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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仙俠]九鼎問天錄 作者:肥鴨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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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c88953 發表於 2021-11-29 23:38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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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之初,混沌未開,九股異力化九鼎,天地始分;

  天下九鼎而分,且皆藏洪荒上古之秘,無人不探往求索!

  乾坤無極,神州浩瀚,日月同輝,妖魔共舞;

  千年前,佛門金頂寺、道門茅山派及俗家天師教,為正道泰山北斗,天下各門各派,唯三大巨派馬首是瞻,合力護世,邪魔歪道,聞風而遁,天下昌平。

  佛門金頂寺,上至聖僧,下至武僧,少理世事,而道門茅山一派,以除魔為己任,其茅山符咒,配以靈力無雙的桃木劍,一遇妖魔便斬盡殺絕,聲威之盛,比起門徒遍天下的天師教猶有過之。

  茅山派與天師教分庭抗禮,正道勢力一分為二,各為其主。

  一絕世妖魔此刻橫空而生,名為『血魔』,短短數日間,茅山派與天師教竟俱被其所滅,金頂聖僧獨木難擎天,號天下正道齊聚於絕世凶地『血獄』,阻殺妖魔大軍。

  無奈血魔妖法通天,無人能敵。

  一名不見經傳的道門小派突現『血獄』,五位真人結成『昊天御雷破天陣』,重創血魔,更全身而退,舉世修道之人,不論正邪,無不動容。

  昊天一出天下驚,滅頂之劫終消!

  千年後,天佛坐化,血狼傳功,風起雲湧,亂世又至。

  銷聲匿跡的魔門捲土重來,為惡天下;風雲莊趁勢振臂一呼,共攘滅魔大舉,卻包藏禍心,無人得知。

  妖魔窺視天下已久,見正邪兩道大戰開啟,暗流激湧,妖魔復出,無處不在。

  何為道?何為佛?何為妖?何為魔?

  妖魔本無相,仙佛由心生;

  正邪善惡一線隔,無妖,無魔,無仙道!

  一失憶啞僕,身蘊血魔妖力,背紋九鼎秘圖,卻因昊天道法『忘情天決』,終踏上了一條九鼎問天之路!

[ 本帖最後由 gseven 於 2008-5-26 16:1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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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c88953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3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章舍利

  黎明時分,雨雪初歇。

  金頂山顛,一僧一道,遙視東方。

  浩瀚無際的白雲在二人腳下翻湧,宛如波濤洶湧的大海,而近遠處的群山則似一座座海中的孤島,只隱約現出青翠的山峰。

  雲海瞬息萬變,時而簇擁如山,時而飛流如川,時而平鋪如絮,時而分割如窟。

  看著縹緲不定、變幻莫測的雲海,猶如人生沉浮,世事變遷,二人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惆悵,同時長嘆了一聲。

  二人正欲說話,萬道金光突現雲海,將急湧的雲濤變作金色的海浪。

  「是佛光!」白鬚老道驚嘆道。

  光映雲海,原本朦朧的天空瞬間變得絢爛多彩。

  「錯,那是屬於我的光芒!」

  長眉老僧話音未落,人卻已經御空而去,飛臨雲海之上。

  萬道金光似乎受到了某種力量的吸引,齊齊射向雲海之上的長眉老僧。

  他全身閃爍著眩目的金光,雲海上他的倒影更是被一輪七色光芒籠罩,舉手投足,光隨影動。

  「五百年了,五百年了,我究竟得到了什麼,得到了什麼……」

  長眉老僧的怒吼聲猶如一聲響亮的冬雷,讓大地為之震撼,彷彿他不是聖僧,而是惡魔。

  鏘!

  青色的寶劍離鞘而出,白鬚老道御劍而來。

  漫天的青光一閃即逝,如曇花一現,但那剎那間的奇異青芒竟然使整個天空瞬間陰暗下來。

  半晌之後,立於雲海之上的老僧緩緩說道:「佛,他欺騙了我!」

  「佛沒有欺騙你,而是你自己無法欺騙自己。紅塵未盡,卻遁入空門,還天真的以為會一了百了,借佛法斬情絲。」老道笑道。

  「你有何資格取笑我,你又何嘗不是對她日思夜想?」老僧白眉上揚,神情不悅的道。

  「就算是吧。我們只需要再等上十年,就能如願以償的見到她了,她定是如五百年前那般嬌豔動人,風采更勝往昔!」想到她的妖嬈絕色,老道那無上的修為也按捺不住不斷加速的心跳。

  「自古正邪不兩立,除非我們入妖為魔,否則……」

  長眉老僧語聲突然止住,因為從山腰間傳來急促的金鐘響鳴聲。

  鐺鐺鐺……

  金鐘連響十二聲,清脆的鐘鳴聲穿雲裂石,直上雲霄。

  「不好,我師兄提前坐化,我們快走!」

  眨眼工夫,金頂山顛的一僧一道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天下正道,以金頂寺、昊天門這佛道兩家為首,俗世的風雲莊雖然號稱天下第一莊,門徒眾多,聲勢浩大,卻也無法與有千年基業的佛道領袖相提並論。

  金頂寺,又名佛光寺,不知何時所建。

  傳說是佛祖突現金頂山顛,揮散出萬道佛光,於是一夜之間金頂寺平地而起,驚現天下。

  寺院依金頂山南麓奠基,緣山而上,依勢迭砌,從平地直達半山腰,幾乎佔了整座金頂山一半有餘。金頂寺外觀為九層,實則為十八層,殿宇巍峨,金頂輝煌,內則青燈石佛,古色古香,終年誦經不斷。

  之後,光禿禿的金頂山得其佛光庇佑,聚集天地間靈氣,不知不覺中,青嶂疊起,古木參天,飛瀑石泉,氣象雄宏,終成神蹟。

  當今佛門第一人聖僧幻生,盤膝坐在金頂寺大雄寶殿正中一蒲團上,慈目微閉,撥數著掛於頸上的一串紫紅色佛珠。

  金頂寺的『大梵般若禪咒』與昊天門的『天玄玉心決』分為佛道至高無上的心法,而金頂聖僧與昊天真人,更是威懾妖魔二道,令正道大昌。

  大殿四周站滿了低聲吟誦佛經、神色肅穆的僧人,都在默默等待那一刻的到來。

  殿門處倏地閃現出二個身影,朝殿內走去。

  「師兄,我……」長眉老僧語聲哽咽,說不出話來。

  「幻滅,你該為師兄高興才是。師兄坐化而去,將是另一個全新生命的開始,是為幻生!」

  聖僧睜開雙眼,微笑的注視著與自己相伴五百年之久的師弟幻滅,似乎要將那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孔再看上無數遍。

  「昊天門紫虛道人,見過聖僧。」白鬚老道鞠禮道。

  聖僧點了點頭,道:「紫羽真人可好?他必然道法日漸精湛,超越天道合一的無上境界了!」

  「真人正在閉關,所以無法親來金頂,還請聖僧見諒。」紫虛道人面帶歉意的答道。

  「客氣了。道長你與幻滅多年摯交,有空多與他論道談佛。」聖僧淡淡的說道,但眼神之中隱有深意。

  紫虛道人會意的點了點頭,明白聖僧希望他能幫助幻滅徹底除卻心魔。

  金鐘聲再次響起,依舊是十二聲,但卻沉重冗長,似乎宣告著什麼。

  聖僧微睜的雙目完全合簾,左手繼續撫弄著佛珠,右手以拳狀放與胸前,無名指與小指同時伸展開來,結成一個手印。

  聖僧身後的十八個蒲團同時飛昇到半空之中,彷彿有無形的手將它們托起,緩緩在空中前行。

  蒲團終於落下,形成一個圓環狀,而聖僧則正處中心原點位置。

  啪啪……

  幾聲脆響,穿佛珠的佛繩寸斷,十八顆紫紅色的佛珠紛飛到半空之中,閃爍著絢目的紫紅光芒,圍繞著聖僧飛速旋轉。

  與之同時,聖僧灰白色的僧袍泛起刺目的金光,彷彿有無數道金黃色的光流在他身上遊走不定。

  聖僧頭頂上方更是出現了一道七彩光暈,時明時暗,閃爍不定,將整個大殿渲染的無比璀璨,光彩奪目。

  十八蒲團突然發出耀眼的白熾光芒,令十八顆佛珠散發出的紫紅色光芒都為之失色。彷彿受到蒲團發出的莫名引力,佛珠停止了飛旋,疾如流星似的衝向蒲團,落在其上。

  每一顆佛珠落下,整個大殿就劇烈的晃動一下,讓眾僧也暫忘了誦經,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奇景。

  看似紫紅佛珠立於蒲團之上,已經靜止不動,實則不然。

  每個蒲團上空都有一個強勁的氣旋,而這個氣旋的產生便是因為佛珠與蒲團並未真正接觸,在那下撞擊後赫然分開,懸在空中,高速旋轉,肉眼難辨。

  白熾光圈籠罩著其中那點紫紅,白光雖盛,卻更顯紫紅佛珠之豔麗。

  道法高深的紫虛道人也不禁驚嘆,感受到這十八顆佛珠連同十八蒲團構成了一個誅邪滅妖的法陣,威力之大,已到難以想像的地步。

  即使是聖僧的師弟幻滅,也心生疑竇。

  『十八星環珠金剛陣』乃金頂寺鎮寺法陣之一,威力高深莫測,主要是用來鎮封妖邪,且需要佛法極高之人坐守正中。

  金頂寺何來妖邪,師兄更是即將圓寂坐化!

  聖僧面色越來越紅潤,似乎血液要破體而出,鮮豔欲滴。

  驟然間,聖僧身上的金光消失不見,散發出萬道紅光,愈來愈盛,似無名之火從他那乾癟瘦弱的身體中爆發而出,將整個大殿照的無比亮堂。

  絢目的紅光最後竟演變成熊熊烈焰,將聖僧湮沒。

  聖僧那雄渾的聲音最後一次在大殿響起。

  「幻滅,今日起你便是金頂寺第五代主持,日後定要勤加修行,鑽研佛經,鴻揚佛法。至於吾所留下之法陣,幻滅你到藏經閣一行,自有答案。緣生緣起,幻生幻滅,一切自有天數!」

  幻滅看著在烈火中逐漸遠去的那個熟悉的身影,心中悲苦,眼中隱有淚光閃動。

  空中沒有刺鼻的焦臭味,反而飄散著一種奇異的香氣,火光越盛則香氣越濃,眾僧的誦經聲同樣隨著火光的明暗而變化著,令紫虛道人也嘖嘖稱奇,心嘆佛法無邊。

  火熄人去,幻生聖僧的肉身消失不見,但半空之中,卻多了一顆通體晶瑩剔透的米黃色球狀物。

  拳頭大小的球狀物毫無瑕疵,發出淡淡的黃芒,無比柔和,猶如東昇旭日,普照大地。

  微弱的黃光似乎不受物體的阻隔,穿射過了屋宇,將整個金頂山都披上一層朦朧的黃霓。

  從天空俯瞰而去,金頂山被淡淡的黃芒籠罩,十八座蒼翠險峻的奇峰,則以眾星捧月的形式聚在金頂山周圍,以地為陣,以天為法,共同構築成一個法力覆蓋方圓百里的巨大法陣。

  「是聖舍利!師兄的修為竟達到天佛的至高境界!」幻滅驚喜的道。

  「聖舍利?傳說中有無上佛法修為的僧人之精元所化而成,擁有可比上古神器的無匹法力!」紫虛道人也不禁動容。

  幻滅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去,想觸摸一下聖舍利。

  還未靠近,法陣便發出刺目的強光,一股莫可抗禦的巨力撲面而來。

  一道青色的閃電在法陣與幻滅之間劃過,接過了大半勁力。幻滅急結金剛印,右手掌心處泛著金色光芒。

  轟……

  幻滅與出劍相助的紫虛道人『噔噔噔』急退三步,這才站穩身形。

  二人同時面色一變,發現法陣的反震之力大的超乎想像,體內的氣血翻騰不已。

  「剛才這股巨力恐怕只有法陣全部威力的十之一二!」紫虛道人驚嘆道。

  幻滅沉默了半晌,道:「這,不是『十八星環珠金剛陣』!」

  話音未落,法陣又起變化。

  十八顆紫紅色的佛珠同時射出一道流光,落在聖舍利上,反射而出。

  電光火石間,聖舍利放射出無數道七彩光箭,不但整個大殿變得光怪陸離,甚至殿外的天空也變得流光異彩,五光十色。

  幻滅、紫虛及眾僧都未離開大殿,沒有看到外界那驚天動地的奇異景象,但卻有一人看在眼裡。

  天空悶雷連連,風雲突變。

  聖舍利反射出的十八道紫紅流光分別落在金頂山旁的那十八座峰巒之上,驅動了這個巨大法陣。

  陰雲密佈,電閃雷鳴,金頂山及十八座險峰同時發出萬道霞光,浮光掠影卻在天空中勾勒出一頂巨大的金鐘。

  萬丈光芒一閃即逝,天空再次黯淡下來,只有那頂光影而成的金鐘卻依然存在,且以雷霆萬鈞之勢呼嘯扣下。

  群山抖顫,地動山搖,天地色變。

  金頂寺大雄寶殿內的眾僧身形搖晃,險些摔倒在地。

  不知發生何事的幻滅與紫虛飛身離殿而出,意外的發現大殿飛簷處站著一人,木偶似的一動不動,仰望蒼穹。

  嗷……

  一聲怪異的吼聲彷彿從地底傳來,雖不震耳卻分外清晰,接著竟又是一陣地動山搖。

  那不知來自何方的咆哮聲讓神秘人清醒過來,轉過身來。

  幻滅與紫虛二人一看,眼前這人面色白淨,手持摺扇,青衣布衫,書生打扮。

  但他的雙目竟是血紅色,彷彿一頭擇人而噬的猛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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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c88953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3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章 血狼

