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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玄幻] [奇幻]龍族(online game龍族同名小說) 作者:李榮道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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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ward76 發表於 2021-11-29 22:57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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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網際網絡的興起改變了人類的生活型態,帶給大家更多元,更方便的生活方式,其影響不只局限在工作以及傳遞訊息,甚至在休閒娛樂方面,網際網絡也開創出一片天地。

  去年,宏基集團推出「龍族」線上遊戲,取材於韓國同名奇幻小說,這是宏基集團推出的第一款線上遊戲,整合了實體通路、硬體,以及網絡服務平台機制等各方面的資源。由於此一線上遊戲富有寬廣的想像空間,十分受到上網族的歡迎,因此今年進一步將「龍族」翻譯成中文小說,同時也是國內第一本曾經作為線上遊戲的小說。

  遊戲軟體的發展需要產業政策與網絡,通訊等基礎建設的配合,甚至網絡咖啡的推波助瀾。以韓國為例,由於其政府近幾年策略性扶植遊戲軟體產業,並且全力架設光纖網絡,解決頻寬的問題,對於網絡咖啡也不做諸多限制,因而帶動了線上遊戲產業的發展。

  經過幾年的努力,韓國遊戲軟體產業已經遠超越中國,其中,政府的支持與基礎建設是關鍵所在。我國正亟思發展軟體產業,韓國成功的經驗,正可提供我們一個良好的借鏡。

  (本文作者為宏基集團董事長施振榮)

  不同國度的奇幻世界——談《龍族》小說廖彬

  劍與魔法的世界,也就是我們俗稱「奇幻」(Fantasy)的作品,是西方文學中已發展多年的領域。從美國中學的指定課外讀物《魔戒之王》(LordoftheRing)系列,到近年來電腦遊戲界家喻戶曉,以「龍與地下城」遊戲機制為藍圖的《柏德之門》(Baldu′sGate)系列,都可算是歐美奇幻類型的代表作。

  但隨著資訊的日益流通,「奇幻」已經不再是歐美文化的特權。

  今天許多中國年輕世代所熟悉的奇幻動畫(如:《羅德斯島戰記》或《魔術士歐菲》)或電玩遊戲(如:《太空戰士》和《勇者鬥惡龍》),都是產自日本。日本的「奇幻」比歐美起步要晚許多,但對我們的影響並不亞於西方。

  過去十幾年來,中國絕大多數玩家所認知的奇幻風格,往往來自這兩個主要體系,也造就懸宕多年的所謂「美日風格」之辯。

  但是世上沒有永遠不變的現狀。讀者拿在手上的這套小說《龍族》,就代表了一個新勢力急起直追的成果。

  在所謂「美式」強調的寫實和所謂「日式」強調的故事性,這兩種不同風格走向之間,我們要如何定位《龍族》這部作品?我不知道正確的答案,但我卻可以很肯定地說,這部作品呈現出另一種「可能性」。

  在「寫實」方面,讀者不難體會到作者的用心。主角修奇所居住的村莊在作者細心的描述下,呈現出許多小細節,在讀者腦海中留下的印象十分鮮明逼真。無論是村莊人們沿路歡迎首都派來的救星、鐵匠鋪中維修刀劍的過程、練兵場訓練的場景等,作者顯然花費了相當大的功夫來描述這些場面。然而在顧慮寫實面的同時,作者並沒有忽略「故事」的重要性。透過不時出現的人物內心思考敘述以及角色之間的對話運用,讀者並不難掌握故事人物的個性,以及他們彼此的互動關係,並借此進一步掌握故事本身的流程。我們在這個作品中,可以看到兩種不同風格的影響,以及這兩種風格經過調配之後所展現的一種「可能性」:故事的主角修奇可以算是熱血少年的典型,這可能是「日式」作品中常見的主角設定。但是這位典型主角所生存的環境,卻不是如此理想,反而有如現實世界般,凸顯出受傷和死亡的殘酷。換言之,在同時追求「寫實」和「故事性」兩個目標的道路上,《龍族》的作者在作品中掌握到一種特殊的平衡。不論他的嘗試成功於否,這部作品已經在歐美和日系的奇幻風格之外,跨出重要的一步。

  說了這麼多,到底這些和中國的讀者有什麼關係?奇幻文類進入中國市場的時間其實並不算長。也正因為看到這麼多外來著作出現在市面上,一些熱心的讀者不禁要問:中文的奇幻世界,是否無法趕上這些較早接觸到奇幻文學的國家,而永遠扮演著接收者的角色呢?

  答案是否定的。或許在時間上,我們起步比較晚。但也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有幸立即接觸各式具有一定知名度的奇幻相關作品。

  歐美的奇幻作品,如《龍槍》系列和《黑暗精靈》等,均有中文版本上市;日本作品在國內則以電視遊樂器和動漫畫為主。而今,韓國奇幻佳作《龍族》,也攤開在你的手上。能同時看到美、日、韓的奇幻作品在同一個架子上,這樣的景觀在其他「奇幻先進國」的書店裡面是絕無僅有的事。某些人也許認為這代表了中文奇幻的劣勢,但如果換一個角度來看,這可能也是中國奇幻文學的優勢。畢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後起之秀如果願意多多吸收前輩們所遺留下來的經驗,避免重踏前人的失敗,想要迎頭趕上,將不會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廖彬,將TRPG引進國內的先驅,從高中時代就致力於推廣TRPG與奇幻文學,對美日作品皆有涉獵。文章散見各BBS與書刊,目前是TDS奇幻修士會成員之一。)

  譯序

  當看到《龍族》作者簡介的時候,我嚇了一跳。馬山慶南大學國語國文系……這不就是我修過一年課的地方?想起當初交換學生時莫名其妙就被分派到這個學校,不禁讓我大歎:冥冥中自有因緣。

  馬山是個中小型都市,相信在中國聽過此地的人並不多。然而它也是個滿懷歷史滄桑之處。當初以詩文名動大唐公卿的崔致遠告老還鄉,回到新羅之後,選擇了在這裡隱居;元世祖忽必烈征伐日本的船隊出發的合浦港,也就是此地的舊稱。我自己當初常常穿越舊市區擺放著一缸缸活海鮮的魚市場,到碼頭上坐著看海;看著看著神思就飛到了天外,開始想像當年大戰的光景。到了春天,櫻花瓣在校園中散落成一地粉紅。也許這個環境真的很適合孕育出英雄故事的創作者吧。

  韓國的出版業似乎比中國發達一些些,外國的出版品被翻譯引介進入韓國的速度好像也比中國快了一點,中國最大書店的規模可能還沒有漢城教保文庫的一半。這其實是很現實的問題。據我近來的觀察,西方知名奇幻小說的譯本在韓國可以說是很齊全,這也等於是為他們本土的《龍族》一躍成為最受歡迎的網絡小說預備好了土壤。

  自從我認識一群致力於推展奇幻文學的朋友之後,他們的熱心讓我深受感動,使我也想幫忙盡一點綿薄之力。很高興這次剛好有機會重拾我的老本行——韓文,來翻譯這部小說。在這部《龍族》中,我們可以看出作者曾經潛心研究過西方的神話傳說、一些奇幻文學的經曲以及背景資料,也可以看到一些猶如日本卡漫中出現的輕鬆有趣片段。因著這部小說在韓國的超人氣,甚至後來也改編成為網絡線上遊戲,在中國也有推出,相信遊戲玩家一定都耳熟能詳。其實大家一定都已經透過電腦遊戲、電影、漫畫、卡通接觸過一些帶有奇幻色彩的作品了。

  我希望借由這部小說,能讓更多的中國讀者們試著踏入奇幻文學的領域。雖然這次翻譯的工作才剛展開,已經出現了許多值得感謝的人。感謝TDS奇幻修士會的夥伴們以及宏基戲谷的朋友們分別提供了名詞表;感謝大邱來的李希淑小姐充當我的韓國俚語顧問;感謝這次與我合作翻譯的邱敏文小姐,出版社的編輯林秋芬小姐、張曉澶小姐,以及所有曾為此書辛苦付出的朋友們,讓我能順利完成這次翻譯的工作。

  王中寧

[ 本帖最後由 huro 於 2008-5-17 13:4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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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ward76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2:5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集朝太陽奔馳的馬
第四章


  口哨聲。口哨聲。

  我正在去城裡見哈梅爾執事的途中。我已經做好了一百根蠟燭,但那只是我的猜測,我不知道實際上要用多少。我當然沒辦法無條件繼續做下去,所以我一定要去見哈梅爾執事,或是素未謀面的「作戰指揮官」。但我不敢魯莽地直接跑去找作戰指揮官,所以還是叫哈梅爾執事代我去問他比較好。

  口哨聲。口哨聲。

  而且除此之外,我還有別的事要做。爸爸的刺槍術才練習了兩天,就倒臥在床了,這件事也要向他們報告。這絕對不是我把他打成這樣的!是因為爸爸太努力練習,所以四肢開始酸痛。我根本沒想過要說些話安慰他。

  口哨聲。口哨聲。

  好像我每次來到村中大路,這裡的氣氛就會改變一樣,這次我看到很多車輛在往來。除了我做的蠟燭之外,戰爭需要準備的物品應該還有很多種吧。有一個很有名的故事說到:傑彭的士兵因為沒有準備湯匙跟小刀,所以餓死了。當然我想在傑彭一定也流傳著這個故事,只不過是把主角的名字改成拜索斯的士兵。世界上哪有這麼白癡的軍隊。

  口哨聲。口哨聲。

  雖然只是我的猜想,但大概所有事情裡頭最麻煩的就是準備卡賽普萊的食物了。依照城裡傳出來的消息,卡賽普萊一餐要吃五頭黃牛。真是胡說八道。我們領主所有的牛也不過只有十頭。如果真這種吃法,那我們村裡的牛大概已經絕種了。看看往來的車輛,應該載了許多肉吧。而加到肉裡頭的薄荷也是多不勝數吧?嘻嘻。

  口哨聲。慘叫。

  「怎,怎麼回事?」

  因為突然傳來的慘叫聲,我只好停下來不吹口哨。慘叫是從後方傳來的。我連忙轉過了頭。我看到人們急急忙忙跑來,後頭有一個受重傷的女子,正由男人們攙扶,跌跌撞撞地向前跑著。本來扶著女子的其中一個男人發現這樣還是不行,所以背起了女人開始跑,其餘三個男人則趕緊向後轉。

  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看。但其中一個男人還是看到了我。

  「喂,你還在幹嘛!快點走開,用跑的!」

  「怎麼回事?」

  「沒時間跟你囉唆了,快走!對了,你幫忙去叫士兵過來吧!」

  那個男人又再度轉過身去。這一瞬間,我猜到了怎麼回事,也領悟到這些男人已經有赴死的心理準備了。我回身衝進旁邊的店裡。

  「去他的!帶著這個!」

  我從旁邊的打鐵店裡拿出了耙子、十字鎬等等,向他們那邊拋了過去。那些農具落到地上彈起的時候,發出了刺耳的聲音。男人們笑著撿起了那些傢伙。每當這種情況時,我們村裡的人常常會喊出一句話,我也照例喊了。

  「有沒有什麼遺言?」

  聽到自己說的話,我打了一個寒噤。其實我是第一次對人這樣喊。這幾個人一副很想稱讚我的表情,帶著微笑對我說:

  「我已經說過了,所以不用了!剛才背過去的女人是我老婆!」

  「請你對蘇菲亞說,很抱歉,我沒辦法遵守跟她之間的約定了。」

  「跟傑克說,按照先前約好的,拜託他照顧我媽媽。」

  男人們很快地說。我點了點頭,然後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應該是有怪物入侵了。到底是什麼樣的怪物呢?啊,差點忘光了!跟蘇菲亞說,沒辦法守約,很抱歉。跟傑克說,按照約定將媽媽托給他。那個男的大概先前跟傑克約定好,如果有誰先死了,剩下的那一個就要照顧對方的媽媽。我突然想起,我還不知道他們的名字。不過沒關係。等到事件結束,如果到時候我還沒死的話,我就會不斷聽見他們的名字,聽到煩的地步。我現在也不想看到這些人的家人放聲高呼他們名字的模樣。

  該死!

  阿姆塔特,這全都要怪你,阿姆塔特,這全都要怪你!

  什麼,你說不正是因為阿姆塔特,所以這邊剩下的都是一些比較強的人?可惡,別開玩笑了!你說因為已經有隨時死亡的心理準備,所以在最後一刻還能笑得出來,這就是堅強?這根本是一文不值!

  「呃啊!」

  我差點因為背後傳來的臨死慘叫而放慢了腳步,甚至到了膝後發麻跑不動的地步。但是不行。不跑就死定了。我幾乎是扶著地面往前跑。就在這個時候;

  「躲開,修奇!」

  我眼前看到了某種東西。搞不清楚。是因為眼淚的關係嗎?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麼?

  「杉森!」

  我身體向旁邊一閃。杉森的手抬到了後面,朝我這個方向奔來,接著投出了標槍。我很清楚地看見他因為衝力過猛,還繼續往前搖搖晃晃地跑了幾步。標槍用可怕的速度向前飛去。

  傳來了聲響。穿過東西的聲響。標槍穿過血肉的聲響。

  「嘎勒勒勒!」

  怪異的慘叫。那不是人。我坐在地下回頭張望,看到了巨大的軀體,但馬上就被擋住了。杉森向那個軀體跑了過去,拿長劍往它肚子插了進去。在杉森肩膀的上方,我看見了寬闊的肩膀跟怪異的頭盔,還有高舉的可怕石斧。那是巨魔。巨魔的嘴角雖然已經流血,但舉起的手臂仍然猛力下擊。可是用石斧再怎麼樣也砍不到已經貼近他胸前的杉森,所以巨魔的動作變得很可笑。就是因為這樣,他們兩個才緊貼在一起,而杉森還繼續往前推進。

  「呀啊啊啊啊啊!」

  杉森將長劍插入巨魔體內,繼續往前衝。巨魔的石斧掉在地上,繼續被往後猛推。將劍插在怪物身上還繼續前進的杉森,此刻給我的感覺真的跟食人魔沒兩樣。前進了20肘之後,杉森用手臂猛力往前一推。由於剛才跑動的加速度,所以巨魔身上的劍被拔了下來,它往後滾到了地上。杉森為了讓巨魔無法再生,所以又砍了它的脖子好幾下,接著趕緊將臉上的肉塊跟血擦掉,然後注視著我。

  「到底有幾隻?」

  「我也不知道!」

  「那快點躲起來!」

  我起身變成半蹲的姿態望著杉森。杉森已經只看著前方了。為什麼他一個人來?部下們在幹嘛?就我這麼想之時,有一群人蜂擁跑到我面前。那是一群士兵,他們的出現似乎是為了反駁我剛才的想法。那六個士兵一起站到杉森的旁邊。杉森很快地說:

  「是巨魔。還剩一隻……媽的!還有!」

  前方又出現了許多巨魔。其中有幾隻拿的不是石斧。十字鎬,鏟子,耙子。不就是我丟給那些男人的東西嗎?可惡!我粗魯地揉了揉眼睛。

  出現的巨魔總共有九隻。它們一看到前面出現士兵,就馬上停止往前跑,在原地排成一行。暫時進入對峙狀態之後,杉森似乎很煩惱。要開始打混戰嗎?雙方的數字是9比7。數字有些不利,但還是值得一試。然而也沒有必要非這麼做不可。

  「全員後退!」

  士兵們向後轉,頭也不回地開始跑。哇咧!我也只好趕快起身逃跑。我可以理解杉森的想法。贏是可以贏,但鐵定會折損不少人馬。而我們村莊的士兵人數經常不足,一旦死了再要補充可是非常的困難。所以他打算引誘那些傢伙,直到跟城裡來的士兵會合為止。

  巨魔們雖然有點手足無措,但是一看到眼前的人類逃跑,它們也照著本能開始追了起來。

  「嘎勒勒勒!唧啊!」

  我也是不分青紅皂白地開始拚命往前跑。後頭士兵們的腳步聲以及巨魔們的高喊聲幾乎快要把我逼瘋了,頓時胸中燙得像火燒。但手指尖卻失去了感覺,也感受不到自己的腳踩在地上。奇怪的是腿卻開始動了。

  「唉唷!」

  我撞上了某個東西,在地上滾了好一陣子。真是的,到底這傢伙是在看哪裡,這種狀況下居然不逃,還跟我撞在一起?我認識的人當中就只有一個這麼愚蠢。

  那就是……

  「傑米妮!」

  傑米妮好像根本沒發現自己摔倒了。她尖叫完之後,就只是呆呆地看著巨魔們衝過來。嗝,嗝。什麼?在打嗝?

  傑米妮一面打嗝,一面茫然地坐在那裡。喀!

  「快起來!喂,你這丫頭,打起精神來!」

  我強制地將傑米妮扶起來。天啊,她有這麼重嗎?傑米妮全身都失去了力量,要將這種已經癱在那裡的人拉起來,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我差點就往前摔個狗吃屎,好不容易把傑米妮扶了起來。這一瞬間,我跟杉森的眼神交會了。我很悲壯地說:

  「傑米妮就拜託你了。我的遺言是,雖然從我一生下來你就欺負我,可是……」

  啪!唉唷,我的頭啊!杉森向巨魔直衝,一面喊著:

  「小小年紀,幹嘛模仿這種事!」

  啪!啪!啪!啪!啪!啪!

  我看我不是被巨魔,是被他們打死的……其餘六個士兵經過我身邊的時候,也都輪番打了我的頭。士兵們全都跑向巨魔。跑就跑嘛,幹嘛要打人呢?

  因為被扁得很慘,所以我手臂的力氣自然放鬆,傑米妮也輕輕滑了下去。我很驚慌,再次把傑米妮扶起來。我們的面前正在演出白刃戰,她怎麼能這樣虐待我?這分明就是種虐待。我哼哼叫著,想把傑米妮背到背上,但這只是讓我領悟到,要獨自把一個17歲、全身軟癱的女孩子背起來,是件很不容易的事。那時突然有某人從後面幫忙抬傑米妮,他摸了摸我的背,然後將傑米妮正確地抬到了適當的位子。

  「啊,謝謝……啊!」

  一點都不好笑的是,抬起傑米妮的居然是穿著黑袍、身上到處是紋身的那個人。也就是名叫泰班的巫師。他的眼睛根本看不見,怎麼可能幫忙抬傑米妮?啊,他之前是摸了一下我的背。泰班的白色眼球轉來轉去,一面很快地說:

  「是巨魔嗎?」

  「是的!你,你是巫師吧?那你趕快讓那些怪物都飛走!」

  「這個聲音我有聽過。你就是上次那個睜眼瞎子年輕人吧?喂,修奇,你要知道,一定要眼睛看得見,才能讓那些怪物飛走什麼的。」

  「該死!這種巫師有什麼用……」

  「不然你當我的眼睛吧。」

  我不想讓傑米妮掉下去,所以搖搖晃晃地想辦法站穩,然後說:

  「你說什麼?」

  「距離與方向。快一點!」

  這到底是在搞什麼?可是那時候又傳來了慘叫聲。

  「喀呃!」

  其中一個士兵的腿被鐵耙打中而摔倒了。那是釀酒廠四兄弟中的長男透納。打中他的巨魔將鐵耙高高舉了起來。在旁邊用長劍擋住別只巨魔棍子的杉森立刻將長劍一滑,刺進了拿鐵耙那只巨魔的肩膀。透納趁著巨魔痛得亂動的時候站了起來。他再次抓起長劍,大聲喊著說:

  「我透納的一條性命,要用你們三隻的命來換!」

  我一時慌了,不知該怎麼辦。這時泰班說了:

  「方向我已經抓到了。聽來狀況很糟糕。距離呢?」

  「三,三十肘左右。但是敵我雙方的人混在一起……」

  「行了!」

  泰班正確地朝向巨魔以及士兵混戰的方向舉起了一隻手。這一瞬間,他手臂上的紋身都發出光來。這是怎麼回事?紋身的光越來越強,過了一陣子之後,連他脖子跟臉頰上的紋身也都開始發光了。

  泰班笑了笑,說:

  「我把咒文刻在身上,用我自己的身體當作魔法書。你也算是看到了難得一見的事情了。」

  「什麼,什麼?」

  泰班並沒有回答,反而開始喃喃念起我所無法瞭解的奇怪字句。我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話,但他念得真的很快。這樣難道不會咬到舌頭嗎?他突然將往前伸直的那隻手向上一揮,然後大喊:

  「DetectMetal,ProtectfromMagic,ReverseGravity!」(偵測金屬,防護魔法效果,重力反轉!)

  「嗚啊啊啊!」

  「嘎勒勒勒?!」

  拜我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之賜,傑米妮也摔了下去。連士兵們也一副慌張的樣子,那麼直接中了法術的巨魔們,該是多麼地慌張呢?

  巨魔們突然向上飄了起來。士兵們則完全沒有浮起。泰班連看也看不見,到底是如何辦到的?然而巨魔當中還是有三隻沒有浮起來。

  那幾隻巨魔們用慌張的表情(大概是吧,說實話,我沒有自信說自己能夠正確地形容巨魔的表情)望著自己飛上天空的夥伴。杉森也露出了吃驚的表情,雖然他的這個表情還是沒消除,但他仍然開始衝向剩下的那三隻巨魔。巨魔們想用手上的鏟子跟十字鎬擋住杉森,但是那些根本不是武器,所以速度有些慢。杉森的長劍巧妙地彈開了鏟子,讓鏟子擋住了十字鎬,杉森趁著這個機會砍了拿十字鎬的怪物肚子一劍。那時從驚訝中恢復過來的士兵們也全都跑去加入戰局。其餘的巨魔還在不斷往上飛……拿鐵耙的巨魔同時被四把長劍刺中,噴血倒地。士兵們不斷繼續往下戳那些一副惡鬼模樣,已經倒地的巨魔。血跟肉塊拚命向上飛濺,沾上了士兵們的臉龐。這並不是因為他們的恨意,而是因為攻擊這些會再生的巨魔,必須一直持續到它們完全斷氣為止。

  這時泰班的那隻手還是舉得高高的。他帶著驚慌的表情問道:

  「怎麼了?失敗了嗎?為什麼還繼續聽到打鬥的聲音?」

  我繼續坐在地上說:

  「啊,大部分都飛起來了,只是有三隻沒飛起來。」

  「三隻?它們手上拿的是什麼?」

  「咦?啊,十字鎬、耙子、鏟子……」

  這時我也懂了。

  拿金屬武器的怪物沒有飛起來,飛起來的都是拿巨魔專用的武器石斧的。而士兵們都拿著劍、穿著盔甲,所以拿的也都是金屬武器。泰班用沒舉起來的另一隻手打了自己的頭一下,說:

  「哎呀,我怎麼沒想到!一提起巨魔,我就以為它們拿的都是石斧。現在怎麼樣?剩下那三隻呢?」

  「全,全部倒在地上了。」

  「那就沒事了。各位士兵,請退到後面來。」

  士兵們帶著害怕的表情往後退,接著泰班就把他那只舉著的手放了下來。這時飛到高空的巨魔們也開始正常地往下掉了。在我跟泰班說話的那時,巨魔們其實已經飛到看不見的高度了,所以要掉下來也要花不少時間。

  「嘎勒勒勒!吱,吱吱!」

  啪!啪啪啪,啪!

  我實在不太想描述那時的情景。我自己在驚慌中,好不容易才遮住傑米妮的眼睛。所以就沒辦法遮自己的了。真愚蠢!只要閉上眼睛不就好了嗎?但我想到這件事時,那些巨魔摔碎後的肢體已經亂彈得到處都是了。如果摔得這麼支離破碎,那再生的能力也沒有用了。泰班笑了出來。

  「這聲音還真響啊。哈。有時看不見東西也是件好事。」

  杉森帶著敬畏的表情走過來向他打招呼。杉森發現泰班是瞎子,然而還是老實地對他一鞠躬。講話的聲音也有點發抖。

  「我,我是杉森。費西佛。我是賀坦特城的警,警備隊長。這位巫師是……」

  「泰班。我是流浪者。事情結束了嗎?」

  「咦,咦?」

  「還有沒有怪物?」

  「啊!」

  杉森趕緊轉過了頭說:

  「去搜查還有沒有入侵的巨魔!應該是在糧倉!趕快去村中的倉庫看看,檢查郊外的農家!還有海利,照顧一下透納。」

  士兵們都開始跑,海利則是扶著腳受傷的透納。透納大概是緊張感消失了,這時才開始發出呻吟。泰班說了:

  「有士兵受傷了嗎?帶來給我看看。」

  杉森雖然一副迷惘的表情,還是乖乖地將透納帶了過來。泰班讓透納坐下之後,開始用手在他身上摸索。他手很快速地游移,最後在透納腿上傷口那邊停了下來。

  「這裡吧。」

  泰班只是這麼說。但是片刻之後,泰班的手閃了一下光芒,接著透納傷口流的血就止住了。將血擦乾淨一看,透納的腿上已經沒有任何傷口了。

  杉森用半驚歎半害怕,反正就是很稀奇的表情望著泰班。

  「啊,謝,謝謝你,泰班。」

  「不用謝。這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用不著放在心上。雖然傷口已經癒合,但是幾天之內還是要避免激烈的動作。」

  「啊,是的。真是太感激了……」

  「怎麼說不聽呢!我已經幫忙醫好了他,你們怎麼還不快去執行任務!還在這裡做什麼?你們難道想一直待在這裡,直到市民被巨魔殺光?」

  「是的!」

  慌張的杉森對他行了個舉手禮。士兵們火速四散跑開。

  「喂,我們也去看看吧?請帶我去糧倉。」

  泰班好像想跟著士兵們過去。我緊抓住泰班。

  「這個嘛,泰班。這個丫頭好像怪怪的。」

  「嗯?」

  我指著被我放到地上之後還不斷坐在那,只是帶著茫然的表情不斷打嗝的傑米妮。但是我馬上就想起泰班眼睛看不見,所以改用語言向他說明。

  「不久之前她看見巨魔衝過來,結果就開始呆坐在那邊,只是不斷打嗝。好像她的魂已經不知飛到哪去了。」

  泰班噗哧笑了出來。

  「你很清楚嘛?沒錯。她的魂已經跑掉了。」

  「那要怎麼辦?」

  泰班伸出手,摸了摸傑米妮的臉。但是她好像沒有感覺,仍然呆坐在那裡,我已經擔心到沒辦法再忍受下去了。泰班說:

  「是你的情人嗎?」

  「別問一些沒用的問題,你能不能幫忙解決?」

  「如果是你的情人,那就好辦了。」

  「咦?」

  「傳統上不是有一種方法,可以喚醒昏過去的姑娘?」

  「……你說的不是睡著的姑娘?」

  「昏過去或睡著都可以。」

  泰班把我弄得開始很煩惱。「我非得親吻傑米妮不可嗎?雖然泰班的眼睛看不見……」然而他嘻嘻笑了幾聲之後,就把手指移到傑米妮眼前彈了幾下。傑米妮停止打嗝,開始發出呻吟。

  「嗯……啊!是巨魔!」

  我完全無法理解的是,傑米妮怎麼能巧妙地繞過擋在面前的泰班,投進了我的懷抱。

  侵入糧倉的巨魔其實沒有幾隻。巨魔們之前算是展開了兩面作戰。他們將比較強的編為攻擊組,去將士兵引開,比較弱的就趁著這個時候跑去掠奪糧食。但是因為泰班的插手,使得他們的攻擊組全軍覆沒,所以士兵們輕輕鬆鬆地就將糧倉裡的那些怪物全趕了出去。

  事情平靜之後,按照以往固定的順序,哭聲開始傳來。

  我按照那些男人們的付託,跑去找他們的遺族傳話。叫做蘇菲亞的女孩子根本連假裝聽我的話也不假裝,只是嚎啕大哭著,但是叫傑克的男人則是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說:

  「謝謝你。你做得很好。」

  這次的死者是那三個男人跟他們背著的那個女人。女的好像因為傷口太大,在背回來的途中就已經死了。不管怎麼說,至少那個女的連變成寡婦的機會都沒有,應該會跟丈夫兩人在天上相逢吧。但是他們的孩子們現在……

  媽的!

  士兵們正盡力收拾散佈在大路上的三具屍體。巨魔把他們的身體打得支離破碎。但是他們身邊也倒著一隻巨魔。男人們的反抗似乎很徹底,也由於他們所爭取的時間,士兵們也才能在怪物傷及更多無辜之前出動。

  士兵們將他們的屍體運回各自的家,然後收拾巨魔的屍體。我偷偷從那裡溜出來,跟杉森一起去找傑米妮。

  泰班正帶著傑米妮,在「散特雷拉之歌」酒館裡面等著。杉森跟我一進入酒館,馬上就聽到差點讓人血液冷卻的笑聲。

  「咿嘻嘻嘻,嘻嘻!」

  杉森差點拔出長劍,我也變成稍早之前傑米妮那樣的呆滯狀態。傑米妮發現了我,就好像跳舞似地舉起手來對我笑。什麼,對我笑?

  「啊,是修奇?快來……嘻嘻嘻!」

  我搖搖晃晃地走,好不容易才走近他們兩人坐著的桌子那邊。泰班聽見我坐在椅子上的聲音,就噗哧笑了,轉過頭來對我說:

  「是修奇嗎?你居然擁有笑聲如此有魅力的情人。真是幸福啊!」

  「胡,胡說八道!」

  「哈哈哈哈!」

  這一瞬間,我突然實際感受到「想死」是什麼樣的心情。因為不久之前的事件,許多人來到酒館散心,他們用力捶著桌子,發出「匡匡」的聲音,並且正在笑著。特別是杉森把嘴巴張得大大的,誇張地大笑。傑米妮看了,不知她在高興什麼,也跟著笑了起來。

  「嘻嘻……嘻嘻嘻!」

  我瞪著傑米妮瞧。驚訝的是,那個穆洛凱……什麼的酒瓶放在桌上,泰班面前的杯子已經空了一半,而傑米妮的卻已經完全喝乾了。

  「喂,你打算做什麼,居然讓她喝酒,泰班!」

  「酒是萬古以來的靈藥。讓人忘記一切的憂慮、煩惱、不安。看吧。對這個笑聲很有魅力的小女孩來說,這東西比我的魔法有效多了吧?」

  「醉了的人總是認為自己口中說出的話都是對的。」

  我呼吸急促地彈了一下手指。

  「海娜阿姨!這裡要點東西!」

  「你這小子,想幹嘛?」

  「不是我,是杉森!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太早聞到酒味的小鬼嗎?」

  海娜阿姨笑了笑,杉森則是點了啤酒。他坐下之後對泰班說:

  「感謝您的幫助。我一定會向領主大人報告的。領主大人必定會大大向您致上謝禮。」

  「謝禮?算了吧。你們現在忙著養卡賽普萊,也要籌出征的經費。還是要給我地?呵呵呵。給我整片大陸上最賤價的地?」

  泰班好像在幾天當中,就非常瞭解我們領主了。

  事實上,我們領主真的窮到連我都看不下去了。本來這裡的莊園都是屬於領主的,而村裡的人都是領主的佃農,跟其他的莊園沒有兩樣。但是每當有人被怪物殺死,領主就會給他的遺族土地,讓他們能夠餬口。遺族們到最後還是會把土地賣回給這裡唯一能買地的人,就是我們領主,然後再度成為佃農。

  我有時會想,既然如此,那當初為何不直接給錢就算了,還比較省事。但是依照卡爾的說法,土地本來就是屬於我們領主的,可以隨心所欲地給,但是貨幣是屬於國王的,要在國王承認的情況下才能流通。也就是說,物質上的貨幣金屬片本身無條件是屬於國王的,國民們所使用的只是貨幣的價值。雖然越說越頭痛,總之從神龍王那個時代之後,所謂的錢就是這樣的東西,所以個性耿直的我們領主還是遵守著這個原則,不給錢而給土地,最後再用錢把土地買回來。但不管怎麼說,他這樣給地又買回,當然不會剩下什麼錢。

  所以現在不管領主給多少地,我們村莊的居民都是用百分之一賽爾賣回給他。如果不是這樣,我們領主老早就破產了。領主對這件事很生氣,但是我們覺得自己想接受多少地就接受,愛賣多少就多少,需要他說什麼廢話?所以才會出現「大陸上最賤價的地」這句玩笑話。

  杉森紅著臉回答:

  「您說得有點誇張。」

  「有說錯嗎?你們聽聽看。我說這些話是不帶任何感情的。那是你的領主,又不是我的領主。」

  「嗯,搞不好領主會請您當顧問,何況……」

  「當官?我才不要。已經到了這把年紀,早上還要去請安,那可累了。」

  杉森搔了搔頭。

  「啊,這個,我也搞不太清楚。反正我會報告上去,讓領主大人想出對他既適當,又能讓您滿意的謝禮。」

  「我不會阻止你報告,但能不能請你在開頭的時候,先跟他說我什麼都不要?」

  「啊,好的。」

  「那現在該我說話了。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無妨吧?」

  「啊,儘管問好了。」

  泰班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說:

  「這個村子的氣氛,從領主開始一直到城裡的警備隊長,還有這個睜眼瞎子少年,全都讓我很不知所措。真的很有趣。」

  「您的意思是?」

  「你們忘記悲劇的速度真的很快耶?現在酒館裡的氣氛也是如此。」

  「我們習慣了。」

  這句回答雖然很簡單,但是杉森這句簡單的回答包含的卻又是無限的沉重。我不知不覺地歎了口氣。

  我們常常遭到禍害,又很快遺忘。如果不是這樣,搞不好早就瘋了。我們很喜歡開玩笑。我們過得很快活。但其實我們並不幸福。

  「這樣嘛。嗯。我這麼說不知道你們會怎麼想,但是我對這個村子很感興趣。這一類的事常常發生嗎?」

  「是的,常常發生。」

  這個答案有點可笑,但的確是杉森式的回答。泰班想得到的答案應該是一年會發生幾次,或者是一個月會發生幾次。泰班微笑了一下,然後換了個方式問。

  「你總共戰鬥過多少次?」

  「這個嘛……我算算看。查爾斯死掉,我變成警備隊長那時是第22次。嗯。所以大概已經是第三十五六次了。」

  我看見泰班突然作出奇怪的表情。

  「第三十五、六次?」

  杉森搔了搔頭,急急忙忙地說:

  「嗯,正確的數字我也不知道。雖然我們拿劍的人把精神花在這上面是很可笑的事,但是因為有種感覺,覺得經歷越多戰鬥,下次死亡的機率也越高,所以才故意不算的。我的前任查爾斯就是戰鬥超過一百次,得到領主嘉獎之後不久就死了。因為看過這些事……如果問城裡的史官,應該會有正確的紀錄。今天報告的時候去問就可以知道了,可是……」

  「嗯。我能理解。你這麼忙,還抓著你問東問西,真是抱歉。你快走吧。」

  「是的。可是巫師先生您現在住哪裡?」

  「我住卡爾家。」

  杉森用驚訝的表情說:

  「咦?你跟卡爾本來就互相認識嗎?」

  「沒這回事。他說他自己一個人住,所以歡迎我找到房子住之前,都可以住他那裡。」

  「啊,是的。那我先告辭了。」

  杉森從位子上起來,再次向看不見的泰班鞠了個躬,然後走出了酒館。現在我又有別的事要煩惱了。

  傑米妮不知何時把手臂放到桌上,然後把頭鑽了進去,好像趴著睡著了。看來我是非把她帶回家不可了。但是幾天之前她才因為喝酒被打得很慘,現在如果又這樣紅著臉,傻笑著回到家裡,我開始擔心她的屁股會再次遭殃。

  這時泰班突然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

  「他說三十五六次?」

  「咦?」

  「啊,沒事。對不起,修奇。這是瞎子的習慣。平常講話的時候也看不見聽話的人,不就像是自言自語嗎?所以隨時都有可能自言自語。」

  「有這種習慣很累吧。你的意思是說可以隨心所欲地說出內心話嗎?」

  「像你這種年紀的人如果有這種習慣,那可能是如此,但是到了我這種年紀,所謂內心跟外心就已經沒有差別了。沒什麼好累的。」

  「外心?你說的話還真有趣。對了,泰班老爺子。拖你的福,傑米妮已經完全醉倒了,你打算要怎麼解決呢?」

  這時傑米妮突然抬起了頭。

  「我沒沒沒醉!嗚嘻嘻嘻!」

  哇,我真嚇了一跳。這個死丫頭!我還以為她已經昏迷過去了。當然我嘴裡開始說出一大堆難聽的話,而傑米妮哼了幾聲,就一副好像覺得很吵的樣子,把耳朵蒙住,又趴到桌上去了。我不想管她了!乾脆跑去她家裡把她媽媽請來這邊算了。咦!我到底在想什麼?泰班說了:

  「要我怎麼辦呢?」

  「你不能用魔法讓她酒醒嗎?」

  泰班嘻嘻笑了起來。

  「讓她酒醒。這害我想起某個巫師的故事。那個巫師太喜歡喝酒了,所以既沒時間研究練習魔法,也沒辦法維持清醒的精神狀態。所以有一天他下定決心開始滴酒不沾,然後全心全意創造出醒酒的魔法。連魔法的名字都取得很不錯,叫做CureDrunken(治療酒醉)。你知道他為何要這麼做嗎?因為他想盡情喝完酒之後,再用這招魔法,就算是有在練習魔法了。」

  「這不是很聰明嗎?」

  「你說啥?聰明?別開玩笑了。這個CureDrunken再怎麼說也是種魔法。在酒醉的精神狀態下是無法施法的。所以如果他想施法,就得等酒醒之後。那還有什麼用?」

  「咦?天啊……還真愚蠢!」

  我嗤嗤笑了出來。泰班也露出微笑,撥了撥自己長長的白髮。

  「後來怎麼樣了?那個巫師到最後還是沒辦法練習魔法嗎?」

  「不是。那巫師發現自己做錯之後,把自己的弟子叫來,將魔法教給了他。弟子學得滾瓜爛熟。然後他自己放心地喝酒,叫弟子幫他施法。你猜結果怎麼了?結果弟子變得很清醒。因為打從一開始發明的時候,這就是在自己身上作用的魔法,而不是以別人當對象的魔法!」

  「噗哈哈哈!」

  「所以氣得七竅生煙的巫師跟弟子連續熬了幾夜,開始研究怎樣把這個CureDrunken改成對像用的魔法。你猜到結果了嗎?」

  「怎麼樣了?」

  「還不簡單。跟酒鬼師父在一起好幾天的徒弟,到頭來也變成酒鬼了。」

  「噗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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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ward76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2:5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集朝太陽奔馳的馬
第九章


  做完一天的工作之後,坐在自家前面椅子上休息的大人們,眼睛全都瞪得大大的。村中的小孩發出怪叫聲跑來,少女們則是緊握自己的雙手,用訝異的眼光望著我們。

  我身體的酸痛還是沒消除,就算騎在馬上,全身還是都在疼痛。說起來馬跟我的狀況也沒兩樣。杉森跟我驅馬走上了村中大路。

  「哇!仰慕高貴仕女傑米妮的騎士修奇在騎馬耶!」

  我對歡呼的村人作出了悲慘的笑容。我全身僵硬,手臂也不聽使喚。那時我看到了頭上插著朵花,在村中跟小孩子們一起蹦蹦跳跳玩耍的傑米妮。哎!真是拿她沒辦法。傑米妮好像發現這邊很吵雜,回過頭來,結果跟我四目相交。

  「哇!」

  村人都喊出了歡呼聲。大概他們以為我會像故事裡面一樣,抱起了傑米妮,讓她坐到馬鞍上,然後朝向夕陽奔馳而去。但其實我完全沒有這種念頭。就算我真的想這麼做,也做不到。因為我全身上下都快痛死了!

