

　　他們坐在靠近窗邊的扶手椅里，看著外面短短一刻鐘便越加陰沉的天空，淅淅瀝瀝的小雨已然變成瓢潑的傾盆大雨，天地間充斥的是狂風和暴雨的喧鬧。

　　無論是前世還是異界，大自然的力量都是令人敬畏的。

　　洛圖的臉色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如同烏云般陰沉，還總是對著窗外發呆。哈迪斯不明所以，見到目前的天氣實在不適合繼續學院參觀，便提出從教師休息處拿來一些飲品和點心，權當一次下午茶了。

　　聞聽哈迪斯的建議，洛圖眼中一絲異樣的光芒閃過，目光掃過臨近一張桌子上不知道是哪個粗心學徒遺留在那里的一件學徒兜帽袍子，對哈迪斯點了點頭。

　　哈迪斯起身走開后，洛圖腦海里再次閃過那一份埋藏在心底的悲傷回憶。

　　在洛圖前世的人生之中，除了因為右眼的傷疤而飽受人群歧視和疏遠外，也有過少量不介意自己猙獰外貌和孤僻性格的一些善良朋友。陳茗微，就是其中的一個。

　　洛圖碰到她是在初中一年級，班上分座位的時候，沒有人敢于跟刀疤獨眼的洛圖同一桌，而洛圖也習以為常地等待著老師安排自己到角落獨坐，然而這時一位給人感覺安靜柔弱的女孩，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主動愿意坐到洛圖的旁邊！

　　她并不算漂亮，作為一個總是埋頭看言情小說的文靜女孩，喜歡干凈，整齊，然而卻總是迷迷糊糊地把東西弄得一團糟，搞得上課時候總是因為找不到這樣那樣的東西要向洛圖求助。久而久之，大家彼此熟悉了，她淡淡而文雅的笑容也給洛圖冷漠的內心帶來幾分難得的溫暖。

　　沒有早戀，也沒有發生任何類似小說中浪漫曖昧的情節，洛圖和陳茗微只是逐漸習慣了身邊有對方的存在。沒有洛圖，陳茗微常常連自己的課本和資料集都找不到，而陳茗微，也總是自己DIY一些小飾品，小玩意來補償洛圖幫她收拾桌子的苦勞。

　　兩人的關系簡單，普通，而純粹……至少表面上，洛圖覺得當時是這樣。

　　直到兩年后一個陰沉的雨天。

　　陳茗微的家離學校很近，也就是兩條馬路的距離，所以她看見洛圖為沒帶雨傘而傷腦筋時，便主動提出要從家里再帶來一把雨傘借給洛圖。

　　然而，洛圖整整等了一個小時，也沒有再見到同桌的身影。

　　最終冒雨走出學校之后，洛圖在道路旁看到了那把熟悉的白色雨傘，孤零零的被風吹到綠化樹旁打轉，仿佛被遺棄了的孩童，茫然而蕭索。

　　馬路中央有一灘雨水也不能完全沖刷掉的觸目驚心的紅！

　　事后，據說肇事車主是酒后駕駛。

　　從此，洛圖的身旁，直到穿越到異界為止，再也沒有過同桌。而一到雨天，洛圖的心情就會變得極為惡劣。

　　那是一份幾乎想要去殺人的暴虐沖動！！

　　……

　　…………

　　“一群蠢貨！！”

　　道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一方六個跟班，其中四個都具有貨真價實的白銀初階斗氣水平，竟然會全部都單挑不過這個入學才三年，斗氣修為僅僅是青銅上階水平的劍士女學徒娜尼婭！？

　　這真是天大的笑話！！道格整個蒼白的瘦臉都漲成了豬肝一般的顏色，然而就算是他再怎樣暴怒厲喝，一個個原本傲氣十足的手下居然是一個接著一個被娜尼婭的利劍逼退，模樣狼狽不堪，就是道格最為看好的打手阿里也差點被娜尼婭削下一個爪子！

　　“少……少爺……這個賤人揮起劍來根本就是不要命的打法！打倒她是不難，可是我們也會受重傷的！還是兩個人一起上，這樣子一下子就可以……”阿里有些氣喘地辯解道，他的臉龐也窘得通紅，沒想到居然會在道格少爺面前丟下這么大的臉。

　　“給我閉嘴！！！”道格腦門上一根粗大的青筋隱約可見，他眼下簡直就像一個賭上身家輸急了的賭徒一般，像他這樣有財有勢的二世祖求得就是一個貌似光輝的臉面，實力，權勢，地位，名聲，女人……以此來掩蓋自身孱弱無能的現實。

　　本質上，這可以說是一種變態的自卑心理。

　　所以娜尼婭一人獨抗他這邊所有人的車輪戰而不敗的事實，給他那份自我認定的扭曲優越感造成了巨大的打擊。

　　對面角落里的娜尼婭重重的喘著粗氣，金色的發絲貼在了她滿是熱汗的臉頰之上。自從被道格等人抓來開始到現在，她一句話都沒有說過，沒有怒斥，沒有求救，沒有哀求——她認為那是徒勞的，打從出生開始，這個世界真正能夠依靠的始終只有自己一個人！

　　母親是父親花大價錢買來的精靈女奴，在精靈血脈早就已經不再純潔的現在，精靈的高傲和不屈已經和失落眾神一般成為遙遠的傳說。

　　早在二千多年前討伐黑暗暴君的光明圣戰爆發之前，歐卡羅大陸最后一批純血高貴的精靈就大遷徙乘船離開，前往了上古神話記載的中土世界，留下來的只是自稱為精靈的各族混血精靈。

