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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玄幻] [玄幻] 大帝傳 作者:xiaose_wh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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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初利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2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部 第十三章
 
蘭僕以前說過,那個勞什子手術會給我帶來生命危險。

難道說他嫌我的實力過於差勁,老是為我這個實力不濟的主人收拾殘局太麻煩,所以索性把我變為最強?可是如果確實是他為我做了手術,那麼他幹嘛不幫我解除禁錮呢?

感覺自己很強確實有那麼一種……怎麼說呢?應該說是一種飄飄然的感覺吧。

蒂斯已經來到我的附近十米處。他在離我五十米的地方就開始蹩來蹩去,扭扭捏捏地弄了至少兩分鐘才走到離我十米遠的地方。我知道他可以看得見我,因為我教過蒂斯練習射箭的特殊心法。這種特殊心法除了可以在專注的時候讓特定的目標放大外,還有提高夜視能力的作用。以蒂斯目前的水準,在五十米的地方雖然只能朦朦朧朧看得見我的身影,但是離我十米遠的時候,看東西肯定看得一清二楚。

我的耐心被蒂斯的蝸牛速度打敗了。

“蒂斯,過來。”

蒂斯慌慌張張地後退幾步。如果我的聽力不是很特殊的話,根本就聽不清蒂斯蚊子似的聲音。

“我不過來……”

我轉過身,奇怪地看著蒂斯。

夜視能力真是很管用,它使我可以清楚地看到蒂斯臉上兩塊誘人的紅暈。我早就說過,男孩子太喜歡害羞不是什麼好事。奇怪的是,我居然會覺得蒂斯害羞的神情很誘人。

我又好氣又好笑。

“那你為什麼來?”

仍舊是蚊子大小的聲音。

“我……我不知道……”

徹底被蒂斯打敗了。我不得不懷疑相貌清秀的蒂斯在神智方面是否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我歎口氣,再次轉身背對著蒂斯坐下。許多動物表示友好和臣服的動作是露出自己的肚皮,而人類則不同。人類在相同情況下是將後背示給對方。例如匍匐在地、用頭磕地。也許對人類而言,躺在地上露出肚皮這種動作與露出後背比較,實在是太過麻煩吧。

我覺得蒂斯今天似乎有點怕我。不過無論是什麼人,哪怕他是窮兇極惡之人,將後背對著別人的時候,威脅性就會大大地減低。

蒂斯終於慢慢地踱了過來。他吞吞吐吐地說。

“你……你這麼晚了叫我來這兒……到底……到底想幹什麼?”

到底想幹什麼?!找他來當然是想問他問題了,不然還會幹什麼?好象我想圖謀不軌似的。

我回過頭,蒂斯象一隻受驚的小白兔往後大跳了一步。

失笑。

“蒂斯,給我介紹一下你們羅德曼家的山頭派系吧。今天你父親開年度會議時給首席家老下達了一個非常困難的任務。我想不出你父親為什麼會這麼做,除非是那個首席家臣在派系鬥爭中失利,你父親準備借刀殺人。”

“不許你這麼說我父親!”蒂斯似乎對我的話題有些失望,又似乎對“借刀殺人”這個詞非常不滿,嘟起嘴氣鼓鼓地反駁。

“我父親不會對托爾波伯伯不利的,絕對不會!托爾波伯伯是我們家的重臣,在父親小的時候就開始輔佐他。”

“可是亞斯伯爵命令托爾波率領本部人馬對付德魯戈家,還要在一個月內攻克德魯戈家兩座莊園。要不然,亞斯伯爵會沒收托爾波的約克內斯城。”

“不會的。”蒂斯迷惑的搖搖頭。

“雖然我們家也象其他家族一樣也存在派系鬥爭,而托爾波伯伯的確是他那個派系的頭,可是父親沒理由那麼做。父親對我說過,在他還是繼承人的時候曾打過一場敗仗。那一仗敗得非常慘,是托爾波伯伯將父親推上他的坐騎讓父親及時退出戰場的。要不然,父親在那一仗就會成為拉伊家的人質,我們家就會遭受更大的損失。”

“對了,我對你說過沒有,當時托爾波伯伯讓出自己的坐騎掩護父親退出戰場後,自己只好徒步殺出一條血路沖出重圍。托爾波伯伯剛進城就因失血過多而暈了過去,由於傷勢過重,一直在床上躺了近三個月呢。托爾波伯伯一生中參加大小戰役七十多場,只是在那次掩護父親撤退的戰役中受過唯一一次傷。”

“那是以前。現在托爾波位高權重,亞斯伯爵或許為了繼承人能夠更好地繼承羅德曼家,為繼承人掃平道路也說不定呢。”

蒂斯皺起眉頭。

“托爾波伯伯是支持我二哥亞瑟的。可是大哥烏爾裏的親生父親是托爾波伯伯的堂弟,假如由大哥繼承羅德曼家,托爾波伯伯也不會非常反對啊。”

派系問題還真是複雜。不聽還只是一般程度的糊塗,聽了蒂斯的話後,我反而更加糊塗了。

“算了,我也不管別人的派系問題了。蒂斯,我可不想捲入你們家的派系鬥爭中去,應該怎麼做?”

蒂斯的眉梢眼角舒展開來,眼睛又眯成彎月的嫵媚模樣。

“你是我介紹給父親的,只要不主動加入別人的派系,你的地位就是中立的。”

“什麼意思?”

“我在羅德曼家是完全中立的。所有人都知道。”

蒂斯不也是羅德曼家的繼承人嗎?怎麼可能是完全中立的呢?除非是亞斯伯爵完全剝奪了蒂斯的繼承權。可是這根本不合常理,當亞斯伯爵不在比茲堡的時候,蒂斯不是代領主嗎?

結合蒂斯剛才的表現,我不得不懷疑蒂斯從小就表現出間歇性精神病的特徵,所以亞斯伯爵雖然疼愛蒂斯,卻不能將蒂斯看作真正的繼承人。因此,蒂斯在羅德曼家永遠只是中立者。

想通這個問題之後,我以憐憫的目光看了蒂斯一眼。為了避免惹得蒂斯不快,我只是偷偷的、躲躲閃閃地看了他一眼,又趕緊將視線移開。

“你好壞。”蒂斯跺著腳表示不依,羞澀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嬌媚。

“色迷迷地偷看人家。”

壞了,蒂斯的間歇性精神病現在又犯了。

我不寒而慄,不由地打了個哆嗦。

“可是我不會喜歡你的。”蒂斯像是對我說,又像是夢囈般地試圖說服自己。

“我已經有心愛的夢中情人了。雖然你長相英俊,而且頗有才藝,可是你不可能比得上他!”

我不想在蒂斯犯病的時候進一步刺激他,因而緊緊地閉上嘴。

“你不服氣嗎?”蒂斯似乎對我的態度很不滿,不知道為什麼,他明顯表現出想要刺激我的模樣。

“我的夢中情人是世界上最優秀的人。你如果能夠有他一半好,我會考慮讓你追求我。”

我想像自己天生就是一個啞巴,緊緊地閉著嘴。

“哼!你第一次看見我的時候,看見我戴的頭盔了吧。”

心頭突生警兆。與蒂斯第一次相遇的時候,他的頭盔上繪著魔王的面具。不會吧?

扭過頭緊緊地盯著蒂斯,我欲言又止。

“羅德曼家的人都知道,我的夢中情人是佈雷西亞公爵。而且半年前我就當眾宣佈過,如果有誰及得上佈雷西亞公爵一半,我便會考慮讓他擁有追求我的權力!你想要追求我,就不許再隱藏自己的本領。好好表現吧!”

腿一軟,差點就滾到湖裏去了。我將談話的地點選在湖邊真的很不好,一不小心就會掉入湖中。

為了自己的清譽,我結結巴巴地反駁,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可是,佈雷西亞公爵不是失蹤了嗎?……不是,佈雷西亞公爵有自己的戀人……也不對,他是不會喜歡男寵的!”

蒂斯柳眉倒豎。

“你說什麼?!”

看到蒂斯又羞又惱的神情,我有些遲疑。雖然蒂斯性取向方面的問題與我無關,可是事關我的清譽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看著蒂斯即將噴火的眼睛,我敢肯定,他現在恨不得殺了我。

我避開蒂斯咄咄逼人的目光,做出專心致致地研究著遠處湖面的模樣。

我心神不屬地回答。

“我說,佈雷西亞公爵是不會喜歡男寵的。”

感覺身後有人狠狠地一腳襲來。

我沒有躲避,而是硬受了蒂斯一腳。然後,我以自認為最優美的姿勢騰空而起,躍入湖中。

躲避蒂斯那一腳又能怎麼樣?他已經老羞成怒了,讓他出出氣也好。況且如果我不掉進湖裏,面對他只會更尷尬。

這個地方真是不祥,好幾次我都差點嚇得掉進湖裏去。我蘭特是嚇不倒的——當然,雖然最終我還是與湖水產生了親密的接觸——不過並不是我自己掉進去的,而是由於暴力的原因。

蒂斯將我踢入湖中以後又羞又惱地一溜煙跑了。仰面浮在湖面上,隨著蕩漾的水波一起一伏,我靜靜地思考。

其實我也沒說錯什麼,我當然是不會喜歡男寵的。而且就地位而言,伯爵繼承人于公爵而言自然是男寵。如果蒂斯找個地位比他低的,那個人才應該算是他的男寵。

我在亂七八糟地想些什麼啊?暈!