  「好妖孽,竟有膽來來金頂寶剎,不知死活!」

  幻滅二話不說,赤褐色的念珠脫手而出,疾射向神秘書生。

  書生摺扇一揚一翻,正面現出龍飛鳳舞的四個朱紅色大字:『血飲天下』,背面則是一頭血紅色的巨狼在一座如墨的山峰之上,朝銀月狂嘯的詭異圖畫。

  四字散發著妖異的光芒,猶如血光乍現,如屏似障,將幻滅的佛珠擋回。

  紫虛道人瞳孔微縮,沉聲道:「你是血狼!」

  書生血紅色的雙眸閃爍不定,面上妖異之色更濃。

  「風雲莊通緝我十餘年,各路高手盡出,卻在我手中損兵折將。即使我身負滔天血債,但天下之大,依舊任我遨遊。素聞聖僧幻生佛法精湛,道行為佛門第一,欲與其一戰,可惜來晚一步,誠可悲哉!然親眼目睹聖僧化為聖舍利這一天地異事,也算不虛此行!」

  血狼輕搖摺扇,眼神看似飄忽不定,實則牢牢鎖住二人。

  幻滅與紫虛乃佛道絕頂高手,讓血狼無比忌憚,只得故作輕狂之態,期望激怒二人。

  幻滅冷哼一聲,道:「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

  紫虛道人則搶先出手,隨身仙劍『青冥』倏地出鞘,直衝雲霄。

  停駐在高空中的仙劍『青冥』,灑下萬點青芒,將天空中的烏雲都染成天青色。

  風捲雲湧,天地色變。

  空中劃過一道金色閃電,不偏不倚的擊在紫虛道人的『青冥』之上,仙劍青光大盛,化為一道巨大的天青色光柱,借天地之威,從翻滾的烏雲中呼嘯而出,狂襲而來。

  血狼雖平日眼高於頂,但見紫虛道人的昊天道法中的無上天威也不禁色變。

  被這一劍擊實,仙佛之體,恐怕也肉身盡毀,神魄俱滅。

  血狼口中喃喃低語,祭起妖扇『天血』。

  升到半空中的『天血』倏的伸展開來,竟憑空出現一股滔天血浪。一時間空中飄散著極濃的血腥味。

  血紅色浪花猶如實質一般,洶湧澎湃,捲起重重惡浪,自下而上,如到捲襲天的瀑布,散發出萬道血芒,迎向那道青色光柱。

  青光血浪還未交擊,兩種截然不同的聲音馳騁於天地之間,震耳欲聾。

  風嘯雷鳴,鬼哭狼嚎,充斥金頂山上方的天空,不絕於耳。

  青色的光柱,血色的瀑布,無怨無悔,無所畏懼的衝向對方,如同糾纏千世的死敵,今世再見,誓要分出高下,拚個死活。

  轟……

  青光烈芒更盛,血瀑狂濤愈急,卻同時停在半空,涇渭分明。

  萬點青色光芒終於融進血浪,隨即爆開,血浪急速翻湧,漫天擴散而去。

  青色光柱趁勢穿越過血浪,直落而下,鋪天蓋地,朝血狼雷霆襲來。

  血狼急唸法決,妖扇『天血』急速下落,後發而先至,化作一張血紅色的圓形巨盾,再次迎上那道無匹青色光柱。

  巨盾應聲而碎,但青光也消散不見,天空回覆成一片澄明。

  血狼面上不動聲色,而心下駭然,這才知昊天門的道法深不可測,遠非風雲莊那些庸手可比。

  紫虛道人也暗嘆血狼不愧是妖界凶名昭著的魔頭,橫行數十年,妖法可怖,竟可擋他『雷霆仙劍決』。

  「昊天門紫霞峰首座,道法深湛,血狼佩服。單打獨鬥,吾自當奉陪。不過……」

  血狼止語將目光投向幻滅,弦外之音,不言而喻。

  「邪魔外道,人人得以共誅之!」幻滅緊握灰褐色的佛珠,怒目直視血狼。

  「十年前,臨風城外十戶二十五口人,盡被滅門,屍身鮮血凝固,頸部有利齒痕跡;八年前,安鄉鎮五戶十八口人,無一生還,死狀與臨風城血案如出一轍;五年前……」

  紫虛道人話未說完,便被血狼打斷。

  「不用再說了,天下所有的滅門血案,都是我血狼一人所為。」

  血狼傲然挺立,眼望灰色的蒼穹,眼神如刀似劍,竟是如此的桀驁,如此的不馴。

  「妖孽,受死吧!」

  幻滅將他的法器『闢邪』佛珠朝空中拋出,瞬間佛光萬道,強烈的金光無比刺目,血狼也不禁雙目微閉。

  金頂寺第一法器當屬已經圓寂的聖僧幻生用來降妖伏魔的那串紫紅色念珠『戀塵』,那十八顆珠子皆是金頂寺高僧圓寂後留下的舍利,雖不及聖舍利那般驚世駭俗,但也蘊藏著無邊佛力。

  『闢邪』與『戀塵』一般無二,同樣是舍利穿成的佛珠,但幻滅佛法道行不及師兄幻生,加上『闢邪』降伏的妖物較少,所以佛珠通體灰褐色,不如『戀塵』紫紅色那般驚豔。

  「佛有千手,手有百指,佛光所向,邪魔妖孽,無所遁形!」

  血狼被佛光籠罩,發出一聲淒厲的狼嚎,面部逐漸扭曲變形,一頭渾身血紅的狼人,赫然站立在幻滅與紫虛二人面前。

  佛光雖盛,卻依然掩蓋不了血狼那血紅色雙瞳發出的兩道血光,甚至在金色佛光的映射下,血瞳更添妖異之色,這種殘忍的異彩懾人心魄。

  萬道佛光猛然間消失,漫天都是金色的掌影與劍指,如盾陣箭雨,如長槍大戟,朝血狼襲來。

  血狼抬頭朝天空望去,一尊金燦燦的大佛在空中若隱若現,掌影劍指似乎都是他所發。

  曾經睥睨天下,如今卻為佛光所懾。

  孤獨的血狼感覺頭皮有些發麻,一己之力,如何抗衡浩瀚如海的無窮佛力?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要逼我!」

  血狼雙掌合於胸前,祭起妖扇『天血』。

  「以我之血,獻於血妖,以我之魂,侍奉左右,千古血咒,施加我身,無怨無悔,血海狂濤!」

  如此邪惡怪異的法咒,紫虛與幻滅都是首次耳聞,不禁色變。

  血狼腳下,豔紅的血水狂湧而出,轉瞬間幾乎成了一片汪洋,血紅色的海水翻騰不息,捲起數波十餘丈的狂濤,浪擊長空,佛掌佛指的光影一一幻滅。

  血狼面目更加猙獰可怖,似狂性大發,原先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書生意氣已被濃重的血腥氣所替代。

  他不再是他,他已然成了一個妖魔,一個在洪荒時代便已獨尊天下的妖魔。

  瘋狂的殺戮之意充斥於天地之間,幕天席地。

  血海狂濤朝四面八方急湧而去,鋪天蓋地,整個金頂寺眼見就要淹沒在狂暴的血浪之中。

  紫虛與幻滅二人面面相覷,都未料想到血狼的妖法遠遠超出他們的想像,強悍如斯。

  兩人乃佛道絕頂高手,雖心中驚詫,卻絲毫不懼,正欲全力施法之際,金頂寺大雄寶殿琉璃磚瓦透射出無數道紫光,光所照之處,血浪隨即消失不見。

  眨眼工夫,先前還聲勢駭人的滔天血浪完全消散無形,一切歸於平靜。

  紫光消失的剎那,一道黃光,疾如閃電,擊在狂暴的血狼身上,金黃色的光流遊走於血狼全身上下各處,不作片刻停留。

  血狼的神色漸漸恢復平靜,猙獰的面目也變得有些祥和,隨後面部肌肉一陣抽搐,恢復人形。

  血紅色的雙瞳已無聲無息轉變成灰褐色,眼神之中透露著幾許迷惘,如大夢初醒,茫然失措的看著前方的一僧一道。

  「聖舍利果然蘊藏著無邊的佛法,能除妖降魔於無形之間。」紫虛道人讚道。

  「聖舍利?!」血狼喃喃低語著。

  百年前,血狼修成人形,或孤身一人遊歷天下,飽覽名山大川之秀色,或與文人雅士舞文弄墨,吟詩作賦,煩悶之時,更可青樓賞月,香酒美人,一夜笙歌。

  一次尋幽探密中,血狼偶得上古妖法『血咒』。修煉後血狼性情大變,每日無血不歡,一旦停飲,『血咒大法』的反噬之力便讓他迷失本性,腦海中只餘下瘋狂的殺戮,因而造成了無數的殺劫,被天下正道追殺。

  百日前,血狼內心深處受到一股莫名力量的召喚,指引他前來金頂山。

  百日間,晨鐘暮鼓的佛寺氛圍竟讓血狼可以壓抑住對鮮血的渴望,暫時擺脫『血咒』的控制,似乎回到了從前。

  血狼原想借助金頂寺的無邊佛法,再加以時日,完全化解『血咒』在體內的反噬之力,不料聖僧幻生突然圓寂,徒留下一顆佛門至寶:聖舍利。

  飄浮在半空中的血狼猛然抬頭,眼中閃過一道厲芒,似乎想到了什麼。

  『天血』隨即化作一柄血紅色的大劍,朝大雄寶殿疾衝而去。血狼則人隨劍走,緊跟其後。

  「不好,他想搶奪聖舍利!」紫虛道人驚道。

  聖僧幻滅反而面不改色,淡淡的道:「我們的打鬥早已驚動了殿內的眾僧,必有防範。血狼入殿,我們正好來個甕中捉鱉!」

  血狼疾衝入殿,身形還未站穩,卻見杖影重重,如山似峰,朝他頭頂壓來。

  『天血』斜揮而出,在空中劃過一道血紅色的弧線,將眾僧的禪杖一一震飛。

  圍攻血狼的十餘名武僧疾退數步,面色大變。而血狼依舊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顯然未盡全力。

  「師弟你們退開,你們絕非這位書生的對手。貧僧了凡,領教施主高招。」

  一名身著白色僧袍,濃眉大眼的僧人挺身而出。他年輕雖輕,但話語聲中竟透出一種說不出的威嚴。

  「盛傳金頂寺出了位不世出的奇才,二十未到便已榮登『神僧』之位,想必就是你了。」血狼輕搖摺扇,又有了幾分往日的風流倜儻。

  「施主過獎了。看施主一表斯文,文采風流,不像奸險惡徒,為何擅闖本寺?」神僧了凡面有惑色的問道。

  「了凡師侄,此人名為血狼,窮凶極惡,殺人無數,身負著纍纍血債,乃是個吸血狂魔,不必與他多言,取他性命,便是救萬千人命。」聖僧幻滅緩緩步入大殿,沉聲說道。

  了凡面色瞬間變得有些凝重,目光從師叔幻滅身上移向紫虛道人,發現後者也朝他點了點頭,終於決定下手再不留情。

  身為新一輩最出類拔萃的神僧,了凡的法器也非同小可,乃是用極為罕見的玉山雲英石所制而成,此串佛珠名曰『入世』,顆顆晶瑩如玉,碧綠透亮。

  雲英石本為闢邪之物,加上一直沉浸在佛法的熏陶之中,法力大增,甚至頗具靈性,與了凡心意相通。

  了凡祭起『入世』,綠光熒熒,似漫天流螢,朝血狼席捲而來。

  血狼身穿的絲袍無風自動,右袖隨意拂出,發出尖銳的破空聲,勁氣如山。

  一聲悶響,二人的身形都不禁輕微一晃,隨即站穩。

  這個和尚如此年輕,怎有如此高深的道行?血狼心中驚詫莫名。

  了凡雖覺得體內血氣翻湧,但一心只想除魔衛道,一咬牙,正欲再度撲上,忽聞殿外知客僧朗聲道:「風雲莊副莊主雲卓天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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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風雲

