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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轉世重生] 重生傳說 作者:周行文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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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pireYa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02 | 顯示全部樓層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小姨家又換了房子,現在住的是三室兩廳,房間裝修是姨夫一個朋友搞的,典型的布包牆農村型裝修,水晶吊燈看起來中不中洋不洋的有些彆扭。客廳鋪著厚厚的地毯,大得能打滾。我盤腿坐在地毯上,背靠沙發,笑瞇瞇地看著張小桐氣喘吁吁跑進來。

  張小桐看見我坐在地毯上愣了一下,我笑著衝她招手:「別在門口站著啊,冷。」

  女孩很聽話地反手把門帶上,有點忐忑不安的脫了鞋,慢慢朝我走過來。

  張小桐的嬌羞樣讓我很是心動,沒開燈的客廳有一些月光和街上的燈光影影綽綽射進來,照在她如雪的皮膚上,使她整個人看起來像是黑暗中燃起的一簇藍色火焰,美麗誘人,讓人有投身其中的慾望。我伸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來坐,今天就是我們兩個的聖誕。」

  張小桐慢慢走過來,慢慢坐下,慢慢地靠在我身上。

  我不動聲色地摟住張小桐的腰,手指碰到她身體的一瞬間,那種熟悉親切的顫抖又一次再現。

  張小桐被我摟住後有點不知所措,平時我們嘻嘻哈哈在一起毫無顧忌,然而現在這種特定的節日裡每一分親密接觸都滋生了無數新的意義,我估計她和我一樣,心裡忐忑得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我正想說什麼,張小桐猛然想起什麼似的站起來:「我,我去拿點東西,等我一下。」

  我笑著點點頭,看著她走進臥室。

  張小桐到房間裡,客廳又剩我一人了。伸手打開音響,蔡琴的歌聲就慢慢流出來了:「是誰,在敲打我窗?是誰,在撩動琴弦?那一段被遺忘的時光,漸漸回升出我心坎……」貴氣老女人的歌聲悠揚婉轉,在客廳裡迴盪。我仰頭靠在沙發上,想起張小桐剛才進門那一瞬間的美態,磬石般的心中生起無數微動的漣漪。

  第一次有女孩陪著消磨時光是什麼時候來著?好像也是99年吧?跟邵科他們最後一次喝酒之後的事。那一場世紀末狂歡,我曾經牽著一雙手在廣場的角落裡雙雙踱步,無意識狂歡的人群沉寂在巨大的喜悅裡,那時的我,曾經覺得全世界的幸福凝聚起來也不過如此。

  一年後我遠走他鄉,一切煙消雲散,所有快樂痛苦歡笑悲傷終成回憶。人一輩子都在前行,在自己能力未及時嚮往的東西往往抓不住,轉眼幾年後回頭去看,也就只能這樣了。

  很小的時候,我們總以為流浪很酷,很帥,很勁,直到長大之後才明白,對惰性成了習慣的人們來說,流浪實在是一種難以表述的痛苦。

  流浪意味著動盪,意味著要拋棄現在擁有的許多。

  所以一般來說,流浪幾乎全都是被迫無奈的舉動。人都喜歡安逸,只要有一點可能苟且就不會選擇動盪。

  正在感慨,張小桐房間門打開了,我看見一個盛裝的女孩從房間裡走出來,左耳上一隻閃閃發亮的耳環,正是我之前送給她的那一對聖誕禮物。

  丫頭特意換了衣服,房間裡有暖氣,她竟然穿了平時難得一穿的碎花短裙和小上衣。整套衣服從肩膀到裙角都是碎花鑲邊,使她看起來有點像待拆封的禮品盒。

  看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偷偷小聲嘀咕:「這不是明擺著想讓我犯罪麼……」

  張小桐朝我嫣然一笑,霎時間我覺得連黑暗的房間都亮了一亮,經過精細梳理的頭髮襯出精緻的臉,在這種黑暗而曖昧的氣氛中有著絕佳的誘惑力,我想如果我是當年那個年輕氣盛的周行文,說不定已經什麼都考慮就直接撲上去了……

  張小桐看我沒動,在我面前站住,轉了個身:「好看嗎?」

  我用力點頭:「好看,太好看了。」

  張小桐輕笑:「這個時候你總該說點什麼吧?」

  我說:「就能想到一句話。」

  「哪一句?」

  「英雄氣短,兒女情長。」我朝她招手,「來,陪我坐會。」

  張小桐再一次在我身邊坐下,這次伸出的兩條長腿不再有牛仔褲包裹,是白白的一雙,當年她曾號稱我喜歡摸就隨便摸的一雙美腿。

  我再一次摟上張小桐的腰,體會她身體那熟悉的顫抖。

  從側面看過去,張小桐的臉是一道非常優美的弧,從額頭到下巴勾出讓人驚心動魄的美,每個少女在自己即將告別青澀的年紀都有一種清冽的美,張小桐臉如幼童,眉宇間又有成熟女子婉然的神采,這種互相矛盾的外在和內在混合起來構成了一種難以言表的風韻。

  理論上來說張小桐和我是一類人,內心和外表極其不符。

  「晚上還沒吃飯吧?」我摟著張小桐柔軟的腰肢,氣定神閒地問,「想吃什麼?」

  「不餓。」

  張小桐先是靠在我身上,覺得不太舒服,又側過身子乾脆躺在我懷裡了,這樣子看起來有些滑稽,一個身高足有165以上的小美女躺在一個十一二歲男孩的懷裡,兩人說著情人之間才有的話。

  也就是我們吧,早就習以為常了。

  「給你準備了吃的,要不要吃?」

  張小桐驚訝:「準備了吃的?」

  我低頭,輕撫她鬢角的秀髮:「我是在你家把飯做好才去接你的,你晚自習有不吃東西的習慣。」

  張小桐無語,我知道她心裡一定開心得不得了,長期以來我在很多方面表現得很大男子主義,習慣了這種對外人的獨斷專行,私下裡對她的細心溫柔就成了難得的對比,對比我平時的行事風格,更容易讓她感動。

  我低頭,放肆地在她鬢角處親親:「餓出胃病了很難養的,以後晚自習還是吃點東西吧。」

  張小桐被我一吻,又想起剛才在樓下被我吻到耳垂的刺激,表情變得忸怩:「唔……我知道了……」

  我輕輕叫道:「小桐。」

  張小桐把紅紅的臉轉過來:「嗯?」

  在她轉過頭的一瞬間,我已經再次低頭吻下去,這一次計算精確,那一對只曾在我的臉頰上輕啄過的唇被捉了個正著。張小桐微微哼了一聲,完全沒有抵抗,雙手抓住我肩膀,跟我進行了第一次正面唇對唇的接吻。

  其實她心裡也早有準備和期待吧?這丫頭特意換衣服,不過是一種明顯的暗示罷了。我們相處這麼多年,對彼此的心意都已經非常瞭解,張小桐在私下裡毫不掩飾對我的好感,即使面對外人,也常常明顯地站在我這一邊。

  我們算得上是另一種青梅竹馬了吧?

  張小桐的嘴唇溫熱柔軟,親上去甚至能有一股帶著清香的錯覺,這種錯覺最容易誘人犯罪,我吻上只一小會就忍不住開始嘗試用舌頭去分她的嘴唇。張小桐完全沒料到我竟然會這麼過分,抓著我肩膀和腰的手不自覺地用上了力。

  不屈不撓地進攻終於讓張小桐放棄了抵抗,手也鬆了,緊閉的牙齒也為我敞開,我慢慢探入,在張小桐口中會合了她的香舌。

  接吻技巧的話……張小桐和我就不是一個級別的了……我一手扶著她的腰,一手托著她美麗的小腦袋,在她口中翻江倒海橫衝直撞盤旋回轉,就差模仿趙子龍了。張小桐哪裡受過這種刺激,雖然理論上可能在某些文字中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也在盡力配合我,卻已經開始呼吸急促,估計也是滿面潮紅了。

  我在吻到張小桐的一瞬間,忘了她是我的表姐,忘了她曾經被我利用,忘了我之前種種的感情經歷。心中湧起的只是我們這八年來朝夕相處的種種片斷和細節,我們一起重新詮釋人生,我們一起歡笑,一起嬉鬧,一起分享每一次成功的喜悅。

  我想起當年她臉紅紅地對我說喜歡就可以隨便摸她的腿。

  我想起她如被凍壞的小蘋果站在冰冷的街頭等我。

  我想起我們每一次相對微笑的瞬間,想起我給她的安慰,她給我的鼓勵。

  我覺得,我是真的喜歡上張小桐了。

  我慢慢收回舌頭,在張小桐嘴唇上輕輕吻了幾下,抬起頭。

  張小桐臉紅得幾乎能滴出水來,就算不借助燈光,我也能看得出她在臉紅,抓著我脖子的一隻手心裡全都是汗,恐怕是緊張的。

  我剛想說什麼,張小桐發現我在盯著她看,有點害羞地把頭扭過去了,整個臉埋在我懷裡,只留一頭柔髮對著我。

  這種小女生的害羞不是心理成熟就能抵消的,張小桐從生活經歷來說還是一個普通的小女孩,表現出害羞也在意料之中。我順著她扭頭的角度低下頭,在她耳畔輕輕地吹了口氣。

  「小桐,我喜歡你。」

  張小桐趴在我身上嗚咽了一聲,身子微微蠕動了一下。

  我繼續趴在她耳邊說:「我以為我自己能忍很久,但是我錯了。我想你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張小桐又蠕動一下,嗚咽一聲。

  我說:「我希望將來一直能有一個人陪我走下去,這個人是你好不好?我知道承諾只在許下的一瞬間有效,可我還是想跟你承諾,將來……嫁給我吧。」

  窗外車水馬龍,房間裡一片寂靜。趴在我懷裡的張小桐這次蠕動之後嗚咽成片,我甚至能感覺到自己胸口有一點點涼意慢慢擴散開來,這是長久以來一層窗戶紙被捅破的歡愉,我能理解。

  我抱著張小桐,任她在我懷裡靜靜哭泣,一個男人一生當中應當有女孩為你哭泣,也應當為一兩個喜歡的女孩抹去淚水。

  這是張小桐第二次在我面前哭了,上一次也是聖誕。

  我在心裡感歎,年輕時我們真的是不懂愛情啊……一個人所期望的一旦得到就不再珍惜,這些反反覆覆,難道非要經歷過一次才能明白。

  我知道,張小桐等我這句話已經等了很久了,我的承諾最多就能到此為止,更多的只能看以後了。

  記得去年聖誕的時候我曾經跟她說過,我們需要時間,很多很多時間。我想她能明白。

  張小桐哭完了,坐起來,問我:「現在是不是很難看?」

  我雙手端起她的臉:「沒有啊,梨花帶笑最好看,來,給大爺笑一個……」

  張小桐真笑了:「討厭……」臉上還掛著淚珠,笑起來特別動人。

  「哎,說討厭基本上就是不討厭了。」我笑著捏了她臉一把,「傻丫頭,我心裡怎麼想的你難道不知道嗎?」

  張小桐拉下臉來:「你平時又不說,總是故作神秘……誰知道你心裡想什麼?」

  我順勢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想你呀,傻丫頭……」

  張小桐低頭笑了一下,在我臉上回了一個吻。

  夜色正好,窗外的喧鬧也漸漸平靜了,我又躺在女孩久違的大腿上,手不老實地在張小桐小腿和足踝處摸來摸去:「小桐,我們面前有很多阻力你知道吧?」

  張小桐雙手搭在我身上,一動不動:「嗯,我知道。」

  我說:「你怎麼想的?」

  張小桐把頭低下,她的臉靠在我的臉上:「再過幾年吧,一切都會因為時間被慢慢沖淡,我們在一起也很容易。」

  我笑笑:「我們現在難道不是在一起嗎?親戚們肯定有壓力,外界也會有壓力,給我一些時間,我想想怎麼解決吧。」

  「嗯,我相信你。」張小桐在我額頭輕輕一吻。

  今天一天內我們互相親吻的次數已經超過了以前8年的總和,這就是窗戶紙捅破的效果麼?

  算了……平安夜嘛,我們也只是親親嘴而已,這沒什麼。

  「小桐……」我斟酌著用詞,考慮了一下才說,「其實我是個比較好色的人……」

  張小桐掐了我一把,笑瞇瞇地說:「我知道。」

  靠……現在怎麼不臉紅了?女人的恢復能力就是強。

  「所以……」我繼續說,詞兒在這時候就不夠用,「我覺得……平安夜一般都該做一些比較『那個』的事……」

  張小桐這次沒回答,開始低頭,臉抹胭脂。

  嘿,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我怪笑著道:「但是呢……我覺得這個事還是推後的好……再過兩年再說吧……我覺得你絕對有潛力繼續發展……」

  還沒等張小桐反應過來,我已經跳起來逃進廚房:「吃飯了吃飯了,再不吃就該等夜宵了。」

  張小桐緊跟著我跑進廚房,一時間廚房裡歡聲笑語一片。

  其實有時候兩個人的平安夜也不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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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pireYa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02 | 顯示全部樓層
正文 第四十二章

  12月26日首發的新概念家庭電子寵物軟件《With You》在SCE的強勢宣傳下創下了PS遊戲軟件銷售史上的第一個奇跡,12月底為止PS遊戲機銷量不過區區22萬,軟件銷量竟然有12萬之多,SCE方面信心大振,開始賣力推廣隨身版的《With You》。

  日本國民這才知道,原來中國還有一個叫太陽電子的軟件商。

  日本方面跟劉明耀通電話的時候一直在笑,SCE希望太陽電子考慮所謂的進一步合作,大概意思就是說成為超越第三方軟件商身份的強力盟友,可以和SCE共享許多資源,也可以在資金周轉不靈的時候通過SCE向本社申請資金援助。

  這個條件對排外的日本人來說已經是相當優厚了,當年世界第一軟件大廠EA也沒這個待遇。

  我心裡有數,久多是看好了電子寵物的可發展前景,這個東西做好了的話,錢途不是小好,而是一定大好。當年電子寵物空投歐洲賣得比大麻還好,而Nintendo也曾靠著一款銷量超過兩千六百萬的口袋妖怪把一個馬上要死掉的手掌遊戲機救活,還利用此次機會翻了個身。由此可見,在95年之後,便攜遊戲市場的前景將和手機業一樣呈無限大趨勢。

  SCE當然不想放過這個機會,我們手中的《With You》早在移植之前已經申請了專利,之前在國內也註冊了專利,現在可以說太陽電子是抱著搖錢樹的大爺,SCE無論如何賠笑著也得把太陽電子拉進同盟。

  劉明耀一時間風光無比,業界鉅子SONY找他合作啊,就算日本軟件第一廠SQUARE也沒這麼威風,用某遊戲雜誌的話說就是「這才叫給中國人長臉」,羞得幾個號稱開發國產一流遊戲的公司都不太好意思在雜誌上發槍文吹捧自己產品了。

  劉明耀笑的越得意,我就越頭疼。

  媽的……軟件開發的大活都在我這兒,每天絞盡腦汁給他想下一代的策劃,還要考慮技術進步情況,以便讓遊戲能超越當時技術半年左右,在半年的行銷時間裡慢慢體現遊戲的可延續性。

  我元旦的時候約楊遠哲、葛金秋和郭振出來吃飯,老子一個人受累可不行,得拖下水幾個。

  楊遠哲和葛金秋看我最近忙得恨不得四分五裂或者化身成千手觀音,知道我找他們沒好事。不過大家兄弟一場,就算看出來是鴻門宴,倆人還是一臉坦然地來了。

  郭振遲到了20分鐘,給我解釋:「不好意思,剛送走一個南山市過來以武會友的。」

  我翻白眼:「怎樣?」

  郭振落座,給自己杯子裡添酒:「送了他一付擔架。」

  我們幾個都樂了,我笑的最開心,這個郭振跟以前我認識的那個郭振越來越像了。

  東西上齊了,楊遠哲拿杯子起來,對大家做了一個團輯:「諸位,新一年啊,萬事順心,各得其所。」

  我端起杯子一飲而進:「說得好,就該各得其所。」

  「行了,你小子也別跟我們來這套了。」楊遠哲撂下酒杯說,「說吧,找我們有什麼事?」

  我翹起二郎腿,慢悠悠地說:「考驗你們的時刻到了呀同學……」

  葛金秋看了我一眼:「說吧說吧,別賣關子了。」

  我笑嘻嘻地答非所問道:「你們玩了最近出的那個《With You》了麼?」

  三個人都點頭:「玩了,還不錯。」

  郭振知道真相,笑而不語,楊遠哲看郭振的表情有點疑惑:「我說行文,那個……那個電子寵物不會跟你有什麼關係吧?」

  我笑著點點頭。

  楊葛二人反應倒快,一前一後掐住我的脖子:「你小子藏的倒好,都他媽賣日本去了才告訴我們,弄死你呀!」

  我被這一胖一瘦掐得說不出話,掙扎了半天才緩過神來:「咳,咳……哥哥們別,別介……我,我招還不行嗎……我,我這個人……最,最怕嚴刑逼供了……」

  兩人把我掐到半死才鬆手,郭振三不管地站在一邊抱著手看熱鬧,等我被鬆綁才遞水過來:「說吧,打算給我們找事做?」

  我從隨身的書包裡掏出幾張紙:「說不明白,給你們看這個。」

  三人注意力臉紅脖子粗的我轉移到那幾張紙上,楊遠哲帶頭讀了標題:「新航海紀行開發草案?」

  我點頭:「你們能明白麼?」

  「不明白。」

  「……」

  沒辦法,從頭解釋:「這個,實話說吧,電子寵物那個遊戲算是我想出來的……你們不用表情這麼驚訝吧?這種隨身東西用用腦子就能想出來了,你們也行,只是你們沒有條件把遊戲做出來。現在我有了個新遊戲的構想,也有技術團隊能實現各種想法,你們有興趣參與麼?」