雖然我被蒂斯一腳踹到水裏,不過把他約出來還是有不少收穫的。

第一,我弄明白自己在羅德曼家中的立場,屬於中立派系。中立派系一般來說都是比較安全的。這多少應該算是個好消息。

第二,我確定今後應該與蒂斯保持一定的距離。怪不得下午的時候烏爾裏為什麼和我談應該與蒂斯保持距離的問題。他那時候語語焉不詳,我還不太明白到底是什麼原因。現在我終於明白了。蒂斯有時候不太正常。烏爾裏外冷內熱,他有一副好心腸。

第三,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我還明白了一個非常重要的道理。人,不能長得太帥。
 


 


第六部 第十四章

可以容納兩千人生活為上限的比茲堡,現在又只剩下六百多人。比茲堡再次清靜了起來。

蒂斯生我的氣了,這些天來他一直沒有主動找我。

唯一的碰面機會似乎僅僅是共同進餐的時候。

在餐桌上,他要麼不看我,要麼就是瞪著我。我與蒂斯之間的矛盾非常棘手,簡直無法化解。問題的關鍵在於。我不可能為了安慰他而謊言佈雷西亞公爵是喜歡男寵的。他不看我的時候,我頂多只用眼角的餘光瞟著他;他瞪著我的時候,我就低下頭自顧自地吃東西或是喝湯。

此刻,蒂斯開始變本加厲。他的目光沾在我的身上,寧願自己不吃東西也不肯移開目光。我不得不連續十幾分鐘都埋著頭啃一塊牛排。當牛排上的肉吃光後,我只好無聊地舔骨頭。

為了避免和蒂斯發生更多的糾纏,我唯一的選擇便是單獨開夥。

事實上,除了已經成家的家臣可以單獨開夥外,地位較高的家臣或是貴賓在沒有成家的情況下也可以單獨開夥。正式成為高級貴賓後,我的待遇得到了質的飛躍。除了擁有一套單獨的居室、一位專屬僕人外,月薪也高達一百枚金幣。雖然奢侈品是非常昂貴的,可是每個月一百枚金幣在經濟並不發達的鄉村,對普通人而言已經是一筆無法想像的收入了。我十四歲之後每個月也只不過十枚金幣的零花錢呢。現在每個月有一百枚金幣的收入,生活水準至少不比作為伯爵繼承人低。

現在我正過著單身生活,每個月一百枚金幣的收入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花。

和蒂斯之間反常的情況,使餐桌上形成了非常明顯的高氣壓。等會兒,將會是狂風暴雨還是雷鳴閃電呢?

那些侍童擠眉弄眼的、小聲的、嘰嘰喳喳地開始議論。蒂斯的小姨戴娜以輕柔的語調說。

“孩子們,請注意你們的身份,身為貴族,請注重自己的言行舉止。”

在戴娜說過這樣的話之後,侍童們總算是安靜了。

戴娜和蒂斯的教導者吉姆裏特看著蒂斯的目光中帶著溺愛和疑問,可是他們看著我的時候,目光中反倒是含著不以為然的神情。至於卡列勃,他一會兒對我咬牙切齒怒目而視,一會兒又露出竊喜的神情。

偏心!不公正!瘋子!

我在內心分別對戴娜、吉姆裏特和卡列勃進行了評價。不行了,不能再沉默了。

我拿起餐巾優雅地擦擦嘴,對蒂斯咄咄逼人的目光視而不見,一本正經地對戴娜說道。

“戴娜女士。我打算從明天起單獨開夥。”

戴娜還沒有開口,蒂斯已經提出反對意見。

“我不同意!”

我仍舊不理會蒂斯。

“戴娜女士,我已經是高級貴賓,薪水足夠自己過上較好而又較為自由的生活。況且我的生活習慣很散漫,有時候很遲才吃飯,有時候又很早就吃飯。所以我已經決定獨自開夥。對於由於我的任性而給您帶來的不便,我深表遺憾。”

“你……你是想躲開我嗎?”蒂斯的聲音裏已經帶有哭音了。

其實我並不在意蒂斯的性取向,但前提必須是與我無關。看著蒂斯垂泫欲滴的模樣,我微微有些不忍。如果是犧牲別人讓蒂斯高興一下還是可以考慮的,畢竟蒂斯惹人愛憐的表情真的很容易讓人產生保護欲。但是作為當事人,我是絕對不願意往火坑裏跳的。

我帶著歉意望著蒂斯一言不發。

“嗚嗚……你是個混蛋……”

蒂斯捂著臉向廳外沖出去,大廳裏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對我非常不利。幾乎所有的人都對我非常不滿。從他們的角度考慮,這樣的反應也算正常。

在塞維爾,成為高級貴賓、供奉是一種殊榮。雖然體系不同,但是高級貴賓的薪水在中老和高老之間。我能夠成為羅德曼家的高級貴賓,主要得益于蒂斯向亞斯伯爵全力推薦。在其他人看來,我剛來羅德曼家一個月就得到了中老的待遇,現在卻努力想要與蒂斯保持距離,完全是一副過河拆橋的小人嘴面,對我自然會不滿。換成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也會是同樣的反應。

可是我冤枉啊!

蒂斯現在最喜歡的應該還是那個虛無縹緲的佈雷西亞公爵。如果繼續與蒂斯保持親密的關係,蒂斯對我的喜歡逐漸超過了對佈雷西亞公爵的憧憬(我並不懷疑自己的魅力),剩下的十一個月怎麼熬?!有聖鬥氣的時候就曾被卡特琳娜擰得胳膊發紫,現在沒有任何鬥氣了,那還不被妒意大發的小魔女給擰殘廢?

一隻白手套象暗器一般向我襲來,下意識地,我將它穩穩地接住。

大廳裏一片寂靜。

看著白手套的主人,我出離地憤怒。

早知會遇上這種倒楣的事,在聖華學校我就應該和克洛斯決鬥的。完蛋了,沒想到我的第一次決鬥,居然是為了一個男人!

無論如何,我得設法推掉這次決鬥。

雖然無法借用靈魂之神的神力施展出精神魔法,但是從小作為高級貴族的繼承人而接受的教育,後來又成為佈雷西亞公爵,每天對著凱森、西西王之類的強者意氣指使,自然而然培養出一股森然氣度。即便不施展精神魔法,我的氣勢也絲毫不遜于外公。

冷冷地盯著卡列勃,直到他微微有些不自然。

“為什麼?!”

不得不承認卡列勃接受的騎士教育確實成功,雖然在我的氣勢逼迫下他處於極為不利的下風,他仍然鼓起勇氣回答。

“你污辱了蒂斯!”

我一曬。

“蒂斯又不是女人,如果他受到了污辱自己可以向我提出決鬥,需要你代勞嗎?況且蒂斯現在是代領主,擁有最高的裁決權,就算不願意與我決鬥,也可以對我進行處罰。要你獻什麼殷勤?”

聽完我的話,卡列勃象只青蛙似地張大了嘴一合一翕,只差沒有發出呱呱的叫聲了。

卡列勃困難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其他人。

蒂斯的訓導者吉姆裏特臉上掛著讓我莫名其妙的笑容。戴娜則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盛特拉姆埋著頭似乎正專注地盯著一大塊肉,可是止不住聳動的雙肩暴露了他的心情。

吉姆裏特帶著戲謔的語氣對卡列勃說道。

“騎士,你還是收回向劍挑戰的要求吧,我認為他拒絕的理由是很充分的——儘管事實上並不一定正確。”

卡列勃的臉漲得通紅。

“可是,蒂斯畢竟受到了委屈。作為蒂斯的騎士,我有義務為他主持正義。”

身上不由地泛起了雞皮疙瘩。我茫然地問道。

“蒂斯說過他一共有三名騎士,難道說指的是那種象其他國家效忠于某位女士的騎士?塞維爾很盛行男寵嗎?”

埋頭吃東西的盛特拉姆一下子將口中的食物噴了出來。侍童們忍不住嘻嘻哈哈地笑得東倒西歪,戴娜含笑制止這些失態的小貴族們。可是戴娜自己也忍俊不禁,實在沒有什麼說服力,因而對侍童們的制止並沒有取得明顯的效果。

又一隻白手套迅速地襲來,我下意識地接住它。

卡列勃的臉色通紅,氣急敗壞,眼中似乎即將滴出血來。

“這一次,為了捍衛自己的名譽,我要求與你決鬥。希望你不要再推託了。”

唉,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

沮喪的情緒緊緊地圍著我,甚至令我感到呼吸困難。完了,看來我就是這個命,沒法改變了。我的第一次啊!為什麼會毀在卡列勃這個混蛋的手上?