  傑米妮用驚訝的眼光看了看我,接著就向我走來。原來擋在我跟傑米妮之間的村人一直都往兩邊分開。天啊,這些人的行動還真統一。傑米妮遲疑地走了過來,然後摸了摸馬的臉頰。

  「真漂亮……它叫什麼名字?」

  「傑米妮。」

  傑米妮(是指人!)臉紅了起來,村人們開始嗤嗤笑著。其實她根本不知道我為什麼幫馬取這個名字!傑米妮紅著臉不知道該怎麼辦,東張西望了一下,然後摸了摸自己的頭。這時她才發現自己頭上插了朵花。唉唷,還真遲鈍。

  傑米妮將這朵花拔了下來,插到馬的耳朵上。令人驚訝的是,傑米妮(是指馬!)居然乖乖地站在那裡讓她插花!怎麼會有這種傢伙?那時我發現了一件可怕的事實。就是女孩子只要想變成另外一種樣子,她立刻就可以變。不久之前還跟村中小鬼蹦蹦跳跳地玩著的傑米妮,這時居然好像變成什麼聖女一樣,用很纖細優雅的聲音說:

  「跟我名字一樣的馬呀,我給你這朵花,你要好好服侍主人喔。」

  聲音雖然有點顫抖,但是從頭到尾都非常清楚。

  然後傑米妮就往後轉身跑掉了。村人都喊出了歡呼聲,我則是只想昏過去。

  我差點立刻被這些人逮捕到散特雷拉之歌去。如果不是杉森,我那天晚上大概會徹夜在那裡喝酒。杉森說要準備的東西很多,很溫和地將湧上我們身邊的村人打發走,我好不容易才從裡面脫身出來。

  杉森進了雜貨店,跟老闆要剛才買的東西。有掛在馬身上的袋子跟繩子、油燈、幾個碗、打火石跟發火裝置、針線、刀子和鐵條以及三腳架等烹飪時要用到的工具、水壺、三個大水桶……說起來真是沒完沒了。無論如何,我們將這一大堆東西分別綁在我的馬、杉森的馬,還有我們一起牽來的卡爾的馬身上,然後我就跟著杉森回到他自己家去了。

  鐵匠喬伊斯沒說什麼話,只是將油燈跟鍋子、小刀跟手斧之類的東西給了我們,又給了膏藥跟藥草。然後杉森的媽媽給了昆布跟培根、麵粉、玉米粉、鹽巴、胡椒……我怎麼又開始一一說起來了?反正她給了我們這一類的東西。我們將這些東西依次分門別類載到馬背上。

  杉森的媽媽雖然問我要不要在她家吃完晚餐睡一夜再走,可是我婉拒了。因為我還想要稍微整理一下自己的家,並且要把門釘上,還有很多事要做。最重要的是,我今天非常想在自己家裡好好睡一覺。所以我騎著傑米妮,開始往自己家的方向前進。

  我前幾天都在城裡過的,隔了好久才回到家裡,所以應該很冷清吧。反正只是今晚睡一覺,明天早上就要出發了,所以我也不太想清理。只要隨便弄個晚飯吃吃然後去睡覺就行了。但當我到了自己家附近,我卻嚇了一跳。

  我家的燈是亮著的。

  是爸爸嗎?不是。爸爸被阿姆塔特抓去作俘虜了。我從馬上下來,將馬綁拔出了巨劍,走近我家。也許是爸爸逃了出來?我雖然不太相信會是這樣,但士兵,應該會先到城裡去。難道是小偷?

  怎麼可能。我家裡根本沒有什麼可偷的東西,而且其實我們村中也根本沒有小偷之類的人物。小偷大概也不會跑到像我們村子一樣陰森可怕的地方來營業吧。

  這麼說來,難道是經過附近的流浪漢發現這裡是空的,所以跑了進去?這也有可能。我們家滿偏僻的,再加上我幾天都不在,氣氛看起來就很像是空屋。

  「你死定了。看你怎麼死的。」

  我鬼鬼祟祟地走向我家,然後走到門邊。我準備好要踢門衝進去,可是門卻突然打開了。

  「啊!咦,傑米妮?哇!」

  唉唷,真倒霉透了!傑米妮打開了門,然後開始潑水,一潑就潑到了我身上。這個蠢丫頭,居然沒看到我就站在外面的黑暗中,等到把鍋子裡的水都潑完之後,才發現了我。

  「啊!修奇,你在那裡做什麼?」

  「這句話應該是我說的才對吧?」

  「那就說啊!」

  「啊!傑米妮,你在那裡做什麼?」

  不知為什麼,覺得自己好像有點白癡。傑米妮咯咯笑了,然後馬上把掛在家裡的毛巾拿出來遞給我。我笑了笑,將硬皮甲脫了下來,然後擦完身體,就開始擦我的皮甲。唉唷,我的皮甲呀!可是這丫頭,到底在別人的家裡做什麼?

  「你在這裡幹嘛?」

  「準備晚餐啊!聽說你明天要去首都?所以我想做點好吃的東西給你吃。」

  「……你剛才已經把我洗乾淨了,現在你只要把我切碎就行了吧?」

  「唉唷,修奇。你出去好好洗個澡啦!」

  我嘀嘀咕咕地站了起來。

  「真謝謝你。」

  「如果不是我,還有誰會幫你準備這些呢?」

  我笑了笑,走到外面去。才剛被水潑過,脫了上衣馬上又跑到外面來,所以身體直發抖。呵!還真涼爽。我故意揮了揮手臂,然後跑到水桶旁邊去洗身體。

  啊啾,嗯,好冷。

  我大致洗了個澡,然後就到樹林裡頭,把另外一個綁著的傑米妮牽了回來。

  哎呀,我們家裡居然沒有可以綁馬的地方?我煩惱了一陣子,先將馬載的東西從馬背上卸下來,接著拿來長長的繩子,綁在馬的韁繩上,然後把它放到工坊裡去。因為繩子夠長,如果它餓了就可以到外面吃草,口渴的話也可以喝水。

  ※※※

  雖然我突然很羨慕綁在外面吃草的傑米妮,但為了保持禮貌,我還是向眼前的傑米妮說:「謝謝,我吃飽了,真是愉快的一餐。」我離開村莊的時候有人幫我辦歡送會,這也不是件壞事。即使這個人做菜的手藝真是夠差的,但光是她的誠意,也就該十分感謝了,不是嗎?

  傑米妮要我舀水過去,然後就嘩啦嘩啦地洗起碗來了。嗯,這時的她看起來真是漂亮得豈有此理。我為了讓自己內心不要亂想,所以拿出了磨刀石,開始磨我的巨劍。鐵匠喬伊斯已經把它磨得很好了,所以也沒必要花太多心思去磨它。每天這樣磨,只是為了讓它不生銹,而且壽命可以延長。

  這時傑米妮像是想到了什麼事,拍了一下手。

  「喂!修奇你手拿著這把劍跑來跑去,不覺得煩嗎?」

  「咦?怎麼了,因為沒辦法才這樣的啊。」

  「可是總不能這樣去旅行吧。我看看……你有沒有皮條,或是不用的腰帶?」

  我歪著頭,跑到工坊去拿了一條皮條過來。傑米妮馬上就拿出針線,開始做綁在我劍鞘上的皮帶。

  受不了。她真的漂亮極了。

  ※※※

  在燭光底下全心全意做著我要用的劍帶,這個女孩子真的是傑米妮嗎?她全神投注在針線上面,臉上的肌肉都放鬆了,顯露出沉靜安詳的臉龐。我不知不覺地說出:

  「我的命運……還真奇怪。即使就在今年夏天,我也想像不到我居然會跑到首都去。就因為現在是秋天了……」

  傑米妮一面縫著,一面回答我的話。

  「因為現在是秋天了?」

  「對啊。進入秋天之後,卡賽普萊就出現了,我成了巫師的助手,爸爸變成了阿姆塔特的俘虜,最後我還得出發到首都去。雖然聽說秋天具有魔力……」「什麼意思?為什麼說秋天真有魔力?」

  「秋天就是這樣。春天跟夏天的期間,地上的萬物的生命力都旺盛地燃燒著。但是在秋天的手碰觸的瞬間,這些生命力就都會消失,再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就會進入冬天。那就代表了死亡。所以秋天是很神秘的。面臨死亡的那些生命。步步逼近的死亡。就在生命力消失,死亡降臨之前這一段短短的時間中,所有神秘的事情都會發生,那就是在秋天裡出現的魔力的時間。」

  「挪暱呢直胭(魔力的時間)?」

  傑米妮正在用牙齒把線咬斷,所以發音有點奇怪。她可以等到把線弄斷再講就行了,可是她就這麼講了出來,真的很可愛。我微笑了。我就把卡爾很喜歡的,有關這段時間的故事講給她聽。

  「在不同的地方,所謂魔力的時間也不一樣。可以確定的是,一定是在秋天的某段時期。如果有人偶然來到已經進入魔力時間的地方,他就會發生各種罕見的事。在這短短的秋天期間,從落葉開始覆蓋大地,一直到最後初雪降下時為止,這個人會擁有永遠留在記憶中,有時他也可能不知道。他只是記得了那年秋天發生的事,過了幾年之後,或者老了之後,他才突然發現這段時間的特別。但是知道自己已經進入魔力時間的人,在從落葉覆滿大地之時起,一直到初雪時為止,可以做出令人驚奇的事。」

  「天啊……」

  「路坦尼歐大王展開光榮的七周戰爭,也是從落葉飄零時開始。你知道他擊敗神龍王之時的故事吧?在慘烈戰爭的末了,神龍王終於倒下了。這時天上開始飄起白雪。結果路坦居歐大王連劍都舉不起來,讓神龍王就這樣逃走了。之後路坦尼歐大王都沒辦法拿劍了。」

  「這麼說,那段時間就是……」

  「屬於路坦尼歐大王的魔法的秋天。在冬天來臨之前,他完成了一生中最偉大的事,只是連這件事也是未完成的。」

  卡爾為什麼喜歡這個故事呢?我想是不是因為這個沒完成的結尾?我不喜歡這種故事。我喜歡單純又有完結的。但這個故事好像很合傑米妮的胃口。傑米妮雙手捧著臉頰,做出了沉浸在幻想中的表情。然後傑米妮好像突然驚醒似地說:

  「都弄好了。掛起來看看吧。」

  我看了看傑米妮幫我做的劍帶。她沒辦法做出能佩戴在腰上的精巧帶子,所以那個東西就只是連著劍鞘,可以掛在肩膀上。我一將巨劍背在肩上,傑米妮就好像道歉似地說著:

  「如果能束在腰上就好了……」

  「不會啦,這樣兩手都很自由,走的時候也很舒服。沒關係啦。」

  我掛著這個東西,然後試著拔劍,好不容易才拔出來。不然還能怎樣,這又不是普通的長劍,而是長度兩肘的巨劍。我煩惱了一陣子之後,將左手繞到後面,將劍鞘往下拉再拔。這次很順利地拔了出來。沒有拿盾牌真是太好了。我故意讓傑米妮看見我能夠很輕鬆地將劍拔出,然後說:

  「鏘!不錯吧?跟我的手臂長度正合。謝謝了。」

  傑米妮噗嗤笑了出來。我再次把劍插回去之後說:

  「已經很晚了,該走了。回家去吧。我帶你回去。」

  傑米妮拿起放在床邊的披肩,包住了頭與肩膀。我拿起一盞油燈往外走。

  「要不要讓你騎馬?」

  傑米妮騎在傑米妮身上。嗯,真是有趣。傑米妮的表情雖然有點害怕,但還是答應了。

  我把馬牽來,讓它站定之後,就瞄了傑米妮一眼。傑米妮的表情有些為難。其實我也是。我抓住了傑米妮的腰,把她抬到馬上。平常這對我而言就是件簡單的事,更何況是現在,就更輕了。傑米妮側身坐在馬背上,我把油燈拿上去給了她,然後就抓住韁繩開始牽馬走。秋夜的風聲當中,罕有的嘎吱聲讓人覺得很有特色。如果是冬夜,葉子會像快掉了一樣,發出嗡嗡的響聲,但秋夜不是這樣。我們聽著蟋蟀的鳴聲,走進了樹林裡。騎在馬上的傑米妮高舉著的油燈之光,只把我們映照成一片灰白。周圍的樹林好像把那些光直接吸收掉了似的。

  但我的心情很快活。到了明天,我就要出發了。雖然打算馬上回來,但即使只是離開一陣子,周圍的景物卻都似乎變成全新的一樣,向我逼近。我一手插在褲子裡,另一手抓著韁繩,一面吹著口哨一面前進。馬很乖巧聽話。這傢伙是不是知道傑米妮跟自己同名呢?為什麼這麼溫順?坐在馬上面的傑米妮撫摸著馬的鬃毛,也和著我的口哨聲唱歌。偶爾她的手遮住了另一隻手拿的油燈,看見影子,自己嚇了一跳,就趕快把手放下來。每當這時候,傑米妮就會喊出緊張的叫聲。而我則是嗤嗤地笑。

  喬伊斯說我們兩人像騎士見習生跟高貴仕女?現在的情景看來還真像。我無話可說了。

  咦?真奇怪。路變短了?我們已經看見傑米妮的家就在前面了。我搔了搔頭,讓馬停下來,然後回頭伸出了手臂。傑米妮什麼都不想,就跳了下來。在空中抓住傑米妮腰部的一瞬間,我腦海中浮現了一個計劃。

  我抓著傑米妮卻不把她放下來,我說:

  「真是的。傑米妮?」

  「嗯?」

  「要不要我給你一個建議?」

  「什麼?」

  「你要小心,不要讓自己陷入無法逃脫的狀況。」

  傑米妮雖然聽不懂我在說什麼,但我還是按照計劃進行。傑米妮現在在我手中,她能逃到哪去呢?傑米妮的眼睛一時之間睜得大大的……

  ……過了一陣子之後,我把傑米妮放下,然後拿起她摔在地上的油燈,像閃電一般騎上了馬跑走。傑米妮到了這時才開始大喊:

  「喂!修奇!你這個壞蛋!啊!」

  這就是為什麼我叫她不要陷入逃不走的狀況。雖然是這樣,但是對我來說我也好不到哪兒去。從我把傑米妮看成這麼漂亮這件事看來,搞不好我很有可能一輩子都得當她的騎士了。似乎這就是我的淒慘命運。

  ※※※

  第二天太陽還沒升起之前,在灰白的黎明當中,我將我家的門釘了起來。

  我雖然覺得自己在做一件很了不得的事,可是仔細想想,也不過就是釘門而已。但問題點是,這是我從一生下來就住了十七年的家。

  聽說我們國王有一個差勁的哥哥。本來應該是這個哥哥當國王的,但是他的個性很糟糕,行為也亂七八糟,所以貴族院革去了他的身份,讓他弟弟坐上了王儲之位。

  但是我想起這個廢太子的故事中,有一件事跟我現在的狀況很吻合。這個廢太子有一天把自己的房間釘了起來。宮內部的人員看了嚇一跳,問他理由,他說:

  「我的未來在外面,所以我要到外面去。但是我所珍惜的過去則是在這裡,所以我死前會回來。沒有過去就不會有未來,所以我想把這房間一直封到那時候。」

  然後他就跑出了王宮,就在那一天被貴族院給廢掉了。

  是的,不管是什麼樣的流浪者,到最後都還是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也許是他逃出來的家,或是故鄉,就算是孤兒,也有藏著他珍貴記憶的地方。他會一生不斷懷念這個地方,從懷念當中獲得繼續流浪的力量。反過來說,把自己的過去釘起來,就代表要投身到險惡的未來裡面去。

  啊!我實在太會講話了。因為我內心奇怪地突然興奮起來,一不小心錘了手指兩下。

  我一面甩著手指,一面將工坊鎖起來,然後將馬具放在馬背上,開始往卡爾家出發。雖然晨霧四處籠罩著,但我從來沒有因為這樣而迷路過。

  卡爾正在做跟我之前所做相同的工作。他停下來看到我,就微笑了出來。

  「啊,來得真早啊,尼德法老弟。」

  我笑了笑,從他那裡接過了鐵錘跟釘子,在每個房間各釘上一個。卡爾一面搖頭一面微笑。

  「你現在力道控制已經很熟練了。看起來很自然耶?」

  「因為每天接受那種莫名其妙的訓練。但你背上的是?」

  卡爾的背上背了張長弓。卡爾聳了聳肩,說:

  「因為畢竟是旅行,還是要有武裝,不是嗎?箭術我還算會一點。」

  「可是杉森還沒來嗎?」

  這時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杉森的形影出現在霧中。他急忙讓兩匹馬停住,然後跳了下來。

  「呼,呼。對不起!您久等了嗎?」

  「不會,不會。我們剛剛出來。」

  我看了看杉森的表情,差點爆笑出來。杉森的眼睛是紅的。大概他今天早上一面從家裡出來一面大哭。不,不。哼,他哪有可能讓他爸爸喬伊斯看到自己這種樣子……啊啊!

  我走向杉森。杉森看到我突然露出陰險的笑容朝他那裡走過去,立刻露出警戒的表情。我突然將鼻子鑽到杉森的胸前,杉森嚇得退了一步。

  「啊……真香!」

  杉森不只吞了我丟的餌,連魚鉤都一股腦吞了下去。

  「喂!修奇,怎麼辦,有那種味道?」

  「話轉得真快!嘿嘿嘿嘿!」

  他一定是猶豫了很久,到最後還是趁來這裡的途中偷偷跑去見那個女孩子了。

  然後一定是跟她相擁痛哭。我故意模仿一男一女的聲音說:

  「你才剛回來,又要走了!」

  「對不起。但我是個軍人……嗚嗚,其實我也不想走,嗚哇!」

  「啊,這難道是注定的命運?我們用愛來勇敢面對這種懲罰吧!」

  杉森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我笑著上了馬。卡爾知道了自己的馬是哪一匹之後,將要載的東西放上去,然後用熟練的動作上了馬。真會騎。好羨慕啊。只有杉森垂頭喪氣,一副鬱悶的表情。卡爾一發現杉森看來很失落,就開始好像要安慰他的樣子。

  「費西佛,你別擔心。這並不是去跟阿姆塔特作戰之類的事情,不是嗎?而且如果你能完美地履行這趟任務,那麼就算是對領主盡了很大的忠誠。」

  「這,這是當然的!那我來帶路。」

  「你知道路嗎?」

  「昨夜我預先看了地理書,一直看到很晚。所有的路程跟時間的花費,以及依此推論出的必要的補給地跟速度都已經算好了。」

  「那我相信你,跟著你走就對了。」

  杉森甚至敬了個徒手禮,接著就開始走在我們前面。霧非常濃,再加上又是樹林,所以根本沒辦法跑。因此我們一直慢慢走到村莊外面。

  一到了村外,杉森才開始加速,以馬匹疾走的速度朝首都邁出第一步。這時太陽升了起來,我們前方的道路被染成了黃金色。能這樣出發,真是讓人心情很好。霧瞬間散去,我們一下子就將速度提高到小跑步。我昨天的疼痛又來了,雖然腰很痛,但因為杉森跟卡爾都很輕鬆地在跑,所以我也不能獨自落在後面。

  照射著眼睛的太陽,吹襲著眼皮的風,既溫熱又寒冷。

  這三匹馬開始朝向太陽奔馳。

  龍族名詞解說

  武器匕首Dagger:此武器由來已久。甚至摔破石頭就可以製作,由於製作極度簡單,可以說只要有人類的地方就一定有這種東西。匕首攜帶方便,容易隱藏,所以即使在火炮發達之後,仍然還是軍人無法離手的原始武器。因而型態也是千差萬別。一般說來它的長度是介於小刀(knife)與短劍(shortsword)之間,但其實很難明確地區分。由於長度短,幾乎只能對近身的敵人使用,但危急時可以作投擲攻擊也是其很有魅力的特點。

  長劍LongSword:與斧頭同為使用於肉搏戰中流傳最久的武器之一。在人類學習運用金屬的過程中,劍也漸漸顯露出大型化的趨勢,依據戰鬥時有利型態的要求,有人在匕首上加上了長柄,走上了轉變為槍的另一條道路,而在渡過漫長歷史之後,長劍終於在十世紀左右真正登上了歷史的舞台。長劍可以說是站在劍類武器的歷史顛峰,劍身長約三——四尺,寬度約一寸,直而具有兩刃,但不像東方的劍上有血槽的設計。從劍的型態上就可以知道,它的機動性高,適合施展各種劍術。所以它是在金屬的冶煉技術進步到能製造出輕而強韌的金屬之後才出現的。

  巨劍BastardSword:劍的大型化——甲冑大型化——劍的大型化形成了惡性循環,最後出現的就是這種巨劍。這種劍的特徵是,可以像長劍一樣用單手握,也可以像雙手劍一樣用兩手握,所以它在四尺長的劍身上加上了一尺左右的劍柄。馬上的騎士可以一手握住韁繩,另一手揮動此劍,如果下了馬,則可以兩手握劍,對敵人施以強力的攻擊。同樣地,使用此武器時,可以一手拿盾牌戰鬥,或是丟下盾牌,用雙手給予對手一擊必殺的猛攻招式。

  三叉戟Trident:本來是抓魚的工具。魚叉可以說是它的祖先,為了能夠在水中使用,所以特意做成阻力很低、頭部有三叉,一旦插中物體就不會掉落的型態。人魚跟其他的水中怪物都很喜歡用這種武器,就像閃電是宙斯的象徵一樣,三叉戟則是海神波賽頓的象徵。波賽頓想要折磨奧德賽的時候,就是揮動著三叉戟來引起暴風。

  半月刀Falchion:刀身是彎是直,與所使用的刀法有直接的關係。如果要刺或割,那麼應該會採取直刀身的型態,但如果是要揮砍,則彎曲的獨刃刀更為理想。代表性的彎刀有回教徒用的彎刀以及日本刀。半月刀的彎度一方面適度保持了適合揮砍的特性,另一方面也給人重量感。刀的寬度非常寬,過度沉重,讓人有不適合戰鬥的感覺。韓國人在森林中開路時所用的刀就是這種半月刀,東方的遊牧民族所用的寬月刀也是屬於這一類。(雖然也會讓人聯想到三國演義中關羽的青龍偃月刀,但那是屬於大刀類,不像這個是屬於劍類。)

  衣物/防具鐵手套Gauntlet:指整套甲冑中保護手的手套部分。如果是連身鎖甲的鐵手套,甚至會用鐵皮一直包到手指的關節部分為止。最誇張的情況則是將拇指以及其外的四隻手指分別包住,幾乎不太能動。

  袍子Robe:寬鬆的連身長衣。中世紀的修道士常作此打扮。

  食人魔力量手套Ogrepowergauntlet:簡稱OPG。戴上此手套,就會有食人魔般的力量。

  怪物/種族龍Dragon:歷史最久遠、結合兩種原型而產生的最強大怪物。這兩種原型是鳥跟蛇。鳥極度自由,甚至可以飛向眾神,帶有向天的性質;蛇藏在地底,行動敏捷,帶有向地的性質。結合了這兩種特性的龍不管在古今中外,都是最有名的怪物。例如伊斯蘭神話的巴哈姆特,中東地區的提爾梅特,北歐神話的米德加爾德蛇,亞瑟王傳說中出現的凱爾特紅龍與白龍,「尼布龍根之歌」中出現的吉剋夫裡特之龍,猶太神話中(最後也進入了基督教)出現的古蛇(撒旦),中國的龍……它們是寶物的看守者以及掠奪者,擁有強大的力量、無限的知識,是處女的掠奪者(跟獨角獸屈服於純潔成相反,龍則會抓純潔的少女來吃。這是很值得詳細考察的差異點),又同時是英雄的試煉與救援。

  矮人Dwarf:起源雖在北歐神話之中,但我們目前所熟知的矮人面貌卻是透過J。R。Tolkien確立的。在北歐神話中,諸神透過巨人伊米爾的身體創造大地之時,這個種族就鑽到了地裡。他們是手藝極佳的鐵匠,擁有無盡的黃金與寶石,用其做出連諸神看了都訝異不止的寶物與武器。例如擲出必定命中的袞尼爾的槍,托爾所持有擊中目標後會回到手上的神錘穆勒尼爾,會自動複製自己的德勞普尼爾的戒指,可以上天下海的金豬格林布爾斯提,西芙的黃金假髮,折起來以後可以放進口袋的船斯基德布拉德尼爾等等,全都是矮人的作品。(北歐神話中,如果把矮人製作之物拿掉,那麼諸神簡直就是一無所有)。若依照J。R。Tolkien所描寫的矮人來看,這一族是由偉大的鐵匠奧勒所創造出的,他們是天生的鐵匠、建築師與石工,能製作很精細的工藝品,也是礦工,善於一切需要靈敏手藝的工作。他們對寶石擁有跟龍一樣的貪慾,個性絕對不願受人支配。他們的象徵標誌就是小個子與濃密的鬍子。

  史萊姆Slime:型態像是果凍的一種不定型怪物。因為身體不固定,所以可以黏附在洞頂上,等敵人經過時落下把他罩住,然後分泌消化液將其溶解。只要有一個小縫,它就可以鑽過去,但移動速度甚慢。

  不死生物Undead:不是存活狀態的怪物的總稱。死後還在活動的所有怪物都屬於不死生物,所以幽靈也是不死生物。

  精靈Elf:跟矮人一樣都是源自於北歐神話,但還是因為《魔戒之王》一書而廣為人知。在北歐神話中,他們跟矮人一樣是從巨人伊米爾的身體中出現的種族,但矮人鑽入地下時,精靈則是留在地面上。北歐話叫做Alfeim。他們生活在紐爾德的兒子豐裕之神福雷的領地中,擁有美麗的故鄉「精靈之鄉」Alfleim。甚至有人說福雷本身也屬於精靈之一。身高跟大拇指差不多,個性善良而愛開玩笑。但是在《魔戒之王》一書中,精靈的性格卻有了很大的轉變,最早誕生的生物精靈可說本來是大地與世界的主人。身形瘦高,長得都很好看,追求無限的知識與品格、勇氣、善良等等。基本上精靈是不會死亡的。

  (在《魔戒之王》一書故事發生的舞台「中土」上,精靈是可以被殺害的。但是被殺的精靈能夠帶著原有的記憶復活。)他們是中土其他生命有限者無法理解的高尚生命體,會因世界的混亂和敗壞而痛苦。他們喜愛詩歌,但也不忌諱拿起劍來對抗敵人。從魔戒一書(正確說來應該是Silmarillion一書)出現之後,精靈與矮人間的仇恨變得眾所周知。他們的特徵是讓人驚艷的容貌與尖尖的耳朵。

  食人魔Ogre:凶暴的食人怪物。身材高大,力量非常強。長得比巨人更像是怪物,智力薄弱,但是很會使用武器,戰鬥技巧很好。主食是迷路的旅行者,如果突然想吃宵夜,就會到村莊裡抓熟睡的人來吃。

  半獸人Ore:是一種人形怪物,因為J。R。Tolkien而變得有名。

  一般人的印象中,它的頭是豬頭。地精這個概念是從地底的妖怪而來,相反地,半獸人的概念則既是怪物又是一種近似,甚至有一種說法說它們可以跟人混血。(在《魔戒之王》一書中,有一段暗示到白魔法師沙魯曼想要做出人與半獸人混血的混種半獸人。)

  巨海妖Kraken:是一種巨大的海怪。只要是有海的地方,都可能會冒出巨海妖的腳。也就是說,巨海妖可能同時會在波羅的海附近和馬達加斯加近海伸出它的腳。因而無法確切得知其身軀大小與形態。

  深赤龍Crimsondragon:這種龍會將維持均衡與中庸當作自己生存的目的。它的身體是深赤色,很容易跟紅龍搞混,但是因為身上有黑色的條紋,所以近看的時候就可以區別出來。(不過先決條件是,你要大膽到敢走進龍的身邊。)它的興趣是在自己的住處欣賞自己,性格上會努力跟善與惡都保持距離。所以它不喜歡戰鬥,到了它判斷只能用暴力手段來解決事情的時候(雖然它的判斷常失之於武斷),它就會凶暴到連紅龍都相形失色。在龍當中,它可以飛得最高,很喜歡俯衝攻擊。

  巨魔Troll:起源於北歐神話的食人怪物,智能比食人魔還低。最有名的巨魔是跟惡神洛基結婚,生下了三個孩子(趁著諸神黃昏之時將主神奧丁咬死的狼芬利爾,圍繞地球的大蛇裘孟干達,代表地獄的海爾)的女巨魔安格波達。因為皮膚很堅硬,所以防禦力非常高,就算受傷,也能夠在短時間內再生而恢復(據說可以用巨魔的血加工做成治療藥水)。雖然也會用棍棒等簡單的武器,但是更會利用自己的身體進行肉搏戰。

  妖精Fairy:他們的個子很小,有翅膀,心情好的時候,會在香菇附近盤旋飛舞,因為喜歡開玩笑,所以常常搞得人類很困窘。特別它們不是跟事物有直接關連的妖精,而是身為單獨客體的存在物。在《龍族》當中的設定是,由於他們不隸屬於任何東西,也不隸屬於任何次元,對於神與人的差異,也不太感到困惑,對他人的區別力很模糊,因而是自我概念比人類優越的高等存在物。

  忠誠犬FaithfulHound:屬於異次元的生物,借由巫師的召喚而得以存在於現實的次元。雖然它也是一種幽靈犬,但因為是另一次元的生物,所以並不是不死生物。幽靈不是活著的生物,因而無法用武器攻擊;而忠誠犬是屬於異次元的生物,所以無法用現實次元的武器攻擊。它只受限於讓忠誠犬存在的力量——魔法,因此只能用魔法攻擊它。

  靈幻駿馬PhantomSteed:由巫師的意念所創造出來的馬。它雖然算是一種幽靈馬,但只是一種意念的存在物,所以不是不死生物。如果是段數很高的巫師所創造出來的靈幻駿馬,甚至可以像雙翼飛馬那樣飛上天空。

  魔法次元門Gate:能打開通往異次元之門的魔法。大部分是為了移動到別處而使用的。但是跟空間彎曲傳送術不同,因為它是個門,所以甚至能讓整支部隊一排排地進入。當然這只是理論,實際上要開一個這麼大的門,且維持這麼久的時間幾乎是不可能的。

  油膩術Grease:巫師所指定的場所的摩擦力會被降到非常低。如果沒有相當的平衡感,就會摔得很難看。

  無意義討論術LamentableBelaborment:此魔法能使一群人熱烈沉浸於毫無用處且無意義的討論之中。在這群人熱烈討論時,巫師可以進行他自己要做的事。

  繩索戲法RopeTrick:巫師使用繩索所施展出來的魔法。此法是源於印度與東洋的魔術師丟擲繩索爬上天空的法術,巫師則是讓丟擲出去的繩索能夠垂直堅固地直立,然後巫師就可以爬上繩索暫時藏到異次元。在緊急躲避敵人時,如果找不到適當的避難所,這會是個很有用的魔法,但是在《龍族》裡,亞夫奈德則是擅長利用繩索硬梆梆直立的特點,來勒緊他人的脖子,或者從高處抓著繩子溜下來。

  瑪那Mana:在整個世界裡均勻分的一種能量。基本上常常因為自然力而重新配置,所以如果達到能量均衡的狀態,也就是某種熱平衡的狀態,這種能量就不會移動。(也就代表著不會發生任何事情。)

  但是巫師重新配置瑪那時,自然力為了讓瑪那恢復到均衡狀態,所以在一定時間與一定範圍中,就會造成移動。簡單來說,全體溫度都相等的水是不會移動的。但是將水裝到水壺中去煮,因為水中各處產生了溫度差,所以就會開始對流。也就是說在短暫的時間當中發生了猶如擺脫重力影響的現象。這雖然是自然的現象,但是猛一看會以為它忽視重力的存在,如果不知道水是如何發生溫度差異,換句話說,如果不知道下面點著火,看起來就會像是魔法一樣。魔法就只是這種原理的擴大。

  記憶咒語Memorize:巫師在早晨是以記憶咒語做為一天的開始。

  巫師一面看魔法書,一面記憶自己能力允許範圍內的魔法。沒有記憶過的魔法是無法拿來使用的。

  遍在整個世界的超自然力量『瑪那』會因巫師的力量而被重新配置,這時候,瑪那在與自然力的衝突及協調之下會產生魔法效果(就如同技術在與自然力的衝突及協調之下能轉動風車)。如果是正常狀態,瑪那會處在一種平衡狀態,不會與自然力相衝突。但是在瑪那平衡分佈的狀態下,卻又很容易就製造出最初的一點點不平衡,而巫師所引發出的這一點點脫離平衡的行為,就能帶來全面性脫離平衡的結果,並且造成瑪那整個都重新配置。這種原理和混沌理論很相像。總而言之,重新配置過的瑪那會干涉自然力,並且扭曲自然力,這就成了魔法。巫師即使無法理解引起這種重新配置的最初的那一點點破壞是什麼東西,但是卻可以『感受』得到。所以每天早晨一邊做記憶咒語,一邊會感受到最初的啟動語。隨著時間的經過,瑪那的配置就會有所不同,所以也必須去感受不同的啟動語,因此巫師每天早晨都需做記憶咒語。

  咒語Spell:施法時所念的咒語。

  秘密書頁Secretpage:將書裡的某幾頁做成用肉眼看不出來的文件。也就是說,此法會讓人不管怎麼翻書去找想看的那一部分,都無法找得出來。如果完全靜下心境,極度冷靜地閱讀,或許可以找到想看的那一部分的內容。

  警報術Alarm:在一定的區域裡,一有異物進入的時候就大聲響起警戒用的鐘聲。

  隱形術Invisibility:能夠透明化的魔法。任何人都會暫時看不到被施法的對象。

  時間停留術TimeStop:除了巫師以外,所有世界的時間都會停止。當然,此時只有巫師會變老。

  空間傳送術Teleport:施法者可以瞬間移動到想去的地方。

  尋找巫師隨從FindFamiliar:如果能成功地使用這種咒語,巫師就可以叫出某一群動物之中最聰明的。也就是說如果要讓蝙蝠成為巫師隨從的話,在附近的蝙蝠之中最聰明的蝙蝠就會自動地飛來巫師這裡。巫師和巫師隨從的關係結合非常緊密,巫師隨從的死亡有可能會帶給這個巫師很嚴重的損傷。

  巫師隨從Familiar:巫師的朋友。在西歐的民間傳說裡,在巫婆的身旁會有阿諛拍馬屁的黑貓或烏鴉,它們就相當於巫師隨從。巫師與巫師隨從的感覺是上一通的,所以也可以將巫師隨從用來做偵探。