  風無形,雲無相,風雲會聚天下驚。

  風雲莊在短短百年的時間,由一個默默無聞的山莊成為正道領袖之一,幾乎是一個奇蹟。

  只擁有百年基業的風雲莊雖然無法與昊天門及金頂寺兩大擎天巨派完全分庭抗禮,但由於昊天、金頂兩派門人鑽研佛道,甚少出山,所以各門各派都唯風雲莊馬首是瞻。

  近十年來風雲莊更是廣收門徒,聲勢如日中天,被稱為天下第一莊。

  風雲莊實際上是兩大山莊,分別是風莊與雲莊,兩莊莊主為結拜兄弟,於是兩莊並成一莊。

  風莊莊主風浩然,道行極高,神龍見首不見尾。他唯一一次出手,是為了對付有千年道行的六尾靈狐。

  傳說百年前那場人狐大戰,激烈異常,一座高聳入雲的石塔被攔腰斬斷,石塔附近的民房更是被夷為平地。

  六尾靈狐道行雖高,且有異寶護體,卻依舊不敵風浩然,戰後銷聲匿跡,無人知其下落。之後風浩然則參與了幾次修道比武盛會,但卻只聞其聲,未見其人,行蹤更是詭秘。

  雲莊莊主雲卓絕,道行同樣極高,為人剛正不阿,負責風雲莊日常的大小事務,因處事公平果斷而享有盛譽。

  對於雲卓絕的造訪,聖僧幻滅與紫虛道人都大感意外,風雲莊莊主於這個節骨眼上突然現身,事有蹊蹺。

  人未到,聲先到。

  「老朽冒昧而來,事先並未投下拜帖,只以『傳音入密』的方式告知了貴寺的知客僧,還望聖僧見諒!」

  一名老人踏雲而來,落在大雄寶殿前的坪地上。

  這名老人鶴髮童顏,鵝冠博帶,正是風雲莊副莊主雲卓絕。

  聖僧幻滅雖心中生疑,但禮不可失,趕忙迎了上去,道:「哪裡哪裡,雲莊主你客氣了。」

  雲卓絕還了個禮,發現幻滅身旁的竟有一名道人,氣宇不凡,與聖僧幻滅站在一起,毫不遜色,道骨仙風,猶有過之。

  「這位道長是……?」雲卓絕忍不住問道。

  「這是老衲的方外之交,昊天門紫霞峰首座紫虛道長。」幻滅介紹道。

  「一招『雷霆仙劍決』盡誅伏牛山群妖!紫虛道長,久仰久仰!」雲卓絕動容道。

  「塵封已久的往事,雲莊主還提起,見笑了。」紫虛道人笑道。

  「道長你太謙虛了。當年你雷霆仙劍出,群妖盡伏誅,雖不是空前絕後,但也是一時無雙啊!」雲卓絕正色道。

  「只是不知伏牛山一役比起你的義兄風浩然與六尾靈狐一戰又如何呢?」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從殿內傳來。

  雲卓絕瞄了出言諷刺的血狼一樣後,朝幻滅與紫虛二人一抱拳,道:「雲某一路追蹤血狼,在金頂山附近他再無任何蹤跡可尋。本想直接上山,卻又怕擾眾僧靜修。今日在山下發現寺中有人鬥法,知是血狼鬧事,於是厚著一張老臉不請自來,還請海涵。」

  「血狼濫殺無辜,血債如山,貧僧與紫虛道長自當助莊主一臂之力,拿下這個妖孽!」幻滅聲音低沉,似包含著無窮的殺意。

  「所謂的名門正派,其實不過是一群依多為勝之徒!」血狼不屑的冷笑道。

  雲卓絕對血狼這番話似充耳未聞,朝幻滅道:「幻滅大師,不知令師兄幻生聖僧法駕何在?希望能代我引見,好讓我一睹佛門第一人的風采!」

  「施主有心了,貧僧在此謝過。可惜師兄剛剛坐化圓寂,肉身飛昇而去,徒留下一顆聖舍利!」幻滅嘆息道。

  「幻生聖僧身化聖舍利,果然佛法無邊,老朽拜服!」雲卓絕說完話,朝大雄寶殿深深鞠了三躬。

  血狼心高氣傲,雖殿外三人都是當今正道絕頂高手,甚至攔在前方的神僧了凡的道行都非同小可,但見眾人似乎將他當作囊中之物,不理不睬,彷彿可以隨手擒來,心中頓時無名火氣。

  在聖舍利的佛光的朗照下,本已還原成灰褐色的雙瞳再度轉為深深的血紅色,一股肅殺蕭瑟之氣充斥整個大殿,光暗燭搖,影影綽綽。

  一聲狼嚎驟然在大殿內響起,無比的悲涼,無比的孤寂。

  「陽春三月,草長羊歡;天寒地凍,問誰飼狼?」血狼低聲吟道。

  鏗鏘沉重的字句,意境深遠的古詩,讓所有僧人都若有所悟,似乎直指本心。

  就在眾僧有些惘然之際,血狼身形一晃,右手疾伸,抓向那顆在半空中閃爍不定的聖舍利。

  此刻,血狼在眾僧的眼中已經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波巨浪,一波滔天巨浪,一波血紅色的滔天巨浪。

  殿內眾僧中,神僧了凡的心智恢復的最快,眼見血狼要奪取師傅幻生所化的聖舍利,勃然大怒,祭起法器『入世』,欲全力攔截。

  十八顆晶瑩透亮的佛珠,排成圓環形,發出眩目的綠光,朝血狼頭部罩來,去勢快如閃電。

  血狼早有準備,妖扇『天血』如離弦之箭,迎向那片綠光。

  狂濤血浪中的那十八點綠芒始終存在,卻無法寸進,與『天血』戰在一塊,旗鼓相當,一時難分勝負。

  了凡心中不忿,卻又只能無可奈何的看著血狼疾撲向聖舍利。

  殿外的雲卓絕卻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問道:「幻滅大師,紫虛道長,佛門清修之地,老朽不敢貿然出手,但以你們二位的無上修為,定能輕易阻止血狼,不讓其染指聖舍利,為何繼續觀望,無動於衷呢?」

  「聖舍利乃千古佛器,威力之大,超乎我們的想像,它身為靈物,定有自保之力。」幻滅淡淡的道,顯然絲毫不怕佛門至寶被血狼奪去。

  雲卓絕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再次將目光投向那顆黃芒閃爍的聖舍利。

  血狼乃才智高絕之輩,見大殿正門處的幻滅、紫虛及雲卓絕沒有絲毫要出手攔截自己的跡象,心中頓時生疑,前掠的速度立時慢了幾分,雙目紅芒跳躍不停,像一頭野狼般警惕,環顧四周。

  還未完全靠近十八蒲團上的那十八顆血紅色佛珠,血狼就嗅到了危險的氣息,頓時明白十八顆血紅色的佛珠與半空中的聖舍利一起構成了一個威力巨大的法陣。

  距離越近,法陣散發出的無形壓力也越大,只有咫尺距離時幾乎是排山倒海的壓力狂襲而來,血狼已是舉步履維艱,卻依然拼盡全力前衝,不懼被法陣所傷。

  血狼如撲向燭火尋死的飛蛾,右手毅然抓向可能會取其性命的聖舍利,無怨無悔。

  在血狼的心中,聖舍利是唯一可能救自己徹底脫離血海,消除『血咒大法』反噬力的佛器。

  他雖是妖,卻深深厭惡甚至痛恨自己,嗜血狂魔這個角色並不適合他,他無時不刻不在懷念往昔那段傲笑人間的風流歲月。

  就在血狼要闖入法陣的剎那間,聖舍利發射出十八道黃色的烈焰,落在十八顆佛珠上。

  血紅色的佛珠紅芒大盛,圓蒲團白芒閃爍,紅白光芒相互交織,匯成一道紅白相間的光海,疾撲向血狼。

  紅白光海速度之快,比紫虛道人的『雷霆仙劍決』變幻而成的青色光柱要快上近一倍,且來勢更加兇猛。

  眼見避無可避,血狼不禁頭冒冷汗,抓向聖舍利的右手變爪為掌,迎向那紅白的一片光海!

  半空中的血狼如遭電擊,白皙的面容瞬間黑如焦碳,一頭飄逸的長發倒豎起來,頭頂冒著幾縷青煙,分外詭異。

  雙瞳內那可怕的血紅色逐漸黯淡下去,隨後血狼的胸膛劇烈的起伏了幾下,終於無法壓抑住體內的傷勢,噴出一道黑紅色的血箭。

  過了半晌,血狼長舒出一口氣,竟朝聖舍利跪拜,口中道:「血狼能有再生之日,全拜聖僧所化舍利所賜,今生來世,絕不與金頂寺為敵!」

  聽聞血狼這番話,幻滅、紫虛及雲卓絕滿面愕然之色。

  難道法陣不但未曾傷害血狼,反而治癒了他的傷患?

  沒有人注意到,雲卓絕的眼中閃過一絲怨毒與失望。

  「佛法無邊,回頭是岸。但血狼你十惡不赦,犯下了滔天罪行,貧僧絕不會因為你一句『不與我金頂寺為敵』而放過你。」脾氣有些暴躁的幻滅聲色俱厲的道。

  紫虛道人見幻滅如此疾惡如仇,心下苦笑,搖了搖頭。

  「血狼,今日你是插翅難飛,還是束手就擒,乖乖和我迴風雲山莊吧。」雲卓絕冷聲道。

  紫虛心中頓生疑竇,雲卓絕為何要生擒活捉血狼?血狼道行之高,自己也不敢輕言必勝,即使是合三人之力生擒他恐怕也要大費周章!

  雲卓絕從懷中掏出一團烏黑的淤泥模樣的法寶,口中唸唸有詞。

  幻滅與紫虛久聞雲卓絕的法寶名曰『烏雲』,變幻無方,沒料想到竟是如此外觀,似一拳頭大小的泥丸,毫不起眼。

  『烏雲』被雲卓絕以法力祭到半空之中,猛地朝血狼疾衝而去。

  血狼神色凝重,似乎對『烏雲』頗為忌憚,揮舞 『天血』,布下十三道血幕,紅影重重。

  接觸到血幕的那一剎那,『烏雲』竟變作一支閃爍著黑色異芒的羽箭,連破十三重血幕,射向血狼的胸口。

  妖扇『天血』早已等候多時,一頭迎上,拍向黑色羽箭。

  兩件法寶一觸即分,停滯在半空之中,似在怒目而視,而這記撞擊乃是硬碰硬,毫無花巧,二人同時身形一晃,妖法可怖的血狼竟『噔噔噔』連退三步。

  幻滅與紫虛也不由得面色微變,未料到雲卓絕竟能在一個照面間將血狼壓在下風,道行之高,絕不在自己之下。

  氣浪四襲,勁風漫天,大殿似不堪承受,不禁微微搖晃了一陣。

  血狼見此情形,道:「雲卓絕,在此地鬥法恐怕會殃及金頂寶剎,你我出殿分個高下!」

  雲卓絕本欲拒絕,不料聖舍利突然射出一道黃光,落在雲卓絕的法寶『烏雲』之上,『烏雲』似極為害怕,在空中瑟瑟發抖,朝後方緩緩退去。

  雲卓絕面色大變,點頭道:「好,不過幻滅大師與紫虛道長如若相助,你可別說我們以眾欺寡!」

  「如果血狼能在三位手下僥倖逃脫,想必也能傳為佳話!」血狼自嘲道。

  ……

  黃昏時分,金頂山顛,天邊的彩霞與浩瀚雲海在遠處接成一線,無分彼此。

  雲海之上,血狼與雲卓絕鬥了幾個時辰,依舊是難解難分,未分勝負。

  金頂山顛,一僧一道,卻看出血狼已是強弩之末,終於決定聯手突襲,將這個嗜血惡魔徹底剷除。

  仙劍『青冥』與佛器『闢邪』悄無聲息的升向高空,當它們再次落下,將是佛道兩大絕招的聯手合擊。

  這石破天驚的雷霆一擊,必定血染長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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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c88953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3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章 傳功

