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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世重生] 重生傳說 作者:周行文 (已完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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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轉世重生] 重生傳說 作者:周行文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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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pireY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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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29 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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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据我所知,中國內地茶飲料市場是95年之后才逐步形成的,比之前的礦泉水和之后的果汁飲料崛起的更快更迅猛,到97年為止中國茶飲料市場年產20萬噸,98年立馬變80萬,隔年變185萬。盡管這樣,茶飲料在日用飲料市場上所占的比例也不過是不到40%,由此可見整個飲料市場都大有可為。
張小桐一個茶字讓我想起了每年總值超過40億元的茶飲料市場,我怎能不激動?
更重要的是,這玩藝成本低,我們現在掃掃余錢肯定搞得起。沒記錯的話旭日升集團的茶飲料最早也是94年才上市,第一年市場回報不過區區數百萬元,論正面競爭我不怕它們,老子知道的配方就比他廉价好喝,我自己喝過的茶飲料就几十種,從紅茶綠茶到冰爽茶花茶蜂蜜棗茶花旗參茶,其中大多數飲料包裝瓶上的配料都看過,只要自己慢慢嘗,總能做出和那些茶飲料味道差不多又廉价的新飲料出來。
張小桐這一句話提醒了我,我們現在手上不用留太多錢,趁早繼續投入比較好。
正巧,這時董慶華來了個電話,說于春榮在隋云飛那里做的不甚開心,問張小桐有沒有地方安排,張小桐看我的眼神飛快地答應下來。由于于春榮在管理蛋糕店的時候也涉及過飲料市場,我們可以說是撿了便宜人才。
讓張小桐安頓于春榮這方面的事,接下來的我可就沒那麼輕松了,最初配方全要看我的。
一般來說,我上課的時候尋思著各種飲料的配方和調配方法,放學就把郭振楊遠哲他們拉到家里試喝各種配出來的飲料。最開始我先用小袋紅茶做試驗,發現如果不加果味還是有點不夠清爽,而果味產品目前我還沒有太大信心。反復折磨之后我又開始試綠茶,還囑咐去台灣談芯片業務的員工帶一點統一和頂新集團的產品回來。畢竟台灣的茶飲料已經有接近三十年曆史,還是有很多值得我們借鑒的東西。
這樣折騰到10月底,几瓶頂新國際和統一的東西帶到,我的研究才有了一點點突破。此時于春榮已經在銀彈攻勢下把生產線和廠房搞定,技朮人員也帶到了。大概明張小桐要做什麼之后,于春榮佩服得不得了,要知道現在能有這種心思的人少得掉渣啊,此人跑得賣力,我們就輕松許多。
原汽水飲料廠做技朮的工程師被帶到我們這來,人家畢竟專業,只看了我們的配方几眼馬上明白了該怎麼調整比例,郭振他們几個緊鎖了三個星期的眉頭終于在新配方下舒開了。盡管這挺傷自尊,我還是很興奮地跟張小桐說:“碳酸飲料一統天下的時代差不多該結束了。”
張小桐點點頭,意味深長地說:“你的時代來了。”
我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是我們的時代。”
近來忙得太厲害,終于有時間坐下來喘氣跟楊遠哲打兩盤游戲的同時不免想到,現在去找自己在98 年之后才認識的那些朋友們好不好?想來想去還是決定暫時放棄,一是現在我年紀太小,二是他們現在的狀況我不是都很清楚,萬一把事弄砸了很不好辦。不如等到時机自然成熟,一個一個認識過去也容易。
郭振原本不太習慣這種無所事事的生活,這個人每天都很忙地學東西看書或在游戲廳見識各種人,現在被我們教化得也甘之如飴了。其實更主要的是因為從我這里總能知道一些新鮮東西,以他和楊遠哲葛金秋的智商,舉一反三那是罵他們,舉一反五還差不多。每次和他們聊天我都頭上冒汗得厲害,心說要不是老子從三歲開始惡補了這麼多東西,照以前的本事用不了多久還不在你們面前丟人現眼到死?
我始終覺得自己在帶動別人情緒方面的本事比較差,相比之下我這三個朋友就都很能行,在不自覺間也向他們學了很多東西。其實我們在一起玩的時候我經常能想到以前那個20年里我們一起歡笑的日子,這種參照和對比讓我覺得很快樂,畢竟現在大多數事還是朝著好的方向走。
11月初,我帶郭振他們去參觀新型茶飲料“太陽紅茶”的生產線,我對他們說:“以后想喝就給我打電話,我姐在給這個品牌做廣告,要多少有多少。”
哥几個被綿長的流水線鎮住了,他們當中只有郭振曾經去過小型汽水廠,還算鎮定,其余兩人嘖嘖稱奇:“這得多少錢啊……”
我說:“大概500萬人民幣吧。”
几個人眼珠子差點掉出來:“500萬??!!”
我輕描淡寫地說:“這還只是生產線的錢,沒算其他的。”
几人不吭聲了,我看著他們,說:“其實只要肯努力,我們將來都能更有錢,你們覺得呢?”
郭振最先反應過來,笑著點點頭。
楊遠哲很肯定地說:“錢都是人賺的,別人能賺,我也能。”
葛金秋說:“安命立身。”
我笑了,長出一口氣,他們在這種年紀已經能有如此斗志和想法實在太好了,這正是我想要的。一人不怕沒本事沒條件,怕的只是沒有肯去為自己想要事物努力的心。不是連周星馳都說過麼,只要有心,人人都是食神。依我看,只要有心,人人都是強者,人人都能成大事。
那之后一段時間里,三人找我出去玩的次數明顯少了。我分別去找他們,發現三個人居然主動報名去參加一些課余補習班。其中郭振去了弱電技朮夜校,楊遠哲和葛金秋去的是英語補習班。這些東西基本上和他們后來的發展一樣。
11月底,搞了近三個星期的省內宣傳之后,新一代茶飲料“太陽紅茶”上市,效果還不錯。國內很多媒體對這次茶飲料的出現表示了极大的興趣。上市活動由于春榮一手操辦,無數電話打到他那,于春榮忍不住跟張小桐訴苦:“換了三個電話了,公司是不是考慮補償一點?”
張小桐笑嘻嘻回答:“過完年再說,現在公司沒錢。”
我偷偷嘀咕:“沒錢……就差日進斗金了,還沒錢……”
相比之下,雞精已經悄無聲息地上市了,徐軍之前的窘迫只是因為确實沒錢,而且味精廠已經到了沒任何人肯再借給他們錢的地步。我們的大筆資金一輸入立刻就活了。張小桐告訴徐軍,先不要放棄味精的生產,讓兩種產品並存一段時間,等慢慢宣傳滲透到社會輿論當中去再停掉味精生產線。徐軍心領神會,注冊了新牌子的味精,重新上陣。
中國味精知名品牌不超過3種,其中最有名的兩種几乎10年沒變包裝,連概念企划都從未提出過。就在這種情況下居然讓這兩三種牌子的味精壟斷了國內市場近10年,在很多人看來都有點不可思議。我們又是改包裝又是做廣宣又是買槍手記者的折騰了有一段時間才把新的味精品牌送到全國各大商場,賣的還不錯。
接下來就是青少年牌了,雞精強勢登場。
現在全國大部分地區都知道有一個太陽集團,他們賣的東西不是綠色環保食品就是廉价青少年用電腦,總之企業抬頭一排大字“關愛青少年成長”,企業文化算是初步搞出來了。雞精上市相對來說容易得多。
首先是《緋紅少年》的上整版廣告。
然后太陽電子只要賣一台“少年夢想家”就送一本宣傳小冊子,上面有世界几次大規模味精毒性抽調的報告,以及一些相關的槍手文,后半本是一部分吉尼斯世界紀錄的93版內容。
再下來就是“太陽紅茶”送小包裝雞精,買一送一,划算到死。
以現在茶葉市場的市价來算,我們的茶飲料出廠利潤能達到接近一倍,商家也高于50%,這樣的飲料誰不想賣賣看?
于春榮本來賦閑了几天,人有點松懈,自從回到張小桐手下做事之后,這人几乎忙瘋了。每天電話無數,各地商場之間互通一些消息,一個知道進了貨十個跟著要,這人抱怨完電話沒几天,又來抱怨了:“供不應求啊……”
張小桐一笑:“加生產線吧,也不用猶豫。”
產品上市一個月就加生產線,史無前例了。我們按第一年做到利潤超過1000萬來投入,結果依然是供不應求。
我看著一天天變化的傳真和數据,對張小桐說:“還真是全面開花啊……”
張小桐做痛苦狀扶頭:“我現在是初三啊,你這不是害我麼……”
我嘻嘻一笑:“您告訴我您現在除了需要背的東西還有什麼要學的?我教您就是了……”
張小桐笑而不語。
我拍拍她的手:“其實我有更好的辦法,寒假之后找你們老師談談,保送一高中不就得了?”
張小桐搖頭:“我沒把握保送,不是每個老師都喜歡我的。”
我說:“那是之前吧,你直接和你們班主任談談,我不信她能放任這種好机會。華東水災之后你的形象已經很高大了,這種事我覺得應該他們來找你才是。”
好像為了印証我的話,一個星期后張小桐的班主任找她談話,問她愿不原意接受保送,目標是一高中的實驗班。我給張小桐的建議是去普通班,那些所謂實驗班無非是加大學習量之類的調整,對她來說有害無益。老師本以為她迫于壓力會選擇不接受保送,沒想到張小桐竟然爽快答應,心滿意足地離去。
沒有考試壓力,張小桐更忙得肆無忌憚了。
12月底,聖誕節,我請張小桐出去走走。每年的這個日子我總是很感慨,時光飛逝啊,現在不似從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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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pireY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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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29 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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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93年12月24日平安夜是星期六,晚上我約了几個朋友一起出來吃飯,吃飯完飯分別送他們回家后,我和張小桐打車到了剛建成的電信大廈旁邊。這里是10月才建成的,我們本打算把其中一層租下來做娛樂城,后來考慮不如等等,等自己這邊搞的差不多了直接用自己的房子。況且現在搞娛樂城我們也沒什麼底氣,等過几年讓楊遠哲他們來做倒不錯。
電信大廈旁邊是同樣新建成的基督教教堂,我和張小桐跟著魚貫而入的人群走進去。98年之后我曾有過每年聖誕一個人去教堂的習慣,一直到几年之后身處工廠林立深圳郊區,我才明白自己已經不適合這種所謂凈化心靈的場所了。
其實在我來說,去教堂有點像吃肯德基,盡管我一年一個樣一年一個城市地奔波,隔一段時間重復去一樣的地方能讓自己保持一種反復回顧自己心態,所以盡管我不是基督徒,依然會在平安夜來教堂反省自己一年來所做的一切。
在很多人看來,這是一種古怪的習慣。
教堂里人很多,我和張小桐因為身高不夠只好上二樓,在樓上前排穩穩站好,看擺在一樓牧師台上的簡易馬棚,我笑著對張小桐說:“看過聖經吧?就是舊約和新約。”
“看過。”
我朝台下看,一個打扮朴實的修女正在那向教友們提問,問耶穌活到多大年紀。
“知道吧?”
“知道,33歲。”
我想起某本書上描述耶穌的話,就是這樣一個木匠,這樣一個傳教范圍不超過自己家鄉,傳教時間不超過3年的人,他創造了世界上最大的宗教奇跡。如果現在這個時代出現某種宗教,恐怕不太容易達到這個高度了。正如基督教某些教士所說,現代人已經沒有了見証自己生活與信仰相依的能力。信仰是需要生活來見証的,中國人沒信仰只是因為他們太實際,見証信仰的机會不多。縱觀中國几千年來所信的種種宗教,不過是種種利益化身罷了。
我低聲對張小桐說:“這是一個偉大的人啊,世界排名總不會出前三。”
張小桐笑笑,問我:“你怎麼忽然想到來教堂了?”
樓下修女已經下去了,換了一個氣派十足的神父上來,我看他連聖經都不拿,知道是個口才很好的人。我對張小桐說:“這本來就是外國人帶來的節日,當然要來教堂過。”
“就為這個?”
“當然不是,”我眼睛一直看著前方,沒瞅張小桐,“等樓下的講完吧。”
張小桐知道我不到最后不揭謎底的性子,也不說什麼,和我一起安靜地看樓下牧師的演講。
這種斯曾相識的場面讓我有一點點感慨,時間真是不經意間就沒了,眼看著93年就這麼過去,好像昨天還是86年我睜開眼睛再見張小桐一樣……不過我有點疑惑,這丫頭不是會越長越丑麼?現在怎麼越長越漂亮了?
大概唯一的解釋就是此人現在快樂得緊,不似之前那樣每天愁眉苦臉。或者還有一種解釋,現在的時空已經是所謂的平行空間了,這個張小桐只是身份是我表姐而已,卻朝另一個方向變化而去。
樓下神父在談現實與信仰的結合,這個話題也算比較古老了,我心不在焉地听著,想著關于張小桐和自己的種種往事,忽然覺得自己的手被拉住。
訝然扭頭看了一眼張小桐,看見一張有一點羞紅小臉。張小桐此刻看起來很似精心修飾過的娃娃,我被這種可愛搞得心里微生一點波瀾,不由自主抓住她的小手,朝她微微一笑。
沒多久,張小桐掌心被我抓的有一點出汗,我看神父也講的差不多了,悄悄拉著她下樓。
樓下有人正在派發聖餅,我隨手接了兩個,遞給張小桐一個:“出埃及記未必是真的,不過确實不算難吃。”
張小桐咬了一口,皺皺眉頭:“有點硬。”
我笑笑:“軟了就是棉花糖了。”
我們兩個叼著MANA餅出了教堂,這時城建尚未達標,路上的燈不多,連市政府門口的廣場也只是稀稀落落一點燈光。我對張小桐說:“你說這個城市建設項目都拿下咱們得賺多少錢?”
張小桐剛想說什麼,我又對她一笑:“逗你的,今天不說工作,咱們是出來玩。”
伸手出去,我遞給她一個小盒子:“聖誕快樂,順便,生日快樂。”
張小桐沒想到我竟然能記得她生日,前几年我可是一點表示都沒有,忽然來這麼一手,把小姑娘惊喜得不知道怎麼好了。看我的那雙眼睛刷地就蒙上一層水霧。我明白她的心思,這几年來我們一起同舟共濟,但每次到關鍵時刻我總是諱莫如深,仿佛把她當外人一樣。在生日和平安夜雙重的意義的晚上送一件禮物,這種行為本身就是表示心中有她,她當然高興。
美麗的小姑娘站在路燈下拼命壓抑了很久才把眼淚壓回去,帶著一點淚光的笑著問我:“是……是什麼?”
我聳了下肩,伸手去給她擦掉眼角的淚花:“傻丫頭,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張小桐拍開我的手,自己擦干凈眼淚,慢慢打開包裝,里面還是一個盒子。
再打開,里面是一對銀制水晶耳環,耳環在街燈的照射下閃閃發光。
我對張小桐說:“來,我給你戴上。”
張小桐小心翼翼彎下腰,任由我把一只耳環戴在她左耳上。
“這樣就很好看了。”我說,“戴一邊比兩邊都戴好看,”
“真的?”張小桐有點不習慣,左右扭扭頭,“你喜歡我戴耳環?”
“我覺得你戴耳環特漂亮,”我由衷地說,“不信咱們現在拉個人去問問,別人也肯定這麼說。給你個建議,可以在左邊鬢角梳個小辮子,這樣兩邊都有東西,還不對稱,肯定好看。”
張小桐也真了得,當著我的面三下兩下把辮子扎出來,映襯得自己臉蛋兒又漂亮可愛几分,把我看得眼睛直往外冒。
“小桐,你真的很漂亮。”
嘴把不住門,自然而然就說出來了,還是以前稱贊姑娘太習慣,所謂的條件反射。張小桐听我這麼說,眼里飛快綻放出欣喜的光,低頭抱住我:“謝謝你,行文。”
雖然我們兩個常膩在一起,這次擁抱感覺卻有點不太一樣。
我被張小桐抱住,第一個想到的居然是:“這平安夜真他媽是傳說中的開苞夜,這種日子果然方便推倒小姑娘。”
——看來我還是比較流氓,雖然玩了几年純情,本質沒變。
抱了一會,張小桐在我“乖,等會別人看見該大惊小怪了”,“別上報紙了”之類的玩笑下才慢慢松開手。我笑嘻嘻地盯著她:“喜歡嗎?”