  郭振沒怎麼驚訝,楊遠哲和葛金秋一人給了我一拳:「他媽的,不早說,這種好事怎麼能少了咱們?」

  我捂著胸口做痛不欲生狀:「這不是說了麼……你們倆練過鐵砂掌麼?這麼狠……」

  「對付抓壯丁的地主老財不能輕易放過,」楊遠哲又給我一拳,「說吧,讓我們幹什麼?」

  我說:「我的意思是,做一個能讓人無限投入的遊戲。遊戲的大體框架可以接近大航海時代那種構思,就是現實世界的世界地圖,名勝古跡什麼的都不能少,時代還是1560年左右,和大航海差不多,有貿易和冒險要素。我希望你們盡量把以前玩過的RPG遊戲好的要素提煉出來,加入更多的成長要素。大航海的缺點就是往後打的話沒什麼奔頭,而且資產積累太容易。我希望完善的是道具搜集系統和成長系統,你們能給我一個完整的方案麼?」

  楊遠哲低頭看了半天我寫的草案,抬頭問我:「這,這個算是抄襲麼?」

  「算。」我點頭,「不過我們只要做得比他好就行了,我們做RPG+SLG的東西,用你們的話說,這個遊戲的所有要素都是世界遺產,憑什麼別人用我們就不能用?」

  葛金秋說:「說的好,那就試試吧……」

  楊遠哲無所謂地點頭:「要多詳細?」

  「能多詳細就多詳細,」我說,「所有的細節,所有的要素設定,所有的數值相關,系統應該增加什麼,道具要有什麼,需要什麼資料支援跟我說,只要不是要英國皇家圖書館裡藏著的東西,我都應該能給你們搞到。我要一個詳盡、完整、讓人著迷的世界。你們覺得可以麼?」

  楊遠哲看著我,過了半天歎了口氣:「操。」

  我挑挑眉毛:「怎麼?」

  「沒時間玩遊戲了!」

  我們都笑了。

  臨走前我給楊遠哲時間:「春節前要搞定,我讓太陽電子按高級策劃主管給你們算酬金,月薪8000。」

  留下楊遠哲和葛金秋研究切入點,我跟郭振趕場似的跑往魯薇辦公室。

  元旦前太陽電器城開始在周邊城市尋覓開設分店的地址了,我曾讓魯薇把這個直接算到地產投資裡去。這個千嬌百媚的小美女現在忙得也是七葷八素,不過她一般不會對什麼人抱怨,屬於那種潤物細無聲的強者。

  電器城現在生意非常好,中國人的電器產品消費意識逐漸增加,有錢的也多了,過年添新電器已經成了風尚。我和郭振又一次體會了人潮人海的威力,狼狽不堪地進了魯薇的辦公室。

  辦公室裡,張小桐正在低頭看年度財務報表,魯薇坐在一邊陪著她,兩人看起來依然宛如姐妹一般,只是張小桐看起來又成熟了一點,魯薇卻還是一點沒變。

  「美女們好。」

  看見是我來了,張小桐放下報表,過來跟我拉了拉手表示歡迎:「吃的好?」

  「還行。」我說,「怎麼兩位美女元旦還加班啊?」

  魯薇淡淡一笑:「在家也沒什麼事,高薪高勞,應該的。」

  魯薇就是會說話,我轉頭看看張小桐,真是漂亮啊……

  「帥哥劉和美女蔡今天來電話了麼?」

  「來了。」魯薇打開備忘錄找了一下,說,「日本方面堅持希望我們加入他們的PS計劃中去,劉明耀希望你幫著拿主意;四川和安徽的學校改建基本完成,春節之後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師資如何?」

  「盡量找了一些不錯的退休教師,還有一些新人,蔡青在調整中,從人員上來說倒不成問題。」

  「花了不少錢吧?」

  魯薇翻開另一個文件夾:「兩所學校加起來用了大概2300萬,之後的每月開支預計超過80萬。」

  我撓頭:「就是說如果沒有收入的話,我們一年要虧1000萬?」

  魯薇笑著看我:「好像是這樣。」

  「那就沒問題了。」我說,「一年1000萬我們虧得起,最近日元賺的很爽啊,歐洲市場也要開始銷售了吧?」

  「劉明耀預計在春節前把第一代電子寵物投放到歐洲市場,三個月後投入《With You》。」張小桐在我身邊說,「你們真壞,把過時的東西賣給人家。」

  「他們樂意啊。」我瞅著郭振樂,「咱們買洋破爛也有幾年了,現在這叫風水輪流轉。其實也不只是我們這樣,你看看日本人,他們的遊戲都要自己本國玩膩了才賣給歐美,歐美每年吃進大量冷飯,不還是屁顛屁顛地追著日本遊戲玩麼?」

  仔細想想就是這樣,只要你的東西好,大家才不管你是哪國什麼時候的,對我來說夠實用就行。大部分普通百姓的想法就這麼簡單。

  以前義和團看見誰家用洋火洋蠟就全家殺光,現在時代不同了,用哪國的東西都不犯法,多數時候怨別人把破爛拋給自己之前最好先問問自己的民族產業是不是爭氣。

  當然,這也是惡性循環,既然別人二流貨都比自己的好,自己想通過以戰養戰的方式培養產業也是癡人說夢,沒收入,沒人買賬,錢從哪來?

  能往國外賣就往國外買吧……我尋思著是不是要再成立一個分公司,打合資旗號往外走,這樣可以省下很多環節。

  不過今天帶郭振來還有另外一件事,這個想法先擱後:「魯姐,我帶郭子來找你要飯了?」

  魯薇愕然:「要飯?」

  郭振跟魯薇也算極為熟悉了,自己開頭說道:「魯姐,我們想要一批輕工品和食品,轉手到俄羅斯。」

  魯薇有點糊塗:「輕工品和食品?」

  我重重點頭:「對。」

  「你們打算……」魯薇有點明白了。

  我笑:「我們要換一些軍用品,做做倒爺。」

  郭振也一邊笑,他知道,三哥該忙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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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pireYa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02 | 顯示全部樓層
正文 第四十三章

  魯薇用筆記下,大量的衣服、食品和手工品,這些統統準備下來大概需要一個星期左右,然後由三哥帶隊,分成十幾批人分別進入俄羅斯再匯合。我以前認識很多來往俄羅斯邊境的人,深知這項工作的危險性。尤其中國人做生意之不老實於全世界都有了名,當年在某島國有人用當地盛產的紅寶石換國產手錶,這種相當於玻璃球換黃金的生意居然也有人作假,用大量做工低劣的手錶去跟人交換,導致那裡的土著後來完全斷絕跟中國人的生意。所以說從貿易的態度上來說,中國人的分數完全是不及格。

  俄羅斯方面的生意也是,到後期很多俄羅斯人盛傳,中國人的皮鞋拿過來在雪地裡走上一公里就會像獨聯體一樣四分五裂。這種笑話的直接結果就是無數中國商人在狂熱的倒爺生涯中突然失了蹤,傻子也知道這些人為何失蹤。以至於很多年後一些人談起這段時期的貿易就會感慨:中國人做生意啊……嘖嘖……

  我讓三哥去冒這個險是出於多種考慮。

  三哥目前手上能叫得出手的火器有限,這些也大多是經過幾手之後轉到我們這種小城市的。中國人對外做生意不老實,對內也容易留一手。只要經過一兩手之後,不管多好的東西都要打個折扣。

  儘管不希望手上有個軍火庫,我還是希望三哥裝備和實力能精良一些,目前手上庫存的儘是些二手的AK47和AK74,量不多質也不怎麼樣,彈藥倒是不少,不過最多成為「流氓團伙私藏槍械」的證據,沒有什麼實際用處。

  所以最先考慮的是希望三哥先跟老毛子方面搞好關係,之前他有兄弟在兩地做生意,渠道和聯繫人都是現成的,俄羅斯那邊的黑幫除了窮點沒別的毛病。既然他們窮,我們就帶錢和值錢的東西過去,對方如果稍微有點腦子肯定會拚命來巴結,不會做殺雞取卵的事。

  這個是當務之急,得趁中國人在俄羅斯還沒那麼臭的時候抓緊進行,三哥就算有本事,在別人家地盤轉悠還是小心點好。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希望三哥能在兩國私貨往來上建立一個標準,通過一些交易讓老毛子心裡有個概念,中國人來做生意也有厚道的。只要有成功的交易,私下裡的風評傳得肯定快,這樣一來二去,我們獨霸渠道的目的就容易達成了。

  這種想法看起來十分狂妄,但我很有信心,據我所知東三省內的大部分所謂「社團」都多多少少跟三哥父親有密不可分的利益關係,當然,大家都比較窮而已……三哥如果出去倒貨,恐怕沒人會說什麼,說不定老爺子還得派人跟著暗中保護。

  我知道,利用三哥的特殊身份來做這種事有些卑鄙且無恥,但歲月不待人,我們不抓緊時間不行。

  在決定這件事之前我私下裡跟三哥談過,他自己反倒沒我看得這麼重,相比之下倒是我顯得多慮了。

  三哥的原話是:「沒事,多少折騰折騰他,下雨天打孩子,他閒著也是閒著。」

  我和郭振聽了很高興,如果三哥能因為這個事跟老爺子恢復一些關係就好了,希望這不是我們的一廂情願。

  在魯薇忙著幫三哥準備東西的同時,三哥把手上這些做走私兄弟們的「上層關係」整理了一下,根據職位和愛好做不同程度的打點。說白了就是沒賺錢先砸錢。這套我也熟,當年有一個朋友曾經想過在北京做博采生意,為了跑關係一個月下來光吃飯吃掉50多萬,所以大家已經算是見怪不怪了。

  這次的事非同小可,魯薇終於忍不住私下裡問我:「從利潤上來說,邊貿和走私目前的利潤都不如我們的實體業,為什麼要冒這個險?」

  這個事兒就怕她不問,既然問了,證明她至少現在認為我們是一家人,應該負起讓各種決策趨利避害的責任。

  我沒解釋,用循循善誘的方式問魯薇:「覺不覺得現在跟有權的人打交道很累?」

  魯薇點點頭:「有點兒。」

  我又問:「希望他們圍著我們轉還是我們圍著他們轉?」

  魯薇想都沒想:「都不想。」

  我笑了:「你覺得可能嗎?」

  美女姐姐搖頭。

  我說:「那麼,假如大家暫時因為利益一致而栓上了同一條繩子,是不是暫時就沒人會圍著你轉了?」

  魯薇道:「那會變成我們圍著他們轉。」

  我說:「如果我們圍著他們轉的過程被記錄下來呢?」

  魯薇失聲道:「你是說……」

  我聳肩:「權宜之計,今後我們的發展方向還是要往海外去,有些體制,有些東西,並不適合發展。我們能夠在短時間內崛起只不過是佔了市場混亂的便宜,等到一定規模之後,大部分原本佔據各種資源優勢的強勢聯合就會針對我們,我們現在還不算官商勾結,可是為求自保,不得不為之啊……」

  魯薇來公司這麼久第一次露出苦笑:「越來越想不明白你的腦袋是怎麼長的了……但是我們目前在這方面做的已經不差了,為什麼一定要做走私生意?」

  我翻白眼:「正當生意怎麼讓這些夠貪的人上鉤?再說……你捨得把目前這些辛辛苦苦建立起來像自己孩子一樣的生意分給別人一杯?他們能用來蓋學校還是給老人贍養費?」

  魯薇靜靜地點頭:「這倒是沒錯,一樣的錢,落在不一樣人手裡有不一樣的用處。」

  「其實也差不多,」我說,「你別看我滿嘴仁義道德,其實骨子裡也壞得要死。誰的錢都不如自己的錢,誰有能力都不如自己有能力。人都自私,大多數人也就是在滿足自己的前提下才願意考慮別人。高尚啊理想啊這一套我相信它肯定存在,不過是在一定條件下才存在。」

  魯薇秀氣的眉微微挑起:「你說得對,所以我佩服你,求實而不好大喜功,現在這樣的人已經很少了。」

  我笑道:「姐姐,你可要想清楚,現在我們做的事絕對不是正當生意,黑白混雜,前景一片混沌啊……」

  「是有點怕。」魯薇說,「不過我更期待你能做出什麼事來,你比我所見過的任何人都要務實,真不明白,你腦子裡都裝的是什麼……」

  我做了個鬼臉:「腦子裡裝的當然是全公司的美女姐姐們……嘖嘖,姐姐你今天這套衣服真不錯。」

  魯薇臉紅了:「少調戲我,公司裡美女姐姐多著呢,夠你裝的。」

  「呃呃……原來女強人魯小姐也會臉紅啊……」

  另一方面,劉明耀最近帶了幾個千嬌百媚的日文女翻譯在跟SCE談籌碼。太陽電子加入的條件是要SCE提供一個技術團隊作為過渡。這個要求可以說是非常強人所難了,我估計SONY方面根本不會考慮。然而SCE竟然真的在認真考慮這個問題,只是把底限壓得很低,只能提供幾個人給我們這邊的開發團隊做短期培訓。

  這其實是情報戰的前哨。我們想要SCE的技術,SCE想藉機摸我們的底,大家各自心懷鬼胎,毫無誠意。

  不過談判還是得談,沒影的事一旦落實到合約上就是事實了,雙方隨便誰一個不小心就要落入對方陷阱。劉明耀在電話裡對我說:「這真他媽爽啊……跟蹦極似的。」

  我嗤笑:「你個有錢人,中國有幾個蹦過極的?少廢話,連小日本都對付不了你別栓繩子去蹦極好了……」

  劉明耀被我損的沒脾氣,繼續投入到不平等條約的和談當中去了,不過這次不平等的對象是日本人而已。

  考試前我拿到了三哥搜集來的資料,其內容之詳盡讓我有信心組織一個商業詐騙基金會專門去搞商業情報工作了。從兩個公司建廠地址到大概的資金分佈、生產力分析,人員資料,具體與當地政府達成的協議……我拿著厚厚的重達一公斤的紙製品發呆了半分鐘,隨後一躍而起給於春榮打電話。

  於春榮傻眼的時間比我長,足有兩分鐘之久,大致瀏覽了一下我送來的東西,已經一副不能行的表情:「哪,哪來的……」

  我帶著佛祖一般不可參的微笑淡淡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不過我建議你還是多在情報上下下功夫吧,先知先覺總是好的。」

  於春榮一臉喜色:「這個東西太有用了啊!雖說我們現在銷售網絡鋪得差不多了,可我心裡總還是覺得沒底。」

  我點頭:「知己知彼,應該的。年末商戰盡量保住現在在商場裡的地位,其他一切問題我們來年再說。」

  於春榮道:「那個三資公司怎麼辦?」

  「無所謂,先嘗試著聯繫一些東南亞的小公司看看,做做樣子。」我說,「外面的渠道找外面的人跑,只要有足夠的利益,大多數人還是願意把事做好的。」

  茶飲料這個事就這麼定下來了,我們且戰且退的策略必然能吸引更多人的目光,到那時候國內一些嗅覺靈敏的企業自然會跟進,大混戰時代就快來了。

  然後,又該考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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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pireYa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02 | 顯示全部樓層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六年級上學期的考試基本上就是個走形式,最多是參考成績重點培養一下尖子生,再拉一把拖後腿的。我在班上照例是獨來獨往,老實說讓我跟這些孩子們有共同語言難度實在大了點。

  班主任對我放棄實驗中學名額還是有點耿耿於懷,沒事就找找我的小麻煩,好在學習成績是一切的時代這都不是什麼問題。95年年初的冬天漫長而寒冷,考試結束後我無所事事,讓張小桐給我辦一個身份證,張小桐略猶豫了一下,去幫辦了。

  家裡父母炒股賺了不少錢,開始志得意滿地考慮換房子的問題了。張小桐在我家被奉若上賓,要不是她時不時指點一下又幫忙托人找關係,父母賺錢也不會像現在這麼容易。我媽時不時就拿指頭點我:「你呀……哪輩子的福氣,小桐對你比對自己爸媽都好……」我一到這個時候就傻笑,靠,這苗頭連我爸媽都看出來了,也不太妙。