  牛村是一個小山村,但卻時常有一些文人騷客來此遊玩,蓋因牛村附近有一湖泊,名曰『鏡湖』,景色宜人,可以仰視藍天白雲,橫眺一泓碧水,擁臥青山。

  鏡湖碧波蕩漾,兩岸之上峭壁雲峰,儼若畫屏;松柏掩映,生於石罅;春澗野花,秋林紅葉,望之如錦;禽鳥飛鳴,如在鏡中。

  湖畔的巨石上,一個唇紅齒白的小牧童,無聊的朝湖中扔石頭,是寧靜安詳的湖光山色中唯一那點不和諧之景。

  鏡湖之上,有十餘艘裝飾豪華氣派非常的畫舫,隨波蕩漾,隱約傳來吟詩聲及女子的嬉笑聲。

  風忽然大了,一艘畫舫隨著風浪,緩緩朝小牧童所在的方向漂來。

  一風流倜儻的書生摟著一位嬌小可愛的女子走上船頭,看見牧童朝湖中丟石子,覺得大煞風景,決心懲戒一下這個小牧童。

  「小牧童,可認得我手中此物?」書生揚了揚手中那錠白銀。

  小牧童抬頭瞥了書生一眼,繼續拋石子,根本不搭理書生。

  美人當前,竟被一個小小牧童輕視,書生大感顏面無光,於是又從懷中掏出一錠黃燦燦的金元寶,對身旁的歌姬瀟灑一笑,然後朝牧童拋去。

  因力道不夠,金元寶落入湖中,水花四濺。

  書生本以為牧童會立即扎進湖裡,去揀拾那塊金元寶,但牧童連眼都未眨一下,視若無物。

  眼見牧童如此傲氣囂張,一旁的歌姬又掩嘴淺笑,書生頓時惱羞成怒,面紅耳赤的朝船家吼道:「給我靠岸,我要好好教訓這個小兔崽子!」

  低頭玩弄石子的小牧童、一張臉氣成豬肝色的書生、嘴角含笑的歌姬及奮力搖槳的船家,都未注意到遙遠的天邊有四道光芒,朝鏡湖疾射而來。

  領銜的那道光芒詭異無比,竟是血紅色,雖在空中不斷變幻著飛行路線,卻依舊無法擺脫它身後的三道光芒。

  「血狼,你的元氣恐怕已經耗盡,一旦傷勢發作,將難以回天,必死無疑,你還是隨我回風雲莊吧!」

  「生亦何歡,死亦何懼!」

  不消說,這四道光芒自是血狼、幻滅、紫虛及雲卓絕四人。

  當日金頂山顛,幻滅與紫虛趁血狼與雲卓絕激戰無暇分心,聯手合擊,重創血狼。

  血狼自知不敵,以『血遁』異術逃離,但由於傷勢過重,終究還是在一日之後被三人追上。

  眨眼工夫,四人已飛臨鏡湖上空。

  此刻,畫舫已靠岸,滿面殺氣的書生一個箭步,躍上小牧童所蹲的那塊巨石,惡狠狠的道:「小雜種,去死吧!」

  小牧童還未答話,書生竟用力一腳,將小牧童踹入湖中。

  小牧童在湖中手足亂舞,竟似不懂水性,眼見就要沉入湖底。

  船伕見要鬧出人命,正欲跳水救人,卻被書生制止。書生家中財雄勢大,船家不得不從,只能靜靜的看著小牧童溺水而亡。

  這一幕,自被鏡湖上方御空飛行的四人瞧得一清二楚。

  「紫虛,我們下去救那小孩一命!」幻滅朝身旁的紫虛道。

  紫虛還未答話,雲卓絕卻搶著道:「幻滅大師,紫虛道長,一旦我們為此小牧童溺水之事而分心,將給血狼可乘之機。一旦他逃脫,那可不是一條人命,而是無數起滅門血案啊!」

  幻滅、紫虛二人一聽,也覺得有理,但見死不救又於心不忍。

  就在一僧一道的猶豫間,小牧童吐出最後幾個氣泡,緩緩朝湖底沉去。

  一道血光,從天而降,一頭紮進湖裡,隨後暈死的小牧童浮出湖面,隨著那道血光,破空而去。

  這道血光來去如風,救人的過程更是讓人眼花繚亂,鏡湖湖畔只餘下那名心腸惡毒的書生,目瞪口呆的看著空中另三道光芒,在那道血光後方窮追不捨,一起消失在天際。

  接下來的半天,血狼在崇山峻嶺中與幻滅、紫虛及雲卓絕三人玩了迷藏,一時將三人拋在後方。

  由於傷勢過重,加上修行的『血咒大法』無比邪門,血狼不得不在逃命的途中獵殺飛禽走獸,以它們的血療傷,但卻成效不大。

  血狼知道,只有徹底釋放心中的惡魔,生飲活人鮮血數日,才可揀會一命。

  看著自己脅下的這名小牧童,那白嫩的肌膚下血管清晰可見,是種極大誘惑。

  日夜面對著血狼那一雙閃爍著紅芒的血瞳,普通的修真之人恐怕也心膽俱裂,但小牧童竟敢雙目直視,眼神中無驚無懼,令血狼也嘖嘖稱奇。

  眼見血狼一口咬在梅花鹿的頸部,大口的吸食著鹿血,小牧童終於面露不忍之色,閉上了眼睛。

  鹿血頗具靈性,血狼長舒了口氣,恢復了幾分精神。

  看著血狼呼氣時那沾滿血跡的尖銳獠牙,坐在草地上的小牧童不禁將身體朝後挪了挪,想要距離這個可怕的惡魔遠一些。

  「小牧童,這一路上你為何沉默不語,難道你是啞巴?」血狼問道。

  小牧童面有痛苦之色,終於點了點頭。

  難怪年少便如此堅毅不拔,原來天生殘疾,倍受世人歧視。

  想到這,血狼那凌厲如刀的目光柔和了許多,又問道:「可有父母,可有名字?」

  小牧童雖不知血狼意欲何為,但還是用『搖頭』的方式回答了血狼的問題。

  血狼長嘆了一聲,發現他與小牧童有幾分同病相憐,處境都很悲慘,一個傷重難愈,一個先天殘疾。

  悲由心生,血狼猛然間覺得胸口一陣煩悶,一張臉霎時漲成紫紅色,口中狂噴鮮血,無法停歇。

  點點猩紅之血灑落在草地上,如此的驚魂,如此的動魄,似乎預示著什麼。

  傷勢急劇惡化,先前的精神微振不過是迴光返照,血狼心知肚明,如果再不吸食小牧童的鮮血,以『血咒大法』療傷,三個時辰之後,世上再無血狼。

  那一臉倔強之色,那清澈如水的眼神,曾經是那樣的熟悉,彷彿是自己年少時的影子,孤傲,難馴!

  殺了他,吸他的血,你不但傷勢盡愈,而且修行的『血咒大法』必大功告成,你……將君臨天下!

  一個聲音在血狼內心深處瘋狂的吶喊著。

  不,我肉體雖在,精神卻完全湮滅,那只能多了一個嗜血狂魔,世間多了無窮的殺戮!

  另一個聲音同樣在高叫著。

  兩個只能活一個!

  血狼不受控制的朝小牧童走近,距離越近,面色越猙獰可怕,眼中的血色也越濃。

  牧童畢竟年幼,見血狼越逼越近,終於慌亂起來,想站起身來逃跑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動彈。

  白嫩的頸下那根搏動跳躍著的血管,因為恐懼而爆凸,紅色的血液如涓涓細流在緩緩流羼,清晰可見。

  那,是致命的誘惑!

  『血咒大法』控制的心魔終於佔據了上風,良知退縮到心靈深處的角落,悲劇已無可避免。

  看著血狼獰笑著走來,牧童張嘴結舌,終於從牙縫中擠出微弱的『哼哈』之聲。

  這微弱的幾個音節聲,對血狼卻猶如晴天霹靂,醍醐灌頂似的將他的心靈淨化,瞬間變得一片空明。

  他,是一個無法言語的啞巴,上天已經待他不公,自己卻要將他扼殺!

  良知浮出心湖,扭曲變形的面容恢復如常,面上狂亂的殺意一掃而空,只有那雙瞳,依舊血紅。

  血狼暗自下了一個決定,在離世之前將他的畢生道行送給眼前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小牧童。

  小牧童感覺一股無形之力將自己的身體托起,漂浮於半空之中,立時有些驚慌失措。

  「不要怕,這不過是個簡單的法術。你願不願意學?」血狼低聲問道。

  牧童滿面欣喜之色,點了點頭,表示願意。

  「你我雖無師徒之名,但有師徒之實,但日後你切記不可向任何人提及向我學法之事,否則將有殺身之禍!」血狼接著厲聲道。

  牧童顯然知道血狼這番話分外重要,連連點頭。

  「我待會念出的諸多口訣,晦澀難懂,你記得一個大概便可,日後慢慢參詳。你能悟得多少,就要看你的造化了。另外,將來你記得去江塘鎮蘇家的那口井中,能找到一些對你有用之物。」血狼想到自己離世之前,能有傳人,心中頓覺得有些安慰。

  血狼雖是千年妖狼,但他的道法非同小可,雖不及昊天門、金頂寺名門大派的道法博大精深,但也獨闢蹊徑,匪夷所思。

  小牧童雖端坐聆聽,但年紀過小,顯見無法融會貫通這些深奧難懂的道法,只能憑藉著驚人的記憶力,將口訣盡數記在心底。

  ……

  「我是不是說得太快了?」血狼擔心小牧童記了前句,忘了後句,於是問道。

  牧童粉嫩的臉上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微笑著搖了搖頭,然後用手指了指心窩,示意記住了這些口訣。

  血狼已經許久沒有見過如此純真的笑容,心中的想法更是堅定,況且眼前的小牧童雖是啞巴,但記性之佳,實屬罕見,定非池中之物,將來也許能成為不世英傑,傲笑九天。

  空中突然傳來一聲清嘯,嘹喨高亢,隱藏無限殺意。

  血狼面色一變,知道所餘時間不多,連忙叮囑道:「追殺我的三人,並非大奸大惡之徒,你也無須為叔叔我報仇,那是我自己欠下的血債。我傳功於你之事千萬不可讓他們三人知曉,尤其是雲莊莊主雲卓絕。若有機緣,你反可拜入這三人其中任何一人的門下,融會貫通叔叔教你的妖法及他們的道法,前途不可估量!」

  嘯聲越來越近,如雷動九天,隱有風雷之聲,群山百木竟合而共鳴,威勢更盛。

  而這一波波聲浪卻猶如一柄千斤大錘,不斷擊打著血狼的胸膛。

  血狼面前壓住的內腑之傷完全復發,鮮血狂噴,面色由白轉紅,又由紅轉灰,如行將就木的瀕死之人之臉。

  「他們要逼我出來,我已時日無多,空中飛遁時我將會把我的千年妖力輸入你的體內,藏匿潛伏於百竅之中,無論過程如何痛苦,你必須忍受,否則,將血管爆裂而亡!」

  血狼言罷,右掌心擊在牧童的天靈蓋上,左手摟著牧童的腰,化作一道紅芒,一飛衝天。

  見血狼蹤跡已現,聖僧幻滅也不再繼續佛門『獅子吼』神功,與紫虛道人及雲卓絕一道,飛速追向天際那點紅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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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c88953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3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五章 啞僕(上)

  三年後,風雲山莊。

  風雲山莊雖只有百年的歷史,但天下第一莊之名,當之無愧。

  風雲山莊分為風莊與雲莊,二莊雖並排建於一處,卻風格迥異。

  風莊可以說是一個取法自然又超越自然的博大園林。

  亭台樓閣,池館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壇盆景、藤蘿翠竹,點綴其間。

  別具風格的曲拱橋、清澈見底的潺潺流水、巧奪天工的假山、幽深迷離的曲徑、造型典雅的水榭等等,共同構成了一個清新的美麗世界。

  即使是單觀風莊內再普通不過石橋,也盡顯鬼斧神工。石橋每個石柱頭上都雕刻著不同姿態的獅子。這些石刻獅子,有的母子相抱,有的交頭接耳,有的像傾聽水聲,活靈活現,維紗維肖。

  這裡沒有仇殺、沒有欺詐,世間一切的醜惡似乎都被拒之門外,是那樣的寧靜祥和,彷彿是傳說中的世外桃源,所有人夢想中的那塊極樂淨土。

  據說風莊莊主風浩然獨居靜修於此。風浩然雖然神龍見首不見尾,但一年之中總有大半年會呆在莊中,只有雲莊莊主雲卓絕才能得見他幾面。

  雲莊的建築風格則大開大合,皇室氣派,其勢氣吞山河,讓人心生膜拜之念。

  推開雲莊的朱紅色大門,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用白玉石鋪成的氣勢恢弘的大校場,校場盡頭兩道寬約二十餘米的石階,石階中間則雕刻著一頭張牙舞爪、振翅欲飛的金龍。