“當然喜歡。”
“哎……這答案不夠標准啊,”我怪叫,“我覺得你這麼也得說一句‘廢話’之類的,再掐我一把才是我認識的張小桐小姐啊……”
要知道,人是不能亂說話的,嘴欠的結果就是真被掐了一下。
從燈光處移動到黑暗處,我拉著張小桐坐在教堂門口的花壇上:“小桐,沒給我准備聖誕禮物嗎?”
張小桐搖搖頭,又點點頭。
我心下了然,不動聲色:“是什麼?”
張小桐想了一下,狡猾地看著我:“你太聰明,不好玩。”
“我裝傻你也看得出來啊,”我拉著她的手說,“聖誕節麼,形勢罷了,倒是要感謝小姨,生了你這麼個溫柔靦腆漂亮賢淑的女兒,沒有你陪,這几年我該多寂寞。”
張小桐也想起這几年來我們生活和關系的變化,有點失神:“我又何嘗不是?”
我做大人狀摸摸她的頭:“一切會更好的,相信我。”
張小桐朝我吐舌頭:“人小鬼大。”
話音沒落,一個吻落在我臉上。雙唇點在臉上的感覺還是很熟悉的,張小桐的吻也似意料之中的,不過我還是有點傻了,摸摸自己臉,又看看張小桐,自言自語:“也就這樣了。”
張小桐正扭過頭去做羞澀狀,沒听清我說什麼。我伸手摟上她縴細的腰肢,用自認最溫柔的聲音說:“謝謝你,小桐。”
張小桐听我說的誠懇,慢慢轉過頭來,即便是夜里也看得到她臉上緋紅無數,這是女孩子的特權,也是驕傲。
一個女孩一生又能遇到几個可以讓自己喜悅又羞澀的人呢?
我對張小桐來說,應該算一個持續了數年的惊喜,而她對我來說,是一種無條件的支持。我並不知道自己用作弊一般的優勢獲得她的信任乃至于感情對不對,但我明白,我們都會在自己有優勢的時候利用,而不是安靜地等待。
不可否認,因為和張小桐過于頻繁而親密的接触,加上她自身一些從前不可能有的變化,她确實具備了吸引我的條件。只是我自己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有把握的事,天下間九成九的初戀都要分手,世界上大多數人在誓言之后都要變上几變。我深知自己也還沒能跳出這個圈,所以我把腳步放的很慢,只是希望大家都有個緩沖。將來更理智、更成熟、更能依靠自己的時候,一切都好說。
現在的這種親密已是我所能做的最大限度了。
我抱著張小桐,輕聲說:“時間,時間,我們有很多很多時間,我們也需要很多很多時間。”
張小桐依偎著我,輕輕點頭。
1993年的聖誕節它就這樣過去了,帶著我可愛表姐的輕輕一吻,還有兩塊MANA餅。
晚上回家,我看見父母正在收拾東西。客廳里亂得一塌糊涂。
心中透亮,他們又動手了。
看我回來,我爸沒好氣地吼了一聲:“干嗎去了?”
我眼皮都沒抬:“跟小桐姐去教堂看熱鬧。”
“整天就知道玩,一點出息都沒有!”
我知道這是今天的火繼續發在我身上,我撓撓頭:“行了,我知道了,期末我考學年第一就是。”
連續几年都是第一了,這句話說出來他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不過沒認錯:“以后不准這麼晚回家!”
“行,我去睡了。”
我媽看著我想說什麼,沒說出口。
我走到自己房間門口,回頭說了一句:“這麼大歲數了,火氣小點好。”
說完回房間,沒理兩人。這種事最近半年來頻率增加,已經習以為常。可能人世間最不能勉強的就是感情,別說他們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怎麼解決?
回到房間里,我在沒開燈的床上坐著,回味張小桐那一吻,論心智,我肯定超過張小桐不少,可這種少女清新味道的吻還是讓人有點遐想,我想著張小桐,想這下一步該怎麼走,想著父母的關系到底有沒有能力解決,想到頭昏腦漲,倒頭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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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pireY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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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29 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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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1993年底,聯想提出創建國產計算机品牌的概念,打出“扛起民族計算机工業大旗”的口號。我知道這個口號在96年才算初步實現,之前的品牌代理還是很有活命余地。不過此時太陽電子的品牌已經銷售了一段時日,效果甚好,我倒也不怕。民族工業麼,大家都賺錢才好,真正搞一家壟斷是舒服了,問題是將來在承擔IT市場所面臨的種種危險的時候也只有一家,這就不太好玩——雖然知道IT市場的種種變化,我參與進來之后的變化就未必能和以前一樣了,況且聯想所攜的技朮底子普通企業無法企及,真想打壓也未必能吃得了好。
香港聯想到96年就要虧損了,94年贏利還很丰厚,95年內存降价,聯想光庫存積壓就虧了上億,這些事我也知道。國內暫時按兵不動,我讓劉明耀盡快召集人才在香港開辟新戰線。劉明耀這次很小心地問我:“我們的戰線是不是有點太長了?”
我不置可否地回答:“相對人才數量來說,是有點長。”
劉明耀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我明白了。”
我知道他是真明白了。
三天之后,太陽電子全國范圍高薪誠聘人才的活動再次展開,我和張小桐都不愛去看報紙了,全是相關報道——公司定期給我們發招聘進度報告,比報紙上的詳細無數倍。
太陽電子如火如荼地招聘著,“太陽紅茶”的銷售那邊也開始亮綠燈,迎來第一個高潮。
其實就是年底了,年末商戰第一場,碳酸飲料大家喝得有點膩,茶飲料圖新鮮,口味也不差,更重要是相對來說這個更符合中國人對健康的一貫印象。畢竟碳酸飲料之類的還是“邪門歪道”,果汁飲料則太貴,要麼就被疑為“人工色素太重”,種種原因,最后都選了茶飲料。以前我在顧問公司曾做過類似的市場調查,大概能知道為什麼后來几年里中國茶飲料市場能從几個億漲到几十個億,而且還翻番地往上漲,這些原因都有一些。
既然銷量上去了,宣傳就得跟著往上漲。按照一般的商業定律,銷售利潤的20%為宣傳費用。以這個比例來說,我現在用在宣傳上的那點點可怜錢簡直就是少到不能再少。這也和我以前從事的行業有關,當年給人搞策划總是追求最小投入最大效果,習慣了。
好比有一次給一個酒搞上市,當時有兩個備選方案,一個是直接雇游行隊伍把酒送到事先聯系好的酒店和商場。當時連我在內四個策划在城市地圖上畫了一天,又親自走了一遍,發現此路不通,消耗金錢時間都太過巨大,于是換了第二種方案。
第二種方案十分簡單,在周末最熱鬧的時段租几架直升飛机,大白天洒經過稀釋的白酒和橫幅出去。這種花錢相對居然比敲鑼打鼓要少,最終我們選用了這種。
上市儀式當天效果一般,圍觀的人雖多,但大家都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第二天效果開始顯現,几乎全國的網站和報紙都報道了這個事兒,中國人便有著把各種話題說來說去的習慣,浪費大量糧食洒酒這種行為本身就不容于社會,看起來又氣派,各個新聞態度不一,弄得全國人盡皆知。
之后事就好辦了,等于是別人替我們宣傳,有心的能從新聞里看出有個新品種的酒上市,而且很似財大氣粗的樣,估計品質和价格當中該有一種可取之處,也有的人能看出在這個市場推廣背后有一個還算可以的策划團隊在操作,這種公司不管請的是外包團隊或是自己的策划部都滿有前途。沒几天業務量開始上升。這就是成功策划的例子,當然其中也有一些僥幸因素。
有過這種經驗,讓我拿錢實打實地去做宣傳,我總覺得有點不舍得。畢竟我們現在還挺窮。
中國的策划界曾經有個极為牛逼的例子,浙江某集團在一個知名策划人的勾兌下,以每年近4億的巨資買斷中國大多數地區省級電視台黃金劇場冠名權,我就不明白,這錢居然還可以這麼花。當年我們說起這個例子的時候都對那位策划人佩服到死,認為此人定然有說服別人把自己女兒嫁給他的天賦。換成我肯定做不到,全國价最高的廣告標王也沒這麼多錢……
02年末從策划行業脫離之后我開始极厭惡寫策划這個工作,這是所有侍候老板的工作里最不好玩的一項。如果是讓做工作總結,打預算,或者做報告報表,這些都能忍。問題是策划行業一般不是直接侍候老板,跟老板手下打交道得考慮對方是否會把你的想法拿走占功,還有對方企業領會你的意思之后不給錢自己去執行,或者執行出現偏差對方要你負擔責任等等等等……前段時間給張小桐寫過的那些策划是逼到那個份兒上了不能不寫,現在手下有人了,干脆讓他們寫。
跟魯薇和劉明耀開電話會議,我囑咐他們去手下找些表達能力強的部門主管和經理,一人一人命題作文上來,最好做到互相不知道對方寫的是什麼才好。然后分別把宣傳類的一些命題發下去,讓兩人記下。
劉明耀自己對這些命題也很有興趣,他老人家自告奮勇也要寫一份,我嗤笑一聲:“不許找蔡青幫忙哦。”這人立馬就蔫了。
我在電話這頭能听見魯薇促狹的笑,當下干咳一聲:“你們兩個,加上現在跑外的蔡青你們三個,去給我寫一份關于公司目前弊端的總結出來。別總讓我們自己動手,你們也知道,這學校的學習工作其實挺忙的……”
劉明耀怪叫一聲:“你知道我現在的表情嗎?”
我沒好氣地說:“翻白眼對吧?”
“我靠,這你也能猜到?”
“你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說到一半,意識到旁听的還有兩位姑娘,趕緊打住,“現在運作這麼長時間了,越是容易賺錢的公司毛病就越多,你們趕緊吧,咱們一分鐘几十萬上下這時間都是錢啊……”
“小財迷,”張小桐在旁邊說,“別听他的,工作優先,報告月底前全部交上來就行,公司員工自愿署名或者匿名。”
我配合地在一旁感嘆:“唉,這錢越來越不好賺了……”
張小桐笑瞇瞇地看著我:“業務重心方面的變動你不要提前打招呼麼?”
我一拍頭:“喲,光顧著看書了,真丟人,還過目不忘呢……哎,那個劉同學呀,你把旗下一些人手分調出來支援咱們的‘太陽紅茶’,不用管他們有沒有行業知識,我相信你挑的人一個月內都能把工作理順。還有那個雞精的宣傳,可以暫時停一停了,掏錢贊助個全國少年征文比賽吧。我們讓張小桐同學出賽,自己拿獎能省不少錢吧?”
最后一句當然是開玩笑,不過我習慣了有時正經有時不正經,几個人都沒吭聲,顯然在思考我所說的可行性。這可不好,我趕緊打岔:“行了行了,別听我胡說。征文可以搞,獎學金可以搞,有獎銷售業可以搞,但是絕對要避免自己人參與,真落下人話柄就怎麼都說不清了。”
末了,為了加強語氣又畫蛇添足了一句:“中國人的本事就是三分說十分,好事行,坏事讓人這麼說,就很痛苦。”
大家紛紛稱是,現在這些人已經習慣了听我老頭子一樣羅嗦不停,反倒沒人考慮為什麼一個小學生能說出這麼多大而無用的漂亮話。我覺得這也挺好,隨著時間慢慢推移,我身上這些令人疑惑的東西總會消失不見,所有的祕密都將被永遠隱藏起來。
我最后的指示就是盡量把之前“少年夢想家”系列上市初期的一些代理權收回來,我們自己產自己賣。劉明耀此時適時地提醒我,我們自己的技朮團隊他已經在組建當中了,首先要搞的是品牌電腦多樣化。這一點上他和我不謀而合,賣概念,賣創意,賣外觀,賣价格。隨著個人電腦的市場逐步擴大,市場細化絕對是必然,單一品牌和賣點肯定很快就要吃不開了。
不過我也不著急,太陽電子的大頭在組裝机和散件上,這方面我曾經反復叮囑過一定要做好,為的就是94年全國興起的電腦房裝机熱打基礎。記憶中94-95兩年里裝机業務瘋了一樣漲,滿大街的電腦房和仙劍大富翁。其實現在太陽電子的發展已經超過我最初的預計了,當初我想的也只是在黃金期渾水摸魚跟著小賺個千八百萬就扯,沒想到能做現在這麼大。可能我疏忽了一點,國內很多行業的都是94之后慢慢成型的,我用他們總結了快十年的知識和發展趨勢去和人競爭,當然賺的比較離譜。
交待完重點之后,我又讓張小桐給董慶華去了個電話,《緋紅少年》現在發行漸好,他功不可沒。張小桐這個挂牌主編除了給雜志槍稿子之外基本上什麼都不做,《太陽軟件》完全是另外的團隊在操作,我們根本不插手,估計那個團隊都未必知道我和張小桐這號人的存在。張小桐又給了董慶華一個上萬的紅包,感謝他跑發行,然后請董慶華給她辦一件事。
董慶華現在快成條件反射了,听見辦事肯定眼睛就發光如黃鼠狼一樣:“什麼事?你說。”
張小桐期期艾艾地說:“我,我想讓董叔幫我聯系一下您認識的几個省級電視台的人……”
董慶華先是一愣,繼而恍然大悟:“哦……你是想給《緋紅少年》做宣傳?”
張小桐承認:“我看過大部分電視台的青少年節目,專訪嘉賓哪一種形式都無所謂,我想讓編輯部的這些編輯們去做一次宣傳。”
這倒出乎董慶華的意料之外:“不是你做?”
“我現在幕后黑手呀,”張小桐一臉天真地笑,“我們的編輯形象都不錯,上去也不丟人。”
董慶華想了想,自己在給《緋紅少年》做發行,宣傳好了自己好處也不會少,連忙點點頭:“我下個工作周給你聯系,爭取給你上寒假特別節目或者春節特別節目。”
挂了電話,我捏著自己鼻子怪笑:“看見沒有?個人利益高于一切才是王道。”
張小桐“切”了一聲:“你就坏吧,說不定哪天連我一起算計了。”
“咦?難道我沒算計你嗎?”
“你哪里算計了?”
我低頭掰手指:“好像有一天晚上叫平安夜,我知道某人會……”
沒說完,嘴給張小桐用手堵上了,我心里好一陣郁悶。這丫頭怎麼這麼沒情調?用嘴來堵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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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寒假前夕,小姨和小姨夫回來了,兩人生意做得順風順水的,帶了無數俄羅斯的好東西回來給親戚們分發。他們帶的大部分東西我都沒興趣,唯獨對那倍數巨大的望遠鏡愛不釋手。一直以來都過得太充實,就忘了還有這麼個偷窺別人的好東西。我也不好開口向小姨要,一個望遠鏡少說也有人民幣500多,張小桐冷眼旁觀知道我心思,替我要下了。
要到望遠鏡我才大呼后悔,現在是冬天,除了窗花就是厚厚的窗帘,想偷窺也有難度。
張小桐亦看出我想拿望遠鏡做什麼,在一旁冷笑著:“等夏天吧。”
一句話把我嚇的跟什麼似的:“姐姐,您就明察秋毫了……”
“誰讓你給我看了那麼多閑書呢?”張小桐滿不在乎拿起望遠鏡,“想看就看吧。”
我趕快扯開話題:“拿這個看也就是看看臭皮囊,真正好玩的偷窺是偷窺別人內心。”
張小桐眨眨眼,沒說話。
我說:“譬如,咱們公司几個主事的,你覺得自己了解他們嗎?”
張小桐笑嘻嘻捶了我一下:“你不是看几個姐姐漂亮,見色起義吧?”
“哪兒的話,”我抽鼻子做聞醋狀,“這個色字怎麼也輪不到她們吧對不對?看過沙朗·斯通的《偷窺》(注1)沒有?去年上映的。”
“看過了。”
三個字說完,張小桐臉就是一紅,《偷窺》好歹算色情片,女孩子說自己看過色情電影的時候總要配合情景臉紅一下,表示自己其實無罪。
我伸了伸大拇指:“好演技,好本事。”沒等張小桐掐我,緊接著問:“你覺得女主角坐在監視器前看鄰居生活那段怎麼樣?”