　　之后又歷經了一千多年的雜居和融合，精靈血脈與人類之間的差距變得越來越小。基本上除了一些明顯的樣貌特征和喜愛森林和大自然的傳統尚且有所傳承以外，精靈一族與人類的壽命，文化，生活方式，群居結構，社會制度都已基本相差無二。

　　以往在與狡猾而富有創造性的人類相較之中處處落于下風的精靈血脈，逐漸因為適應了人類社會的規則而再次變得強大繁盛起來。只是由于當時羅蘭帝國的血腥壓制，精靈血脈才遲遲沒能建立一個統一國家，而這一切卻因為一個東方冒險者的驚天計謀而得以成為現實！

　　東方人葉無雙大宗師親自參與并且指導了精靈血脈的立國，主要根據他的意見制定的精靈王國基本國策歷經千年一直維持至今，歷史和事實充分證明了大宗師的無上睿智以及高瞻遠矚！

　　這些基本國策之中尤為重要的一條，就是時刻注意長期保持與多個人類國家良好的商業貿易關系，其中當然也包括大陸十大暴利行業之一的奴隸貿易。

　　精靈女奴一直都是精靈王國出口的拳頭特產。

　　娜尼婭的母親就是精靈王國中的破產農民家庭出身，從小被奴隸貿易商會收購培訓，歷經將近十年的專業訓練被培養為一件價格高昂的拍賣品！她唯一擁有的自我意識就是為了全心侍奉主人而存在！作為商品賣出之后，憑著靈巧的心思和不老的容顏受到購買者——一位布萊特帝國男爵的寵愛。

　　再之后，娜尼婭就出生了。

　　母親雖然因此由女奴升格成了側室，但是地位依然低下，小小的娜尼婭在其他側室以及正室的孩子面前受盡了屈辱，然而母親卻什么都做不了。父親雖然對娜尼婭一視同仁，但是為了做生意養家而事務繁忙的男爵又如何能完全制止后院的爭斗？

　　憑借自己的努力，娜尼婭得到了進入皇立學院的機會，她很清楚這是自己唯一變得強大的途徑，只要足夠強大，就可以離開那個不能稱為家的居所，就可以去報復一切曾經羞辱自己的人！！所以娜尼婭每日每夜拼命努力，以僅僅三年的時間將斗氣修煉到其他人往往需要五六年修到的青銅上階水平！！

　　三年的時間里，除了修煉，其他的事情娜尼婭完全沒有興趣！她繼承了母親的美貌，能夠輕易成為人群中的焦點，可是這往往只能給她帶來困擾。她幾乎杜絕與同學們的交往，性格孤僻，沉默寡言，除了教師以外，沒有任何人可以讓她開口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語！這在不知不覺之中又成就了她一個窮極無聊的“冰山精靈”稱號。

　　所以才有了道格和吉尼兩個二世祖公子哥的打賭，才有了現在這個局面。

　　娜尼婭翠綠如寶石的眸子里滿是寒冰般的漠然，將手中唯一信任的長劍把握得更緊了。她覺得眼前這群聒噪的家伙真是徹頭徹尾的蠢瓜，明明已經制服了自己，卻又因為一些無謂的理由將自己松開，還給了自己一把長劍！？

　　娜尼婭對自己的存在和生命看得其實并不太重，打從一開始，她就不知道自己生存在世間的意義為何。追求強大，也只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隨意清除那些自己覺得十分礙眼的人類，就像是光明圣經中宣揚的那樣——

　　“凡我所憎，必將湮滅！”

　　————至高神（光明圣皇）

　　娜尼婭不會憤怒，不會抱怨，更不會畏縮，面對絕境，她現在有的只是平靜和決然，調整好呼吸，運作好斗氣，舉起閃耀寒光的精鐵長劍，錚亮的劍身映出她凜然冷厲的神情。

　　……

　　…………

　　“咦？萊茵哈特大人到哪里去了？”

　　一手提著盛熱飲的水壺，另一手端著一個盛有蜂蜜面包的大碟子，哈迪斯在第二魔法學殿的休息大廳里對著空無一人的廳堂發愣。

　　“該不會是去上廁所，結果在什么地方迷路了吧？”

第二十七章 皇立學院（四）


　　“喝呀！！”
　　在道格的強力命令下，不太甘愿的阿里不得不再次對上眼前這個耍起狠來不要命的混血精靈，他第一劍就運足了斗氣，長劍上閃爍著淡淡的褐黃色光芒，朝娜尼婭的胸腹部刺去。

　　只見劍光閃過，娜尼婭揮舞沒有斗氣光芒閃爍的長劍不退反進，絲毫沒有理會刺向自己小腹的對方攻擊，以一種以命搏命的姿態狠狠地朝阿里的頸脖大動脈處劈出凌厲的一劍！

　　阿里臉色急變，生生止住攻勢回劍檔格，雖然他擁有比娜尼婭高出一階的白銀斗氣修為，斗氣屬性也是防御性最強的土系斗氣，但是他可不敢用自己脆弱的頸脖硬抗娜尼婭全力的一擊！青銅級斗氣修為雖然還不夠等級將斗氣加附到武器之上，但是其上階水平傾盡力量的一擊也足以斬釘截鐵！

　　接下來上演的場景又是前幾次的重復，娜尼婭完全不顧自身防御只是一臉冷酷地劍劍劈向對方要害的玩命打法，不經意間證實了“最好的防御就是攻擊”這句老話，就算是道格等人之中身手最好的阿里也只能疲于招架，狼狽不堪。

　　從力量等級上來講，無論是打擊力還是靈活性，只有青銅級斗氣修為的娜尼婭不是對方任何一個白銀級斗氣修為的對手，但是長期苦練的劍法招式，以及本身舍得陰狠搏命的氣勢，使得她可以生生壓制住比她高出一個階層的敵人！