  石階盡頭兩側,立著兩尊栩栩如生、不怒自威的石獅。

  抬望眼,一座大殿平地而起,巍峨聳立於人前。大殿正門上方高懸一匾,匾上書寫著三個大字:驚雲殿。

  驚雲殿金碧輝煌,殿角飛簷,氣派萬千。琉璃金瓦在陽光映照下色彩斑斕,極有氣魄。

  雲莊四角上,各有一個玲瓏奇巧的角樓,中部廂房會廳建築群則規模宏大,形體壯麗,建築精美,整個山莊的佈局幾乎無可挑剔。

  此刻,已是黃昏時分,夕陽斜掛長空。校場上數百名風雲山莊的入門弟子正在修煉著一些基本功夫,如騰挪躲閃的身法,拳掌指爪等外功。

  一名身著青衫的少年從風雲後殿走出,快步跑到右側角樓處,敲響了金鐘。

  清脆悅耳的金鐘聲響徹半空,一天的苦修雖已宣告結束,但眾弟子的嘮叨才剛剛開始。

  「這個該死的啞巴,為什麼不早點來敲鐘,每天偏偏這麼準時,真想狠狠的揍他一頓!」

  「你還有力氣打那個缺心眼的,我可是腰酸背痛,又飢又渴,不能幫你了!」

  「你們小聲點,莊主的千金雲小瑩師姐似乎很關照那個啞僕!」

  「那是師姐心地善良,可憐他而已!」

  ……

  青衫少年雖是啞巴,但聽力卻比常人更加敏銳,對於眾入門弟子的辱罵已是見怪不怪了。

  這名少年年約十五,眉清目秀,膚色白淨,書僮打扮,走路腳步輕浮,顯然未修行過任何仙法道術,難怪被眾入門弟子欺辱。

  啞僕正欲離去,突聞後方有人喊道『福頭』,語聲清脆悅耳,如出谷黃鶯,於是回頭一看,不禁有些頭大,因為叫喚他之人正是雲莊莊主雲卓絕的掌上明珠雲小瑩,雖平日待他友善,但性喜捉弄人。

  「林小福,看到本小姐我跑這麼快幹嘛?」一襲綠衣,嬌小可愛的雲小瑩雙手插腰,作出凶神惡煞狀,佯怒道。

  林小福用手勢比畫道:「小姐,我真的沒看到你。」

  「好了,福頭,不要擺出一副苦瓜臉,本小姐不追究你的過失了,不過你要陪我去練功!」雲小瑩欣喜的道。

  林小福面色大變,慌忙擺手,示意死活不願意去。

  原來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裡,雲小瑩施出的道術擊在林小福身上,本以為這個啞僕非死即傷,不料林小福安然無恙。自此後,雲小瑩便經常偷偷的誘騙林小福到僻靜之地,讓啞僕成為她各種法術的活靶子。

  即使林小福將頭搖得如撥浪鼓一般,但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刁蠻任性的雲大小姐『綁架』到了雲莊莊外的樹林中。

  勁風襲來,如血的楓葉漫天飛舞,天地之間一片蕭瑟。

  看著面上帶著頑皮而又古怪笑容的小瑩,林小福雖有些不寒而慄,但心中卻洋溢著一股暖意。

  一直以來,小瑩在林小福心目中,幾乎就是天仙的化身。

  身體殘疾,地位低賤,身為啞僕的林小福幾乎已經習慣了身邊所有人的冷眼惡語,雲小瑩出現了。

  她如天使一般純潔,如仙子一般動人。她的關愛,打開了林小福那道緊閉的心門,讓那顆甚至被自己遺忘的赤子之心再次復活,讓冰冷的血液開始沸騰。

  生活,原來如此美好。

  每一天,林小福唯一的願望便是能遠遠的看上雲小瑩一眼,再無他求。

  林小福認為自己僥倖不被道行尚淺的雲小瑩所施法術所傷,是因為自己命硬,哪裡知道是三年前那一僧一道送與自己護身的兩件寶貝屢次救他性命。

  一顆灰褐色的舍利佛珠掛在胸前,一枚青光戒戴在右手無名指上,發出淡淡的光芒,顯是通靈之物。

  「嘿,福頭,你想什麼想得如此入神,是不是中了魔?」雲小瑩摸了摸林小福的額頭,一臉關切之色。

  一股淡淡的少女特有的清香襲來,林小福這才發現雲小瑩那溫滑如玉的手掌竟緊按在自己額頭之上。

  想著古怪心事的林小福不由得嫩臉微紅,張目望去。

  只見雲小瑩月眉星目,紅櫻小嘴,肌膚勝雪,美若天仙,林小福頓時感覺心間有頭小鹿在亂撞,『砰砰』直跳。

  「小姐為何待我如此友善,我不過是一個啞僕!僅僅是一個啞僕而已!」林小福心中的奢想一閃即逝,回到現實之中。

  「看你那呆頭呆腦的樣子,還臉紅,真是好笑。好了,我不管你了,我要施法了!」

  說完話後,雲小瑩退到五丈開外,臉色相當嚴肅,顯然在調息體內的真氣。

  林小福只得習慣性的將左右雙手伸出,護住胸頭要害,渴望幸運之神助他逃過此劫。

  「驚雲決之浮雲蔽日,光……現!」雲小瑩清叱道。

  「驚雲決?!」林小福不由得在心中發出了一聲尖叫。

  林小福雖未見過驚雲決的這門神奇道法,但也知道驚雲決乃是雲莊莊主雲卓絕的獨門道法,據說有倒轉乾坤的莫大威力,普通修道之人一招都難以接下,甚至非死即殘。以往雲小瑩施出的道法都是最基本的一些入門道法,都幾乎讓林小福險死還生,此次試煉,恐怕是凶多吉少,在劫難逃。

  想到這,林小福情不自禁的朝後退去,背靠在一棵楓樹,眼中沒有恐懼,卻有一絲淡淡的悲哀。

  「我終究只是一個啞巴,一個下人,正如他們所說,小姐對我好只是因為她善良,對她來說,我的性命是如此的無足輕重,甚至微不足道!」

  雲小瑩已呼嘯撲來,當頭一掌,隔空劈向林小福的天靈蓋。

  強烈的白光一閃即逝,照花了林小福的雙眼。

  當林小福再次睜開兩眼,卻發現漫天的掌影化作了一團翻滾著的烏雲,朝自己狂湧而來。

  死亡襲來,林小福笑了,苦澀的笑了。

  但轉瞬他面色無比冷峻,淡漠了生死甚至一切,也許是因為這世界本不屬於他這個啞僕,所以心底反而生出一股渴望死亡的莫名的痛快感覺。

  林小福的耳中充斥著狂暴的風吼聲,勁風呼嘯而過,面如刀割。

  無名指的青光戒似乎感應到主人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危險,青芒大盛。

  幾乎是同時,林小福掛於胸前的那顆舍利佛珠同樣灰光大漲,青灰交錯,如一張光網,朝急湧而來的烏雲罩去。

  此刻林小福終於感覺到手戴的戒指與胸前的佛珠有些不同尋常,但已無暇多想,烏雲已近在眼前,自己的性命已是危若懸卵。

  青光戒與舍利佛珠本是寶物,加上它們還暗含當今佛寺道門的兩位頂尖高手的部分真力,抵擋雲小瑩這火候不足的驚雲決原非難事,只可惜這三年來林小福未曾修行,無法發揮兩件寶物的威力,才有眼下的性命之憂。

  烏雲稍作停頓,便衝破光網,雖威勢大減,但速度反而激增。

  林小福見護身的兩件法寶都無功而潰,只好閉目等死。

  林小福只感覺天靈蓋一陣劇痛,餘力未消,他身靠的那棵楓樹都被雲小瑩這掌蘊藏的真力擊斷,應聲而倒。

  雲小瑩的真力破體而入,身體柔弱的林小福不堪承受,口吐鮮血,仰面倒下。

  林小福感覺身體各處湧出無數股狂暴的氣流,遊走過全身各大經脈,恍恍惚惚之中,似乎看到一個血紅色的身影遙遙對峙著三人,那眼神如此的凌厲,如此的桀驁不馴,似乎很熟悉,隨後一聲驚天巨響,他化為一片血霧,消散在空中。

  接著腦海一片混亂,無數雜亂無章的畫面一一閃現,似乎完全空白的記憶正在回來。

  「我是誰,我的過去是怎樣的?為何我會在風雲莊,為何是一個啞僕?」

  「我這個無足輕重的啞僕死後,不知道小瑩是否會有些傷心,為我而落淚?」

  這,卻是林小福暈厥前最後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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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啞僕(下)

  ……

  「他沒事吧?」雲小瑩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林小福,擔心的問道。

  一旁一個身穿綠色羅衫的婢女答道:「小姐,你不必擔心,他現在呼吸平和,脈搏正常,應該沒有大礙。只是萬一老爺進來,看見這個福頭在小姐的閨房內,恐怕會……」

  「雪妮,你又不是不知道,爹他忙得看我一眼的工夫都沒有,怎麼可能突然來我的房間!」雲小瑩嘟了嘟小嘴,有些氣惱的道。

  「對了小姐,你是怎麼從莊外的楓樹林裡把福頭弄進來的?奴婢怎麼也想不通!」雪妮滿面迷惑的問道。

  「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雲小瑩笑道,神情頗為得意。

  「這個福頭被小姐的驚雲決中的絕招擊中天靈蓋都沒有立斃當場,真是福大命大,也難怪老爺給他取名叫福頭。」

  雪妮朝躺在床上的林小福看了一眼,面上滿是驚異之色。

  「我看福頭定有異於常人之處。你看他身體柔弱,風吹即倒,那些身體強健略有道法的入門弟子都禁受不起我的雲莊道法,更別提我爹的絕學『驚雲決』。福頭怎麼可能硬受我這招『浮雲蔽日』?」雲小瑩說道。

  「是啊,福頭的確不同於其他僕人。我依稀記得他是老爺三年前出遠門帶回來的,當時他愣頭愣腦,我們都管他叫呆頭鵝,那些膳食房的夥計還經常欺負他。但有一次被老爺無意撞見,狠狠的訓斥了他們一頓,還告誡我們所有人,誰都不准欺負他,否則重懲嚴罰。幾個月後小姐你才學藝歸來,他似乎也沒有原先那般笨,已經能夠幹一些簡單的活了。」雪妮答道。

  「爹怎麼從來沒跟我提過這事?原來福頭不是層層篩選進入我們雲莊的僕人,而是爹親自安插進來的,這就難怪……」

  雲小瑩話還未說完,傳來『砰砰』的敲門聲。

  「瑩兒,在不在裡面,快開門!」

  雲小瑩一聽是父親雲卓絕的聲音,嚇得是花容失色,慌忙答道:「啊,是爹啊,我……我就來!」

  「雪妮,這……怎麼辦?」雲小瑩急聲低語道。

  「只有把床的幔簾拉上,希望老爺呆一會就走。」

  雪妮小聲答道,然後飛快跑到床跟前,將幔簾拉上,不留一絲縫隙。

  「怎麼這麼久,快點!」雲卓絕嗓門大了許多,似乎有些著急。

  雲小瑩將門打開,故作鎮定的道:「爹,你從來都不來瑩兒這裡,所以我讓雪妮把房間收拾一下。」

  見女兒攔在門口,雲卓絕眉頭一皺,道:「怎麼,攔著爹的去路,難道你的房間裡有什麼隱秘不成!」

  「瑩兒怎麼敢攔著爹的去路,雪妮,還不快沏茶!」雲小瑩心中叫苦不已,連忙閃開。

  雲卓絕大步走進房內,坐在桌旁,接過雪妮敬上的龍井茶,淺飲了一口後,問道:「聽說今天下午你拉著福頭走了,如今他還未歸,他人呢?你和他幹什麼去呢?」

  雲小瑩不禁色變,未料到父親如此在意這個啞僕的安危,一時不敢答話。

  見女兒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雲卓絕面色一變,聲色俱厲的道:「瑩兒,再不答話,小心為父家法伺候!雪妮,你說!」

  「是,福頭他……」雪妮欲言又止。

  「瑩兒,你房中還藏有第三人,是誰?」雲卓絕站起身來,大步朝後房走去,顯然是發現了林小福的存在。

  雲小瑩與雪妮都心中一驚,但更讓她們意外的是林小福竟然自己從後房走出,與雲卓絕撞個正著。

  「瑩兒,福頭為何會在你房裡,你平日拉著他神神秘秘,究竟幹了些何事?」雲卓絕眼神凌厲的看則女兒。

  「我不過是把福頭拉到莊外的楓樹林中,將平日你教與我的法術用在他身上,試試威力。爹,福頭他真的很經打,普通法術根本無法傷害他,即使今天我使出『驚雲決』,他也不過只是暈厥過去,身體並無大礙。」見父親嚴詞逼問,雲小瑩把心一橫,索性將事情的經過盡數說出。