  楊遠哲時不時來找我,給我看他們的完成度,順便要些資料支援。這種工作效率我很滿意,我要的就是這種單向工作的瘋狂速度,像我所知道的那些網游公司策劃部跟程序員打,市場部跟製作團隊打,吵來吵去沒效率也沒意思。目前我希望的就是盡量把想法和細節擠出來,技術團隊什麼話也別費,去給我實現這些想法。這樣比所謂的「磨合」好無數倍。大多數時候,公司內部的民主就是沒效率的同義詞。

  在我不斷給楊遠哲他們指點迷津的同時,父母終於決定了換房子,告別我們住了幾十年的老房子,全家搬到不遠處的一個新建小區裡去。可笑的是,父母買的新房子正是太陽家園賣剩下的的樓盤,用廣告說就是「剩餘少量優質樓盤」,我摸了半天腦袋,這事不太好辦啊,賺錢都賺自己爹媽手上來了。

  趕緊聯繫張小桐,我名義上的表姐實際上的女友適時登門拜訪了我家,陪我媽閒聊起房子的事之後表示能拿到太陽家園更便宜的價格。我媽大喜過望至於私下裡又點了我一次腦袋:「你看看你小桐姐,對你多好……」我沒辦法,只能繼續苦笑……

  換房子搬家一通折騰之後,也快過年了。我這邊簡直是拿時間掰開按秒鐘算著過日子,父母則悠閒得不得了,每天張羅著收拾房子之類,95年裝修之風還不算嚴重,我暗自慶幸自己不用每天捏著鼻子聞混雜各種毒素的怪味。

  張小桐來我家的次數更頻繁了,自從房子問題解決之後父母看她的眼神已經接近看媳婦了……想起來就寒。不過更多時候乾脆是我去找她,我們當著別人的面還人模人樣的,私下裡則親密得不得了。我之所以怕捅破窗戶紙其實也有一份這種顧慮,愛情這個東西,大多數時候像煙花一樣,盛開那一瞬間漂亮得不得了,自己覺得哎呀就算死在其中也沒什麼,等這陣煙花散了,沒了,剩下的恐怕只有習慣。

  愛情在結婚之後慢慢轉化成親情的例子看太多了,心裡有點怕。

  愛情開始得太熱烈,首場太慘淡的例子也看太多了,心裡還是有點怕。

  唉,說起來怪就怪那晚上張小桐太可愛太漂亮了,這夜色果然是一切罪惡的最好借口。

  當然,也不得不說,跟她在一起這麼多年,多少次在身邊的細節太讓我感動了,在我以前的生命歷程中,能給我這種關懷的人往往是一閃而過,堅持8年多如一日的,張小桐是頭一個。

  我也只能希望自己可以不斷給她帶來驚喜,讓我們的感情在淡化之前變成親情吧。

  說實話,我對自己並沒有什麼信心,人生的路太長了,將來前途漫漫,太多誘惑太多變化,都不是可以預計的。

  一切都在改變,能不能自己把握也是很難說的事。

  熬過了酒桌麻將電視瓜子的春節,2月14正好是情人節加元宵節,這次是張小桐主動約我出去,我受寵若驚地答應了。

  元宵節是星期一,但這不妨礙晚上的花燈展和街頭人群的熱鬧。張小桐拉著我的手走到看花燈人群裡,各種老式花燈一樣一樣看過去,讓我覺得人生它就只有那麼唏噓了,小時候玩的看的吃的每一樣都在記憶裡充滿了溫馨,現在實際看起來卻也不過如此。站在人群背後,我抬頭看的更多的是張小桐白玉般的脖子,還有一雙被凍得發紅的小耳朵。

  張小桐雖然已是高中生,還是很喜歡這些東西。時代就在九十年代分化成兩個分水嶺,很多人依然執著於以前的東西,很多人追求更新更快的流行。慢慢這些分化在今後幾年裡表現得更明顯,成為一種明顯的分割線。有的人把這種分離解釋成為70年代生和80年代生之間的隔閡。其實哪有那麼簡單,三年一代人,想把人歸類的通常都是蠢才。

  只不過我覺得E時代的那些東西確實沒現在純粹好玩了,估計是因為我也是個傳統老舊的人的緣故吧?

  「冷麼?」

  我站在嘈雜的人群裡問張小桐。

  「有點。」張小桐捂耳朵,「你呢?」

  「不冷。」我說,「我們還要繼續看下去嗎?」

  「不看了吧。」張小桐低頭用她冰涼的小臉貼了一下我,「我們出去走走。」

  擠出人群,我站在路燈下喘氣:「計劃生育這麼年多年,沒成效啊……」

  張小桐笑笑,摟住我:「成效也要再過幾年看啊,對了,行文,我有事跟你說。」

  我低頭在她手上親了一下,好冰:「什麼事?」

  張小桐先左右看看,確認周圍沒什麼人才從口袋裡掏出一個表面看起來粗糙無比的錢包,我用眼睛一掃已經知道那是Gucci95年的流行款,大概這姑娘和我一樣,有錢不知道怎麼花,只會買這種大路貨。

  「你的身份證,銀行卡和密碼,都在裡邊了。」張小桐把錢包遞給我,「錢是你努力賺來的,不能總讓我一個人霸佔著。」

  我愣住了。

  張小桐繼續說道:「卡分兩張,一張普通儲蓄卡,一張金卡。錢是目前我們自己手上可以隨時調用資金的75%,也就是差不多7億美金。」

  我腦袋木了:「我們什麼時候有這麼多錢來著?」

  張小桐笑嘻嘻地看著我,似乎很欣賞我傻掉的樣:「你每天忙著裡裡外外想辦法賺錢,怎麼連自己賺了多少錢都不清楚?」

  我搖頭,看起來像極了一個傻子:「我大概知道,但是怎麼會有這麼多……」

  張小桐輕輕拉我坐在她腿上,摟著我說:「你忘了股票和期貨嗎?」

  我搖頭:「沒忘。」

  張小桐說:「咖啡豆和膠合板兩次之後,他們對你的商業嗅覺極度信任,把當時能找得到的資金都壓在你的決策上了。」

  我嘴巴半天合不上:「你們……」

  張小桐在我臉頰上輕輕一親:「親愛的,這是我給你準備的情人節禮物呀。」

  我心中一暖,從剛才的巨大震驚中驚醒過來。這就是情人的力量麼?張小桐獨吞全部資產的可能我不是沒想過,不過只是因為自己還有更多本錢能從零開始所以不在乎罷了。但從平時種種生活細節來看,張小桐對我是真好,比我對她好多了。所以錢在她那裡我很放心,當時想的不過是如果真有朝一日反目,就當是花幾十億找了一個童年玩伴也好。

  我和張小桐感情能走到情人這一步,是我始料未及的。

  聽張小桐說這是給我準備的情人節禮物,我心裡明鏡似的,這丫頭找就把我當最親的人了,這些期貨生意早在夏天就開始在做,現在才拿出來給我一個驚喜。

  看來我讓她給我辦身份證也是純屬多餘了,估計小丫頭早就有了打算。

  在這獵獵寒風的夜晚,燈光在張小桐臉上染出一片迷人金黃,我接過錢包,心裡只有感動,依稀記得當年我曾對她說過的一句話。

  張小桐如知我心一般,輕輕地對我說:「人,一輩子最重要的是有一個人能懂你。」細聲軟玉,嫣然一笑。

  街頭過往人群也好,繽紛花燈也好,冷冽的空氣也好,在我眼中完全黯淡,當中只有一個張小桐,清晰明瞭,美麗動人。

  張小桐笑著看我:「怎麼了?」

  我歎了口氣:「唉……」

  「嗯?」微笑依然。

  「傻丫頭,」 我拉著她的手說,「我的錢不就是你的錢嗎?分這麼多幹什麼……」

  張小桐抱著我說:「錢都是我通過幾種途徑在境外銀行存的,儲蓄卡才是國內的。我和你一樣,不怎麼用錢,錢在你手上還能多一些用處,我相信你。」

  我抱抱她:「其實我心裡也迷惑,你覺得我們做到現在這個程度,該跟家裡人說麼?」

  張小桐搖頭:「我覺得不應該,像你說的,可以再等兩年。」

  我笑了:「你怎麼現在說話跟我似的?」

  張小桐敲了我頭一下:「我覺得你說得對啊,人有錢了不一定幸福,只有當他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時候,金錢才能成為他們達成目的的工具,在這之前,還是經過一些折磨好一點。」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我看著遠處幾個擺地攤的人說,「有錢了也有煩惱,沒錢了也有煩惱,只有有目的地生活的人,煩惱最少。」

  張小桐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看什麼呢?」

  我看見那幾個擺攤的人,心裡有幾分激動,竟然是他們,竟然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碰到了他們。

  拉著張小桐就往前跑:「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麼?」

  在花燈市外圍,有幾個賣掛墜首飾的,分散著擺開白布鋪了一地閃閃發光的小飾物;也有兩個賣舊書的,從房中術到厚黑大全一本摞一本高高低堆成一個小書山;還有一個支起天文望遠鏡收費看月亮的。這些攤子我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早習慣了,我帶張小桐停在這些人旁邊幾個青年人圍成的攤子前,他們在地上鋪了幾張舊報紙,擺了一溜兒的打口磁帶,還有少數幾張打口CD,其中一個長髮的小帥哥正在低頭擺弄一把民謠吉他,從外觀來看,這把吉他最貴不超過30塊錢。

  那個長頭髮帥哥叫邵科,1999年的冬天我們曾在一起喝酒涮羊肉,後來2000年末他去了北京某跨國教育集團做平面設計,之後做過動畫、平媒和自由撰稿人等工作,2002年8月之後我們失去聯絡。

  旁邊一個短頭髮寸頭的方塊臉戴寬邊眼鏡的就是王易,一個外表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差不多10歲的人,98年底他曾經搞過地下樂團,一直搞到99年上半年樂隊解散,之後他在2001年進入號稱亞洲最大的廣告公司做平面設計,三個月後升到設計總監,然後辭職,回家做獨立製作人。2002年進入杭州某合資企業做設計主管。

  最外邊一個頭髮蓬亂眼球凸的是高康,公認他們這個圈子裡最有才華也最自甘墮落的人,這個人一直到2002年為止還在家裡窩著,平時靠給網吧修機器維持生計,獨立製作了大量音樂、動畫短片和設計類圖片,也寫了很多劇本,但無一例外全部私藏,除了小圈子裡的人誰也不給看。

  在這幾個人中間體型如佛陀一樣招呼生意的是張琛,我們對其外號琛哥的大學生,他父母都是大學教授,平時生活儉樸家教甚嚴,卻不知為何培養出一個典型的生意人性格。這個人在學生時代已經是所有人裡經濟控制能力最強,也最會賺錢的人,後來改行做IT,我兩年多沒聯繫過他,卻不知道有沒有挨踢過。

  乍一看見這幾個人,我立刻就想起那年冬天六個人坐的出租車和龔磊家髒兮兮臉盆裡的熱水,還有晚上的毛片和《寄生前夜》。

  我終於又看見他們了。

  我扭過頭去,問張小桐:「現在我是不是在哭?」

  張小桐看看我,有點慌亂地點點頭:「是……怎麼了?」

  我對張小桐說:「來,抱抱我。」

  張小桐無言,抱住我,我哽咽了一小會,把眼淚壓住,才慢慢鬆開手。

  「沒什麼,被風吹的。」我低頭說,「也想起一些不開心的事。」

  張小桐拍拍我的手:「別想太多,有我在呢。」

  「嗯。」我拉起她的手,「想聽歌了,陪我去看看磁帶吧。」

  張小桐笑著點點頭,眼神中有一點擔憂。

  「我真的沒事,」我說,「想起以前看過的一些書了,覺得人生艱難而已。別打我,這太文青了。」

  張小桐這次含笑點頭,眼中沒有了擔憂。

  我拉著張小桐走到打口帶攤子前,蹲下問:「有沒有曼森的?」

  一句話,幾個人的目光就都在我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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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pireYa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02 | 顯示全部樓層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瑪麗蓮·曼森在95年的時候還沒淪落成流行搖滾明星,這時他的貝司手還沒加入樂隊,國內也沒多少人知道這個用美國最知名艷星和殺人狂組成名字的搖滾歌手究竟是何許人也有什麼本事。但是我篤定眼前這兄弟幾個一定知道此人。

  多年以後我在網絡浩瀚的資料海洋中搜索時總會想起這樣的問題:當年不過是憑著幾本二手雜誌和一些殘缺的CD歌單,他們怎麼就能知道那麼多自己關心的資訊?

  邵科停止了彈奏,揚起臉來看我:「你說哪個曼森?」

  我齜牙笑:「還有哪個曼森?反基督的那個。」

  幾個人頓時都對我有了興趣,王易上下打量我:「行啊,現在孩子都牛逼了。」

  我沒搭理他,蹲下開始看打口帶,多數都是黑人說唱和舞曲,我就知道這幫鳥人肯定都把好的留下自己聽,手裡錢不夠才出來把剩貨都賣了。

  「有沒有涅磐的?」我問邵科,「貴點沒事,紅辣椒和性手槍也行。」

  我話剛說完,幾個人已經圍著攤子蹲成一圈都在上下看我了,沒一個人瞅張小桐,我第一次知道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愛好,美麗程度超過我的可愛表姐。

  張琛反應最快,從包裡掏了一盤涅磐的磁帶出來:「有,就是貴點,得45塊。」

  我橫了張琛一眼:「你看我像外國人嗎?」

  張琛不樂意了:「你什麼意思?買不買說句痛快話。」

  我把一盤磁帶扔手裡掂了掂:「一桶磁帶才300塊,你賣我一盤45,當我是老外那麼有錢還是像老外那麼傻?按45算,我買六盤就夠你們再上一桶貨了,黑了點吧?」

  張琛被我說的一愣,他哪想到能碰見識貨的人呢?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我又道:「不過我不跟你計較,就算45一盤,你手裡有多少給我多少,我都要了,要是有比約克的也賣我,就當跟你們交個朋友了。」

  估計哥幾個從擺攤到現在還沒生意,張琛一躍而起:「有,有,你等我給你找!」

  其他幾個人沒動,比約克現在難搞得很,這些人很是捨不得拿出來賣。我也不管他們,蹲著對邵科說:「民謠的?」

  邵科愣了一下,把吉他遞過來:「會?」

  我接過吉他,試著彈了兩個音,吉他弦的顫音彈響的一瞬間,我彷彿自己又回到那些個夜晚,那些關於梵高和歐文斯通的生活,那些關於電影、音樂、小說和漫畫的夜晚。邵科曾在當年發出過豪言壯語,誓稱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中國民間有無數人才。

  多少年後,他還能記得這些嗎?

  我低頭,雙手撮立,彈起涅磐92年將邁克爾·傑克遜轟下單曲排行榜的《Smells Like Teen Spirit》,儘管邵科的吉他有種種的不如意,當年從王易那裡學來的和弦還是發揮了一定程度的作用,這幾年來的努力鍛煉也讓我有發揮的餘地,我這一舉動讓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手上的吉他上,儘管Kurt Cobin的演奏有著太多的不可模仿因素,我能做到形似已經足以讓這些愛好者們嘴裡塞滿雞蛋了。

  一種共同語言在構成兩個人交流時所起的作用非常巨大,當我把「A denial」哼出來的時候,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再是看一個小屁孩,而是那種找尋到同類的欣喜。

  我摘下吉他,遞給邵科:「吉他不錯,多少錢買的?」

  邵科沒答話,低頭在自己的破黃書包裡掏出兩盤比約克的磁帶,遞給我:「送你吧,第一次看見有聽涅磐的小孩,不簡單。」

  王易在旁邊指手畫腳:「指法還能更好點兒,比我們有前途啊。」

  邵科笑著拍了他一下:「別整天賣你那兩把刷子了,兄弟,怎麼稱呼?」

  「周行文。」

  在旁邊一直不吭聲的高康哦了一聲:「有名,寫過不少東西吧,比如那個……」

  我笑:「歐美流行音樂鑒賞系列。」

  邵科一拍手:「我說呢,怎麼咱們這有這麼牛的人我們就不知道?原來是你啊。」

  我裝出一臉的不好意思:「哪裡哪裡,騙錢的小屁孩而已。」順便介紹張小桐:「這是我姐,張小桐,你們也聽過吧?」

  張琛找完磁帶了,正在一盤一盤看有沒有重複的,他對音樂不是很有興趣,在這幾個人中算是異數:「聾子才沒聽過,你姐可是全國都有名的人物。」

  我聳肩:「我怎麼沒覺得。」

  張小桐站在我身邊笑:「我也沒覺得。」

  這些人的目光現在才落在張小桐身上,他們對美女都沒什麼興趣,從來只承認有才華的人。所以說其實想混進他們這個圈子還是挺有難度的。

  但我現在就很有底氣,老子是從資訊氾濫的年代過來的,我怕什麼?