  變身術PolymorphSelf:可以變化巫師外貌的魔法。被關在監獄巫師可以變身成為雲雀從鐵窗之間逃出去,也可以變身為田鼠挖洞出去。不過,變身出來的那只雲雀應該會是世界上最笨拙的雲雀,而變身出來的田鼠則應該會是一隻在滑稽挖洞的田鼠。巫師必須花費很大的努力去熟悉變身後的模樣。

  友好術Friend:被施法者會對巫師示以友好,並且對於巫師說的話都認為很合理且聽得很愉快。想在商店裡殺價,或者想要通過警備隊員的時候,這是個很有用的魔法,但是很難將敵人變得像朋友。

  這只是要讓傷害減低到最小的方法。例如:如果遇到要殺巫師的半獸人,對其施法,可以讓它們覺得活捉這個巫師可能比較好。

  飛行術Fly:可以讓被施法的對象飛上天空的魔法。

  其他用語公會Guild:通常都是指中世紀歐洲的同業者團體。但是也可以廣義地指為了共同祭祀、共同酒宴、共同扶助等所組成的古公會,或者以政治目的所組成的政治公會等,都算是公會。像古公會這種組織,可以想成是現代的聯誼會,就可以明白古公會的含意。然而,最為人所知的還是中世紀歐洲的同業公會,也就是指相同行業的製造業者的組織。同業公會的由來,是因為中世紀都市文明的發達,隨著發展過程有一些工匠流浪尋找需要他們的人,後來他們停留在村落或首都圈附近,形成一個可以做為援助商圈的組織。在初期,公會成員死亡時會關照其遺族,或者成員倒閉時會給予援助,相互援助的意味非常濃厚,演變到後來,則是強調商業獨佔性。也就是說,公會都只採用公會成員的商品,在一個商圈裡強制不採用非公會成員的商品。而在奇幻的世界裡,比較特別的是有一種叫做盜賊公會的組織。

  這是利用治安的弱點,以及魔力和神力等個人所擁有的武力過分高漲的社會裡所出現的現象。盜賊公會同樣也是有公會的基本特性。

  也就是說,公會成員遭遇困難的時候(例如被逮捕的情況)會給予援助(幫助逃獄,或者幫忙請辯護律師,或者在意志薄弱的公會成員供出情報之前,會很好心地先把他殺死。)等活動,而且同樣地,在同一個『商圈』裡面規定非公會成員是不能營業(偷竊)的。

  公會會長GuildMaster:公會成員們的代表。依照公會的特徵,會長的權限會有差異,但是大部分的公會會長是鄉村的士紳,且握有非常大的權力(盜賊公會的會長甚至還握有生殺大權)。

  夜鷹Nighthawk:指稱夜盜的暗語。

  敲門者Knocker:第一個敲打卡裡斯。紐曼的鐵砧的人。

  騎警Ranger:指偵察兵、游擊兵、特攻部隊等等特種兵。因為是要執行在非正規戰裡以特殊技能滲透到敵人的後方、擾亂敵人的後方、偷襲據點、暗殺重要人物等的任務,所以會接受生存技能、暗殺技能、格鬥技能、各種武器技能等特殊訓練。在奇幻的世界裡,也是具有與上述相似的含意。也就是說,他們是在無法運用大部隊的森林或山嶽等地形,做快速移動及游擊戰的部隊。所以擅長使用弓箭和空氣槍等武器,熟悉陷阱,並且有很強的近戰技術和生存能力。

  噴吐攻擊Breath:龍以及某些四足物所使用的特殊攻擊方法。簡單來說,想成是吐火就行了。從以前開始,為了表現出怪物的恐怖,常會將破壞力強的火跟怪物連結在一起。使用噴吐攻擊的怪物中,最有名的還是龍,所以噴吐攻擊通常都是指龍吐出火焰。一般來說,最有名的是紅龍會吐火,白龍會吐冰氣,藍龍吐電,黑龍吐酸,綠龍吐毒氣。據說像中東神話中提爾梅特那種七頭龍,甚至可以同時使用各種的噴吐攻擊(還真可怕……)。

  騎狼兵WolfRider:騎乘狼只的士兵。騎狼兵相當於人類的騎士。

  甦醒Wakeningsound:原本處於睡眠期的龍醒來,要進入活動期。

  祭司Piest:是指得到神的許可,能夠行使神的能力的聖職者(修煉士是無法行使的)。

  poorlunch註:有關神學,可以參見第三篇。簡單的說,優比涅:至高神。對應「協調」的規則。

  賀加涅斯:至高神。對應「混亂」的規則。這兩者與其說是神,不如說是單純的法則而已,因此並沒有直接供奉這兩者的宗教。其下的諸神,依照這兩者之一的律法,接受人們的信奉。

  幾個著名的神祇:卡蘭貝勒:精靈與純潔之神。服從於優比涅的律法。(網絡版中,最初譯為「格朗艾貝兒」,後來才用「卡蘭貝勒」,現已統一為這個譯名)

  施慕妮安:大地與回想之神。服從於優比涅的律法。

  德菲力:半身人與岔道之神。服從於賀加涅斯的律法。

  卡裡斯。紐曼:矮人與火焰之神。服從於賀加涅斯的律法。

  華倫查:半獸人與復仇之神。服從於賀加涅斯的律法。

  艾德布洛伊:暴風與大波斯菊之神。服從於賀加涅斯的律法。

  雪琳娜,露米娜絲:龍族世界裡兩個月亮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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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ward76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2:5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集 水壺與腦袋的差別
第一章


  「哇!好熱喔!這樣還能算是秋夜嗎?」

  「快瘋了,快瘋了!頭頂冒煙了!」

  這句話其實大有問題。現在的天氣根本就是秋夜的天氣,我們所在的位置是灰色山脈邊上的一座山頭,修多恩嶺。從我們故鄉賀坦特領地所在的西部林地,要走到拜索斯中心地帶的中部林地去,必須要經由某些個關卡,修多恩嶺就是其中之一。雖然說這裡只是灰色山脈的一隅,但其實是不能小看這一帶的高度的,所以絕對不可能是會讓人喊熱的地方。

  可是我們的頭頂真的快要冒白煙了。

  杉森跟我連著幾天都沒睡好,已經煩到開始生氣了。卡爾用有些慌張的表情望著我們兩個。而慌張地望著我們的其實不只是卡爾。

  半獸人都緊握著大刀瞪著我們。這些傢伙難道不懂得放棄?杉森煩到開始對我發火了。

  「喂,我不是說過一定會變成這樣,所以早就應該把它們殺光?」

  「誰知道它們真的會這麼纏人啊?」

  幾天前的晚上。露宿在外頭的我們突然聽到尖叫聲傳來,我們跑過去一看;結果妨礙到了半獸人的宴會。半獸人們殺害了一個旅行者(我們推測他是商人)之後,將他的東西全部掏出來,正在起哄著。

  杉森看到了這一幕情景的瞬間,眼中突然惡光四射,敏捷地拔出了長劍,就把一個半獸人的頭給砍了下來。其他的半獸人雖想反抗,但是有卡爾的長弓在後面支援,身材比敵人高大許多的杉森一鬧起來,那些怪物們可以說是壓倒性的不利。所以半獸人們紛紛跑向我,似乎我看起來最容易解決。我這是第一次真正地跟怪物戰鬥,雖然緊張,但是我還是忍耐著拔出了我的巨劍。

  「呀啊,去死吧!一字無識!」

  這招就是我華麗的一字無識!嗯,一字無識就是我跟食人魔的幻影戰鬥時使出的那一招,是用原始而粗暴的力量由下往上砍,然後一個空翻,接著再次向上攻擊的技術。它的缺點是太強力的上擊會造成腰痛,但因著OPG所賦予的怪力,所以能夠用很快的速度連續上擊兩次。這雖然是很合我胃口的技術,但是杉森卻說這是很適合送死的技術。

  實際的半獸人雖然不像幻象裡面那麼笨,但是第一個跑過來的那傢伙往旁邊一閃,耳朵還是被砍到了。半獸人颼一下跳了起來。

  「咻!」

  很不巧地,砍下來的耳朵一不小心竟然飛進了我的嘴巴。

  因為我在那邊噁心地嘔吐著,所以就這樣讓捂著耳朵的半獸人逃走了。對那幾個逃走的怪物,杉森雖然想追擊到底,但是因為我感覺太過噁心並且全身無力,所以對他說:「我們調查一下商人的身份,把他埋起來吧。」杉森雖然作出了不太高興的表情,但因為卡爾也贊成這個意見,因此我們就跑去調查了商人的身份,可是卻沒查出什麼東西。我們在他的屍體上堆了堆石頭,簡單地埋葬之後,就拖著沒睡飽的身軀繼續前進。

  但是從那一天之後,半獸人好像很想報仇,所以不斷地從後面追擊我們。我聽說過半獸人的復仇心很強,但我不知道居然強到這種地步。這一次它們乾脆把我們包圍了起來,讓我們逃也逃不走。所以我們被逼得背靠著峭壁。後頭是層層堆起的奇巖絕壁,高聳入雲,前方則是寬廣的丘陵地帶,處處都生長著樺樹,成了一片樹林。在那些樺樹的隙縫間可以看到半獸人們的模樣。因為我們用樹枝樹葉燒著熊熊的火堆,所以這些傢伙沒辦法一下子衝過來,但我們被折磨得好幾晚都沒睡好,已經到了眼中充滿血絲的地步了。

  「喂!你們聽得懂我們說的話嗎?」

  我氣到開始跟這些傢伙說話。半獸人們當中拿著超級大刀的人向前走了出來。它的塊頭也是其他半獸人的好幾倍。這傢伙好像對那裡的火勢不太適應,一面不斷眨著眼一面說:

  「吱!你們是想要留遺言嗎?人類有時候會這麼做。吱!」

  「你才像是在留遺言。你們這些傢伙!到底怎麼樣才肯放棄,嗯?」

  「吱!說什麼放棄!我們一定會堅持,直到你們的心臟全部停止跳動為止!」

  「真的是可愛斃了。你們乾脆跟我們撒嬌算了。」

  半獸人聽見我說的話,好像一副驚訝的表情。

  「……這是什麼,吱,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說人類的小孩會做跟你們一樣的事!一直在那裡耍賴!」

  半獸人還是一副無法理解的表情。我開始很誠懇地說:

  「你們好好聽著。人的年紀會越來越大吧?」

  「這是什麼意思?吱!這個不是所有生物,吱,都一樣嗎?」

  好,再過來一點,再過來一點。

  「對啊,對啊。可是呢,人如果年紀越大……」

  我不知不覺間已經靠到這傢伙的臉旁邊,同時漸漸將聲音放低。半獸人變得一副很緊張的樣子。我很親切地對它笑了笑,說:

  「就變得越狡猾!」

  我敏捷地將這傢伙夾到腋下,然後用我的劍抵在它脖子上。半獸人雖想反抗,但我的手臂卻夾得更用力了。半獸人發出了緊張的叫聲。

  「喂!如果你們敢過來,我就馬上把它給殺了!」

  我帶著得意洋洋的表情望著卡爾跟杉森。我怎麼樣啊?可是他們兩個人的表情非常奇怪。這兩人用一副好像看到了世上獨一無二稀奇之物的樣子注視著我。

  半獸人們也是一樣。其中的一個說話了:

  「吱,那又怎麼樣?」

  「我,我不是說過了!敢過來我就殺了它!」

  「敢過去,就殺,吱,那又怎麼樣?」

  「把它殺掉不就糟了?」

  「到底這是,吱,什麼意思,吱,你說殺掉就糟了?吱!你不是說要殺它嗎?」

  「咦,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時杉森搖搖頭說:

  「修奇,半獸人是根本不管人質的。」

  什麼?怎麼會有這種事?

  「這,這怎麼……不,那它們為什麼要幫同伴報仇?既然不重視同伴的性命,那報仇……」

  「半獸人不覺得會被抓住當人質的笨蛋是它們的同伴。並且所謂的報仇不是報同伴的仇,而是害它們不能拿走商人東西的仇。是因為我們礙了它們的事。」

  我訝異地張開了嘴巴。

  「這些喪心病狂的傢伙!」

  我因為太生氣了,所以將我腋下夾著的那個傢伙的脖子轉了轉,然後把它丟回半獸人群當中。半獸人們雖然訝異於我的力量,但還是先處理我丟回去的那個現在在它們眼中已經非它們族類的傢伙。半獸人們大刀齊揮,剛才夾在我腋下的那傢伙根本連慘叫的機會都沒有,就變成了肉塊。我看著這情景,又感到一陣想吐。

  「嗚……太過分了。」

  「這些傢伙的本性就是這樣。公的半獸人根本不知自己何時會死。」

  「那母的呢?」

  連在這種情形下也會產生好奇心,可見得我是個人類。卡爾開始解釋。

  「半獸人絕對不會去動那些母的。如果人去侵犯到那些母的,也是絕對不行的。雖然平常那些母半獸人都躲在洞穴中不出來,但就算是如同路坦尼歐大王一般的英雄人物,只要侵犯了母半獸人,他一樣死定了。」

  「呵,真的嗎?」

  半獸人完成了手邊的工作,開始把大刀轉向我們。唉唷,差點因為說這些廢話而陷入了危險。

  ※※※

  無論如何,看了這些傢伙的行為,心裡完全不會有赦免或慈悲之類的念頭。

  「你們這些傢伙!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是蠟燭匠。我要用你們身上的油做成蠟燭!」

  聽到我這句充滿職業精神的警告,杉森勉強地笑了笑。但是半獸人的反應很奇怪。

  「吱!你說你是蠟燭匠?」

  「是啊。我從沒聽說過這整個大陸上有什麼地方用半獸人油做過蠟燭,那我就當第一個人好了!上面再貼上我的名字。尼德法式半獸人蠟燭!」

  半獸人們突然開始不知所措地團團轉。接著其中一個傢伙又說話了:

  「那,吱!這個人要活捉。」

  「什……麼?」

  它到底在胡說些什麼?我啼笑皆非地看著杉森,而杉森也是一副慌張的表情。這時卡爾插嘴了。

  「你們啊……你們認為半獸人如何拿到這些武器,身上怎麼會有盔甲可穿?它們是把人類的工匠抓去,逼著那些人做的。所以它們很喜歡擁有技術的人。」

  「咦?」

  「半獸人由於頭腦太差,無法學習東西。所以它們會抓有技術的工匠幫它們做事。它們最喜歡的是鐵匠,像你這種蠟燭匠也不賴。它們雖然不喜歡燭光,但是要讓抓來的工匠在半獸人洞穴中工作,蠟燭是必要的。」

  杉森作出了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說:

  「喂,我是鐵匠的兒子,很會做打鐵之類的事。你們打算怎麼樣呢?」

  半獸人都慌了。它們再次開始團團轉。

  「吱!後面的那個人類老頭!你呢?吱!你好像很瞭解我們,吱吱!你也有很多知識嗎?」

  「我嗎?我很喜歡讀書,也喜歡寫點東西當作家,但對你們而言,只要把我當成藥師就可以了。」

  半獸人完全開始著慌了。

  「那,吱,吱!全部活捉!」

  杉森呵呵笑了。

  「那就太感謝了。這樣我們跟你們戰鬥時,就可以沒有死亡的後顧之憂了吧?」

  接著我也冷冷地說:

  「我們的意見跟你們有點不同。我們只會活捉你們當中的幾個。我們必須把關在你們洞窟裡面的人救出來。」

  聽見我說的話,杉森的眼中爆出了火花。

  「沒錯!你們這些傢伙,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杉森連話都還沒講完,就開始往前衝。慌張的半獸人雖然伸出了大刀,但是因為它們的手臂比較短,所以它們用的大刀也比人用的小。可是問題是它們的高度太低了。杉森急忙擋開砍他大腿的那些刀子。我看了這光景,然後環顧了一下四周。

  「呀啊——!」

  半獸人們的眼睛都快跳出來了。我搬起了一個跟半獸人差不多大小的岩石,將石頭高高舉到頭頂上方之後說:

  「我們要不要玩拋石頭遊戲?」

  「那,那不是蠟燭匠!吱,那不是人!」

  我毫不留情地拋出了石頭。哐哐哐!原來半獸人行動這麼敏捷!簡直就像野兔。可是其中還是有一隻運氣比較不好,在石頭前面摔了一跤。我因為有點害怕,所以緊緊閉上了眼睛,但是那瞬間我後腦勺一涼,不得不張開眼睛,清楚地看見了那副情景。

  「嗯,還真殘忍。到底是誰?居然做出這種事。」

  半獸人都發狂似地衝過來。由於對方砍得太低,杉森發火了,於是將上半身向前壓得很低,用長劍來了一個迴旋斬。杉森上半身跟手臂的長度合起來,再加上長劍的長度,的確比半獸人拿的大刀還要長。這時我也衝了上去。

  「側面的一字無識!」

  這一次我用這一招,改成往側面旋轉。這樣一轉,很輕鬆就轉了三圈,腰雖然不怎麼痛,但還是有頭暈眼花的副作用。半獸人已經鐵青的臉又更青了,那個樣子真的很有趣。令人驚訝的是,我轉了三圈,居然連一個傢伙都沒砍中,反而砍倒了旁邊的幾棵樹。我故意忽視森夾雜著非難的目光,拿起我砍斷的木頭開始拋。

  「我本來就是要砍這個!」

  「別說得太誇張……修奇。就算是半獸人,也不會相信你的。」

  無論如何,從我的OPG跟杉森的劍術看來,我們並不是半獸人有能力活捉的對象。半獸人帶著灰心喪膽的表情想逃走,但這是絕對不行的。我衝過去抓起了其中一個傢伙的脖子。這傢伙掙扎著大叫,想要攻擊我的臉,但因為我揍了它肚子好幾拳,他嘴角流出噁心的口水昏了過去。

  半獸人都逃走了,我們拿出繩子將活捉到的半獸人綁了起來。杉森說:

  「那個,卡爾,如果這些傢伙抓了人類,雖然我覺得到洞裡去搜查,把那些人救出來是比較好沒錯……」

  「我也贊成。你先確認一下我們的時間夠不夠。」

  嗯,仔細一想,現在已經十月了。我們出發的時候是在九月底。

  「時間是夠啦。從這裡到首都大約要十七天,回來如果佔二十五天的話,那往返就是四十二天了。當然實際上應該會差個幾天,但大約就是一個半月左右。」

  卡爾皺了皺眉頭。

  「那真是有點……如果要謁見陛下,還要順道去修利哲伯爵家的話,時間大概就是這樣。一個半月。」

  杉森跟我認為只是去那邊見幾個人,談一下事情,我們無法理解為什麼一個半月會不夠,但是因為我們不知道首都的情況以及王室的禮儀,所以只能默不作聲。卡爾的表情舒緩了下來,他說:

  「把它弄醒。我來審問它。如果時間不夠的話,我們就晚上也趕路好了。」

  卡爾作出了慈祥的表情,杉森也似乎高興地微笑。我笑了笑,啪啪打了那個半獸人幾巴掌。它張開眼睛觀察了一下自己的狀況,然後陷入了恐怖中。

  卡爾將它的頭抬起,一面說:

  「剛才你應該也聽到了,我對你們還算瞭解。如果你就這樣回去,應該會被族長打死吧?族長會把你的頭砍下來玩一玩,如果玩膩了就會把它丟掉。」

  半獸人似乎覺得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所以好像也不怎麼震驚,但我跟杉森則是一臉震驚訝異的樣子。卡爾繼續說:

  「如果你不把你們洞穴的位實告訴我們,那我們就把你帶回去交給你的族長。」

  杉森跟我對看了一眼。這句話真是莫名其妙!我們還以為卡爾在開玩笑。




  「吱!從那邊的山峰往下走三百肘,吱!有被籐蔓覆蓋的巖縫,吱!兩邊有兩根倒下的樹,那就是標誌。吱!總數大約有一百五十!」

  「是嗎?!謝謝了。」

  卡爾將繩子解開,它馬上就開始逃跑。卡爾看到我們兩人的臉,聳了聳肩。

  「兩位老弟,知道它們為什麼要抓人類工匠了吧。」

  「可,可是也太過分了。」

  杉森的臉頰筋肉一邊抽動著,一邊覺得這件事真是荒謬,而我則是嗤嗤地笑。卡爾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後又皺了眉頭。

  「但是一百五十隻實在太多了……我很好奇這麼多只要靠吃什麼過活。在修多恩嶺打劫的收入這麼棒嗎?嗯,杉森,這附近是不是有什麼要塞或者規模比較大的村莊?」

  杉森拿出了厚厚的地理書,拿到火光旁邊,指著地圖上的位置說:

  「是的,在一段距離之外,有個叫伊倫達堡的地方。但是滿遠的,從這裡要走四天的路程。此外只有幾個小領地。我猜它們是劫掠這些小村莊來過活的。」「如果要塞或者大都市距離它們很近,那麼它們要形成這麼大規模的集團就很困難了。」

  卡爾作出了擔憂的表情,我們全都陷入了煩惱當中。

  杉森給我們看的地理書上,伊倫達堡這個要塞是在南方,跟我們要去的東方剛好呈直角。如果要到那裡去,不只會浪費太多時間,而且國境上的要塞也不可能為了討伐半獸人派遣軍隊。我們自己又沒什麼身份,想要讓國境守備隊出動做這種他們份外之事,好像是不太可能。

  我張大嘴巴打了個呵欠之後,說出了我的意見。

  「(哈——欠)嘖嘖。它們不是白天睡覺嗎?」

  「應該是吧。」

  「那白天跑進洞穴中,很快地把那些人救出來怎麼樣?」

  「太危險了。根本不可能,尼德法老弟。你說要在黑暗的洞窟中躲過一百五十隻半獸人,去找到人類,把他們救出來?而且半獸人應該也會設有哨兵吧。」這時從樹林中傳來了嘹亮的聲音。

  「這真是個愚蠢的計劃。」

  「咦?」

  杉森跟我都慌忙地舉起了武器。雖然那是人的聲音,而且還是女人的聲音,可是我知道一大堆怪物都會發出女人的聲音。無論如何,因為是晚上,所以一定要小心。杉森大喊:

  「如果是人就請出來!」

  樹林裡的聲音回答了。

  「如果是人,就應該可以拒絕別人的要求吧?」

  杉森的嘴巴驚訝地張開,用慌亂的眼神看著我。哼,那有什麼關係!我對著杉森做出了不耐煩的表情,然後對著森林裡面大喊:

  「如果不出來的話,你就是得了便秘的地精,得了香港腳的半獸人,得了痔瘡的豺狼人!」

  我果然是個爽直的男人。這一點只要從杉森用一輩子沒看過這種人的表情看著我就可以得知。森林裡的聲音片刻之後說:

  「……為了避免這種讓人不快的推測,那我就只有站出來了。」

  過了一陣子,在火光中出現的是一個身材很修長,耳朵也很長的女子。耳朵長得就像個精靈。我歪著頭低聲對杉森說:

  「喂,那個女的耳朵像精靈一樣長耶?」

  杉森覺得很奇怪地看了看我,然後對那個女子說:

  「您是屬於森林的種族吧?」

  ……果然是精靈。

  這精靈雖然沒像杉森那麼高,但是至少也跟卡爾差不多高。我從來沒看過這麼黑的頭髮。黑髮被綁在頭後面。白色臉龐當中的眼珠也是黑的。她穿著白色的女用罩杉,外面披著古銅色的皮外衣,前面沒有扣起來,所以可以知道裡面穿的是白罩杉。她穿著相同顏色的皮褲,但是在左邊腰上佩著一把很細的穿甲劍,那底下左邊大腿的地方則是綁著一把左手短劍。為什麼在同一邊放了兩把劍?在右邊則是……右邊的臀部掛了個箭筒。我仔細一看,發現她的背包裡還插著一張復合弓。

  我這輩子第一次看到精靈。我很仔細小心地觀察她的容貌。就像以前聽過的故事裡所提的一樣,她的確是個美人。但是就我自己的喜好而言,她的個子如果再小一點就好了。這個精靈女子身材瘦長,腿也很長,如果用樹木來比喻的話,就像棵杉樹。然而我喜歡更樸素一點的檜木。身高稍微矮一點,肩膀稍微窄一點,脖子最好也不要那麼長……嗯,我怎麼在心裡描繪起傑米妮的樣子來了。真該死。

  不知道她是否發現了我正沉浸在自己的想像中,那個精靈點了點頭說:

  「我叫伊露莉。謝蕾妮爾。我因為聽到半獸人的聲音,所以過來瞧瞧。」

  「我叫杉森。費西佛。很高興認識你。」

  卡爾只是點了點頭,說:「我是卡爾。」我因為本來在想別的事情,所以很慌忙地介紹了我自己。每當有人自我介紹,精靈伊露莉就會輕輕地點頭。介紹都結束之後,伊露莉說:

  「各位人類是旅行者嗎?」

  卡爾說:

  「是的。不知道謝蕾妮爾小姐是不是很瞭解人類的事,我們正在去首都謁見國王的路上。這是為了報告我們所住的地方發生的事情。」

  「原來如此。」

  「謝蕾妮爾小姐也是旅行者嗎?」

  「請叫我伊露莉。我是旅行者。」

  這時杉森慌張地說:

  「啊,那個,請坐。喂,修奇,在水壺裡裝點水。」

  嗯,好啊。反正我的睡意已經全消,喝點茶也好。伊露莉說完感謝的話之後就坐下了。嗯,看來有時精靈的臉皮也滿厚的。我一面拿出杯子,一面說:

  「請問一下,你從剛才就一直看著我們嗎?」

  「是的。」

  「你是想要幫我們嗎?那我很高興請你喝這杯茶。」

  「你說我想幫誰?」

  咦?我突然接不下去了。伊露莉是精靈,並不是人類。她沒有什麼理由一定要幫助人類。我剛才說的話其實是以自己為中心,所以伊露莉好像在指責我這件事一樣。可是我既然已經說出口,就一定要堅持到底。

  「你跟我們比較相像啊!」

  「相像……如果豺狼人跟半獸人打起來,請問尼德法先生,你會幫誰?」

  哎呀,我突然覺得如果我答錯,一定會被整得很慘、如果我說兩個都不幫,那伊露莉一定會說她也一樣。我希望卡爾跟杉森幫我說說話,所以轉過頭去看他們,可是卡爾只是很有興趣地注視著我們,完全看不出他想要幫我,而杉森則是一直注視著伊露莉的臉龐。去!這男人怎麼這樣?跟故鄉的姑娘糾纏在一起,離開才沒幾天,居然就這樣!

  我在水壺中放了些茶葉,然後開始一面洗杯子一面說:

  「這麼說來……哎!我也不知道。嗯,對我而言是有一條界線的。在那條線裡面的就是朋友,在線外面的是跟我無關的人。還有,請你叫我修奇就可以了。」

  「那條界線是什麼呢,修奇?」

  「就是他的心裡有沒有為我著想。因為半獸人跟豺狼人都不會為我著想,所以我兩邊都不會幫。」

  伊露莉露出仔細思考的表情。

  「那麼,如果我都不為你們著想,那我就是跟你們沒關係的人嘍?」

  「現在的情況是這樣沒錯。雖然我們也有可能成為朋友,但是你剛才沒有幫我們,所以我們暫時還是不相干的人。」

  我將杯子遞給了她。接杯子的伊露莉手指很細長。我也給了卡爾一杯,杉森打了我的肩膀一拳之後,我才給他。杉森接過杯子之後,又開始呆呆地看著伊露莉了。這傢伙一定會搞出漏子。

  伊露莉兩手捧著杯子,似乎在感受杯中的溫度。她一面將嘴唇移向杯子,一面說:

  「那修奇既然給了我這杯茶,就代表你有為我著想了。所以我應該要把你當成朋友嗎?」

  呵!這太困難了。

  「如果謝蕾妮爾小姐心中也擁有跟我一樣的那條界線,那就很有可能。」

  「請叫我伊露莉。這麼說來!似乎你雖然認為我是不相干的人,但為了跟我成為朋友,還是對我伸出了手。」

  「嗯,這不就是生存下去的方法嗎?」

  「那如果你對豺狼人或者半獸人伸出了手,那搞不好也會跟它們其中一個成為朋友吧。」

  「嗯,嗯,這個嘛,你認為我對它們伸出手,它們就會接受我當它們的朋友嗎?」

  「你認為你給我一杯茶,我就會把你當作我的朋友嗎?」

  「……不知道。」

  就算我應付過了這句,不知道接下來她又會說什麼話來刁難。

  我先在我的記憶儲藏庫中,寫下「精靈是很荒唐,會不停戲弄人類的種族」,然後開始喝茶。因為肚子裡面暖了起來,所以開始有點想打瞌睡。

  伊露莉烏黑的秀髮中呈現出來的白色臉龐,在黑夜的背景當中讓人產生很特異的感覺。她的臉既白又透明,所以眼睛要對焦把她看個清楚是很困難的。卡爾到了這時才開口:

  「我不瞭解你是怎麼想的,但你們剛才的對話讓我印象很深刻。」

  卡爾好像是聽了我跟伊露莉之間分別代表人類與精靈兩族的對話,所以站在第三者的角度靜靜地觀察。應該非常有趣吧。伊露莉低聲說:

  「要瞭解人類是很困難的。」

  「因為人類是少數幾種可以同時追隨優比涅以及賀加涅斯的種族之一。」

  伊露莉抬起了頭,望著夜空。

  「我……對人類不太熟悉。過去的一百二十年之間雖然不斷看到人類,可是到現在我還無法瞭解。大概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的地位才沒提升吧。」

  哇,一百二十歲!精靈好像老得很慢。但是如果是我自己活了一百二十年,大概連史萊姆我都早就瞭解了吧。「你是在蠕動的史萊姆啊,你的蠕動非常有魅……」

  奇怪嗎?無論如何,活了這麼久,為何會無法瞭解人類?我咕嚕咕嚕把茶喝完,鋪上了毛毯。

  「(哈——欠)小孩子應該要早睡早起才對。杉森,困了嗎?」

  「不!不睏。我沒關係。」

  我早就知道他會這樣回答。我望向卡爾,他也點了點頭。

  「那我就先睡了,守夜要換班的時候再叫醒我……(哈——欠)」

  我鑽到毛毯裡面,卡爾繼續跟那個叫做伊露莉的精靈女子聊東聊西的。旁邊的杉森發出炯炯有神的目光,一直看著伊露莉的嘴唇。我們村子的臉真的都被他一個人丟光了!卡爾說:

  「我也沒有能夠瞭解精靈的自信。」

  「這樣嗎?」

  卡爾接下來的話我都沒聽到。我已經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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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ward76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2:5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集 水壺與腦袋的差別
第二章


  今天的天氣似乎很好。照得我眉毛髮燙的陽光實在非常強烈。

  「嗯?」

  我將毛毯捲好,站了起來。杉森跟卡爾都還裡在毛毯裡熟睡著。這怎麼回事?

  居然沒有人負責守夜,全部跑去睡覺?可是這時我看到了伊露莉,她坐在已經快熄滅的營火旁邊。伊露莉看著冒出細煙的營火說:

  「起來了嗎?」

  伊露莉說話的時候並沒有看著我。我慌張地說:

  「嗯,你幫我們守夜嗎,伊露莉?」

  「是的。」

  「為什麼?」

  「因為聽說你們一連幾個晚上,都被半獸人弄得睡不好。」

  「啊……謝謝。」

  「現在我是你的朋友了嗎,修奇?」

  我一時聽不懂她說什麼,搔了搔頭,才想起了昨天晚上的對話。突然覺得好想笑,我噗嗤笑了出來,然後走向營火邊。伊露莉坐下之後,個子好像也沒比我高多少。大概是因為她的腿太長了。

  「是的。你是我的朋友。」

  「那你會為我做一些事嗎?」

  咦?嗯,好啊。我故意用拳頭捶了一下手掌給她看,然後說:

  「當然。如果你為我著想,就不會叫我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所謂朋友本來就是這樣,不是嗎?」

  這樣說有點狡猾吧?伊露莉望向我,說:

  「那請你去洗一下臉。」

  「……好的。」

  我下到我們露宿的峭壁下方的小溪谷去洗臉。因為這邊的海拔很高,所以樹不多,在這樣的高原中間,一道淺淺的溪水在高原中間劃出了條窄窄的裂縫,稱作溪谷是有點奇怪。入秋已深,溪水冰涼到刺骨的地步。回到露營之處,卡爾跟杉森也都各自起來了。看到他們兩人都已經起床,伊露莉就從位子上站起來,再次背起了放在旁邊的背包。

  杉森著急地說:

  「嗯,你要走了嗎?」

  「是的。」

  「不,怎麼這麼快就要走了……連早餐都沒吃……雖然不知道你的目的地在哪裡,可是如果能一起走,那就更好了……」

  杉森慌忙地起身說。伊露莉用不帶感情、毫無表情的臉龐望著杉森。

  「一起走?這個嘛,我沒有馬。」

  「那跟我一起騎不就行了?」

  伊露莉漠然地望著杉森,杉森則是因為自己剛才衝口而出的話,而露出快昏倒的表情。我轉過頭嗤嗤地笑。

  「我不想造成各位這麼大的麻煩。」

  杉森因為講錯了話,所以反而什麼都講不出口了。伊露莉對我跟卡爾一一稍微點了點頭,說:

  「祝你們旅途愉快,耳畔常有陽光,直至夕陽西下。」

  對伊露莉這種古意盎然的告別詞,只有卡爾才有能耐回答。

  「祝你一路平安,歸來時猶如出發,笑顏常在。」

  伊露莉就這樣向後轉過身去。

  她在那裡摸了摸我們綁在樹上的每一匹馬。馬乖巧地靜靜站在那裡。接著伊露莉的身影就消失在不是道路的樹林中。我們聽到了矮樹叢跟草葉發出的響聲,伊露莉的黑髮很快就消失了。不久之後,我們遠遠看見伊露莉在丘陵上,等她翻過了丘陵,就再也看不到了。

  「為什麼她不走道路?」

  伊露莉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後,我這麼說。卡爾回答:

  「道路是人類的東西。精靈是不造道路的。」

  「他們不造道路?」

  卡爾笑了笑,說:

  「有這樣的一種說法:精靈如果在樹林中走,他就會變成樹。人類如果在樹林中走,就會出現道路。精靈如果望著星星,他就會變成星光。人類如果望著星星,就會創造出星座。這些話很能夠表現出精靈的變化。」

  「變化?」

  「跟精靈在一起的話,精靈會變得像那樣東西。跟人在一起的話,那樣東西會變得像人。」

  這句話還真妙。嗯,我隔了好久才這麼好好地睡了一覺(守夜交班的時候被叫起來,可真是件苦差事),現在感受到自己充滿了活力。我說:

  「那如果精靈跟人相遇的話呢?」

  「精靈就會變得非常像人。所以費西佛,你剛才那句話是很失禮的。」

  杉森的臉紅了起來。他說:

  「我,我不知道。其實修奇跟我騎同一匹馬就行了……」

  ※※※

  我們將麵粉揉成麵團,開始在平底鍋上烤餅。為了午餐時還能繼續吃,所以我們放了很多麵粉下去。如果能加些牛奶或雞蛋進去,口味應該會溫潤許多。但現在身處野外,還是別這麼養尊處優好了。

  卡爾只稍微吃了一點,我這個人是吃到累為止的那種類型,杉森則是不管吃了多少,都不會累。就在我烤餅的同時,杉森還是像饞鬼似地一直不斷地抓起餅來吃。

  「留一點給我好不好?」

  「你這個笨蛋。為什麼要等全都烤好才開始吃呢?」

  嗯,說得對。所以我開始一手翻餅,一手抓餅來吃。但是我馬上就發現這個方法是有問題的。也就是說,就算我烤得再多,也不可能有多餘的可以留到中午吃。

  杉森跟我都訝異地發覺到這一點,卡爾則是用他深邃的眼神望著我們微笑。

  杉森到了現在還在懊悔剛剛說錯了話。

  「我剛才應該說讓修奇跟我騎同一匹的……」

  「別再提了啦,好不好?已經發生的事,後悔有什麼用?」

  我放了更多麵粉下去揉,一面問:

  「關於那些半獸人,你們打算怎麼辦?」

  「已經知道它們所在的位置,卻假裝不知道,就這樣走過去,這讓我的良心覺得很痛苦。」

  「有辦法可以解決嗎?喂,別碰!那是中午要吃的!」

  杉森堅持多拿一片放到嘴裡,露出了高興的表情,但卡爾則是一副難過的樣子說:

  「沒有辦法。我們還有任務在身,不該隨便去冒生命的危險。這也是無可奈何的。等我們到了首都,再向國防長官或者有力人士報告好了。」

  「可是那些人怎麼辦……」

  「雖然我們心裡很難過,但是半獸人應該是不會隨意虐待有技術的人的。工匠們不會常常出門旅行,所以半獸人要抓到他們也很困難。我們只能再忍耐一下了,費西佛。」

  「嘖嘖(咀嚼聲),是的!」

  「請你在地理書上清楚地標上它們的位置,並且寫上它們所說的標誌,讓我們到達首都的時候可以完整地報告。」

  「是!」

  吃完早餐之後,我們就出發了。好久沒有睡得這麼好了,所以我的心情真的很暢快。但睡得這麼晚,再加上多烤了好幾次的餅,出發的時間上就晚了很多。我一開始嘀咕說弄這麼晚都是杉森害的,杉森就回答說下午應該可以越過修多恩嶺,傍晚應該可以進入村莊休息,叫我們不要擔心。然後他又開始嘀嘀咕咕了。

  「我剛才應該說讓修奇跟我騎同一匹的……」

  「閉嘴!」

  我們昨晚露宿的地方好像是在山上樹木生長界線的附近。下到低地之後,才漸漸出現了茂盛的森林。這雖然只是條山路,但因為是在中部大道的延長線上,所以道路既平又寬。雖然很適合讓馬跑,可是因為有些坡度,為了不讓馬太累,所以我們還是用小跑步的速度前進。連續騎了好幾天的馬,我也開始對馬很熟悉了。

  大概跑了一小時左右吧。我們下到了湍急的河谷快要出現的高度。

  嘩啦啦啦啦啦!