兒時的夢想……

為了世界上最美麗的姑娘而決鬥(最好是一位公主)……

與一名特別讓人討厭的惡人(最好實力不要太強)決鬥……

完美的勝利……

獲得美人的芳心……

夢想破滅了……全完了!

國王、大貴族以及使者可以拒絕決鬥要求,美名其曰。身負的重任超過保護私人榮譽的責任。如果可以暴露佈雷西亞公爵的身份,那麼我就可以拒絕這個倒楣的決鬥請求。可惜我不能。

我惡狠狠地盯著卡列勃,恨不得沖上去將他大卸八塊。

“三天后,正午十二點。訓練場。我將帶著魔獸與你決一生死!”

侍童們唯恐天下不亂。

“噢,可以看魔獸的表演了!”

“你們猜他們誰會贏?”

“我想卡列勃騎士肯定會贏,他已經取得騎士協會的騎士認證資格了。劍的魔獸那麼小,而且劍連鬥氣都不會。”

“我猜劍會贏,他可是特姆比斯特人呢。特姆比斯特人都擁有別人想像不出的能力。我可以拿下個月的零花錢打賭!”

“賭就賭,我押卡列勃騎士。”

……

侍童們的熱情議論令我哭笑不得。真是淪落啊。神魔大人與一名騎士決鬥,居然還有人認為我會輸。即便是對我有信心的那個小傢伙,也認為我取勝的關鍵在於小火。

沒有小火我同樣可以輕鬆戰勝卡列勃。之所以提出要加上魔獸進行決鬥,是為了不戰而屈人之兵。

效果是明顯的。卡列勃這個熱血衝動的小夥子終於想到我是特姆比斯特人這一“事實”。他看著我,喉節上下滾動。

正如有人向龍騎士提出決鬥請求就必須承受與巨龍戰鬥的心理準備一樣,如果向特姆比斯特人提出決鬥,就不可避免要與他所擁有的魔獸戰鬥。

算卡列勃命好,如果娜弗麗在我身旁,而且假如不會暴露身份,我就胡謅自己是什麼超級,不,超超級魔獸使,將阿呆和白雪一起召喚出來。能夠承受娜弗麗、阿呆、白雪、小火圍攻的,全塞維爾恐怕也找不出一個。

年長的吉姆裏特咳嗽一聲。

“我來做個和事佬。卡列勃提出決鬥的理由確實是很充分的。不過呢,劍並不知道事實的真相,所以這個決鬥對劍來說就很莫名其妙了。不如這樣,如果當劍明白事實的真相後仍然堅持他的觀點,卡列勃再與劍決鬥好嗎?”

哇,真是救星。看起來兒時的夢想不至於破滅,真是輕鬆了一大截。我趕緊表明自己的立場。

“我贊成這個建議。”

卡列勃以狐疑的目光盯著我,好半天,他突然說道。

“不!我不能忍受名譽被污辱。我堅持!”

我鬱悶得無法呼吸。

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

卡列勃明顯已經對我身為特姆比斯人這一事實產生了懼意,可是我急於擺脫這場糟糕的決鬥心態表現得太明顯,竟然導致卡列勃認為我對決鬥信心不足!

一言不發地向餐桌上其他的人行了個先行告退的歉禮,我急匆匆地離開了餐廳。

必須到曠野中大聲呐喊,不然我會憋壞的。

……

“啊……”

“卡列勃……我會打得讓你媽都認不出你!!!”
 


 

第六部 第十五章
 
蠱術屬於黑巫術的一支,種類極多。不過,蠱術受到的限制同樣非常多。

高級的蠱必須以施術人以自身的精血飼養。所以,養蠱人飼養的高級蠱數目通常不會太多。

高級的蠱術,通常都必須在近距離內施展。而且,在施展之前往往還需要一定的時間進行準備。除此之外,用掉一個成熟的蠱之後,想要培養一個新的蠱需要相當長一段時間。

這些限制,導致蠱術與元素魔法正面較量時往往落於下風。

——摘自禁書《蠱》

蠱術,實質上是依靠特殊的微生物發揮病毒作用來制服或殺傷對手的一種技巧。

古代的黑巫師通常以動物的心臟、內臟來培養母蠱,也有少數蠱需要由黑巫師以自身精血來餵養。

黑巫師施展蠱術的過程是這樣的。黑巫師釋放細小的微生物進入物件的體內,通過與蠱蟲建立的心靈聯繫,催動蠱蟲釋放毒素。

蠱術所能達到的效果不同。

分析不同的案例可以得知。某些蠱釋放的毒素可以令受害者心臟附近的血管完全被堵塞,其效果與心肌梗塞類似;某些蠱釋放的毒素可以令受害者頭部血管破裂,其效果與腦溢血類似;某些蠱釋放出的毒素可以刺激物件的神經或肌肉,令目標產生極度的疼痛感;不過,也有某些類型的蠱也可以刺激目標自身分泌出大量的腎上腺激素,令肌肉可以發揮出80%-90%的作用。

值得一提的是,蠱術很好地應用了心理學。黑巫師除了能夠以自身精神力催發蠱術外,還可以預先設定某種心理暗示,在特定的時刻催發蠱術。

——摘自《以科學的態度來分析古代的蠱術》

這半個月蒂斯不來找我,因此也就沒有陪著小火玩。我鬱悶得不行不行的,可是小火卻全然不能理解我的心情。它總是天沒亮就銜著我的衣袖,把我從床上拉起來。我陪著它到野外去,然後它就自顧自地沒心沒肺的玩耍。它肋下的皰好象越來越大了,我對此有些好奇,不知道什麼時候小火才會進階生出翅膀來。

時間過得更快了,三天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我不得不面對即將到來的決鬥。

快到中午十二點的時候,我無精打彩地走進訓練場,結果發現除了必要的值勤人員外,城堡裏其餘所有的人都湧到了城外的訓練場。

在訓練場邊上,搭起一個臨時建築物。它的底層有一層木架,底板離地面大約一米左右,是為了使上面的觀眾能夠擁有良好的視線。這個臨時看臺的上部很象一個敞口的帳篷,除了面向訓練場的一面,其餘三面以及頂部都用牛皮圍著,用來遮風擋雨。

蒂斯的小姨和幾名地位較高的侍女都坐在裏面。令我奇怪的是,帳篷裏還有一名我從來沒有見過的美女。

她那金黃亮麗的秀髮梳理成最流行的款式,上面插上金制的發飾。發飾上嵌有名貴的珠寶,珠寶散發的光輝點綴著金黃色的秀髮。美女的臉上,以搗碎的梅子作為染料染紅了她的雙頰,使略顯幼稚的她增添了幾分豔麗。美女穿著華麗的粉紅色禮服,開得很大的V字領口處露出純白色的絲綢內衣。她那極其閃耀的美貌,與伊莉比起來也不逞多讓。

從衣著打扮判斷,她應該是高級貴族的女兒。真是奇怪,我來比茲堡一個多月了,為什麼從來沒見過這個美女?

不可思議的是,美女怒氣衝衝地瞪著我。

盯著不認識的女性是一種不禮貌的行為。可是美女既然盯著我,我幹嘛不能反過來看著她呢?更令我奇怪的是,雖然我並不認識這名美女,卻有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明亮的大眼睛……

長長的,略顯彎曲的眼睫毛……

櫻桃小嘴……

秀氣的鼻子……

我知道她是誰了!她肯定是蒂斯的雙胞胎姐妹!我對自己的猜測充滿信心,因為她和蒂斯簡直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怪不得美女為什麼似乎對我怒氣衝衝呢,原來是成見。蒂斯肯定對她談及過我,所以美女對我沒什麼好感。

我抬頭四顧,可是並沒有找到蒂斯那小子。看來他對我的氣仍然沒有消,所以沒有來這兒看我與卡列勃的決鬥。

我瞧了瞧別人,幾乎所有的人看著那名美女時都露出驚奇的神色。這種情況令我頗為困惑。難道他們都不認識蒂斯的雙胞胎姐妹?應該不可能啊。

一通鼓聲之後,吉姆裏特站了起來。

“作為此次決鬥雙方共同接受的公證人,我想在決鬥開始之前說幾句話。”

“卡列勃,此次決鬥,其實是由於誤會而產生的。劍先生並非故意污辱你,而且別人也不會因為劍先生的誤解而對你的評價有所改變。你再考慮一下,是否願意收回決鬥的請求?”

卡列勃梗著脖子生硬地拒絕。

“騎士的名譽遭受了損害,必須以決鬥的方式來恢復。”

吉姆裏特歎口氣。

“劍先生,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我非常鬱悶地盯著卡列勃,粗聲粗氣地說道。

“卡列勃騎士,我建議你再考慮一下是否一定要和魔獸戰鬥。”

“要知道,一個人在神志清醒的時候被魔獸一口一口地吃掉,那是非常悲慘的。”

“魔獸在戰鬥的時候很難控制。作為貴族,戰勝對方之後只要對方投降就會結束戰鬥。可是魔獸卻不同,它很有可能在對方倒地之後仍然撲上去咬一口。”

卡列勃的臉色發白,想必他已經被我的描述削減了不少鬥志。他向我鞠了個躬,緩緩舉起鏈枷,豎起盾牌。

“為了名譽!”