　　橫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

　　苦于檔格的阿里哪里會有反擊的空隙？一邊拼命抵擋著娜尼婭咄咄逼人的劍招，一邊聽著身后自己的金主道格少爺歇斯底里的怒罵，滿腹的苦水只有自己知道。

　　他沒有注意到一臉漠然的娜尼婭眼中閃過的一絲陰毒的光芒。

　　兩人這個樣子糾纏了整整十幾分鐘，似乎是因為體力不繼，娜尼婭的劍招速度有了明顯的幾分緩慢，意識到了這一點的阿里心下大喜，于是虎軀一震，運足全力的一記橫掃終于打斷了娜尼婭持續已久的搏命壓制！

　　氣力不足的娜尼婭頓時被震退幾步，空門大露，阿里怎會放過如此好的機會，他可是被這個小蹄子打得太窩囊了，急忙搶身追上又是幾下連招迭出，娜尼婭只能堪堪舉劍抵擋。

　　她連劈砍的力氣都快要沒有了！阿里心下大定，只要娜尼婭不能在堅持以命換命的那種打法，那她就再沒什么好怕的了！

　　“做得好！！阿里！！我會給你一千金幣作為獎賞！現在，首先給我廢掉她的手臂！！”道格欣喜若狂，像是看到自己押注的賽馬力挽狂瀾上演絕地大逆轉一般。

　　“明白，少爺！嘿嘿……”阿里的腦瓜已經開始想象之后那種凌虐的節目，現在的他只要面對著娜尼婭，心底里就會冒起一股邪火，待會兒一定要狠狠發泄才行！

　　當！！娜尼婭再次被阿里的招式震開，差點就握不住劍柄了，只有一只右手堪堪抓住了要脫手的長劍，左手無力地垂下，似乎已經到了極限。

　　阿里一聲野獸般的吼叫，長劍恰到好處地斬向娜尼婭的右手手腕！

　　噗哧一聲，血光四濺。

　　道格等人得意洋洋的笑容頓時徹底僵化了。

　　阿里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口中發出“呵呵”的怪聲，眼底里生命的光芒正在逐漸消逝。

　　娜尼婭仍然是一臉冰山般的冷漠，被砍了一劍的右手手腕鮮血淋漓，卻仍然緊握長劍，而另外的左手，居然是握著不知道什么時候取下來的廉價發夾，以尖銳的一邊準確地刺穿了阿里的頸脖！！

　　頸脖動脈的鮮血正在不斷地噴涌出來。

　　娜尼婭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陰冷笑意，狠狠將發夾從阿里的頸脖中拔出，頓時一道血箭迸發到了空中！阿里全身僵硬在原地，大股大股的血腥如同噴泉一般從那小小的傷口飚射出來，空氣中充滿了腥氣和死亡的氣息。

　　“啊啊啊————”

　　“殺……殺人啦————”

　　“阿里死了！阿里死了！！”

　　“她殺了阿里！！怎么可能！！她居然殺了阿里！！！”

　　道格等人徹底驚駭在了原地，無論如何他們都沒有想到居然會是這種結果！以往仗著自身的權勢，力量肆意欺辱他人的時候，從來沒有想到過同樣的死亡有一天也會降臨到自己的身上！！

　　當他們猛然意識到自己的性命也是和曾經被自己凌辱的弱者一般脆弱而渺小的時候，臉上的神情是說不出的恐懼和驚慌！這就是外表囂張，不可一世，本質上卻是孱弱無能之混混與真正強大的惡人最根本的區別！

　　阿里高大的身軀隨著鮮血的迸發頹然倒下，他死也難以置信的雙眼瞪得幾乎暴突出來，剛好對準了道格等人的方向，頓時，目睹了同伙凄慘死亡的混混們徹底炸了鍋，他們的表情徹底暴露了內心中的無限恐怖，直到從短暫的失神之中清醒之時，娜尼婭狠厲的劍技已然劈到了跟前！！

　　一聲凄厲的喊叫，那個猥瑣的男生丑陋的頭顱被娜尼婭一劍斬下，飛濺的血水，滾動的腦袋，倒下的殘軀……手持利劍的女子冷漠的眼眸中那殘忍而狂熱的光芒，使得道格等人徹底崩潰了！

　　“不要過來！！你這個瘋子！！瘋子！！！殺人狂魔！！！不要過來啊啊啊———”

　　道格等人連同道格本人在內還有五個男人，其中擁有白銀初階斗氣修為的仍然還有三人，然而渾身浴血的恐怖女子那凜冽的殺氣卻嚇破了他們的狗膽。

　　一群人居然被娜尼婭一個人逼到了角落里面，每個人都拼命把別人往前面推，隊伍中最強者阿里的死亡帶給了眾人極大的恐懼感，誰也不愿意再上去面對那份死亡的恐怖。

　　這番景象看起來非常匪夷所思，然而真正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過的人們對這種事卻再理解不過了，士氣，什么是士氣，這就是！

　　在戰場上彼此的血腥交戰很少會有將敵方全滅的事情發生，戰爭很大程度上打得就是一個士氣，只要以徹底的強勢將對方陣營的交戰意志給摧毀，即使是強大的雄獅也會變成任人宰割的羔羊！

　　最前面一個混混也是擁有白銀級實力的，可是眼下他拿劍的手都在發抖，當以往欺辱他人的時候，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嘲笑對方的下賤和軟弱，然而真正同樣的事情輪到自己身上時，他卻連提劍抵抗的勇氣都拿不出來。

　　“求求你……”