  雲卓絕面色瞬間便陰沉下去,沉默不語。

  雲小瑩本以為一直非常疼愛她的父親最多會斥責兩句了事,不料雲卓絕沉默半晌之後,顯然越想越氣惱,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氣,『啪』一聲,狠狠的給了雲小瑩一個耳光。

  「我不是早說過,莊內任何人都不能欺負福頭,這是爹三年前許下的承諾。而你,竟然險些致他於死地!」雲卓絕勃然大怒道。

  林小福見雲小瑩已是滿面淚痕,趕忙比畫道:「莊主,我沒事,你不要怪小姐,她平日待我很好的。」

  雲小瑩捂著火辣辣的臉頰,哭喊道:「他不過是一個下人,你竟然為了一個下人打自己的親生女兒!」

  雲小瑩哭著跑出房間,而婢女雪妮則緊追了出去。

  看著消失在門外的那個窈窕背影,不知為何,林小福心中突然一痛,不知是為了雲小瑩那梨花帶雨的幾分淒美,還是為了她所說的那『下人』二字。

  見林小福面有戚色,雲卓絕關切的問道:「福頭,你沒事吧?」

  林小福搖了搖頭,示意沒事,然後比畫道:「莊主,我先干活去了。」

  雲卓絕搖手道:「不用了,福頭,你休息三天。瑩兒刁蠻任性,此次險些釀成大禍,你也不要太往心裡去,我會好好管教這個胡作非為的丫頭的。」

  林小福面色有些尷尬,顯然不明白莊主為何如此在乎自己這個啞僕,連忙比畫道:「小姐乃千金之體,福頭身份卑微,莊主您不要責怪小姐,都是福頭的錯。」

  見眼前的啞僕神情焦急,還帶著幾絲惶恐,雲卓絕拍了拍林小福的肩膀,和顏悅色的道:「福頭,你無須為瑩兒擔心。以她的性格,她哭過一場便無事了。以後你有任何事或者任何需要,可直接來找我,切記!」

  言罷,雲卓絕起身離去,留下滿面惑色的林小福。

  林小福心中湧出一個無比清晰的念頭,雲莊主如此看重自己可能與自己失去的那段記憶有關。

  無論這個啞僕如何絞盡腦汁的回想,三年前的記憶卻總是一片空白。

  那段記憶即使存在,也是腦海中唯一他無法進入的禁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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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翔天(上)

  翌日,清晨。

  雲卓絕獨自一人來到驚雲殿前,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他在黎明的曙色中等待了大約半個鐘頭,終於看到旭日露出小小的一角,輝映著朝霞,整個天空因為光芒四射的太陽而瞬間亮堂起來。

  朝陽的散發出的光線雖相對柔和,但還是令人不敢張開眼睛直視。

  紅日冉冉上升,光照雲海,燦若錦繡。那時恰好有一股強勁的大風襲來,刮得驚雲殿前的牌匾一陣搖晃。

  遠空雲煙四散,朦朦朧朧的崇山峻嶺,在七彩的雲海中時隱時現,瞬息萬變,猶如織錦上面的精美圖案,每幅都光豔照人。

  『嘎吱』,大門被推開,一位年輕人步入莊內。

  目如星辰眉似劍,一襲素色長袍,氣宇軒昂,孤傲非凡。

  廣場上,二十餘名早起練功的入門弟子見有陌生人闖入,立即圍了上去。

  眾入門弟子老早便看見師傅雲卓絕站在驚雲殿前,見有機會表現,先前自是狂練猛練,雖已是筋疲力盡,但依舊強撐著。

  如今見有人闖莊,都大喜過望,想一舉擒下這名年輕人,在師傅面前邀功。

  「你是何人?竟敢擅闖天下第一莊!」

  「我是你們的師兄。」

  「荒謬,你是我們的師兄,我怎會不認得你,我看你是什麼阿貓阿狗的徒弟吧,到這裡來撒野,不知死活!」

  「不知道是誰找死!」

  年輕人原本冷淡的面色剎那間蒙上了一層薄薄的寒霜,眼神鋒利如刀。

  如此凌厲的眼神,讓發話的那名入門弟子心生恐懼,不自覺的退後了一步。

  「大夥上,拿下刺客!」一名入門弟子見年輕人如此囂張,大聲喝道。

  二十多名入門弟子一擁而上,拳打腳踢,以為定能將年輕人打得鼻青臉腫。

  眾人還未近身,卻發現似乎被一道無形的牆壁阻在一旁,無法前進一步,隨後勁風襲來,眾入門弟子紛紛作滾葫蘆狀,摔倒開去。

  年輕人那晶瑩如玉的右手高高抬起,突然傳來一聲話語。

  「翔兒,饒過他們吧。」

  「師叔,翔天自有分寸。他們侮辱師尊,定要略加懲戒。」

  翔天回過話後,右手疾如閃電的劈下,重重掌影瞬間將躺在地上那二十多名入門弟子籠罩。

  本在『哼哼哈哈』的二十多名入門弟子還未明白怎麼回事,只感覺一陣劇痛,徹底失去知覺,暈死過去。

  「翔兒,你還是那麼冷,那麼傲。」不知何時,雲卓絕已飄然而至。

  「拜見師叔。」看見多年未見的雲師叔,翔天的面上終於露出了幾絲笑意。

  「不必多禮,風師兄可好?」雲卓絕將半跪著的翔天扶起。

  「師傅他老人家身體一直很好,而且常年在外遊歷名山大川,每年只回來兩次點撥翔兒的道法。」翔天恭敬的答道。

  「對了,關於九鼎刺青一事,你師傅可有話帶給我?」雲卓絕問道。

  「師傅說九鼎之秘流傳至今,自亙古時期便有無數修道之人探尋,卻無一人知其答案,流傳最廣是『問鼎成仙』的觀點。而九鼎刺青則更是聞所未聞,師傅就說了這番話。」翔天答道。

  雲卓絕點了點頭,嘆道:「哎,師叔翻遍了經書史籍,查到的關於九鼎的資料同樣是一鱗半爪,少得可憐。」

  「師叔,你為何突然間如此關心九鼎之秘,那九鼎刺青又是怎麼回事?莫非師叔你見過有一人身上紋著九鼎圖案,而他也許就是解決千古之秘的那把鑰匙?」翔天忍不住問道。

  「翔兒,你的聰明才智,在年輕一輩中,恐怕無人出其左右。不錯,我的確見過有一人身上刺有九鼎的圖案。不過,眼下時機還未成熟,我仍是一頭霧水,待一切了然於胸,自會告之於你。」雲卓絕眼中閃過一絲古怪的笑意,淡淡的道。

  翔天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鐺鐺鐺……

  清脆的鐘聲響起,晨練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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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翔天(下)

  林小福離開角樓,神情有些恍惚的他並未看見莊主雲卓絕與翔天,耷拉著腦袋,走向後院。

  翔天看見林小福那有些猥瑣的背影,皺了皺眉,道:「師叔,怎麼這個僕人一臉憔悴,精神萎靡,你也不訓斥他幾句?」

  「哦,他情況特殊,因為他是莊中唯一的啞僕,身世可憐,我便收留下他,對他也頗為照顧,你日後在莊中也不要太與他計較,他還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孩子。」雲卓絕笑道。

  「師叔的叮嚀,翔兒自當遵從。從今天起,翔兒便在雲莊修習道法,還望師叔百忙之中抽空出來指點一二。」翔天面色恭敬的道。

  「那是當然,你師叔的驚雲決,也不大適合瑩兒這個丫頭練,有空便傳與你,你若將『流風決』與』『驚雲決』二決都練到十成火候,並且融會貫通,化成一決,也許便可實現你的願望了。」雲卓絕凝視著翔天,正色道。

  想到將來的某一天,願望成真,翔天不禁熱血沸騰,急聲謝道:「翔兒若有成,那全是師傅與師叔所賜!」

  「好了,雲莊的入門弟子也快到齊了,借此機會,讓你亮亮相,你也好名正言順的成為他們的大師兄。我門下有幾個劣徒可能不會服你,切磋時你可要手下留情啊。」

  雲卓絕素知翔天心比天高,與人鬥法時都極少留有餘地,於是事先叮囑道。

  數百名雲莊入門弟子來到廣場,發現平日一些早起練功的師兄竟然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而不遠處師尊正與一名年輕人言談甚歡,心中都大為驚訝,慌忙排列成行,等待著師傅訓話。

  「瑩兒,你看誰來呢?」雲卓絕朝遠處的雲小瑩喊道。

  本想假裝未看見父親,將櫻桃小嘴嘟得老高的雲小瑩,聽見喊聲回頭一看,竟發現那個曾經魂牽夢繫的人就在眼前,嘴角帶笑的看著自己,心中無比歡喜,歡快的跑了過來,甜甜的叫了聲『爹』,隨後又有些扭捏的低聲說道:「翔天師兄!」

  「你這妮子,怎麼臉都紅了,你不是總嚷著要見翔天嗎?怎麼見到了又沒話說?」雲卓絕大笑道。

  「哪有啊,爹。翔天,你別聽他胡說,他老糊塗了,我……我從來就沒說過很想……很想見你的。」雲小瑩面上飛起一片紅霞,支支吾吾的說道。

  「師妹,幾年不見,你漂亮了許多,不再是當年那個頑皮的小姑娘了。」翔天見雲小瑩雖然神色扭捏,有些害羞,但身材苗條,水靈標緻,竟有幾分妖嬈。

  「那當然了,我已經十五歲了,是大姑娘了!」雲小瑩將微微隆起的胸脯一挺,似乎要證明什麼。

  「好了,瑩兒,別胡鬧了。這次翔兒是到我們雲莊常住,和你們幾個師兄妹一起練功,聊天的機會多得是。你現在去把平日不來晨練的幾個師兄弟叫來,尤其是那個喜歡睡懶床的小朱,讓翔兒和大家認識一下,順便切磋一下道法。」雲卓絕說道。

  雲小瑩朝父親嘟了嘟嘴,應了聲『是』,飛快的跑開了。

  眼見女兒如此頑皮,雲卓絕只能搖頭苦笑。

  雲小瑩來到雲莊後院,發現林小福正在鋤草,便走到他跟前,道:「福頭,你的傷沒事了吧?我還以為你要暈迷幾天,沒想到你這麼快又可以幹活了。」

  見雲小瑩帶著笑意的問自己,林小福知道眼前這個開朗的小姐定有什麼喜事,否則依照她的脾氣,定會遷怒自己,數天不搭理自己。

  「小姐,看你笑得這麼開心,是不是莊主不生你的氣呢?」林小福比畫著問道。

  「不是的,笨福頭。我本來打算這一輩子都不理爹了,誰叫他打了我一巴掌。但是翔天師兄來了,我就不計較了,以後我也沒空找你練功了。」雲小瑩盈盈笑道。

  「翔天師兄是誰?」林小福比畫著問道。

  「他還是和三年前一樣,眉宇間的那股冷傲,不曾有絲毫改變。」雲小瑩露出陶醉萬分的表情,自言自語的道。

  見雲小瑩呈花痴狀,林小福乾脆不問了,低頭鋤草。

  「算了,告訴你吧,翔天師兄就是我師伯風浩然唯一的徒弟。據我爹說,翔天天資超卓,日後修為不可限量。」雲小瑩目露崇拜之色,再次進入花痴狀。

  林小福作了一個『哦』的恍然大悟的表情,表示明白,然後低下頭,繼續鋤草。

  「你這是什麼態度嘛!福頭,翔天他日後肯定是萬人敬仰的大宗師,你竟是這樣一副表情。」雲小瑩氣憤的道。

  林小福撇了撇嘴,沒有答話。

  「對了,我爹讓你去把那頭懶豬叫醒,讓他速去校場。」

  雲小瑩見林小福似乎並不在意翔天師兄的到來,感覺話不投機,便留下一個任務,冷哼了一聲,匆匆離開。

  林小福自然知道雲小瑩所說的『懶豬』是何人,他便是雲卓絕門下的入室弟子之一,朱章。

  由於朱章愛睡懶覺,加上在入室弟子中排行老三,於是多了許多外號,如『懶豬』、『髒豬』、『山豬』甚至『野豬』,但朱章毫不介意,生性慵散的他依舊是只要一有空,便爬上床,呼呼大睡。