我沮喪極了,拔出陽狂,咕噥了一聲。

“為了名譽!”

卡列勃不算傻,他並沒有選擇自己最擅長的騎馬衝刺與我格鬥。雖然經過訓練的馬匹不至於被魔獸嚇得亂跳,可是如果小火施展出魔法,卡列勃絕對無法保護他的馬。騎士對自己的馬匹都是愛逾性命的,所以卡列勃不肯讓自己的坐騎白白受到傷害。況且如果身著重甲而又失去馬匹,那種負重也不是身為初階騎士的卡列勃所能夠承受的。

卡列勃對武器的選選並不明智。如果鏈枷的使用者技術高超,前面的兩個鐵球可以分別從兩個方向襲擊敵人,那種情況下如果防守方的格鬥實力不是明顯高於對方,即便使用盾牌也會覺得防守非常困難。可是使用鏈枷發動攻擊的前兆是非常明顯的,以卡列勃的實力使用鏈枷與小火這種高等級的魔獸搏鬥,會有擊中的可能嗎?

以卵擊石!

吉姆裏特舉起一塊紅布。

“我重申一下規則。當紅布落地之時,你們的決鬥正式開始。明白了嗎?”

卡列勃心無旁騖地盯著我和小火,點點頭。而我也點點頭,不過有些有氣無力。

完完全全是一場鬧劇,可是我卻不得不參加。更倒楣的是,我還是這場鬧劇的主角。

吉姆裏特手中的紅布終於落地了。

卡列勃緊張地盯著小火,沒有主動進攻。小火興高采烈地看著卡列勃,同樣沒有任何表示。

我突然想到自己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我並沒有告訴小火應該怎麼做。

小火認識卡列勃;見過人類之間相互比試的情況(而且它還很喜歡看人類之間比武);更重要的是,卡列勃此時居然沒有散發應有的殺氣。魔獸的可怕或許會令卡列勃心生怯意,因而毫無殺掉我的信心。也有可能是卡列勃非常遵從騎士守則,因而對決鬥中的對手並無殺意。總而言之,大約在小火看來,我將要與卡列勃將要進行一場普通的比試吧。

小火是個小傻瓜,它根本沒有產生自己才是這場決鬥的主角的覺悟。搞不好卡列勃向我發起進攻之後,小火仍然會興致勃勃地在一旁觀看。雖然以我自身的實力同樣可以打敗卡列勃,可是身為“特姆比斯特”人,自己與對手打得驚天動地,魔獸卻在一旁看熱鬧,那樣笑話可就鬧大了。

驚出一身冷汗。幸虧卡列勃心懷顧忌,要不然我可糗大了。謹慎雖然是一種美德,可是卡列勃這次確實放棄了一個大好的機會。

摸摸小火的頭。

“打敗他。別把自己弄傷了,不過最好也不要把他弄傷了。”

小火興奮地狂嘯,它的全身肌肉一下子緊縮起來,死死盯著卡列勃的一舉一動。不過,小火並沒有馬上撲過去。我微微一笑,看來小火的格鬥本能真的非常優秀。

卡列勃雖然不曾見過小火的實力,但是他至少曾經聽說過高級魔獸的實力。所以他多多少少產生了一些怯意。此時,卡列勃似乎想要選擇以靜制動的戰術。

小火拼不直接攻擊一心想要防守的卡列勃,而是等待最佳的戰機。保持精神的緊張和肌肉的縮緊狀態,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待到卡列勃保持這樣的狀態超過了他的負荷,就必須發動攻擊。那是一種全身肌肉緊縮之後一下子張開的瞬間,而小火就是要捕捉那樣的時機。

我感覺卡列勃持著鏈枷的右臂肌肉突然微微一縮,小火果然抓住了這個時機。它狂嘯著以閃電般的速度向卡列勃撲了過去。

魔獸之所以稱之為魔獸,是因為它們都會施展魔法的緣故。可是魔獸施展出來的魔法,對同等級的魔獸傷害值並不大。所以大多數強橫的魔獸都喜歡用自身強橫的力量來打敗敵人。當然,象猞猁那種智商不遜於人類的魔獸例外。當阿呆發現對人類施展魔法非常方便而且實用之後,那個好吃懶做的傢伙就懶得再用尖牙利爪來取勝了。

相對來說,小火的確可以用傻兮兮來形容。如果它施展出連株火球,卡列勃絕對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可是小火卻以純粹的物理力量與卡列勃進行格鬥。

生活在魔界那種可怕環境下的火焰獅子,擁有可怕的物理和魔法防禦力。如果是普通人,既使用利器不停地刺小火也只不過相當於給它撓癢癢。卡列勃只不過擁有初階的騎士實力,還無法將鬥氣以實質的形式射出。以卡列勃的水準想要傷害小火,實在是太困難了。小火的速度只略遜白雪,除非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要不然卡列勃使用鏈枷那種粗重而且運用並不靈活的武器想要擊中小火簡直沒可能。

卡列勃越打越驚,他的怒吼聲也越來越大,與小火的叫聲相映成趣。使用鏈枷這種武器需要高明的技巧和足夠的小心謹慎,要不然前端的刺猥球有可能傷害使用者本人。要知道,如果被鏈枷擊中,即使是身穿鎧甲也會遭受嚴重的傷害,因為鏈枷來本就是專門針對鎧甲而產生的武器。

小火似乎是在鍛煉自己的格鬥技能,總是在千鈞一髮的最後關頭才躲開鐵球的襲擊。它並非以卡列勃本人,而是以他手持的盾牌為目標。小火兇猛地攻擊著那張盾牌,造成的巨大衝擊力令卡列勃越來越吃不消。小火不知疲憊的一次又一次地撲擊,累得卡列勃滿頭大汗。

小火興奮地圍著卡列勃上縱下跳,明顯地占了上風。不僅如此,小火的攻擊技巧由最初的生澀逐漸變得熟練,卡列勃的處境越來越糟糕了。看小火的模樣,它顯然玩耍得非常開心。

小火和娜弗麗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小心翼翼、蔫頭蔫腦的,不過小火與卡列勃搏鬥時表現出來的興奮模樣可以表明,它的暴力傾向顯然並不比娜弗麗遜色多少。是不是生物小的時候都很喜歡調皮打架呢?或許,強橫的生物在小時候需要通過打鬥來提高攻擊技巧?

看起來小火拼不願意很快結束這種快樂的遊戲,我只好百無聊賴地站在場上安慰自己。公道自在人心。以後大家會知道事實的真相。這場決鬥其實與我無關,只是卡列勃與小火的決鬥罷了。

我的視線慢慢地移向看臺上的那名美女。讓我不好意思的是。當我欣賞那名美女的容貌時,她冷不防突然將視線投向我。

我送給她一個善意的、充滿魅力的微笑。

她對我的態度終於終於好了一些,沒有再給我白眼。不過美女仍舊吝嗇著她的笑容,作出冷冰冰的模樣。我毫不顧忌用目光表示對美女的欣賞,她掩飾不住嘴角的輕笑,可是轉眼又收斂笑容,重新作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

雖然已經擁有世上最好的妻子,但是我並不拒絕被別的美女喜歡。無奈地歎口氣。因為蒂斯那小子的緣故,看來得不到他姐妹的青睞了。唉,她的容貌並不比伊莉遜色呢。

既然無法眉目傳情,我的心神只好回到訓練場上。

小火現在正象貓戲老鼠那樣戲弄著可憐的卡列勃。卡列勃的鏈枷被打飛了,他右手的手套也已經被小火撕裂開了,手上鮮血淋漓。卡列勃搖搖欲墜,只是憑藉著盾牌和不願認輸的意志苦苦地抵擋著小火的攻擊。可惜卡列勃的力氣早已被頑皮的小火消耗殆盡,小火輕輕用爪子一拔,他就會一個踉蹌。當卡列勃體力不支摔倒在地的時候,小火就會蹲在一旁等他慢慢地爬起來。可是當卡列勃爬起來之後,小火又會三下兩下將他撲倒在地。

正在這時,作為公證人的吉姆裏特突然緊張地對我說道。

“劍先生,你可以命令你的魔獸停止攻擊卡列勃了。卡列勃的證人已經拋出白布宣佈認輸了。”

“小火,玩夠了吧?”

小火停止攻擊,對我不依地搖搖頭。三個月大的小火已經完全能夠聽懂人言了,可惜不會說話。

“今天卡列勃騎士已經陪你玩了好半天了,他已經玩累了。下回再找他玩吧。”

小火看了一眼臉色愈加蒼白的卡列勃,然後踏著輕快的步子朝著我跑過來。高級魔獸或是神獸有著與智慧生物相類似的喜怒哀樂等情感。此時的小火看起來高興極了,它呲牙咧嘴地笑著,燦爛得象個白癡一樣。

我的腦中突然靈光一現,笑意忍不住在嘴角蔓延。我的第一次決鬥,似乎還是可以與美女攀上關係的。轉身盯著臺上的美女,我以最為誠懇的語調緩緩地宣佈。

“我將此次決鬥勝利的榮譽,獻給臺上最美麗的小姐。能知道小姐的芳名嗎?”