張小桐想了一下,沒說話。
我又問:“換成是你,你會不會看?”
這次沒猶豫:“會。”
“所以人性其實基本相通,”我總結,“假如有可能,你當然也不會拒絕窺探別人的机會。我們大家在這方面都差不多。”
“嗯……”
我伸出手指晃了晃:“所以說……你不覺得我們公司几位高層對我們姐弟都很有興趣麼?”
張小桐這次點點頭:“這是理所當然的,越熟悉就該越奇怪,我們都算夠奇怪的了。”
“正解!所以現在我們討論的不是偷窺的心理問題,而是如何利用這種心理,繼續取得這几位同志的信任?”
張小桐不解地問:“他們對你的決定都很嘆服吧?”
“對決定越是肯定,對我的好奇心也就越大,”我解釋道,“你覺得能在短短時間內把咱們這些想法一一實現的人都是白給的麼?除了工作能力,一個人的反應、思維、應對能力和旺盛的好奇心都是必不可少的。他們肯定早就自己好奇個沒完了,不過估計還沒到交流的地步。”
大概就是這麼回事了,本來是打算岔開偷窺的話題,結果我扯到了公司員工的現狀,尤其是劉明耀魯薇蔡青于春榮等人的想法。我覺得現在必須有一種行之有效的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讓他們在信任我們的決定之外盡量減少好奇心。
因為這些人從進到公司來為止都一直在忙,而且是各忙各的,所以以只沒什麼心思想更多的事。如今大部分業務漸穩,有了扭動好奇心的時間,我得趁這個机會把問題先解決一下。就算不能解決也得緩解一下,否則實在是不太放心。
張小桐問我:“你打算怎麼辦?”
我聳肩:“還能怎麼辦?逐個安撫不是辦法,開個私人交流會,開誠布公談一談。大家既覺得自己受重視,又顯得平等。”
“一起?不會造成混亂麼?”
我展顏一笑:“咱們好像連高層會都沒開過,開個先河吧。”
考完試當天,我趁許佳佳沒注意張欣沒留神打車就跑,數分鐘后我和張小桐在太陽電器城會合,頂樓的會議室里,一干人等正襟危坐,等待我們的到來。
我和張小桐是最后到的,圓桌旁兩把空椅子,正是我們的位置。我大咧咧坐下,現在這把椅子對我來說還是有點大,使我看起來有那麼一點滑稽。
在座的都是老戰友了,會議室按我的构想目前只是個大家交流的地方,還不用弄一條長桌看起來高深莫測那一套。看見我努力拔了拔身子,所有人臉上都有了忍不住的笑意。
我一邊坐好一邊看他們說:“其實我自己也覺得挺滑稽的。”
這麼一說,大家表情也都輕松了。
這次來的人不多,劉明耀,魯薇,蔡青,于春榮,還有原來的味精廠廠長徐軍,經過一段時間磨合,現在也算是我們自己人了。
加上我和張小桐,也不過是七個人而已,離亞瑟王十二騎士圓桌會議尚有距離。
本來今天也沒什麼議題,主要目的是給大家解惑,我就當仁不讓地先發言了:“大家其實心里都有數吧?”
几個人點點頭,都不是笨人,能猜到几分。
我把手上的一份東西扔過去:“你們最大的疑惑我也只能解釋到這個程度,之外的,你們盡量問好了,今天是年末最后一次開會,這些問題就當是過年給大家送的禮吧,有問必答。我們之間應該是無可保留的信任,你們說是不是?”
我扔過去的是一份胡說八道又摻雜了一些醫學報告的東西,大意就是解釋人腦可能因為外界不确定因素刺激產生微妙變化,具體體現在下葉區變大等外在變化和智商情商的顯著提高。我還“深刻”地自我分析了童年時子虛烏有的一次頭部重擊,並自我剖析說大概從那時開始就變得什麼都能听得懂學得快了。張小桐已經听我胡扯過一次,這次版本略有不同,高深莫測地對我笑了笑,笑得我心里直發毛……
我裝作沒看見張小桐的笑容,慢悠悠地對几個與會者說:“我能解釋的大概就這麼多,我學的東西也是常識,還沒學到專業腦研究的程度。總之只能說我确實有一點過目不忘的本事,其他的還似不如諸位啊。”
劉明耀看完那份東西,丟給旁邊的蔡青:“早說啊,我剛崇拜你沒几天就出來破坏偶像形象。當初我就想張小桐怎麼帶個這麼小的小孩出來,后來才知道原來最深藏不露的就是你。”
魯薇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那些設計真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我點點頭:“猛勁往外冒,攔都攔不住。”
“那好,”魯薇微笑,“以后我确設計就找你了。”
我翻白眼:“行啊,報价多高都沒問題嗎?”
蔡青在旁邊搭話:“嘻嘻,你舍得跟讓你表姐掏錢嗎?”
“公私分明呀。”我嘿嘿一笑,其實這些人早就知道大小決定都有我一份,哪里什麼表姐的錢,還不是我們兩個人一起的?
斜眼去看于春榮和徐軍兩人,這兩人年紀稍大,不能像劉明耀他們那樣口無遮攔地發問,但眉頭時不時皺起,似乎也有話說。
我笑笑:“咱們對著外人都應該堅強勇敢無懈可擊的強者,對著自己人就沒必要了吧?有什麼想說的盡可能說。”
听我這麼說,于春榮先舒開一口氣,問道:“我只有一個問題,你怎麼想到做茶飲料的?”
我微笑晃晃手指:“看境外資料,也給你們一點建議,多看香港台灣的資訊雜志,美日韓的也可以。渠道我就不說了,你們的途徑都比我多。茶飲料我只是看到台灣統一企業曆史時想到的而已。”
說到統一,我撓撓頭:“咱們這邊要加把勁了,也許今年年底,頂新國際和統一都要進來,到時候競爭激烈,可不能輸給台灣人。”
于春榮點點頭,被我轉移話題成功,想營銷對策去了。
徐軍是個很老成的人,我之所以叫他來是因為我希望他也成為這個團隊的一分子,當初和張小桐一起看見他為給工人發工資而流淚時我就特別看好這個人。不時說以后的時代沒有這種人了,而是以后這種人越來越沒机會擔重任。薄情寡義吃完溜的時代就快來了,我得抓緊時間把像樣的夠意思的都攏在身邊,徐軍就是這樣一個不可多得的好人才。
我問徐軍:“徐廠長有什麼要問的嗎?”
徐軍沒想到我能專門問他,猶疑了一下才慢慢開口:“我只想知道,你們到底想不想在調味品領域做長。”
他沒問我為何知道雞精配方,也沒問我怎會知道市場走勢,而是問了我這麼一個比較實際的問題。說實話我覺得很高興,這人就比所有人都務實。
我笑:“您信我這個小孩的話?”
“現在信。”
“那好,大概未來十年里不會放棄,而且會越做越大。”我用很堅定的口氣對他說,“如果我們有這種打算,徐叔有什麼打算?”自然而然地轉換了稱呼,讓對方覺得有一點親切。
徐軍苦笑了一下:“還能有什麼打算?看見你們這段時間的成績,我覺得自己真有太多東西要跟你們學了。你們打算並購廠子嗎?”
我笑了:“徐叔你太客氣了,您看現在我們這里的這几個人,我把您當自己人啊。廠子的事您說了算,要是舍不得這些老同事老朋友我們就並購,想另開天地我們就投資,就看您一句話。”
大家因我的話把目光集中在徐軍身上,徐軍想都沒想就說:“如果我能作主,當然希望你們並購味精廠。”
我無所謂地點點頭:“那就買啊,徐叔如果信任我們,就跟我們一起走下去吧。將來能做到什麼樣我自己也不清楚,不過希望見証這個過程的人能多一點。”
徐軍也漸漸習慣了從我一個小學生嘴里說出這些無用話的場面,同樣點點頭:“當然,我也想知道調味品市場的潛力到底有多少。”
我拍拍手:“市場是無限的,只是我們能力有限。”
所有人都點頭,市場确實是無限的,只是能力有限。
我轉頭向蔡青,這姑娘到太陽電子之后我還是第一次見,确實很漂亮,雙眼如杏,身上每一處都經過精心打扮,典型的瓜子臉,有點像后來因為某部清宮戲走紅的一個瓜子臉女明星,如水長發打理得干凈而有朝氣,既不顯老也不顯嫩。看了一眼她,又朝劉明耀曖昧地眨眨眼,我問蔡青:“你呢?有什麼要說的?”
蔡青搖搖頭:“沒有。”
“大家呢?”
一起搖頭。
我說:“那好,下周交命題作文,散會,大家去吃飯。”
我們七人分三輛車奔酒店而去,我在路上對張小桐說:“這些人再過兩年,將成為咱們最忠實的班底。”
張小桐睜大了眼睛:“還要再過兩年?”
我仰身躺在后座上養神:“兩年吧,假如這兩年我們能証明更多東西給他們看的話。”
“那今天這一出完全沒用?”
“有一點點用,但是你認為別人會因為這麼一點點就完全一心一意為你麼?”
張小桐搖搖頭:“當然不會。”
“所以咯,我們証明給他們看吧,我們可以創造更多奇跡。”我閉上眼睛說,“現階段能得到他們的全力支持你就偷笑吧,上哪找這麼多心齊的人去?”
車子慢慢開過我從小熟悉的街道,開過來來往往的行人。
注1:《偷窺》上映于1993年,錄影帶在年末前夕流入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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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那天開會之后,其實想的最多的人可能不是與會的几個太陽集團的高層,而是我。
一直以來都是親力親為,這几年折騰坏了,回家裝好孩子出門爭分奪毛分分錢計較,前前后后大大小小,便覺得這種日子盡管很爽也不是人過的。現在終于把各種責任放出去,倚靠他們各自的聰明才智把94年前打好的基礎發揚光大。目前為止我所能做的大概也就這種程度,還是超過自己預想太多的成績。
那天跟劉明耀他們吃飯讓我想起很多以前往事,現在記憶力超乎尋常的好,想起以前那些細節也非常清晰。我人生當中最少有接近10年是沒和父母在一起生活的,這對一個到2003年才20周歲的人來說是一種近乎于痛苦的回憶。
吃飯時大家情緒都很好,然而越熱鬧越落寞,我中途離開過一次,一個人站在洗手間里對著鏡子發了半天呆,就差沒哭鼻子了。有些事誰也不能跟說,只能自己默默忍受。
長嘆一聲,98年之后學得日日笑臉迎人,笑得肌肉僵硬,因為知道哭也沒人看,更解決不了問題,現在怕是連哭都不會了吧?
張小桐畢竟异常敏感,站在男廁所門外敲門:“行文?你沒事吧?”
我用涼水沖了把臉,笑著走出去:“沒事,剛才不小心喝了點啤酒,臉有點熱。”
張小桐了解我就似我了解她一般,緊緊盯著我:“真的?”
我有點泄氣,揮揮手:“回去再說,別在這里敗了大家的興。”
張小桐點頭,跟我一起回去繼續陪大家說說笑笑。
我很感動,這種無聲的支持並非在每個想要的時刻都能得到,得之我幸。
大家把酒言歡,我和張小桐各有心思地陪著笑到散場,已經下午三點多了。
酒店外的陽光有點暖洋洋的,我目送几個人的車離開,站在陽光下瞇著眼睛看了很久路邊的枯樹。想到張小桐可能會覺得冷,我回頭問她:“小桐,你有沒有覺得累了”
張小桐搖頭:“大多數時候都是你在做事,我怎麼可能累?”
我嘆氣:“我有點累,或者說,有點空虛。”
張小桐慢慢走到我身后,雙手搭上我的肩膀:“想要就要,想放就放,一切看你自己。”
我低頭在她的小手上輕輕啄了一下:“知易行難。”
張小桐輕聲說:“其實沒所謂,不要心事太重了。”
我點點頭,剛才發呆的那一會心中已有計較,只是看自己能不能做好吧。我對張小桐說:“給我一段時間,讓我緩一緩。”
張小桐問:“怎麼緩?”
我說:“給我一年時間,這一年我將逐漸漸少對太陽集團指導,當然,在這之前我會把一年內應該按部就班該做的事都寫出來,只要我們不斷充實團隊,丰滿現在的集團結构,讓中層經理們互相制約,高層几個經理放在不同領域,基本上不會有大的紕漏。”
“惡性競爭方面暫時不用考慮,現在市場几乎是我們一家獨大,目前我們涉及的行業里基本沒有什麼可以立刻跟我們抗衡的,外企想進來參與競爭也要再等最少一年,這一年時間足夠我們抓牢市場。”
“未來一年時間里,我們首要的就是把之前搞的這些做大做好,這几個行業目前還是暴利,想做好也容易。在這個基礎上,整合一個公關團隊出來,讓他們輔助目前的高層經理們開始在所有有生意的城市拉關系,贊助該給就給,政府有事該幫忙就幫忙,把關系和形象搞出來。”
“本來今年打算親自去搞邊貿,現在想想,有點太急進了,這是個容易犯原則性錯誤財路,再等等吧。目前我們的投資重點再來規划一次,今年對IT加工業的投入可以增加,內存加工還是賺大錢的活。四川有無數便宜的廢舊兵工廠能收購,可以帶人去考察,要不干脆7月過后你自己去,也就當給自己放假了。股票卡也可以做一做,今年內應該能行了。”
“開學前找一個操盤工作室,最好期貨股票兩通的,或者找兩批人整合。最近兩年股票和期貨應該是完全的白給錢,只要你有資金就不可能賠。過几年就不好說了,說不定中國股市會成為世界上最危險的投資場所。我們給最高的佣金,不怕沒人來。”
按說94年初應該已經有各種獨立的操盤工作室了,只是這個時代我确實年級尚小,並不知水平如何。不過看后來的報告書說工作室交易所數量都呈几何形上升,估計還是做得不錯。而且工作室的收益模式是發展必然趨勢,能在94年開工作室的也都是些有眼光的強人。我一口氣說這麼多,只是希望給張小桐信心。錢,我們還是要賺的,這和我個人希望休息的愿望不沖突。
更重要的是,我知道有一種東西叫蝴蝶效應,這個世界上受我控制的事已經開始漸少,無數本來可以掌握的机遇因為我的出現變成了未知數。大方向上我可以預知台灣地震331地震或者亞洲金融危机等問題,具體到我現在所涉及的這些行業上就不行。我現在知道的只是“大勢”,而不是“細節”了。
張小桐被我說傻了:“你這叫緩一緩?”
我點點頭:“如果給我自己親曆親為,我可能會做更多。”
“你想做什麼?”