　　話還沒說出，娜尼婭毫無憐憫的一劍就刺穿了他的心臟。就連娜尼婭自己也感到詫異，原本以為干掉一兩個人就是自己拼上一條性命能夠做到的極限了，沒想到這些蠢蛋居然會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容易對付。

　　這是娜尼婭第一次殺人，她感覺……非常好！

　　鮮血的氣味，潑濺到身上那種粘稠的感覺，敵人凄厲的嚎叫，那絕望而難以置信的眼神，無一不在刺激著娜尼婭陰暗的內心，她迫切想要嘗試殺死更多的人，眼前這群廢物，她一個都不會饒恕，就像他們之前從來沒想過要放過她一樣。

　　突然，體內運作的斗氣一股暖流陡然迸發，娜尼婭眼中閃過一絲驚異，隨即狂熱的喜悅充斥了她整個心房——

　　自己居然進階了！！

　　青銅級斗氣進階到白銀級斗氣需要的不僅僅是一份勤奮，還需要一個契機，一個感悟，相當于量變積累到質變需要的一把鑰匙。沒有人能完全搞清楚獲得這個契機或者感悟的方法，只能依靠個人的靈感，幾乎每個人獲得這個契機的方式都不一樣，幾乎不存在可模仿性，這也就是為什么青銅到白銀是武士系斗氣修為一個分水嶺的原因。

　　娜尼婭其實在一年前就已經到達青銅上階，卻無法突破青銅與白銀級的分界線，而她除了繼續保持艱苦的修煉也沒有其他辦法。然而沒想到的是，她居然在這種情況下意外進階了！！

　　娜尼婭覺得體內原本感覺隱隱約約的斗氣流動突然清晰了許多，隨著自己意志的集中，可以感覺到一股流動的斗氣逐漸會聚到了自己的手掌上，然后又透過手掌加附到了長劍之上，沾滿血腥的長劍頓時顯露幾分淡淡的綠光——風系斗氣！

　　“啊啊——她……她居然是白銀級的斗氣修為！！我們上當了！！她是白銀級！！不是青銅級！！”又一個被推到前面面對娜尼婭的混混看到了這一幕，眼球幾乎暴跳出來，隨即絕望地大聲呼喊，給背后眾人心底里的恐懼加上了切實的注腳！

　　即使還有那么一點兒殘存反抗意志的人，也在這句話前崩潰了所有的心智，道格等人眼下只剩下了深深的絕望。

　　狼與羊的轉換，居然會是以如此不可思議又在情理之中的方式完成。

　　原來殺人就能使自己升階。娜尼婭在心里愉快地想道，那么，在眼前的這些人，一個都不能放走！

　　“我……我的父親大人是柏格森伯爵！！他可是元老院的議員！！”拼命擠在最角落的道格少爺恐慌無比地失聲大叫。

　　“我的姐姐是國王陛下的側室，我的大哥是王城軍的高官，我的二哥是宮廷里的財政大臣，我是祖傳十代榮耀而高尚的貴族！我的性命比你們所有人都要珍貴！！你這個卑賤的女人！！你不能在這里殺了我！！至高神會懲罰你的！！你會墮入最底層最凄慘的地獄受盡永恒的痛苦折磨！！我不想死啊啊啊————”

　　娜尼婭會在乎這種程度和威脅和恐嚇嗎？舉起斗氣光芒閃爍的長劍，就是她的答案。

　　殿外。

　　一個全身籠罩在魔法學徒兜帽袍子里的身影，靠在這傳出濃濃血腥味的廢棄學殿的門邊，幽幽地嘆息了一聲。

　　“根本就沒有我出場的機會嘛。”洛圖以帶著幾分自嘲的復雜語氣說了一句，他是在道格失態怒罵不爭氣的手下時趕到這里的，沒想到居然可以看到超出想象的事情發展，那個被綁票少女的狠厲和殘忍讓他都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然而他心情復雜的話音剛落，殿里的情形再生異變。

第二十八章 魔之奧義（一）


　　就在娜尼婭舉劍欲砍的瞬間，一個空洞而幽遠的聲音是從萬古遙傳而來一般，清晰地響在了她的腦海里——
　　“聞到了……”

　　“聞到了……血的氣味……”

　　“那渴求黑暗，殺戮，鮮血，死亡之力量的精靈之心啊！”

　　“我響應你對于強大力量的無上渴望，重現在這人世之間。”

　　“依照上古卷軸傳承的巴頓始祖王之契約，我，血之魔靈卡爾@塞巴提斯向你提出靈魂的質問。”

　　“你愿意永世以鮮活的生命和鮮血作為代價，以你的軀體供奉我，以換取我血之魔靈一族的效忠，獲得屬于殺戮和破壞的無上之力量嗎？”

　　這番話的在娜尼婭腦海中的閃現只是一霎那間，而娜尼婭的回答，一如她內心深處所希望的那樣，不問來歷，沒有質疑，更沒有絲毫猶豫，便做出了肯定的答案。

　　好像她傳承已久的精靈之魂一直都在期待著這一刻一般。

　　“依你所愿，契約成立，我的主人，卡爾@塞巴提斯上位魔靈將永世忠誠于你！！”

　　頃刻間，整座學殿充斥了血色的赤紅光芒，石板地面上浮現了出了一個巨大而繁復的魔法矩陣，娜尼婭忽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叫，手中長劍啷當掉落。

　　原本陷于絕望的道格等人看到這等異變，顯得驚愕而茫然。

　　血色的弘光之中，娜尼婭突然仰面一翻，倒在地上像是失去了意識，然而下一秒鐘她的身軀居然詭異地浮動起來，就像是有個看不見的幽靈抱起了她一般，在道格等人以及殿外洛圖驚駭地注視下悠悠飄動到了血色魔法矩陣的中央上方。