  朱章性子平和,對林小福十分友善,只要不睡覺,便常去幫林小福挑水、鋤草,干各種粗活,二人相處頗為融洽。

  而林小福以手代言,也與朱章聊得非常投機,遂成好友。

  林小福還未進入朱章的臥室,便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鼾聲。

  喚醒沉睡中的朱章,林小福一直有個好辦法,屢試不爽。

  林小福用力捏著朱章的鼻子,然後將被縟蓋住朱章整個腦袋。

  啊欠……

  打過一個震天的噴嚏之後,朱章終於睜開迷濛的睡眼,悠悠醒來。

  「我就知道是你,福頭。大清早的,有……有什麼急事,我睡得正香,別吵我,最……最多我下午幫你挑兩缸水。」

  朱章含糊不清的丟下一句話後,身體一縮,便往被子裡鑽。

  林小福索性將被縟一掀,朱章那白嫩的上半身立時裸露在空中。

  朱章明白自己無法繼續他的好夢,於是假裝出一副萬分驚恐的模樣,扯過被角,遮掩住他那白胖的身體,尖叫道:「你……你要干什麼,我可是良家女子喲!」

  林小福知道朱章喜歡搞怪,笑了笑,不以為意。

  「當然,如果你要硬來的話,奴家也沒有辦法,但是拜託你溫柔點。如果你喜歡粗暴我同樣沒辦法,不過希望你臨走之際留下幾兩銀子給我這朵被你摧殘的嬌嫩鮮花吧,嗚嗚!」

  朱章說完這番話,面露媚笑,手作蘭花指狀,朝林小福一指,示意可以開始了。

  林小福素來知道朱章喜歡把噁心當有趣,雖早有準備也不禁被他這番言語,這副表情刺激得頭皮發麻,有些毛骨悚然,一摸臉頰,竟已是冷汗涔涔。

  見林小福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朱章開心的哈哈大笑,起床穿上衣衫,問道:「福頭,你這麼急找我究竟有何事?」

  林小福的雙手在空中一陣比畫,朱章邊看邊迷惑的道:「師傅喊我去校場,來了一個師兄?」

  「好吧,我明白了,我這就和你一塊去。」朱章又道。

  林小福搖了搖手,表示他要鋤草,不能去。

  「福頭,師傅不是讓你休息幾天嗎,走,陪我一起去看看。」

  朱章又拉又拽,幾乎將林小福的布衣撕破,林小福只好苦笑著點頭,跟著朱章前往大校場。

  待林小福與朱章二人來到校場,所有人都已來齊,雲卓絕已經在數百名入門弟子面前訓話了。

  「你們中間有些人,入我風雲莊已有幾年,甚至十幾年,但你們不思進取,練功不勤,毫無進步,成為我雲某人的入室弟子更是遙遙無期。由於有你們這些人的存在,讓其他師弟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紛紛效仿,將整個風雲莊搞得是烏煙瘴氣。所以我決定,每月考核一次,最後十名者將被逐出風雲莊,而負責考核的考官則是我師兄風浩然的嫡傳弟子翔天,今天起他將成為你們的大師兄,任何人見他如見我,並代我行使掌罰之職,任何人違反莊規,絕不輕饒。輕則逐門,重則廢其修為,你們可明白?」

  「明白!」眾入門弟子異口同聲的答道。

  雲卓絕朝身旁的翔天點了點頭,示意他上前說幾句話。

  翔天朝前走了一步,與雲卓絕並肩而立,雖年輕俊俏,但氣勢竟不輸與雲卓絕多少。

  一些入門女弟子,見翔天長得是一表人才,玉樹臨風,瀟灑不凡,皆心生好感,心中暗暗發誓日後要好好配合這位帥氣逼人的大師兄的工作。

  翔天靜靜的站立著,冰冷的目光在眾人面上掃過,那股無形的壓迫力竟如刀似槍,讓眾人心跳加速,整個校場瞬間鴉雀無聲,靜至針落可聞。

  「我雖是一個普通人,但今日起成為風雲莊的掌罰之使,可能會成為你們永遠的噩夢,一個給你們帶來莫大痛苦的人。我會無時不刻的以各種方式提醒你們,修行之路,猶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最後我再次介紹一下自己,我叫翔天,翔天的翔,翔天的天!」

  翔天這番話冰冷徹骨,毫無人情味可言,更顯他那嶙嶙傲骨,冷峻異常。

  雲卓絕見氣氛有些沉悶,不由得哈哈一笑,朝翔天道:「翔天,這些年來,我一共收了六個不成器的徒兒,借此時機,介紹你們認識一下。瑩兒,你們過來。」

  朱章見師傅召喚,於是拍了拍林小福的肩膀,道:「福頭,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來,等下我們一起看好戲。」

  林小福迷惑的點了點頭,不知朱章言中的『好戲』是何意。

  雲小瑩、朱章等六人一起走上前,分別立在雲卓絕兩側。

  雲卓絕指著最靠近他右側的一名中年男子道:「翔兒,他是我多年前收的徒兒,名叫陸豪。」

  陸豪相貌粗獷,但表情嚴肅,顯是一個沉穩之人。待莊主介紹完之後,陸豪朝前踏出一步,原本有些猥瑣的氣勢頓時一變,那胸脯一挺,氣勝山嶽。

  「翔天師弟,素聞你天資過人,我常年在外一直無緣得見。日後我們二人定要好好切磋一番。」陸豪虎目一睜,聲若洪鐘。

  「陸豪,你這番話有些謬誤。依輩分來說,我應是大師兄,你才是我的師弟。我並不自詡天資過人,但我翔天卻是九天十地,獨一無二的翔天。切磋不必了,萬一傷了你及其他師弟,影響同門之誼,並非美事。」

  翔天心比天高,雖然眼前這名雲卓絕的大徒弟陸豪常年掃妖除魔,名滿天下,卻絲毫未放在眼裡。

  陸豪似乎對這番高傲無比的言語充耳未聞,淡淡的笑了笑,以為翔天年少氣勝,沒想與他計較。

  「翔天,你少狂,我白飛今日就要好好教訓你。」陸豪身旁的一位身穿天藍色衣衫的少年怒道。

  「你就是白飛,你的名字我聽過,聽說你是整個風雲莊內最自命不凡本領卻又最低微的人,久仰久仰。」翔天明知他所言非常刺人,但他卻冷笑著說出,似乎要激怒白飛。

  白飛雖然年少,但脾氣卻有些火暴,加上風雲莊的入門弟子個個都恭維他,所以他眼高於頂,最看不慣比他還要自負的人。

  眼見白飛就要拂袖沖上,與翔天一決高下,一雙白胖的手突然按在白飛肩上。

  白飛側頭一看,是三師弟朱章,面色微變,道:「朱章,你沒聽見這個小子的話嗎?這個世界上還有比他狂妄的人嗎?今日必須好好教訓他,免得日後他離開風雲莊,鏟妖除魔時卻反被妖魔給滅了,墜了我風雲莊的威風!」

  「白師兄,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你還是控制好你自己的情緒,等師傅發話。你放心,師傅會讓你迎戰的。」朱章在白飛耳旁小聲說道。

  白飛看了一眼雲卓絕,見師傅的面上似籠罩了一層寒霜,便再不敢言語,低頭不語。

  「翔天師兄,我介紹一下自己,我叫朱章,性喜吃喝睡,懶惰無比,和你比試就免了吧,他們都叫我懶豬。因排在第三位又名山豬,如今看來要排到第四位了,成為死豬是免不了了。」朱章扭了扭他那水桶般的粗腰,搖頭晃腦的道,哪裡有半分修真中人的氣質。

  翔天從未料想過竟有人如此自嘲自貶,一時也不禁愣住了,看著朱章那滿臉的諂笑,心頭一陣噁心,輕哼一聲,連客氣話都不屑說一句,冷面望天。

  「你們都自我介紹吧,不得對翔天師兄無理!」雲卓絕說完話後,冷冷的看了白飛一眼。

  白飛見師傅怪罪,心下害怕,不禁朝後退了一步,正好撞在朱章身上。

  「白師兄,別怕,只要你打敗了這個傢伙,戳穿他紙老虎的真面目,師傅定會大喜,日後將莊主之位傳與你也大有可能!」朱章在白飛耳旁小聲嘀咕道。

  白飛一想也是,於是開始閉目調息,準備以最佳的狀態迎戰翔天。

  雲小瑩左右兩手分別挽著一男一女,朝翔天嚷道:「翔天師兄,我就不用介紹了吧,我左邊這位英氣逼人的少年是我的四師兄雲海揚,他也是我的堂兄。右邊這位嬌豔可人的小美女則是我的五師姐楊梅。」

  翔天見這二人生得白淨標緻,宛如一對金童玉女,心生好感,朝他們二人微微一笑。

  雲海揚與楊梅也會意的點了點頭,感覺翔天突然間平易近人了許多,不再是那麼孤傲。

  「你們日後就是一家人,要和睦相處。不過我也知道有人心中不服翔天,沒有關係,我允許你們鬥法,勝者為尊。」

  雲卓絕目光從他的六位徒弟掃去,最後停留在白飛身上。

  白飛還以為這是師傅的鼓勵,立即高聲道:「師傅,飛兒願與翔天比試一場,領教他的流風決。」

  雲卓絕沉默了半晌,終於點了點頭,然後朝校場上的眾入門弟子一招手,眾弟子如潮水一般退去,分立在校場邊側。

  空曠的校場平整如鏡,反射著灼烈的日光,讓眾人晃眼,風此刻也停息不舞,整個空間似乎陷入了一場大戰來襲前的剎那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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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c88953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3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九章 鬥法(上)

  白飛一襲白袍,遠遠望去竟有幾分仙風道骨,但翔天遙遙對峙著白飛,嘴角連那習慣性的冷笑都消失不見,整個人完全的靜下來,宛如亙古便存在的萬年不化的冰山雪峰,那股寒意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生頹意,未戰已處於絕對的下風。

  並未出門闖煉,鬥法經驗不多的白飛也知繼續下去自己必敗無疑,便將心一橫,搶先出招。

  「雲為我用,御氣成形,變幻無方,海天一色!」

  白飛口訣剛吟完,校場上空竟霧氣朦朧,乳白色的霧氣轉瞬化為數朵雲彩,低空降下,連成一片,終成雲海。

  雲海漫漫,席捲開去,天地蒼茫,氣象萬千。

  眾弟子看著這半空之中漫無邊際的雲海,感覺如身臨大海之濱,波起峰湧,浪花飛濺,驚濤拍岸,無比壯觀。

  首次見識驚雲決的威力,翔天也面色微變,感覺這片潔白雲霧的雖在飄蕩,從全局來看又宛如未動,靜中寓動,動中含靜,變幻莫測。

  翔天心中暗喜白飛修為不夠,道行不深,未能完全領悟驚雲決,無法完全控制這片雲海,迸發出天地之威。

  果然不出翔天所料,勉力使出驚雲決絕招之一『雲海』的白飛面色漲得通紅,口中狂喝一聲,再無法控制半空中的這片雲海,『噔噔噔』疾退數步,臉色由紅轉白,毫無血色。

  失去控制的雲海立時朝四面八方狂瀉而去,眾入門弟子也知危險迫近,限於莊規卻無一人敢大聲呼救,但面上的驚恐之色顯露無遺。

  翔天知此時是施法的最佳機會,失之不來。

  「風為我手,無影無形,雷霆呼嘯,風捲殘雲!」

  狂風乍起,飛沙走石,天地失色,混混沌沌。

  如錦緞般的雲海被颶風瞬間撕裂成數塊,無法再威脅觀戰的眾入門弟子。

  威勢驚人的狂風沒有停歇,愈刮愈猛,而翔天則成了這個風暴的中心,指揮著暴風捲著殘雲,朝白飛洶湧襲來,鋪天蓋地,其勢無可抵擋。

  白飛深吸一口氣,面色紅潤了許多,口中唸唸有詞,背後白光閃爍,一把散發著眩目白光的寶劍離鞘飛空,凌空而下,迎向近在咫尺的可怕風暴。

  翔天心中一愣,未料到白飛如此年輕,竟依靠他自己的力量,修煉了仙劍。

  雖知自己低估了白飛,擁有仙劍法寶的白飛不易應付,翔天依然不驚不懼,未將白飛放在心上。

  一旁觀戰的眾入門弟子那曾見過御空飛行似有靈性的仙劍,頓時人聲鼎沸,喝彩不斷,為他們的二師兄白飛加油鼓勁。

  仙劍似感受到眾人的鼓勵,一時白光大盛,熾芒四射,萬千光點疾衝向聲勢駭人的風暴。

  縱橫翻飛的無匹劍氣無堅不摧,狂怒的風暴瞬間被劍氣粉碎,消失在空中。

  眾入門弟子以為他們的二師兄白飛必勝無疑,高聲喝彩,掌聲如雷。

  白飛再次找回險些失去的信心,傲然道:「此劍名曰『飛雲』,翔天師弟小心了!」

  微佔上風的白飛得勢不饒人,稱呼翔天為師弟,讓本面露微笑的雲卓絕立時雙眉緊鎖,心怪白飛不知進退,未藉機休戰。

  停在半空中的飛雲劍受到主人白飛心意的驅使,再次凌空擊下,直刺向翔天,迅如疾風。

  飛雲劍的整個劍身白芒流轉,強光刺眼,彷彿化作了一道白色的閃電,劈向翔天。

  「來得好,讓我看看你這把仙劍是幾品幾星!」翔天自言自語的道。

  右手中指一彈,一道勁風夾雜著滾滾的雷聲呼嘯而去,正撞在飛雲劍的劍尖上。

  翔天與白飛同時身體一震,但翔天卻穩不住身形,朝後退了三步。

  毫無眼力的眾入門弟子都以為白飛佔了上風,高聲喝彩,但白飛心下駭然,幾乎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看似比自己還要年輕幾歲的翔天竟只用區區一根中指,抵擋了自己飛雲劍的雷霆一擊。