  我因為聽見怪聲,所以望向杉森。杉森說:

  「這是修多恩河。因為是山谷中的急流,所以聲音很大吧?我們要渡到河對面去。」

  「急流?應該不會要騎著馬渡過急流吧?」

  「別胡說了。有橋啦。」

  「等一下!讓我猜猜看。剛才經過修多恩嶺,這裡是修多恩河,所以橋的名字,應該也是修多恩橋吧?」

  「錯了。名字是十二人之橋。」

  「什麼?十二人?這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只不過地理書上是這樣寫的。」

  我們就這樣搞不太清楚狀況地開始向著十二人之橋跑去。我們越跑,湍急的河水聲就越大。甚至用普通的音量想跟旁邊的人說話都有點困難。

  一陣子之後,長在路兩邊擋住視野的樹木剎時間全都消失了。我們看到前方遠處出現了巨大的懸崖。然而我們注意的不是懸崖,而是站在那前面的東西,我們全都嚇了一跳。

  咦?

  我們因為慌張而停了下來。杉森的手移向腰邊,我則是放到了肩膀上頭,準備要拔武器。我們眼前出現了九個半獸人,一個矮人,與一個精靈。

  半獸人為什麼會白天出來遊蕩?不管怎麼樣,現在半獸人們正瞪著矮人,矮人則是將巨大的戰斧拿在面前,一面撫摸著斧鋒,一面瞪著半獸人。這讓我想起牛頭人用的戰斧。這一把斧頭的長度雖然沒有那麼長,但斧鋒的大小卻不遑多讓。

  但就算用這麼大一把斧頭,這個矮人在九個敵人的面前卻仍然一點也不退縮,還真了不起。況且這些半獸人比起我們曾經交手過的那些,體型既大,看起來又更凶暴。半獸人因為矮人的挑釁而用憤怒的表情瞪著他,但精靈的視線並不投向這兩方中的任何一方,而是站在離那些傢伙一段距離的地方望著天。這個精靈竟然是我們認識的人。

  「伊露莉?」

  由於水聲掩蓋過了馬蹄聲,這些人一直等我們走到附近,才發現了我們。我跟杉森立刻從馬上跳了下來。杉森對伊露莉說:

  「你還好嗎?」

  伊露莉順了順被河谷的風吹亂的頭髮,然後說:

  「剛跟你們分開,馬上就又見面了。」

  「請不要擔心。我會保護你的。」

  「咦?」

  伊露莉歪著頭。杉森緊張了起來。我到了這個時候才感覺那裡的狀況有點奇怪。半獸人的數字是壓倒性地有利,但它們卻不衝上去攻擊。而矮人也一點都不害怕,威風凜凜地瞪視著那些半獸人,甚至看來就像是那九個半獸人因為害怕矮人而不敢撲上去似的。伊露莉看著我說:

  「修奇,你幫哪一邊?」

  呃……這真是個困難的問題。

  「要先找出是誰需要幫忙才行。」

  這時矮人放下了戰斧說:

  「行了。再加上三個,總共就有十四個了。」

  但是半獸人的表情卻都變得很奇怪。其中一個半獸人大喊:

  「吱!那誰要留下來?」

  矮人用粗啞的聲音譏笑說:

  「那我宰掉你們當中的兩個,怎麼樣?」

  「吱!應該宰掉你跟那個精靈!」

  這時伊露莉站了出來。

  「任何人都不應該破壞約定。」

  她這樣一說,半獸人跟矮人就都用不高興的表情瞪著伊露莉。我跟杉森不知該怎麼辦,兩人都慌了。他們剛才根本還沒打起來。但我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

  卡爾冷靜地問道:

  「謝蕾妮爾小姐,能不能請你跟我們解釋一下現在的狀況。」

  「您是第一次來到這裡嗎?」

  「是的。」

  「在十二人之橋這裡,不管是什麼種族,都不能打起來。」

  「不能打起來?」

  杉森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伊露莉點了點頭,說:

  「這就是建造這座橋之人的心願。所以他把這座橋做成如果沒有十二個人一起過的話,就不會移動。」

  「咦?」

  伊露莉伸出手指指向河谷。我們都嚇了一跳。

  兩邊的懸崖相隔大約六十肘。但是在那中間的空中浮著一艘小船。不,我不該說那是船,那只是一個長得很像寬大木筏的方形物,旁邊有欄杆,構造非常簡單。最讓人驚訝的是,那東西並沒有靠繩子或其他裝置支撐,就這樣浮在空中。

  我跟杉森跑到懸崖那邊看了又看,好像也沒有什麼故意擋住讓人看不見的裝置。那東西真的是浮在空中。只是木筏的底上畫著一個圓圈,以及許多複雜的圖形。那是魔法圖……原來是魔法啊!

  伊露莉繼續往下解釋。

  「不論種族,一定要有十二個人湊在一起,才能過橋。只要是沒有能力飛過去,不管是誰都得遵守這個規則。所以大家在這裡不會互相打起來。」

  卡爾歪著頭說:

  「呃……同一族的十二個人不行嗎?」

  「這個倒沒關係。所以人類商人或半獸人常常是十二個結隊而行。但是其他的種族要湊到十二個人一起旅行是很困難的。所以不管是什麼種族,都會在這裡等待,然後一起過橋,也只有在這裡才不會打起來。」

  哇。絕對不能打起來嗎?嗯,還真是個了不起的地方。卡爾點了點頭說:

  「這個……這用意雖好,但有點不方便。如果沒湊到十二個人,就絕對過不了橋了。」

  「是的。但這裡是往來頻繁之處,只要稍微等一下,要湊足十二個人其實是很簡單的。我也是這樣才會再度見到各位。」

  啊哈,我知道問題是怎麼回事了。

  本來半獸人、矮人跟精靈加起來總共只有十一個。所以為了要過河,雖然彼此互相看不順眼,卻也沒有打起來,而在等下一個人的出現。可是後到的我們卻有三個人。所以問題的重點就是有兩個人必須留下,等後面再來十個人才能過橋。

  伊露莉解釋的期間當中,矮人還是繼續咆哮,跟面對著的半獸人互相叫罵著。

  「你們這些噁心的傢伙!你們要感謝這裡是十二人之橋!要是在其他地方,你們老早就被我宰了!」

  「吱!怎麼會有這種丑不啦嘰,長著鬍子的小矮子!」

  原本半獸人跟矮人是不可能拿對方的個頭來作文章的。但是這些半獸人的身材卻大到不像半獸人的程度,所以能夠指著矮人的鼻子罵他小矮子。另一方面,矮人卻又無法攻擊近在眼前的半獸人,所以似乎快要瘋了似的。他還沒有口吐白沫,也真是件很神奇的事。

  「可是這些半獸人為什麼白天出沒?」

  大概是聽到了我的自言自語,伊露莉說:

  「它們是巨獸人吧。」

  「巨獸人?」

  「它們以半獸人中的一種為人所知。這是它們這種分支種族的名字……它們的個子相當大吧?它們雖然也像其他半獸人一樣討厭陽光,但是還算能夠忍受。所以現在才會發生這種怪事。白天普通的半獸人不會出來,所以不會發生什麼問題,就可以過河。但巨獸人跟矮人這兩種世仇就硬是在這裡遇上了。」卡爾點了點頭,然後走到離巨獸人足夠遠的地方,才猶豫地說:

  「喂,各位請聽我說幾句話。因為我們是後來才到的,所以我們留兩個人在這裡等。這樣可以了嗎?」

  但是矮人似乎完全不想照卡爾所說的話做。他很粗魯地揮動著戰斧,逼得卡爾不得不暫時退後。

  「你這是什麼意思?這些傢伙!你們留兩個人在這裡等!留在這的人還可以活下去。可是過了橋之後,我也不知道我會有什麼下場!」

  聽了矮人所說的話,我又發現了一個問題點。

  就是過了橋之後各種族的比例。伊露莉很清楚地說,在這裡任何人都不應該打起來。但是如果目的達成之後,大家真的都會守約到底嗎?所以矮人心裡才盤算著要配好各種族的比例。如果留下兩個巨獸人,三個人類、一個精靈、一個矮人加起來,總共是五個人,那麼可以過橋的巨獸人就是七個。真要打起來,也可以打打看。但如果我們只有一個人類過去的話,那數字就是三比九,可以說是壓倒性的危險。雖然我自己不知不覺就把矮人、精靈跟人類算成是同一國的,但是這個想法似乎也沒錯。

  杉森的想法大概跟我差不多。他皺著眉頭,將卡爾拉了過去。他雖然跟卡爾說悄悄話,但聲音大到連在旁邊的我都能聽見。

  「我們不知道過了橋之後,情形會變得怎樣。我們三個一定要一起過。」

  「可是……不是已經說過了,在這裡誰都不能打起來嗎?」

  「半獸人是無法相信的。」

  卡爾的眉頭皺了起來。這時伊露莉說了:

  「矮人先生,請你聽我說句話。你沒有把這些人騎的馬算進去吧?」

  咦?連馬也要算進去?嗯,說得對。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不管什麼種族都要算。這麼說起來,要過橋的就總共有十七個嘍?矮人興奮地大喊:

  「這樣說來,你們巨獸人留五個下來就可以了!哪幾個要留?」

  「吱!胡說!人類,你們是後到的吧!吱!你們就帶著你們那些發臭的馬,在這裡等!不,應該要交出一匹馬給我們!」

  哎。全部都在各講各話。伊露莉說:

  「在這裡絕對不能打起來。這樣的話誰都過不了橋了。一定要守約才行。我們先保證這件事,才能決定有誰要留下來。」

  這句話我覺得真是一百個正確。可是,這麼正確的話,對於激動的矮人與巨獸人而言,卻好像是講不通的。

  真頭痛。如果讓我們當中任何一個人跟他們一起走,這個人就危險了。到了河谷對面之後,如果巨獸人們改變心意,那就很有可能遭到它們攻擊。很想提議說我們六個(包括馬)一定要一起過去,但我們是晚來的,好像又有點太不講理了。

  矮人非常激動,不斷大罵著:「那我就把你們其中五個砍掉,剩下的用繩子綁住過去!」之類的話,巨獸人則是一面吱吱叫著,一面強迫我們要交出一匹馬。

  巨獸人們心裡在想什麼是很明顯的。那一匹馬不是問題,只要一過了河谷,它們就可以輕鬆地處理掉矮人跟精靈。

  雖然各族不斷相對叫罵,但就是沒有打起來。如果真打起來的話,不管最後誰贏,都過不了河,因為任何一族都沒辦法湊到十二個人,所以在這裡的五族中(馬也算啦!)最少也需要有兩族一起走才行。嗯……造這座橋的人大概就是想到了這樣的情景吧!雖然在這樣的狀況下,我還是決定要滿足我的好奇心。

  「這座讓人頭痛的橋到底是誰建的?」

  伊露莉望著我說:

  「好奇怪。你居然向精靈問人類的事。」

  「你把我們當作人類當中最沒知識的三個就行了。到底是誰?」

  伊露莉微笑了起來。我看了,才想到這是第一次看見她笑。

  「是一個人類巫師,叫做泰班。海希克。」

  此刻我們三個人類的表情都變得非常怪異。卡爾問我:

  「尼德法老弟,泰班的姓是什麼?」

  「咦?連卡爾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杉森也帶著慌張的表情不斷眨眼,一陣子之後,他的眼神才又再度固定在伊露莉的身上。別看了啦,不要呆呆地一直注視著人家!真想踹他小腿一下。不知伊露莉是否瞭解那種眼光代表的意義。她對我說:

  「你們認識他嗎?」

  「我們認識的人當中,是有一個叫泰班的。可是我們不知道他的姓……」

  伊露莉歪著頭。

  「我沒聽說過人類的壽命能有這麼長。這座橋是二百年前建好的。」

  二百年?那就不可能了。卡爾也搖了搖頭。

  「這麼說來,應該是另外一個人了。」

  「好像是吧。」

  我乾咳了幾下,開始注視還在對罵的巨獸人跟矮人。我對卡爾說:

  「如果我們照矮人所說的來做,怎麼樣?我們去攻擊巨獸人,抓四個當俘虜,然後過橋。」

  伊露莉的眼神顯出了她憂心忡忡。我變得很尷尬,卡爾也搖了搖頭。

  「嗯……你這樣不就違反了造橋人的意思了嗎?而且打起來,也會有人受傷。」

  「這樣說來,就只能勸它們留五個下來了。我才不要跟它們九個一起過去。」

  伊露莉搖了搖頭。

  「如果能夠信任彼此的約定並且守約,事情就簡單了,現在弄成這樣……」

  這有什麼好講的,誰不知道?我對伊露莉說:

  「現在問題就是巨獸人會不會守約吧,伊露莉?」

  「你為什麼認為它們不會守約,修奇?」

  「因為它們是巨獸人。」

  「是這樣嗎?巨獸人大概也會想,因為這些傢伙是人類、矮人跟精靈,所以無法相信吧。」

  我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是這樣嗎!我望向卡爾,他點了點頭。

  「這話說得對。我們一定要彼此信任。這應該就是當初建這座橋的目的。但是這些種族在別的地方都有深仇大恨,要他們到了這邊就得互相信任,實在有點困難。這一位泰班。海希克實在是抱著太大的希望了。」

  就在這時。

  在我眼前,一隻巨獸人突然站出來帶路,剛才在跟矮人對罵的那些巨獸人也都往這裡逼近。它們指著我們,在那裡嘰嘰喳喳的。不,應該說是指著我們的馬吧?

  我突然感覺毛骨悚然起來。

  就算我們三個跟伊露莉,再加上矮人全都死光,只要拿到了我們的馬,它們就可以湊足十二個過橋了。真愚蠢!這個計劃絕對不可能成功的。雖然我們的數字較少,所以巨獸人認為它們可以打贏,但若是想要過橋的話,巨獸人連一隻都不能死。然而它們有可能笨到沒想到這些。

  我腦筋很快地轉了一下。一定要想個辦法,讓它們不敢隨便撲上來。我彎腰撿起了一塊小石頭,然後故意將手往前伸,讓它們看個清楚,巨獸人們馬上就用訝異的眼光看著我。

  「你們大概是認為把我們全殺光,把馬搶走,就可以湊齊十二個了,但這是不可能的。」

  我笑了笑,然後用拇指跟食指將石頭捏碎。石頭輕輕鬆鬆就變成了粉末,巨獸人們開始尖叫著向後退。其中一隻開始大叫:

  「吱,是,是那個蠟燭匠!怪物蠟燭匠!吱!」

  哇,我在這一帶已經變得這麼有名啦?但是巨獸人們卻一起將武器向前伸出。

  本來在破口大罵的矮人看到巨獸人的大刀,他也慌了,趕忙往後退。那些大刀比其他半獸人用的大刀大了許多,跟人類用的差不多一樣大。剎時間,態勢就轉變為巨獸人與人類——精靈——矮人聯軍(?)的對峙。

  「喂!這到底怎麼回事?」

  我嚇了一跳,所以大喊。巨獸人中的一個笑著說:

  「這樣真是太好了。吱!我們沒有必要過河了!吱,我們還以為你們,吱,已經過河了。吱吱!」

  我突然打了個寒噤。

  「你們是在追我們嗎?」

  那隻巨獸人「砰砰」地敲著自己胸口說:

  「我們是巨獸人!鬥士巨獸人!吱!我們已經接受了請求,要把你們都消滅掉!吱!那些弱小的半獸人居然用很害怕的語氣跟我們提到你們,吱!我們本來根本沒想到,吱,你們居然是幾個小鬼頭跟老人!」

  杉森搞清楚怎麼回事了,他開始咬牙切齒。似乎是追我們的那些半獸人拜託了這些巨獸人,所以它們為了追殺我們,才想要過河。但是我們因為早上比較晚出發,反而落在它們後面。杉森低聲地說:

  「看來這件事大概無法圓滿了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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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ward76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2:5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集 水壺與腦袋的差別
第三章


  矮人來到我們身邊,喃喃地說:

  「聽了剛才那些話,我大概能推測出現在是什麼情況了。你們正被半獸人追殺吧?」

  「是的。對不起。這是我們的事,所以請退開。」

  卡爾拔出長劍的同時說。矮人搖了搖頭。

  「不,這是哪裡的話。到了現在,我們總算能好好打一場了吧?」

  我低頭看了看這個大膽的矮人,然後對著他微笑。對方並不是普通的半獸人,而是巨獸人,而且敵人有九個,我們只有五個,這個矮人卻完全沒有露出一點懼色。等一下,我們真的有五個人嗎?我望了望伊露莉。那時伊露莉剛好也在望著我。

  「修奇。」

  「什麼事?」

  「今天早上,我們已經成為朋友了吧?」

  我微微笑了笑。伊露莉好像不懂我微笑的意義,所以歪著頭,然後她就拔出了腰上的穿甲劍跟左手短劍。我說:

  「等一下。現在它們追的是我們,所以你可以不要站出來。」

  「你不是說過會為我做一些事?」

  「所以我跑去洗臉了,不是嗎?」

  「我也要幫你。這樣對嗎?」

  如果是人類的話,那應該是這樣沒錯。但精靈怎麼樣我就不知道了。我再次在腦中記下:「精靈是很麻煩的」,然後站了出去。巨獸人們突然停下來,舉起了大刀。有點可怕。它們不但能忍受陽光,連塊頭也非常大,身高大概只比我矮一點,但肩膀卻比我更寬。現在要怎麼辦呢?

  「呀啊——!」

  怎麼回事?我還沒得到答案,杉森就這樣衝了過去。他居然直接正面衝向九隻巨獸人,到底是想怎樣?但其實那不是正面。他的目標是最右邊的那一隻。那又怎樣?我帶著豁出去的心情,往左邊奔去。巨獸人們快速地聚集到兩邊。這時卡爾也拿起長弓開始射箭了。

  我沒有舉起自己拿的劍,就往前衝過去了。我的上半身自然露出了破綻。大刀向我的頭砍來。笨蛋,我就是希望你這麼做,你被騙了!

  「一字無識!」

  巨獸人的大刀被彈開,因為反作用力,巨獸人兩手向上抬,胸膛完全露了出來。我又轉了一圈,巨劍向上砍去。咦?

  巨獸人向後一跳,跟我之間空出了一段空間。看看這傢伙!這時我才發現我這一招因為在原地打轉而產生的弱點。這一次是我雙手向上抬,露出胸膛了。此時旁邊的巨獸人手拿的大刀揮了過來。呃啊!我死定了!

  「反轉!」

  我無視於手臂跟腰的反向衝力,將上擊的巨劍硬是往下揮。我以為我的腰都折斷了,好不容易才將那把大刀彈到地上去。那隻巨獸人因為受到衝擊力,所以腰往下彎。我空翻了一圈,再度下劈,將那傢伙的頭盔給劈開了。但是我有種連我的腰也裂開的感覺。眼前有東西若隱若現,還有金星在閃爍著。

  「哇,還真慘!」

  我暫時先退到後面。但是另一個傢伙的大刀不讓我有喘息的時間,馬上就揮了過來。這傢伙真想殺我嗎?不過說起來,我也已經殺了一隻巨獸人。我採取了我能想到的最簡單方法。

  「呀啊——!」

  我抬起右腳,轉動著我的劍尖刺了出去。我當場想出了這招的名字。我的機智還真是不得了啊。

  「攪拌臘油!」

  我就像做蠟燭的時候攪拌油脂一樣,轉動著我的劍來攻擊。大刀被擋開了,我一感覺轉動的劍尖好像碰到了什麼東西,我右腳就用力一踏,順勢刺了出去。嘎吱嘎吱,跟用一字無識的時候不同,挖著巨獸人身體的感覺從劍上傳到我的指尖。我突然全身冒出雞皮疙瘩。

  「呃,可惡。亂攪好了!」

  我用手臂畫了個巨大的8字,然後開始向後走。因為劍旋轉得太快了,所以就成了很厲害的防禦招數。巨獸人都不敢隨便靠近,我好不容易才退到可以喘口氣的距離之外。但是我的手臂一停止轉動,大刀就又過來了。咦?它居然……

  那把大刀無力地掉到地上,拿刀的巨獸人背上插著一枝箭。那是卡爾射的。

  這時我的腰邊又有某個小東西跑了過去。

  「你剛才那招還真帥!哈哈哈。」

  是那個矮人。他把戰斧放在肩上,身體壓低往前衝。就算他不壓低身體,也已經夠矮了,這樣一搞真的變得非常矮。兩隻巨獸人同時用大刀刺來。但是矮人用讓人無法置信的速度將他肩上背著的大斧頭揮了出去,一次就擊中了兩把大刀。

  令人訝異的是,那兩把大刀都斷了。就在這時有某樣東西跳上了矮人的背。

  「什麼!」

  那是伊露莉。伊露莉跑到矮人身後,在矮人擊中大刀的瞬間,她踩了一下矮人的背,然後向前跳躍。接著她用兩手拿的劍同時刺向毫無防備的巨獸人。哇,這真是漂亮的聯合作戰。但是有聯合作戰這個想法的只是伊露莉那一邊而已。

  「你踩哪裡!」

  伊露莉一副沒聽見的樣子,馬上就衝向旁邊的那些巨獸人。巨獸人用粗野的動作拿大刀瘋狂刺來,伊露莉則是一個轉身,將右腳向後一伸。然後她右手的穿甲劍打落了大刀,順勢一個轉身。巨獸人一感覺伊露莉用跳舞般的優雅動作將背靠到了自己的背上,就發出了近乎窒息的慘叫。

  「吱!」

  伊露莉用左手的短劍刺向自己右邊腋下,刺中了背後的巨獸人。然後她的身體再往反方向轉,拔出了左手短劍之後,又從左邊的肩膀那裡刺向巨獸人的背。接著這隻巨獸人就往前方無力地倒下了。

  這樣一算,我解決兩個,卡爾解決一個,伊露莉解決了三個,那應該還剩下一二個。那些傢伙到底跑哪去了?不知何時,杉森已經撂倒了三個傢伙,正在擦他的長劍。矮人環顧了一下四周,喃喃說:

  「怎麼回事?你們是怪物嗎?我連一隻都沒幹掉。」

  伊露莉毫無表情地掏出手帕,開始擦劍。就好像炎魔一樣,這個動作似乎代表自己剛才所做的事情對她的情緒沒有一點影響。難道……她不會因為戰鬥而激動起來嗎?看來她就好像在做每天例行的吃飯洗臉一樣,沒有一絲情緒。哼。

  搞不好她真的戰鬥過太多次,已經麻木了。說起來,如果我已經一百二十歲,就算一年只打個一次好了,那也超過一百次了。跟她比起來,我則是靠在樹上忍受著腰痛,看起來實在一點都不酷。

  但那又怎麼樣?我只不過是個偶然得到OPG的蠟燭匠。

  杉森用看起來真的非常憐憫的表情看著正在揉腰的我。

  「你這小子雖然可以做出其他人做不到的動作,但這不代表你不會痛。就算你的力氣再怎麼大,還是應該要運用基本的技術。」

  「我什麼時候學過如何用劍了?」

  「其實用劍跟用拳頭沒有太大的不同。因為你太意識到那把劍,想到要用劍鋒去砍,或是用劍尖去刺才行,所以才會做出奇怪的動作。你在用拳頭的時候,會一面翻個兩圈一面打嗎?會把拳頭轉來轉去嗎?」

  「哦,所以呢?」

  「使用兵器的時候,兵器就只是手臂的延長。在跟劍術相仿的槍術上也可以看到這一點。用常識去戰鬥啦!」

  我聽到杉森的話,頓時覺得很沮喪。我真的這麼沒常識嗎?但這時我想起了剛才伊露莉用的最後一招。

  「可是伊露莉剛才從腋下往後面刺。有誰的拳頭是從腋下往後打的?」

  「那是熟練用劍的基本之後,對劍本身已經很熟悉的人才能做到的。到了那個程度,才能夠達斬兩次,或是像你一樣一面翻滾一面出招。」

  哼。是這樣嗎?不管怎樣,現在我的腰似乎好多了。我悄悄將背移開樹,然後站了起來。我向伊露莉那邊望去,伊露莉正在翻找著背包裡面,而那個矮人則是一直在嘀嘀咕咕。

  「這算什麼!真可笑!我最想努力戰鬥,結果卻連一個也沒幹掉!」

  卡爾微笑了一下,走向矮人。

  「因為剛才情況緊急,所以沒跟您自我介紹。我叫做卡爾。」

  「艾賽韓德。愛因德夫。」

  「啊,愛因德夫先生。感謝您的幫忙。」

  「還說什麼幫忙!連一個都沒有幹掉。」

  卡爾尷尬地笑了笑,為了把他從窘境中救出,所以我們都笑著走過去,各自作了自我介紹。剛才在背包裡翻找東西的伊露莉還是像之前一樣,對我們視若無睹,她找出某樣東西之後,就往另一個方向走開。艾賽韓德勃然大怒。

  「喂!你是不願意跟矮人打交道嗎?」

  伊露莉抬起頭,望著艾賽韓德。

  「咦?」

  「為什麼不報出姓名,也不來打聲招呼?」

  「那幾位都知道我的名字,我以為他們會幫我說……」

  艾賽韓德的眼角向上一揚。

  「為什麼不直接來跟我說?難道你不屑跟我說話?」

  「我有點忙。我叫伊露莉。謝蕾妮爾。」

  然後伊露莉就轉過身去,往已經倒下的巨獸人那裡走去。艾賽韓德帶著怒氣走向伊露莉,我們也想知道怎麼回事,所以跑到她身邊去看。伊露莉將像是小小藥瓶的東西拿到巨獸人的嘴邊餵它們,它們一吞下去,就呼出了長長的一口氣。這幾個被救的就是剛才被伊露莉刺中背部的傢伙,伊露莉在它們的背上也倒了些藥。今人驚訝的是,它們背上的傷口居然不見了。

  艾賽韓德大吃一驚,說:

  「你,你在做什麼?為何要救它們?」

  「你們不想過河了嗎?」

  艾賽韓德驚訝得嘴巴大張。這話說得沒錯。因為是十二人之橋,所以還需要有四個人才能過河。這麼說來,伊露莉是打算醫好四個,然後要它們跟我們一起過河嗎?真是令人意外地冷靜。伊露莉對我說:

  「把它們的武器丟到懸崖下面去。杉森請幫忙我一下。」

  我將大刀收集起來,丟到懸崖底下。底下發出了巨大的響聲,接著落下去的大刀就被急流給捲走,全消失得乾乾淨淨。我走回去一看,伊露莉已經治好了五隻巨獸人。咦?為什麼是五隻?巨獸人都已經失去了武器,杉森拿著長劍站在前面,艾賽韓德在旁邊一直說著:「我居然連一個都沒幹掉。要不要現在試試看?」之類的話,整個狀況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伊露莉說:

  「我不知道你們跟那些人類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我所希望的只是過河。我剛才把你們治好了,所以你們可以過去,但如果你們拒絕的話,這事情就很麻煩了。」

  她怎麼用如此鄭重的語氣說話?幾乎與對我們講話的語氣相同。這雖然不是什麼壞事,但她之前如此冷酷鎮靜地攻擊,現在講話還是一樣冷靜,我確實感受到她跟人類有些不同。難道她沒有感情?還是她的表達方式跟我們不同?

  「那我現在提議。請你們幫我們湊滿人數。如果你們同意,那我會給你們留在這裡的夥伴治療的藥物。」

  巨獸人都將眼睛睜得大大的。

  「吱!是,是真的嗎?」

  「是的。」

  「吱吱,如,如果過到對面去,你不會殺我們嗎?吱!」

  伊露莉表情沒什麼變化地說:

  「不管怎樣,你們如果照我說的話做,是會有好處的。如果你們不願意幫我們湊人數,那我也不需要你們了,我會把你們交給那一位矮人。但是如果你們願意跟我們一起過河,我就會給你們剩下的同伴治療的藥。你們冷靜地想想看,就會知道應該怎麼做了。」

  我想就算這麼說,它們也不會冷靜地想吧。

  「吱!可是過去的話,我們怎麼回來?吱!如果回不來,那藥有什麼用?」

  「我不是已經把你們其中五位治好了?其中一位留下來。我會先把藥給這位留下來的,我再過去。這樣它就可以治療其他的夥伴了。」

  哇……真被她給打敗了。她的腦筋還真靈光。艾賽韓德過於驚訝,從一開始就張著嘴站在那裡。巨獸人們算了算數字,然後點了頭。

  「就這樣吧,吱,好吧。也沒別的辦法。吱吱吱!」

  伊露莉也點了頭。然後她對巨獸人說:

  「現在我們是朋友了吧!」

  呃!差點昏倒。雖然只有我知道這句話的深意,但其他人跟矮人,甚至巨獸人都是一副十分震驚的表情。巨獸人用無法置信到講不出話來的表情望著伊露莉,然後粗暴地大喊:

  「吱吱!這什麼話!吱吱!我們現在是沒力量,不得已才照你說的做,吱!我們一定會報仇的!」

  伊露莉歪頭望著我。拜託……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好不好?

  「跟你不一樣耶,修奇。」

  「……對呀。」

  四隻半獸人跟我們一行三人,再加上伊露莉跟艾賽韓德都走到了懸崖邊。當十二個人都並肩站定之後,伊露莉就開始低聲說:

  「我們按照約定,聚集了十二個人。請讓我們過河。」

  我跟杉森都稍微往前跨,想要看清楚整個情景,結果差點掉下去。伊露莉話一說完,本來空中浮著的那個木筏就開始慢慢往我們這裡移動了。一陣子之後,那個木筏就靜靜到達了我們所在的崖邊,我用害怕的眼神看著那東西。

  艾賽韓德第一個毫不在乎地跑了上去。木筏動也不動。等卡爾也上去之後,我才小心翼翼地先伸出一隻腳踏踏看,然後慢慢將另一隻腳也踏上去。這東西不會往下掉嗎?但是那個木筏連一點點都不搖動地浮在空中。我為了盡可能不看下方,所以一直盯著天空。杉森也帶著害怕的表情,想將我們的馬都牽上去。馬兒們稍微想反抗,突然停了下來,杉森好不容易才哄得馬都願意上去。

  伊露莉等到四隻巨獸人都上了木筏,就將藥瓶遞給了留在這一岸的那隻巨獸人。

  「這不會很麻煩,只要適量地餵它們喝就行了。如果傷口很嚴重,那在傷口上也要擦一點,但最嚴重的幾位我都治療過了,所以只要餵它們喝就可以了。」

  這個巨獸人沒有回答,一把將藥瓶搶過去,就跑向倒下的同伴那裡。伊露莉又看了格們的背囊一陣子,然後也上了木筏。

  因為伊露莉也上來了,一湊滿了十二個,木筏就開始慢慢移動。我心裡有點不安,所以緊緊抓住欄杆望著天空。木筏一開始動,好像連馬也都激動了起來。

  「咿嘻嘻!咿嘻嘻!噗嚕嚕嚕!」

  杉森雖然想要安撫那些馬,但似乎不是很容易。

  「喂,喂!聽話,只要安靜一下下就好!」

  雖然馬都在上面直跺腳,木筏卻連一點都沒搖動。但其他的搭乘者卻還是害怕得不得了,反正就是有種感覺,覺得一定會翻覆。這時伊露莉走向馬兒們。

  伊露莉將臉頰貼到中間的那匹馬臉上,兩手則是分別撫摸另外兩匹馬的臉,等於是一次擁抱了三匹馬。然後她低聲說:

  「鎮靜下來。鎮靜。這沒有什麼。」

  令人驚訝的是,這些馬都開始鎮靜了。卡爾用驚歎的表情注視著這情景,杉森則是用過度仰慕的眼光望著她。我雖然也很訝異,但是因為還在提心吊膽,所以完全沒有念頭要說一些稱讚的話。看了這一幕之後,我往下一望。

  天啊,嚇死我了!