“休息。”我說,“每天該吃就吃該玩就玩,上學放學跟你說笑扯淡看書打游戲隨便什麼都好。我要有童年啊姐姐,你明白嗎?你也應該有的。”
張小桐婉然一笑:“我當然明白,所以我陪你咯。”
被小美女這麼一笑,我心情也好了點:“今天情緒太糟糕了,真丟人。小桐,我們爭取在寒假結束前把這些事都弄妥吧,計划不要一次外放太多,一點點按照時間順序給出去。我保証下面這些認對我們服氣,而且會怕我們。”
“怕?”張小桐有點不解。
我心情慢慢恢復,表情又變成平時的嬉皮笑臉:“古代人最怕的就是預言師,因為他們能知過去未來。只要你一直正确,他們就會怕,因為他們不管獨立也好,有异心也好,都擺脫不了你沒有失敗的陰影。”
張小桐捏了我一把:“從小到大你總是這麼陰險。”
我笑了:“防人之心不可無嘛。”
回去之后我立刻開始起草這些方方面面的草案,手上沒有像樣的稿子,我只好在學生用的小楷本上寫計划。所以一個小學生半夜批衣在台燈下用小楷寫作的情景看起來就只有這麼可笑了。我還得沒事安慰自己:“你這是為了自己的童年更丰滿。”然后再自言自語一句:“丰滿得有點走不動路……”其情其景之可悲可笑,便也只有張小桐能略知一二。
經過近一個星期的苦心炮制,大部分我心中有數的變化都在這個草案套裝里寫出來了。低頭掐指一算,94年這中國就接入Internet了呀,也算是互聯網時代的到來了呀,人民生活大改觀的契机到了呀,明年開始可以投資網絡了呀。不覺心中高興,轉念又想到,1994年外企開始源源不斷大量涌入,競爭壓力逐漸上升,國內出版業經過混亂之后在94年底重嚴打,把出版商折騰到飛起;94年台灣著名游戲軟件公司智冠進京;94年計算机基礎教育被強調,學校電腦需求量大增;94年中國出現一本雜志叫《畫書大王》,四川希望書店出版,一年內席卷全國,之后寂寂無聲,日本漫畫從這一年開始徹底占領中國出版市場十年,雖然都是盜版;94年中影首次引進大片《亡命天涯》;94年中國足球聯賽職業化,滿天假球接踵而至……
老實說那天跟眾人吃飯我頓悟了一件事,那就是我得到再多,有些東西也可能永遠無法再次得到了。以前我打游戲的時候會考慮讀檔多次把所有可能試一次,但現在我只有一次讀檔机會,我選擇了最急功近利的辦法。
就好比打RPG不練級只走劇情,雖然我走的很遠,遠遠超過別人,等級還是很低,一不小心很有可能全滅。
所以我決定一邊放手,一邊蟄伏,一邊去找自己不曾得到的東西。
我給自己兩年時間,之前的所做的一切成就讓我有信心改變原本不能改變的。
94年2月14,我在情人節給張小桐送了一個讓她惊喜的花籃。張小桐的開心和興奮讓我想起以前一些朋友在一起吹噓自己如何如何神勇從不給女朋友送一朵花的可笑往事,花不是重點,重點是心思。年輕時我們太不懂愛情,自以為是。
因為張小桐父母回國,我們見面的次數不像以前那麼多。我經常去找郭振他們玩,從城東跑到城西,在郭振的介紹下認識了他“三哥”的一些兄弟,卻從未見過三哥本人,也漸漸被几個朋友的家長所熟悉。
我拼命跟他們一起玩,往回找自己從未有過的童年,一直玩到2月底快開學,一天晚飯,我跟父母說了自己想做的第一件事。
晚上父母心情似乎還不錯,我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的想法:“我,我想直接去上初中……”
自從父母失和之后,我很少跟兩人說話,忽然這麼主動說,兩人感覺很奇怪,倒沒出現立刻發火的情況。
我繼續說:“寒假小桐姐把她的教科書給我看了,我覺得好像能跟上初中的課……”
我爸瞪了我一眼:“你真會假會?別覺得自己得了學年第一就了不得了,小學的東西能和初中比嗎?”
我心中松了一口氣,看來平時一直學習成績好的形象還是起了點效果,反應居然不是很激烈。
我說:“寒假我做了20張小桐姐幫復印的卷子,從初一到初二,所有科都沒低過90分,小桐姐也建議我去上初中,現在上課學的東西我都會了。”
老媽沒說話,和父親交換了一個眼神,張小桐這個名字現在在家里算是權威了吧?連省報都說她是天才少女,她覺得合適的事一定沒錯了。而且我也明白,雖然我媽和小姨情同親姐妹,看見人家孩子落個神童的稱呼自己心里多少會有點不自在。正是基于這種原因,我才大膽提出要讀初中,周圍鄰居的孩子還沒有能跳級的,這可是給他們長臉的好机會啊。
老爸脾氣一直不好,這會居然也和氣起來:“你小桐姐還說什麼?”
我說:“她說要是我想進中學能給我介紹,她認識人,就是讓我回來問問你們……”
說完可怜巴巴看著二老,那意思就是你們不讓我去我得多委屈啊。
這招還有點效,我媽先說話了:“行文的學習成績倒是真挺好。”
老爸點了根煙,抽了几口:“話是這麼說,可小學畢業証怎麼辦?”
我媽瞪了他一眼:“你當還是你畢業那會呢?現在小學畢業証有屁用?中學畢業証都沒用,行文要是能直接上高中,我都支持他。”
“瞧把你美的,讓你兒子上科大少年班算了。”老頭子把煙頭一按,“明天找小桐過來問問吧,學校里的事咱也不清楚,問明白了好。”
我見目的差不多達到,心中高興。同時也有點感慨,父母似乎也開始關心我的將來了,這麼說以前那一次我負氣離家寄人籬下是否錯了?
不管怎樣,能讓兩人開始好好說話,讓他們有一點惊喜,覺得生活里有可以期待的事,總算是初步達到目的了。暫時我也只能做這麼多,不敢告訴兩口子我賺了多少錢,這個事兒得一點點來。
貧賤夫妻百事哀,把這個道理換到每個家庭上都差不多適用。我現在不敢說自己能如何如何,只有試試可否通過金錢改變一些東西了。
張小桐早就听說了我的計划,很含蓄地告訴父母,現在雖然我已經有了可以讀中學的能力,但因為年紀小很容易受欺負。她的建議是先讓我讀完初中再做考慮,因為現在教育制度年年改,她也不敢保証之前建議讓我讀初中就是最好選擇。坐在《緋紅少年》編輯部听了張小桐一番說了其實跟沒說一樣的道理之后,父母既保持了對我將來前途的信心,也放棄了讓我直接升初中的打算。
其實我最初的打算也只是希望增加他們的信心,分散他們每天吵架的注意力。
事后我夸張小桐:“行啊姐妹,快出師了。”
張小桐抿嘴笑:“照您不是差遠了?你打算怎麼解決他們之間的問題?”
我攤手:“多交流吧,從小我就性格孤僻,可能也讓二老看了心寒吧?”
張小桐夸張地指我:“你?孤僻?”
我聳肩:“真面目只有您知道,全世界都被蒙著呢。”
當然不是全世界都被蒙在鼓里,張小桐做《緋紅少年》主編的事基本上大家都知道了,我在《緋紅少年》寫專欄的事也有一些人知道了,也就是背后太陽集團的一些內幕恐怕全世界也就几個人知道。不過照目前情況來看,就算讓人知道也沒所謂,張小桐現在的身份慢慢被抬高,有事也壓得住。
父母這邊安撫好之后,新學期開始了。
PS:中影首部引進電影果然是《亡命天涯》,曾經被在下認為是導演及演員功力示范的好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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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這位姑娘好生面熟,請教芳名?敢問家住哪里?”
教學樓門口,我滿臉假惺惺的誠懇看著許佳佳和張欣二人組,笑嘻嘻地問。
這几年我的嬉皮笑臉已經深入人心,兩人早已習慣,張欣剛想說什麼,許佳佳搶先一步回說:“姓倪,名曉怡。”
面對這種老到掉渣的笑話,只能撓撓頭:“不對啊,我小姨好像在又出門了……您會說俄語嗎?”
許佳佳翻了個白眼給我:“我們不會,難道你會?”
“我就會一句,叫‘哈勒少’,”我在那信口胡謅,“就是好极了的意思。像眼前兩位姑娘,就是典型的‘哈勒少’。”
有人夸當然沒得火發,兩人只好默默忍受我的調戲。發呆足有一分鐘后,臉皮比較厚的許佳佳紅著臉說了我一句“臭貧嘴”,張欣則一句話不說,不知道低頭想什麼。
我真的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同學多年,一直到我離開北關市,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想起往事,忍不住嘆了口氣。
許佳佳眼尖嘴快:“周行文你干嗎嘆氣?”
我故作憂郁地看著走廊深處:“我在想,咱們現在算是遲到了吧……”
兩人恍然大悟,我們三人嘻嘻哈哈沖進教室。
完全沒想到的是,新學期竟然換了班主任。
一般班主任交替都該是以學期計算,在9月新學年開始時進行交接,我第一次听說有半個學期就換班主任的。
新班主任姓李,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女人,記憶中新華小學似乎有這麼一個人,不過當時沒教過我。听別的班學生風評說她很喜歡挖苦學生,比如學生回頭說話,她就會說那個說話的學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這還是文明一點的,更多時候是比較直接的挖苦。因為她教的畢業班多,傳說在學校內外流傳也甚廣,我得以听個大概。
李老師給我們解釋之前的班主任去向,蔣老師好像是想不開,步入愛情的墳墓結婚去了。我想蔣老師怕是有無數人追著,在男老師普遍人生大事吃緊的單位被追的有點急了,便想出這麼個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平時所見,几個體育、美朮的男老師在學生面前毫無顧忌地朝蔣婉容獻殷勤,心里只能哀嘆現代教育事業的全面和身體力行了。
新上任的班主任第一件事居然是問上學期學年第一是誰,我慢騰騰站起來,她看了我一眼:“听說你學習成績不錯,努力保持好。”
我唯唯諾諾點頭:“是是是……”
許佳佳在底下用鼻孔哼了一聲:“裝老實。”
我坐下小聲說:“人家本來就老實了啦……”表情神態學足港式嗲氣,把許佳佳逗笑了,怕被同學看見,趴在桌子上不停抽動雙肩。
李萍嚴厲地瞪了我們一眼,又看一眼點名冊:“許佳佳,你怎麼了?”
我一臉無辜:“不知道,好像許佳佳肚子疼。”
許佳佳的正是女孩子“那個”剛來的年紀,听我這麼一說,趴著露出的半邊臉都紅了。李萍盯了我們一會,不悅地說:“上課時間不許說話。”
我老老實實地嗯了一聲,看老師把注意力轉移到其他几個學習比較差的學生身上,低頭問許佳佳:“你沒事吧?”
許佳佳掙扎了半天才爬起來,依然滿臉潮紅,氣喘吁吁:“都是你害的!”
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我悄悄指向正在口沫橫飛講台上:“小聲點兒……別讓下馬威給牽連到……”
許佳佳點點頭,臉色慢慢回復。
張欣在旁邊看著我們,微笑不語。
听了四節可能還沒我講得好的課,中午放學我出校門就看見郭振一臉焦急站在校門口等我。
有點吃惊:“嘿,怎麼了?讓人給煮了?”
跟我一起出來的許佳佳和張欣用好奇的眼光打量郭振,郭振長得濃眉大眼一表人才,屬于那種女生愿意多看几眼的類型。
“周行文,你朋友?我們好像見過?”
她們比較熟悉常來找我的楊遠哲和葛金秋,卻不太記得那年在街頭攔住我又在台球室被我大敗的郭振。這也難怪,小孩子記性都不是很好,我只好重新介紹一次郭振給她們。
郭振等我介紹完,有點不自然地看了兩個女生一眼。我心下透亮,對兩女說:“我們有點事兒,你們先走一步?”
許佳佳剛想說什麼,張欣拉了一下她手:“佳佳我們先回家吧,我看郭大哥可能有急事。”
許佳佳見好友已經這麼說了,無奈跟著張欣離去。
一句大哥叫得郭振大為舒服,大力捅了我一下:“好小子,有眼光,一下就倆。”
我苦笑:“別扯淡,說正事,怎麼了?”
說証事郭振表情立刻變了,猶豫一下問我:“你現在手里有錢嗎?”
我點點頭:“有一點,要多少?”
郭振臉色猶豫,不知該怎麼說。我拍拍他肩膀:“是兄弟就別見外,一共要多少?”
“……5萬,你隨便借我點就行,我再問別人看看。”
我笑了:“什麼時候要?”
“明天下午兩點前。”
我聳肩:“別去找人了,等會跟我去打電話。”
郭振一臉惊喜:“你……?”
“我姐應該有這個錢。”我對郭振說,“是兄弟,所以不騙你。不過我也不希望惹上什麼事,你對外說四處籌的就是。”
郭振何等聰明的人,連忙點頭。
我挂電話給張小桐:“姐,我在外邊,一朋友要用錢,幫我提5萬出來。我在黑天鵝飯店等你。”
張小桐效率倒很高,一個鐘頭后在學校旁邊的小飯店里找到我們,把牛皮紙信封遞給我:“6萬。”
我給她讓座:“您真是大善人,改天我請您吃飯謝您吧。”
“今天我還沒吃呢。”張小桐坐下后叫了雙碗筷,“銀行的人像看賊一樣看我,挺別扭的。”
郭振“騰”地站起來,朝張小桐大力鞠了一躬:“謝謝小桐姐。”
張小桐笑道:“客氣什麼啊,行文朋友不也是我朋友嗎?別站著,坐下吃飯,我快餓死了……”
大家邊吃邊說,張小桐問郭振:“這個學期過完你也初三了吧?”
郭振嗯了一聲:“初三了。”
“打算考哪?”
“沒打算繼續往上考,”郭振低頭看信封,小心翼翼揣好,“想念個專科什麼的,學點技朮。”
我一听樂了,是之前夜校學了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吧?
“打算學什麼?”
“机械維修,”郭振說,“以前看過電腦覺著挺有意思的,也想學電腦。”
我看了張小桐一眼,問:“你最早接触電腦是什麼時候?”
“89年吧,”郭振回憶,“黑白的,三哥從別人船上拿下來的,當時知道的不多,過几天讓三哥給送人了。后來看書多了才明白該怎麼用。”
我問郭振:“你几月生日?”
“5月,怎麼了?”
我跟張小桐相視而笑:“好像以前你過生日沒送過東西,今年送你點東西吧。選一樣。”
郭振迷糊了:“選一樣?”
“4月濰坊風箏節有崔健演唱會(注1),我能弄到貴賓票,你往返車費算我的;或者送你一台電腦。”我知道郭振喜歡崔健,故意出了個讓他兩難的選擇題。
“我當然會選電腦。”郭振為難地說,“不過還是不要了吧,你看我都從你這拿了這麼多錢……”
“這是借你的,你遲早得還我,”我說,“電腦是給你發揮自己聰明才智的,將來你有本事也可以還我,我姐管這叫投資回報。你看那些世界報道,什麼天才兒童几歲就作曲寫歌,你給中國所有孩子一人一台鋼琴,你看貝多芬還能不能像以前那麼值錢!”
這是我一直以來的一個觀點,忽然想到就說了出來。張小桐和郭振都顯然都惊住了,他們就沒想到,所有人,只要有接受教育的條件,只要有發揮自己興趣的環境,都有可能成為頂尖人才。
給中國所有孩子一架鋼琴,貝多芬算什麼,莫扎特算什麼?
無非是沒有條件罷了。
所以曆代有成就者,多半還是那些能給自己創造條件的強者。
我讀檔之后想了很多,覺得自己最終目的就是要制造更多強者,制造更多机會。給全世界最聰明民族的孩子們制造机會和環境。
從我做起,從身邊做起。
郭振顯然從未想過這一層,仔細想了覺得激動無比,拿筷子的手都不穩了:“是啊……那麼多人,都被浪費了……”
他家住的偏,經常和農村孩子來往,對這一點感触很深。
我點頭:“他們被浪費的是自己的人生,一個人只能活一輩子,誰也不希望自己的人生被浪費。那些所謂玩世不恭的,也是因為他們所處的環境讓自己失望,所受教育讓自己絕望。真有机會,沒有人不希望自己好。”
兩人默默點頭。
我覺得自己說的太多了,笑著夾菜給二人:“吃飯吃飯,說這麼多菜都涼了。那就這麼說定了,生日送你台電腦,楊胖子和葛老頭他們是6月和7月生日,有得我破財了……”
郭振腦子快,忽然明白我和張小桐為什麼和他說這些跟借錢無關的話題了,我們在避免他的尷尬:“你們就不問問我要錢干什麼能什麼時候還?”
我把燒茄子咽下去,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你覺得我會問麼?我們信不過你?”
郭振想想也是,心中大為受用,開始低頭安心吃飯。
我邊吃邊用眼角掃張小桐,此人也在偷看我,眼角帶春風之笑。我笑著在桌子下邊掐了她小腿一把。
中午吃完飯郭振拿著錢走了,沒多說什麼。我喜歡這樣,有時候大家可以說很多話,有時候話少一點效果更好。
下午自習課,許佳佳問我:“中午你朋友找你干嗎?”
我看了一眼張欣:“你瞧瞧人家,一樣碰見了,她就沒問。”
許佳佳大咧咧地道:“那是她不喜歡那種長相的男生,我喜歡。”
我翻了個白眼:“我和郭振長的也不像啊……”
得,禍從口出,被狠狠掐了一下,現在的小姑娘怎麼都有掐人的天賦啊?記得以前女朋友從來不掐我。不過想想,論心理年齡我現在都是往三張兒奔的人了,跟小姑娘有代溝也是正常現象。
我信口胡說:“沒什麼事兒,想找我出去玩,我說這几天沒空。”
“騙誰呢?”許佳佳嘟嘴,“瞧你中午那緊張樣,生怕我們知道,你哪次出去玩怕我們知道了?”