  我看張琛找磁帶找的差不多了,從兜裡掏錢出來:「多少?」

  其他幾個人現在才覺得張小桐真是很漂亮,目不轉睛看了半天。

  張琛算是比較老成的,輕輕用胳膊碰了碰王易和高康,邵科不用他提醒,幾個人發覺失態有點不好意思。張琛把手裡的磁帶遞給我:「5盤,邵科送你那兩盤不算錢了,這3盤一共收你50你看怎麼樣?」

  我樂了:「喲,這麼便宜了?」

  張琛貌似忠厚地笑:「你都知根知底了,還能怎麼貴?一桶打口帶也沒幾盤能聽的,兄弟你也別嫌貴。」

  我知道,一般批發打口帶每桶裡要有七成黑人說唱加兩成舞曲,還有很多重複的,世界上能在一桶裡找到三五盤不錯的已經是很幸運了。

  我看看張小桐,張小桐笑著蹲在我身邊,從包裡掏出一張百元鈔:「我弟弟都說了,當是交個朋友,錢也別找了,大冷天的出來也不容易。」

  張琛猶豫了一下,邵科在旁邊把煙頭點上,慢悠悠地說:「張琛,收了吧。」張琛這才伸手把錢接過去。

  邵科衝我笑笑:「不跟你客氣,我們也自我介紹一下吧。」

  我又聽了一遍幾個老朋友的介紹,想起和他們在一起的那幾年,總覺得鼻子有點酸。

  為了不讓眼前這些人起疑,我低頭在一張CD歌詞頁上寫了自己的名字和聯繫電話,留給他們:「最近太冷了,等過幾天暖了給我來個電話吧,我手裡也有些碟,你們看看有沒有想要的。」

  邵科接過電話號碼,揣在懷裡。和當年一樣,幾個人碰到什麼事基本上還是他和張琛出頭。

  我深呼吸,冰冷的空氣吸進鼻腔使我能清醒冷靜一些,相隔多年的人終於又碰到幾個,看來新年果然還是有新氣象的。

  拉著張小桐離開,我仰頭看天上的月亮,內心的快活和辛酸膠在一起,不能言語。

  第二天張小桐來找我玩,順便就問起邵科他們的事:「你認識他們?」

  我編瞎話:「聽郭振提起來的,有幾個玩音樂玩得挺好的,沒想到昨天晚上碰見了。」

  張小桐對我的話一向是沒什麼懷疑的,也不好說什麼。

  春節過後,楊遠哲他們給我帶過來光靠重量就能砸死人的打印稿也交給劉明耀了,研發團隊當即就陷入了無盡的折磨中。按照我們的構想,目前這個航海紀行的遊戲要有MMORPG的框架,核心系統又要盡量簡潔。這種看起來有點矛盾的要求給執行者們帶來了巨大的挑戰。

  我的意思是,打死也要在年底前搞出來,否則解散研發團隊。

  劉明耀傳達了我這一指示之後,因為電子寵物熱銷而翹起尾巴的研發團隊只好暫時分成兩組,一組繼續《With You》的後續研發,一組開始研究這個所謂《新航海紀行》的策劃案。看樣子過不了幾天就要擴招。

  為了提高效率,我讓劉明耀在三好街外招了一批能做散活的大學生,先把一些可以提前完成的細節拼出來,設定方面的東西已經有比較詳細的公式和草圖,由策劃部的人統一指導著做效率也很高。

  這種局其實挺尷尬,我們沒有頂尖的遊戲製作人,有的只是一個個能完成我一些想法的工作人員,這種情況持續時間一長就很不妙,剛剛建立的遊戲品牌不知道能不能持續下去。

  我開始考慮,楊遠哲和葛金秋在最近兩個月內的表現顯然好過我的估計,要不要提前讓他們進入遊戲行業呢?兩人也就比我大兩歲,還是有點嫌早了。

  我們得想辦法挖幾個像樣的遊戲製作人,帶著這個想法我聯繫了劉明耀:「劉總……哦不……腫瘤兄,和日本人的談判進行的如何了?」

  「還行,日本人現在一步步軟了,我估計是歐洲電子寵物熱賣鬧的,除了80年代,他們就沒見過什麼遊戲能在歐美市場這麼牛逼。」

  「嘿,母牛生不出小牛——還給你牛逼壞了……」我在電話裡損他,「要不這樣,你帶團去日本考察一下,順便找個願意當漢奸的日本人,跟幾家遊戲公司的製作人聯繫聯繫,挖兩個能做遊戲的過來。」

  「這麼卑鄙的事你怎麼……你怎麼才想到找我啊!」劉明耀在電話那邊大叫,我都能想像出他的吐沫橫飛了,「我等家裡幾個親戚走了就帶人過去,要不讓蔡青過去也行,她外場面比我好,斯坦福那小哥幾個讓她擺得服服貼貼的。」

  「日本人色狼多,你放心的話就讓蔡姐去,我沒意見。」我說,「反正我不去,你看我看起來又小,學習又忙,還得重新辦護照什麼的,麻煩。」

  一提蔡青就是抵著劉明耀的軟肋了:「行了行了,我投降,我去。媽的給不給補助啊……」

  「你去澀谷找援助交際吧,」我嘲笑他,「算公費給你報銷,不過得為國爭光,少於一個小時的話別說自己是中國人。」

  劉明耀自然明白「援助交際」的具體意思,此人也算是個純情派了,和我一樣典型的語言巨人行動矮子,聽我這麼一說,怪叫一聲:「那他媽是援助交際嗎?我怎麼覺著像鐵人三項賽?」

  我笑著說:「聽說日本人旅館裡都有針孔攝像機偷拍,要是萬一不幸你的大作流傳到國內了,我一定拷貝一份給蔡姐。」

  劉明耀徹底敗了:「我我我我錯了……我一定完成任務,不辜負您老人家的期望。」

  「乖啊。」我忍著笑說,「我把名單和大概的資料傳給你,你按這個索引去找吧,能省不少時間。」

  劉明耀灰溜溜地接了傳真跑了。

  2月底,PS遊戲主機銷量過百萬,家用機版《With You》銷量破30萬大關,SCE方面信心大振,終於答應了我們的無理要求,派了當初曾經參與兩個PS計劃的一批人到中國來,協助太陽電子進行軟件開發。而太陽電子則表示,目前在家用機方面,暫時允許PS獨佔其遊戲軟件,但不會因此放棄電腦遊戲市場。SCE考慮到日本本國內電腦遊戲市場實在很有限,同意了。

  這一批有豐富軟件研發經驗且吃透了PS硬件機能的人一來,技術方面的工作相對就輕鬆多了,最少他們會指導這些人,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哪些是多餘的哪些是必要的。我相信只要再磨合一段時間,眼下這個團隊就可以成為國內一流的製作團隊,除了沒有優秀的製作人指導外我們什麼都有。

  我提醒過劉明耀,讓他防著點SONY的商業間諜。不過事實上我們也不怕,從運作上來說太陽電子內部已經接近完善,找不到什麼鑽商業空子的機會,日本人那點小聰明後來在各種商業案例中都寫得清清楚楚,用我的話說就是,玩不過他們乾脆不拴繩子去蹦極算了。

  日本人一到國內,就被《新航海紀行》的策劃給震住了,打死他們也不相信這樣的遊戲是有一個12歲的小孩提出,兩個14歲多一點的中學生完善而成的。看著已經初具規模的世界地圖和各種詳細摘要,日本人驚歎了。95年哪有什麼MMORPG的概念,從來沒有哪個製作公司會考慮做一個這麼巨大的世界出來,在他們看來這完全是一種浪費。然而公司的最高指示是協助我們工作,這些人也只能給他們什麼就幹什麼。

  《新航海紀行》在我的概念裡第一做還是普通的冒險類SLG+RPG的東西,有點類似於光榮公司的太閣系列,不過這只是為了搶市場,更重要的是我希望通過這一作打下一個良好的基礎,為將來的網絡版鋪路。95年96年大多數玩家還是很具有鑽研精神的,這時候他們需要的是一個能無限鑽研和投入的遊戲,等這個時代過去,這些遊戲留給他們的美好回憶就能轉化為對網絡遊戲的消費動力。

  蛋糕要吃第一口,這是我一慣遵循的原則。

  遊戲研發工作發展具體的細節操作之後基本上也沒我什麼事了,要知道我現在是六年級最後一個學期,怎麼混也得每天被學校拖上10個小時才能脫身。我樂得清閒,每天在學校課堂上塗塗寫寫,看看課外書什麼的。許佳佳對我這種懶散態度不以為然,張欣還是一句話不說,偶爾會用關注的目光看看我,看得我直心虛,沒事就目光游離,不敢與之相對。

  往事如煙啊……

  其餘時間都是考試做題做題考試反反覆覆復復反反……(丫不是在騙VIP稿費吧……)

  寫完本以為永遠寫不完的作業,我掐著自己脖子問張小桐:「我現在看起來像不像吊死鬼?」

  張小桐笑得桃花滿面:「像。」

  我一屁股坐在地毯上:「終於明白為什麼古代上吊的特別多了。」

  表姐給我捧哏:「為什麼呀?」

  「讀書人多唄。」我抖包袱,「得把那麼多書都完全背下來,所以吊死鬼特別多。」

  張小桐笑得前仰後合:「該,讓你當年笑話我,現在自己來報應了吧?」

  「我……我……我當年也沒說什麼啊……」我裝一臉委屈,「你看我,在學校裡就不像好學生樣,人家實驗中學來要人又不給老師面子,一意孤行進爛中學,老師看我現在都沒好臉色,這壓力才叫一個大。」

  張小桐眨眨眼:「我記得你似乎跟我說過一件事。」

  「什麼事?」

  「你們有個老師得罪了一些人的事。」

  我想起來了:「哦對……我們那個政治老師是吧?你的意思是……」

  張小桐像小狐狸一樣笑了,眼睛瞇起來的她看起來極嫵媚,難怪招人愛。

  「我可什麼都沒說呀,」她晃晃小腦袋,「我就是隨便想起而已。」

  「呸,難怪古人有雲最毒婦人心,」我哼哼道,「少女心也很毒嘛……」

  張小桐掐了我一把:「說誰吶?不是替你解決煩惱麼?反正你自己也能想到就是了。」

  我摸摸臉:「唉……三哥不在家,找誰好呢……」

  想了半天,其實誰都不認識,還是得給郭振打電話,他現在就是流氓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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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pireYa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02 | 顯示全部樓層
正文 第四十六章

  電話裡聲音不對,我問郭振:「幹嗎呢?怎麼聽著嘩嘩的有金石之聲?」

  「磨刀呢。」郭振回答,「前幾天有人從新疆帶回來一把不錯的刀,能切小匕首又不卷刃,打算再磨一下找個活物試試。」

  我聽著覺得一陣哆嗦,大白天磨刀,還打算找活物試刀?這人天生的流氓料啊……

  不過這把刀我以前聽說過,好像還挺怪。可能因為金屬質地怪異的關係,沾血非常不容易擦乾淨。用老人們的話說就是「邪」。

  不過快則快矣,酒杯粗細的木頭凳腿,一刀過去,如切豆腐一般,這種刀在都市裡也算罕見了。郭振最缺錢的時候為了接濟我曾經把刀當出去過一次,賣給一個熟人,所得5000塊借給我一年,一年後我們又用這筆錢把刀贖回來。

  這麼想回去,郭振大白天磨刀的??聲也不是那麼讓人毛骨悚然了。

  「打算切什麼?」我小心翼翼地問。

  「兔子,或者殺條狗。」郭振電話那邊的磨刀聲不絕於耳,「前兩個多月跟楊遠哲他們搞那個航海遊戲搞得想死,連仙劍都沒時間玩。最近想出去伸伸胳膊腿,你要一起麼?」

  我苦笑:「大哥,我是要面臨小學畢業的可憐孩子,別說仙劍了,連大富翁我都沒時間玩。你要是不幫忙,說不定我就得死在最後這半年裡。」

  「什麼事那麼誇張?」郭振好奇地問,「難不成你們班主任難為你?」

  我聽郭振那邊的磨刀聲停了,心情大好:「大哥您太聰明了……差不多就這個意思,所以得找你幫忙。」

  郭振不解:「你打算堵著她打幾次還是收拾她兒子?這不像你啊……」

  我趕緊解釋:「不不,是我們學校有個老師,因為跟鄰居爭院子大小打起來了,結果鄰居家一個表親是在外面混的,正好遇見這個事了,揚言要收拾她全家。上個學期期末還找我們學校來了,這個老師給嚇得現在不敢來上課了。」

  郭振一下明白我的意思了:「你想和平解決?然後通過這個事嚇嚇你們班主任?」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不累。」我給郭振戴高帽子,「就是這個意思,從你嘴裡轉到我們政治老師那,再從她那轉到我們班主任那。搞個間接恐嚇,而且算是幫老師拍解難,一舉兩得。」

  郭振吸了口能聽得見的冷氣:「這個法子還真他媽婉轉,你覺得有用麼?」

  「我覺得能有用,我們班主任也就是一欺軟怕硬的主,我怕當面恐嚇她立刻就被退學。這種道聽途說的事就好多了,既拿不出證據,又得怕三分,程度適中,效果最好。」我解釋道,「其實說白了我也是好事,反正要畢業了,玩這麼一出也不怕。」

  說到這裡,郭振也沒什麼好說的了:「行,那我給你安排,你們那個政治老師住在哪?」

  「三紡廠西門,」我仔細回憶了一下,「就是平房特別多的那一片。」

  郭振笑了:「我知道了,那一片應該說老王最大,你們老師名字什麼的告訴我吧,不用你出面,保證給你辦好。」

  「哈哈,那我回頭請兄弟們吃飯吧。」我笑著說,「哪次都是麻煩你。」

  「跟我客氣什麼啊。」郭振說,「兩肋插刀不好說,這種小忙你隨便叫。」

  掛了電話,我對張小桐說:「瞧見沒有?還是兄弟可靠啊……」

  張小桐撅嘴:「切,哪有你這麼用兄弟的,今天叫人幫你打人,明天叫人幫你解決糾分,是不是想轉型啊?」

  我笑著糾正:「說對了,是想轉型,不過不是我轉,是讓他們轉。」

  張小桐不解:「他們轉?」

  我點頭:「是,就好像有人喜歡收留乞丐和孤兒一樣,我想幫他們轉型。大多數所謂的混混,不過是這個社會的棄兒。如果能有機會往好了奔,他們一樣也是希望自己好。衣食無憂和心驚膽戰的日子你選哪種?一般人都不會選後一種吧?有的人希望給失業人員機會,但是我卻想給這些從來沒有機會的人機會。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做得比其他人差,你我現在所做的一切,別人都能做。只不過我們有了機會,別人沒有。」

  我說:「辦學校我是希望給一些孩子希望,找三哥則是希望給一些成年人希望。這些混混,大多數人很講義氣但是疑心也很重,你一開始就給他們很好的條件,很好的待遇,他們未必會領情。而如果你曾經欠了他們很多人情,這個時候給他們什麼他們都會坦然接受。中國人就這樣,知恩圖報,無功不受祿。也許下一代人不會有這種想法了,可是目前來說,大多數人還是這樣。」

  張小桐又一次受教狀地點點頭:「有一定道理,不過你不覺得這樣做不可控因素太多了麼?龍蛇混雜,很不好把握的。」

  張小桐一句話說到點子上,不禁讓我對再次她刮目相看,這丫頭越來越精明了,而且毫不外露,只有對著我的時候才張牙舞爪,果真有了賢內助的風範。

  對張小桐的擔憂我覺得其實沒什麼必要,聳聳肩道:「這個就看具體操作了,其實就好像在家躲著也能碰到煤氣爆炸入室搶劫和地震一樣,平時我們招聘的時候不也要提防大量的商業間諜和把企業當跳板的那些所謂人才麼?其實都一樣,只不過一些人看起來外觀比較好,比如那些通過招聘找來的;另外一些人比較像烤地瓜,要剝開看。」

  說著,做了一個脫衣服的動作,把張小桐逗得一口水沒喝下去,嗆得咳嗽連連。

  得,惹禍了,趕緊過去捶背順氣。張小桐緩過氣來按著胸口對我說:「以後跟你說話絕對不喝水了。」

  我瞪著特無辜特無害也特善良的眼睛看她:「姐姐我錯了……」

  張小桐笑著拍我的頭:「別做這種表情,太可愛了。」

  我低頭又做了一個咬衣角的表情:「人家知道了啦……」

  張小桐在我頭上重重敲了一下:「還來?別學台灣電視劇。」

  「胡!我學的香港的……」

  「……」

  找郭振幫忙的事給了我一個提醒,我發現自己其實已經不太適合在普通學校讀書了,然而一直以來又實在捨不得張欣,所以不自覺地繼續賴在學校不動。最近很多事因為等我被耽誤,譬如一些決策和建議,往往大家爭的就是這一兩天的時間,我的學生身份已經逐漸成為遙控目前局勢的阻力。

  也就是說,是該痛下決心的時候了。到底是繼續這種生活,還是給自己一個充沛的空間,我必須做一個抉擇。

  他媽的,我最討厭這種不能兩全其美的選擇了……

  發愁了有一個多星期,魯薇給我送公益學校相關的一些資料的時候我才想到,既然我能自己建學校,幹嗎不去自己的學校裡讀書?那樣的話,我的空間不就是最大了麼?