  懸崖遙遠而模糊。從上往下直接看著流過懸崖間的急流,我的眼前開始天旋地轉。水波捲起向上湧,然後又毫不在意地落下,拍打著懸崖。我帶著害怕的表情將視線往上提,東望西望。這時我看到了伊露莉。

  伊露莉的黑髮飄揚了起來。是風嗎?伊露莉閉上了眼睛,好像在用臉頰感受著風。

  風在吹。

  沙沙沙……

  落葉開始從兩邊懸崖上的樹林中飄來。

  飄上來的是紅色的楓葉,以及被染黃的銀杏葉。落葉飛起,就像是一群受驚嚇的鳥兒同時飛起一樣。然後落葉乘著吹向河谷間的風,紛紛以舞姿落下。四方視野所及之處,都是落葉在旋轉飄動。

  我們就猶如在落葉雨中飛翔。

  飄起,飛舞,旋轉,落下,對於落下毫不懼怕。與風共舞之時,落不落下又有什麼關係呢?我似乎能聽見落葉的笑聲。沙啦啦啦啦。沙啦啦啦啦。

  一陣子之後,空中最後一片葉子還在不斷地繼續盤旋。還沒落下的只有這惟一的一片。片刻前還是群葉亂舞,此時卻是它在獨自演出。這片落葉雖小,但顏色是鮮明的紅色,在藍天底下舞動著。飄起,飛舞,旋轉,落下,對於落下毫不懼怕。

  「你不下來嗎?」

  杉森拍了一下我肩膀,我才總算下了木筏。啊,真想作一首歌。不久之前我恐懼的心完全消失,突然又好想再坐一次。

  我幫著杉森把馬全牽了下去。在我們的對面,那些吃了藥的巨獸人們已經站了起來,正猙獰地瞪著我們。我本來以為它們會破口大罵,可是意外地,它們卻很安靜。啊,難道是因為這邊有四個巨獸人人質嗎?如此說來,它們跟其他半獸人的差異點就又多加了一項。它們好像會為同伴著想。之前說什麼鬥士巨獸人,哼。

  跟我們一起過河的巨獸人一下了木筏,就跑到稍微遠離我們的地方。伊露莉靜靜地看著這幕光景,艾賽韓德則是再次把戰斧舉到他的臉前方,開始摸著斧鋒。

  已經失去了武器,聽從了我們要求的巨獸人,真的會來攻擊我們嗎?我覺得這很值得靜靜觀察,可是伊露莉卻開口了。

  「那就請你們在這裡等到其他旅行者出現,再回去跟同伴們會合。如果打算這麼做,那你們應該要遵守約定,不能打起來吧?」

  「你別管!精靈!吱吱!」

  它們想要回去跟夥伴會合很不容易。這座十二人之橋立意雖好,但是非常不方便。建造者的意思好像就是要各種族雖然處在這樣的不方便之中,仍然不要打起來。這時我突然有了一個有趣的想法。

  「喂!你們想跟那邊的同伴會合嗎?我們也不想在出發時,還留你們這些傢伙在背後,隨時準備偷襲我們。」

  巨獸人都用不安的眼神望著我。我笑了笑,說:

  「要我幫你們回去嗎?」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吱!」

  我沒有回答,對著對面的懸崖大喊:

  「喂!你們集中精神,好好接著!」

  巨獸人都聽不懂我在說些什麼,作出一副疑懼的表情。我抓起身邊的那隻巨獸人,將它舉了起來。被我舉到頭頂上的巨獸人開始慘叫。

  「你,你,吱吱!你做什麼?」

  「別擔心。第一個是最困難的。喂,那邊的!打起精神來!不要退後!」

  然後我就將巨獸人拋了出去。但我並不是抱著隨便丟,它掉下去也與我無關這類心態。我很慎重地瞄準,以便讓對面的巨獸人能正確地接到,才拋了出去。因為距離有六十肘左右,我讓它的腿朝前,盡可能以接近水平的方向拋出,就算對面的傢伙沒接到,它的脖子也不至於折斷。

  我雖然這樣輕輕一拋,可是巨獸人的身體並不是很小的東西。飛過去的巨獸人發出怪聲怪叫,掙扎著動來動去,然後正確地落在我希望他落下的地方,也就是其他五隻巨獸人所在的地方,結果六隻傢伙全都滾成一團。我觀察了一下它們有沒有受傷,但似乎都沒事。

  我笑了笑,看著剩下的三隻巨獸人。它們害怕得臉色發青,開始跑來跑去。應該要讓它們安心一點。

  「喂,剛才的情況沒看到嗎?第一個是最困難的。到了後來,接你們的人越來越多,會更安全的。」

  我這麼一說,巨獸人們就開始吵誰要最後一個被拋過去。

  ※※※

  不管怎麼樣,我總算把最後一隻也拋了過去。最後一隻已經沒有什麼不安,幾乎是很享受地飛了過去。他雖然要求我讓它頭朝前,這樣它才能看得清楚,但是因為太危險了,所以我還是讓它腳朝前,才把它拋了過去。這樣就算對面的傢伙沒接到它,也只不過是屁股撞一下地而已。

  在我拋這些怪物的過程中,我周圍的人都在緊張中看著這幕情景。他們口中喃喃念著:「呃……行了!」「呃……丟得好!」之類的話。伊露莉也合著雙手注視著,如果巨獸人安全地到達對岸,她就會鬆一口氣。巨獸人那邊也是一樣,在我拋出這些傢伙之後,直到它們接到同伴之前,都是一片鬧哄哄的。它們現在甚至高興得笑了。看起來像是它們頭目的那一隻(因為它是最後一個被拋過去,所以我如此判斷)走到懸崖邊說:

  「再怎樣還是得說句謝謝!吱!」

  「能夠幫上忙,我也很高興。」

  「我以後不會再去追你這種怪物了!吱!我們是鬥士巨獸人!我們不會再期待,吱,繼續得到敵人的寬恕!」

  「是嗎?那我也謝謝你們了。可是半獸人對你們的要求呢?」

  「那些弱小的傢伙,吱!說什麼要求,那是拜託!吱!拒絕掉就行了!」

  我聳了聳肩。如果是人與人之間的話,這樣說會讓對方很不高興,但如果是半獸人之間,我怎麼會知道它們怎麼想?我對它們揮了揮手,然後轉過身來。

  伊露莉對我說:

  「看來你根本就是無視於這座橋的意義。我希望它們再跟其他的種族合作才能過橋。這樣的話,它們應該就會學習到合作與和解的意義了。雖然我們打了一場才能過來,但我認為如果它們能學到這些東西,還是一件很好的事。」

  「是這樣嗎?」

  伊露莉似乎不是在責難我。她只是很單純地說出這些話。

  「但其實修奇你才是對這座橋的意義體會最深的人。剛才還跟我們作戰的巨獸人居然現在會跟你說謝謝,就算是這座橋的建造者發現橋變得沒用,也應該不會生氣的。」

  「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好了。」

  「你現在好像成為那些巨獸人的朋友了。」

  這個精靈小姐好像有些堅持到讓人受不了的部分。也許我看來像是想跟所有種族成為朋友的人,但我根本不懂那些東西。我只不過是賀坦特領地未來的蠟燭匠,高貴仕女傑米妮的騎士尼德法……拜託!怎麼最後連我自己都承認了這件事?我完蛋了!艾賽韓德也帶著很擔心的表情向我走來。

  「你沒想過搞不好會失手個一次嗎?」

  我笑著點了點頭。

  「是的。因為我四次全都失手,所以它們才能安全到達!」

  「哈哈哈!托你的福,今天看到了難得一見的事情。謝啦。希望你在旅途中能受到卡裡斯。紐曼的庇佑。」

  卡裡斯。紐曼……我好不容易才想起卡爾跟我提過這個矮人信奉的神明。可是這時應該要怎麼回答呢?我瞄了卡爾一眼,最後還是卡爾幫忙作出了適當的回答。

  「願你能掌握到鐵砧與錘子間火花的精髓。」

  艾賽韓德用訝異的表情看了看卡爾,然後呵呵笑著拿起了自己的行李。他背起了很大的背包,幫斧鋒套上了一個皮套,然後插在腰帶上。我覺得他這樣走起來礙手礙腳,可是他自己好像不覺得怎麼樣。接著是伊露莉開始望著我們。輪到她要跟我們告別了嗎?但那時我發現杉森正露出「我現在鼓起了極大勇氣」的表情。

  杉森雖然有點猶豫,但是仍然堂堂正正地說(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簡直有點不可思議):

  「伊露莉小姐接下來要去哪裡?」

  「有什麼必要?」

  嗯,真是個怪答案。雖然聽來像是「你有什麼必要要知道我去哪裡」,從這句話的意思看來似乎她很不高興,但其實她只是純粹出於好奇才問的。

  「可以跟我們一起走嗎?」

  「我早上不是才說過……,沒有馬啊。」

  杉森好像已經等這句話很久了,他說:

  「我跟馬騎同一匹修奇就行了!」

  我當場用莫名其妙的表情望著杉森。他在說什麼?他要拿我怎麼樣?卡爾也微笑著看著杉森,而艾賽韓德則是開始捧腹大笑。杉森搞不清楚狀況好一陣子,然後才改口說:

  「不,我是說,我跟修奇騎同一匹馬……」

  「哈哈哈!」

  我笑得簡直要在地上滾。

  伊露莉搖了搖頭。

  「不了。你們的目的是要去找你們的國王。你們應該是有急事,可是我不這麼急。我不想添你們的麻煩。」

  可憐的杉森這次又說錯了話,所以從伊露莉向卡爾道別,一直到她靜靜地消失在樹林中為止,杉森都不發一語,只是紅著臉,茫然地站在那裡。我不知不覺跟艾賽韓德互相捶著對方的肩膀,一面大笑著。艾賽韓德簡直笑到喘不過氣來。

  「說,說,說什麼要跟馬一起騎你……哈哈哈哈!」

  「我要讓馬騎著跑才行嗎?哈哈哈哈哈!」

  艾賽韓德跟我們分開之後,還是走幾步就停下來笑一下,走幾步又停下來笑一下。因為我們騎著馬,所以一下就超前了,後面還不時傳來艾賽韓德爽朗的笑聲。

  每當這時候,杉森就會作出恨不得死掉的表情。

  我開始跟卡爾說話。杉森還沒恢復到能聽我說話的狀態。

  「卡爾!你對十二人之橋有什麼想法?」

  「雖然立意良好,但我不是很喜歡透過這麼不方便的方式,試圖讓各族和解。」

  「為了要讓不容易和睦相處的各族嘗試合作,一定要製造不得已的狀況才行吧?擁有這種能力的人要蓋一座普通的橋是很簡單的。但是故意把橋建成這樣……」

  「說得對,尼德法老弟。這條路是如果不互相合作,就無法通過的路。這用意很好。然而在這座橋,所謂合作這件事變質成不過是一種手段而已。我認為真正的合作應該是不需要理由,就能表現出來的。」

  卡爾的這句話我想了三遍才搞懂。

  「這太浪漫化了。」

  「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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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ward76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2:5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集 頂尖魔法師
01


  ……從深淵的最底層開採出最堅韌的鐵,經由最好的鐵匠將它加工做成刀,但是卻將這把刀拿來裁切信封。

  將斷了柄的鐮刀刀尖部分適當地磨過,再加上一個木塊做為手把,如此做成的刀卻甚至可以拿來救一個國家。

  一百頭龍聚在同一處攻擊,卻連一間草屋都無法掀倒。

  一名魔法學徒所念出的簡單咒語,卻甚至可以讓一百座城寨崩潰。

  人們稱這種道理為什麼?稱它們為人生……

  摘自《在風雅高尚的肯頓市長馬雷斯。朱伯烈的資助下所出版,身為可信賴的拜索斯公民且任職肯頓史官的賢明的阿普西林克。多洛梅涅,告拜索斯國民既神秘又具價值的話語》一書,多洛梅涅著,七七〇年。

  ※※※

  我們走上山路,沿著彎彎曲曲的路走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是第二次走這條路,所以我現在還能稍微有餘裕地慢慢看一看四周。可是,我往山丘上面一看,和上一次我們來的時候一樣,那種敬畏的心情仍然壓迫著我。

  那棟建築物真是漂亮的作品啊!

  大暴風神殿真的很雄偉壯觀。設計那棟建築物的人,一定也曾經站在我現在站著的地方,望著那座山丘。嗯,他這樣望著山丘一定不只一次吧?應該少說也有數十次。如果不是這樣,豈能創造出堅實踏在地上,卻又凌駕著天空的那種傑作?

  「呼嗚!」

  杉森轉過頭來對我說:

  「你這是怎麼了?」

  「我這是感歎的意思。真是棟美麗的建築物啊!」

  不知道杉森是感動還是有別的意思,總之他點了點頭。吉西恩則是像往常一樣,好像騎在公牛上面打瞌睡的樣子,他的頭有點低低的,左手按著劍柄在喃喃自語。要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了,一定會以為他是喝醉酒才騎著一頭公牛。

  卡爾看起來像是有一句話非說不可的樣子。

  「哼嗯,嗯。各位老弟們,雖然我們知道很多事實,但是沒有必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

  妮莉亞嘻嘻哈哈笑著說:

  「什麼,卡爾叔叔?你是不是不相信艾德布洛伊的高階祭司?」

  「啊,妮莉亞小姐。是這樣的,我們知道一些只有國王陛下和最高層的閣員們才可以知道的重大國家機密。」

  我好像聽到了妮莉亞的眼睛睜大開來的聲音。妮莉亞可以說是用閃閃發光的眼神看了看她周圍的人。她的眼睛固定在我的臉上。

  「修——奇——?」

  呃呃呃呃!是那種會讓人雞皮疙瘩掉滿地的嗲聲!

  「別這樣!」

  「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你告訴我好不好?我快好奇死了。」

  卡爾歎了一口氣說:

  「妮莉亞小姐。」

  「開玩笑的啦,卡爾叔叔。可是你為什麼要說這個?」

  「艾德布洛伊的教壇勢力是很厲害的。而且那些祭司們理所當然沒有國境的限制,可以自由自在地來往。間諜如果有心想利用的話,祭司可以說是很好的偽裝手段。」

  「啊哈!」

  妮莉亞點了點頭,而杉森則是問道:

  「上一次我們來這裡的時候,你沒有跟我們說這些,不是嗎?」

  「那時候是我們去找高階祭司。而且是我們才剛到首都沒多久的時候。但是這一次不一樣。是大暴風神殿的人請我們去的啊!」

  杉森點點頭。

  說的也是。今天早上突然間有幾名從大暴風神殿來的修煉士前來找我們。那些修煉士看到我們一行人的臉上塗著墨水吵吵鬧鬧的,他們個個都呆住了,卡爾雖然臉都紅了,但是杉森仍然不在意周圍的目光,執意在我的臉上塗了墨水。他真是一位令人尊敬的戰士啊!

  等到我們都把墨水擦拭掉,對於我們的無禮表示道歉之後,那些修煉士才告訴我們來訪的原因。那些複雜的程序我都省略不說了,他們的意思是高階祭司想請我們下午去喝杯茶,請問我們是否可以去。

  但高階祭司不是對吉西恩,而是對我們發出邀請。然而,這件事真是令人不得不起疑心。杉森卻是很耿直地說:

  「可是這是高階祭司的邀請,不是嗎?」

  卡爾露出微笑之後,用很認真的臉孔又再說道:

  「我不會懷疑高階祭司。因為如果用這樣的觀點看世界,就太悲慘了。但是對於那個秘密,如果連我自己也說我有疑心,那麼算是回答了你的問題嗎?費西佛老弟?」

  「是,我知道了。」

  妮莉亞聽到卡爾說的話,像是很驚訝似地睜大了眼睛。

  「修奇——?」

  「啊啊啊!不要再說了!」

  在正門口已經有修煉士們和幾名祭司在等我們。呵,確實不像只是要「喝杯茶」的樣子啊!祭司們很鄭重地對我們打招呼,卡爾也很熟練地回答他們的招呼語,我們其他人則是……說了一些有關天氣的話。

  那些修煉士們用同樣鄭重的態度把我們的馬和公牛帶走,還因此發生了一件小意外,三名修煉士被黑夜鷹拖著走,發出慘叫聲,大聲喊著艾德布洛伊的名字。真是一匹性格令人頭痛的馬!結果是我跳了起來把那傢伙推倒在地,才結束這場小意外。呃,要去喝茶的途中,我竟把衣著弄得亂七八糟了!

  其中一名祭司撫著胸口說道:

  「請,請跟我們走。高階祭司正在等候著。」

  這次居然不是修煉士,而是祭司直接來幫我們帶路。我愈走愈覺得很奇怪,我們只不過是之前跟著吉西恩來過這裡一次,怎麼會變得像是這裡的什麼貴賓了呢?啊!如果硬要追究的話,也只想得到在卡拉爾領地,我們和艾德琳一起行動的那一件事。

  這裡就如同皇宮般,不對,比那裡更誇張,沿著路走去甚至還會讓人頭暈(至少在皇宮裡是沒有雲橋或者在空中叉開來的階梯等等這類的東西)。

  「嗯?」

  杉森發出了奇怪的聲音。我一看前面,有兩名男子站在走道的一邊,正在和一名祭司講話。在神殿裡若是穿著一般的衣服,是很引人注目的。那兩名男子的其中一位是稍微年輕的男子,另一個則是背著一把長劍在背上。好像在哪裡看過他們?

  「修利哲先生?」

  卡爾先叫了他一聲。隨即,那個正在和祭司談笑的男子轉過頭來看我們。

  「啊,是賀坦特領地的……」

  那個男子是涅克斯。修利哲。而在他身後的是那天早上也有看到的那個像是馬伕的男子。涅克斯一面看著我們,一面問:

  「各位來這裡有什麼事嗎?」

  「啊,是高階祭司邀請我們來。」

  「是嗎?」

  涅克斯露出訝異的表情。他的眼神可能是在想:像我們這種剛來首都的人怎麼會受高階祭司邀請,真是奇怪。哼嗯,這個我也覺得很奇怪。但是涅克斯對此並沒有說什麼話,只是靜靜地說:

  「啊,對了,哈修泰爾家族的艾波琳小姐問我有關各位的住所,我告訴她了。請問你們有見到她嗎?」

  一聽到艾波琳的事,卡爾的目光立刻變得暗沉。***,又害我想到那件事了!

  「是的,我們有見到她。」

  涅克斯一看到卡爾的目光變得這麼奇怪,露出訝異的表情。但是仍然還是沒問什麼話。

  「希望各位有個愉快的下午時光。以風中飄散的大波斯菊之名祝福你們。」

  「以平息暴風的花瓣之榮耀祝福你。」

  卡爾一回答完,涅克斯就點頭行禮,也向剛才一起談話的那名祭司道別,便離開了。他身後的那名男子仍舊還是一句話也沒說,跟隨在涅克斯的背後走了。卡爾看著他的背影一會兒之後,說:

  「嗯,他是艾德布洛伊的在家修行祭司。」

  「是啊,大概就是因為如此,所以他才會來到這裡。」

  我們和涅克斯。修利哲道別之後,又在那些祭司們的引導之下,走了一會兒。接著就出現上一次被引導到的那個後院。然後我們看到高階祭司用和上次一模一樣的姿勢坐在那裡,令人不禁懷疑是不是從上一次那個時候起他就一直坐在那個地方。

  高階祭司起身微笑著說道:

  「以風中飄散的大波斯菊之名歡迎各位。」

  吉西恩鄭重地行了一個注目禮,說道:

  「以平息暴風的花瓣之榮耀祝福你。謝謝您邀請我們來。」

  我們呢……則只是跟著行了注目禮。高階祭司的眼神移動著,然後停在妮莉亞那裡。高階祭司歪著頭問道:

  「這位淑女,我之前沒有見過吧?」

  妮莉亞一面點點頭,一面說:

  「我是妮莉亞。與這幾位一道行動。」

  高階祭司用不太一樣的目光看了一下妮莉亞,然後說:

  「妮莉亞小姐,希望你不介意,我想請問你幾歲。」

  我感覺妮莉亞的眼睛閃爍了一下。那有可能只是我自己的感覺而已。呵,高階祭司好像也知道那件事?妮莉亞簡單地說道:

  「嗯,我只能說我已經過了十歲,還不到三十歲。」

  高階祭司點點頭說:

  「對不起。我認識一個和你長得很像的人,所以才會如此無禮。好了!現在不僅只有貴客而已,甚至還接待到美麗的客人,更是令人高興。各位請坐吧。」我們圍靠著一張桌子坐了下來。過了不久之後,修煉士們拿著托盤和茶具,而且還拿了小小的提燈和水壺。高階祭司親手把提燈點了火,把水壺放在上面煮水。

  「對了,吉西恩。你那把可愛的魔法劍怎麼樣了?」

  「……」

  「吉西恩?」

  「……哦?啊,您剛才說什麼?」

  「沒事,算了。你算是已經回答我了。」

  高階祭司靜靜地點點頭,把茶斟滿之後,開始把茶杯拿給每個人。卡爾像是很熟練似地稱讚茶的味道,高階祭司也適當地表達了謙虛。兩位長輩互相對答如流,實在是太絕妙了,聽得我連茶的味道也沒有好好品嚐。

  然後高階祭司連天氣的話題都不說,就直接進入正題了。

  「卡爾先生以及各位一行人到首都來,是為了要籌措寶石吧?」

  卡爾真是令人尊敬耶?我和杉森都轉為驚訝的臉孔了,但是他和我們不同,他的臉上仍然保持著微笑,並且輕輕地回答:

  「我是猜不出高階祭司您問這個的用意為何。」

  「你的意思是,會因為我的用意而改變你的回答嗎?」

  「我已經不需要回答了,不是嗎?」

  高階祭司手指交叉著,放在膝蓋上,說道:

  「我知道各位已經去過光之塔。而且我相信你們已經知道首都裡都沒有寶石了。」

  卡爾並沒有回答,只是露出深深的微笑。哇,如果是我,早就已經回答好幾句話了,卡爾卻只是溫和地微笑,等待高階祭司繼續把話說下去。所以高階祭司有點猶豫了一下,說道:

  「各位如此詢問珠寶的下落,所以我才會又知道了一個消息。」

  卡爾點點頭。高階祭司說:

  「怎麼樣?說不定我可以幫助各位哦。」

  「謝謝您,但是已經有位人士答應要幫我們籌到寶石。」

  「國王他嗎?這個嘛……尼西恩國王雖然這麼說,但是沒有的東西怎麼可能拿得出來?」

  「您的意思是大暴風神殿有可能拿得出沒有的東西?」

  「呵呵。那是只有神才做得到的事,同時,也是神最討厭做的事啊!」

  卡爾沉默地看著高階祭司。

  「我是個無法察覺出言外之意的愚昧村夫。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說明理由。」

  卡爾歪著頭問道:

  「您是指沒有寶石的理由?」

  「是的。但是當然不是由我來說明。」

  高階祭司說完之後轉過頭去。我們也全都轉過頭去。在連結這個後院和主建築物(姑且稱它為主建築物?嗯,反正它是最大的建築物)三樓的雲橋之上,有兩個人正要走過來。卡爾皺著眉頭,但是眼力不錯的杉森先認出了他們。

  「咦?」

  因為背光的關係,我也看不太清楚。反正,大概是爸爸和兒子,一個高個子和一個矮個子……可是那個兒子的鬍鬚怎麼比較多?

  「艾賽韓德?」

  「咦?亞夫奈德?」

  我和杉森輪流說出了他們的名字。

  那個矮個子正是有著健壯身材和寬闊肩膀的那個矮人,艾賽韓德。而在他旁邊站著的是看起來很高瘦,簡直可以說是很纖弱的男子,亞夫奈德。艾賽韓德先揮了揮手。

  「喲,好久不見啊!對了,最近還有跟馬一起騎修奇嗎?」

  杉森的臉孔變得一陣青一陣紅的。亞夫奈德也笑著看了看我們每個人,接著表情訝異地說:

  「真高興見到你們。那位精靈小姐到哪兒去了?」

  卡爾一副驚訝的表情,看看兩個人之後,又看看高階祭司。高階祭司露出了微笑。

  「我是吉西恩。拜索斯。和這幾位一起同行……」

  「拜索斯!您是殿下?」

  亞夫奈德很是驚愕,艾賽韓德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艾賽韓德板著臉看了看吉西恩,然後說:

  「你是那個浪蕩的王子?」

  呃呃。雖然矮人對於人類的王子沒有必要表示敬意,但是艾賽韓德做出這種反應,與其說是這個原因,不如說是艾賽韓德的性格原本就如此的關係。吉西恩點點頭,亞夫奈德則是表情慌張地看著吉西恩。不管怎麼樣,最後一個介紹的是吉西恩,然後我們相互間的介紹就結束了。我首先問艾賽韓德:

  「請問您是什麼時候到的?」

  「昨天。」

  「哼嗯。我想到我們是在雷諾斯市分開的,那您很快就來到這裡了哦!」

  我們之後還在卡拉爾領地停滯了三天,在首都也是過了差不多三天。而艾賽韓德是用走路走來的,所以算是以很快的速度到達的。但是艾賽韓德嘟嚷著說:

  「事實上,我幫你們脫獄的事被人發現了。那個手腳不利落的半身人!在算錢以外的時間都睜著一雙模糊的眼睛!***。所以我被市政府叫去接受各種盤問,所以才會慢了一些。如果不是這樣,我早就到這裡了。」

  艾賽韓德把為什麼會慢一點到這裡的理由告訴我們。在我的想法中,我原本還以為那雙短腳堅強地走到首都,好像會比較慢一點的。卡爾趕忙道歉。「真是的,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這是我照我想做的去做而遭遇到的事。你們沒有必要在意呀!」

  「可是,還是……」

  「我說沒事!而且市政府那裡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都坎那傢伙的關係才會纏住我的。你們逃獄的時候……你們做得很乾淨利落耶!市政府那裡的人會抓我是因為都坎的那些鑰匙的關係。市政府可能會因此遭殃,不是嗎?」

  「啊哈,原來如此。但是畢竟還是因為我們……」

  「哎呀,沒事啦。托你們的福,我才得以欣賞到難得一見的景象。」

  「難得一見的景象?」

  艾賽韓德咯咯地笑著說。他用一副讚歎的表情一邊拍打手掌一邊說:

  「我愈想愈覺得啊,那真是狡猾的手法。你們不是把鬥技場移交給市政府嗎?」

  卡爾露出了微笑。

  「啊,是。」

  「但是真不像話。嘖。姑且不論那個名叫希里坎的傢伙個性方面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但是他的經營能力好像很不錯的樣子。那時候托你們的福,鬥技場成了市政府的財產,但後來雷諾斯市卻陷入了經營困境。」

  「真的嗎?怎麼會這樣?鬥技場是和賭博的場所沒什麼兩樣的地方,會陷入經營困境真是令人難以相信啊!」

  「是這樣的,嘖。那裡竟然爆出了史上最懸殊的賭盤比率。我因為被滯留在那裡,所以才可以看得到那副景象。那就是我所說的難得一見的景象。」

  「史上最大的贏賭比率?」

  「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了兩個異人,他們以史上最大的賭盤比率贏了賭局。真是令人不敢相信。那兩個異人一點也不怕,就指名巨魔為戰鬥對象。你們知道賭贏的比率是多少嗎?可真不少!三百比一!但是他們竟然贏了。市政府那邊差點把金庫搬光。總之,他們完完全全陷入了赤字。」

  「呵,真令人驚訝!」

  「所以市政府那邊請希里坎當顧問。雖然他不能像以前那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但是希里坎很努力經營鬥技場,充飽了市政府財庫,才好不容易挽回市政府的面子。希里坎的個性也變好了。我覺得這似乎是很好的收場。市政府那邊突然收到鬥技場這麼大一間看管不來的財產,過程中似乎有些辛苦,不過現在好像已經回到正常的經營狀況了。」

  「那真是太好了。至於那兩個人呢……」

  「嗯,他們撈到那麼大一筆錢,當然是很幸運啦。唉唷。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其中有一個還戴著狼爪項鏈,簡直就像個野蠻人……怎麼了?」

  艾賽韓德很興奮地說到一半,看到我的表情,他變得很訝異。我無法相信地問他:

  「狼,狼爪項鏈?他是不是還很怪異地使著一把半月刀?而且,他的臉上是不是有酒渦?」

  「咦?」

  「另一個人是不是拿著戰戟……」

  「你是不是認識他們?」

  「豈只是認識而已!」

  杉森聽到我這句話,咯咯地笑了出來,卡爾也露出了微笑。

  我們在雷諾斯市發生的事,吉西恩和妮莉亞他們並不知道,他們很認真聽艾賽韓德說著,而且很是讚歎不已。之後我說了卡拉爾領地所發生的事,杉森和卡爾以外的所有人都忘神地聽著我們發生的故事。中間有時候我看到卡爾使了眼色,我在故事裡面沒有提到有關傑彭的事,只說村莊被下了詛咒,而我們並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詛咒,我把它轉成這樣的故事。

  「那些男的甚至還敢去殺炎魔,膽量可真大。我聽說他們去抓炎魔,原來他們真的去了啊。嘖。」

  「他們說他們有去殺炎魔?這兩個人瘋了呀!說的也是啦,瘋到那種程度,所以才敢指名和巨魔打鬥,還讓雷諾斯市政府到了破產的境地。噗哈哈,」

  高階祭司露出很開心的表情,其實是正在壓抑忍耐著。嗯,任誰也看得出來。雖然他一直插入我們的談話,讓我們覺得他是在找機會,但是艾賽韓德說話的時候非常喜歡大聲說話,特別是嘴巴大開然後笑得很大聲,他就是這種個性。高階祭司在旁邊看起來像是有些著急,但是艾賽韓德真的很不會看人臉色。最尊貴的矮人……大概因為他最尊貴,所以最不會看人臉色的樣子!因為沒有什麼事情需要看人臉色,才會變成這樣吧?

  卡爾看不下去了,想要悄悄地把主導權轉移到高階祭司那裡。

  「我們見到這兩位客人,真是太高興了。高階祭司您是想讓我們見到這兩位,所以叫我們來的嗎?真是令人感激之至。」

  高階祭司露出微笑,正要回答的那一瞬間,

  「噗哈哈!能夠謹記鐵砧與錘子間火花的精髓的人,不管在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有矮人的友情與你們同在。而且你們還和我一起對抗過半獸人,Cxakro,Dmeiin!那種醜惡的生物,所以我們怎麼可能會分離呢?這次見面是老早就注定好的呀。哈哈哈!」

  高階祭司笑不出來了。而卡爾很困窘地笑了笑,又想再試一次。

  「可是高階祭司,剛才這兩位來這裡之前,您是要說……」

  高階祭司很快地說:

  「艾賽韓德,矮人的敲打者。」

  「哼嗯,您是怎麼了,大暴風神殿的閣樓鬼?」

  閣,閣樓鬼?形容得也太實在了!這艾賽韓德的個性原本就是如此。高階祭司微笑著說:

  「這真是很有新鮮感的稱呼啊。崇高的矮人敲打者用稍短的雙腳走到人類的首都,可否告訴我們理由是什麼?我已經說好要讓在場這幾位知道首都寶石短缺的理由。」

  艾賽韓德露出一副很不妥的表情,一面撫摸下巴的鬍鬚,一面說:

  「你這個閣樓鬼活得愈老就愈讓人厭惡耶,唉唷,簡直像是只百年老狐狸握住了神的權杖。喂!你如果想要邀請矮人來講故事,拿一杯啤酒出來請我,怎麼樣啊?」

  「真是對不起,大暴風神殿裡沒有啤酒。因為這是將穀物做無價值的使用,所以我們宗規裡禁止製造啤酒。」

  「這個稀薄的茶水難道就不是無價值?」

  「茶葉不是穀物吧?這是嗜好品。」

  我用糊里糊塗的表情,看著最高貴的矮人和最高貴的艾德布洛伊祭司他們兩人在互相挖苦攻防(嚴格說來,是只有艾賽韓德在挖苦祭司)。高階祭司對於對方講什麼都一副不怎麼在意的態度,所以艾賽韓德也一副不怎麼有趣的樣子。結果艾賽韓德乾咳了幾聲之後說:

  「哼嗯,嗯。所以我要說了,你們聽好。」

  我們看起來簡直就像是走到大陸任何地方都很難找到的聽眾,用很真摯的表情準備好要開始聽他說。

  「這個世界上最貪愛寶石的是誰?」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我們聽到艾賽韓德這句令人意想不到的問話時,都露出了訝異的表情。杉森小心地問:

  「應該就是矮人最愛寶石了,不是嗎?」

  「噗呵呵呵,謝謝你這麼有禮貌地說出來,不過在這個世界上,和矮人不相上下,同樣喜歡寶石的,還有一種傢伙。」

  卡爾說:

  「您是指龍嗎?」

  「沒錯。」

  「為什麼您要提到龍呢?」

  「因為龍,所以首都的寶石和貴金屬會短缺。」

  為什麼我突然覺得有股涼意呢?

  「大約三個月前吧?我聽說褐色山脈的礦山突然開始傳出奇怪的傳聞。」

  艾賽韓德開始用沉著的語氣解釋著。

  「在坑道的某一處有聽到遠處隆隆作響的聲音。各位應該知道,我們矮人對於在地下移動的東西都能正確地猜出是什麼東西。我們在地底下一百肘以上的距離,即使只是聽到咳嗽聲也能辨認出是半獸人還是狗頭人。但是聽到那個聲音的矮人們全都不知道那是什麼聲音。」

  艾賽韓德摸摸他的下巴鬍鬚。

  「雖然那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聲音,但是聲音還是很巨大。這個傳聞實在是愈傳愈大,各位應該知道,矮人們的個性本來是不接受傳聞這種東西的。可是傳聞還是傳得很大,所以我才出發前往褐色山脈。然後在途中遇到了你們。」

  「啊,原來是有這麼一回事。」

  「真是的,後來我運氣不好,被扣留在雷諾斯市。要不是因為有這一位,我恐怕到現在都還陷在那裡也說不一定。」

  艾賽韓德一邊說還一邊指著亞夫奈德。亞夫奈德慌張地搖搖頭。

  「不是,嗯,我是說我並沒有做什麼……」

  「你這樣謙虛真是噁心。不要再謙虛了。」

  「不是,這怎麼會是謙虛。這個,我來說給各位聽吧。」

  他說完之後,瞄了一下我們。

  「三位可能都認為我是個騙子。所以,嗯,三位可能不太相信我說的話。但是……如果能拋去你們的成見,聽我說,我會很謝謝你們。而且現在我要開始說的是艾賽韓德先生也一起經歷過的事……」

  呵,這男的,他和以前比起來,態度變得好很多了耶!卡爾點點頭說:

  「我們不是那種相信人類只有一面性格的笨蛋。請您說吧!」

  亞夫奈德露出安心的表情之後開始說。

  亞夫奈德那天晚上離開了希里坎男爵的宅邸。但是總不能就這樣漂泊去某個地方。所謂的旅行,並不是想去,馬上就能用一雙腳這麼出發了。所以他先留在雷諾斯市幾天,煩惱自己的去處。

  最後他決定要聽從卡爾所說的話。因為他終究是個巫師。但是這時候雷諾斯市政府那邊突然請他協助辦案。

  「正當我在準備旅行事宜的時候,沒想到會在市政府見到遭逢困難的艾賽韓德。市政府那邊調查了各位的逃獄事件之後,結果沒抓到名叫都坎。巴特平格的那個半身人,但是卻逮捕了艾賽韓德先生。然而因為艾賽韓德先生對於那個半身人的事頑強拒絕說出證詞,所以被扣留了起來。市政府那邊叫我去,拜託我去問出那個半身人的下落。」

  亞夫奈德停頓了一下,紅著臉說:

  「因為一直到那個時候,雷諾斯市政府那邊都還……以為我是個大法師。」

  卡爾露出微笑,做出手勢要他繼續講。

  亞夫奈德下定了決心要講真話。也就是「他不是大法師,而且他也不會可以找出藏在大陸任何一處之人的魔法」的這個事實。因為既然已經決心要重新出發,就不可以再犯以前的那些錯誤,但是在他與艾賽韓德的面談之中,他聽了艾賽韓德對他所說的悄悄話,去找那個半身人。

  艾賽韓德本來不想說出那個半身人都坎。巴特平格的下落,但是因為趕路的關係,不能繼續一直被扣留在市政府。於是他決定要利用亞夫奈德,請亞夫奈德去和都坎。巴特平格見個面。

  「艾賽韓德先生告訴我哪裡可以見得到那個半身人,我去找了他,向他拿了鑰匙之後交給市政府。市政府那邊原本要的就是那串鑰匙,有了鑰匙就心滿意足了。如此一來,不但那個半身人都坎。巴特平格安全了,市政府那邊找到鑰匙之後也心滿意足了,而且艾賽韓德先生也可以被釋放出來。」

  此時,艾賽韓德突然笑了起來。

  「噗哈哈哈!我以卡裡斯。紐曼的鬍鬚發誓,那傢伙鐵定已經複製了鑰匙!哈哈哈哈!」

  高階祭司用無奈的表情看了看他,他才勉強停止笑聲。亞夫奈德說:

  「我那時候已經決定好要去找我的老師。所以就和艾賽韓德先生同行。」

  艾賽韓德好像是為了報答亞夫奈德幫他破除了困難的處境,所以邀請亞夫奈德與他同行的樣子。亞夫奈德則是相信,以他自己的貧弱魔法要旅行到首都去是很困難的,正在苦惱的時候,這正好是個不錯的提議。所以兩人就一起出發了。

  旅行途中有好幾次遇到了怪物和山賊等的危險,但是艾賽韓德都能守衛住亞夫奈德,亞夫奈德也用他那貧弱的魔法努力幫助艾賽韓德。每當亞夫奈德說他自己的魔法沒什麼了不起的時候,艾賽韓德都會搖搖頭。

  「哎唷,喂!你不要妄自菲薄你的能力。」

  「不是的。艾賽韓德,那個……」

  「好了!就算我對魔法有多麼無知,我也看得出來,你已經是個很優秀的巫師了。」

  卡爾微笑了一下。艾賽韓德好像真的很滿意亞夫奈德的樣子。哼嗯。我們以前雖然對這個巫師只留有不好的印象,但是由艾賽韓德的態度看來,亞夫奈德在遇到艾賽韓德的時候,已經完完全全變了一個人的樣子。

  不管怎麼樣,兩人互相幫忙,平安地到達了褐色山脈。亞夫奈德平靜地說:

  「因為艾賽韓德先生,托他的福,讓我見識到褐色山脈的矮人礦山。那是一次非常珍貴的經驗,不過因為那個奇怪聲音的關係,看到矮人礦山時的感動都被一掃而空了。」

  從那裡開始,艾賽韓德開始接著說:

  「哼嗯。他雖然認為他自己是個不值一提的巫師,但終究還是已經是個巫師了,不是嗎?我啊,雖然不瞭解魔法,但是我知道要當個巫師,必須要先具備高於普通常人的學識。」

  亞夫奈德的臉都紅了。艾賽韓德說:

  「所以我請他和我們一起調查那個聲音。到達褐色山脈之後,我和他,還有幾個老矮人一起進到有奇怪聲音傳出來的那條坑道。我們等了非常久的時間,愈等就愈覺得可能只是個謠言,就在我們這麼想的時候,傳來了那個聲音。」

  他看了我們每個人一眼。

  「原來那是龍的聲音。」

  大家的臉色都變得很蒼白。

  「不會錯的。那是從睡眠期甦醒過來的龍的聲音。要像我這種老礦工才能勉強認出那種稀罕的聲音啊。我雖然才聽過幾次而已,但是我可以用任何東西發誓!那個聲音確實是從睡眠期甦醒過來的龍的甦醒聲,這是它在進到活動期之前,為了要讓全身的血液暢流起來,而進行的一種特殊動作所發出來的聲音啊。我,還有那些曾經聽過這種聲音的矮人們,當然都臉色蒼白了起來。呼……我還是生平頭一次看到矮人的臉那麼白呢!」

  我聽到杉森很大聲的吞口水聲音。我在想像一個矮人如果有著白玉般的臉孔會是什麼樣子,結果差點把茶杯給打翻了。我看到艾賽韓德的沉重表情,竟然需要忍住不笑,這真的是我從未意想到的事。

  亞夫奈德好像也是因為想到了那時候的情景,所以臉色變得很蒼白。哼嗯,站在黑暗而且密閉的地下坑道裡,聽到從遠處傳來龍的聲音?可能會很可怕吧!艾賽韓德繼續說道:

  「我們封鎖了傳出聲音的那條坑道了。而且它臨近的坑道也全都封鎖了。我們立刻聚集褐色山脈的矮人們,舉行了應變會議,但是老實說,我們還能有什麼對策呢?唉,真是的!你們相信嗎?最多人的建議是去找出龍的巢穴,把還未進入活動期的龍殺死!」

  果然很像矮人的作風。可是艾賽韓德不太滿意地說:

  「最近的年輕矮人們連龍長得什麼模樣都沒實際看過呢!老一輩的全都反對這樣做,我就是最為反對的人。為什麼呢?!因為我從那個甦醒聲來推斷,那頭龍不是一頭普通嚇人的龍。」

  卡爾用快要停止呼吸的語氣說:

  「如果不是普通嚇人的龍……?」

  「我不知道是哪一種龍,不過一定是幾乎接近神秘或傳說,天外奇想級的?這樣形容有點奇怪。不管怎麼樣,反正就是那種一定要用這一類形容詞來附加說明的那一等級的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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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ward76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2:5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集 頂尖魔法師
02


  那頭龍是天外奇想級的!哼嗯。吉西恩的臉色變得很蒼白,這就實在是很特別了。他從剛才一直在聽端雅劍嘮叨,沒有注意聽我們說話,但是他也因為聽到這句話,耳朵都豎了起來在注意聽的樣子。

  卡爾帶著驚嚇的表情說:

  「那麼愛因德夫先生的意思是,有一頭很大的龍要進入活動期了,是嗎?不久之後……」

  「不要問我這麼困難的東西。我只是一個老礦工而已啊!有位巫師在這裡,你們向他問看看吧!」

  卡爾看了看亞夫奈德,亞夫奈德則是小心翼翼地說:

  「我從書上過看,甦醒所需的時間是和龍的年齡成正比。嚴格地說來,甦醒時間是和龍的大小成正比,但是龍的年齡和大小幾乎是成固定的比例,龍是一輩子都在成長的生物,因此不管是看年齡或看大小都是一樣的。如果能夠知道那頭龍的年齡,就可以推測出正確的甦醒期所需的時間。艾賽韓德先生說那是一頭非比尋常的大龍,所以它的年齡應該是很大。」

  亞夫奈德稍微平整了一下呼吸,然後說道:

  「年齡為壯年程度的龍大概會有三次的甦醒,但是如果說那不是普通的龍,那麼就至少會有四次的甦醒吧。所以大約會花費四個月的時間。」

  卡爾驚慌失色地說:

  「那,那麼從三個月前就開始聽到那個聲音,所以還剩下一個月?也就是說一個月之後,那頭大龍就會進入活動期?」

  艾賽韓德沉重地說:

  「所以我才會把礦山全部封鎖,並且趕緊上來拜索斯皇城啊!」

  是因為矮人把礦山全都封鎖了,所以首都才會寶石短缺的樣子。在這種令人頭昏腦脹的對話氣氛之中,我好不容易終於覺悟到了這一點。卡爾驚慌失措地說:

  「那,那麼愛因德夫先生心中有沒有什麼腹案?」

  「腹案?說到腹案,嗯,第一個腹案,我非常希望那頭龍是善良的龍。這個腹案會不會有點消極?」

  「那頭龍是善良的龍的可能性很小。」

  令人意外的是,說這句話的人竟是杉森。

  大家都驚訝地看著杉森。哎呀,杉森瘋了嗎?他怎麼突然間說出這句話呀?就在我回想他今天早上吃了什麼東西的時候,卡爾首先問杉森說:

  「什麼意思呢,費西佛老弟?」

  杉森搔了搔後腦勺,然後說:

  「啊,我帶著的那本王室地理院編輯的地理書裡面,有提到褐色山脈的深赤龍克拉德美索正處於睡眠期。嗯,我雖然對龍不太瞭解,但是深赤龍並不是善良的龍,不是嗎?可是,它也不是什麼邪惡的龍。」

  「什麼呀!」

  這是艾賽韓德像尖叫般的高喊聲音。而高階祭司則是又再露出微笑地說:

  「很正確。你們真的是很有智慧啊!如果是褐色山脈的龍,應該就是克拉德美索沒有錯。」

  艾賽韓德拉一拉他的下巴鬍鬚,說道:

  「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祝福那些喜歡記錄的人類。克拉德美索,是屬於深赤龍嗎?終於知道這傢伙的真面目了,真是太感謝了,杉森。呵!在前來人類首都的途中,我一直抓著鬍鬚苦惱著,哎呀!一聽到你說的,我才知道是什麼龍!」

  「那個是,嗯,書上寫的……」

  卡爾問高階祭司:

  「您知道克拉德美索嗎?」

  高階祭司看了看吉西恩。

  「吉西恩,你來說吧!你那時候不是在都城嗎?我那時候正在北部大道做巡禮,並沒有從一開始就經歷到。」

  吉西恩點點頭,然後做出了在他要講長篇大論之前,一定會做的一件事。

  「你知道我們現在正在會談很重要的事吧?不要插嘴,要像個文靜端雅的淑女!」

  艾賽韓德和亞夫奈德看到吉西恩對著劍講了這幾句話,都用很怪異的眼神看了看吉西恩。吉西恩淡淡地解釋給我們聽。

  「克拉德美索是頭有點獨特的龍。不對,應該說是很稀有的龍吧。深赤龍原本就是很稀有的一種龍。雖然和紅龍長得很相似,但是性格卻是天壤之別。紅龍都是只追求貪慾和暴力的價值觀,但是相較之下,深赤龍卻是認為協調是最重要的,乃是優比涅的追隨者。」

  優比涅的追隨者?吉西恩搖搖頭說:

  「可是它和精靈不同,它是用不同的形態來追求優比涅的法則。精靈是要求完美的協調,但是深赤龍並沒有辦法這樣做。它把這個世界當成是善的力量與惡的力量鬥爭的場所。精靈則因為是活在完美的協調之中,所以他們沒有這種觀念。總而言之,深赤龍總是隨著這個世界的潮流在平衡善與惡的力量。如果惡的力量太過強大,它就會徹底攻擊惡的根源。但是以同樣的道理,如果善的力量太過強大,它就會變成惡的代言人而去作惡。」

  「啊啊啊……?」

  我嚇了一大跳,不知不覺往後退了一步。那麼,杉森說的是那個意思嗎?「深赤龍不是善良的龍,但也不是邪惡的龍」的意思就是這個嘍?吉西恩點點頭說:

  「它大部分時間是不會出來活動的。它喜歡在深山中的巢穴裡觀照自己,安安靜靜地生活。所以乍看之下會誤以為它是消極內向的龍。但是為了達到平衡,它還是一定會起來活動的。這時候,深赤龍的力量,會強大到就連暴力的紅龍或金龍都會感受到有生命的危險。它會徹底地、無法挽救地破壞掉善的力量或者惡的力量。」

  「哇啊啊……!」

  這是妮莉亞發出來的讚歎聲。除了杉森、我以及妮莉亞,其他所有人的臉孔看起來好像都非常瞭解的樣子。人啊!應該要多唸書才對。吉西恩靜靜地說:「克拉德美索,它就是一條如此獨特的龍。而且又因為它接受哈修泰爾家族以外的人來當它的龍魂使,這一點它也是很獨特的。」

  「它的龍魂使不是哈修泰爾家族的人?」

  「是的。雖然哈修泰爾家族的龍魂使全都出來了,它還是不接受。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人物,卻被克拉德美索給接受了。那個龍魂使是卡穆。修利哲,乃是修利哲家族的人。

  「咦?修利哲?」

  竟然是修利哲家族的人?吉西恩點點頭。

  「修利哲家族是有名的武人世家。在那樣的家族裡面誕生了一個龍魂使,是很令人驚訝的事。眾所周知,龍魂使和武術的關係不大。但是卡穆。修利哲卻成了克拉德美索的龍魂使。對了,現在被阿姆塔特抓起來的羅內。修利哲是他的哥哥。」

  「那麼,我們剛才看到的涅克斯。修利哲是?」

  「他就是卡穆。修利哲的侄子。」

  高階祭司插嘴說:

  「你們已經見到他了?」

  「啊,是。剛才進來的路上有見到他。」

  「嗯,是嗎?」

  卡爾和高階祭司兩個人在談涅克斯。修利哲,但是我對於吉西恩的話,還是有不瞭解的地方。

  「我有個疑問。從武人世家裡誕生一位龍魂使,是無法洗刷的不名譽事情嗎?」

  裡克斯。修利哲那時候曾問說他自己父親是不是「很光榮地戰死了」。那時候,吉西恩說他們家族有無法洗刷的不名譽事情,可能是因為這件事情,涅克斯。修利哲才會這樣說。但是家族出了一個龍魂使,是所謂無法洗刷的不名譽事情嗎?

  吉西恩搖搖頭說道:

  「不是的。修利哲家族的不名譽事情是因為那個卡穆很羞恥地死了,讓克拉德美索因此而發狂,將中部林地變為廢墟。」

  「卡穆很羞恥地死了?」

  吉西恩搔了搔後腦勺。

  「他和人通姦之後,被那個女人的丈夫殺死了。」

  呃呃呃。優比涅啊。

  大部分的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特別是艾賽韓德,更是做出很露骨的不高興表情。

  「人類的性慾到底為什麼會那麼旺盛?我真搞不懂。雖然人類因為性慾而繁榮,但是同時也因為性慾而發生這一類的事件。我真不知道這種旺盛的性慾到底是該被祝福還是該被詛咒!」

  雖然艾賽韓德說出如此露骨的話,萬綠叢中一點紅的妮莉亞卻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變化,這讓周圍的男性都嚇了一跳。吉西恩為了不要讓艾賽韓德再繼續這番惡言惡語,趕緊說道:

  「不管怎麼樣,總之,卡穆。修利哲一死,失去龍魂使的克拉德美索就開始胡亂奔走了起來,破壞都市,造成十三座都市裡幾乎都沒有倖存者。」

  「噢!」

  這是妮莉亞所發出的感歎聲。吉西恩繼續說道:

  「而且聽說它的行動週期完全都亂掉了,它不但破壞了北部林地的都市,而且當天也飛去東部林地的都市進行破壞。總歸一句話,就是遇到什麼就破壞什麼。但是克拉德美索主要還是攻擊中部林地的地方。我想可能是因為卡穆。修利哲是中部林地的人……不管怎麼樣,我們國家建立了史上最大的防線,但是怎麼可能抵擋得住瘋掉的深赤龍?每天傳來的消息都是都市被破壞的噩耗和軍隊潰敗的消息。父皇認為一定要做避難準備了。就在拜索斯皇城三百年的歷史就要崩潰了的那一瞬間,」

  吉西恩喘了一口氣。其他人也全都喘了一口氣。

  「或許那時候是有亞色斯的庇護,不管怎麼樣,總之聽說克拉德美索進入了睡眠期。一些學者們認為是克拉德美索太過度活動了,才會進入睡眠期,雖然是這樣假設,但是沒有人知道正確的原因。我還記得那一天呢,父皇為了要去避難,已經上了馬車。那時候傳令兵跑來告訴我們,說克拉德美索突然間往褐色山脈方向飛去了。父皇在高興之餘,還發誓說要把下一個出生的小孩奉獻給亞色斯。所以我妹妹就變成了亞色斯的在家修行祭司。」

  啊啊,是嗎?吉西恩說:

  「看到克拉德美索飛向褐色山脈的人之中,也有人說看到它流著眼淚在飛行,但這是不是真的我們也不知道。不管怎麼樣,這是大約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高階祭司點點頭。可是卡爾的臉色變得很蒼白。

  「是。那麼真的有大事要發生了。」

  艾賽韓德歪著頭問他:

  「大事?」

  「以前克拉德美索沒有將拜索斯完全破壞掉,是因為它進入了睡眠期。現在它要再度進到活動期了,我們並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再進入睡眠期,但是可能就會有很充分的時間來破壞整個拜索斯。」

  「真是的!」

  艾賽韓德的臉色也變得很蒼白。卡爾說:

  「愛因德夫先生剛才不是說這是第一個腹案。那第二個是?」

  「什麼?第二個?啊,那個。第二個的可行性比較高。就是去找一個龍魂使,給那條龍繫上一條韁繩。」

  卡爾的表情變得很失望。

  「可以找得到龍魂使嗎?」

  「為什麼會找不到?它以前不是也有龍魂使?」

  「可是現在很難找得到龍魂使,不是嗎?」

  聽到卡爾的問話,吉西恩點了點頭。艾賽韓德則是搔了搔頭。這時候,從剛才就一直很安靜的亞夫奈德猶豫不決地說:

  「嗯,就我所知,不管是什麼樣的龍,都一定會有龍魂使。」

  我們看了看亞夫奈德。亞夫奈德用不好意思的表情說:

  「嗯,那是優比涅的,優比涅的法則。秤台兩邊一定要有同樣重量的秤錘才可以。這一點是高階祭司可以幫我確認的。」

  亞夫奈德看了看高階祭司。高階祭司則是點點頭說:

  「世間萬物沒有十全十美的,所以為了要補足那不完美的一面,會有另一個不完美的伴侶。即使是依從賀加涅斯的法則,而很難順利遇到那個伴侶,但是有伴侶這一點卻是不變的原則。」

  亞夫奈德靜靜地聽完了高階祭司的話之後,說道:

  「是。這就是關鍵所在了。賀加涅斯的法則。是的,您說得沒有錯,嗯,因為賀加涅斯的法則,所以龍魂使和龍有時候會沒有辦法互相遇到彼此。依從賀加涅斯的法則會產生時間與空間的障壁。障壁,是的。有些情況是因為距離太遙遠而無法遇到彼此,或者有些情況是時間不合而無法遇到。是的,像後者的情形,龍魂使已經死了,龍才進入活動期的就是其中一種情形。賀加涅斯用這種方式,像是沒有破壞優比涅的法則,但卻是破壞了法則。」

  高階祭司說:

  「這應該說是賀加涅斯的恩寵,才是正確的。這是為了防止十全十美的一致性把世界弄得僵化無比的恩寵啊!」

  亞夫奈德聽到高階祭司的話,微微地笑了一下。艾德布洛伊是賀加涅斯其下的神,所以艾德布洛伊的高階祭司才會這樣說!如果加以反駁的話,會是一件很無禮的事吧。但是卡爾表情遺憾地說:

  「這麼說來,那個伴侶即使存在,如果無法跟龍相遇也是沒有用的,不是嗎?」

  亞夫奈德點點頭說:

  「是的。這個,嗯,因為這是人類無法插手管的問題。事實上,我們之中的任何人,誰也不知道那個伴侶是誰。甚至於他們兩個,也就是龍和龍魂使當事者他們也不確信是不是真的就是適合自己的伴侶。嗯,夫婦也是,他們相互之間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理想的配偶,不是嗎?」

  我用啼笑皆非的表情看了看亞夫奈德。

  這麼說來,這算什麼法則啊?我們無法知道,而且無法確定是不是已經找到伴侶,這種形而上學的法則,我也會編,要我編數十個這一類的法則也不是問題!修奇的法則一:所有的人原本生來都是善良的。好像是這樣吧?但是根本沒有方法可以驗證人原本是善良的或者不是善良的。

  艾賽韓德說道:

  「謝謝了,亞夫奈德。不管怎麼樣,好!各位都瞭解了嗎?我說的第二個方法並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事啊。」

  到底這個最尊貴的矮人從剛剛到現在都有在聽嗎?卡爾用很吃力的表情說:

  「那麼說來,必須把擁有龍魂使資質的人全都帶到那個地方去,是嗎?」

  「這是很好的方法,不是嗎?」

  此時,高階祭司說:

  「現在我必須說明一下我請各位來到這裡的理由了!」

  我們全都望著高階祭司。

  高階祭司先低聲祈禱。為什麼在說之前要先禱告呢?高階祭司禱告完之後開始說:

  「剛才不久前我們有提到哈修泰爾家族。」

  高階祭司稍微乾咳了幾聲之後說:

  「嗯,各位應該都知道一些有關這個家族的事。哈修泰爾家族是與神龍王約定好會具有龍魂使血統的家族。但是那個約定在十五年前就結束了,所以那個家族已漸漸失去世人的信望了。可是享盡三百年以上的榮華的家族,他們的勢力還是很強大。所以他們訂定了一個富有野心的計劃,並且想盡辦法去實現。那就是製造出龍魂使血統的計劃。」

  吉西恩和杉森都嚇了一大跳。但是這件事,卡爾在遠方的賀坦特領地自己家裡面就已經知道了,而我則是已經從卡爾那裡聽過這番話,所以不怎麼驚訝。哼嗯,我仔細想了想,卡爾真的很令人欽佩。妮莉亞也聽我說過這件事,所以也沒有很吃驚。

  但是吉西恩用無法掩飾驚愕的語氣說:

  「製造龍魂使的血統?那,那是什麼意思?」

  高階祭司做出沉重的表情,所以我先一步回答。

  「什麼意思?意思就是說他們把擁有龍魂使資質的小孩找來互相交配的醜陋行為啊!」

  聽到我所說的話,吉西恩的臉都白了。高階祭司也是一副很驚訝的臉孔,他說道:

  「咦?修奇?你怎麼知道這件事?」

  「卡爾告訴我的。」

  周圍的人都把驚訝的目光集中在卡爾身上,卡爾露出像是很不好意思的表情。卡爾大致把自己的推理說了一下。高階祭司搖搖頭說:

  「呵!真是令人驚訝!你預料得很正確。哈修泰爾家族確實是把擁有龍魂使資質的小孩找來做養子和養女。看起來他們是在做救濟貧民小孩或孤兒院小孩等社會慈善事業,其實是閉著眼睛,用心地狹窄的手法利用那些小孩。」

  「混帳東西!對不起。」

  吉西恩像是不耐煩似地說了這句話。高階祭司說:

  「不,沒關係。可是啊,不是哈修泰爾家族的其他人家的小孩,他們的龍魂使資質當然是非常弱的。這不知道是因為血統的力量,還是因為和神龍王的約定的力量,總之,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發現有小孩子具有像哈修泰爾家族出身的龍魂使那樣的資質。剛剛不久前我們說到克拉德美索的故事也有說到,哈修泰爾家族以外的人,具有優秀的龍魂使的資質是很少見的事。即使是現在和基果雷德在一起的托爾曼,如果只追究他的龍魂使資質,恐怕可以說是受到歷史上最弱的評價。」

  托爾曼是誰呀?然而卡爾用悲痛的臉孔問高階祭司:

  「那位哈修泰爾公子呢?」

  高階祭司歪著頭想了一下。

  「哪一位哈修泰爾公子?」

  「我是說迪特律希。哈修泰爾。」

  我的頭整個都垂了下來。只要一說到那個小孩,我就會因為罪惡感而羞愧得無地自容。高階祭司淡淡地說:

  「啊,你是說迪特律希那個小孩。嗯,那個小孩由資質面來看,也是不怎麼樣。但很稀罕的是,那個小孩和卡賽普萊的關係很親密。很多人相信那個小孩和卡賽普萊是優比涅所指定的伴侶,可見那個小孩和卡賽普萊的關係有多麼深厚。他和卡賽普萊就好像是卡穆。修利哲和克拉德美索的關係的再現。和那個小孩的情形比起來,托爾曼和基果雷德看起來反而像是冤家關係。」

  「原來如此。」

  「總之,各位現在應該都瞭解了吧。如果不是哈修泰爾嫡系的小孩,龍魂使的資質就會很弱。但是從十五年前開始,哈修泰爾家族不再有龍魂使誕生了。各位瞭解了嗎?」

  大家都點點頭。高階祭司又說:

  「可是話又說回來,最近哈修泰爾家族在尋找一個紅髮的十七八歲少女。」

  這一次,除了妮莉亞和我,其他的人全都露出了訝異的表情。卡爾表情訝異地看了一下妮莉亞,說道:「

  「我們也有遇到這樣的人。他們向這一位妮莉亞小姐問年齡……而剛才您也問妮莉亞小姐的年齡,是嗎?」

  高階祭司點了點頭。

  「根據我們的瞭解,應該是哈修泰爾家族以前曾經有一個小孩的樣子。但是因為一些不可思議的事件,使哈修泰爾家族失去了這個小孩。現在就只剩下紅髮和女孩子這兩條線索而已。」

  大家都露出訝異的表情,但是我忍不住就說出來了。

  「當然啦,那個少女是在神龍王約定的期限內誕生的孩子,所以應該非常有可能具有龍魂使的資質吧?而且照剛才您說的,那個孩子是嫡系的後代。所以很可能是現在全大陸具有最大的龍魂使資質的人。我說的對嗎?」

  四周圍變得很安靜。而高階祭司又再用驚訝的表情看著我。

  「真是令人驚訝的智慧!你說得很正確!」

  杉森用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我。嗯,事實上,除了正在微笑的妮莉亞以外,其他所有的人都驚訝地看我。高階祭司說:

  「你是很了不起的少年哦!那麼你要不要再推理一下?為什麼經過這麼久的時間才要找那個孩子呢?」

  那個呀,很簡單啊!

  「嗯,簡單地說,找來當養子或養女的小孩的龍魂使資質都太弱了,所以才要找那個孩子,不是嗎?而且那個孩子現在的年齡是十七八歲,當然是已經可以生小孩的年齡了。哼!那個女孩子最大的用處是在於可以照著那個哈修泰爾家族的意思製造血統吧。」

  吉西恩的臉孔憤怒地顫抖著,但是這和杉森比起來,還不算什麼。杉森的脖子動脈整個都在怦怦跳動著。他看起來像是想要狠狠地開罵一頓,但是現在是何種場合呀!所以他一副沒辦法罵人的表情。卡爾的表情也差不了多少,亞夫奈德則是臉都變綠了。

  高階祭司淡然地說:

  「雖然你說的這番話是令人心情不好的話,但也說得很有道理。你是個很有智慧的少年。哼嗯。應該是有你說的那種含意吧。可是我的想法和你是有些不一樣。」

  「您的想法是什麼呢?」

  高階祭司喘了一口氣之後說:

  「剛才不久前,我們不是聽到克拉德美索要進入活動期了?」

  「難道!」

  卡爾大喊了一聲,結果打翻了茶杯。

  我們全都很訝異地看著卡爾。他為什麼要那麼驚訝呢?他看起來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妮莉亞趕緊拿出手巾擦乾桌子。隨後,卡爾定一定神,說道:

  「啊,對不起。可是……三百年。都已經三百年了,有可能嗎?」

  高階祭司用閃閃發光的眼神一面看卡爾一面說:

  「你真是厲害。哼嗯。我的回答是,因為有可能,所以才會有這種事,不是嗎!」

  卡爾和高階祭司以外的人全都同時感受到很彆扭。我們實在是很難跟得上談話的進行步調。所以我站出來說:

  「謝謝你,卡爾。」

  「咦?謝什麼?尼德法老弟?」

  「你不是從現在開始要解釋給我們聽嗎?所以我先跟你說聲謝謝。」

  卡爾做出一個很無力的微笑。高階祭司一面用手撐著下巴一面說:

  「我也跟你說聲謝謝。你要不要就說看看?」

  卡爾搖了搖頭,然後說道:

  「哈修泰爾家族已經有三百年的時間和龍牽扯在一起。」

  「起頭起得很好。請繼續說。」

  「所以,他們對於龍,可以說比任何其他人都還要瞭解。俗話說,一個馬伕如果數十年間都在管馬,那他閉著眼睛聽馬蹄聲,就能猜出馬的顏色。更何況是三百年的時間都和龍一起同甘共苦的家族……那麼他們對於龍的週期一定比誰都還要瞭若指掌。」

  「所以呢?」

  「我要說的是他們可能早就預料到,克拉德美索要甦醒了。」

  「沒有錯。」

  高階祭司像是很高興似地附和著卡爾的話,但是其他人聽來卻不是什麼讓人高興的話。卡爾很平靜地說:

  「但是……偏偏在史上最大的龍要甦醒的時候,他們家族斷了龍魂使的血統。所以他們當然會努力想要製造出龍魂使的血統。可是不是嫡系後代的人的龍魂使資質都很弱。」

  「很好,很好。請繼續說下去。」

  「所以哈修泰爾家族才會開始去找當年失散的小孩。那個孩子就如同剛才不久前修奇所說的,她是嫡系的後代。而且很有可能擁有全大陸最強的龍魂使資質。」

  「還有,找到那個小孩以後呢?」

  「克拉德美索就會歸屬在哈修泰爾家族。至少是他們家族可以自由自在地使用的一股力量。不過前提是克拉德美索願意像手下那樣聽他們使喚,這個很難說。這條龍對於慈善事業或社會服務會有幫助嗎?」

  「這很難吧!呵呵。」

  高階祭司的語氣聽起來像是非常滿意。

  杉森他似乎正在炫耀自己的嘴巴大。艾賽韓德則是猛扯自己的下巴鬍鬚,扯到痛了的地步,可是卻又看起來一點兒也沒有感覺到痛的樣子。妮莉亞正在大大地深呼吸,亞夫奈德則是正在按著額頭。吉西恩不斷地重覆「混帳東西,混帳東西!」這幾個字。

  高階祭司很快地解釋說道:

  「現在哈修泰爾家族帶頭的人是哈修泰爾侯爵,他一心一意就是為了要再現自己家族的光榮,光是看他找來具有龍魂使資質的小孩,就可以充分瞭解這一點了。三百年。畢竟不是一段很短的時間啊!在那段期間享盡榮華之後,突然間要失去那一切,會覺得好像很郁卒,這是人之常情。」

  艾賽韓德好像很鄙夷似地搖搖頭。會很郁卒?哼嗯。既得的利益被奪走的話,會覺得郁卒是人之常情?高階祭司的話聽起來有些淡然。我心裡頭又浮現侯爵那張臉了。

  高階祭司繼續說:

  「我想的和卡爾所說的一樣。那麼這就不是什麼意想不到的事了。」

  卡爾用很小心的語氣問高階祭司:

  「請問您希望我們怎麼做?」

  「以大暴風神殿之名,不對,以艾德布洛伊之名拜託你們。」

  高階祭司很簡短地說;

  「請幫忙找到那個女孩。」

  突然傳來小鳥啾啾鳴叫的聲音。

  不知道小鳥們是不是知道「大暴風神殿典雅的屋頂裝飾是對神的讚美」,竟然無禮地把他們自己疲倦的翅膀停在那裡當做是休息的地方。可能小鳥們相信仁慈的艾德布洛伊會原諒它們吧?

  我看了看卡爾的臉。

  卡爾正用僵住了的表情看著高階祭司。高階祭司淡淡地解釋說:

  「我是昨天聽到艾賽韓德說褐色山脈有龍甦醒。然後我猜測了一陣子,還翻找了很多書籍和記錄,才猜到那條龍應該是克拉德美索。哼嗯,可是你們卻當場就猜到了啊!咯咯咯。」

  接著,艾賽韓德馬上睜大他的眼睛。

  「什麼?閣樓鬼你這個傢伙早就猜到是什麼龍了?」

  「是啊,敲打者。」

  「那麼你昨天為什麼不說?」

  「敲打者啊,我不是說我是把所有書籍文件都翻遍了才猜到的?而且昨天你不是說你很累?因為你看起來一副旅途疲勞的樣子,所以我才沒有去把你叫醒。所以我想說今天請這幾位來這裡,一起講出來。如果讓你覺得不高興,那真是對不起了。」

  艾賽韓德把他厚厚的嘴唇往上翹,用生氣的聲音說:

  「哼嗯。知道了啦。繼續吧。」

  高階祭司微笑了一下,然後說:

  「謝了,敲打者。然後我在猜出那是什麼龍之後,又想到最近哈修泰爾家族正在找一位少女的事。我把這些事綜合起來,做出了一個簡單的結論。如果找到那個少女就可以控制克拉德美索。剛才不久前修奇也很明白地說了,我相信各位應該都瞭解了。」

  所有的人全都默默地點點頭。高階祭司說:

  「我不是想要幫助哈修泰爾侯爵,因為我一點兒也不關心他們家族的榮華富貴。但是現在那位不知在何處的少女是可以解救拜索斯危機的希望。克拉德美索曾經因為失去龍魂使而胡亂奔走,它現在如果還是有那種狂暴性,會對拜索斯造成什麼樣的危害,那是不言可喻的。」

  我們全都深深地歎了氣。

  「所以為了要鎮壓住那條龍,一定要找到那位少女。當然,這頭龍的龍魂使也有可能不是那位少女,而是其他的人,這是我們無法得知的事。所以最上策就是去找到那個少女。因為她可以說是最確實擁有強大龍魂使資質的人。」

  卡爾說:

  「我們知道您的意思。」

  高階祭司露出了微笑。

  「我昨天晚上一直在苦惱這件事,就是一定要找到那位少女。但是我是個祭司,對於追查某個人這種事,我是全然不會。而且拖著這把老骨頭到大陸各處去,是不可能找得到那位少女的。」

  「老骨頭?呵呵。」

  艾賽韓德噗嗤笑了出來,高階祭司也微笑了一下。

  「敲打者啊,在你看來,我好像還很年輕,但是對人類來說,我是個老人了。」

  「我知道,我知道。」

  「你能理解就好。然而正當我在苦惱不已的時候,突然想到了各位。」

  高階祭司正眼看著我們。

  「我仔細一想,各位正是因為有這種情況而前來首都的。而且各位從那麼遙遠的西部林地來到這裡能夠不費力地奔馳到達,不是簡單的人物啊!況且你們一到這裡,就讓尼西恩國王嚇了一大跳!」

  卡爾做出驚訝的表情。高階祭司微笑著說: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對國王說了什麼話,但是,為了護衛你們而集合了四十多名的皇宮守備隊員,然後因為你們拒絕所以又解散了那些守備隊員的消息,這是很容易就可以聽得到的。從這件事來推斷,你們應該是對國王獻上了非常受用的提案或忠言,我的猜測正確嗎?」

  卡爾的表情有些不自在,高階祭司隨即很快地說:

  「啊,你們不一定要回答我。因為我不想侵犯到國王的權限。還有,你們一下子就看出首都貴金屬短缺的事了。」

  高階祭司把兩隻手臂稍微打開,並且說:

  「在剛才我們的談話之中,各位好幾次都讓我嚇了一跳,所以我更是堅定了決心。」

  「您說的決心,是指要請我們去尋找那位少女的事嗎?」

  「是的。」

  「那麼倒不如直接去幫助那個家族,不是更好嗎?」

  高階祭司看著卡爾的臉,說道:

  「卡爾,我不想去直接幫助那個家族。那個家族的榮華富貴如今已經享受得很夠了,我相信那個代價的秤錘正準備要放到優比涅的秤台上。但是必須要找到克拉德美索的龍魂使,要不然會危害到拜索斯。能破除這種苦境的對策就是讓各位去找到那位少女啊!」

  「您的意思是?」

  高階祭司微笑了一下。

  「關鍵就是在這裡!哈修泰爾家族的人想要找到那位少女也是因為這個理由。也就是能夠自由自在控管深赤龍的時候所衍生出來的力量。」

  高階祭司特別強調出「力量」兩個字的發音。大家全都用閃亮的眼睛看著高階祭司。他一一看了我們每個人,然後說:

  「所以找到那位少女的人,可以成為擁有空前絕後的強大力量之人。至少到目前為止,很難再有更強大的龍魂使出現了。而且各位既不是大暴風神殿的一員,也不是哈修泰爾家族的一員。至少現在是不從屬於任何勢力的人吧。」

  「這句話的意思我不太懂。」

  卡爾有點像是木訥卻又強烈地問道。高階祭司則是回答說:

  「我希望各位能找到那位少女。然後我希望將這少女以龍魂使身份帶到克拉德美索那邊。這樣就夠了。」

  「這樣就夠了?」

  「是的。如此一來克拉德美索就可以和人類對話,也不會做出瘋狂的破壞行為。」

  「大暴風神殿會有什麼利益呢?」

  「不只是大暴風神殿,所有住在拜索斯的人都能得到和平和安定。」

  聽到高階祭司侃侃而談的答話,妮莉亞眨了眨眼睛。杉森則是用感動的表情點點頭。但是卡爾仍然還是用懷疑的表情問道:

  「如果不是我們,而是哈修泰爾家族的人找到她呢?」

  「那也同樣會有和平和安定。而且他們會增大家族的華榮富貴。但是他們不會找到的,因為你們會找到那位少女。」

  「您為什麼認為會找得到呢?我們對那位少女根本全然不知。」

  高階祭司點點頭。

  「沒錯。但是反正現在沒有任何人知道那位少女。」

  「如果您拜託巫師去找呢?」

  卡爾講完之後看了一下亞夫奈德。亞夫奈德搖搖頭說:

  「啊,嗯,我雖然是個沒什麼本事的巫師,嗯,但是,但是我還是知道瑪那是如何移動的。而且卡爾先生的問題,只要具備有魔法的基本知識就能回答得出來。用一句話來說,也就是不可能找得到。巫師使用瑪那,是使用它的力量,並不是使用它的意志。瑪那是非智性體。嗯,是非智性體。力量是隨時都和意志同在的東西,巫師如果無法堅定自己的意志的話,就無法使用瑪那。」

  「這是……?」

  「也就是說,嗯,是這個原理。不管是多麼快的馬,都無法移動沒有騎在它身上的人。如果想利用馬到某個地方,一定要騎上這匹馬。是吧?」

  「是的。」

  「而且騎乘者,騎乘者一定要對馬下指示才可以。當然他也需要知道騎馬的技術。也就是說,要利用力量一定要有最基本的知識。」

  亞夫奈德說完這番話之後稍微停頓了一下。他可能是說了很重要的話。杉森和我努力在認真的臉上做出感觸良深的表情。亞夫奈德吸了兩口氣之後說:

  「同樣地,如果要用魔法找某個人的話,當然要對這個人有最基本的認識才可以。需要知道這個人可以和其他人區別的特徵、他的外型特徵。一般來說知道臉孔就夠了,但是紅髮以及十五到二十歲,只用這兩個特徵,連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是無法找到這個人的。」

  說的也是。如果是紅髮、十五到二十歲,那麼就連傑米妮也包括在裡面嘍?但是卡爾用頑固的表情問亞夫奈德:

  「如果使用願望術呢?」

  亞夫奈德搖搖頭說:

  「那種法術……很難找到人。即使是願望術也不能打破基本原則。當然,我不會使用那種高級的魔法,但是請想一想我剛才說的那些話。如果願望術可以實現任何事物,那麼世界不是早就毀滅了?」

  「什麼意思啊?」

  「嗯,是有這麼一個笑話。最有可能成為精神患者的職業是什麼?」

  卡爾歎了一口氣說:

  「應該是高階巫師吧。」

  「高階巫師會使用願望術,而且瘋掉的巫師也很多。那麼理論上瘋掉的巫師應該可以用願望術把世界毀滅掉。但是因為實際上不可能做到的,所以這個世界都還是沒有被毀滅,不是嗎?會取名為願望術,是因為它是一個很令人驚奇的魔法,但是並不能實現那種很荒唐的願望。」

  高階祭司聽完亞夫奈德所說的話之後,點點頭說:

  「所以即使是拜託巫師也無法找到那位少女的。那麼,如果說每個人的機率都不高,同時也就代表著每個人都有相同的機率可以找到那個少女,不是嗎?」

  卡爾像是一定要堅持到最後似地說道:

  「這個嘛,不是有句話說:想要追查消失不見的貴重物品,就得交給騎警;想要追查還沒有消失不見的貴重物品,就得交給小偷!」

  妮莉亞聽到這句話瞇眼笑了出來,卡爾靜靜地接著說:

  「如果說每個人都有相同的機率,那麼問題是在去找的人的能力吧!應把這個責任交給對尋人比較熟練的人,會不會比較好?」

  「現在我是和會成為傳說人物,至少事跡會被做成詩歌吟唱的人物坐在同一桌。請這種厲害人物來找人還不夠嗎?」

  「您說我們的事跡會被做成詩歌?」

  「從那麼遠的西方林地奔馳來到這裡的三位男子。他們在那次旅行途中所經歷的冒險,光是用聽的就已經夠讓人驚心動魄了。如果有人需要把不可能的事變成可能,我想我會介紹你們給他認識的。」

  卡爾搖搖頭。

  「我們並無法把不可能的事變成可能。我們是因為總有厲害的人士在幫忙,才能來到這裡。」

  高階祭司正眼看著卡爾。

  「這事關係到大陸上人們的死活。請不要拒絕。」

  我和杉森也看著卡爾。卡爾則是一副很困惑的表情。

  「倒不如稟報給國王陛下,不是更好嗎?用國王的命令向各個領地或都市的市長們公告要找一個紅髮的少女,就可以了,不是嗎?」

  卡爾真是個意志堅決的人啊。很好,卡爾。撐到最後吧。但是高階祭司也是意志很堅決的模樣。他搖搖頭說:

  「那是行不通的事。」

  「咦?」

  「理由很簡單。用國王的命今去找的話,就是正式去找的意思。那麼哈修泰爾家族會有異議的。他們會主張那位少女是他們自己家族的後代。」

  杉森歪著頭慢慢地問:

  「我有個疑問,不可以讓哈修泰爾家族的人認她嗎?幫她找到那位少女的家庭不是很好嗎?這樣一來她也會很幸福,而且也能鎮定住克拉德美索啊!」卡爾聽到杉森的話,點點頭。

  「費西佛老弟說得沒有錯。就是這一點。請您先告訴我們為什麼哈修泰爾家族不可以找到那位少女,要不然我們很難理解您的意思。」

  高階祭司緊皺著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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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ward76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2:5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集 頂尖魔法師
03


  我聽到卡爾這句話之後,才明白為何他們的談話會從剛才到現在都一直在同一個地方打轉,因為高階祭司所講的話前後矛盾。

  高階祭司說如果要讓克拉德美索鎮定下來,必須找出那個少女。

  但是他卻又說不可以讓哈修泰爾家族的人找到那個少女,而且他一直不把理由說出來。卡爾問了好幾次,而現在連杉森也提出質疑了。

  為什麼不能讓哈修泰爾家族找到那個少女?

  不管怎麼樣,那個少女畢竟是哈修泰爾侯爵的女兒,不是嗎?雖然被哈修泰爾家族找到的話,會讓他們一家取得更強大的力量,但是怎麼可以因為看不得別人好就阻絕哈修泰爾侯爵,不讓他找到自己的女兒啊?更何況身為一名祭司,還使這種壞心眼,豈不是很可笑的事!