我大感頭疼,一直以來對付小姑娘都不是我的業務長項。天可怜見,許佳佳跟我同桌長達六年之久,這次讀檔又來六年,加起來12年的臨床經驗居然還是對她毫無辦法,可見有些事不是重來一次就能比之前好的。
許佳佳不依不饒:“怎麼了?瞎話說不出來啦?”
“沒有沒有,”我死撐,“就是怕班里嘴碎的知道我和別學校人來往打小報告。你看看咱們班那几個人物,課文念不清楚,說這些一套一套的。”
許佳佳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正看到所謂“八卦集團”的几個核心成員也在看著我們,那眼神我很熟悉,有娛樂周刊記者給明星捉奸時的興奮。
我對她說:“瞧見了吧?說不定明天就開始傳你和我怎麼樣怎麼樣了。”
現在的學校八卦威力還很大,尤其被說成誰跟誰關系曖昧之后甚至可能惊動學校。許佳佳臉刷地紅了,嘴尤在逞強:“他們要胡說早胡說了,干嘛現在才說?”
“現在和以前不一樣,”我笑瞇瞇地繼續轉移話題:“她們發現你更漂亮了,在嫉妒。”
“鬼才信你的話!”
“原來你是鬼啊……”
這種無營養的對話持續到接近下課,許佳佳算是徹底忘了追問郭振找我的目的。而我則重新學會了一個詞,叫“度日如年”。
放學鈴聲宛如大赦,抓了書包就逃。沒想到張欣居然尾隨而至,在身后叫住我
操場上熱鬧非凡,回家的學生們三兩一群從教學樓里紛涌而出,整個操場熱鬧得有如周末的舊貨市場,張欣喊我那一聲聲音不大,我卻听得清清楚楚。
即使再嘈雜的環境,我也能听見她的聲音。
張欣更漂亮了,精致可愛的短發,漂亮的鵝蛋臉,會說話的大眼睛,一雙如畫彎眉不知挑起了我多少回憶多少惆悵。從來在學校我都是控制自己少看她,自從她和許佳佳宛如姐妹形影不離之后,我正面看她的次數也多起來。畢竟這是當年我第一個喜歡的女孩,身上多多少少有著讓我迷戀的氣息。我總怕自己不受控制不顧一切去追求她彌補當年我只暗戀的遺憾。
其實這几年我掙扎多次,最終還是痛下決心,讓她留在我回憶里繼續美麗吧。之后她要考名牌學府,讀研,這些都將與我的生活相去甚遠。
很多年之后,她不記得我了,我能看見一張合影上一點淡淡微笑。
一個要強、安靜、溫柔的女孩。
這是我對張欣的全部記憶。
注1:1994年4月崔健在濰坊國際風箏節閉幕式舉行個人大型演唱會,觀眾達三萬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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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設想了不少張欣叫住我的原因,包括詢問郭振找我的目的,甚至打听我跟許佳佳之間的關系。卻完全沒想到她張嘴第一句話就是:“我知道郭振為什麼找你。”
我嚇了一跳,學周星馳狀向后跳了一步,擺出黃飛鴻的姿勢:“俠女,您嚇到我了。”
張欣被我的夸張姿勢逗笑了,笑了几聲才慢慢地說:“我大哥認識郭振,剛才我沒敢說。”
我真不知道她居然還有這麼一層關系,難怪看見郭振的時候她表情有一點奇怪,原來不是想不起郭振是誰,而是分明知道郭振的身份。
她繼續說道:“郭振是七中的學生,好像認識社會上的人,听我大哥說,郭振在西區很有名。”
我點點頭:“确實,你知道的不少。”
張欣說:“我也知道,郭振是來找你借錢。”
我心里咯噔一下:“對,是來找我借錢。”
張欣朝我一笑:“我不會對佳佳說。郭振的三哥好象得了急病,要去省醫大動手朮。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管閑事,反正你小心點。”
認識張欣那麼久,她第一次跟我說這麼多話,我有點受寵若惊的感覺:“謝謝你,我知道該怎麼做。”
張欣點點頭,又看了我一眼,轉頭回樓口等許佳佳去了。
我看著張欣的背影發了一會兒呆,走到學校門口的食雜店給張小桐去了個電話:“姐,是我。”
“哎,行文啊,你在哪?”
“校門口,我想問你個事。”
“什麼事?”
“劉明耀在省醫大認識人嗎?”
“不知道,得問問他,你有什麼事?”
我把郭振借錢的原因說了,張小桐沉吟片刻說:“這樣吧,不如直接把魯薇喊來商量商量。”
我覺得這樣也行:“成,那你先去魯薇那,我問問郭振的意思。”
“好,我們在辦公室等你。”
我打車到了郭振常去的台球室,郭振不在這。向早就熟臉的老板打听了一下,似乎最近郭振經常去市醫院。我又跑到市醫院。
市醫院也就是所謂的第一人民醫院,當然還有第二第三第四,哦,第四是精神病院……市醫院經過几次擴建,在94年初已經初具規模,大門口亮錚錚的金字牌匾盒一溜寫滿各種贊譽的小牌子看起來很像那麼回事兒,讓人覺得這的确是個治病救人的地兒。
從正門進去,也沒人搭理我一個小孩,我很順利在三樓臨時病房的走廊找到了郭振。
郭振看見我出現在這里相當吃惊,我趕緊用手勢阻止他大聲說話:“來,跟你商量點事。”
郭振向病房里看了一眼,快步走過來:“你怎麼來了?”
他問的有點急,大概以為我向誰打听了他為什麼借錢。
碰到這種事第一反應就是趕快解釋:“我沒四處問,有人告訴我的。三哥到底什麼病?我想問問能不能幫忙。”
郭振搖搖頭:“心臟病,听說成功率不高。”
“直接去北京301總院吧。”我說,原來是這個病,我熟,“讓我姐幫你們找找人,應該沒問題。”
郭振再搖頭:“都跟你借過錢了,再麻煩你們太過分。”
“是兄弟就別見外,”我用話激郭振:“你還怕以后還不起我們麼?現在別說其他的,救人要緊。我听說省醫大心臟科的本事也不怎麼樣,不如直接去北京,成功率有90%以上。”
“90%?!”郭振顯然被這個數字打動了,有點激動地重復了一遍:“90%?省里初查的時候說一半成功率,操他媽的那幫人!”
“他們倒不是故意的,設備和水平不一樣。”我勸郭振別激動,“你看看能不能和三哥家里人商量一下?咱們辦了手續就直接去北京。”
郭振低頭:“三哥沒有家人。”
我若有所思點點頭,當年听郭振說起三哥的事語焉不詳,現在總算多知道一點。
郭振繼續說:“其實我也沒家人,我的家人就是三哥。”
這個我倒多少知道一點,當年我認識郭振時他曾說過自己父母只是養父母,那麼之前他一直是跟三哥在一起生活。成年以后的郭振提起三哥總是充滿感情,卻從未說過三哥為什麼會忽然離開。現在我明白了,如果沒有我讀檔的我,三哥會死于心臟病。
對于能否改變已知的曆史我一直很有信心,因為之前我已經改變了無數。
“相信我麼?”我重復一遍,問郭振:“相信我麼?”
郭振想了一下,說:“相信。”
我說:“那好,以后我也是你的家人,我姐也是。”
郭振有點不解地看著我:“你圖什麼?”
“我們是朋友。”我說,心中想的是几年后郭振幫我屢次度過難關的回憶,“是嫡系,你明白?”
郭振重重點頭:“我明白了。”
帶郭振到太陽電器城,我遠遠就看見站在路邊眺望的張小桐。此人衣裳單薄,只穿了一件淡紅外套和圓領手織毛衣,不停搓手呵氣。三月的天氣還很冷,我看著她焦急的樣心里一陣心疼,下車飛跑過去:“姐你怎麼出來了?這麼冷的天在里邊等不好嗎?”
張小桐看見我回來,凍得像小苹果似的的臉上有了微笑:“不怎麼冷,電器城保安換了一批,我怕他們不認識你把你攔住。”
郭振跟在我后面,看見張小桐這樣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張小桐朝他招手:“郭振快點上去吧,外面冷。”
我們三個在魯薇辦公室坐下,張小桐還在不停搓手,我忍不住把她的手揣進自己袖子里:“把你凍坏了吧?下次跟門口的保安打個招呼就行了,別自己下來。”
張小桐臉本來就紅扑扑的,也看不出什麼臉色變化,只是很享受地把冰涼小手貼在我手腕上,微笑著不說話。
魯薇笑著給我們倒熱水:“看看這姐弟感情好的。對了,行文你說想找省醫大的人?”
我偷偷在袖子里撓張小桐的手心,隨口應了一聲:“不找了,北京301總院現在能排上對麼?心臟手朮。”
魯薇給我們倒完熱水開始翻她的電話本:“能,估計得貴點。”
“錢不是什麼問題吧。”我看了一眼臉色不太好的郭振,說,“我听說現在住一個月院加手朮費也就5萬不到,認識人可能3萬就夠。”
“人我倒是認識,”魯薇手停在電話上,打算說完再按,“是個主任,估計排隊問題不大。可能就是要方方面面意思一下。”
張小桐手心被我撓得痒了,縮脖子笑,邊笑邊問:“怎麼又想到北京去了?”
我看看郭振:“能說?”
郭振點頭:“說吧。”
我把三哥的病情大致說了一下,也略提了一下郭振現跟三哥的關系。張小桐不笑了,魯薇也有點沉默,女人都是有母愛的生物,听見這種天煞孤星般的故事不自覺會陪著當事人一起悲傷。我及時阻止兩人正在醞釀的情緒:“打住,現在是要想辦法。”
魯薇說:“其實好辦,我先給三哥訂明天晚上去北京的火車票,找個專人陪著。醫院那邊我去打招呼,要不了几個錢就能排上。”
我開始替郭振當家作主:“行,那就這麼著吧,還要辛苦兩位姐姐了。”
魯薇一笑:“瞧你說的,還跟我和你姐姐見什麼外吶?”
我邊看郭振邊說:“這不是替我兄弟謝你們嗎?其實也就口頭感謝嘛,你們看我窮成這樣,也實際不起來。”
張小桐手漸緩過來,被我撓得受不了縮回去:“魯薇姐你別听他瞎說,他就是摳門。”
魯薇知道在這種姐弟斗嘴的時候誰也不能幫,開始打電話聯系她一個長輩。我在旁邊听著,魯薇果然口才了得,几句話就把事說明明白白,並在言語之間暗示如果把事辦了便會有好處。听魯薇的口氣,對方似乎答應的很痛快。
看事比較順利,我問郭振:“要不要……跟三哥說一聲?”
郭振點點頭,自從進了魯薇的辦公室之后他就很沉默,大概還覺得自己是外人吧,我能理解這種心情,确實不知道說什麼好。
“魯姐今天還有事嗎?”
“沒事了。”
“那一起吧。”
三人一車到了市醫院,我終于在病房里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三哥。
郭振曾經不止一次向我描述過三哥的容貌和性格,所以在見到之前心中已經有了大概輪廓。見到之后覺得郭振這人描述別人的能力實在有點慘,在他口中的三哥怎麼著也是個臉上生了橫肉眼神陰冷的老流氓,我見到的卻是個面色白皙有點秀氣的青年。
三哥醒著,看見我們勉強笑了一下:“郭子的朋友?”
魯薇在這群人里年紀最大,她點點頭:“我們想問一下您的意見。”
“什麼意見?”
沉默許久的郭振終于開口了:“三哥,我們想帶你去北京治病。”
“什麼?”三哥顯然沒想到。
“去北京,手朮的成功率有90%。”魯薇說,“在省醫大,只有50%。”
三哥搖頭:“我錢不夠。”
我對三哥說:“三哥,我是郭振的朋友。我想問您几句話。”
看我一個小毛孩子,三哥笑了:“你說。”
“郭振算不算你的親人?”
“算。”
“如果你有意外,郭振會不會傷心?”
“會吧。”
“如果你有意外,郭振以后的日子怎麼辦?”
“……”
“如果你有意外,郭振會不會覺得自責?”
“……”
“我不認識您,但我是郭振的朋友。我不希望這些事發生,您說是不是?”
“……”
我說:“我的話說完了。”
所有人帶著笑看三哥,三哥舉手:“郭子交了好朋友,我投降。”
郭振面帶欣喜地看了我一眼,包含無盡感激。我對他輕輕搖頭,表示不用在意。
去北京治病的事就這麼定下來,魯薇特別囑咐了人去陪同。她辦事,我放心。臨走之前我順便問了魯薇一句廢話:“現在是4月吧?”
“沒錯。”
我想了一下,囑咐她:“找兩個精通英語的,去……美國斯坦福大學轉轉,看看有沒有有心在網絡上發展的人,接洽一下。”
魯薇有點莫名其妙,還是點頭去了。
兩天之后,三哥被接出院,郭振懸在心頭的一塊大石總算落了地。此人心情好起來之后顯示了無比旺盛的精力,我答應送他的電腦也到位了,他每天玩到半夜,白天還要跟我們出去耍個沒完。94年滿大街的牛仔褲口哨和吉他民謠,我們沒完沒了地在街頭閑逛,這會邵科和王易還沒出來賣打口帶,我也不可能碰到李坤張琛之流。我們跟著郭振熟悉著城市角落三三兩兩的流氓混混,時間長了,我很疑惑于一個問題。
“我怎麼覺得這些人里沒有有錢的呢?”
在我印象中,90年代初敢鋌而走險的人都挺有錢的,當時特別流行帶大筆現金出去做生意,經常有人在南下火車上几天几夜不合眼地等待机會“拎包”。還有出國跟外國人以物易物的,或者走私香煙的……然而所到之處看見的混混們一個個都是只有賣相,穿戴整齊地抽“大前門”之類的便宜煙,更有甚者,直接撿晒干的樹葉卷起來抽……讓人覺得慘不忍睹。我覺得若是十年后想教育青年不要混幫派學坏,只要把現在混混們的生活紀錄片放出就夠了。
當然,我也想到三哥,他在北關也是叫得出口的名人之一,連几萬塊治病的錢都要郭振給他籌。可見不是有名就有錢的。
郭振給我的回答是:“有錢的誰出來混啊……”
我反問:“那出來混就有錢了麼?”
郭振無語:“大概是覺得比較自在,別的就沒什麼了。”
“自在?”我笑了,“其實不就是在固定一個地方晃蕩嗎?出了自己這片都容易讓人打。”
“其實出來混很難做到CEO的。”我喃喃自語。
郭振一愣:“CEO是什麼?”