美女的表情很古怪,高興、羞澀之餘,似乎還有些生氣。

訓練場四周的旁觀者亂了套,有的人哈哈大笑,有的人竊竊私語。連負責教育侍童貴族禮儀和風度的戴娜女士也忍不住以摺扇掩住了嘴。

我有些莫名其妙。難道塞維爾的風俗與眾不同,騎士在決鬥中取得勝利的榮譽是不能獻給美女的嗎?

吉姆裏特一本正經地將我的思路轉移。

“劍先生,您擁有對決鬥中戰敗者的一切權力。請問您希望得到多少贖金?”

對於低級貴族的贖金我並不感興趣(主要是太少了,對我來說根本就沒有吸引力)。再說卡列勃是蒂斯的騎士,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可不願意再惹蒂斯生氣。蒂斯雖然給我造成了一些困惑,但他並非是惡意的。

我擺擺手。

“我無條件放棄對卡列勃騎士的一切權力。”

卡列勃精疲力盡,而且受了一點傷。此時他竭力站直身子,義正言辭的反駁。

“我是受到伯爵大人親自冊封的束腰騎士,憑束腰騎士的榮譽和尊嚴起誓。我拒絕接受你的任何憐憫,請給出符合我身價的贖金數額!”

我斜著眼看著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如果他不是蒂斯的騎士,我會定下一個對他而言無法承受的數額,迫使他成為我的奴隸近侍!

我做出大方的樣子。

“我對塞維爾仍舊不夠瞭解,所以不知道你這樣的騎士身價到底是多少。你就憑著騎士的良心支付贖金好了。”

卡列勃的臉上現出一絲猶豫。我饒有興趣地盯著他。聽蒂斯說過卡列勃的父親早逝,只有一個叔叔。卡列勃的家庭條件並不富裕,他準備為自己不必要的自尊付出多少代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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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初利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2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部 第十六章

“五百枚金幣!”卡列勃從牙縫裏擠出這個數額,不知是否因為體力實在不支的緣故,他的身體竟然有一絲微微的顫抖。

家庭條件並不寬裕的低級貴族有這樣一種共識。國王和大貴族擁有大量的土地、莊園和城堡。而身為低級貴族,卻只有自己的榮譽,因而低級貴族對待榮譽必須更為注重。

不知道卡列勃和他叔叔的莊園經營情況如何,看卡列勃的表情,五百枚金幣對於卡列勃而言應該是一筆非常沉重的負擔了。

何必呢?

看著卡列勃蒼白的臉色,我生出一絲憐憫。想當初我第一次戰鬥抓獲的那個貴族,就沒有拒絕我的好意。身為低級貴族,正直也就罷了,還講究什麼榮譽。我一直弄不清這種注重榮譽的作法與無聊的虛榮心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在我看來,這類行為純粹就是自討苦吃。

由卡列勃,我想到了剛直無雙的馬迪爾。如果馬迪爾在決鬥中戰敗或是在戰爭中被俘,以他身為佈雷西亞公爵首席家臣以及子爵的身份,再憑他的財力,肯定也會象卡列勃這般艱難。

唉。可憐的騎士。

不過卡列勃卻與馬迪爾卻又有些不同。馬迪爾的行事總是遵從騎士的行為準則,他不會為了虛榮而提高自己的身價。而卡列勃為自己定下的五百枚金幣的贖金價格,卻明顯超過了一名普通貴族的身價。為了虛榮是吧?那麼我便滿足他的虛榮心好了。卡列勃一直莫名其妙地敵視我,不知道滿足他的虛榮心之後,是否會不再無緣無故地對我充滿敵意。

“不,我認為五百枚金幣並不符合你的身價。這樣吧,我就象徵性地收取三千枚金幣作為你身價的贖金好了。”

卡列勃的臉上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四周響起噓聲一片,公證人吉姆裏特謹慎地向我勸說。

“劍先生,五百枚金幣的贖金即使對於一名男爵來說也是很體面的了。卡列勃只是一名沒有爵位的貴族,請您再考慮一下。”

我不理會吉姆裏特。

“雖然貴賓與家臣是兩個體系,但是我的薪金待遇與亞斯伯爵家的一名中老差不多,而卡列勃只是一名頭目。所以我認為自己應該有權力對卡列勃在決鬥中的頑強表現進行嘉獎。”

“我決定,對卡列勃剛才頑強的表現獎賞三千枚金幣!”

“在決鬥中,我取得了勝利,還發現了一名非常勇敢正直的騎士,所以很高興。為此,我將拿出五十枚金幣為比茲堡的戰士舉行一次加餐,讓大家和我一起分享快樂。”

有身份而又矜持的人微笑著接受這種結果。而那些地位較低的普通戰士則興奮地大嚷大叫起來。

假如購買奢侈品,五十枚金幣簡直不值一提。可是按亞斯伯爵領地中的物價,五枚金幣可以購買一隻肥壯的豬。這樣的物價好象比鳩格市還要稍稍高一些,不過五十枚金幣已經足夠比茲堡內的兩百名普通戰士和那些殘疾軍人胡吃海喝一頓了。

我微微一笑,走向臉色逐漸恢復紅潤的卡列勃,壓低聲音對他說。

“我知道你很感激,等你傷好了想報答我,陪小火練習幾次格鬥吧。”

卡列勃的臉色重新變得蒼白,我不再理會卡列勃,他已經夠可憐了。但願卡列勃以後不會被敵人俘虜,因為現在他的身價已經高達三千枚金幣了。

將站在訓練場邊的僕人招過來,我將裝著五十枚金幣的錢袋拋過去,吩咐他處理晚上加餐的事宜。然後,我孤獨地向湖邊走去,身後跟著傻兮兮的小火。

一個月前小火的實力並不比盛特拉姆強,可是現在它的實力已經超過了盛特拉姆。假如是純粹的物理格鬥,盛特拉姆與小火比起來可以略占上風。不過小火能夠在戰鬥中施展出魔法,這種戰鬥方式是盛特拉姆無法抵擋的。到底是強橫的魔界生物啊,才三個月大就這麼厲害了。小火現在欠缺的只是戰鬥經驗,只要小火不被敵人出其不意一擊斃命,憑著高等魔獸的戰鬥本能,小火的戰鬥技巧將會在戰鬥中逐漸完善。

真期待小火進階後將火焰獅子最強大的實力表現出來。猞猁擁有與龍一戰的能力,而蘭僕說火焰獅進階後真正的戰鬥力比猞猁還強,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強橫實力呢?

身後又一次傳來蒂斯的腳步聲,只是聽起來似乎與以前略有不同。是因為蒂斯心情緊張的緣故嗎?

我閉上眼睛,仔細聆聽。

分析的結果令我大驚失色。蒂斯似乎不是穿著褲子,而是穿著裙子。這一刹那,我突然產生了跳入湖中水遁逃走的荒謬念頭。

是因為我的緣故……導致蒂斯變得更加不正常了嗎?……

繼遇見日尊者之後,短短的兩個月內,我罕見地再次產生了緊張的情緒。

說話之前,蒂斯先生氣地跺腳。

“劍!你認不出我了嗎?”

我轉過頭,頓時一陣恍惚。這女人眼中似笑非笑、含怒帶嗔的神情,自己好像很熟悉。她眼中的慧黠,與蒂斯很相似。不過,她不是蒂斯的雙胞胎姐妹嗎?可是她的語氣、神態和腳步怎麼都和蒂斯一模一樣呢?

我越看越迷惑。

難道說,蒂斯所患的精神病是所謂的精神分裂?

我的目光不由地移到蒂斯的胸口。順著潔淨如雪的修長玉頸往下看,胸口處溫潤如玉的隆丘引人入勝。我敢拿國師蘭絲的生命打賭,坦露在外的美麗肌膚絕對是充滿少女青春氣息的乳房而並非男人的胸肌。

當然,也許我太武斷了。應該再多看看,多研究一下。我湊近對男人而言有著極大吸引力的風景處,打算更加仔細地觀察。

流連不舍的目光被小巧的纖纖玉手阻擋了。我失望地抬起頭,發現蒂斯正羞澀地捂著胸口,嬌羞地輕罵道。

“色狼!”

作為小男生來說,蒂斯的五官過於秀氣,性格也有失陰柔。可是作為女孩來說,她卻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可人兒。

“你原來是個女孩子?可是你為什麼總是打扮成男生的模樣呢?”

蒂斯沒有回答我,而是給了我一個白眼。

“瞎子!”

蒂斯垂下頭不知道想些什麼,臉上飛起一片紅雲,她小聲地對我說。

“我的名字其實叫蒂絲.羅德曼。”

“蒂絲這個名字很好聽。”我心不在焉地恭維著,心裏卻想著另一個念頭。弄了半天蒂絲是女孩子,那麼作為最受她崇拜的佈雷西亞公爵或者目前比較受她青睞的劍,是否應該展開一段浪漫的愛情故事呢?