  高階祭司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看來我不得不講出來了。」

  突然間,高階祭司的眼睛正視著卡爾的臉孔。過了一陣子,卡爾突然打了個哆嗦。

  「咦?什麼!這是?啊,是的。您請說吧。」

  卡爾表情緊張地看著高階祭司,高階祭司則是仍然一直正視著卡爾。他們現在到底是在做什麼呀?兩個人正互相默默無言地凝視著。艾賽韓德表情訝異地說:「你們現在到底是在做什麼?喂!你們是在玩對眼互看的遊戲嗎?」

  亞夫奈德隨即連忙對艾賽韓德說:「現在高階祭司因為不想讓其他人聽到說話的內容,正在使用傳訊術和卡爾先生說話。」

  「什麼呀?那他真是個失禮的閣樓鬼!」

  「因為他要說很重要的話。所以才會這樣做吧。」

  其他人也是到了這時候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全都點了點頭。

  高階祭司要說的話好像很長,卡爾臉上的表情不斷地在變換,看來那番話的內容一定非比尋常。

  過了一會兒之後,卡爾說:「原來如此。我瞭解了。我們不能讓哈修泰爾家族找到那個少女。」

  卡爾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能理解我所說的,那真是太感激了。」

  等一下,這裡有一個人還沒理解啊!難道卡爾的意思是答應要去找那個少女?卡爾說:「既然不能讓哈修泰爾家族找到那個少女,那麼終究要有其他的人去找她才行啊!要讓克拉德美索鎮定下來才可以……」

  什麼呀?居然有這種事?我實在是再也忍不住了。他們怎麼能這個樣子!我漲紅著臉孔,問道:「請原諒我的無禮,我也想說句話。」

  大家都一致朝我這裡望來。哇啊,呵,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一位老祭司、一位老矮人、二名戰士(都長得好像額頭上寫著「保證是純種戰士」這幾個字),還有巫師和小偷各一人,再加上一個讀書人,他們全都在望著我。

  那個讀書人看了看老祭司,老祭司則對我說:「修奇,你說給我們聽聽看。」

  「好。那麼我要告訴各位的是,我反對。」

  「呃?喂,修奇……」

  杉森驚訝地想要對我說些什麼。但是高階祭司舉起手來阻止他繼續說完。

  「你要不要說說看你的理由?」

  我緊咬了一下牙根,然後很快速地說:「我們有我們必須要去做的事。至於尋找克拉德美索的龍魂使的事,即使是其他的人好像也可以去找。嗯,不是有很多人的專長是找人嗎?但是把人質贖金帶去給阿姆塔特,把我們領主大人和士兵們都贖回來,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沒有人可以代替我們去。即使各位要罵我是只為自己著想的傢伙,我也無話可說。但是找人這件事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搞不清我講這番話到底有多快,全部說完了之後,竟然馬上就忘記自己剛才說了些什麼話了!高階祭司皺起了眉頭,而卡爾則是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道:「謝謝你的提醒,尼德法老弟。但是正是因為找人這件事就是我們的事,所以我才會苦惱不已啊!」

  「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們來首都要辦的是什麼事?」

  「就是去籌措人質贖金……啊!」

  大暴風神殿裡有沒有大老鼠洞,大到我可以鑽得進去?仁慈的艾德布洛伊神應該會為我準備一個吧?杉森的表情變得有些糊里糊塗的,卡爾則說道:「首都已經沒有寶石,終究是因為克拉德美索要進入活動期的關係。一個月之後,如果在克拉德美索開始進入活動期之前,還找不到那位可以成為克拉德美索的龍魂使的女孩,那麼以後永遠都很難再看得到寶石了。」

  啊啊啊!老鼠洞,哪裡有老鼠洞!妮莉亞嘴巴張得好大,但是她隨即又急忙摀住嘴巴。艾賽韓德嘻嘻笑著說:「現在好像已經掌握住問題的重點了!」

  高階祭司露出微笑。卡爾則是用大姆指緊緊按著左邊的太陽穴。然後杉森開始激動了起來。

  「說,說的也是!如果無法讓克拉德美索鎮定下來,就沒有辦法籌措到寶石了!那麼我們應該要去找!我們應該要去找到那個少女才對!」

  卡爾的表情看起來意志很堅定,他說道:「費西佛老弟。我們最多可以在首都再待一個月,是嗎?」

  「是!沒錯。」

  卡爾正眼直視高階祭司的臉,並且說道:「雖然不知道我們是不是可以找得到,而且以我們的能力可能很難完成這件迫切的事,但是我們願意試著去找那個少女。」

  高階祭司露出了好大一個微笑。

  「你們一定可以找得到的。」

  卡爾搖搖頭,但是高階祭司以高興的表情說:「優比涅造了秤,而賀加涅斯造了秤錘。優比涅為了幫助我們度過所面臨到的考驗,而引導各位從這裡開始出發,是賀加涅斯庇護了你們,讓你們能安全抵達首都的。」

  卡爾微微笑了笑。

  「是……我們的這趟旅行中,確實不斷伴隨著許多好運。」

  高階祭司用力揮了一下手,用手勢強調著說道:「正是如此!即使是那些騎警隊員,擁有如鷹般的銳利眼睛,以及一天越過三座山的腳力,也可能找不到那個少女。能找得到那個少女的人,就是賀加涅斯為優比涅的秤台所準備的秤錘,那就是你們啊!」

  高階祭司充滿信心地說完這些話。哼嗯,如果把它想成是神的旨意,當然是很簡單的事。但是,唉。正如同卡爾曾經說過的,我們怎麼知道是不是神的旨意?搞不好神早已經預備好可以找到那個女孩的的騎警,然後我們就只能扮演找不到那個女孩的受挫角色,這也是說不定的事吧。哈,哈,哈。

  哎呀?我仔細想想真的很有可能!我們又不是騎警!我們算什麼呀?怎麼可能只靠紅髮、十五到二十歲這兩個線索,就能在這個廣闊的大陸裡找到那個女孩?乾脆把它想成是神把尋找那個少女的任務交給我們了,會比較好吧!哎唷!頭好疼啊!我實在是無法太接近神學啊!

  「我有件事情一定要先確認。」

  卡爾對高階祭司說。高階祭司歪著頭疑惑地看著卡爾。

  「正如同剛才您所說的,哈修泰爾侯爵會去找那個少女,是因為得到克拉德美索的龍魂使可以擁有非常強大的力量。」

  高階祭司苦笑了一下,說道:

  「是的。那麼也許你會以為我是想要運用大暴風神殿的力量才去找龍魂使。」

  艾賽韓德表情訝異地看了看高階祭司,但是卡爾點點頭說:「我不得不那麼想。」

  「你說的也對。」

  可是艾賽韓德卻好像再也忍受不住似的對卡爾說:「喂!你的意思是你不相信祭司嗎?」

  卡爾露出很尷尬的表情。高階祭司趕緊搭救卡爾。

  「敲打者啊,你是矮人,而卡爾是人類。人類會比矮人更瞭解人類,不是嗎?更何況像卡爾如此明智的人類,一定更加瞭解人類啊。」

  「你在說什麼呀?閣樓鬼你不是一名祭司嗎?身為神的權杖的傢伙,怎麼可能召喚龍來毀滅大陸啊?」

  「人類……原本就是受到優比涅和賀加涅斯兩者寵愛的生物啊。」

  「我真的是無法理解。真是的。那麼人類到底是如何生活下去的?如果連祭司都無法信任,那還能信任誰呢?這樣說來,連父母與子女之間,或者丈夫與妻子之間都不能互相信任嘍。是嗎?」

  卡爾的臉都紅了,高階祭司則是微微地露出微笑。高階祭司對卡爾說:「卡爾,我對神發誓。你是很有智慧的人,應該知道祭司如果違背對神發的誓,會有什麼下場。」

  卡爾用感動的眼神看了看高階祭司。高階祭司點點頭說:「我身為神的權杖,所以要輔助神的腳步。但是權杖並不會引導握著權杖的人。我並不是想要借由找到克拉德美索的龍魂使,來提高我們教壇的權力與聲望。我要的是和平。就如同剛才我所說的。你們去找那個少女,然後請你們自己將她帶到克拉德美索那裡。我希望做到這些就夠了。」「我相信您所說的話。」

  怎麼這麼簡單?呵,真是的。卡爾怎麼這麼容易就相信高階祭司的話?嗯,既然是卡爾決定的事,就應該是正確的判斷吧!高階祭司現在則是看著吉西恩。

  「你打算怎麼做?」

  「請問您的意思是?」

  「冒險家反正從來不去計劃第二天的生活。你不想共同參與這件好事嗎?」

  吉西恩笑嘻嘻地說:「大暴風神殿想僱用我嗎?請問你們願意出多少?」

  妮莉亞的眼睛為之一亮,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啊?高階祭司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道:「艾德布洛伊會永久提供免費治療和免費的治療藥水。」

  「很好。嘻嘻!」

  吉西恩嘻嘻地笑著,但是突然間卻傳來尖銳的高喊聲,將笑聲給掩蓋住了。

  「請問您需不需要一隻夜鷹啊?」

  哎唷,我的天啊!我和杉森同時都按了自己額頭一下。高階祭司看到我們兩人做出連優比涅也會佩服的默契動作,接著歪著頭想了一下之後,問妮莉亞:「你要推薦什麼人嗎?」

  「是的。她的腦筋非常非常好,外貌美麗出色,身材玲瓏有致,敏銳的手指之間常會掀起一陣可怕的強風,一百年之後她就會成為傳說中的人物——有這麼一隻夜鷹正存在我們現在這個時代裡。」

  「嗚嗚,修奇。你幫我槌一下背。」

  「我比較嚴重,你先幫我……」

  高階祭司好像是看到我們兩個人的反應,才明白那個傳奇人物夜鷹是誰的樣子。

  「你是做那一行的嗎?」

  「對於這項可以說是令人感到有些陰沉灰暗的職業,我正盡量用我的魅力加注一些明亮的感覺。」

  「杉森……我的遺言是……」

  「不。不要對我說遺言……我也快掛了……」

  妮莉亞輕輕地用拳頭亂打了我們兩個人一頓之後,高階祭司說應該是由卡爾來選擇同行的成員,所以妮莉亞努力裝出可愛的表情給卡爾看。結果卡爾帶著有些反胃的表情說:「這可以說是希望渺茫的一件事。既然是大暴風神殿要我們去做的事,我想您應該還握有其他的線索。」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呢?」

  「因為有成功的可能性,所以您才會拜託我們,是吧?而且要有更多的線索,才能使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提高。」

  高階祭司低頭想了一下,然後說道:「是的,我有線索。但是除了哈修泰爾之外,就只有我知道這些線索。請你保守這個秘密。」

  「是。我知道。」

  「好,那麼這個就交給你了。」

  高階祭司把手伸進他的長抱裡拿出了幾張紙,然後交給卡爾。

  「你一個人看。但是如果你認為有必要的話,可以把這些線索告訴需要知道的人。」

  「這就是可以幫助尋找到那個少女的線索嗎?」

  「我認為這些線索是可以有些幫助。」

  「是的。」。

  高階祭司轉過頭來對大家說:「在場的各位現在已經知道這個大陸可能會面臨的災難。我希望各位盡可能不要將這件事說出去。拜索斯現在正與敵國交戰,這件事要是傳開了一定會使民心惶惶。各位都是有智慧的人,應該很清楚這一點。」

  所有的人都答應要守口如瓶。高階祭司對亞夫奈德說:「敲打者與卡爾一行人必須要找到那個龍魂使。其他人,像吉西恩、妮莉亞小姐還有亞夫奈德先生,你們打算怎麼辦?如果沒有別的計劃,可否幫忙卡爾一行人?大暴風神殿願意在物質和精神兩個層面上提供援助,而且也將會有令人滿意的報酬。」

  接著,妮莉亞發出了很嗲的聲音,說道:「卡…爾…叔…叔…?」

  卡爾很為難地笑著回答說:「如果你能幫忙,當然是最好的了。因為妮莉亞小姐可以給我一些夜晚世界的情報。」

  「要不要給您一個吻?」

  「啊!那個就不用了!」

  亞夫奈德有些猶豫不決地說:「卡爾,我欠你們一些人情債。雖然你一定沒辦法高興地答應讓我同行,但是我希望能對各位有所幫助。還有……我有一些個人慾望想去達成。我雖然是要來找我的老師的,但是如果能夠跟隨像各位這樣優秀的冒險家,也可以多培養我的巫師資質。請您答應讓我也一起去吧!」

  「我們並不是什麼優秀的冒險家。而且我也沒有想到要拒絕你啊!」

  艾賽韓德很簡單地說:「我,有天大的理由一定要找到那個龍魂使。所以,可以跟你們一起走吧?」

  「您當然可以和我們一起走。」

  卡爾無條件微笑地答應了。哎唷,不管誰加入,卡爾當然都很高興。在場所有的人,除了我以外,全都有一副好身手,當然沒關係。

  但是,吉西恩一直到這時還是遲遲都沒開口。卡爾和高階祭司看了看吉西恩,吉西恩隨即用平靜的表情,說道:「我是個冒險家,只要是有冒險和報酬的地方,我都會去。但是,我有同伴的問題。我真的很難和你們一起走。卡爾,您應該也知道吧?我沒有辦法與同伴一起行動。」

  高階祭司、艾賽韓德還有亞夫奈德都露出了訝異的表情,但是我們一行人則是點點頭表示我們能夠理解。吉西恩曾被不知名的刺客所追殺,那些傢伙只是因為怕吉西恩對王權造成威脅,所以想將他除去。而且吉西恩怕我們在和那些刺客衝突的過程之中會遭受到傷害。所以才無法和我們一起去找那個少女。

  卡爾用溫和的聲音說:「我們在首都的話,不是就沒關係了?」

  「話雖如此,但是我們並不知道那個少女是不是在首都。」

  「那我們在首都尋找那個少女的時候,請您幫忙一起找。」

  吉西恩默默地看了看卡爾,卡爾則是用微笑回視吉西恩。吉西恩突然噗嗤笑了出來。

  「雖然我已經過了一段很長的冒險家生活,但是我一直都沒有冒險的同伴,所以算是有點奇怪的冒險家。現在我似乎也該慢慢地去找冒險的同伴。雖然只能盡些微薄之力,但我還是願意盡量幫忙。」

  卡爾臉上帶著高興的表情,說道:「如果殿下也能一起去找,那真是令人無比欣喜的事。」

  「我不是殿下!我是吉西恩,吉西恩!」

  「啊,是……」

  高階祭司最後叮嚀我們,說道:「因為一個月之後,克拉德美索就要進入活動期了,所以我們定下一個月的尋人期限。這樣各位一定會更加辛苦。我們無法寄望這趟艱辛的旅程能一直都很好運,但是大暴風神殿已經把可以提供的情報都提供出來了,如果還有需要的東西,無論是什麼,我都會幫到底。你們一行人的指揮就由卡爾來擔任,請各位依卡爾的判斷來行動吧。」

  卡爾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之後說:「是的。」

  「願各位與艾德布洛伊的祝福同在。」

  我望著高階祭司好一陣子。不過高階祭司並沒有發現到我的目光。

  結果我們就這樣在高階祭司的號召之下組成了一支隊伍,目的是去找尋某個少女。事實上,如果要找尋一個少女,交給旅行者或商人來找會比較好。高階祭司只因為克拉德美索即將要甦醒的消息和我們抵達首都是在同一時間發生的,就讓我們組成這一支隊伍。

  這可真是……這是艾德布洛伊的教導嗎?解決事情的方法往往就在事情的週遭不遠處?

  ※※※

  到目前為止,已經談了好一段時間了,我的頭實在是很疼耶!

  我們全都聚集到大暴風神殿的一間大會議室裡。高階祭司要我們隨意使用這個會議室,此外,如果需要吃飯和睡覺,神殿也都會提供。哇啊!可以省下旅館費用了!但是卡爾卻鄭重地說只會在那裡開會,住宿還是要回旅館。唉!

  那間會議室的天花板非常地高,在漂亮的陽台上連著一個階梯,可連接到另一棟建築物的陽台,美麗的窗戶是用有色玻璃做成的,連很平凡的陽光都能散發出對神的美麗頌讚,真是令人讚歎不已。那是個不錯的地方,而我和杉森每次進到不錯的地方總會覺得有些格格不入,這一次也是一樣。艾賽韓德則是用很自豪的表情說道:「這間神殿是矮人所建造出來的。」

  「啊,是嗎?說的也是,要建造出這樣的建築物,就得由矮人來建造。」

  亞夫奈德很恰當地回答,於是艾賽韓德嘻嘻地笑了出來。大家一坐到位子上,我就提出剛才不久前的疑問。

  卡爾聽到我的問題,很驚訝地說:「這你怎麼會知道的?沒有錯,解決事情的鑰匙總是在事情的週遭不遠處,這是賀加涅斯的其中一項法則啊!」

  亞夫奈德補充說道:「正確地來說,優比涅創造出解決事情的鑰匙,而賀加涅斯隱藏了這把鑰匙。而且隱藏的地點通常都是在事情的週遭不遠處。因為那種地方是最難找的地方。」

  「那麼與其說高階祭司是具有聰明才智的人,倒不如說是因為我們在此時剛好出現了,所以就相信我們可以完成這件事,是嗎?」

  聽到我這麼說,卡爾點了點頭。

  「高階祭司應該也是有這個想法。呵呵。如果我們讓他失望了,該怎麼辦才好?」

  隨即艾賽韓德說:「說什麼失望?你們都還沒有去做的事,實在沒有必要去擔心事情的結果啊!」

  「您說得一點也沒有錯。那麼現在要不要先看一下剛才高階祭司給的文件?」

  「那份文件?你看就好了。剛才那個閣樓鬼不是說過只要你一個人看就好?」

  卡爾的眼神像是考慮了一下,然後點點頭,開始看那份文件的內容。我們全都往後退一點,眼睛不往那份文件的方向看去,但是妮莉亞卻悄悄地靠近卡爾的肩膀上方,結果因為聽到杉森的斥責聲,才不高興地嘟著嘴巴往後退。

  卡爾用沉重的表情看著那份文件,份量大約有十張左右。在他看文件的這段時間,我們走到陽台,觀看神殿的建築。從上面往下俯瞰,更是讓人覺得頭暈目眩。那些修煉士們應該會喊出「艾德布洛伊啊,請指引我一條道路」吧?可是為什麼都沒有聽到有人這麼高喊呢?

  大家都把手擱在欄杆上,只有艾賽韓德一個人把下巴墊在欄杆上(好可憐哦……)。

  「對了,各位,龍魂使有沒有什麼和其他人特別不同的地方?」

  在陽台站著的人有我、吉西恩、亞夫奈德以及艾賽韓德共四個人。妮莉亞則是虎視耽耽地,努力試著要偷看卡爾在看的文件;而杉森為了阻擋妮莉亞,也沒有出到陽台上。不管怎樣,我聽到艾賽韓德問的這句話之後,開始努力地思考這個問題。吉西恩會回答嗎?還是亞夫奈德會回答呢?

  吉西恩張開了嘴巴。哦!

  「我不太知道耶!」

  ……真是個無聊的王子大人。亞夫奈德回答說:「據我所知,並沒有和其他人特別不同的地方。不對,有是有,但是只有龍或其他的龍魂使能夠分辨出來。人類是無法分辨出來的。」

  「只有龍和龍魂使能分辨出來?要怎麼分辨呢?」

  「這個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古書裡面常有這種情節出現不是嗎?」

  「我不大喜歡看書。可是如果是歌本又另當別論。你說說看。」

  「是。是這樣的,龍分辨出是龍魂使之後,會說:」閣下有龍魂使的命。你要選擇我嗎?『那麼龍魂使就會說:「我選擇你。你要選擇我嗎?』很多這一類的情節,不是嗎?龍魂使有一天看到某個少年,然後說:」你具有龍魂使的資質。我來照顧你。『反正就是這類的傳說情節啊!「

  「是嗎?嗯,矮人確定看不出來,精靈呢?是不是也無法分辨出龍魂使?」

  亞夫奈德歪著頭想了一下。

  「你說精靈嗎?這個嘛……優比涅的幼小孩子,也就是精靈,是有可能會分辨的,但是我實在不太清楚。」

  隨即艾賽韓德看了看我。

  「那位伊露莉,聽說她去戴哈帕港口了?」

  「是的。」

  「她去那裡做什麼?」

  「她並沒有說。」

  「是嗎?哼嗯。如果有那位精靈小姐在的話,她應該會比較清楚。」

  「二個星期以後,她應該就會回來了。」

  「哦?」

  這時候,從裡面傳來卡爾的說話聲。

  「各位請進來。內容我已經都看過了。」

  我們一進到裡面,就看到卡爾匆匆忙忙地把文件收起來,妮莉亞則是兩頰氣鼓鼓的,杉森一副得意揚揚的表情。然後,我們全都圍坐到中央的桌子,卡爾說:「高階祭司要我別公開這份文件的內容,是因為這裡頭存在有哈修泰爾家族他們私人的秘密。如果公開來,會使哈修泰爾家族蒙受羞恥。」

  「真的嗎?那麼,好了,我們不會說出去的。」

  艾賽韓德簡單地回答了卡爾。哇啊啊啊!我也想聽!如果是別人家的秘密,那可就令人大感興趣了。卡爾搖搖頭說:「但我還是必須告訴各位其中幾件事,這樣會比較好一點。如此一來你們才會有基本的瞭解。只是到了外面之後,請不要把內容說出去。因為貴族是非常重視名譽這種東西的。」

  妮莉亞嘻嘻地笑了出來。大家全都點點頭,做出不會說出去的表情,隨即卡爾就慢慢地說道:「我盡量簡單扼要地告訴各位。嗯,現在的哈修泰爾侯爵在他很年輕的時候,好像偶爾會把女傭帶上床。這雖然不是件好事,但是在貴族家庭裡並不算是什麼稀奇的事。」

  艾賽韓德不屑地哼了一聲。卡爾繼續解釋說道:「但是哈修泰爾侯爵好像並不只是玩玩而已。因為當時和神龍王的約定期限已經剩下不多的時問了,所以哈修泰爾侯爵似乎想要盡快有小孩。這是因為已經許多年以來都沒有誕生出龍魂使,所以哈修泰爾侯爵開始著急發慌了的樣子。於是他才會開始去碰家裡的女傭。」

  妮莉亞皺起眉頭,說道:「真的……很像禽獸。」

  「也可以這麼說吧。」

  我的天啊,聽得我的臉都紅起來了。真是混蛋!我的腦子裡又浮現出那個侯爵的臉孔。哼嗯,那個大爺在年輕的時候竟然是這個樣子?卡爾繼續解釋道:「可是那些女傭也沒有生出任何小孩。所以侯爵以為是自己出了什麼問題,幾乎已放棄希望。然後他就開始定了計劃,要把具有龍魂使資質的小孩找來。」

  「哼嗯,然後呢?」

  「可是最近有一個很奇怪的女人去找哈修泰爾家族。那個女人穿得很破舊,一副生病了的模樣。她倒在哈修泰爾家的宅邸前面,哈修泰爾家族的人以為她是個乞丐,根本不管她的死活。可是有一個傭人卻認出了這個女人。原來她是曾經在哈修泰爾宅邸待過的女傭。」

  我們全都表情緊張地看著卡爾。

  「侯爵家的人把她帶到裡面,問她為什麼又再回來。那個女傭則是要求侯爵出來見她。但是這當然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啊!只因為以前曾經在宅邸待過,就說想要見侯爵,傭人們都是一副不知所措的反應。可是這個女傭卻說出令人驚訝的話。她說她生了侯爵的小孩。」

  「呼咦?」

  杉森脫口說出了一個很奇怪的感歎語。哼嗯,卡爾點點頭,繼續說道:「哈修泰爾侯爵在吃驚之餘,趕緊跑去看那個女傭,看到她生病的模樣,努力地想把她治好。但是那個女人已經是回天乏術的樣子。

  不管怎麼樣,反正侯爵一直到她臨終前,還守在她身邊,據說可能是要問她為什麼不把事實告訴他,也可能是要問她小孩子是否還活著等等這一類的問話。但是無法確定他們講了些什麼。因為只有侯爵和那個女人兩個人單獨在一起,其他人都不知道談話的內容。但是那個女人死後,侯爵突然下令要找紅髮、十五歲到二十歲的孤兒少女。「

  「那可能是她遺留下來的遺言啊!」

  聽到亞夫奈德這句話,卡爾點點頭說:「好像是吧。」

  「可是,只是靠這兩個線索,並不能認出那個少女,不是嗎?如果只知道是一個紅髮、十五歲到二十歲的少女……」

  「而且,這個少女具有龍魂使的資質。」

  妮莉亞說了這句話。亞夫奈德看了看妮莉亞。

  「可能是用這種方法在找人吧:先找到紅髮而且是十五歲到二十歲的少女,再看她是不是具有龍魂使的資質,是吧?」

  啊,這番話,正是昨天妮莉亞和我所說過的話。艾賽韓德點點頭。

  「沒錯,剛才不久前亞夫奈德你不是說過,龍魂使可以看出是不是龍魂使?」

  「是的,應該是用這種方法在找人吧。那麼,也就是說那個少女是在首都嘍?」

  卡爾搖搖頭,說道:「好像不是。侯爵好像在拜索斯各處都派了人在找這個少女的樣子。」

  亞夫奈德帶著不可置信的表情,說道:「那實在是像大海撈針一樣地渺茫。那個死去的女傭好像沒有正確地說出那個少女的所在位置?」

  「似乎是這樣。侯爵好像拜託了和他交情不錯的商人,要他們在拜索斯各地找尋這個少女。雖然這看起來像是有些無厘頭的方法,但是仔細想一想,紅髮、十五到二十歲、孤兒,符合這三個條件的孩子,也不是很多。」

  「可是少說也有一百個以上吧?」

  「是嗎?」

  卡爾露出了微笑。艾賽韓德皺著眉頭說:「你快說吧。」

  「我雖然不知道是誰寫這份文件的,但是他的數學好像挺不錯的樣子。這個部分讓我印象很深刻,我想念給各位聽聽。」

  卡爾翻了一下文件,找出其中一部分,乾咳了幾聲之後,說道:「咳嗯,請各位聽這一段。『拜索斯的人口大約三十五萬名。在此,用消去法,找出符合條件的人,首先女性佔人口的一半,所以消去男性之後就是十七萬名。然後十五歲到二十歲的少女,由全部人中此年齡的比率來看,大約是百分之十五左右。呵,我們應該再調查一下這個數值才對。看看是否是正確的數值。總而言之,十七萬名的百分之十五,所以是二萬五千五百名。」

  「是。那麼紅髮呢?那要怎麼算出來呢?」

  聽到亞夫奈德的問話,卡爾微笑了一下,說道:「頭髮顏色這種東西,有的是很少見的顏色,也有常見的顏色,所以這個部分可能需要苦惱一下了。於是乎,寫這份文件的人一整天都站在大路上,數出他身旁經過的人數以及其中紅髮的人數。」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我再怎麼想都覺得這樣做很荒唐。

  「哈哈!這樣不是太荒唐了?」

  「嗯?怎麼說呢,尼德法老弟?」

  「他那種方法不就是只有對走在路上的人做調查嗎?可是女人不太會走在路上。然而所需要的數字,是女人之中紅髮的佔多少比率,不是嗎?」

  大家全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杉森說:「不管是男人或女人,頭髮顏色的比率應該都一樣吧?」

  「哎呀,這是不可能的。那麼男人和女人的身高或體重的比率也是一樣的嘍?而且照這種方式調查的話,白髮的老婆婆或老公公也是一樣的比率嗎?需要的比率應該是十五歲到二十歲的少女之中的紅髮少女的比率啊。而且不同的地方,頭髮的顏色也會有不同程度的差異,不是嗎?」

  卡爾點了點頭。

  「沒有錯。可是我們先看下去吧。即使女人和男人的頭髮顏色比率不同,但是也不會差很多。而且寫這份文件的人當然是已經去掉了白髮的人。不同的地方會有不同程度的差別,你這句話是說得很有道理,但是拜索斯皇城是在國家中央的首都,許多人口群聚的地方,所以可以看出是有某種程度可信賴的數值。」

  「哼嗯……所以是多少呢?」

  「依照寫這份文件的人所計算的,走在大路上的人之中,紅髮的比率是百分之四左右。」

  妮莉亞搔了搔她的紅髮,說道:「百分之四?只有這麼少嗎?」

  「好像是的。用這種方式算出來,二萬五千五百名之中按紅髮的比率計算,那麼就是一千零二十個人左右。」

  艾賽韓德因為不斷聽到數字,看起來好像非常頭痛的樣子。

  「真是的,那傢伙簡直是在玩數字遊戲。那麼結束了嗎?拜索斯國內符合這些條件的少女大約有一千名,是不是這個意思?」

  「不,還有一個條件,就是孤兒這個條件。」

  艾賽韓德狠狠地搔了搔頭皮,問道:「孤兒的比率要怎麼算出來?」

  「他好像是參考了王室學術院所調查的資料。他說最近因為戰爭的關係,孤兒發生的比率會比較高。但是還是只能引用最近的資料。要找的小孩是十五歲到二十歲……所以使用十年前的記錄所推算出的結果,孤兒的比率是二百個人之中有三個人是孤兒。」

  艾賽韓德像是快要喘不過氣似的,猛拍自己的胸膛。

  「亞夫奈德!」

  亞夫奈德很快地回答說道:「也就是說有百分之一點五的比率。」

  「是嗎?那麼,剛才是說一千零二十個人,是嗎?所以其中有多少人是孤兒呀?」

  「有十五、六個是孤兒。」

  艾賽韓德他那粗大的眉毛大大地動了一下。

  「只有這麼少?」

  咦?真的只有這麼少嗎?在這個土地廣闊的國家裡,符合這些條件的人才僅僅只有那一些嗎?大家都露出訝異的表情,我則是看了看妮莉亞。

  「嘿,那麼妮莉亞也是這僅僅十五、六個人之中的其中一個耶?雖然年齡還差一點點。」

  「什麼話!帶點神秘的誘人臉孔、美麗到幾乎是罪過的窈窕身材、還有優雅的舉止動作、善良的一顆心,你還沒有將這些條件都一起算進去吧?如果連這些條件也一個個算進去,那比率搞不好會更低哦?」

  「杉森,杉森!我的遺言是……」

  「我已經死了。死因是聽到噁心的話氣塞身亡。所以你不要對我交待遺言!」

  就在我們被妮莉亞弄得快性命不保的緊急時刻,吉西恩說:「那麼很簡單啊,把整個大陸翻找一遍,將這樣的少女找出十五、六個人就可以了,就是這樣嘍?」

  卡爾聽了吉西恩這麼說之後,點了點頭。

  「當然,計算出來的數字純粹只是紙上空談而已,和現實有很大的出入。不過,由此可知,我們要找的並不是數百名少女吧。所以可以說是大大地減輕了我們的壓力。」

  亞夫奈德搖搖頭說道:「雖然如此,我們也不可能在拜索斯裡到處繞來繞去地找符合那些條件的少女,這樣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日子,而且我們的時間已經所剩不多了。」

  卡爾點點頭。好像只要有人講話,他就會點點頭的樣子。

  「說的也是……我們從西部林地來到中部林地就花了大約一個月的時間,而且我們是騎馬趕過來的。萬一要在每個村落和都市尋找符合條件的少女的話……那實在是太難了。」

  大家都各自按照自己的方式做出了很是傷腦筋的表情。艾賽韓德看起來最為動態,卡爾最為文雅沉靜,但是不管怎麼樣,每個人都是一副傷腦筋的表情。這時候,有著帶點神秘的誘人臉孔、美麗到幾乎是罪過的窈窕身材、優雅的舉止動作、以及善良的一顆心的人說話了。

  「反過來想不就可以了?」

  「什麼意思啊,妮莉亞小姐?」

  妮莉亞彈了一下手指,說道:「不要考慮這個少女過去的條件,而用現在的條件來找找看。十五歲到二十歲的少女,而且是孤兒,是吧?萬一她還活著的話,會是在做什麼事呢?在這個世上,孤兒少女能做的事實在是少之又少。就我的經驗而言是這樣子的。」

  卡爾點點頭說:「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那麼你有什麼妙法?如果有,請說出來給我們聽聽。」

  「首先,先丟點鳥飼料出去。最好是到商會、合作社去問看看。」

  「丟鳥飼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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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ward76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2:5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集 頂尖魔法師
04


  「為什麼偏偏是我?」

  「因為上次他們已經看過你了。這樣比較不會讓人起不必要的疑心。」

  「你照實說來聽聽。」

  「照實?這是不得已的。任何人看到你都不會覺得你看起來很危險。光憑這一點,杉森、吉西思、艾賽韓德就不合格了,然後就只剩下卡爾和亞夫奈德了,唉。他們兩個如果到那種地方去,豈不是很奇怪?就好像是被誤帶到馬市裡面的公牛一樣地不搭調吧?」

  「我是很贊同你所說的,不過這樣我就慘了。難道你不能自己去啊?」

  「什麼呀?你要叫一個女孩子單獨到那種地方去嗎?」

  「嗚呃!」

  然後呢,我就被妮莉亞半推半就地,又再跑去那個令人討厭的地方。我完蛋了。

  很幸運的是,這一次是白天到那裡去,所以那些令人頭痛的女人都還沒出來,但是當時被夜晚的帳幕所遮掩住的骯髒污穢,卻都原原本本地呈現在我眼前了。建築物到處都積了一層灰濛濛的灰塵,破碎的屋頂尖角,四處散落著的垃圾,以及偏僻的地方就鐵定會堆積的嘔吐物和排泄物。刺鼻的味道伴隨著灰塵衝到我的鼻子裡,把我的鼻子弄得直發癢。

  我擦了一下鼻子,然後說道:「白天去找他們也沒有關係嗎?」

  「沒關係。在首都只有三種人是每天每小時都不休息的,消防隊員、首都警備隊員、還有小偷。」

  「消防隊員?」

  「消防隊,他們是可以幫忙滅火的。主要都是由一些巫師的學生所組成。」

  「是嗎?那麼他們是用魔法來滅火的嘍?」

  「嗯,在訓練期間,基於為民服務的層面,光之塔那裡會派遣學生出來執勤。嗯,這是光之塔和市政府所達成的一種協定啦。」

  「哼嗯。」

  我真想看看是如何滅火的!有沒有什麼地方起火了?嗯?我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呀!

  雖然之前有來過這裡一次,但是這次是白天來,所以顯得很陌生。我只能緊跟著妮莉亞。妮莉亞則是很容易就找到路了。什麼嘛,她還說不可以叫女孩子單獨來這種地方?

  「嗯。事實上,自己一個人來這裡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夜鷹會怕小偷嗎?」

  「當然怕啦。我不得不怕他們。」

  妮莉亞一邊說話,一邊輕快地走著。所以我不怎麼相信她所說的話。

  好不容易,我又看到上次去的那間酒館了。它就好像是被硬塞在兩個建築物之間似的,這副模樣又再度浮現在我腦海了。門雖然鎖著,但是妮莉亞根本不在意,就敲起門來了。

  「誰呀?我們現在還不到營業時問。」

  「不要假了!我們進來巷子的時候,你們就開始在監視我們了。快開門!」

  嗯?我們進來巷子的時候,就已經有人來這裡通風報信了嗎?在這裡真的該小心自身安全才是啊!