　　刻滿了無數神秘優美的魔法符號的血色魔法矩陣里，一段段地字符，咒語，刻紋如同流水一般波動著，八條血色光柱從魔法陣圖的八角星的星尖上射向懸浮空中的娜尼婭，以娜尼婭的身體在中心會聚成了一條巨大的血色光柱，將少女的軀體完全籠罩在了里面，那個樣子看上去極端不祥！！

　　“發生了什么事！？”

　　洛圖將右眼用力瞇到了極致，太極眼卜算出一股極為強大的，至今為止從來沒有聽聞過的新式種類的魔法能量，正透過那個魔法矩陣從某個地方源源不斷地涌動出來，朝娜尼婭的身軀不斷地灌輸進去！！

　　“哈……哈哈哈哈————啊哈——”原本一臉驚恐的道格少爺看著懸浮在血色光柱中生死不知的娜尼婭，似乎想到了什么，臉上的表情逐漸舒展開來，最后居然發出了囂張得意的大笑！

　　“道格少爺……你笑什么？”一旁幸存的跟班甲弱弱地問道，聽他的語氣，似乎認為道格瘋了。

　　“她果然受到至高神的懲罰了！”

　　道格抬起手，頗有王者之氣地指向空中的娜尼婭，“我說過的！像這種本來就不應該來到世間的雜種，賤民！完全是因為至高神的仁慈才能如同豬狗一般生存在這世界上！而她居然還敢違抗至高神的教誨，想要冒犯擁有神圣血脈的貴族的我！所以，她引起了至高神的憤怒！”

　　“你們看，至高神已經顯示了他的神跡！拯救了我們，而正要將這個罪孽深重的魔女打入禁錮墮落眾神的恐怖深淵！！”道格滿面紅光地說出自以為是的觀察結論。

　　……

　　躲在殿外的洛圖很是無語……白癡到這種地步，那已經不叫傻瓜，而應該叫做腦殘了。

　　然而腦殘人士的話語仍然有同等腦殘的人士來贊同。

　　道格的同伙你看看，我看看，都覺得道格少爺的話語真的有幾分道理：神殿不也是在宣揚貴族以及神的使者等擁有“神圣血脈”的人比一般人要高貴。而精靈，獸人之類的異族比人類要低賤嗎？這么說，果然是因為娜尼婭的兇惡引來了至高神的憤怒，而降下神跡！？

　　以他們那點可憐的智商，這似乎是唯一可以想到的結論。于是，再次讓洛圖無語到幾乎暈厥的是，道格等人居然就那樣跪在了魔法矩陣的邊緣，大聲贊美至高神的公正，圣明，仁慈和偉大，磕頭感激至高神的大恩……

　　而隨著太極眼瘋狂卜算的深入，洛圖淡漠的雙眸逐漸浮現了幾分震驚，那種血色的魔法能量對娜尼婭身軀的灌輸已經接近末尾，光芒逐漸消散，魔法矩陣也慢慢模糊起來。

　　到底會變成什么樣的東西？洛圖對承載了如此之大的神秘能量的混血精靈少女極感興趣，依照太極眼的卜算，那種魔法能量的性質跟所知的地風水火神圣等魔法元素的能量都不一樣，是以鮮血作為觸發媒介的！

　　為什么會突然冒出這樣一股巨大的魔法能量？

　　看來這一點屬于這座廢棄學殿隱藏的秘密！想想也是，如果是單純廢棄的建筑物，那么沒有理由保存這么久而不將其摧毀！要知道皇立學院可是建在山崖之上的，土地面積極為有限，讓一座不用作任何用途的，規模不小的學殿占據如此有限的土地資源，無疑是一種極不明智的浪費！

　　任何還具有智商的學校領導都不應該這么敗家。

　　聯想到這座學殿廢棄的緣由——一次死亡幾百人的魔煉課意外——這個事實就變得格外耐人尋味。

　　再加上廢棄學殿居然還有留存的魔法陣在運轉這一點，一個明顯的答案已然呼之欲出。

　　這股新式的魔法能量，是被什么人特地封印在這里的危險存在！！

　　由于尚未可知的原因，那個混血精靈少女偶然觸發了這股能量的解封，所以才出現了眼下這種情況。

　　太極眼卜算的最后，一個特大的危險警告符號在眼簾上閃爍！！

　　這時，娜尼婭終于從懸浮狀態降落下來，在伏地叩頭的道格等人震驚而不敢相信地目光中，最后一抹血色光芒隨著魔法矩陣的消失而沒入娜尼婭的體內，精靈少女再度緩緩地睜開眼睛，看向不知所措的道格等人的眸中是不變的冰冷。

　　“怎么可能……為什么你沒有去下地獄！！為什么啊！！”

　　遭受了又一次打擊的道格臉上已經完全沒有了一絲血色，瘦臉蒼白如紙，聲音嘶啞地吼道，“至高神不可能會饒恕你的！！你殺了阿里！！你殺了猴子！！你冒犯了我這個無比尊貴，對至高神的虔誠超過你一萬倍的神圣貴族！！你不應該還能活下來的——呃啊！！”

　　一道血色光芒閃過，喋喋不休的貴族少爺頃刻被震飛了出去。娜尼婭翠綠色的眸子里漸漸涌上一層鮮艷的赤紅，金色頭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詭異地變幻顏色，就連她的身體周圍，也逐漸浮現出來一層赤紅的霧氣，居然像是構成了一件輕紗一般，籠罩在娜尼婭的周圍！