安麗絲現在正挺著大肚子在佈雷西亞苦苦地支撐著。既然我並沒有愛上蒂斯那個小男孩,總不能因為蒂絲以女裝的模樣出現就愛上她吧?儘管男人本質上都是好色的,但是我內心中並不多的良心卻在此時投了反對票。在目前這種特殊的狀況下,為了親愛的安麗絲,我覺得自己還是應該收斂一點為好。

即便安麗絲原諒我的風流行為,可是還有卡特琳娜那個很難搞定的小妮子呢。她已經十六歲了,可是上次慌慌張張地跑不見了,因此並沒有和我結婚。如果被卡特琳娜那個小妮知道我沒和她結婚,卻離開佈雷西亞進行一段新的浪漫愛情之旅(當然,也許按卡特琳娜的想法是。我故意與日尊者秘密達成協定,以便在外面勾三搭四),她搞不好會發飆的。影劍士發飆可是不鬧著玩的!

“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你真的很漂亮,打扮成男孩子的模樣太浪費了。”

我不動聲色地敷衍著,暗自做了決定。蒂絲是一道美麗的風景,欣賞一下算了。在沒有想好應付卡特琳娜的方法之前,蒂絲於我而言僅僅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別的什麼都不是!

蒂絲的聲音更小的。

“是嗎。那以後我就不再穿男裝了。”

我沉默不語。

“你將決鬥勝利的榮譽獻給我,我很高興。可是……”蒂絲沒有繼續說下去,垂著頭露出羞澀的表情。那種有若黃昏晚霞般的美麗,令我有刹那間的失神。

我終於明白蒂絲當時為什麼會有那種表情,也想明白圍觀者哄笑的原因了。哪有擊敗少女的騎士然後將勝利的榮譽獻給她的?!白癡!

堅守自己的道德底線,我繼續沉默著。

纖纖玉指突然襲來,蒂絲在我的胸口亂戳一氣。

“你為什麼不說話?”

我突然覺得口中有些乾澀。

我能有什麼話好說?告訴蒂絲我便是她的夢中情人?或者直接了當告訴一個心懷憧憬的少女。她的夢中情人並不打算接受她?

不過不說話似乎也並不合適。也許應該一步一步來,先詆毀我在蒂絲心目中的光輝形象好了。

自己說自己壞話到底有些古怪,我訥訥地說道。

“聽說那個佈雷西亞公爵不是什麼好人。”

蒂絲美目圓睜,顯然我貶低自己的言語傷害了她的感情。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就是率領獸人對人類作戰嗎?”

“蘭特公爵率領獸人為家臣遺孤復仇,那種行為所表現出來的男人氣魄根本就不是你這種沒血性的人所能夠理解的!”

蒂絲似乎還覺得罵得不解氣,又補充著罵了一句。

“膽小鬼!”

我無辜地摸摸鼻子。膽小鬼?大概少女的偶像是不能貶低的,要不然蒂絲反應不會這麼激烈。我什麼時候有過膽小的表現?

蒂絲又一次狠狠地戳著我的胸口,悻悻然地說道。

“你說,你說!你憑什麼說我的蘭特不是好人!”

她的蘭特?!老天,蒂絲也太霸道了!

雖然明知道在蒂絲面前貶低自己會激怒她,但我還是想努力嘗試一下。要說呢,我確實不覺得自己很壞,該怎麼說呢?對了,馬迪爾曾對我有過三諫。親塞斯,遠女色,疏獸人。疏獸人的理由不必再提了,再試試其他兩個吧。

“佈雷西亞公爵原先身為塞斯貴族,在塞斯複國戰爭期間,曾長時間離開塞斯,逃避了他應該履行的義務。”

蒂絲似乎不能接受心中完美的白馬王子形象遭受破壞,她的表情變得有些危險。

“你是說蘭特公爵在雙頭河戰役之後失蹤的那段時間嗎?”

蒂絲這麼維護我令我多少產生了一些虛榮心。研究著蒂絲的表情,我不敢多說什麼,只是點點頭。可是即便表現得如此溫馴,我的腦袋仍舊沒有逃脫被怒火中燒的蒂絲荼毒的下場。

蒂絲用力地敲我的腦袋,我都幾乎能夠聽到自己腦袋上發出的梆梆響聲了。她大聲大叫。

“笨蛋!受重傷不用休養嗎?”

以蒂絲的身高想要敲我的腦袋,自然幾乎要擠進我的懷中才可以辦得到。一股處子幽香沖進我的鼻腔,令我差點放棄了詆毀自己的打算。

我嘀咕著。

“哪需要休養那麼長的時間啊?”

也許蒂絲曾與別的人就此問題進行過多次辯駁吧,她毫不猶豫露出不屑的神情。蒂絲昂著頭直視著我的眼眼,在這種角度下,我可以清晰地看見美女胸前白皙的隆丘和誘人的乳溝。

道德底線差點因此而崩潰,我暗自呐喊。不要誘惑我!不要誘惑我!……

“那個塞斯公爵倒是在雙頭河戰役中沒有受傷,因此也沒有花時間休養。可是她那麼長的時間又幹了些什麼?她以背叛青梅竹馬的蘭特為代價,求助法蘭西斯的阿朗佐親王幫忙,可是取得了什麼成果呢?”

奇怪了,我怎麼會與伊莉是青梅竹馬的關係呢?雖然作為塞斯公爵第一重臣的唯一繼承人,我確實在很多場合見過伊莉,可是在離開塞斯之前我們說過的話加起來也不會超過十句,哪能算得上青梅竹馬?

蒂絲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蘭特公爵率領獸人打殘了英格蘭尼第九兵團,重創了第三兵團和當時屬於英格蘭尼的附庸公國佈雷西亞的兩個兵團,對英格蘭尼西征塞斯的計畫造成了極大的破壞。”

“其後,蘭特公爵又率領草原邊緣族人從天而降,取得了卡敖奇戰役的勝利。正是卡敖奇戰役的勝利,才導致英格蘭尼不得不從塞斯撤離。”

“整個塞斯公國,哪怕包括那個不知所謂的伊莉公爵,又有誰對塞斯做出的功績能夠比得上蘭特公爵?!”

蒂絲的感性已經完全戰勝了理性。我說的是自己當時逃避的行為,可是蒂絲卻將最後的結果拿出來反駁。難道說某人殺過一個人後又救了一百個人,那就證明他並沒有殺過原先的那個人?可是蒂絲眼中冒出的危險火花打消了我反駁的念頭。甚至,我不敢將馬迪爾三諫中剩下的遠女色用來與蒂絲進行辯駁了。蒂絲已經固執地認為我是個完美的白馬王子,怎麼說都沒有用了。

換個角度想,居然可以得到素未謀面的美女青睞,我不禁有些沾沾自喜。畢竟象蒂絲這麼漂亮的少女所崇拜的,自然是一個大英雄。

蒂絲的眼中露出狐疑的神色。

“你高興什麼?”

糟糕,我高興個什麼勁?蒂絲青睞的是已經失蹤的蘭特,關我這個落魄的特姆比斯特人什麼事?我現在是劍,又不是蘭特!

“這個……”我尷尬地撓撓頭。

“你的味道好香……”

蒂絲這才發現自己幾乎正在我的懷中,她又一次羞紅了臉。蒂絲突然用力地對準我的胸口一推,飛快地逃開了。

我不敢肯定蒂絲逃走之前嬌羞地罵我什麼,應該是“大色狼”之類的話吧。沒有聽清蒂絲的話,並不是因為她的聲音太小或是我的聽力出了什麼問題。真正的原因在於。在措不及防之下,我又一次非自願地落入了冰冷的湖水之中……
 

 

 


第六部 第十七章

五十枚金幣令比茲堡兩百多名地位較低的戰士和平民痛快了整整一個晚上。

我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麼吃的。兩頭豬、三隻羊、十五隻雞、十二隻鴨、三十公斤魚、四大桶麥酒,一個晚上就被那些傢伙吃光了。他們的胃口可真叫人咋舌,光兩頭豬就超過了兩百公斤呢。

第二天,好多人都因為飲酒過度而頭痛不止。不過真正樂極生悲的事去並非僅此而已。第三天晚上,蒂絲突然收到附近一些羅德曼家的家臣傳來的急報。這樣的急報接踵而至,一共有好幾份,都是同樣一個內容。德魯戈家大軍來襲。

比茲堡並非羅德曼家最大的城堡,之所以被亞斯伯爵確定為主城,是因為它的地理位置相對安全。比茲堡基本上位於羅德曼家領地的中部,距離德魯戈家相對近一些,但是羅德曼家首席家老托爾波的采邑位於比茲堡與德魯戈家之間。德魯戈家怎麼可能輕易地長驅直入呢?