  郭振辦事很麻利,不出一個星期,我們的政治老師回學校上課了。郭同志在電話裡只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原來也只是想嚇唬她,這幫老師太敏感。」

  班主任通過政治老師的口知道擺平此次問題的人居然是我,看我的眼神開始變了,也不再找我麻煩。我心中冷笑,這人還真是把欺軟怕硬的本性一脈相承到現在啊,看來該早點用這招,早得清靜。

  公益學校為劉明耀和魯薇贏得的美譽已經超過了我的想像範圍,與之相比私立學校的頭一炮效果不是很好,招生數量不足預計的65%,鐵定了心第一年讓我賠到哭爹喊娘。

  我有心理準備,最多在圓桌會議上跟諸位同仁門哭哭窮,不過這幫人都知根知底的,不怎麼理我,讓我好生鬱悶。

  之前在94年期貨生意大好的時候我們曾經大量收購過微軟的股票,今年該開始一路狂飆了吧?想到這個,我哭的也就沒那麼慘了……

  計算了一下手上的閒錢,我痛苦掙扎了很久,終於下定決心,在安徽再開一所公益學校,同時跟東大合作也在北關市開一所私立學校。我決定去自己辦的學校讀中學,去他媽的重點中學,去他媽的的十三中,老子自己玩算了!

  張小桐對我的這個決定倒不是很吃驚,只是問我:「為什麼不去縣級市開?」

  我恍然大悟,幹嗎在市內開呢?花錢多隱蔽效果也不好,不如去縣級市開,地方又廣,又有住讀的理由,順便可以在相對空白的地區搞搞建設發展什麼的。

  事大致這麼定下來了,我左右看了一下北關市和周邊地區的地圖,參考了一下周圍的企業和廠房分佈,決定還是在榆林縣投資。一來這裡已經有我們的資產,跟政府方面比較熟好說話,二來這裡是三哥老爺子的勢力範圍,老爺子恐怕早就知道了三哥的一些事,對太陽集團的產業肯定不會下絆就是了。

  95年依然很多大事發生:中國營銷界因為一些概念品牌的異常熱賣開始流行概念營銷;廣告標王效果顯著,瘋狂廣告時代來臨;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過渡;桑塔納2000出現;中國電信開始架設CHINANET;廣告法實施;品牌時代來臨;感冒藥風行……總而言之還是要積極準備和應對。

  當然,我也不會忘了,1995年8月24日,Windows95發售,DOS開始走下歷史舞台,微軟從此一躍成為世界上最賺錢也是罵名最多的公司。

  嗯……微軟的股票買得夠多了,也沒讓人起疑,我的目標不在微軟的操作系統,跟著等拆股就行。

  把年初第一個季度內的工作安排妥當後,我找張欣和許佳佳吃飯。

  兩人倒也痛快,都答應了。

  我請客之前先告訴了張小桐,張小桐反應倒很平靜:「怎麼?告別飯?」

  我撓頭:「好歹同學一場,學校裡也沒什麼朋友,經常說話的就這兩個。」

  張小桐笑了一下:「我還是不去了,不太好。」

  我有點猶豫:「何必,去看看也好吧。我不是怕你不高興才跟你說的麼?」

  張小桐俏臉一揚:「你不怕跟我說了我會不高興麼?」

  我無恥地笑:「您看您聰明慧質,怎麼會因為我告訴您而不高興呢?要不高興也只會是因為我沒告訴你。我看您的表情,怎麼都像寫著『暗爽』倆字啊……」

  張小桐一隻秀指戳在我額頭上:「你呀,轉行去做心理醫生算了。」

  我轉眼珠:「那您是去還是不去呢?」

  「不去。」張小桐抱抱我,說,「我去覺得挺怪的……既然你已經做了這個決定,還是好好跟要分別的同學們打聲招呼吧,放心,我不吃醋。」

  我笑了:「怕你不吃呢,吃才是在乎我嘛。」

  於是,我單刀赴宴去了,張小桐則去和魯薇一起考慮新學校選址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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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pireYa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02 | 顯示全部樓層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我帶著戰慄的微笑走在前邊,許佳佳低頭表情陰沉地跟在後邊,最末是步履緩慢但堅定的張欣。我們一行三人走入「萬家夜色」酒店,越過無數在門口等空位的人,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走進預定好的包房。

  落座,茶水,點菜,服務員開了房間裡的電視後離開了,剩下我們幾個人,大家相對無言。

  我悶頭在那喝茶,張欣低頭不語,許佳佳臉色依然不善。我還沒說什麼,只是找兩人出來吃飯,兩人已經能感覺到不對勁,可見女人的直覺確實要高出男人一籌。

  憋了半天,許佳佳忍不住了,猛喝了一口燙茶後問道:「周行文,你到底有什麼想說的沒有?啞巴聚餐啊?」

  我目瞪口呆望著她:「你……你不覺得有點熱麼?」

  許佳佳把茶杯往桌上一頓,一派江湖女俠風範:「我爸是做茶葉生意的,這點熱茶不算什麼。」

  果然各村地道有各村的高招……我一臉豎線地考慮怎麼跟兩位解釋我為什麼要找她們來吃飯。這個事比較不好表達。

  其實這是我的毛病,我經常習慣於做一些沒有意義的事,大多數時候做這些事只是因為我自己覺得有意義而已。

  許佳佳盯著我看:「你到底想說什麼?」口氣表情均咄咄逼人,讓我無從招架。

  我慢慢地說:「可能……中學我可能不去十三中讀了……」

  這句話說出來,張欣原本游離的目光猛然停留在我身上,許佳佳也訝然看著我。

  「你,你……」許佳佳指著我問:「你打算讀哪?」

  既然說出來,我心理負擔也沒來之前那麼大了,我笑著說:「可能是私立學校,在榆林縣。」

  張欣把目光從我身上撤走,看著餐桌中央淡淡說:「榆林縣沒有私立學校。」

  我聳肩:「很快就有了,這個事我只跟你們說了,別人還都不知道。」言外之意就是把她們當成自己人,這倒讓許佳佳臉色好了一點。

  許佳佳趴在桌子上,悶悶地說:「去那個破地方幹什麼?那裡能有什麼好學校?」

  我低頭悶悶地回道:「是沒什麼好學校,是我爸我媽想讓我早點讀住讀的學校,你們也知道,這叫皇命難違背。」

  許佳佳抬頭:「決定了?」

  我攤手:「我也希望沒決定。」

  張欣在旁邊淡淡地說:「沒關係,也不是搬家。」

  許佳佳被張欣一說,有點想開了,畢竟是小姑娘,不是那種為將來幾年後的事擔心的性格,站起來打了我一下:「就是嘛,不過是去榆林縣讀書,又不是不見面了,你怎麼搞的跟生離死別似的。」

  我低頭小聲道:「這個……還不是某人積威甚久,弄的人家小心肝撲通撲通跳,順便連話也說不明白了……」

  許佳佳聽我這麼說,臉立馬紅了,張欣也低頭用手掩住嘴輕笑了一下。我知道,話題這算是被引開了。

  做無辜狀雙手抱頭仰天長歎:「唉,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許佳佳白了我一眼:「有毛病。」

  我微笑:「人以群分。」

  張欣再笑,和記憶中的她一樣動人。

  許佳佳跟我鬥嘴數年,從無建樹,今次依然鎩羽而歸,只能轉而談其他:「哎,這裡好像不便宜,我們可都沒帶錢啊。」

  嘿,就知道你會談這個,山人早有準備。

  「我姐掏錢,」我滿臉的敗家子狀,「我姐比較有錢,花一點我也不心疼。」

  聽了我的話,許佳佳沒什麼感覺,張欣習慣性地皺了一下眉頭。我知道,她就是不喜歡浪費的人。也罷,就是不希望留太好的印象,這幾年來她對我逐漸由好感能感覺得到,現在,讓一切回到原點吧。

  「你姐很有錢?」許佳佳家境也不錯,聽到這個來精神了,「多有錢?」

  「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俗啊?」我嘿嘿奸笑,「一談錢就來精神了,你覺得呢?」

  許佳佳撇嘴:「能有多少?你姐姐是辦雜誌的,幾十萬唄。」

  我聳肩:「幾十萬?沒那麼少,更多一點吧。」

  張欣看了我一眼,還是沒說話,估計這種炫耀讓印象分更少一點了吧?

  我和許佳佳開始海闊天空地吹牛,張欣靜靜坐在那裡看我們說話,偶爾插一句嘴。不一會,菜陸續上來了。我叫走在包房裡服務的小姐,端起裝滿太陽果汁的酒杯麵向兩位12年同窗的老同學:「來,為我們的無限前程乾杯。」

  兩女也舉起酒杯,這個時候大家都是微笑的,但我知道,每個人心中都不是很想微笑。

  我舉起酒杯,飲乾。

  不知道酒店管音響的腦子哪起了水,居然在這個時候放了蘇芮的《牽手》,婉轉的旋律讓人聽得非常不爽。

  我就坐在那裡,看著許佳佳和張欣特別淑女的吃完這頓飯,一直到最後,我只喝了一口果汁。兩人也很聰明地沒問我為什麼不吃東西。

  出了酒店,許佳佳很大方地和我握了握手:「明天學校見。」

  張欣雙手交叉,站在那裡看著我,晚上的微風吹起她的長髮,一種能將我擊倒的柔情洋溢在她的臉上。

  「開心。」

  我朝兩人點點頭,扭頭揮手叫來出租車送兩人回家了。看著兩人上了車,我一個人抬頭看向天空,好像似曾相識的某個夜晚,我也曾經這樣一個人獨自走在街頭,滿街若隱若現的音樂聲帶出一個充滿情意遐想的天空。那時我一個人站在這樣的夜晚,因為跟某個女孩的關係更進一步而興奮的不知如何表達。

  順著酒店往回走,走到一家食雜店門口,我想起當年一個朋友因為家附近冷飲店老闆女兒異常漂亮,在那家冷飲店吃了幾個月冰淇淋。

  我比較懶,那天晚上只是高興得買了一罐可樂,喝了一路,灑了一路。

  那一夜冷風和今天很像。對我而言,這些事即使過去許多年,依然能記得異常清晰。

  我站在食雜店門口又買了一罐我們自己生產的果汁,喝了一口,把果汁放在地上。遙望遠方,一排排路燈整齊地伸向遠方,正如我所選擇的未來,漫長與未知並存。

  我將不在自己已知的範圍內繼續生活,今後三年乃至更久的未來所要面對的一切都開始漸漸成為未知。感情、事業、人生,最終還是都變化了。

  我站在冰冷的街頭給張小桐打電話。

  張小桐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嫵媚:「喂?」

  「小桐,是我。」

  「嗯,我知道。」

  我看了一眼街頭來來往往的車:「吃完了。」

  「怎樣?」

  「告別了。」我深呼吸,「我可愛的小學時代。」

  還有我的回憶,我在心裡對自己說。

  「那就回來吧。」張小桐說,「想你了,學校地址也選好了,等你回來決定吧。」

  「你定也一樣。」我在夜色中貧嘴,「咱倆誰跟誰啊?你定不就是我定麼?」

  「鬼!」張小桐臭我,「趕快回來,一個人好冷。」

  「嗯嗯,這就回去,掛了。」

  這一夜,張小桐擁著我睡的,很暖,我覺得心中清澄,一點雜念也沒有。

  一頓飯之後,張欣和許佳佳在學校給我笑臉明顯更多了一些,我也笑嘻嘻回應,只是大家心中明白,有一些東西總還是被改變了,只是內心的想法不肯表達出來而已。

  選擇學校地址方面,我認可了張小桐的提議,收購了一個已破產的鉛筆廠進行改造,爭取能在我小學畢業之前開始招生工作。這方面難度不小,我們聯繫了之前太陽家園一期工程的那幾個工程隊來搞,除了派人經常去督工之外我們也沒什麼能做的,我基本上安下心來忙活我們的新遊戲。

  關於跟SONY的合作,我暗中給劉明耀面授機宜:不能太親密,保持一定距離,讓他們覺得需要我們,又不是他們的唯一。

  SONY行事風格一貫很「獨」,在產品上能明顯表現出來的就是他們經常製造一些獨特的格式,形成鮮明的技術壁壘打擊其他電子產品。多年來SONY一直希望自己的產品中能有一樣東西類似於當年VHS錄像帶一樣獨霸市場,卻屢屢失敗,導致很多SONY產品用戶只能依靠他們不斷的所謂「服務」繼續跟進其產品。我是很不齒這種做法的,好比蘋果永遠堅持自己的軟硬件自己賣一樣,這種作風成不了大氣。

  目前剛剛涉足電子遊戲業,SONY還算虛心,CD-ROM技術也是大眾化的,產品質量也可以,但是隨後幾年慢慢暴露本性,獨佔業界老大的野心總是太早顯露出來,在不成熟的時機做許多不成熟的事,搞毀了很多東西。就我知道的破產軟件廠基本上都跟SONY的某些暗中策略有關,而且到後期這個公司急功近利的表現實在讓人覺得不太妥當。

  跟SONY攀高枝賺錢才不是我的目的,SONY也只是在軟件緊缺的時候看好了我們的東西,大家互相利用而已,不用太當真。

  我對劉明耀說,SONY給我們的技術支援要盡早吸收,本事學完趕緊送這些有鬼的商業間諜們走人,人還是得去找那種死了心想離開原來公司的,越多越好,以後我們組幾個遊戲卡發部,有海外人士組成的,有國內人士組成的,讓那些總覺得自己本事了不得的人對比一下,說不定進步和努力的速度能加快不少。

  還有就是要盡量精簡開發團隊和高層中間的中轉程序,把那些沒有用的主管什麼的挪到別的地方去,能挪就挪,不能挪攆走,技術人才直接跟高層溝通,別讓這些做雞毛蒜皮事的人限制了發展。我們中國人就愛搞這些人才壓制以權謀私的破事。

  劉明耀謹慎記下,把太陽電子大小事務交待蔡青一番,懷揣大把鈔票,身後一個四人保鏢加兩人翻譯再加兩個業務經理的陣容帶著,遠赴扶桑搜集人才去了。

  劉明耀走的那天,我給他一個電話,只說了兩句話。

  「凡事盡力而為,不能為退而求其次。」

  「你比那些狗屁遊戲製作人金貴多了,小心點別被女學生搾乾。」

  據說聽第一句的時候劉明耀表情嚴肅,等第二句說完,這人差點順著電話線爬過來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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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pireYa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02 | 顯示全部樓層
正文 第四十八章

  4月份,電信開始架Chinanet了,頂新在國內的廠房也初建完畢,他們和統一選了同樣一個日子上市新品綠茶:4月5日,清明節。我就不明白,這兩個企業的營銷部門腦子生蟲了麼?

  統一很愛現,打出的電視廣告廣告是「傳統-傳承」,居然真搞了一群老人和年輕人去清明祭祖,老人們要喝酒,年輕人勸過之後大家不喝酒,滿桌子統一綠茶。統一廣告比別家好的地方就在於很少有對白,這時國內的廣告大多數還停留在一張名人臉幾句介紹詞的程度,相比之下,高下立見。

  頂新現在沒有統一有錢,所有宣傳費用全都投入到電視廣告裡去了,並且根據內地的特點選用了香港藝人來做廣告,連唱帶跳那一種,此時國內港產片正大行其道,他們的選擇算是比較正確的。

  統一則不同,電視廣告使勁打不說,還搞有獎銷售。95年國內搞酒類有獎銷售的品牌漫山遍野,但搞飲料類有獎的就寥寥無幾。健力寶算一個,百事可樂算一個——至於可口可樂,以人家目前的市場佔有率來說,根本不屑於搞。

  無論如何,兩個公司的新品上市,貨源穩定,成本降低,正式的全面戰役終於開打了。

  統一也參與了國內的黃金廣告時段競標,不過沒能比過本土這些搞慣了人際關係的企業,慘敗而歸。頂新和我們一樣,很老實地乾脆沒參加競標,廣告基本上都是非黃金時段的。不過情況略有不同,頂新是沒錢,太陽集團是高層捨不得花錢。

  其實自從公司規模上去之後,來聯繫廣告業務的人比走穴明星還多,對此我的態度只有一個:「全都滾蛋。」幾個圓桌會議的參與者們深得我的真傳,對外包類廣告一律婉言謝絕。

  我們現在不缺廣告,缺的是頂尖的營銷人才。目前這些人管理上沒問題,說到具體營銷就都不太能行。此時國內還是MBA值50萬年薪的時代,過了97年之後MBA貶到20萬,再之後過了2000年很多人連10萬都不到。02年我所在的公司招聘,我正好負責面試,平均來10個人9個是MBA,剩下一個是EMBA,真正是學者多如狗的時代。

  其實我一直看好一個人,但時機未到,現在我們招他不來。

  此人和我同姓,叫周世昌,1971年生人,現年24歲。他19歲參加工作,先是就職於當時一家外貿公司,不滿公司現狀提出改革,不被重視後憤然辭職。20歲進到中國某著名營養品公司任職,在公司工作半年後向總經理提出新的營銷草案,居然被通過了。一年後,他把營養品做成保健品,做大做廣,馳騁大半個中國;兩年後,他成為中國營銷界的奇跡象徵;四年後,也就是今年,他因為功高震主,即將離開那個號稱中國第一保健品品牌的公司。

  他用一年時間把銷售額4000萬的產品做到1。8億,又用三年時間把新產品和戰果擴大到年銷售額近9億。

  他一生只做過三份工作,其中有一份就是那個沒有採納他意見的外貿公司。

  之後幾年裡,他一直隱居,謝絕外界採訪,只兼任幾個公司的顧問,養花弄草混日子。

  很多外界媒體多年後回憶起這件事的時候都說,周世昌的熱血在最初離開那家保健品公司的時候就已經耗盡了。

  我想我能理解他,他在離開那家保健品公司之後所做的兩份工作也都是銷售經理,每一種產品銷售額都超過他來之前數倍,但結果一樣,他都在最輝煌的時候被開掉。

  這就好比戀愛,全情投入後被打擊一次兩次還好,三次過後大概這人再也不會相信愛情了。

  我盤算著,大概5月底周世昌就該跟公司高層不合了。其實總經理看他不爽的原因很簡單,很多人只知道他們公司有一個銷售經理,卻不知道總經理。年度慶功會上也有不少不懂形勢的先給這個銷售經理敬酒,就這種手下,稍微氣量差一點的老闆肯留才怪。

  我清楚記得,5月底高層會議上總經理否定他的新計劃,6月初保健品公司開掉他。以前在公司上班時多讀營銷財經類刊物最大的好處就是這些是是非非都有詳細披露,所以其實八卦也是有好處的。只要有一定程度的真實性。

  周世昌同公司高層不合在此時還屬於未披露事件,沒幾個人知道,大多數人是在6月他辭職後才後知後覺。我們必須先下手為強,為此我特意聯繫了蔡青,我們的公關第一人美女蔡。

  蔡青是個很時髦的女孩,她比魯薇開朗外向,也正因為她和魯薇性格上有較大差異,兩人才能在學校成為好朋友。一般來說性格相似的兩人很難相容相處。

  這個人喜歡時尚,也喜歡挑戰,多數比較有挑戰性的接觸外人的事我都交給她去做。

  不過她和魯薇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她們都很尊敬有才幹的人。不巧區區在下正好有那麼點能讓她們另眼相看的才幹,所以嘿嘿嘿……這兩位美女姐姐對我的態度一向都是好的不得了。

  偶爾我也會想,要是哪天我出了大紕漏,這兩人還會不會這麼看得起我呢?