  飛雲劍乃是白飛斷斷續續耗費了近三年才煉製而成的仙劍,雖非神兵利器,但切金斷玉,輕鬆異常,威力非同凡響。

  白飛眼見自己耗費無數精力心血煉製而成的法寶被翔天一指彈退,心中苦悶,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什麼滋味都有。

  翔天略一運氣,失去知覺、無比酸麻的中指隨即恢復如常。

  「你還要比下去嗎?白飛師弟!」

  翔天將『師弟』這兩個字的發音拖長,似乎在提醒白飛的身份。

  回過神來的白飛心意微動,飛雲劍『嗖』一聲飛回背後的劍鞘,白芒隱沒不見。

  「這場比試我敗了,鬥法勝者為尊,翔天師兄,我白飛已是心服口服。」原本意氣飛揚的白飛頹然答道。

  「師弟也無須垂頭喪氣。驚雲決威力如濤,你若控制自如,剛才那招『雲海』也許就能威脅到我。你繼續努力,勤修苦練,終會有所成。」翔天淡淡的說道。

  聽聞翔天這番話,白飛面上回覆了幾分神采,朝翔天點了點頭,走回到陸豪、朱章等師兄弟的身旁,垂手而立。

  看完這場驚心動魄的鬥法,林小福似乎受到一定刺激,回想起什麼。

  更加絢爛宏大的鬥法畫面在腦海中閃現,雖只是零星斷續的畫面,卻依舊能感覺不甚真實的畫面中的有道血紅色背影,臨空而立,傲視蒼穹。

  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孤獨與無奈瞬間充斥在林小福心中,另一份睥睨天下的氣質更是在潛移默化中滋生。

  我是誰?我究竟是誰?為何我沒有童年的回憶?難道真如雲莊主所言,我真是無父無母的孤兒?

  林小福的心海掀起巨浪之際,翔天卻又與雲卓絕的大弟子陸豪開始鬥法。

  這二人之爭,才是名副其實的風雲莊大師兄之爭。

  陸豪年長於翔天,道法精湛,多年來降妖除魔無數,道行聲望之高,更是只在風雲莊兩位莊主之下。

  這一戰,他是輸不起。

  看著眼前這個有足夠實力威脅到自己的年輕人,陸豪往日戰必勝的信心不知為何已不翼而飛。

  也許是因為翔天隱約中流露出的宗師氣概,也許是因為那『一指彈退仙劍』表露出的深厚修為,也許……

  巨大的心理壓力讓陸豪口乾舌燥,腦海一片混沌,陷入了從所未有的茫然心境。

  眼見陸豪雙目有些呆滯,翔天卻誤以為是對方的疑兵之計,沒有輕舉妄動,仍選擇後發制人。

  唾手可得的勝利就這樣從翔天身邊溜走,二人的鬥法進入了古怪漫長的無聲息對抗之中。

第十章 鬥法(下)

  這對所有觀戰的人來說都是一場煎熬。

  翔天畢竟年輕氣盛,加上陸豪那雙無神的雙眼怎麼看都不像一個陷阱,將心一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翔天的衣衫無風自動,狂舞不休,人同時飛臨到陸豪上空,衣袖一拂,整個空中響起尖銳的破空聲,無形氣勁轟然而至。

  陸豪依舊一動不動,不知他已經瀕臨險境,生死懸於一線。

  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的翔天想收手也力有未逮,忍不住驚呼道:「小心!」

  一紅一青兩道如錦似緞的劍光衝天而上,雙劍一絞,輕易化解了翔天的攻勢。

  翔天定神一看,那一對宛若金童玉女的師兄妹雲海揚與楊梅並肩持劍而立,守護在陸豪身前。

  陸豪素來對雲海揚及楊梅頗多關心照顧,每次外出歸來都帶禮物給二人,閒暇時更是不厭其煩的督促二人修行,三人關係尤為融洽,如親生兄妹一般,親密無間。

  雲海揚回過身來輕輕的拍了拍陸豪的肩膀,關切的道:「大師兄,你沒事吧?」

  陸豪全身一震,回過神來,這才記起自己在與翔天鬥法,心叫好險,道:「海揚,小梅,我沒事,謝謝你們。」

  「大師兄,你先休息一下,讓我與海揚雙劍合壁,與翔天師兄切磋一下。」楊梅見陸豪面色有些憔悴,決定挺身而出。

  雲海揚點了點頭,道:「是啊,大師兄,你先到一旁觀戰,讓我們二人領教翔天的神通。」

  陸豪見雲楊二人眼神堅定,猶豫了小半會終於點了點頭,道:「好吧。不過你們不可逞強,發現不敵便收手。」

  雲楊二人齊聲應道:「是,大師兄。」

  一直獨自修行心性高傲的翔天見這三人之間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情深意重,心中生出幾絲莫名的惆悵,感覺那段艱苦卓絕的修行歲月中,得到了許多,也失去了許多。

  「雙劍合壁!好,我翔天卻要一人破雙劍,讓你們二人回去好好雕琢你們的合壁劍法。」

  翔天居高臨下,語聲高亢,面色狂妄。

  「翔天師兄,我的仙劍名曰『龍韜』,楊梅的仙劍則為『鳳雛』,請賜教!」雲海揚不亢不卑的道。

  兩把仙劍聯手先前輕易化解翔天的凌厲攻勢,威力可見一斑。翔天不敢託大,搶先出手。

  「風無形,更無相,風行電擊莫可抗!」

  狂風乍起,電光漫天,所有的勁氣匯聚成兩道碗口大小,閃爍著金芒的光柱凌空而下,聲勢一時無兩。

  閃爍著的電花發出『噗嗤噗嗤』聲,更添這一擊的詭異。

  雲海揚與楊梅同時揮舞手中的仙劍,在空中畫著一個又一個圓圈,大圈套小圈,圈圈相扣相連,迎向光柱。

  數十個青紅光環準確的套在光柱之上,同時爆碎,如夜空繁星的漫天光點散落在空中,光怪陸離,光輝燦爛,泛著金芒的光柱也同時消散,刺目的金光一閃而逝。

  翔天心嘆雙劍合壁威力果然不可小視,輕易抵住流風決中的『風行電擊』。

  雲楊二人得勢不饒人,御空而上,在半空中與翔天對峙,眉目中流露出逼人的英氣,顯然絲毫不懼翔天。

  翔天心中苦笑,知道擊敗眼前這對金童玉女的雙劍合壁需要費些工夫,『龍韜』與『鳳雛』兩把仙劍出乎他的意料,竟是少見的上品三星,威力不可與先前白飛的『飛雲劍』相提並論,起碼強上幾籌。

  就在翔天沉思如何破解劍勢如虹的雙劍合壁之際,雲楊二人已祭起仙劍,再度攻上。

  電光石火間,『龍韜』與『鳳雛』兩把上品三星仙劍一左一右,從兩側飛駛而來。

  捲起漫天的流光,仿似一青一紅兩片燦爛霞光,撲面而至。

  翔天全神戒備,凝神目視著呼嘯而來的兩把仙劍,拇指與中指緊扣,以一個玄之又玄的手姿放在胸前。

  雙劍距離翔天越來越近,翔天依然面色平靜,紋絲不動,似乎在等待什麼。

  果然,原本位於翔天兩側的『龍韜』與『鳳雛』一個急轉,對馳而去。

  兩劍匯合,瞬間合壁,青紅光芒更盛,齊頭並進,疾衝向翔天。

  翔天眼力驚人,發現『龍韜』與『鳳雛』兩劍並不是他想像中的聯手合擊,而是徹底合為一劍,劍身青紅光芒流轉不停,劍尖處的白色劍芒吞吐不定,竟是真正的『雙劍合壁』。

  這怎麼可能,這二人如此年幼,難道真達到修為同步,靈犀心通的境界?

  翔天心中無比驚詫,同時心靈為『雙劍合壁化為一劍』產生的那種奇異美麗所震撼。

  眼見光彩奪目的巨劍飛至眼前,翔天來不及多想,疾彈出數指,期望攔截住這合壁的雙劍。

  尖銳的破空聲隨之響起,凌厲的指勁如螳臂當車,一接觸巨劍便消散無影,空中只餘下合壁巨劍的呼嘯聲。

  合壁巨劍穿透了翔天的身體,空中卻沒有灑落淒美的片片血花,直看得眾入門弟子瞠目結舌,不知發生了何事。

  雲卓絕的入室弟子朱章等人道行頗深,目力過人,看清楚了那白駒過隙剎那間變化。

  在遠處觀戰的林小福同樣看明白了翔天那一瞬間的動作,身形飛速落地,因速度過快在空中留下一個殘像,讓眾入門弟子看到巨劍穿胸而過的一幕。

  林小福十分駑鈍,看著那群目瞪口呆的入門弟子,並未意識到自己與他們有些不同。

  回到地面的翔天現出身形,抬頭望天,面色凝重,心呼好險,如果不是『流雲決』中逃生絕招『躡影追風』妙絕天下,恐怕剛才那合壁巨劍刺穿的不是殘像,而是自己的肉身。

  自負狂傲的翔天終於沉下氣來,決心奮力反擊。

  「疾風起,暴雨至,風雨飄搖山嶽倒!」

  天空瞬時陰暗下來,狂風大作,瓢潑大雨朝眾人劈頭蓋臉打下,臉頰生痛,卻未有濕潤的感覺。

  原本這一切不過是眾人的感官上的幻像。

  雨雖非雨,風卻是風。

  暴風襲來,眾弟子都面如刀割,心下駭然,不曾想像翔天法力如此可怕,這等氣勢比之暴風雨有過之而無不及。

  半空之中的雲海揚及楊梅更是能深切體會到翔天這一法術的可怕,他們二人感覺自己宛如身處風暴中心,狂湧的風浪壓迫的他們透不過氣來,更可怕的是無處不在的暗流,一旦被無形的『風之暗流』近身,將陷入極其危險的境地。

  『龍韜』與『鳳雛』兩把仙劍早已祭起,無復先前那般雙劍合壁的聲勢,各自守在主人前方,按照主人的心意進退自如,或攻或防,堪堪抵擋住幾乎是無孔不入的『風之暗流』。

  隨著風力的增強,兩把仙劍的防禦圈開始不斷縮小,道行未深的雲海揚及楊梅的額頭都微現汗珠,顯見無法支持太久。

  翔天的手勢在胸前變幻無方,口中輕叱道:「雷霆暴風決!」

  平地一聲驚雷,震得眾人耳膜『嗡嗡』作響,餘音繞耳。

  整個空間似乎變成實質一般,暴風那如山倒的壓力朝半空之中的雲楊二人狂瀉而去,校場的地面都一陣輕微的晃動,聲勢駭人到了極點。

  面對如此恐怖的攻勢,雲海揚與楊梅對視一眼,決定勉力讓雙劍合壁,看能否抵擋住翔天這招殺力驚人的『雷霆暴風決』。

  在狂怒的暴風面前,『龍韜』與『鳳雛』兩把仙劍的光芒褪去,黯然失色不少。

  『龍韜』散發出的青色劍芒,林小福覺得似曾見過,為了想看個清楚,不知不覺中走上前去,竟步入校場,抬頭看著頭頂上那道青色劍芒,一臉茫然。

  所有人都在全神貫注的注視著這場精彩絕倫的鬥法,無人注意到林小福步入校場,陷入險境。

  雲楊二人因為道行尚淺,平日只能雙劍合壁一次,今日已經雙劍合壁兩次已是超乎他們自己的想像,此刻再要施法驅使雙劍合壁,已是無能為力。

  兩把仙劍在暴風之中飄搖不定,原本奪目的劍芒已是時明時暗,雖速度奇慢無比,但還是艱難的朝對方靠去。

  雲海揚與楊梅體內真力透支,幾乎是同時一聲驚呼,再無法控制自己的仙劍,『龍韜』與『鳳雛』頓時變作凡鐵,從空中急速墜向地面。

  雷霆暴風早已鎖定這兩把仙劍,仙劍落地逃遁,自然緊隨其後,呼嘯而下。

  林小福猛然發現,一青一紅兩道光影朝自己俯衝而來,後方則是狂捲而來的淡黑色的雷霆暴風,驚得是目瞪口呆,茫然無措,閉目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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