在愛克斯大陸有這樣一句諺語。風可以進,雨可以進,國王不能進。而塞維爾人則將這樣一名諺語發揮到了極致。他們的住所,無論是城堡、莊園甚至是孤零零的野外小屋,都完全不在乎舒適性,而是將防禦性能放在第一位考慮。不經同意想要強行進入主人的住所,往往必須付出極為高昂的代價。

羅德曼家的領地中大大小小的城堡、莊園密佈。任意兩個堡壘或是莊園之間的距離絕對不會超過十公里(當然,無法住人的沼澤等地不算)。這些防禦力相當高的建築物通常都在道路的附近。一方面,擁有良好的交通能力是貴族們主觀上的需要。另一方面,城堡或莊園離道路近一點,客觀上能夠更好的控制交通要道,這在軍事方面是非常重要的。

率領大軍通過堡壘或是莊園的附近或許並不困難,因為堡壘以及莊園裏的戰士一般不會很多。但是沒有強大實力保護的運輸部隊想要通過那些被堡壘、莊園控制的道路,卻必須冒著生命的危險。即使是配備足夠的作戰人員保護運輸部隊,這樣部隊同樣可能遭受來自四面八方的敵人象狼群一般圍攻。

收到敵人來襲資訊的第二天清晨,比茲堡外出現了敵人的身影。望著城外超過三千人的部隊,大多數人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有一種窒息的感覺。雖然殘冬的寒風毫無顧忌地肆虐著,我卻有一種煩燥憤怒的乾渴衝動。

敵人!

戰鬥!

鮮血!

奇異的邏輯思維令我產生了極度嗜血的欲望。我甚至可以聽到心臟狂跳的砰咚聲,可以感覺到血液沸騰的那種灼熱。

對於這種陌生的感覺,我有些吃驚,也有些害怕。雖然年紀並不大,但是我確實可以算是久經沙場了。以前的戰鬥中,我從來沒有這麼興奮過——雖然手握著殺神劍的時候也曾產生過強烈的殺意,可是與現在的情況相比,卻又如同小巫見大巫一般。

內心突然出現一個略帶稚氣的聲音。跳下城牆,將眼前的敵人全部殺光、撕碎!快啊,快沖上去將敵人全部撕碎!

巨大的衝動令肌肉產生痙攣的快感,理智在狂暴的誘惑之下節節敗退。我拼命告誡自己。一無鬥氣,二無魔法力,沖進三千戰意正盛的敵人之中,被撕碎的只會是我自己!

不!你可以輕輕鬆松殺掉眼前的敵人,因為他們的戰鬥力太低了,低得可以忽略不計!

下意識緊握拳頭,指節甚至因為過於用力而發白。

我反駁內心的聲音。不,他們的戰鬥力並不低!那股直沖雲霄的肅殺之氣可以證明,他們都是擁有狂熱戰鬥意識和豐富戰鬥經驗的戰士。而且,三千人裏有一百多人擁有鬥氣的事實完全可以證明,這支部隊中高級戰士的比例相當高!

雖然需要更多的能量才能完成與你的融合,不過現在我願意暫時釋放能量讓你進行這場殺戮遊戲,你願意嗎?

極度鄂然!

……

突然間,我意識到,剛在的想法並非是自己在進行思想鬥爭,更談不上自言自語……莫非,被安潔兒下蠱弄出了毛病?精神分裂?

笨蛋主人!我就是殺神劍啊。在融合的期間我在你的精神深處沉睡,可是不尋常的殺氣把我吵醒了。你快點把那些討厭鬼消滅掉嘛。

半響無語。如果不是有蘭僕的各種奇怪的事在前面做鋪墊,在這一刻我准會瘋掉。殺神劍……在我的體內?

我覺得口中乾澀無比。可是這段特殊時刻,我不能表現得太異常。要不然身份暴露之後,可能會給安麗絲帶去危險。

不知為什麼,我感覺殺神劍不大高興。

好了好了,行為準則第二條規定。主人的命令必須絕對遵守。你既然不願意消滅那些跳蚤,我也不管了。我回去沉睡了。

我遲疑地環視四周,終於確定殺神劍又回到了我的精神深處。現在看著城下的敵人,我不再有嗜血的衝動了。真糟糕,原來是殺神劍為了什麼亂七八糟的融合控制了我的鬥氣和魔法力。

蘭僕說得果然沒錯,殺神劍在情感方面的智慧確實只相當於三四歲的孩子。殺神劍剛才喊我“主人”。看來竟然已經認我為主了。可是它居然為了那個什麼莫名其妙的“融合”就剝奪了我使用鬥氣和魔法的能力,到底我是主人還是它是主人?!

雖然不想暴露身份大開殺戒,可是在三千多敵人面前我畢竟需要自保吧。殺神劍什麼都沒講清楚就失蹤了,該怎麼處理眼前的危機呢?

城外那支三千餘人的部隊,在塞維爾來說應該是一支非常龐大的部隊了。如此龐大的部隊居然突然深入了羅德曼家的腹地,他們到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這一次,蒂絲穿上了一件墨綠色的射手裝,顯得英姿颯爽。此刻,蒂絲正神色嚴肅地觀察著敵人的陣營。卡列勃在盛特拉姆的帶領下,去督促士兵們進行守城戰的準備。而臉上似乎寫著老實忠厚四個字的吉姆裏特,仍舊象一隻忠誠的老獵犬似的緊緊地跟在蒂絲的身旁。

就我所經歷的戰爭而言,三千人的部隊只算是小兒科。可是城內只有兩百多真正的戰士。就算是加上那些平民以及十四歲以上、十八歲以下的少年侍從,人數也不到三百。那些殘疾的軍人現在也站在城牆上準備參加戰鬥,在我看來,那些殘疾軍人應該不會有什麼戰鬥力。形勢不容樂觀。

我自言自語。

“敵人的人數為什麼那麼多,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吉姆裏特全神貫注地盯著城下的敵人,心不在焉地對我說道。

“從主旗上看,是德魯戈家的家主親自率兵。另外,德魯戈家的六大騎士這次來了四個……”

他的臉部抽搐了一下,以細不可聞的聲音喃喃自語。

“居然連‘窮兇極惡’也來了……”

與比茲堡內諸人閒聊時我曾聽過這個名字。“窮兇極惡”原名凱爾,是德魯戈家的供奉。與普通的殺手不同,他總是在戰場上暗殺敵方的主將。“窮兇極惡”採用這種極為困難的暗殺方式,卻屢屢成功,因而被許多人認為是塞維爾第一殺手。由於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所以別人就稱之為“窮兇極惡”。“窮兇極惡”本人對這個綽號非常滿意,竟然要求別人以這個綽號來稱呼他。結果到了後來。“窮兇極惡”的本名反而漸漸被人淡忘。

吉姆裏特深深吸口氣之後,定了定神,繼續為我解說。

“敵人的人數其實並不算多,德魯戈家一共有八千多戰士。這次德魯戈家主親率部隊偷襲我們,只來了不到一半,也不算稀奇。”

“什麼?!”我無法理解吉姆裏特的話。在塞維爾這種人口只有一百萬的小公國,一個普通的地方土豪居然擁有八千多戰士?

“德魯戈家有八千多戰士?怎麼會有那麼多?”

“哦,原先德魯戈家通常戰士只是保持在五千左右。可是領主大人將傭兵召集回國後,敵對的領主也做了同樣的事。所以德魯戈家現在大約有八千多戰士了。”

按軍民比例百分之三來計算,塞維爾總兵力應該只有三萬才對。可是德魯戈家就有八千,而羅德曼家又肯定比德魯戈家的實力更強大,那麼其比例肯定遠遠大於愛克斯大陸常規的百分之三。

“羅德曼家有多少戰士?”

吉姆裏特一臉驕傲。

“很簡單,按軍民比例百分之二十算,主公一共擁有兩萬戰士為之效力。除去那些正在服傭兵役的戰士,羅德曼家現在可能有近一萬八千戰士可以隨時參加戰鬥。”

我被這個比例驚呆了。這樣算起來,如果塞維爾與其他國家進行戰爭的話,初期就可以投入十幾萬兵力(減去必要的防守兵力)。這個數量比佈雷西亞要厲害多了。在出使瑪哈亞之前,雖然人民踴躍參軍,但加上郡屬、貴族私兵,整個佈雷西亞的士兵還是沒有超過十二萬。想到這裏,我不免又有些內疚。因為不少佈雷西亞的青壯先後死在獸人和克洛斯的守城部隊手中。

這樣看來,和亞斯伯爵搞好關係還是很有必要的!不說二十萬,假如與英格蘭尼或是法蘭西斯打起來,有十萬作戰經驗豐富的塞維爾戰士助我,那豈不是爽呆了?

怪不得比茲堡平民這麼少呢,搞了半天塞維爾非戰士的平民本來就少。傭兵之國就是好,居然可以保持這麼高的軍民比例。除了草原上的遊牧民族之外,相信再也找不出別的民族擁有這麼高的戰士比例了。看來以後我得多花點功夫學習一下塞維爾的經驗。不過塞維爾公國的優勢與劣勢同樣明顯。塞維爾公國主要依靠的是傭兵經濟,如果對其他國家展開戰爭,那就必須速戰速決才行。要不然,塞維爾公國的國家經濟會迅速地全面崩潰。

蒂絲走了過來,輕扯我的衣袖,將正在胡思亂想的我喚醒。她用充滿歉意的眼神看著我,輕聲呢喃。

“對不起,把你捲入了戰爭。”

我回過神,正準備回答說不必介意,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怎麼弄的?蒂絲剛才說的話應該是男士對柔弱的女士表達歉意時說的內容啊!