  其他人呢?

  人不可能永遠不出錯的。

  不過我怕什麼呢?什麼都沒有了,最少還有錢,還有張小桐。

  我記得當年我跟郭振說過一句話:「不過是光屁股出來的,最多還是光屁股回去。」

  說是這麼說,當年我還是把成敗看得很重,為了微不足道的東西頭破血流。現在轉過頭重活一次,很多東西淡了不少,只是還沒達到能完全看開的地步罷了。

  由於我沒時間去蔡青那邊,蔡青抽了一天時間直奔魯薇這裡,兩個老同學在魯薇辦公室裡嘰嘰喳喳討論著新電器城的事,我在門外就聽見了。推開門,看見蔡青一身緊裝,曲線畢露彎腰翹臀地站在魯薇辦公椅旁邊,聚精會神地盯著電腦顯示器。

  我乾咳一聲,兩人目光從顯示器轉到我身上來了,魯薇覺得有點奇怪:「小桐怎麼沒來?」她知道我通常和張小桐該是形影不離的。

  我聳肩:「被漂亮男生約走了吧。」

  蔡青掩嘴笑:「她捨得你?」

  我照例走到沙發前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她知道我能約到兩個絕世美女,就安心地去了……可惜,她怎麼也沒算到,其中一個美女最近殺傷力見長。」說完不懷好意地瞄了蔡青幾眼,從頭到腳,目光如掃瞄儀一樣。

  蔡青咯咯笑了:「你這算是誇人麼?」

  我端起水杯做喝茶狀:「怎麼不算?我要在姐姐們青春年少的時候多誇幾句啊,等你們人老色衰再誇就是言不由衷了。」

  蔡青站直身子,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恰好是一道華麗耀眼的曲線。拉了張椅子坐下,美女蔡搭起一條腿,以典型自信OL的姿態面對我,我不客氣地再掃瞄了她一次:「讓你這麼忙著趕過來,辛苦了。」

  蔡青輕笑:「不只是找我來看看了事吧?」

  「哪能呢,麻煩您幫我辦件事。」

  蔡青聽見我找她辦事眼睛就是一亮,我每次讓她辦事都會緊隨驚喜,除了那次去四川找一個無名的中學生。付曉飛是我02年在網上認識的一個強者,當時他正在某遊戲雜誌做編輯,我們相談甚歡,我發現這人有無比惡搞的創意和鑽研精神,非常適合做遊戲。當時委託蔡青找他的時候沒怎麼說清楚,估計現在蔡青也在心裡疑惑著吧?

  我從皺皺巴巴的書包裡掏出一個破塑料文件夾,裡邊是關於周世昌的一些介紹和他所在保健品公司的簡單介紹。

  「我想你去接觸一下這個人。」

  蔡青看見資料非常驚訝:「他?不太可能吧,這個人現在做得很得意,可以說是全國最風光的打工者了。」

  我說:「不是很得意,他現在跟公司高層不和,估計沒多久就要捲鋪蓋走人了。」

  蔡青臉上掛滿難以置信的表情:「怎麼會?外界完全不知情啊,現在他們的營銷方案還是他的呢。」

  「這就是情報的威力了。」我說,「我得到的這份情報應該非常準確,月中的公司高層會議他跟總經理吵了一架,他們現在打算更換銷售計劃。」

  魯薇在旁邊習慣性地皺了一下眉:「不至於吧?私怨擴展到公司業務,他們老總這麼不理智麼?」

  我反問魯薇:「他們老總你是見過的,你覺得呢?」

  魯薇想了一下,微微歎氣:「是有點太自我,不過我總覺得他不至於跟錢過不去。」

  我笑了:「當前形勢一片大好,就算撤了周世昌,他也夠賺了,你們覺得呢?」

  兩人一起點頭,銷售麼,穩定下來之後就算變差也不會太差,畢竟之前的努力都已經做得夠多了。這也是為何很多公司要找外包團隊協助的主要原因,大多數國內私企都認為,人才和努力,用過之後就不再有價值。

  所以一般國企打不過外企。

  蔡青把資料放到腿上,也學魯薇皺了一下眉:「功高震主,呵呵,居然真有這種事啊。」

  我冷笑:「人家那叫危機意識強,生怕自己辛辛苦苦搞出來的公司被一個搞銷售的給搶走了。中國人的窩裡鬥啊……嘿嘿!」

  蔡青笑笑:「你不怕?」

  這是個比較禁忌的話題,也就她能隨口說出來了。

  我看看她又看看魯薇,微笑道:「我怕?我怕什麼?我覺得如果能讓屬下強過自己,那也是一種本事。三國有個叫劉備的,什麼本事也沒有,天天哭,手下隨便哪個都比他強,不還是一樣建國撈錢娶美女麼?」

  蔡青道:「他那是有手腕,會用人。」

  「對啊,連比自己強的人都容不下不就是不會用人麼?」我說,「連別人超過自己這種事都怕,不如回學校重新修練。人的一生能有進步,不就是因為超越和被超越麼?」

  蔡青笑著看我:「越來越喜歡說大道理了。」

  我自嘲地搖頭:「大而無當,都是空話。咱們還是務實吧,聯絡周世昌,給他留個好印象。」

  蔡青點頭,掏出記事本記下:「有什麼攻略要點嗎?」

  我想了一下,接過蔡青的筆在記事本上寫了兩個字。

  坦誠。

  蔡青點點頭,心領神會。

  正打算結束談話,想起來還有個事得跟她交代清楚。

  「那個……內江的那個付曉飛你還記得嗎?」

  蔡青估計對這個事掛念著呢,點頭:「記得。」

  我信口胡謅:「兩年前在一個什麼智力雜誌上看見過他寫的東西,很有意思,是個適合做遊戲策劃的人才。你現在幫我聯繫聯繫他吧,估計他中學不太想念了,問問能不能招來當小工,月薪開高點沒關係。」

  蔡青心中疑惑算是解開了,她知道我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看見什麼細節總會留意並提醒她們,這樣我能記得付曉飛這個名字也順理成章了。中國當時那麼多智力雜誌,還多半都是半月刊,天知道哪一本才是我說的那本。

  離開電器城的時候,我心中很是激動。如果順利的話,中國營銷界的傳說將為我所用,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統一和頂新的參戰反倒激起我的戰意,我決定不再退避。

  來吧,讓我看看曾經在中國威風八面的兩款茶飲料到底能不能將我轟敗,而其他伺機待起的私營企業們又有沒有信心投入到這個市場裡來。

  蔡青接觸周世昌效果不錯,一個有風度的男性絕不會對年輕美麗女孩的請求直截了當地說NO,蔡青以我一貫推崇的誠懇態度和太陽集團振興民族工業的理念打動了對方。不過周世昌表示,做人要盡心,目前保健品的項目還是他在做,他不能一走了之。蔡青則婉轉地表示,無論何時,太陽集團的大門都是朝著他敞開的,總監的位置虛席以待。

  第一次接觸的效果讓我很滿意,我向蔡青感慨:「這年頭,肯盡心有原則的人已經不多了。」

  蔡青笑呵呵地問:「那我們算不算?」

  我說:「你們不是肯盡心,你們是太盡心了,無以言表的那種。」

  蔡青被我說的很開心:「下次有這種機會還叫我吧,真厲害,只是跟他說了幾句話,已經學到很多東西了。」

  我說:「那我天天和你說話吧。」

  蔡青笑罵:「不要臉的小鬼……」

  周世昌的事全權委託蔡青進行的同時,我解散了操盤工作室,把操盤工作直接交給魯薇負責,電器城轉給有著家電經營經驗的副經理鍾睿管理,魯薇搬到市證券交易所的獨立辦公室裡暫時安身。

  我的打算很簡單,如果去榆林縣發展,北關這邊要留人,留鍾睿我雖然不放心,但畢竟工作不多。榆林縣那邊等周世昌來了可以把周世昌調過去,魯薇是個難得的人才,那種柔中見剛綿裡藏針的性格非常適合我,我需要這麼一個人在身邊幫我忙前忙後。

  魯薇算是個不錯的人選,最少她信任我的決定。不過說白了也是我對女性比較有好感,雖說實際上女人不可靠的成分和男人一樣多……

  95年的股票大盤漲幅依然較大,一直到6月才開始熊市。魯薇生性謹慎細心,居然也狠狠賺了一小筆,到5月初我指示她開始慢慢拋掉股票,仔細算來居然多生出5000多萬人民幣。這筆錢除了給魯薇分紅500萬,剩下的都被我拿去填蓋學校和太陽家園系列工程的洞。其實一個個工程隊分下去,每個工程隊得到的沒幾個錢,不過在開工不久能拿到錢,大家信心又足了一點而已。

  其間劉明耀打電話過來數次,這人已經開始滿嘴噴關西腔的日語了。據說在扶桑吃的很差,一盤青椒肉絲得賣上萬日元,生魚片之類的還吃不慣,有日本姑娘也不敢亂動,心中想著蔡青和性病,垂頭喪氣懊惱不已。不過我們的挖角事業進展倒算順利,劉明耀順利接觸到了Quest公司的核心人物松野和Capcom公司的製作人三上。兩人把SCE的盟友劉明耀先生引為知己,我們的劉總倒也狠務實,一抓就抓了兩個將被很多遊戲愛好者封神的人物。

  劉明耀跟這兩人的接觸讓兩個會社大為恐慌,日本版「狼來了」的傳言不脛而走。

  SONY方面,久多沒事就給劉明耀掛電話:「劉桑,在日本玩的開心嗎?」

  劉明耀知道日本人對商業情報的重視,所以去日本根本沒遮遮掩掩,回答也就大大方方:「還好還好,順便也來看看日本市場嘛哈哈……」

  久多沒脾氣,派SCE的人陪同參觀一些地方,時不時旁敲側擊,劉明耀全都打哈哈過去。

  我聽了劉明耀的描述樂不可支:「那你多呆幾天吧,讓他們繼續鬧心……」

  據說當時劉明耀聽了我的話,連把電話吃了的心都有。

  5月底,我跟父母攤牌了:「我想去讀私立學校。」

  這時父母已經算是響應國家號召的小康一族了,最近這段時間兩口子特別關注股市和投資,已經懶得理我了。反正我再不濟也是全年級第一,就算往下掉也有那麼多名次接著。於是我順理成章白天不露面晚上晚回家,成了有名的三不管。

  其實父母眼睛亮著呢,誰不管,還有張小桐在那管我,他們才不用操心。

  父母交換了一下眼神,我媽是扮好人的,先問我:「怎麼想讀私立了?聽說升學率不高啊。」

  我說:「你們對我成績應該有信心。我就是想早一點學獨立。」

  我爸點了根煙:「想好了?你一時一變的,能堅持下來麼?」

  「你們說過,」我躲開他嗆人的二手煙,「窮人孩子早當家,我也是該學著怎麼照顧自己的時候了。我向你們保證,別的不好說,高中肯定是重點高中。」

  兩人沉默了,這個信心他們倒是有。

  我適當增加了籌碼:「我想學小桐姐,寫東西,賺錢。小桐姐也說我應該先學著照顧自己,她說一個人只有能照顧自己才能有心思去照顧別人。」

  話就是這麼個話,這一天其實沒有什麼結論,過幾天張小桐出面拜訪我父母,帶來股市消息若干,順便談起我的去向問題。女兒家都是溫柔刀的道理被發揮到極限,把我數日沒能搞定的事幾句話說明白了。

  自此之後,我下定決心,一旦有什麼需要跟父母溝通的還是把她祭出來算了,免得浪費時間。

  6月初,劉明耀回到瀋陽,據說身邊跟了幾個相貌各異的日本人。我心中鬆了一口氣,他不回來,誰給我主持《Whit You》歐美正式發行的大局?

  《Whit You》首發國家是英語系國家,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英國等等,這些地方除了美國之外人口都可憐得要死。北關市好歹人口過百萬,想那加拿大號稱地廣人稀,稀少得不過才1000多萬。大城市如溫哥華還儘是華人,外國人都考慮盡早搬家。所謂全世界發行不過是個噱頭,SCE深得此道精髓,吹得神乎其神。弄得太陽電子在國內也受盡吹捧,幾乎成為民族軟件業救星了。

  又有幾個人知道,這個所謂救星,連一個正經一點的完整研發團隊都沒有呢?

  劉明耀剛回國就落了一大堆頭銜,之前我向他許諾的中國遊戲界先驅人物,電子界奇才之類的頭銜紛紛如屎盆一樣扣在他腦袋上。連跟我們合作的東大都開始請他過去講課。

  我估計著,東大今年也要開始打小九九另走捷徑。他們畢竟還是希望自己做,太陽電子跟他們的合作關係估計該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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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pireYa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02 | 顯示全部樓層
正文 第四十九章

  6月初最重要的事當然還是周世昌辭職。這種事之前一點風聲沒有,一旦發生就容易成為響亮到別人被窩裡的話題。整個業界充滿了各種流言,從周世昌試圖勾引總經理老婆到總經理其實是個基佬周世昌不忍重負才萌生退意。當然,這是口頭流傳的。報紙上都是些所謂的理性分析,大多數報紙還是要賣那個保健品公司面子的,畢竟人家也是廣告大戶,所以罵周世昌的話撒了一地。放眼望去,正如學生課本裡的詩一般——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流氓。周世昌就是那個被罵得很慘的流氓。

  辭職後的周世昌謝絕一切採訪,在完全隔絕的家裡呆了差不多一個星期。他倒好,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無所謂,我心裡急啊,統一和頂新已經開始跟我們搶世昌份額了,兩個公司還變本加厲打算買斷暑假期間的所有中央台少兒節目廣告。我心裡對這幫人日了一萬次,媽的有錢了不起啊,老子是不想跟你們拼錢玩,一個小小飲料,能奈我何?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要考試了,雖然我決定了讀私立學校,現在學校老師看見我也像見了黑社會一樣不敢多看一眼,隨隨大流還是必要的。每天做做樣子做做習題,看看美女,聽聽歌,下課偷偷給張小桐打個電話說笑兩句,日子過得倒快。

  6月23日,我們畢業考試,蔡青登門拜訪周世昌。

  進考場之前,蔡青給我打了個電話,稱自己是「整裝待發」。

  我考完第一科,蔡青給我來電話說的是:「我和周先生已經在去北關的車上了。」

  我高興得差點一頭栽倒在考場外的小樹叢裡:「好啊好啊,你們現在打算去哪?」

  蔡青笑得像小狐狸一樣:「周先生想見見你。」

  我張嘴,嘴裡能塞下一整個雞蛋:「不是吧姐姐,你把我賣了?」

  蔡青笑:「周先生一直懷疑我們太陽集團背後有人在暗中支招,他想知道那個人是誰。」

  我從樹叢裡爬起來:「算了算了,我去見他,不過要等考試結束。」

  蔡青說:「沒關係,我們剛出發,現在在高速公路上,4個多小時之後才能到你那裡。」

  我看了一下時間,剛好午飯。

  「先說好,午飯不請。」

  「我請。」蔡青說,「你快去考試吧,4小時後見。」

  掛掉電話,我站在空曠的操場上跳了幾下,小跑著進了考場。旁邊幾個出來上廁所的老師看見我這樣,都投以奇怪的眼神,他們怎麼可能理解我心中的激動和興奮呢?