我解釋:“就是首席執行長官,大公司出來管事的。好比明朝,皇帝是投資人,魏忠賢他們那幫太監就是CEO。”
郭振笑了:“原來是這樣。”
我笑著說:“就是這樣,出去混,最起碼也得當個CEO啊。”
“那我也混個CEO當當吧,哈哈……”
我們的笑聲一直持續到很多年后,郭振真的當了CEO,還不是一般的CEO。
那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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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29 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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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XX專科醫院門診,專家坐診,專治久婚不育,癲癇、羊角風、胡言亂語、打人毀物、口眼歪斜、歪脖、結巴……」
聽著廣播心裡覺得那個親切啊,真是五十年不變的廣告,從小聽到大,連詞兒都沒改過。
這會是週日下午,我和郭振剛從舊貨市場回來,百無聊賴地擺弄著一台二手雙卡收音機。我就差學無數網絡少女在那呻吟一句「好無聊啊」便可以提前跨入網絡時代和21世紀了。郭振小心翼翼地翻看我帶來的磁帶:「Beyond,好奇怪的樂隊。」
93年6月黃家駒在日本去世,到現在已經快一年,大陸開始滿大街的盜版《B安樂隊》和《光輝歲月》。我見郭振喜歡聽音樂,就給他帶了兩盤。其實我本人並不是很喜歡Beyond的東西,不過覺得他們粵語版的歌詞都很能打動人。尤其是《農民》這樣的歌詞,每次聽起來就覺得心中一片唏噓。我還給郭振找了一些黃霑和羅大佑的東西,不管怎麼說,我堅持認為搖滾是一個小眾的東西,當很多人認同它或者接受它的時候,既是它自身的毀滅也是社會道德底線的毀滅。凡是對伍德斯托克(注1)有一些印象的人都知道,搖滾是一種具有毀滅力量的聽覺文化。當它把表現轉向視覺的時候,所創造的威力無可估量。
69年之後相隔25年才再次舉行的伍德斯托克就在今年舉行,尚未到盛夏,我也搞不到太多關於這次搖滾音樂節的資料。只能隱約向郭振承諾到時給他看全程的視頻錄像。可惜的是這時尚未認識邵科和王易,不然也可以找他們一起來看。
郭振整體來說還是一個比較傾向於流行的人,所以我給他看的也都是傾向流行的作品,黃霑和羅大佑在華人填詞的圈子裡也算是頂尖強者,黃霑的武俠,羅大佑的滄桑,都能在中文圈子裡激起最直入人心的感動。
如果是面對邵科王易他們,我肯定會給出另外一些東西。
郭振開始聽Beyond,我在《海闊天空》的鋼琴前奏中正在尋思著是不是要提前認識一下其他幾人,電話響了。
家裡這部電話是張小桐掏錢給我們裝的,小姨多少知道一點張小桐沒事就給我父母花錢,不過她跟老媽媽情同姐妹,倒也不怎麼在乎。大伯母她們因為之前曾受了張小桐不少好處,也不好說什麼。每次想起這微秒的家庭關係我就頭疼,最不擅長對付這個。
來電話的是張小桐,讓我去魯薇那裡一趟。
小桐姐有令,不得不從。我拍了郭振一把:「嗨,哥們,咱出去吧,我姐找我。」
郭振對張小桐敬愛有加,也不廢話,抓了磁帶跟我出門。
把郭振送到台球廳後我趕到太陽電器城,在電器城門口被嚇了一跳,週末下午的生意還真是好啊……瞧這樣不費點力氣簡直沒可能擠進去。門口保安的職業笑容多少有點扭曲,估計是覺得這種場面自己所謂的維持秩序工作簡直就是說笑。我看著眼前這一股人潮,咬咬牙硬著頭皮擠進去。
在人潮中差點被擠得再重生一次,幾乎就是被大人們提著腳不著地第總算到了電梯口。我看見正愁眉苦臉打算往外走的張小桐。
「又出來等我……」說心裡不開心是假的,張小桐背靠牆壁精心打扮的樣絕對勾魂,看著差點流口水,「咱們上去說。」
頂樓辦公室,魯薇頭也不抬地在看東西,旁邊坐了一人,大眼睛瓜子臉一身不合時宜近夏裝的短衣服,不是別人,正是把劉明耀迷得七葷八素的大美女蔡青。
看見我上來,蔡青打趣:「喲,周總到了。」
「原來是美女蔡,好久不見,十分想念,哈哈……」我拱手做輯打哈哈。
「帥哥周也風采不減嘛。」蔡青笑得很似狐狸,「別來無恙?」
不用回頭也知道張小桐的眼神在變化,我乾咳一聲:「別,別扯了,說正事。」
蔡青甩了一下頭髮:「我去了斯坦福。」
我下巴垂到腳面上:「你,你?這麼快?」
「周公子的指示當然要第一時間執行嘛,好歹我也算半個翻譯。」蔡青說,「如你所說,希望通過網絡技術創業的人有不少,我帶了一些資料回來,等你決定投資給誰。」
接過蔡青遞來的資料,我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資料分成幾份,在抬頭處有技術持有者的照片、個人檔案和投資評估。我粗略看了一下,斯坦福著名的兩個組合都在其中,那是未來幾年內互聯網的最大奇跡。
看完評估,我問張小桐:「公司現在能拿得出手的錢有多少?」
張小桐眼皮不眨地趴在我耳邊輕輕說:「大約3億。」
我嚇了一跳:「這麼多?」
張小桐笑:「我已經建議他們在三好街投資建樓了,你覺得怎麼樣?」
張小桐是真長大了,大到足以成為我工作上的好夥伴。我點點頭:「行,投資額不要超過3千萬,他們的地皮入股要拚命壓。大樓建成之後跟所有租用的商務用戶簽協議,他們的印刷活全要給我們做。」
魯薇不解:「簽這種約有什麼用?」
「現在看不出成效,慢慢你就知道效果了。」我解釋,「現在電腦市場漸熱,大家都把賺錢的目標定在賣東西上。太陽電子本身已經在做批發,零售市場要漸漸放開,把重點轉移到製造和加工上。我提的這個建議就是抓小錢,只是給你們拓寬思路用。你自己想想現在電腦城的宣傳單印量有多少,紙張的可回收比率又是多少?這種合算的生意幹嘛不抓在手裡?」
「市場就是這樣,一旦有暴利大家都來做,競爭起來暴利變薄利,薄利變成沒有利,等死夠了又變成暴利。」我碎碎念這幾年看過的競爭實例,「看過蝌蚪進化青蛙的最終階段嗎?水塘沒水了,你吃我我吃你,活下來的就是強者。很沒有道理,卻是競爭的最終哲理。」
辦公室裡三位美女被我的話吸引,只聽我繼續說:「你們也知道,現在電腦行業的暴利會導致不久的將來出現惡性競爭,作為經銷商必須為此付出一些代價。我們在代理上的路已經走的很好了,接下來要做的也只是把電子商務和策劃公司那一套拿來照用。但是我們現在來錢的大頭是銷售業,或者說,已經轉移到製造和加工業。蔡青你知道,今年以來的內存加工我們已經賺了不少錢吧?」
蔡青表情正經地點點頭:「盈利漲幅很誇張。」
「看看,大概就是這個意思。」我說,「現在不像前幾年,有錢人少,現在的生意是你能做我就也能做。人才不缺,技術不是高新,論有錢大家誰也不差,憑什麼讓你賺錢?就因為你現在控制著貨流掌握著經銷商?假如出現這麼一批人,能給經銷商更高的利潤空間,你看那些人還認不認識我們。」
「所謂惡性競爭,不過就是為了把對方擠倒,達到獨佔市場的目的。按照目前的規模,我們想壟斷不是不能,但是我們不能這麼做。拼錢我們未必能拚得過人家,搶過來市場我們要承擔所有的事,譬如和政府打交道,譬如產業變化要一力承擔。我們不需要壟斷,我們也不想壟斷,最少不需要在電子行業上壟斷。」
三位美女六隻美目盯著我,彷彿看稀世珍寶一般。看我停了一下,魯薇最先發問:「不做壟斷,做什麼?」
「魯薇你在學校的時候聽過這樣一個故事嗎?」我問她,「牙膏廠快停產了,找不到辦法。一個員工建議把開口擴大1毫米,結果廠子就活了,這個員工得了10萬的獎金。」
「聽過。」
「我們要做到的,也只是比別人先知道牙膏原來可以這麼賣而已。」我笑著看三人的俏臉,「我們不要做壟斷,我們要做第一個賺錢的,賺夠了把惡性競爭留給別人。等我們把一些可以做的行業都做完了,積累了足夠的資本,就可以談壟斷。」
張小桐想起我讓她出讓蛋糕店的舉動,恍然大悟:「你打算把太陽電子轉手?」
「我沒那麼大魄力,」我苦笑,「只是要讓大家知道,我們應該堅持做加工和批發,等到時機成熟,我們就可以放棄電腦銷售部門了。」
蔡青貌似狡猾地轉了一下眼珠:「你還知道什麼行業能賺錢嗎?」
我搖頭:「暫時不知道,不過相信很快就知道了。」
大家目光停在我手上兩份資料上。
「開一個風險投資基金,給他們每家200萬美金風險投資,如果要求追加投入就繼續追加。」我看著這兩份東西,像看鑽石,「找兩個有點真材實料的經理人過去協助他們,給他們最大限度研究技術的時間和空間,整體投資最高上限是2000萬美元,再多就讓他們在當地集資吧。」
兩千萬美元,也就是1億6千萬人民幣,這筆錢在國內投資房地產能賺到做夢笑,我輕輕鬆鬆就決定給四個學生,大家居然沒有覺得不妥。
「你們怎麼了?」我左右看,「今天吃的飯裡有毒蘑菇?」
張小桐笑吟吟地看著我:「你做的決定我們什麼時候反對過了?照做就是了。」
我笑了,幾年之後,這就是數百億美元的回報啊。
「相信我,沒錯的。」
擺了個詹姆斯。邦德的PSOE,套用了若干年後的廣告詞,附帶惡劣笑容,把幾位女士逗得前仰後合。
等大家笑夠了,我問蔡青:「蔡總,大老遠跑過來不只是為了斯坦福這幾個方塊臉學生吧?」
蔡青好不容易才止住笑說:「當然,我還照周總您的吩咐去了一趟四川,買了一個廢棄的軍工廠,價格倒是很便宜。」
「哦?多少錢?」
「900萬。」
「……是夠便宜。」我摸頭,「改成芯片加工廠吧,順便跟Intel套套近乎,其實他們對四川的廉價勞動力和工業基礎也挺有興趣的,能合作最好合作,不能合作搞兩個技術人才來也行。這一套你和劉明耀都應該熟了,錢省著點花,公司這點錢也不夠啊……你看看我和我姐平時連冰淇淋都不捨得吃……」
這倒不是說笑,我平時在自律和節儉上倒是很有自誇的資本,現在除了平時上學放學有可能打車,或者跟朋友出去玩之外,我基本上是不花錢的,張小桐也是。連魯薇進進出出都有台車,我們姐弟相對來說實在樸素得可以。
蔡青笑道:「聽你這麼一說我都覺得慚愧了……我們盡量省,爭取在7月中暑假前把改造和招工做完。」
「嗯,地方政府打過招呼了?」
「打過了。」
「你最近還要不要去四川?」
「要去,下星期就要走。」
「幫我找個人。」我邊說邊向魯薇借筆在一份資料的背面開始畫那人的臉,畫完了魯薇才低低驚呼一聲,顯然我的繪畫水平超過她想像。
我心中暗笑,當年老子還曾夢想過當漫畫家呢,這麼點本事總還是有的。
「就是這個人,叫付曉飛,現在大概……比我大兩歲,在讀初中吧。無論如何請你幫我搞到他的長期聯繫方式。用什麼方法都好,他是四川綿陽人,讀哪個中學我不太記得了。」我模模糊糊地下指示,蔡青倒也痛快,迅速記下來。
「找他做什麼?」
「做遊戲。」我微微一笑,「對了,日本方面是不是開始找咱們麻煩了?」
「對,他們聲稱Sunsoft是他們的知名品牌,要求索賠和更名。」
「他們打不贏,」魯薇插嘴,「我們註冊的是真正的『TaiYangElectric』,想告也沒門。」
我當然知道,當初早就想到這一點了,日本人以打官司聞名於世,連自己侵金剛形象權的官司都能打贏,椰子樹砸死人都能索賠,我怎可能正面跟他們玩這個?惹不起我還躲不起麼?
蔡青點頭贊同魯薇的話,順便誇我:「對,這種案子都沒人受理的,尤其在國內。你想的可真周到啊……」
我露給眾人一個傻笑:「這些東西,在圖書館多看看就知道了。」
張小桐翻給我一個白眼:「我們可不像某人,過目不忘。」
魯薇和蔡青都笑了,兩人樂得看我們姐弟鬥嘴。通常都是我輸,自然大家也明白,是我讓著張小桐。
我假正經地咳了一聲:「那麼四川那邊就拜託美女蔡了,家裡有美女魯和美女張坐鎮,不會有什麼大事。帥哥劉那裡有什麼新進展?」
「帥哥劉忙得每天罵你,」蔡青笑嘻嘻地說,怕是想起劉明耀一臉不爽的表情了,「新的研發團隊正在磨合期,沒有什麼成績,是目前全公司惟一一個不盈利的高薪部門。帥哥劉急得頭髮都快掉了呢。」
「研發上不用太急進吧?」我慢悠悠地說,暗示蔡青這些話該通過她的嘴轉述到劉明耀那裡去,「我不是給他們寫了主攻的幾個方向嗎?慢慢搞就是了,我們會在技術上慢慢領先的。技術人員和公司搞行政的很容易衝突,讓劉明耀別太著急,把關係先處理好。成績總會有,都是因為之前我們太順利了他才不習慣。」
想起後來許多企業在新品上市和研發上甚至敢擲下虧損半年甚至一個財年的重注,我們現在實在是太順利了。
蔡青心悅誠服地點頭,我的寬心丸效果不錯,估計劉明耀心裡不會再有什麼負擔。
看談話將近結束,我問魯薇:「你這兒有錄音機嗎?我有盤磁帶想放一下。」
魯薇像變戲法一樣從桌子底下搬出一台日產的「麵包機」來:「這個行嗎?」
「當然當然。」我看著這種當年喜歡得死去活來的東西,現在也沒什麼感覺了,掏出剛才從家裡拿出來的磁帶放進去。
「什麼歌?」張小桐問,她對我的興趣總是比較有興趣。
「黃霑。」我按了播放鍵,「你們都聽過,我就是懷念一下。」
《笑傲江湖》主題歌的前奏響起,如琴聲驚亂一泓秋水,微波蕩漾,四散開去。我不出聲,三女也安靜聽著。歌聲中彷彿能看見那一段快意劍光的影像,許多人圍坐火爐旁,今朝有酒,今朝且飲。
「滄海一聲笑
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只記今朝
蒼天笑
紛紛世上潮
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江山笑
煙雨遙
濤浪淘盡紅塵俗事幾多驕
清風笑
竟惹寂寥
豪情還剩了
一襟晚照
滄海一聲笑
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只記今朝
蒼天笑
紛紛世上潮
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江山笑
煙雨遙
濤浪淘盡紅塵俗事幾多驕
蒼生笑
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癡癡笑笑」
許冠傑、張偉文和黃霑的聲音豪氣萬千,歌聲讓我悠然想起一些歲月和往事,時間平靜地向前推進,我隱隱覺得有些東西即將被我徹底改變了。
注1:Woodstock,即全美最大的搖滾音樂節,分別於1969、1994、1999年舉行,以其反戰呼籲和平的主題聞名世界。
紀念霑叔,您給了很多人勵志的陪伴。中國只要曾經有過您這樣的人,就沒有人敢說中國沒有原創音樂。
滄海一笑,天地渺渺,男兒自強,何處不是您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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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pireY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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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29 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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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最近大事沒有,小事不斷。
6月底,父母所在的工廠開始因為虧損停產,我知道之後幾年內會流行一個詞叫下崗,被所有人所熟知。在很多人觀賞世界盃銘記巴喬淚水的同時,也有很多人因為生計開始落淚和拚搏。大範圍來說,第二批富起來的人基本上都是在這個時候起的步。
停產意味著拖欠工資,生活保障開始下降,我知道這時候得靠張小桐來幫我解決問題。張小桐開始頻繁地出現在我家,每次來都帶著禮物和新消息,說一些關於現在下崗工人的出路,提一些建議給我父母。我知道讓習慣了國有企業飯碗的人一下子打破十幾年養成的習慣不容易,便用了現身說法這種土招。張小桐現在是家裡競相學習的榜樣,沒事三姑婆六大爺的就來找她幫忙,好歹人家曾經給知名電子產品做過代言人,又是知名少年作家,還辦了雜誌,廣告費就收到手軟,現在周家上下都誇我姥姥收了個好乾女兒,這個乾女兒又生了個好女兒……
張小桐經常出現在我家,很大程度上緩解了父母的經濟危機,也緩解了兩人的感情危機。名義上是給我的零花錢都由我手轉交到父母手上,我可沒打算讓老兩口一下子發財,這種變化在他們身上最好還是慢點進行比較好。畢竟我瞭解自己父母,他們若是有進取心的人,也不會在停產期間什麼都不做了。