　　發如血，眼滿赤，衣紅艷。

　　娜尼婭嘴角浮現一絲冰冷而妖媚的笑意，玉手抬起連連輕點，幾到血色光芒電射而出，全數沒入了道格等人的體內，下一秒，道格等人全體發出撕心裂肺的痛苦嚎叫！

　　他們的身體在快速地枯萎！他們的頭發在一瞬間花白！他們的五官和皮膚在頃刻間塌陷！他們的臉孔在幾秒之內蒼老！

　　在殿外洛圖震驚駭然地目光中，四個人，四個僅僅半分鐘前還鮮活的四條性命，就像是生命時鐘一下子撥快了萬倍一般，迅速地消逝，腐爛，骨化，最后化為輕揚的飛灰，再也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這里不能再呆了！

　　洛圖知道自己的好奇心應該到此為止，事情的發展徹底超出了他的想象，之后怎樣，他既不想插手也不可能干涉得了！

　　接受了神秘能量灌輸的少女所擁有魔法力量是如此地精純，濃厚，而且詭異！那股能量在與人體結合的方式，運作的方式，調用的方式都是與別不同的！沒有辦法利用現有歐卡羅大陸的魔法知識來解釋她現在的實力等級！只能推斷出她的強大已經足夠讓整個布萊特帝國為之震驚！

　　一個日后也許會震撼整個歐卡羅大陸的新生人物，洛圖自認沒有那個力量可以招惹，他本來就是一個過客而已，卻看到了本不應該看到的事情。

　　再不多想，洛圖悄悄轉身，正要祠機離開這是是非之地，然而太極眼突然爆出緊急符號，洛圖不禁悚然一驚，猛地朝前撲倒，下一秒鐘，一道血色光芒從殿內洞穿了厚實的石墻，堪堪從洛圖的頭頂上方掠過！

　　被發現了！？

第二十九章 魔之奧義（二）


　　皇立學院，暴雨，廢棄學殿。

　　十幾道血色光芒朝洛圖電射而來，封死了所有可以閃避的空間，眼看就要被擊中的洛圖右眼掠過一絲寒芒，單手做了個檔格的動作，一面流線型的藍冰之盾憑空顯現，若有實質的血色光芒居然在晶瑩光滑的冰盾之上彈射開來！

　　水系晶核能量導引！

　　一身血色的娜尼婭冷漠的眸中泛起一絲驚訝，隨即掠過一絲困惑，對那個籠罩在魔法學徒袍子里的神秘人物能夠破解自己新力量的攻擊感到無比詫異！要知道如果是用魔法盾來抵擋自己的新力量攻擊，那至少也要魔導師等級的法師全力施展才行！

　　然而眼前這個神秘人卻不一樣，他的身上感覺不到任何魔力波動，卻能夠使用魔法，還是瞬發！而且他放出的護盾不是常見的那種魔力實質化的護盾，而是真正的一塊實體寒冰！可以說是看穿了自己新力量攻擊的性質，而且找出了破解的方法！

　　“請等一下！美麗而強大的精靈小姐。”那個神秘人物發話了。

　　“我無意與你做任何無謂的爭斗，你不妨把我看作一個無關緊要的過客，我不會影響你今后的任何行動，也不會將今天看到的事情泄露一絲半點，還請你高抬貴手，不要為難。”

　　洛圖對這番話能夠爭取和平解決不抱太大希望，因為之前有過太過凄慘的失敗記錄，但是總要試一試。

　　“你知道他是誰嗎？卡爾？”娜尼婭沉默著，卻在腦海里向自己的新同伴發出訊息。

　　“用實體冰盾擋開我的‘吞噬之血’，這種巧妙的方法令我也不禁吃了一驚！不管是殘存記憶中久遠時光之前任何一次戰斗的敵手，還是將意外覺醒的我封印在此處的那個強者，都不曾運用過這種方法！”

　　娜尼婭的腦海里響起那個空靈的聲音，“他使用魔法的方式也相當奇特，本體沒有任何魔靈寄宿的氣息，卻擁有極為強大的神念！配以他簡單的手勢，能夠對方圓范圍內不具有自我意志的魔靈實行完全支配！只是他似乎尚且對自己力量不是非常熟悉，就像是主人你尚未熟悉我給你帶來的力量一般。”

　　“強大的神念？有多強大？”

　　“這我說不清楚，抱歉，我的主人，我缺失的記憶實在太多了，現在的我依然非常虛弱，加上我們和他的距離相差太遠，我不能做出一個準確的估計。我只知道，即使是把我封印起來那位強者，施展咒語時的散發的神念也及不上剛才那一瞬間他支配魔靈的神念！”

　　“這么說來，他很強？”

　　“是的，我的主人，雖然他的身體內沒有魔靈寄宿，但是他的身上一定有與他強大神念配套運用的儲存魔靈之物品！否則他不可能使出魔法！只要他物品里的魔靈數量足夠多數，他甚至可以瞬發出威力恐怖的上階魔法！非常危險！”

　　卡爾空靈的聲音說道，“然而最重要的是，我的主人，你要注意剛才他發出冰盾彈開‘吞噬之血’的戰斗智慧！”

　　“如果剛才那一下不是碰巧的話，就足以說明他對魔靈以及魔法的性質具有極深的了解！精通魔之奧義！這才是我們最應該忌憚的地方！主人，我們還不知道這個強大的人類還有其他什么沒有在我們面前運用過的力量，所以我希望主人能接受他的建議，不要與他發生沖突！”

　　“這樣的人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我不知道，主人，也許是因為……他得知了這處地方封印著我——一個擁有自我意志的上位魔靈——所以特地前來想要將我捕獲，不過見到主人先一步與我簽訂了契約，于是就放棄了。”卡爾作出合理的推論。