  考完最後一科自然,我拔腿就跑,叫了車直奔周世昌下榻的洲際酒店而去。

  站在酒店門口,我被攔住了,看起來高大帥氣的男服務員指了指身邊牌子——「涉外酒店,衣冠不整,恕不接待」。我差點忘了,今天穿的是那套要多難看有多難看的校服,腳上一雙黑膠鞋,加上剛才跑起來一頭汗,看起來整個一個四處踢球撒野的傻小子。

  媽的,沒辦法,把那個破書包打開,掏出手機,給蔡青打電話:「下來接我。」

  「怎麼了?」

  「這酒店比咱們公司牛逼,衣冠不整不讓進,今天形象慘了點。」

  蔡青吃吃笑了兩聲:「這就下來,你稍等。」

  我隱約聽見她對身邊的人說:「失陪一下,下去接一個人。」

  洲際酒店夠高,電梯也夠少,我站在門口曬了差不多四分鐘太陽蔡青才走出來:「等得很不爽吧?」

  我接過她遞的紙巾在額頭上擦了一把:「沒事,周世昌在樓上?」

  「是,劉明耀也在。」

  「喲,劉總最近不是應酬不斷麼?」

  蔡青有點羞澀地笑了一下,我心裡明白,大概是劉明耀怕蔡青一個人來不放心,就因私廢公也一起過來了。這小子肯定還會美其名曰向我請示問題之類,然後說一通廢話,厚著臉皮被我損一通,再樂滋滋陪蔡青回瀋陽。

  蔡青遞給門口剛才攔我的那個服務員一張名片:「太陽集團的客人,有什麼問題給我們公關部去電話。」拉著我的手直接進去了,還故意翻了個白眼給帥哥服務員,這個白眼翻得我心裡大為舒服,不愧是搞公關出身的。

  我跟蔡青搭電器到13樓,據說周世昌不信邪,喜歡這個不吉利的數字。我讓蔡青稍等一下,在公共衛生間洗了把臉,又借美女蔡的手帕胡亂擦了擦臉,蔡青去敲1313的房門。

  我看著門牌走神,中國人還真是牛,這種數字也敢在涉外酒店出現,看來打算挑明了趕外國人走。不過據我所知所謂涉外酒店真正想靠老外賺錢的譬如香港希爾頓之類都關門了,只有那些一心一意賺中國人錢的都活得歡蹦亂跳。

  蔡青敲門之後說:「周先生,來的人是你的本家,希望你不要太驚奇。」

  門開,劉明耀的腦袋露出來,看見我一臉被水打過似的可憐樣,笑了:「考完了?」

  我點點頭,拖著破書包晃晃悠悠走進去。

  周世昌和多年之後我所見過的照片比起來差不多,看來那麼多年的修身養性對他的確有好處。他坐在房間中央的一張椅子上,身穿貼身剪裁的得體西裝,戴一副金絲眼鏡,一雙小眼睛瞇起來,看著我跟在劉明耀和蔡青的身後走進來。

  周世昌原本是坐著的,看見如剛從水裡撈出來的髒雞蛋一樣的我走進來,就站起來了。

  「劉總,蔡總,我敬你們以誠相待,才捨身投誠,沒想到你們竟然也喜歡落井下石戲弄我!」

  劉明耀正想分辯,我打了個噤聲的手勢,蔡青伸手把他拉住了。

  我把破書包打開,拿出在我帶領下,魯薇趕製的關於中國保健品市場評估的報告,遞過去:「周世昌先生是吧?我叫周行文,您可能沒聽說過,但我相信您一定聽過一句話,叫人不可貌相。」

  周世昌本來還打算說什麼,被我一句話堵回去了,看了看我手中的厚厚一摞紙,又坐下了。

  劉明耀坐在我左手邊,蔡青轉身去客房衛生間給我拿了條毛巾。

  我開始擦腦袋的同時,周世昌開始迅速翻閱手中的文字材料,我把腦袋擦完,他也看完了。

  「周先生覺得怎麼樣?」我笑咪咪地問,「我對保健品市場不是很瞭解,所以希望您能指點一二。」

  周世昌把報告書小心翼翼放在身邊的茶案上,有點不能接受地對蔡青說:「剛才……我以為你在跟一個大學生通電話……」

  我笑笑:「周先生不必這麼早下結論,說不定這個東西不是我寫的呢,我們還是隨便聊聊吧。您最少也要確認我說的這些話是不是別人教的。」

  周世昌被我說的不知道說什麼好,這人反應速度倒也快,只猶疑了一下就向我伸出手來:「周世昌少見多怪,讓大家笑話了。」

  我和周世昌握了握手,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不好意思,剛考完試,聽說周先生來,太興奮,跑得一身連灰帶汗,倒顯得怠慢周先生了。」

  周世昌苦笑著搖搖頭:「哪裡哪裡,是我太年輕氣盛。」

  一到這種時候,劉明耀和蔡青基本上就不說話了,兩人坐在另一邊,蔡青過來給我倒茶,給周世昌添茶。

  我笑著看著蔡青:「蔡姐去找周先生的時候,周先生想必有一些驚訝吧?」

  周世昌點頭:「我很驚訝,為何蔡小姐能知道我的處境。」

  我微笑,表情和身上的一套垃圾校服完全不符:「情報是一切決策的基礎,周先生對這種問題總該比我們瞭解更多的。」

  周世昌笑著搖了搖頭:「看我,都糊塗了……那麼換一種問題吧,您什麼時候開始注意我的?」

  他沒問我用什麼方法得到的情報,顯然知道這麼問不太好,就換了一種方式。

  「中國營銷界誰不知道周先生?」我說,「您最近也是不勝煩擾吧?」

  周世昌苦笑了一下:「咳,不過是個打工的而已。」

  「轉戰四年,創下中國保健品銷售最大奇跡,全世界能有幾個這種『打工的』?」我說,「大家眼睛亮著呢,都在等您的一句話。」

  周世昌歎了口氣:「走到哪裡還不都是一樣?人,江湖,人心,都是這些東西。說實話,若不是蔡小姐勾起我的好奇心,我個人也對太陽集團十分好奇,您也未必會見到我。」

  周世昌說完後想了想,似乎為了解釋,又說:「我倒不是妄自尊大,只是人在沉浮裡容易看淡一些東西,我想你們都能理解。」

  劉明耀和蔡青都點點頭,這兩人在歷年的歷練中都多多少少有些滄桑感悟,對周世昌的話只能覺得那麼心有慼慼了。

  我攤攤手:「當然,不過您想必也知道因噎廢食這個老話。追不到女孩子不代表一輩子不結婚,傷過一次心也不至於一生無求。總有些東西還是您想要的,對不對?」

  「知易行難。」周世昌喝了一口茶,又歎氣,「你也知道,勸失戀的人通常沒什麼用。」

  朝我眨眨眼:「除了安慰,有沒有別的辦法?」

  我大笑:「這最簡單,再找一個啊。」

  周世昌也笑了:「這看來是最好的辦法了,所以你給我找了個漂亮的?」

  他這句話是對著蔡青說的,臉上儘是輕鬆笑意。

  劉明耀的表情有點不自在,不過看我在旁邊沒說什麼,他自己也不好說什麼。

  我看著蔡青,笑了笑:「周先生,你覺得怎樣呢?」

  周世昌的表情漸漸認真起來,看著我:「我想知道更多,可以麼?」

  我無所謂地聳肩:「比如?」

  周世昌笑了一下,似乎放棄了:「算了,問了又怎樣?能讓劉先生和蔡小姐這樣的人才為你辦事,我也想知道你有如何吸引人的地方了。」

  我想了一下,說:「這樣吧,周先生可以先在我們公司做三個月顧問,如果覺得適合,咱們就長期合作,我相信在誠信方面我們必然不會讓您失望。周先生可以先考察我們公司是否值得您信任,如果可以,我希望大家一起完成一些夢想。」

  「哦?」周世昌有興趣了,「夢想?我倒很想問問,你的夢想是什麼?」

  「我說是振興民族工業,您信麼?」

  周世昌搖頭淡淡道:「我不信。」

  我桀桀桀地笑了:「我們也不信。不過如果硬要說有什麼夢想的話,我覺得很簡單,就是能做很多事。人一輩子能得到的樂趣太有限了,從物質享受上,從異性身上,從自己喜歡的娛樂上,這些樂趣被前人們重複了幾千年。只有工作和創造有無限可能,可以避免重複,您覺得呢?」

  周世昌顯然不知道王小波是誰,聽我這麼說,若有所思點點頭:「有些道理,這些問題我以前從未想過。」

  我笑道:「周先生是心無雜念的人,工作的時候只想工作,可比我們這些賣弄想法的人強太多了。」

  周世昌自嘲地道:「哪裡,不過是年輕,總想力爭上游,後來想著既然做都做了,就做下去吧。哪知道盡力而為也有力盡時……」

  我看他慨歎,知道時機成熟,提高聲音問周世昌:「周先生可知道台灣兩家食品公司進入大陸市場的事?」

  周世昌點頭:「知道,不過我很奇怪,台灣味全為何不也來參戰?」

  我說:「味全目前自身難保,您大概也聽到過一些風聲,頂新近年來生意漸好,打算收購味全股份。」

  周世昌呵呵笑了:「難怪最近台商跟我說起生意經總要不經意提一句,得大陸者得天下。我還以為是台獨又復燃了。」

  我道:「生意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和朋友。這次統一和頂新似乎就是攜手而來,所以我希望周先生能幫忙主持大局,讓所有關注中國茶飲料市場的人都看看,中國永遠不缺人才,多少年前外國人燒殺搶掠的本事我們也許不如它,但只要是正當競爭,中國人可以是最好的!」

  周世昌尚有一些疑惑地看了看劉明耀和蔡青,見兩人紛紛點頭,終於確定了我的權威性,再次向我伸手:「好,世昌就重新來過一次,今後還望幾位多多關照。」

  我回頭大聲沖劉明耀喊:「還等什麼啊哥哥,去訂好的包房,開香檳!」

  劉明耀和蔡青爭先恐後跑出房間。

  周世昌從頭到尾沒談錢的問題,我在這方面也不能太小氣,合同上寫明了年薪150萬,是他之前公司的1。5倍,這是跳槽薪金的不成為規矩,當然,還沒算銷售分成。他在太陽集團的頭銜依然是銷售經理,和以前沒區別。第一個目標很簡單,打殺台灣兩款茶飲料,能有多狠打多狠,能有多絕殺多絕。

  既然跟周世昌懇談過了,我也不好意思總呆在幕後,隔一個星期之後,劉明耀把幾個日本方面的製作人帶來跟我見面。

  這幾個製作人都是典型的年輕人,其中有一個赫然是鼎鼎大名的三上。其餘幾個未見得有名,不過我總看那個黃頭髮青年有點面熟,詢問之後才知道他就是著名音樂遊戲製作人水口哲。此人的《太空波道FIVE》和沙錘猴等遊戲在幾年後深入人心,哪想到現在看起來也只像是個不得志的青年小混混。

  劉明耀跟他們介紹,我就是製作著名遊戲《With You》的製作人周行文,幾個人也在日刊的一個訪談上見過我照片,紛紛大呼久仰不已。日本人表面上的禮儀和功夫絕對有一套,所以也正符合中國成語裡所謂衣冠禽獸的定義。我不鹹不淡地跟幾個製作人打了招呼,然後看劉明耀給我的遊戲策劃案。當然,是翻譯稿。

  和我所想的差不多,這幾個人都提出了自己一直希望達成的想法。其中三上提出的自然是恐怖動作冒險類遊戲,水口哲提出的是音樂類遊戲,不過95年SCE已經在著手開發《PARAPARA說唱兔子》,所謂音樂遊戲的概念早就形成了。

  另外幾個人提出的遊戲多半是3D的,格鬥射擊RPG各有一套。

  考慮到目前SCE缺遊戲,這些提案我覺得應該全部同意。技術人員可以通過海外的線找外包,97年之後SQUARE在美國外包了許多項目,效果也很不錯。老美不是不能做適合亞洲口味的東西,只是他們不喜歡且沒有必要做罷了。論這些技術,日本還是要往後退。

  這次跟他們見面劉明耀根本沒帶翻譯,此人去日本前惡補了一番日語,已有小成,如果梳個背頭留點山羊鬍絕對就是一假洋鬼子。我日語比劉明耀好,跟人對話顯然沒問題,這就是所謂的能保密盡量保密。

  我給三上提意見:「三上先生,可以考慮在冒險遊戲裡增加更多的動作要素嗎?」

  三上不解:「更多的?我的計劃裡已經很多了。」

  我解釋道:「不是這個意思,目前您計劃中的動作要素是一種接近於被動的情況,即逃亡,閃避和強制反擊。您可以在適當的場景裡考慮一些主動情況,但不用過多。當玩家們喜歡上這種主動進攻樂趣之後,您的下一作就呼之欲出了。」

  三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顯然是去想像所謂主動進攻大概是什麼樣的場面了。

  我又對水口哲說:「水口先生,您的音樂遊戲想法非常好,但是我覺得其實可以讓人和娛樂設備更互動一些。」

  水口哲迷惑:「互動?」

  我點頭:「不是說玩家只要按鍵就行,要強制讓他們配合音樂做出一定動作。好比這樣……」

  在地上畫了一個大一點方塊,把PS手柄的四個方向鍵用四張紙分佈開,我站在上邊,擺了一個POSE:「水口先生,明白一點了麼?」

  水口眼睛就是一亮:「明白了明白了,周桑真是天才!我明白了!」

  我心說這也是偷來的想法,其中還有你的功勞,實在是慚愧慚愧。

  本來幾個人對我不甚重視,都是看在公司面子上才來見見我的,聽我一圈說過去,這些人都開始表示露骨的欽佩了。這讓我想起日本某君在香港看過利志達的作品後說,香港漫畫家都是地,利志達是天!日本人就喜歡誇張,也喜歡崇拜強者。

  說了一些無關痛癢的話之後,水口哲有點疑惑地問我:「周桑,這些創意都非常棒,而且幾乎沒有什麼技術障礙,您為什麼不自己去實行?」

  我笑著說:「遊戲只是載體,小說音樂電影舞台劇都是。遊戲要傳達的是快樂和投入,是一種參與性的閱讀。比起來這些,我更喜歡文字或者電影,所以做遊戲,只要做一個就夠了。一個人要表達的東西有限,不能自己把所有載體全都佔了吧?」

  一番話引來幾個倭奸的陣陣叫好,有點煩這種鬧哄哄的場面。讓劉明耀找了個業務經理把這群只能喝清酒的孩子都灌倒,我倒背著手離開了。

  再過一個星期,三哥回來了。

  三哥回來前托人帶給我的第一個消息是:「有人在調查你們了,要小心。」

  我笑笑,早就知道,調查說不定很久之前就開始了。只是我們繞過幾道彎,不是純心調查根本不可能有結果。更重要的是,劉明耀他爸是一塊很好的擋箭牌,有這個人在,現在有人想調查我確實有點難度吧?

  劉明耀他們家老爺子最近三年內升了兩次,現在都是副省長了,這是我早就知道的。他知道我知道,所以他自己不說,但我也知道他知道我知道,所以我也不說。我們互相知道對方知道,所以大家都不說……

  偶爾利用他爸的關係,也是太陽電子最近兩年來順風順水的關鍵,我不知道劉明耀怎麼想的,一個家世好得不怎麼缺錢的人,竟然肯為我忙來忙去,除了獵奇心理,也有別的原因吧。

  劉明耀其實是很要強的一個人,他在外人面前很少談及他的家庭,我也大概能理解那種「我幹出一番事業給你們看看」的心情。他現在名聲在外,論級別也足以經常跟副省長促膝談心了,民族工業,軟件奇跡,種種口號給他爸添了不少面子,老爺子那裡肯幫忙也是情理之中。畢竟一般企業家如果對政府有貢獻,求到了,也是要幫的。

  這幾年劉明耀根據我的指示沒少撒錢,又捐款又扮學校,估計弄得老爺子真的很開心,一般小事都能替我們說話擋了。

  有劉明耀這顆棋,我心裡有一點點底,當然也不能保證他會不會如很多人那樣反咬一口。劉明耀算是個很性情的人,這些年來我們之間的合作已經很有默契,我在內心深處還是非常相信他的。

  許多年前,有人說我的毛病就是太容易相信人。

  偶爾我會想,這也是優點吧?