張小桐每次給我的錢不多,500-800不等,一個月兩次,我全額轉交給父母。張小桐這種舉動小姨不在乎,有小姨撐腰,姨父也不好說什麼。長輩以為是張小桐受了小姨的指點才這麼婉轉給我家錢,小姨卻心裡有數,偷偷問過張小桐:「你怎麼不給興路錢?」
張小桐此時已不用我教就能紅口白牙說瞎話了:「他家不缺錢啊,我總不能直接給大姨錢吧?小孩給長輩錢,大姨臉上多不好受。」
話說的有道理,小姨也不好怎麼說,不過是意味深長看了自己女兒一眼:「你是我女兒,你做什麼我都要向著你,你自己好好把握吧。」
張小桐活靈活現把小姨的話學給我聽,我心裡不禁感慨,真是有其女必有其母,張小桐開朗的性格多半遺傳自小姨。
其實這樣挺好。
此時大伯母和姑父合資搞的一個飯店也開業了,生意還不錯。他們自有錢賺,不會管我們的家事,二伯從事業單位下來,到一個私企做行政,收入也不菲。全家人都欣欣向榮,惟剩我父母依然堅持要等廠子重新開工。
我只能靜觀其變。
這期間,北京來電話告知我們三哥的手術已經安排好,手術後需要在北京調養一個月才能回來。張小桐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照顧好三哥。郭振見我們這麼上心,也就不太擔心了。
周興路現在完全不出現在我們面前了,此人對我很沒好感,老是找我麻煩,皆因張小桐一直跟我很親密。有一次把我惹急了,喊了郭振七八號兄弟把他圍上恐嚇了他一下。我說的很簡單,以後沒事少找我麻煩,否則我找人天天在學校門口堵著他打,也別癡心妄想回去告訴他爸,敢告訴我找人把他脫光了扔女廁所門口。
經過幾年的鍛煉,我雖然個子沒有周興路高,身體結實程度卻要強上很多,論單挑我才不怕他。周興路讓我恐嚇一次之後幾乎繞著我走,不為別的,那天我找去堵他的幾個人裡,有一個被他們學校的所謂「老大」叫「大哥」。
張小桐並沒因為被保送而放棄參加升學考試,考試那天中午我去了一趟考場看她,94年的7月比往年都要熱,考場門外站滿了神情焦慮的家長,短短三天時間,小小几張卷子,一個人也許一生的命運就這樣被決定。我在烈日下看得心口發緊。這一刻又有多少人想受教育而不得入其門?又有多少人在日夜交替裡把自己的青春消耗殆盡?校門口幾張破舊遮陽傘擋不住多少陽光,大多數人在炎熱的汗裡浸透自己的期望。
張小桐最先走出考場,在我的熏陶下此人早就習慣了第一時間交卷子。我們在許多家長詫異的目光中牽手離開,中途回回頭看一下那一片人頭攢動,我心中忍不住有一些悲哀,問張小桐:「題難麼?」
「不難,我沒敢太快答。」張小桐也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我表情有點不對,「你怎麼了?」
我無奈一笑:「覺得這種形式沒什麼意思罷了,你也知道,最近幾個月你的同學都是什麼樣。」
張小桐當然知道,因為保送的事很多人知道,這幾個月她在學校沒少受同學白眼。也就是她了,人情世故都見識過一些,對這些白眼和中傷一笑置之。周圍同學學的都很辛苦,她看在眼裡,偶爾跟我提起,有一點不忍。
張小桐順手捏捏我的臉:「哪輪得到你感慨了?明年你不是一樣要升初中?想好讀哪了嗎?」
「我?我不著急……是人家學校選我,不是我選學校。」我說,「再說,我想去哪找我家小桐幫忙打個招呼還不輕鬆?」
「我家小桐」四個字把張同學弄了個小紅臉,看來隨我修煉多年仍未能把臉皮鍛煉出來。我知道她其實愛聽這個,老子也多少跟人學了點心理學皮毛,懂得怎麼哄姑娘。
尤其是心裡有自己的姑娘。
「今天辛苦了,我請你吃冰吧。」
張小桐展顏輕笑:「好啊。」
坐在已是別人資產的雪緣分店裡,張小桐很快被分店經理認出來:「你,你就是……」他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這位雪緣的前任老闆,更沒想到張小桐就這麼毫不在乎地回到自己賣出的店裡來吃東西。
張小桐微笑:「我是來吃東西的。」
那經理連忙點頭:「是是,兩位要點什麼?」
我們點了新上市的手工麵點麵點冰淇淋,看來這個姓隋的還是下了一番苦功,居然把幾年後才該進入這種小城市的東西直接引進了。我印象中自己在99年前後才吃到這東西,還是借別人的光。現在一般所謂來吃冷飲基本上就是叫一個三色球或者香蕉船,我看得出來,姓隋的冷飲生意做的並不如意。
不過這兩年蛋糕店依然是雪緣一家獨大,三三兩兩起了一些都沒競爭過他,怕是賺了不少錢,自然不會怨張小桐把爛攤子甩給他。
中午的陽光懶洋洋射在街面上,筆直的馬路遠處竟然能看見閃閃發光的倒影,那是熱極的表現,我隨口說道:「要是這兩天把冷飲攤擺到考場門口就好了。」
本是跟張小桐閒聊的無心之語,卻讓端東西給我們的經理聽見了,這人眼睛就是一亮。
張小桐看見經理發光的眼睛,對我促狹地笑:「能人哦,隨便說都能生財。」
「哪裡哪裡,」我回頭偷偷看一眼開始拉著店員說什麼的經理,「是人家敏感,一碰就有應激反應。」
「噁心。」張小桐拿勺子作勢要打我,「下午我還考,你別等了吧。」
「行,下午我找楊遠哲他們玩去。」我掰手指頭算,「最近就忙著隨大流複習了,總有快三個禮拜沒看見他們了吧?要不是給你們這些過黑七月的騰考場,恐怕還是沒假。」
今年考試延期了,往後拖一個星期,也就是說一個星期原本該屬於暑假的日子要被各種卷紙填滿,讓我十分不爽。正所謂學海無涯回頭是岸,幸虧中間有一個小學升學考試和一個中考要用大量考場,幾所比較幸運的學校不得以放假數日。我直接無視了老師留下的大批作業,跑來看考試的張小桐。
想來我那幾個好哥們現在應該也是玩的不亦樂乎,我覺得自己從小到大認識的人就沒有一個把學校交待的那點事當回事的。說得好聽點,都是叛逆型人才。
其實就事論事說,我不討厭中國的教育制度,畢竟基礎教育要比其他國家好得多,我討厭的是執行教育制度的這批人。
就算在其他國家,恐怕我也要討厭他們的教師吧?
那些在學生面前毫無顧忌議論人長短的,體育課摸女生屁股的,有錯不承認的,體罰的,張嘴就罵人的,以貌取人的,有偏見的……教育本身是好事,讓這些人執行就變成壞事。
再碰上幾個急功近利的,配合上述優點交叉使用,效果更佳。
當然只要是固定的制度被活生生的人執行就會有謬誤這一點誰都知道,我只是堅持認為教育從業人員應該要求更嚴格待遇更高,盡量把人類優秀的部分都集中在這個環節。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自己幼年時代懂得取捨的,很多東西,一旦給了負面的出去,孩子可能要背負一輩子也甩不掉。
想的遠了,導致表情有點呆。看我在那叼著吸管不說話,張小桐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嗨,想什麼呢?」
「想戈玲呢。」
這兩年《編輯部的故事》深入人心,大家還依稀能記得這句經典台詞,也算是流行特色一種。當然,現在都改看《我愛我家》了。
張小桐一噘嘴:「換個說法吧,用你的話說,這太火星了。」
不知不覺把03年流行的網絡語言教給她,反倒被她活學活用將了一軍,不得已只好還擊:「好吧,想你呢。」
說到這個話題張小桐臉立刻紅了:「想我?」
「是啊,」我說,「我想起當年我能看見的第一個小美女,轉眼8年了呢。」
張小桐剛開始還沒注意到我所說的「第一個小美女」之後還有多少小美女,只和我一起悠悠想起當年我們第一次交談,我給她講了一個好玩的故事。此人想著想著表情開始不對,不一會已經猛然醒悟:「好啊,你那麼小就學會調戲你姐姐了,現在還了得?」
我嬉皮笑臉地盯著她秀氣的小鼻子:「現在所有心思都用在被姐姐調戲了。」
張小桐論臉皮和我就不是一個檔次的,對峙之下只有落敗的份:「說不過你。」
我就是愛看她有點洩氣又樂觀的小樣,幾可愛。張小桐這兩年是越來越會打扮了,在學校裡還老實裝好學生,一出校門馬上像日本美少女變身一樣明艷動人,還不用化妝。尤其初三這一年來,我幫她處理情書都處理到手軟。
有錢又漂亮,現在男生也實在,追的就是這樣的。
估計到高中之後會更熱鬧,不過我比較相信張小桐,此人現在眼界不是一般的高,而且會各式太極推手,恐怕沒有任何男生能在她面前討得了好。
美麗的姑娘是無處不在的,美麗而聰明的姑娘卻難求至極。
下午我給楊遠哲他們去了電話後還是去考場門口等張小桐,發現雪緣幾家分店已經在各個考場門口擺上了冷飲和遮陽傘,這個經理行動倒快,是個人才。椅子才擺好就已經快被坐滿了,原本揮汗如雨的家長們三三兩兩坐在一起討論自己孩子的前途。我在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叫了一份冰琪淋邊吃邊等。
中午有過一面之緣的那位經理居然也來了,樂呵呵跑到我對面坐下:「張小姐的弟弟?」
小姐這個詞幾年後變成徹底的貶義,由我跟張小桐開玩笑還行,從別人嘴裡說出來讓我眉頭一皺。
自顧吃東西,頭也不抬:「嗯。」
「你姐姐在考試?」
我啪地一聲把攤在腿上看的小說扣到桌子上:「對。」
經理同志不知哪裡惹到我了,有點莫名其妙,不過依然態度和善,低頭看了一眼我正在看的書:「《看不見的城市》?你看卡爾維諾?」
這下輪到我吃驚了,他居然也看過卡爾維諾,這就讓人驚訝。印象中卡爾維諾2000年之後才成為文學青年不得不談的談資,因為看的人太多了,甚至被諷刺為「文學明星」。無數當時風光一時的女作家躊躇滿志地表示,自己不屑於看卡爾維諾,因為已經太流行了。
94年的時候,知道卡爾維諾的人有幾個啊?大家還膜拜王朔的痞子文學和金庸的傳統功力,年輕一代的注意力轉移到日本流行文化上,漫畫書漫天卷地。大學裡學生們談的是薩特的戲劇和存在主義。有誰知道《未來千年文學備忘錄》是什麼東西?有誰在提《寒冬夜行人》?
我不禁對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中年經理略有好感,看來此人不僅商業嗅覺敏感,還有一顆類似文藝青年般敏感的心……
「以前看過,重看一次。」我說,「其中特別喜歡說可汗說自己無法看到自己打下的疆土那一段,說得很透。」
這位經理來興趣了,能從一個看起來也就是小學生,最多不到初中一年級的孩子嘴裡聽到這種話,顯然對來說是一種驚喜。
人生當中處處充滿驚喜,不見得人人善於發現。
「能看懂嗎?」
「差不多,」我隨手翻開書,「其實更喜歡《寒冬夜行人》,不過《看不見的城市》大道理多一些。」
「你是說可汗自述那一段?」經理問,「你看出了什麼?」
「過眼雲煙,」我微笑著說,「自以為是的統治者不到百年江山,卑微者組成他的城市和繁榮。生死如泣,帝國破敗了再興建,無非是一個千年興亡的輪迴,哪個民族引以為豪的歷史,也不過蹉跎幾千年而已。」
2002年我也沒少跟一些文青在網絡上打交道,這種文藝腔一抓一大把,只要說出來不覺得自己胃疼就行。對面那經理聽得眼睛都圓了,看表情估計是在搜索記憶看我是不是用了「無出處轉載」。想了半天似乎並沒有類似評論,這更讓他驚異。
我竊笑,找不到出處只有兩種可能:一是這些話就是眼前這個小孩自己說的,一是他的閱讀量和閱讀面都要比自己廣。兩種可能哪一種都很離譜,他不吃驚才怪。
這人不算笨,想到我姐既然是《緋紅少年》主編,我看的書自然不會少,想了一下也就釋然:「說的好。其實我也比較喜歡《寒冬夜行人》,那種開了一個好頭給人無限回味的感覺特別棒。」
「所以他是強者,因為他不僅開了10本小說的頭,也開了很多創作形式的先河。」我想到2000年後大家都攤一桌子塔羅牌在那寫故事的熱鬧景象,忍不住感歎,「其實我並不是很喜歡卡爾維諾,他追求的是形式上的突破,他的勝利是個人創作上的勝利,我更喜歡大眾文化的勝利。」
經理呵呵笑了:「比如呢?」
「通俗小說、電影、音樂甚至動畫片和漫畫,這些形式上不需要多大改變的東西,只要內容稍微豐滿一點,就能讓很多人獲益。」我想舉日本動畫片《籃球飛人》在國內造成教育部號召了十幾年沒人響應的籃球熱的例子,考慮到現在可能國內還沒多少人知道這個東西,只能作罷。「給大多數人看的東西,被大多數人接受的東西,這些東西擁有無限的話語權和改變人的力量,只要積極意義再多一些,就能做的很好。流行趨勢可以改變人,變好變壞,也就是締造流行的人多一分心思的事兒。」
我只是對教育現狀有感而發,說的無心,聽者有意,對面中年人看我眼神都變了,翹起大拇指道:「說的好啊。」比剛才「說的好」多了一個字,效果正如當初老和尚看見鄭板橋(也有說是蘇東坡)那段坐、請坐、請上坐的變化。
我笑著看他:「還沒請教怎麼稱呼?」
中年經理一拍腦門:「咳,忘了說了,當初你姐跟隋老闆交接的時候見過我,我就當你也認識我了。孫長祿。」
「周行文。」
孫長祿點點頭:「原來是那個小才子,我看過你寫的東西。」
我嚇了一跳:「您也看《緋紅少年》?」
「看過看過,」孫長祿揮手讓服務員上一杯飲料,喝了大大一口道,「真不錯的雜誌,我兒子看著覺得好玩,我也能覺得好玩。你們姐弟都是神童啊。」
「您說笑了,我們不過是把玩的時間用在別的地方罷了。」我輕輕地把這個問題推開,「您在雪緣做了很久?」
「嗯,從你姐把店轉手之後一直在做。」
「挺累的吧?我姐當時就是因為覺得累才轉給隋老闆,蛋糕生意競爭太激烈了。」
三句話不離本行,一說到做生意,孫長祿也不管我只是個小孩了,歎了一口氣道:「是啊,現在大家都在做,小成本的蛋糕房也不少,利潤空間壓的很低。」
我笑笑:「你們可以做別的嘛,中式糕點,中式快餐,西式蛋糕之後可以跟西餐,一點點來,飲食行業是共通的,總不能在生日蛋糕上吊死吧?」
孫長祿先是點頭,想了想又搖頭:「我哪裡做得了那麼多,我只是個打工的。俗話說學文科的人是做不得生意的,能維持現在這種狀態我已經很滿足了。」
我正想說什麼,身後幾個聲音響起:「喲,行文,在這逍遙呢?」
不用想,三個哥們到了,我招呼他們一起坐下,按時間估計最多再有十幾分鐘張小桐就該出來了,這人考試一向比我還迫不及待。
孫長祿看看另外三人:「你朋友?」
我點點頭,挨個介紹過去。孫長祿聽我介紹完又招呼服務員,給楊遠哲他們每人添了一份冰琪淋。
「大家別客氣,我請客。」
我恬著臉在那打哈哈:「孫叔太客氣了,我們無功受祿受之有愧啊哈哈……」
孫長祿也學著我的口吻:「哪裡哪裡,你一句話提醒了我,賺了錢請你們哥幾個吃點東西總沒問題吧?今天學到了不少東西啊哈哈……」
「孫叔說的我們都不好意思了哈哈……」
其餘三人看明形勢,閉嘴不語,專心對付他們的冰淇淋。不多時,張小桐從校門款款走出,大老遠就隔著重重人頭看見我,招了一下手。
「得,孫叔我得走了。」我站起來,低頭掏出筆在紙條上寫電話號碼,「這是我姐編輯部的電話,您要是有什麼事或者不如意的,可以來找我們。」言下之意很明白,我看得出此人在隋雲飛那裡做不長了。
孫長祿很驚訝於我說話辦事相對同齡人的老道,卻也不太疑惑,把電話記下,點點頭去招呼生意了。
張小桐看孫長祿離開後才走過來:「怎麼?在跟大叔扯什麼?」
我聳聳肩:「談文學。」
「就你還談文學呢,」張小桐笑著搶了我吃一半的冰淇淋,「不是想在隋雲飛那裡挖人吧?」
「哪敢啊,好歹人家現在也是外商,我怎麼敢?我也就是留了個電話……您考完了?」
「考完了,你不是說不來等我嗎?」
我笑:「你看我們哥幾個都窮得八槓子搾不出一點油水,不得等您來了大發慈悲請客麼?」
張小桐開心地笑,她知道,我怎麼可能沒有錢,不過是個給外人看的借口罷了。
「那好,今天我請你們,咱們是先回家打遊戲還是怎麼著?」
「隨便!」我說,「跟著領導走。您往哪去我就往哪去。」
張小桐看了我一眼,小聲說:「我也一樣。」
……姐姐,這是迷魂湯嗎?我被打動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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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29 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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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張小桐考完就輪到我考。每逢考試,這些個平時跟你關係不好的同學一下就變親密了,說話聲也細了,笑得也多了,表情也和藹了,三句話裡也要帶一句吹捧了。我對這種現上轎現扎耳朵眼的行為相當反感,有用的時候往身上粘,沒事了躲遠遠的。大概現在還沒有情商一說,也不講什麼投資回報,小孩們都以為只要露個笑臉就能換回點什麼,其實現實哪有那麼容易?