　　這一番看似繁瑣的交流在娜尼婭的腦海中運用的時間也僅僅是幾秒鐘而已，對面的神秘人沉默著，等待著她的回答。

　　是戰斗，還是就此別過？

　　娜尼婭需要更多的鮮血，而且她不希望自己剛剛得到的新力量的秘密泄露出去，她要從今天開始遠離皇立學院，甚至遠離布萊特帝國，她已經有了足夠的力量和繼續快速進階的方法，再留在這里也就沒什么意義了。

　　離開之前唯一的忌憚就是當初封印卡爾的強者找到上來，將她連同卡爾再度封印！所以可以的話，一切目擊者都要殺死，然而現在卻有一個如此神秘而強大的目擊者，娜尼婭陷入了進退兩難。

　　時間流逝的格外緩慢。洛圖緊繃的心緒漸漸為困惑代替：她怎么考慮了這么久？

　　太極眼無法卜算人心，洛圖覺得這樣等待真是一種煎熬。

　　就在洛圖自己都要忍無可忍想先下手為強時，對面的血色精靈忽地抬頭，與被附身之前相比，那多了一抹嫵媚潮紅的圣潔精致的臉蛋兒上，櫻桃嘴兒朝他嫣然一笑。這淡淡而妖媚的一笑簡直是傾倒眾生！

　　洛圖不禁有了一絲短暫的失神，而娜尼婭，則悠然轉身踏著幽靈一般輕盈的步子離去了，嬌小的身影走出學殿，沒入風雨之中消失不見。

　　……這樣就完了？

　　洛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幾乎不抱期待的勸說居然能夠生效，這真是一個奇跡！

　　他做夢也不會想到，一記看似普通的太極導引魔法竟然會對娜尼婭體內上位魔靈卡爾造成那么巨大的威懾力。

　　洛圖長長地松了一口氣，說實在的，他沒什么自信面對那個殘酷冷漠的少女，按照太極眼的卜算，少女眼下的實力已經堪比一條骨龍了……這是什么概念！？

　　……

　　…………

　　洛圖離開廢棄學殿僅僅過了一分鐘。兩個同樣身穿有兜帽的防水魔法袍的人趕到現場，其中一個又高又瘦，身材纖細，即使寬松的袍子也不能完全掩蓋隱藏在里面的浮凸曲線，是個女性。另外一個則是又矮又胖，身高還不到那個女性的腰部。

　　“我們來晚了。”年輕的女性聲音清悅，卻帶著一股子深入骨髓的淡薄，似乎不管什么事情都不能使她情緒發生波動一般。

　　“這里面留下了許多人的痕跡，有年輕的男性，大概六七個，一個年輕的女性……還有一個偷偷摸摸的窺探者，也是男性。”女人彎下身子，如同靈敏的貓兒一般，四處察看學殿內地板的灰塵，泥土，砂石，還有道格等人死亡后殘留的種種遺物，從蛛絲馬跡中做出仿佛目擊全程一般準確的推斷。

　　她的動作很優美，走起路來也像真正的貓兒一般寂靜無聲，她的纖腰塌陷，與高聳渾圓的臀部形成了驚心動魄的高度差，顯露的嬌軀曲線令男人垂涎，令女人嫉妒。如果她不是一身袍子而是穿著緊身衣物做出這種貓科動物爬行的動作，估計連蝙蝠俠里的貓女都要羞愧到死。

　　“年輕的男性們都死了，女性得到了塞巴提斯，并且截住了窺探者，兩人沒有發生太激烈的戰斗，然后女性離開了這里，窺探者隨后也離開了。”

　　女人的聲音平靜地敘述著這里曾經發生過的事情，表現出來的偵探素質連福爾摩斯都會想要將她引為紅顏知己。

　　“這么說，唯一幸存的目擊者，就是那位神秘的窺探者？”矮胖的身影說話了，聲音蒼老，但是中氣十足，十分洪亮，言行舉止有上位者的氣勢風范。

　　“是的，主人。”女人答道。

　　“回去吧。”老人說道，“立刻下令徹查全校學生，看看到底有誰不知去向，還有這一陣子外來訪問者的名單也要列出。”

　　“謹遵吩咐。”女人攏袖而立。

第三十章 魔之奧義（三）


　　洛圖回到第二魔法學殿，正在想要用什么理由敷衍哈迪斯自己的失蹤，可是哈迪斯在他說話之前就幫他找好了理由。
　　“哦，謝天謝地，你總算找到路回來了，萊茵哈特大人。我早就說過了，皇立學院什么都好，就是內部通路錯綜復雜，就是我這個曾經在這里生活過十年的老生，也免不了把掃把間記成教員休息室！”

　　哈迪斯松了一口氣，“你應該等我回來引領你去廁所的，不過你竟然可以自己做到這一點，真是令人驚訝，要知道幾乎每一個第一次來到學院的人都會迷路！果然擁有大智慧的東方人就是不一樣！”

　　有智慧跟方向感有關系嗎？

　　洛圖省下了解釋的功夫，一屁股坐回扶手椅里，有點疲倦的樣子，滿腦子都是不久前那些本不應該看到的情形。

　　學徒袍子被他處理掉了，如此之大的暴雨中也不會有人看到他的形跡，只要他遵守諾言不將情形泄露出去，那么那個少女就跟他再沒有什么關系，他只是一個皇立學院的普通訪客，僅此而已。

　　月耀季最后一場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然而之后洛圖卻沒什么興趣繼續參觀校園了，哈迪斯便帶他會面了幾個教員學者，大家就魔魂事件，以洛圖清晰而準確的口述，做了一份詳細至極的回憶錄作為研究檔案。