  三哥在話傳到我這裡後兩天到了家,無聲無息的。我當時正跟張小桐在街上閒逛,接到電話後,我們就在充滿和煦陽光的街頭看見了三哥。

  三哥皮膚更白了一些,穿了一件當時街頭隨處可見的焦衫,向我們打招呼。

  我走過去,伸出手,三哥的手也伸過來,我們兩人的手緊緊握住。

  暑假的上午陽光燦爛,我們的手分開之時,接到電話趕來的郭振正從車上下來。

  我看著三哥又見清瘦的臉,知道此行的艱難,擺了下手:「走吧,我們邊走邊說。」

  三哥叫過郭振,拍了拍他的頭:「一個人挺沒意思吧?」

  郭振笑了笑:「有點,等你回來帶我們大折騰一番呢。」

  三哥給我們大致講了一下他的成果。

  最近幾個月他並不是沒回國,只是活動範圍限制在黑龍江和吉林兩省,從境內到境外倒貨。期間也走過一次山東威海。不過威海方面想順暢走過去難度很大,多半是軍隊在走私,稍微嘗試了一下就放棄了。海岸警衛隊不是吃素的,小船的話直接就轟,一點也不含糊。

  俄羅斯方面黑幫勢力混亂,不過大家目的還比較一致,就是求財。三哥的朋友跟其中幾個勢力比較大的黑幫有一些聯繫,大家談的也簡單,其他東西可以交換,但是軍火一定要掏錢買。

  貨比三家,三哥挑了最大的一家,在他們庇護下開始出手帶過去的東西,換回來的東西又轉手到國內,換成現金,加上之前我們提供的現金,倒是帶了很多好東西回來。

  槍械方面,郭振狂熱愛好者,算是半個專家,聽他介紹得雲山霧罩,我隨聽隨記也跟著學了不少。雖然沒看見東西,但最少知道了目前庫存可以武裝一個小型軍團了。

  我聽得直冒冷汗啊……這抓到了,死一百次也沒跑。得趕緊想辦法。

  三哥總結,這次去的初衷算是達成了,不過就目前情況來看,邊境走私情況太過嚴重,真想對這方面下功夫,我們目前的實力完全不夠看。之前大家對情況太過樂觀了,絕對是坐井觀天。

  我歎氣,這江湖,真是大風大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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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pireYa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02 | 顯示全部樓層
正文 第五十章

  終於挨到晚上,三哥帶我們去看了他帶回來的貨。

  所有的東西都藏匿在郊區的一座大樓的地下室,樓是三哥父親蓋的,地下室是日戰期間防空洞改造的,不用擔心因為工程問題暴露之類的麻煩,整棟大樓基本上都是工商聯合民主黨派的人在用,完全不會有人來找麻煩。三哥父親把第一層全給了他,三哥把這裡變成運輸公司的分公司。我在一二層走了一圈之後只能大讚三哥好心思,如果這樣也能被查出來,我們只能怪自己用人不當了。

  掀開地下室入口,三哥在前,我們在後,跟進去。

  我操……我長這麼大最多以前跟郭振一起見過幾箱子AK47和54,現在站在這裡就覺得自己真是個小P孩,一排排錚亮的AK74、RPG-7火箭推進器,電影裡專打美國飛機的那種DT重機槍,意大利產伯萊塔15發裝手槍,德制轉輪手槍……這是專業軍火販子麼?

  這次我沒讓張小桐跟我來,女孩子還是少沾這些東西的好。這種事我一個人來擔就夠了。

  三哥站在武器庫中央,對我淡淡地說:「知道這裡的人沒幾個,應該很安全。」

  我點點頭:「說實話,嚇著我了。既然東西到手了,咱們是不是考慮開始大干?」

  三哥笑瞇瞇地看著我:「你說怎樣幹?」

  我拍了拍郭振肩膀:「三哥,你說實話,我這個兄弟你想不想讓他走這條路?」

  三哥朝郭振揚揚下巴:「郭子,你自己說呢?」

  郭振看看我,笑道:「我認識行文之後明白了一件事。」

  「哦?」三哥抱起雙手,等待郭振的下文。

  「是什麼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做什麼事。」郭振說,「行文有句話說得好,一個人能做的有限,只要肯務實的人多了,什麼局面都能改變。」

  三哥放下手,點點頭:「你們能在這個年紀明白這些道理,太難得了。郭子,這條路走下去也許就不能回頭,你能擔得起對朋友、兄弟、親人的責任嗎?對朋友永不出賣,對兄弟不離不棄。親人倒不用考慮,你三哥我就是這種人了。」

  郭振笑了:「三哥,我比你樂觀啊。」

  三哥也樂了:「臭小子說的好。」

  我站在這兩人面前,看著他們微笑,心裡對未來危險的懼怕一點點消失。人生在世就當如此,曾經有過一兩個激昂瞬間,曾經有一些人和自己志氣相投,相濡以沫,不就已經很好了嗎?大多數人一生庸庸碌碌,一生最大的波瀾也就是搞搞婚外戀。如果當年我照那條路走下去,估計也會是在辦公室裡消耗完自己的青春。先失意到三十歲,然後就習慣了。

  這不正是我所沒有過的生活嗎?

  這不正是我想體驗過的生活嗎?

  我平靜了一下心情,對三哥說:「那就開始吧,慢慢動手,悄悄進村,打槍地不要。老爺子最近有跟你見過面嗎?」

  三哥點頭:「見了一次,他老了很多。」畢竟是自己父親,說話間似乎語帶唏噓,有些不忍。

  我陪著他歎了口氣:「怎麼說?」

  三哥看了看周圍烏黑?亮的武器,淡淡道:「想交班,支持我大幹。他這麼多年,一直很不平的一件事就是不能堂堂正正去做好事,連給人捐錢都得偷偷摸摸。聽了我的想法,也有點激動。行文,你真比我們都強,有些事別人不是沒想過,但你就能證明給人看,這些想的其實都能做。」

  我搖頭:「早就有人證明過了,只不過大家都習慣過舒服日子而已。」

  三哥笑:「是啊,欺負欺負小孩崽子,收兩個零錢。其實大家要求都不高,能過日子就行。」

  「能更好一點總是沒錯的。」我一屁股坐在裝槍的箱子上,「三哥,干吧,少傷亡,多玩手腕。我們的目標不止一個北關,一個省,往前看,全世界的機遇挑戰都等著我們。」

  三哥笑著點了點頭,拍拍郭振肩膀:「郭子,你交的朋友有放眼天下的眼光,三哥希望你也能有。人生在世,有兄弟,有朋友,在一起,怎麼走都肯定沒錯。」

  郭振看著我,慢悠悠地道:「我一直覺得,當年認識他的時候沒劫他錢是對的。」

  一句話,大家都笑了。郭振和我都想起當年他站在我身後幽靈一樣的那次見面,還有我們檯球廳的一戰。

  就這樣,三個人隨隨便便在晚上就把一件要折騰幾年的事定下來了。閒話家常一樣,我喜歡這種感覺,畢竟人要務實,每一句漫不經心的話都代表著你要為它負起責任。

  有責任心的人才容易被信任,這在任何時候都是鐵則。

  三哥次日開始著手擴張的相關事宜,由於之前已經跟老爺子面談過,也就是說這個事是老爺子默許的,等於是用另外一種手段傳位,短期內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反對風聲出現。三哥給這些人的承諾無非是豐厚的利益回報,窮慣了的大部分人都比較積極響應,有一些自己有生意在外面的態度比較沉默。用三哥的話說就是需要時間消化。

  三哥一回來,也等於是我情報方面又有所加強。自己重視情報了,也不能不重視對方的情報搜集,為了加強張小桐的安全,我讓蔡青在維爾京群島註冊了兩家離岸公司。眾所周知,大部分離岸公司註冊地的法律都是以英國法律為基礎,其中著名的自然是維爾京群島,那裡簡直就是離岸公司的天堂:一切可保密,不用遞交大多數我們不想遞交的材料,每年不用按期舉行股東大會,甚至連稅收得都少之又少。這種公司一般只要委託別人幫忙代寫會議記錄之類的就行,董事一個人說了算,人也不用去,在當地也不用投資,全世界貨幣貿易通用……我估計國內很多人都該知道張小桐是太陽集團的主人了,只看《緋紅少年》復刊之後很多人乾脆閉嘴就能明白,大家都不想得罪這個大廣告客戶。當然,這些資料應該是在一些商業集團內部流傳,張小桐父母還不至於知道。

  不過也快了,這種不是秘密的秘密,再過一兩年,估計全家都該知道了。

  想想就頭大……能不能每人發點錢當封口費啊?

  頭大歸頭大,圓桌會議得照開,我在跟三哥碰頭之後第四天把人召齊開了碰頭會,這次主要目的是介紹周世昌給大家認識。

  現在在座的諸位都是摸爬滾打的老油條了,對業內那些人物掌故都算熟悉,也省得我廢話。

  孫長祿反應最強烈,看見周世昌的時候幾乎吃了一驚:「你,你……你不是周世昌嗎?」

  我笑:「孫叔最近忙著搞開張,都不見人影。現在正式介紹一下,周先生已經加入我們公司,任銷售經理,目前主推太陽紅茶系列和太陽雞精系列。」

  徐軍和於春榮都是長年跟著供銷走的廠長,看見周世昌出現,那目光彷彿是18、9歲的飢渴少年看見脫光的大美女,就差每人嘴裡伸出一隻小手喊「我要」了。

  這幾個人的激動倒讓劉明耀有點不好意思:「嘿嘿……周先生來了有日子了,那個……我把周先生借過去在太陽集團指點了幾天,現在還給你們。」

  無論如何,周世昌也才24歲,被眾人這樣吹捧也顯得有點不好意思。相比之前在保健品公司最後一段時間的冷言冷語,此人也覺得有些感動了,站起來對大家抱拳:「世昌是個後輩,此次劉總蔡總兩位肯不嫌棄收留世昌,世昌不知說什麼感激的話好。以前有些人說世昌會賣點小東西,這話沒錯,但世昌也只是個會賣東西的孩子,有許多需要諸位指點的,世昌在這裡先有禮了。」

  大家趕緊稀里嘩啦站起來,靠周世昌近的於春榮和徐軍硬是把他按得坐下了。接下來30來分鐘裡變成了大家替周世昌罵他原來的東家,在座的都是性情中人,太陽集團內部又刻意地在一些方面迴避了權力鬥爭這種弊端,大家也就特別隨便。周世昌近來心頭肯定是有些悶氣了,被這些人這麼一說,居然也舒開眉眼笑起來了。

  背後罵人的勾當幹完,大家開始談正事。例行的各個負責人報告損益,以劉明耀所在的太陽電子收益最狠,95年暑假前兩個月光是三好街批發給裝機門市的利潤就有近一個億——三好街當時的日交易量基本上都超過1000萬,是真正全國人人想要電腦的黃金時代,至於全國各地分銷的統計在一起,真正算是日進斗金了。

  這樣也好,再過兩年多,電腦行業利潤開始堪比賣假皮鞋或者秋白菜,只能靠殺熟來賺錢,我們過渡的目的也算是基本完成。給劉明耀的建議是發展自己的核心技術,這個議題從94年就開始提,到現在也沒什麼進展,今年真要上心點兒了。

  軟件方面,最近幾個遊戲投入比較大,程序美工基本上都要外包,《With You》賺的那點錢還不夠新遊戲開發費的,現在算是賠錢的。

  紅茶銷量有下降,利潤不如之前,這沒得說,現在統一和頂新幾乎把40%的利潤用來做宣傳,賣力之狠簡直前無古人,中國也就只有酒業集團才有這個本事跟他們一較長短。太陽紅茶之前的銷售網絡已經鋪得很完善,被略動搖,卻也沒怎麼傷筋動骨。畢竟大家喝慣了一種口味,出現新品會有一定數量的人群獵奇,也有很大一部分人堅持老口味。

  可口可樂換配方的例子大家都記得,所以懷舊的人還是比較多的。

  雞精方面,競爭早就出現,但阻力不大,國內這個東西的市場容量還有上升的餘地。關愛青少年健康這一套全國人民都通用,現在父母寧願自己吃窩頭也要給孩子最好的,短期內還是不籌賣。

  中式快餐連鎖基本上已經可以開始運作了,孫長祿真的很有本事,利用自己關係在省內找了15家加盟店,雪緣的生意一點也沒耽誤。

  四川方面,加工廠已經開始運作,學校繼續虧,不過因為是公益學校,居然也集到了一部分資,還接受了不少外界捐贈。

  對這個我有異議:「從明年開始,不接受任何外界捐贈。」

  蔡青奇怪:「為何?」

  我學她那次在酒店門口翻白眼的表情:「我們有錢,不差這個。白拿別人錢沒那麼簡單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大家對我的意見一向不反對,既然我這麼說,也紛紛同意。

  之後是魯薇的報告,她的情況我基本瞭解,聽聽就算了。現在國內股票全部拋手,房地產的幾個計劃在同時進行,馬來西亞人的超市已經在太陽花園一期開業,榆林縣的校舍改造也差不多完成了,正打算在省電視台招生。

  蔡青補充了一下,還有一個事就是我們的風險投資基金,斯坦福那邊的第一對組合已經開始在互聯網上進行搜索引擎服務了,但他們的搜索引擎服務不是很完美,所以更另一個被我們投資的組合討論了一下,打算把搜索部分外包給另外兩個同學。

  我聽著就笑了,將來互聯網的兩大巨鱷居然因為我的緣故提前聯手了,這個事還真是好玩啊。

  最後一個事就是,微軟的新操作系統發售在即,股價正在全面上揚,我們之前吃進了大量微軟股票,說起這個大家都笑得特別燦爛。

  我聽完這些,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多少年來的伏下的撈錢網啊,終於該收網了。

  等大家一個一個說完,我問周世昌:「周先生有什麼要補充的?」

  周世昌看著我,表情完全可以用目瞪口呆來形容了。被我這麼一問,想了一下才回答:「我覺得吧……下次我們可以換個地方開會,湊齊13人就該有姦情出現了……」

  這些人都熟悉亞瑟王老婆偷漢子的傳說典故,周世昌的話一陣爆笑。

  大家笑過之後,周世昌表情也調整好了,他笑著對我說:「聽了諸位的匯報,我剛才就一直在想,我來這裡幹嘛呀?現在總算明白了,我是來學習來了。」

  這麼一說,大家又笑了,本來我們開會氣氛就輕鬆,所有人都在這裡像話家常一樣,大概是我和張小桐看起來特別沒有壓迫感的原因吧?

  周世昌繼續說道:「我來公司,據說第一個任務是要跟台灣人戰一戰。大家也知道,現在國內遍地是台商,台商的政策比我們好,周總以前給大家支過招,用假合資爭取同樣的競爭條件。我覺得這一招不錯,不過前段時間周總跟我初次見面時談到的一個問題,我覺得給了我很大啟發。」

  大家被他的話吸引,聽他侃侃而談:「我問周總到底有什麼夢想,周總反問我,他說如果他是想振興民族工業我信麼。我是不信的,周總自己恐怕也不信。」

  大家又笑了,這個掌故眾人都知道,我是口號喊得最高,行動最卑劣的代表人物。在這方面的種種作為大家都有領教過。

  「周總的想法代表我們大多數人的想法,務實,不說口號。」周世昌說,「但是大家喜歡聽的是什麼呢?口號。我們雖然不能犯分裂台灣同胞的錯誤,但說兩句大家喜歡聽的話總可以吧?民族工業民族茶,我覺得這種思路要好一點。當然,說句題外話,我們也可以立刻根據茶飲料的用戶類型繼續細分,比如保健類和時尚類分開,畢竟現在已經不是之前的賣方市場了。」

  95年以來,計劃經濟到市場經濟的逐步轉變被眾多經商人士看在眼裡急在心上。規則就是如此,它會逼著你求變。我們的茶飲料開門太好,效益太樂觀,使得大家養成了一種習慣惰性。現在周世昌一句話說出來,於春榮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果汁飲料只能在幾個消費水平比較高的地方賣,出口的各種關係手續還在辦理中,他就忘了考慮把茶飲料的針對層面細分。

  看著於春榮若有所思的表情,周世昌沒繼續說下去。我拍拍手,做總結:「周先生,哦不,現在該稱呼為周經理了,周經理暫時先負責於廠長的茶飲料系列。」眼看徐軍有點失望的表情,又不緊不慢地加一句:「當然,能者多勞,徐廠長那裡也要周經理多費心。」

  周世昌看看左右兩位廠長,笑著點了點頭。這個有一點老派的年輕人臉上就有一種渾然的讓人覺得可以信任的氣度,這就是多年商場拚殺磨礪出來的。

  之後張小桐宣佈到7月份為止在座各位的分紅情況,大家照例找了個地方吃吃喝喝,周世昌直接跟著兩個廠長回榆林縣了,其餘人也各自散去,好像古龍筆下的宴席。

  回家路上,張小桐問我:「暑假打算怎麼過?」

  我靠在她身上,迷迷糊糊地說:「跟你過……」

  小美女高興地拂了拂我的頭髮。

  第二天是週日,我本打算在家睡懶覺,電話響了,接了電話才知道是邵科:「周行文在嗎?」

  「我就是,你邵科吧?」

  「好記性,這都能想起來。」邵科在電話那邊說,「我們在舊貨市場,來看看?」

  「好,」我聽了立刻來精神了,「你們一個都別走,今天我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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