我成績一直好,所以考前暗示假如命運不可避免地將我們安排在一個考場一定要照顧照顧的同窗特別多,鬧的煩不勝煩。我來者不拒,全部答應下來。等到考試當天,第一個答完走人,誰也沒管。往年如此,今年也如此,大不了開學大家給我幾天白眼,等碰到考試再來拜託。
這些人啊,就沒一個長記性的,應試教育下的產物……
下午考完從考場出來,看見許佳佳和張欣站在走廊門口聊天,兩人看見我,就很默契地一笑,許佳佳道:「我說吧?這個人肯定最早交卷。」
我哼哼唧唧地走過去:「你們好像都比我交的早……」
「不是為了等你嘛!」許佳佳和張欣在一起的時候一般只見她說,代言人一樣,「我們找你有事。」
說話間許佳佳還拋了個媚眼,讓我渾身一哆嗦,以我對這丫頭的瞭解,肯定沒好事。
「大姐,您說,您說,別客氣……你這麼笑我心裡有點毛……」
「你也有害怕的時候啊?」許佳佳像不認識一樣上下打量我,「我直說吧,暑假老師開了個英語課外輔導班,我們想找你一起去。」
我沒敢在班上怎麼顯露自己的英語水平,即便這樣,許佳佳也知道我英語很不錯,有著超越英語老師的可能。這次來找我,擺明了就是來找伴讀——可笑,我還需要初級英語輔導麼?我輔導別人還差不多。
「這個有點難度,」我低頭做沉吟狀,實際上是在逃避張欣的目光,「我暑假可能要幫我姐寫東西,我想英語到六年級再學也來得及吧?」
班上同學都見過張小桐來找我,知道我有這麼個小小年紀就做雜誌主編的表姐,我本人在雜誌上寫東西的事老師也知道,用這個借口再好不過。
不是不想和她們相處,我實在怕自己忍不住去追明顯對我有了些好感的張欣,也怕打破許佳佳大咧咧似乎滿不在乎的外表。這個夏天我還有更多事要做。
許佳佳有點失望:「你姐的雜誌不是已經很有名了嗎?還用你寫什麼東西?」
我很高興能叉開話題,淡淡道:「今年夏天有新玩意,當然要寫。」
「什麼新玩意?」
「電腦遊戲。」
「切,我以為什麼新鮮玩意。電腦遊戲誰不知道啊?」
「你以前知道電腦遊戲是因為看書,」我說,「你能玩到也是因為你家裡比較有錢,現在滿大街隨便什麼人都能玩到電腦遊戲了,這難道不是好事麼?」
「電腦遊戲耽誤學習,」許佳佳搬老師的教條來抽我,「電子遊戲也一樣。」
「遊戲是通往電腦世界的捷徑。」我引用了國內某著名從綜合遊戲雜誌轉型到純電腦遊戲專門志上的一句口號,「死讀書有什麼好?你讀的那些東西不具體化,不靈活運用,怎麼變成創造財富的資本?你真覺得學好數理化就能當科學家了?你認為把課文背下來就能當文學家了?」
許佳佳被我堵的說不出話來,臉色轉了幾轉正要反駁,張欣說話了:「佳佳,周行文說的有道理,讓忙自己的事去吧。」
張欣說話了,許佳佳也不好反對什麼,只能頗失望地一揮手:「既然不陪我們去讀英語班,請我和張欣吃飯吧。」
我一臉媚笑:「請請,絕對請,您說吃清蒸甲魚扒熊掌都沒問題……」
暑假我確實有不少事要做。
其一,動工已久的「太陽家園」先期預售計劃我必須參與。
其二,暑假要針對陸續崛起的電腦遊戲房進行宣傳,把力所能及的裝機活都攬下來。
其三,要面對已經開始著手大陸茶飲料市場計劃的台灣諸公司作出行動。
其四,必須盡快在太陽電子內部組建網絡事業部,要搶灘,網絡時代來了。
幸好幾件事不必都親力親為,有些只要給建議和大概指示就行,否則這個暑假我是別想閒了。
先解決太陽家園的宣傳,這個是貸款蓋的,不能馬虎。臨街商用樓讓魯薇先搞了一輪招商廣告,圈住了幾個想搞中小城市超市連鎖和大型百貨的投資商,讓他們自己鬧去,誰開的價高我就給誰幹;商品房方面把所有宣傳工作直接甩給了董慶華,這人已經快被內定成台長了,這點事都做不好幹脆自殺去吧,我相信不出一個月大多數機關高干和事業有成的所謂精英們就會把目光鎖在太陽家園了。
太陽家園預售宣傳進行的同時,出了一件好玩的事情。
在我記憶中,隋雲飛這人要到99年底才因為不少麻煩事跑路西雅圖,沒想因為我的蝴蝶效應,此人居然在今年就已經開始倒霉,香港福建兩地公司被人惡意詐走七千多萬美元,負債纍纍,私下裡尋求低價轉讓雪緣。所謂樹倒猢猻散,大多數圍著他生意轉的都扭頭走了,幾個合作的更是落井下石,一點情面沒留。
牆倒眾人推是中國人傳統美德,我料到此人必會東山再起,乾脆買他個好,讓張小桐接下雪緣的生意,結果這家蛋糕店又回到張小桐手上。
隋雲飛在電話裡表示了對張小桐這次江湖救急的感謝之後,帶人匆匆逃往美國,手裡拿正是之前買來雪萊的那500萬。
隋雲飛早年在香港窮困潦倒,短短6年時間能躋身富豪行列,也算是個強者,我們這次幫他,只是放一條長線。放了線也不能讓自己虧本,我讓張小桐約孫長祿來談話,雪緣不能這麼做下去。
儘管聽說了雪緣再次被轉手的消息,孫長祿看到是我和張小桐坐在隋雲飛的辦公室裡還是吃了一驚。
「孫叔,又見面了哈哈……」我笑嘻嘻地看著一臉錯愕的孫長祿,「沒想到吧?我說有困難您就找我們,肯定沒錯。」
孫長祿畢竟是個有本事的人,驚訝之後表情就平和多了:「我早該想到,現在肯幫隋總的人不多。」
張小桐說:「我只是對這家店有些感情,談不上幫不幫的。」
孫長祿苦笑:「你們明知道現在蛋糕行業利潤已經大不如前,還肯用原價買回去,這不是明擺著幫他麼?你們完全可以等到政府拍賣,以一半或者更少的價格買回去。」
孫長祿倒是很明白事,這就更好辦了。我搖搖頭:「不不,孫叔您搞錯了,我們肯原價買回它只是因為它有可發展潛力,您明白的。賠錢的生意我們怎麼可能做。」
孫長祿想起我之前跟他提過那些話,有點懂了:「你們想進一步發展?」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們兩人,張小桐看起來還好,眉眼之間隱隱一股成熟女子的風采,我完全就是個小屁孩。
但他知道,隋雲飛拿著我們剛剛付出的500萬跑了,這是沒得懷疑的。
孫長祿沉默了很久。我知道他在想什麼,說:「孫叔您也不用有負擔,我們每個人在一生當中都該有那麼一兩次機會,改變一些事。也許誰都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出現的什麼機會。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覺得吧,就好像上次我和您說到蒙古皇帝一樣,其實他的疆土都是自己打出來的,他幹嘛不去享受那個打下疆土的過程,反過來等打完疆土在那失落?老實說,他有那個本錢,他是世界上沒幾個人能比得了的成功人士,我們大多數人不能跟他比,所以我們現在還在這努力往前走。我們找您來,就是希望您和我們一樣,去見證一些東西。這個事我們很信得過您,我覺得您能做好。就看您願不原意做了。」
我這一番話說得孫長祿一陣長歎,這些道理他都明白,只不過從我一個小孩嘴裡說出來顯得特別震撼。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一個人就該在自以為圓滑得當的時候被時不時打擊一下才能更進一步。
孫長祿長吁短歎了一會之後抬頭問我:「你們真放心?」
我和張小桐一起笑了,我們就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我們說了上句他就知道下句。
我說:「您看,您都猜到我們打算把雪緣這個孩子給您隨便整了,您的敏銳和反應還不夠讓我們放心的麼?還是那句話,可以試著朝飲食行業試探一下,我覺得問題不大。」
孫長祿問出這句話這就算答應了:「資金底限可以告訴我麼?」
對於這個我倒很痛快:「500萬。我姐現在也只能拿出這麼多了。你覺得夠不夠?」
孫長祿樂了:「再買個連鎖都夠了。」
張小桐知道自己該說話了:「那麼今後雪緣相關的一切工作就都要麻煩孫叔了,我們將擬一份詳細的合同書,您如果覺得沒問題的話咱們就簽約,雪緣全年利潤的10%是您的。」
孫長祿沒想到待遇竟然有這麼高,徹底驚了:「10%?」
「老孫同志不要激動嘛……」我開始打哈哈,「給您的人才股算成10%我們還覺得委屈您了哈,其實我覺得這個事您一定能做得更好哈,我們期待飲食業鉅子的誕生哈……」
張小桐瞇起眼睛嫵媚地笑:「孫叔不要有什麼顧慮,我們的意見只作為參考,我和行文認為電腦文化即將成為都市的一種社會現象出現,我推薦您試一試在店內擺放可供娛樂和試玩的電腦。硬件方面我可以約太陽電子的魯小姐給您免費提供,條件是雪緣要為太陽電子做一定程度的宣傳。」
這個「一定程度的宣傳」說得大有學問,所謂「一定程度」就是說對方財大氣粗到根本不在乎你做的這點宣傳,做不做都行。孫長祿立刻明白了張小桐的手腕,眼前這個小女孩比他想像的要高深莫測得多。
孫長祿看看我倆,笑道:「這麼好的條件再不干我就真是廢人了。把雪緣交給我好了。」
我心裡暗暗高興,網吧、快餐,一個都不能少。想佔領流行文化就要從底層做起,雖然起步有點晚。
解決了雪緣這邊的問題之後輪到我們現在來錢的大頭,全國知名電子品牌太陽電子和全國知名飲料品牌太陽紅茶。劉明耀和於春榮都忙得不可開交,我只好分別親自去一趟,幸好有張小桐保駕,不然別說出遠門,出家門都有點難度。
見到劉明耀的時候,這人正把3000多塊錢的皮鞋拿在手裡倒沙子,看見我還沒覺得怎麼樣,又看見身後跟著的是張小桐,趕緊把鞋收起來:「完了,醜態被你們姐倆看了個光。」
我照例往辦公室那張大沙發上一攤:「得了吧,你醜地球人都知道了,還用別人看?」
劉明耀把鞋穿上之後開始整領帶,看起來整個一社會精英。我決定下次來的時候帶台相機,照幾張好好勒索他一下。
「全公司就你一個人說我醜,你還不是太陽集團正式員工……」
「公司員工敢說你醜的估計都被暗殺了吧?」我說,「今年工作量是不是比去年還大了?」
「裝機量比我血壓還高。」劉明耀把桌子上的文件夾給我們拿過來,「樓蓋的也很順利,萬老師出面把股比壓得很低,我剛從工地看過回來,滿鞋沙子。」
「美女蔡哪去了?你們不在一個地方辦公?」
「美女蔡跑外啊,」劉明耀一提這個就一臉委屈,「一個月也見不到她幾次,來去匆匆,從漠河到南沙都走遍了。」
「還是四川那邊的事?」
「是,不算順利,改造的難度比預計大一點,不過也快完成了,估計要到月底才能徹底弄妥。」
說到這,劉明耀忽然想起什麼:「哦對了,你委託蔡青找的那個人不在綿陽了,轉學去了內江。蔡青這幾天應該沒時間,等有時間就去內江聯繫他。」
我無所謂:「沒關係,找這個人不著急,他還在讀書。對了,技術方面現在怎麼樣?」
研發部一直是劉明耀心中的一塊痛,幾個月下來還是沒什麼成效,倒是設計室根據我給出的一些建議拿了很多概念出來,還很受歡迎。現在全公司的人都眼巴巴地看著研發部能有什麼成果,劉明耀一個人執行我的決策,力挺研發部,壓力肯定比較大。我和張小桐這次來他這主要任務也就是安撫。
「沒什麼成果,」劉明耀談到這個有點尷尬,「芯片技術我們的資料和人才都不夠,網絡方面思路也很有限。」
這種時候就該張小桐出場,慢聲細語的甜聲最適合安撫焦躁青年:「今年開始網絡相關技術還是會占主流吧,不用擔心其他人的看法,繼續支持研發部,有我們支持難道還不夠嗎?」
劉明耀乾笑一聲:「這倒是。」
我看他那沮喪樣挺可憐,也出言安慰:「你別著急,要是搞研發都能立刻賺大錢,這市場上早沒咱們的份了你說是不是?一步一步慢慢來,你還真覺得咱們能一口吃個胖子了?」
劉明耀特沒風度地撓頭:「可是現在沒有收益……」
我笑了:「你怕什麼?咱們才投入多少?你看看人家前蘇聯,為了一個虛構的星球大戰計劃投入多少?最後都解體了……有它墊底,你怕什麼?」
這個參照物找得太大,劉明耀想了一下笑了:「你這不是在自誇麼?拿太陽集團跟前蘇聯比。」
「我們不瘸腿,理論上來說還比它強呢。」我從茶几上摸到一個橙子,遞給張小桐幫我切開,「把研發重點集中在網絡上吧,現在開始大量召程序員,以後我們賣的電腦裡都要帶原創遊戲。」
「白送?」
「做夢啊?」我一邊喂張小桐吃橙一邊說,「送體驗版,想玩就花錢升級。」
「就咱們國內現在這些搞遊戲設計的……」劉明耀面有難色,「有難度吧?」
「你們不會偷麼?漢化,抄襲,模仿……這些總會吧?」
90年代中期中國某XX科技大量抄襲和漢化日本早年經典RPG遊戲,居然也發了大財,更可怕的是,他們做了很多年,居然一直有市場,還沒有人來告他們。
「我靠,這也太無恥了吧?」劉明耀嘴上這麼說,看表情不知道比我賤多少倍,估計已經開始想著先拿哪家公司的遊戲開刀了。
「沒有最無恥,只有更無恥。」我把最後一瓣橙放到自己嘴裡,含糊不清地說,「有錢不賺非君子,這等抵禦外國文化侵略者賺我國人民血汗錢的好機會,於公於私,無論是個人角度還是民族大義,你都要好好把握這個機會啊……」
房間裡挺涼快,劉明耀卻在擦汗:「我怎麼覺得像上了你的套呢?」
用餐巾紙給自己和張小桐擦擦手,我笑著說:「怎麼會呢怎麼會呢,您這是在締造時代呀。你想想——帥哥劉,著名的電子製造業鉅子劉明耀先生,中國電腦遊戲發展史上不可不提的重要人物……你覺得這抬頭怎麼樣?」
劉明耀聽到最後一句,一拍大腿:「行,我看這事行!」
張小桐在我身邊高深莫測地笑,我知道她在笑什麼,剛才進辦公室之前我曾對她說過:「這人不喜歡錢,但是可以留名的事他一定干。」
當時張小桐就問我:「你憑什麼這麼肯定?」
我說:「你看他名字啊,劉明耀,不就是想留個名光宗耀祖麼?」其實也就是胡說,沒想到還真給說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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