　　過程中看法不同的教員居然當場有了好幾次爭論，記錄工作極不順利，幾乎是在紛飛的口沫和歇斯底里的咆哮中完成的。就連洛圖也受到了波及，堅決否認魔魂擁有自我意志的老學究甚至質疑東方男爵有異端傾向！

　　因為至高無上的光明圣經中記載，魔法是至高神憐憫人世的恩賜，魔法元素本質上是至高神的無上力量在人世間的實質化體現：

　　神的呼吸形成了風

　　神的右手創造了火

　　神的左手化成了水

　　神的目光閃爍了雷

　　神的仁愛賜予了神圣

　　……

　　…………

　　至高神的力量在人間化成了極其細小的微粒，陪伴在我們每個人的身邊，人人都可以使用，但是只有至高神最善良，虔誠，淵博，堅強，高貴的子民，才能借用至高神最強的力量！

　　魔法元素受到人類的操控和支配，它們具有至高神賦予的神秘性質，能夠感受到人類的指令而發揮作用，影響世間事物而留下痕跡。

　　亡靈魔魂，只不過是偶然之間形成的魔法元素聚合體，是神之力量的一種冷僻的存在形態，屬于人類影響下一種特殊的魔法痕跡，根本就不能和生命體相提并論，更別提擁有只屬于高級生命體才能擁有的心靈和神智了！

　　反對派咄咄逼人，神殿的教義和光明圣經讓他們擁有足夠的底氣。認同派人少勢孤，而且有些畏首畏尾，對“異端”二字更是極度敏感，倒是有絕大部分功夫是在申明自己并非是在否認或褻瀆光明圣經這一點基本立場上。

　　洛圖再一次見識到了那本厚厚圣經的強大威力，即使是在宗教氣氛本應較為淡薄的學術界，它的權威依然無與倫比！

　　也難怪，想要從精神上控制世人，那么對學術界的影響和滲透屬于重點工作之一，獲得壟斷地位的宗教在這一方面上的決心之大甚至敢于扼殺真理。

　　如果不是布萊特帝國暗中操控這場爭論，那么結果根本就不會有任何懸念。

　　好在這件事情的根本只是一場小小的外交糾紛而已，結果如何并不重要，需要的只是一個貌似熱鬧的過程。

　　可是，如果一場爭論真正是涉及到這個世界根本性的真理問題，而且對神殿和圣經的權威有動搖的話，那么又會怎么樣呢？

　　洛圖想起前世曾經某位偉人說過的一句話：“只要是觸犯了現有階層的利益，那么即使是幾何公理，也是一樣會被否定。”

　　這就是權力。

　　“剩下來就是跟校長會面了，萊茵哈特大人……你辛苦了。”哈迪斯安慰地笑道，經歷了一番學術轟炸的東方男爵幾乎是精神上的體無完膚，他的表情相當疲倦。

　　“你不用在意那些教師們關于異端的說法，他們只是有些激動，沒有惡意的，而神殿也不可能為這點小事將人送上火刑架。”

　　可是當真正觸犯到他們利益的時候，神殿絕對義無反顧。

　　洛圖的眼神恢復了冷靜的漠然。

　　走入白色高塔的塔底大堂，大堂后面一個角落就是通上藏書館的螺旋樓梯，得到了守衛許可的洛圖和哈迪斯一路往上。到了第三層，哈迪斯啟動了自動螺旋梯，接著就是十幾圈幾乎將人繞暈的往上升空，大概過了三分鐘才升到頂層瞭望臺。

　　頂層瞭望臺的景色波瀾壯闊，名不虛傳。

　　暮色漸濃的天空橫跨一道雨后亮麗的彩虹，一輪如血的紅日似乎漫步其上，早出的幾顆星星浪漫地點綴其間。天空下，往來商船在如同寶石般美麗清亮的湖面上來去，蕩出粼粼波光。而繁忙的王城港口，可以看到無數像是螞蟻一般流動的人影，搬運貨物，卸載船只……

　　“我只能陪你到這里，大人，接下來請你自己上去校長室，因為我們比預定的時間來遲了，如果繁忙的校長恰巧有事不在的話，蘿斯小姐會接待你的。”

　　“蘿斯小姐？”

　　“是校長大人的女侍兼秘書，皇立學院沒有副校長，正是因為蘿斯小姐代理了屬于副校長的全部職責。”

　　哈迪斯說道，神情有明顯的仰慕之色，“就連校長大人也曾經親口承認，蘿斯小姐處理的學院事務遠比他本人要多！而所有有關學院工作的校長事務時間表也是蘿斯小姐全權制定的！校長大人本人在這件事情上都沒有發言權！因為這可是國王陛下的特令！”

　　“特令！？”

　　“因為鄧布利多校長比起學院事務，對自己的魔法研究工作興趣遠高得多，由他自己決定自己的行動的話，皇立學院的正常運轉都無法維持……”哈迪斯笑道，“這也是皇立學院一致公認的說法，校長大人的管理才能甚至比不上一個雜貨店店長，只有蘿斯小姐為他安排的時間表，才能保證皇立學院不至于弄出笑話。”

　　為此連一國統治者都親自過問？很好，很強大。

　　“人人都說蘿斯小姐才是學院真正的校長。”哈迪斯總結道。

　　“我開始有一點興趣了……”洛圖漫不經心地抱著胳膊道。

　　螺旋樓梯的最上方，沉重鐵門上雕刻著極為精致的紫冠九葉花圖案，暮色的昏暗中，整扇大門透出一種陰森的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