  門打開了。

  可是只有門被打開,卻沒有看到任何人,只看到裡面黑漆漆的。妮莉亞做出嘴形,要我慢慢地跟著她走進去。我在心裡數了五聲之後,開始跟著她朝裡面走去。

  我剛進去的時候,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但是過了一會兒,等到我漸漸熟悉黑暗之後,便看到擺設在大廳裡的一些桌子,以及放到桌子上的椅子模樣。這讓我有種進到什麼森林裡面的感覺。大廳裡並沒有窗戶,因此只能靠開著的門縫所射進的微光來沖淡那股黑暗。

  「門關起來,靠在門邊站好。」

  我像上次一樣地,把門關上,然後靠在門邊站著。可能這是為了確保有一條退路吧。我皺起眉頭一看,眼前那些桌子的其中一桌坐著二名男子。他們只把那一桌的椅子放下來坐著。是那個酒保和月舞者。

  妮莉亞從容不迫地走過去,放下旁邊的一張椅子,在那兩個男子的對面坐了下來。我因為站在門邊,所以幾乎看不到月舞者臉上的表情,但是卻可以看到他嘴邊銜著點上了的煙斗,以及旋繞在大廳裡的煙霧模樣。

  月舞者說道:「你考慮得怎麼樣?」

  「不行。」

  「***,你在開什麼玩笑?」

  「因為我已經見過那個侯爵了。」

  「見過了?」

  「嗯,那個哈修泰爾侯爵,已經見過我了。」

  「真是的,我知道了。」

  「我有件事要委託你。」

  「錢呢?」

  「我先賒欠一下。」

  「你這樣太可笑了吧?」

  「我蓋上史洛德棺蓋的錢,你都還沒有付呢!」

  「我沒有拜託你蓋。」

  「看在史洛德的面子上,我只求你這一次。」

  月舞者又再開始吸煙斗,更加濃密的煙霧瀰漫著大廳。過了一會兒,他說道:「什麼事?」

  「就是你拜託我的那件事、找一個紅髮、十幾歲的少女。你有沒有什麼進展?」

  「沒有。媽的,要找像你這樣的女孩子,並不是件簡單的事。」

  「什麼,你真的沒有去尋找紅髮的少女?」

  「當然有去找。可是沒有找到。」

  「很好。那麼可不可以跟我說僱主是誰?然後我就跟你說侯爵家為什麼要找那個少女的理由。」

  「理由?尋找女兒幹嘛要有理由?」

  妮莉亞聽到這句話,用鼻子哼地笑了出來。

  「哼哼哼,月舞者,我看你最好不要再幫那位僱主尋找了。」

  月舞者摸了摸下巴鬍鬚,苦澀地說:「別這樣。像我這樣的男人,很少人會主動找上門來給我情報。」

  「好吧,我告訴你。哈修泰爾家族是為了對克拉德美索的甦醒做準備,所以要尋找那個少女。」

  「克拉德美索是什麼東西?」

  「這次輪到你說了。誰是僱主?」

  「涅克斯。修利哲。修利哲家族的公子。」

  我稍微驚詫了一下,差點就開口叫出聲音。竟然是涅克斯。修利哲?為什麼突然冒出那個青年的名字?我勉強閉上了嘴巴。妮莉亞用很平常的語調說道:「他要的文件是什麼?」

  「這回輪到你說了。」

  「克拉德美索是一頭深赤龍,它曾經差點把中部林地夷為平地。」

  那個酒保突然嚇得退縮了一下。月舞者看了他一眼,然後酒保就附在月舞者耳邊說了一些耳語。隨即月舞者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斗。

  「這件事可不是鬧著玩的。」

  「到底是什麼文件?」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一本藍色書皮的書。」

  「好。那麼你欠我這一次。」

  「媽的,你可真是斤斤計較。」

  「你要娶個像我這樣的老婆,這樣你才會輕鬆。」

  月舞者噗嗤笑了出來。

  「你要不要跟我攜手共創未來?」

  「我討厭抽煙的男人。你先想想要怎麼還這一次欠我的債吧!」

  「什麼意思?」

  「如果有發現紅髮、十幾歲的少女,就通知我一聲。」

  月舞者兩手交叉放在胸前,露出像是沉浸在思考中的眼神。過了一會兒,他說道:「想必那個少女是龍魂使嘍?」

  「因為她是哈修泰爾家族的人。」

  「那麼,那個少女應該會成為深赤龍的龍魂使嘍?這是一件很不得了的事!」

  「不得了的事?那當然啦。但是你不要動歪腦筋。」

  「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找不到那個少女,中部林地會再度成為一片廢墟。或許整個拜索斯都將消失不見也說不定。」

  月舞者的煙斗有點抖動了一下。而且我還聽到酒保大口喘氣的聲音。

  「……所以一定要找到那個少女?」

  「嗯。」

  「為了要挽救拜索斯的危機?哼嗯。原來我們介入了無法撈一筆的事了。妮莉亞,你最近真的變得很奇怪。」

  「什麼話?居然說什麼不能撈一筆?這個世界和平了,我們夜鷹才能平安呀!」

  「我知道了。我找到了就跟你聯絡。」

  「謝謝。叫外面的兄弟走開。」

  妮莉亞說完這句話之後就站了起來。真是的,外面到底又有誰在啊?

  原來真的有人守在外面。我們一走出外面,就看到上一次的那些男子同樣是用漫不經心的表情靠在建築物的牆上,像是打磕睡似的坐著。他們並沒有抬頭看我們,而妮莉亞也是,沒看他們一眼就走掉了。這裡真的是一個不能放心久待的地方啊!我趕緊跟著妮莉亞後面走。

  「你會不會跟他講太多了?」

  「別擔心,盜賊是可以信任的。嗯?嘻嘻嘻,這句話真的是很可笑耶!」

  「是很可笑。」

  「我擔心的是去找商人的吉西恩和亞夫奈德呀!哎唷。那位王子先生平常就已經沒辦法正常說話了,挖情報的這種事他做得來嗎?」

  「亞夫奈德是巫師……所以我們姑且相信他們吧。哎呀,我比較擔心的是卡爾、杉森和艾賽韓德。」

  「哼嗯。說的也是。我仔細想想,他們要想探聽消息還真的會有問題。卡爾叔叔,哼嗯,他對人太好了,所以有點危險;而杉森?因為是杉森,所以很危險。艾賽韓德因為是矮人,他一定連話要怎麼說都不知道吧。」

  我們一邊取笑其他人,一邊嘻嘻哈哈地往獨角獸旅店走回去。

  大家已經約好各自收集完情報之後在那裡相聚。

  ※※※

  我們兩人一到達獨角獸旅店,就看到卡爾、杉森、艾賽韓德早已經坐在大廳裡了,而且每個人的面前都放著一杯啤酒。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事,不過,卡爾和艾賽韓德都嘻嘻哈哈地在笑著,杉森則是低著頭。卡爾一看到我們走進來,就停止談笑,說道:「你們快進來。事情辦得怎麼樣?」

  「先說你們的情形吧。」

  「我們在冒險家公會緊抓著那邊的人詢問。費西佛老弟他很行哦!他一邊說他在尋找自己的妹妹,還一邊對那些冒險家們哭訴了起來呢I」

  「卡爾,這件事就不要再說了!」

  我和妮莉亞表情驚訝地看著杉森。咦?杉森?杉森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拜託,別裝出那副表情!會不好意思的食人魔,即使是出現在噩夢之中,也仍然是最讓人受不了的。

  艾賽韓德咯咯笑著說:「我真想讓你們看看那副模樣!我那時候真的快看不下去了!

  他做出快流出眼淚的表情,緊抓著那些冒險家和公會成員們,探聽那個少女的那副模樣,『她是我在這世上惟一的親人啊!拜託,請問有哪一位認識紅髮的少女?拜託告訴我一下她的下落……』他是這麼說的。「

  「艾賽韓德!」

  杉森漲紅著臉,大喊了一聲。妮莉亞則是在一旁笑得快喘不過氣來。

  「呵,呵,嗚嘿嘿嘿嘿!他們一定害,害怕地,不對,是看到你的模樣,然後很嫌惡地跟你說,說話吧。咯咯咯!」

  杉森一副根本沒有那一回事的表情,理直氣壯地說:「怎麼會?他們才沒有那樣!他們個個都很同情我,還很親切地對我說話!」

  我決定不要去想像那種場面了。人啊,應該在晚上做好夢才對。

  雖然杉森演出了那種可憐的場面,探聽那個少女的消息,但是還是毫無所獲的樣子。艾賽韓德則是下了一個評論,說他以前從來沒想過紅髮的十幾歲少女會是如此稀有少見。

  「簡直是到了很詭異的程度啊!」

  「是嗎?真奇怪。我們這一邊也是沒有什麼斬獲。」

  「真是的,那麼我們現在也只能等亞夫奈德和吉西恩的消息了。」

  聽到杉森這句話,妮莉亞一邊眨了眨眼睛,一邊說道:「可是啊,哼嗯。不知道卡爾叔叔能不能察覺出什麼來?我得知了一個有趣的情報。」

  「你請說吧。」

  「是這樣的,您還記不記得上次看到的那個月舞者?」

  「怎麼了?」

  妮莉亞把剛才從月舞者那邊聽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剛才還有人說盜賊是可以信任的,那是誰呀?不管怎麼樣,妮莉亞把月舞者要自己偽裝成那個少女,侵入哈修泰爾家族宅邸的計劃,還有侵入的目的是為了偷出一本書,以及要那本書的是涅克斯。修利哲的事,全部一一說了出來。

  「涅克斯。修利哲?你是說修利哲家族的那個年輕人嗎?」

  「是的,好了,請您想想看吧。而在您思考的時候,我想喝杯啤酒。」

  「嗯,我也要一杯啤酒!」

  卡爾看到我這麼著急的模樣,噗嗤地笑了出來,但隨即支著下巴,開始沉思了起來。啤酒一來,妮莉亞和我就開始一口一口地喝起啤酒。

  卡爾馬上說道:「光用這些情報,是很難猜測出什麼東西的。不過,涅克斯。修利哲是卡穆。修利哲的侄子,不是嗎?而卡穆。修利哲則曾經是克拉德美索的龍魂使。」

  「對啊。而且涅克斯。修利哲還曾經問我們,他父親是不是光榮地戰死了。」

  我稍微不懷好意地說了這句話,卡爾聽了之後點點頭。他搔了搔頭。

  「這似乎是需要再好好思考一下的問題。涅克斯。修利哲先生覬覦哈修泰爾家族的書的理由是什麼呢?那又是一本什麼樣的書?現在我實在是無法馬上推理出什麼結果。」

  「要不要我拿那本書給您看看?」

  聽到妮莉亞的這句話,卡爾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但隨即皺起眉頭。

  「你是想要去偷這本書?」

  「我只是想讓事情更明朗化一些。」

  「可是我不希望用這種不法的行為。而且我們並不確定那本書是不是真的很重要。」

  「嗯,好吧。可是請您記得一點。現在怕的是這事有可能危急到整個拜索斯。我並不是隨便說說而已。」

  妮莉亞有些犀利地說了這番話,卡爾聽了之後點點頭。

  「我知道。而且我一直銘記著這個事實。」

  ※※※

  亞夫奈德一面走進來一面搖著頭,吉西恩則是火冒三丈地走進來。我驚訝地問道:「為什麼你的臉色這麼不好?!」

  吉西恩很暴戾地回答:「媽的。我連說都不想說了!我真想當場毀了這把劍!」

  吉西恩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快要把端雅劍給吃下去的樣子。亞夫奈德一坐到椅子上,就立刻咯咯地笑了起來,隨即吉西恩也對亞夫奈德投射出同樣的目光。哦哦,不行。吉西恩竟然想把亞夫奈德給吃下去,亞夫奈德忍住不笑,很不好意思地說道:「那把劍真的很令人頭痛。」

  「夠了!我現在就去打鐵鋪。」

  「不,請您忍一下。反正現在都沒有貴金屬了,您去了打鐵鋪大概也是沒辦法處理這把魔法劍吧。」

  聽到亞夫奈德的這番話,吉西恩面帶憤怒的表情,坐了下來。

  他坐到椅子上的動作實在是太猛烈了,所以老闆黎特德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很擔心椅子的生死安危。

  亞夫奈德為了盡可能不要惹吉西恩生氣,只是靜靜地解釋說道:「我們去找商人探聽過了。我們問那些商家是不是曾經看過紅髮的少女。但是有一個商人問我們為什麼要找這樣的少女。結果吉西恩先生說那個少女是他的母親。」

  「噗哈哈哈哈!」

  雖然吉西恩生氣地磨著牙齒,但艾賽韓德還是不在意地大笑個不停。當然啦,妮莉亞和杉森也大聲笑了出來。亞夫奈德則是一直努力要把嘴角往上揚的笑容給拉下去,並且靜靜地說道:「於是,那個啼笑皆非的商人就問他這怎麼可能,吉西恩先生說最近的小孩子都比較早熟。那個商人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我們,然後就再也不跟我們說任何一句話了。」

  「哇哈哈!嘻,嘻嘻,啊啊啊!快,快笑死,嘻嘻,我了,哇哈哈!我快喘,喘不過氣了……」

  妮莉亞又是大笑,又是打嗝,又是慘叫的。吉西恩則是一直咬牙切齒,亞夫奈德一面看著吉西恩的眼神一面繼續說道:「然後又被別的商人問到的時候,他說那個少女是自己的第一個女人,可是……」

  砰!結果杉森還是往後倒了下去。杉森發狂地笑著,爬起來時有二次手還沒撐住桌子,好不容易才又再起身坐好。亞夫奈德很沉著地繼續說道:「於是那個商人表情怪異地看他,問他是什麼時候的事,他回答是十年前的事,然後那個商人就看著我們,彷彿像是遇到很怪異的人似的……」

  「啊啊!亞夫奈德!請您繼續說吧!」

  「咦?」

  「不,不是!請您不要再說了呀!」

  不管怎麼樣,可能是對吉西恩受到侮辱的一種回報吧,總之,亞夫奈德帶著一點收穫回來了。

  「你是說你們有收穫了?」

  卡爾表情高興地問著。亞夫奈德回答說道:「是的。我們聽說在遙遠西部林地的某個領地裡曾看過這樣的少女。他們說雖然無法正確記得那個領地的名字,但是那個少女的名字好像是傑米,又好像是傑美……您怎麼了?」

  「這,好像不能算是什麼收穫。」

  卡爾以無力的表情回答,我和杉森也都聳了聳肩。哎唷我的天呀!傑米妮真的這麼有名嗎?世界可真的是小小小啊!卡爾說確實在我們領地有個名叫傑米妮的少女,而且是紅髮,可是他還不顧我的極力反對!說她是在座的修奇。尼德法騎士的高貴仕女,連這個他也全說了出來。

  亞夫奈德嘻嘻地笑著問道:「看來那個女孩並不是孤兒的樣子,是吧?」

  「她的父母我都認識。」

  「是。唉,真是的。我以前從不知道紅髮的少女竟然如此少見啊!」

  亞夫奈德歎了一口氣。確實如此。紅髮少女有這麼稀有嗎?卡爾摸了摸啤酒杯,然後說道:「嗯,我們今天是第一天開始找人,所以好像也還不到需要期待有收穫的階段。而且也沒有證據顯示到目前為止的方法是錯誤的,所以我們繼續去向經常旅行的人探聽吧。如果我們有探聽到曾看過紅髮少女的消息,就立刻出發去找人。」

  所有的人都一致贊同卡爾的意見。

  我們吃完晚餐之後,決定要早一點上床睡覺,以便明天再去做調查。因為艾賽韓德和亞夫奈德決定和我們一起行動,所以他們也在獨角獸旅店住了下來。老闆黎特德見到一個看起來像是巫師的青年要和一個矮人住在同一間房,就用非常怪異的眼神看了看他們,但是並沒有因為覺得怪異就拒絕讓他們住宿。

  卡爾看了一下高階祭司給的文件,然後看到艾賽韓德和亞夫奈德上去他們房間的時候,說道:「我覺得人類總是讓人難以捉摸。」

  「請問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人類乃是受優比涅和賀加涅斯兩者寵愛的存在生命體。』這句話有時一點也沒錯。」

  「您說得有點模稜兩可耶!」

  「就拿尼西恩國王來說吧?他取代吉西恩殿下,登上王位的時候,他的性情溫和且具有學者風範,很多人都高興他能登上王位。

  而吉西恩殿下對他也是只存有當時的這種好的記憶。可是,現在呢……唉,算了。但是,你們看看亞夫奈德,那個年輕人,他已經一改前非,完完全全變成一個全新的人了,不是嗎?「

  「卡爾。我們和他共處才只一天而已。」

  現在,大夥兒都上去房間了,只剩我和卡爾留在大廳。卡爾微笑著說:「聽說沒有壞人可以騙得過矮人。」

  「你是說艾賽韓德嗎?」

  「是啊。」

  「我不知道。不過,我有件事想問你。」

  「什麼事,尼德法老弟?」

  就是因為要問這件事,所以我才沒有上去房間,繼續在卡爾身旁晃來晃去。我單刀直入地問道:「請告訴我一個合理的理由,為什麼不能讓一個父親找到他的女兒?」

  卡爾先是露出了訝異的表情,隨即立刻點點頭,說道:「你是指不可以讓哈修泰爾侯爵找到他女兒的理由嗎?」

  「是。」

  卡爾微微笑了笑,然後點了一杯咖啡,一邊繼續看文件一邊說:「難道你沒有看到高階祭司秘密對我說話的模樣嗎?」

  「那請你說一下為什麼不能告訴我們的理由。」

  卡爾抬起頭來看了看我。他的臉什麼時候看都是很平凡的一張臉。而現在,這張臉孔的後面到底有著什麼樣的想法正在活動著呢?我正眼直視著卡爾的臉孔,說道:「沒有任何理由可以這樣做。父親尋找女兒這種事為什麼要阻止?儘管哈修泰爾侯爵可能不是因為對女兒的一份感情才去尋找她的,但是她的母親明明在臨終前拜託了哈修泰爾侯爵。嗯,這雖然是我猜測的,但是那個已經死了的女傭會去找哈修泰爾侯爵,應該是為了要把女兒托付給父親,不是嗎?」

  「你猜得很有道理。」

  他微笑了一下。我心裡很納悶,說道:「請你不要這樣就不說了,稍微告訴我一下吧。」

  「這個嘛……我實在是難以告訴你,我所知道的那個理由,嗯,高階祭司告訴我的理由,連我自己也不相信啊!所以我無法很確切地告訴你什麼。當然,也不是說我不相信高階祭司的話。」

  「那你說給我聽吧。我可以給你正確的判斷,幫你判斷它是可信的還是不可信的話。」

  卡爾微笑著說:「不行。尼德法老弟。」

  「絕對不行嗎?」

  「是的。這事實在是沒有很確實的根據。」

  「咦?」

  「這是和你我沒有關係的事情。我找到那個少女之後,我會說出我所知道的那個理由,然後交由那個少女來決定。我希望由她來判斷那個理由有多麼正確,看她是不是能接受。說不定她會認為那種理由很荒謬。因為連我也不想相信。不過,我還是得這麼做啊!」

  「是嗎?嗯,我知道了。」

  卡爾好像怎麼樣也不肯說出來的樣子。沒辦法了,因為這是卡爾的判斷。我向卡爾道晚安之後,往二樓走上去。上到一半的時候,我在樓梯中間站了一下,低頭看看大廳。

  卡爾正用一板一眼的表情看著那份文件。

  ※※※

  我走上二樓之後,進到我們房間。杉森如往常一樣地,一下子就在床上呼呼大睡了。而吉西恩則是脫下了甲衣,在床鋪裡按著劍鞘,像是在作噩夢似的磨著牙齒。他可能正在夢裡受到端雅劍折磨的樣子。兩人似乎都已經睡著了,這時候不管是王子還是警備隊長,都沒什麼兩樣。

  我搖了搖頭,往陽台走去。

  今天一整天發生了很奇怪的事。我們怎麼會被捲進這種事裡面呢?

  「你出來了啊?」

  我一看旁邊,妮莉亞在她房間外面的陽台,正在看著我這個方向。

  「你還不睡嗎?」

  這一次是另一邊傳出了聲音。我一轉頭,原來是亞夫奈德也正在陽台上。哼嗯,三個陽台,就這樣站著女子、少年、青年。不一會兒工夫,變成是女子和少年、青年。因為妮莉亞一個空翻就翻越到我站著的陽台上了。亞夫奈德輕輕地拍了拍手。

  「動作真是漂亮!」

  我想起剛才不久前卡爾所說的話。

  「亞夫奈德,你以後打算做什麼?」

  亞夫奈德突然被我這麼一問,表情愣了一下,然後說:「我?這個嘛。你是指找到那個少女以後,是吧?」

  他雙手交叉在胸前,低聲地說:「我還需要再多修煉一些。我現在的願望是能夠學會所有高級的魔法。」

  「這不是你以前就有的願望嗎?」

  亞夫奈德微微地笑了一下。

  「對不起,對於在雷諾斯市裡發生的那件事,我很抱歉。」

  「沒關係。事情都已過去了。」

  妮莉亞好像聽不太懂我們在說什麼,只是把背靠在陽台欄杆,靜靜地聽我們對話。夜風吹拂,紊亂了四周圍的一切。亞夫奈德用手順了順被風吹亂的頭髮,說道:「如果真要追究起來的話,那也是因為我的慾望才會發生的事。」

  「你是指因為要成為大法師的慾望?」

  「沒錯。因為要達成這個願望太難了,我才會想說當個假的也好。這實在是不能讓人接受的說詞吧?」

  亞夫奈德轉過頭去,把手肘靠在陽台上,眺望拜索斯皇城的全景,只讓我看到他的側面。他就用這樣的姿勢說話。

  「所以我就跑到鄉下去當一個假男爵的爪牙,讓那個假男爵的部下以及村裡的人們都遭受到恐懼與害怕。」

  「沒有必要把自己說得如此悲慘。」

  「悲慘?不是的。我並沒有很悲慘。」

  亞夫奈德兩眼望著遠方。又吹起一陣風,把他的頭髮往前吹,散亂在眼睛前面,但是他一點兒也不在意。

  「讓自己繼續保持在不情願的狀態下,那才是悲慘。可是我已經覺悟到我所犯下的錯誤,現在正走向全然不同的路。所以我並不悲慘。這完全是托你們一行人所賜。」

  我看了一下站在我另一邊的妮莉亞。她仍然還是背靠著欄杆,倚著手肘的姿勢,抬起下巴仰望夜空。我又再看了看亞夫奈德。

  「那麼,你現在要開始用功了……?」

  「在這之前,我要先償還欠你們的人情債。」

  「你可以不必這麼想。」

  「不。正如同我對卡爾先生所說的,這也算是對我自己的一種磨練。坦白地說,我希望尋找少女的過程能充滿逆境與困難。」

  在一旁沉默的妮莉亞突然冒出了一句話。

  「這句話令人覺得很可怕耶!」

  「對不起。妮莉亞小姐。」

  「沒關係。嗯,如果只是個人的慾望,有什麼不可以想的?」

  妮莉亞輕輕地回答,又像剛才那樣仰望著夜空。我問亞夫奈德:「可是亞夫奈德,這是你的名字,還是你的姓呢?」

  「嗯,為什麼問這個呢?」

  「我們在皇宮裡見到了一位名叫喬那丹。亞夫奈德的守備隊長。」

  亞夫奈德仍舊還是一動也不動,用稍微駝著背的姿勢,一直看著前方。我實在看不清楚他是不是要開口說話。

  「真令人想不到。我還以為我的名字是很少見的呢!」

  「是和你沒有關係的人嗎?」

  「嗯。」

  「哦。啊,是因為和你的名字一樣,我有些驚訝,才會問你。」

  「嗯。」

  亞夫奈德仍舊保持他那個姿勢看著拜索斯,而妮莉亞也仍舊保持她那個姿勢仰望天空。真是罕見的一幕啊!巫師駝著身體俯瞰大地,小偷則是挺著身體仰望天空,至於半調子戰士呢?

  我則是直直站著看前方。有件事一直在我的腦海裡盤旋不去。

  不能讓父親找到自己女兒的理由是什麼呢?

  ※※※

  隔天早上,我們仍然還是各自散開去探聽消息。亞夫奈德和吉西恩去找商人,杉森、卡爾和艾賽韓德則是去找冒險家,然後我又是被妮莉亞拉著耳朵跑去盜賊公會那個地方。哦,我完蛋了。

  「我們要去盜賊公會啊?好可怕!」

  「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啦!進去三個人只會死一個,可是我們才只有二個人啊!」

  「你現在是要我安心的意思嗎?」

  「好像是吧。」

  妮莉亞就這樣硬拉著我到盜賊公會去。首都的街道如今對我而言好像已經很熟悉了。我才走過幾次就開始熟了。嘿嘿。

  暮秋的天空沉甸甸地壓著大地,但還算是很晴朗的天氣。我看到有些人已經開始穿著秋裝,雖然如此,他們還是一副很有活力的模樣。再過些時候,所有的人應該都得遮著凍紅了的鼻子,嘴裡呵出白色的煙氣,如此行走在街道上吧。

  不過,這個都市裡完全沒有落葉繽紛,真是幅煞風景的秋天景象。哼嗯,於是我只好觀看那些可以稍微稀釋掉暗沉氣氛的存在生命體。我把一個經過我身邊的女孩子仔細觀看了一下之後,對妮莉亞說:「我們現在用的方法真的可以找得到人嗎?」

  「已經沒有其他的方法了,不是嗎?你要是有好方法,就說來聽聽。」

  「如果拜託國王陛下,請他向各領地或都市尋找紅髮少女呢?」

  「那時候不是就有提過這個計劃,但是高階祭司說不可以,不是嗎?!」

  「我還記得這件事。因為用國王命今去找就等於是正式公開地找人,那樣會使那個少女進到哈修泰爾家族去。」

  妮莉亞點點頭。

  「沒錯。」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嗯?」

  「反正那個少女就是哈修泰爾侯爵的女兒,不是嗎?為什麼不能讓做父親的找到他女兒?」

  「咦?哼嗯,是很奇怪啊!」

  很好!倒過來,倒過來我這邊吧。妮莉亞像是覺得很煩似的,說道:「唉,可是沒關係。住在首都的貴族之間總是有許多更加令人頭痛的事發生。高階祭司明明已經對卡爾叔叔說明過了,而卡爾叔叔也贊同了,不是嗎?你就不要再去想了。」

  呃。原本要倒向我這一邊了,卻……那我再試一次。

  「我們,來打聽看看那個理由,你覺得如何?」

  「咦?什麼意思?」

  「不能讓哈修泰爾侯爵找到他自己女兒的理由啊!你不覺得很好奇嗎?」

  「那個呀?我不怎麼好奇啊!」

  這是什麼意思啊?到底是好奇的意思,還是不好奇的意思呢?

  妮莉亞摸摸下巴之後伸了一個懶腰,說道:「你很好奇那個嗎?」

  「很好奇。」

  妮莉亞嘻嘻地笑了笑,側視著我的臉孔。

  「是不是因為你很想念你爸爸?」

  「也不光只是因為這樣。」

  「嗯,高階祭司告訴卡爾叔叔的時候,甚至還用了魔法秘密地說,不是嗎?我才不想在同伴之間探聽什麼秘密之類的事情。」

  咦?難道妮莉亞沒有半點兒好奇心嗎?我點了點頭,說道:「哼嗯,好吧,算了。」

  我緊跟在妮莉亞身後,這一次是到了位於大路上的商店街。到處是各行各業的商店。妮莉亞經過了一間大間的布匹店和乾草商,就往小間的皮鞋店彎了進去。

  皮鞋店?哼嗯,地點蠻特別的!

  妮莉亞開門走了進去。四面的牆壁都掛著一大堆剪刀、皮革還有未完成的皮鞋。在采光比較好的一處,有一個彎著腰的老人坐在一張低矮椅子上,緩慢動著他粗厚的手,正在做針線活。他圍著一條皮圍裙,看起來像是全身都在動,又好像是只有手指在動的樣子。而且他手的動作並不怎麼快,是用很慢的動作在縫製皮鞋。他彷彿像是一座制鞋模樣的雕像。

  妮莉亞一站到他面前就擋住了光線。隨即那個像是雕像的老人抬起了頭。看起來是一個頭都禿了,牙齒也不靈光了的老人,沒想到說話聲音還是很清朗。

  「我們這裡沒有做女鞋。」

  妮莉亞不怎麼在意地摸了一隻掛在牆上的皮鞋。老人皺起眉頭看著她的背。妮莉亞轉過身來對他說:「最近流行什麼呢?」

  老人像在嘟嚷著什麼似的,說道:「當然是和十年前一樣。」

  「十年前流行什麼呢?」

  「當然是和二十年前一樣。」

  「十年後會流行什麼呢?」

  「當然是會和現在一樣。」

  「可以進去嗎?」

  「進去吧。」

  「謝謝你,賈克。」

  那個老爺爺的名字是叫做賈克嗎?妮莉亞把剛才一直在摸著的皮鞋往下拉了一下。什麼呀?那只皮鞋上連著一條繩子,妮莉亞把繩子一拉,角落的地方就立刻傳出嘎吱的聲音。

  妮莉亞對我做了手勢,然後走到角落牆邊去。妮莉亞一推那面牆,牆就如同一扇門似的,被往後推了開來。嘎吱開門聲。呵,真是神奇!我很緊張地走進裡面。進到裡面之後,我看到有一條長長的垂直通道,是一條可以走下去的螺旋階梯。我小心邁開腳步,踩著螺旋階梯走下去。這也太神了!皮鞋店的牆後居然會有這種地下室!

  「這裡是公會嗎?」

  「沒錯。」

  「那麼剛才那個老人是守門人嗎?」

  「嗯。只要說錯一句,可能我的鞋子也會被掛在那裡的牆上呢!賈克事實上並不太會製作皮鞋。」

  「咦?是嗎?剛才你們說的是暗語嗎?」

  「是暗語沒有錯,但是你不要以為可以拿到哪裡去用。事實上內容不是很重要,語調高低與手勢才是更重要的。」

  「原來如此。」

  我們走完了螺旋階梯之後,四周就變得很昏暗。這是因為是在地底下,而且沒有照明的關係。但是妮莉亞毫不猶豫地找到了門,敲了敲門。叩叩。從裡面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誰呀?」

  妮莉亞抬起下巴,說道:「你最疼愛的女人。你夜夜夢想的女人。」

  「……進來吧。妮莉亞。」

  真是肉麻的話。妮莉亞開了門。突然間出現亮光,使我不禁眨了眨眼睛。雖然不是很亮的光線,但是一路順著昏暗的螺旋階梯走來,眼睛已經適應於黑暗的環境,才會如此。

  裡面可以說是一間又髒又亂的地下室。

  一邊是雜七雜八的東西堆得滿滿的書櫃,而且還有另一扇門,門的對面有書桌和椅子。另一面牆邊放著長椅,在那上面的男子好像睡著了,側躺著,有幾個酒瓶滾落在地板上。那個男的身上甚至還裹著一條毛毯。

  有一個健壯的男子坐在書桌上,正在等候我們。

  他手拿一把匕首,往書桌刺了之後又再拔起來,如此反覆這個動作,並且看著我們。在他那毫無表情的臉上的目光,並沒有固定在任何地方,所以很難和他對看。不過,妮莉亞對於坐在書桌上的男子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就直接走向躺在長椅上的男子。

  她搖一搖躺在長椅的男子,並且說:「起來了,老爸!」

  老爸?他是她的父親?我用驚訝的眼神,一下子看看妮莉亞,一下子看看那個男的。坐在桌子上的那個男的噗嗤笑著說:「他喝了三瓶酒。二個小時之內是醒不來的!」

  「要不要賭啊?我如果能讓他醒來,你要付多少?」

  「十賽爾。」

  「小氣鬼。好吧。十賽爾。」

  接著,妮莉亞就把裹在那個男子身上的毛毯給拉了下來。隨即那個男的就骨碌碌地滾到地上。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一個醉得不省人事的中年男子。下巴鬍鬚被酒沾濕之後就這樣凝固了,看起來亂七八糟的,而頭上幾乎已經禿到頭頂了。他滾落之後就直接停住,很用力地打呼。

  「噗嚕嚕……呼嚕嚕……噗嚕嚕……」

  毛毯沒了,所以打呼的聲音聽起來更加太聲。我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先就以往的姿勢,倚靠在門邊。妮莉亞像是早就知道這樣子是弄不醒他的樣子,馬上開始下一個步驟。妮莉亞很是從容不迫地走過去,把掛在牆上的提燈拿了過來。坐在書桌上的男子睜大了眼睛。

  「天啊,你想做什麼?」

  「我要叫醒他。」

  妮莉亞從毛毯上稍微拉了一些毛線線團,脫了那個男的鞋子。

  啊,天啊!我知道她想做什麼了。妮莉亞好像打算用非常直接且慘忍的方法。妮莉亞把毛線團塞在那個男的腳趾之間,點火之後,就趕緊往後退。

  不久,那個酒醉的男子用非常快的速度醒過來了。

  「呃啊啊啊!水!水!」

  他一邊喊著一邊拿起身旁的瓶子。不可以!那是酒瓶啊!根本沒有人來得及阻止,他就往腳上倒下去了。呼!幸好!酒瓶裡一滴酒也不剩。那個男的坐到椅子上,像是發瘋了似的跺著腳,眼淚還一點兒一點兒地滴下來,妮莉亞用呆傻的表情說:「下次我應該要先把酒瓶全部拿開!」

  被火炙醒的男子一聽到她的聲音,看了看妮莉亞。

  「真是的!原來是你!」

  「好久不見了,老爸。」

  「不要老爸老爸的一直叫!你這樣會害我這個光棍娶不到老婆的!」

  光,光棍?哦,天啊!妮莉亞聳聳肩,說道:「對不起,老爸。」

  那個男的用不安的眼神看著妮莉亞說:「你只要用鼻子哼一聲,我就會很不安。這次又想來剝我幾層皮啊?」

  我差一點就脫口說出『沒錯』這兩個字。妮莉亞嘻嘻地笑著說:「請不要把誠實的夜鷹說得好像是騙子。」「像月舞者那種人才是騙子。你先坐下來吧。」

  剛才坐在書桌上的男子拿來了二把椅子。妮莉亞對我做了手勢,於是我有些忐忑不安地和妮莉亞並肩坐下,和長椅上的男子對看著。那個男的一面看著我一面說:「這個野人是誰呀?」

  「他是我的同伴。」

  「又不能拿他來當牛郎,他能做什麼?能在床上用嗎?」

  這番話真是令人聽起來很不舒服。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隨即那個男的就用訝異的表情回視我。好像一副『你看什麼看?』的表情。妮莉亞說:「請不要亂來哦,老爸。」

  「你想要什麼?哦,等等,賈克!你去拿水來。咳嗯。」

  那個中年男子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很口渴,接著,一直在玩弄匕首的男子就把放在書桌上的水壺的水倒在杯子裡,遞了過來。這個青年的名字也是賈克嗎?青年賈克遞完杯子要走回去的時候,妮莉亞拉住賈克的手。

  賈克歎了一口氣,說道:「真不愧是精打細算的妮莉亞!」

  那個男子搖搖頭,從口袋裡翻找出一枚十賽爾銀幣,拿給妮莉亞。她嘻嘻地笑著把銀幣丟到空中之後接起來,就放進褲子口袋了。

  樓上的那個皮鞋匠老人也是叫賈克,這個男的也是叫賈克。我想了一下,看一眼我面前的中年男子。難道這個中年男子也叫賈克?

  妮莉亞說道:「我有個請求,賈克。」

  我猜得沒錯耶!中年賈克搔了搔下巴鬍鬚,想了一會兒,說道:「什麼請求?」

  「幫我尋找一個人。你向那些夜鳥探聽看看,可以嗎?」

  「找誰呀?」

  「一個紅髮的少女。」

  「我現在當場就可以找到一個了。」

  「除了我以外。」

  「幹嘛找她?」

  「不要問這麼多。」

  中年賈克這一次開始捻他的下巴鬍鬚,一下子就把鬍鬚弄得亂成一團。

  「商人和冒險家他們在傳,說有人在探聽這個。」

  妮莉亞微微笑了笑。

  「是嗎?」

  「所以有幾個夜鳥跟蹤他們,跟到了獨角獸旅店。」

  我嚇了一大跳。什麼呀?這傢伙早就知道我們一行人了?妮莉亞咧嘴笑著說:「嘿。老爸什麼都知道嘛!」

  這一回,中年賈克也嘻嘻笑了出來。

  「因為外面都有風聲了。想必這是大件的嘍?」

  「是非常非常大件的。」

  「嘻嘻。我早就猜到了。聽說月舞者他們那些傢伙也在找那樣的女孩。」

  「真不愧是老爸!」

  「我剛才說過,你不要一直叫我老爸老爸的。」

  「嘿。」

  我開始覺得氣氛不大對勁了。

  妮莉亞外表看來像是心情非常好的樣子,嘻嘻哈哈地在笑著,而中年賈克也是,像是一個老好人似的在笑著。但是我可以感覺得到某種緊張的氣氛。我往後瞥視了一下,青年賈克仍然還是坐在書桌上,面無表情地把匕首刺進書桌,又拔起來,如此重覆這個動作。拍子一點也不紊亂,非常機械式地做動作。

  妮莉亞仍然還是微笑著,說道:「怎麼樣啊?」

  「有多大件?你說來聽聽。」

  「我要是告訴你,你的心臟可能會受不了哦。因為實在是太大件了。」

  「那麼,輕輕地告訴我吧。」

  「這件事大到會讓整個拜索斯都被毀掉。」

  中年賈克嘻嘻地笑了笑。而青年賈克則是不為所動地,照樣在刺書桌。這些人怎麼一點也不驚訝呢?

  「整個拜索斯都會被毀掉?這讓我很感興趣哦!」

  「什麼,老爸?」

  「嗯?」

  雖然妮莉亞繼續在笑,但是我仔細一看,她的手正在慢慢地往腰部方向移動。我緊張了起來,在腳掌上出力。準備一看不妙就從椅子跳起來。

  「真奇怪,賈克。你在隱瞞什麼?」

  連妮莉亞的說話語氣都變了。中年賈克咯咯地笑著。

  「我的意思是,這沒什麼了不起的,最近拜索斯會被毀掉的這種話我已經聽太多了。」

  「什麼意思?」

  妮莉亞現在像是氣喘噓噓似的在說話。我是不是該站起來了?

  是現在嗎?中年賈克說:「我想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

  嘎吱開門聲。一旁牆壁的門被打開了。我一聽到那個開門聲,就立刻從椅子跳了起來。那一瞬間,有一道快速的光芒從我眼前飛過去。咻!

  是匕首。一直坐在書桌上的那個青年賈克擲出了匕首。幸好我從椅子跳起來,他才會射歪了。而在此刻,妮莉亞一下子跳了起來。

  「快逃,修奇!」

  妮莉亞飛跳了起來,直接跳到青年賈克那裡,但是青年賈克輕輕地避開了。妮莉亞踩到書桌上,踢了他一下。青年賈克的臉猛地轉過去的那一瞬間,我看到進來的人了。

  原來是涅克斯。修利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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