我對蒂絲瞪著眼睛。

“大場面我見得多了,這種戰鬥對我來說只是小兒科!”

蒂絲柔嫩的嘴角勾勒出美麗的弧線,將附近其他人的緊張不安等負面情緒驅散得無影無蹤。

“我知道你很勇敢,可是你沒有任何鬥氣,小心在戰鬥中被流矢所傷。”

事實上,蒂絲的話對我而言簡直就是一種污辱。但是好久沒有享受過被美女關懷的滋味了,這種溫馨的感覺,簡直令我產生了醺醺的醉意。

握住蒂絲的小手露出潔白的牙齒一笑。

“你放心,我會儘量小心的。”

我知道,這種燦爛的笑容再加上清朗英俊的形象,對少女有著致命的殺傷力。笑過之後,我特意用自己特殊的感知力感覺蒂絲的反應。她的心跳果然急促起來。嘻嘻,安麗絲不許我沖著無知少女這樣笑,以免我做“壞事”。可是,這只不過是一個笑容罷了,又不是什麼定情信物,應該沒有什麼關係吧?

我的聯想力無限展開。如果沒有旁人,心神激蕩蒂絲會不會送給我一個香吻呢?

可惜結果令我大失所望,蒂絲居然羞紅著臉慌慌張張地將手抽出,將視線重新投向城外的敵軍。她以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

“如果你能夠有蘭特公爵的一半好,我會給你追求我的機會。”

狂暈。

突然之間有點兒把持不住,有那麼點心動,竟然想要製造一段小小的婚外情。可是沒想到最大的妨礙者卻是我自己。我怎麼可能達到自己的一半好呢?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啊!

算了,我還是老老實實捱完剩下的十個月,再和世界上最美麗、最體貼、最可愛的老婆大人玩愛情遊戲吧。雖說東方有這樣一句話。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得著的不如偷不著的。可是問題在於安麗絲已經俘虜了我的心,而且還有卡特琳娜那個沒偷到手,但是似乎馬上可以偷到手的小美人要操心呢。況且,與伊莉之間的糾纏早已弄得我頭大如鬥,幹嘛還動那麼多心思自找麻煩?

還是一門心思考慮即將到來的戰鬥吧。

雖然有著絕對的地利,但敵我兵力對比超過十比一,這樣的比例實在太嚇人。

另外,我雖然不至於被流矢所傷,但是如果敵軍中射手的等級特別高,我的生命同樣有受到威脅的可能性。弓箭手的等級越高,他們射出的箭支不僅僅是更准,更遠,其速度也會更快。想到這樣的問題時,我的腦海裏自動出現了一個答案。兩百米內的高級狙擊手、兩百五十米內的神射手會對我造成威脅。

自從昏迷之後我有許多奇怪的變化。失去施展鬥氣、魔法力就不說了。好的方面是我可以感覺兩公里以內的事物。在昏迷之前,我的感知能力還不超過五百米呢。另外,我的腦海裏總會出現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更奇怪的,這些想法總是和戰鬥有關。反正那些感覺或是知識從來都沒騙過我,所以我也就懶得費神理會為什麼會出現這麼奇怪的現象。

現在我終於明白了。醒來後的那些奇怪變化是因為殺神劍的緣故。

擁有鬥氣或魔法力的人其生命波動與眾不同,他們擁有比常人強大幾倍甚至幾十倍、幾百倍的生命磁場。那種東西雖然是看不見的,卻像是風兒一樣客觀地存在著。只要掌握了正確的技巧,並且擁有足夠的能力,就可以探知他人的鬥氣和魔法力。

我覺得應該偵察一下敵軍中是否有高級狙擊手。念由心生,感應力向外蔓延,瞬間就覆蓋了四周十多平方公里的面積。

我感覺自己好象在夜間抬頭觀看璀璨星空,去數那無數的星星一樣,大腦裏頓時感到一陣眩暈。於是我放棄對生命波動較弱的生命體進行分析,只是專注於生命波動最為明顯的幾個敵人。

根據敵人體內流動的鬥氣種類,我察覺出敵軍並沒有高級狙擊手,只有兩名狙擊手。另外,白銀騎士一名,青銅騎士八名,幻劍士一名,迅劍士七名,魔法師六名。

又是一陣眩暈。老天,敵人也強大得太離譜了吧?

目前盛特拉姆是比茲堡內戰鬥力最強的人,可他只不過是高階迅劍士罷了。對付沒有坐騎的白銀騎士或許勉強可以多支撐幾個回合,可是幻劍士比迅劍士高出了整整兩個等級啊!那根本就沒得比!

考慮蒂絲擁有特製的合成弓,比茲堡內在射術方面蒂絲傲居首位,然而她目前只不過達到了高階高級弓箭手的水準。如果敵人的狙擊手使用的弓並不是特別好,蒂絲大約勉強可以與敵人的狙擊手相抗衡的!可是問題在於,我並不知道敵方狙擊手使用的弓有多好。
 
 

 

第六部 第十八章

現在我已經知道了敵人的強大,心中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些許懼意。我並不認為產生懼意便是一種恥辱。識勢者為俊傑,又所謂無知者無畏。我當然是一名俊傑而並非一名無知者。

不戰而降是一種恥辱。但是向過於強大、絕對不可能戰勝的敵人投降,這樣的行為並不至於遭受世人的詬病,也並不違反騎士的精神。

敵人的人數超過我們的十倍,他們強者的戰鬥力也遠遠超過我們。如果我不是目前這種既無鬥氣又無魔法的糟糕狀況倒還不要緊,施展幾個地獄烈焰、連鎖閃電,敵人的普通士兵根本就不會有勇氣進入到比茲堡一公里以內的範圍(憑昏迷前的能力,借助殺神劍,我可以將地獄烈焰和連鎖閃電施展在六百米以外的地方)。那些白銀騎士、青銅騎士、迅劍士之流,我隨隨便便從地上撿把劍都可以三下兩下砍瓜切菜般地把他們卡嚓掉。托蒂是初階黃金騎士,不也照樣被我一招制服了?在使用殺神劍並施展魔法的前提下,那名高階幻劍士不大可能撐過十招。

可惜,白日做夢雖然會敘精神上產生一定的愉悅感,卻永遠不能成為現實。

現在的我雖然不至於弱不禁風,可是施展鬥氣或魔法力的能力卻並不比任何一個普通人強。

殺神劍這個混蛋傢伙不懂一點人情世故!雖然我因為顧忌暴露身份因而拒絕了它大肆殺戮的提議,但是暫時借我一點鬥氣或是魔法力進行自保也是好的呀。瞧現在鬧心的!

按殺神劍的說法。它現在跑到我的精神深處卻進行融合了。我實在無法理解那句話的真正含義。不過真正的問題在於,我根本就不知道怎麼才能把殺神劍召喚出來。

什麼叫精神深處?

殺神劍那麼大的東西,究竟是怎麼跑到我的身體裏去的?

唉,蘭僕說殺神劍是類似于他的智慧生物,可是為什麼殺神劍與蘭僕相差那麼大呢?蘭僕對我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可是殺神劍剛才出現時的表現,似乎對我愛理不理的。看起來,只好自己想辦法了。

由我主張投降畢竟有些不好意思,蒂絲是女孩子,如果知道了敵人的實力產生投降的念頭,那是比較正常的現象。

擔驚受怕的我立即將念頭轉變為行動。

“蒂絲,我有很重要的話想要對你說。”

蒂絲回頭看了我一眼,又趕緊將視線逃離。

“有什麼話,打完仗再說吧。”

臉上仍未消失的紅暈將蒂絲襯得非常美麗。現在我已經知道蒂絲是一個女孩子了,所以並不認為她愛害羞有什麼不正常,反而覺得她此時的模樣俏麗可人。

想了想,我鄭重地說道。

“別說打完仗,等打起仗來都有可能來不及。我一定要現在就告訴你!”

蒂絲慌慌張張地轉過身。

“吉姆裏特,你去盛特拉姆那兒看看他們的準備工作完成的怎麼樣了。”

吉姆裏特的臉上又一次露出招牌式的溺愛笑容,他點點頭從容離去。我看著吉姆裏特的背景,覺得非常奇怪。為什麼吉姆裏特的臉上老是出現那種表情呢?

蒂絲嬌嫩的聲音裏含有一絲羞澀。

“你剛才不會是準備就這樣當著吉姆裏特說出來吧。”

我愣了愣。是啊,我都沒有什麼自保的能力,的確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顯露自己的才能。要不然,派系鬥爭或是敵對家族派殺手來暗殺我可不是好玩的。不過,我還什麼都沒說呢,蒂絲怎麼能夠想到這一點?

我狐疑地上下打量蒂絲,有點無法相信自己的猜測。

“色狼!”蒂絲嬌嗔道。

“這種時候只准說正經事。不許說什麼亂七八糟的話!”

好不容易才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只不過上下打量了她幾眼罷了,為什麼會被蒂絲稱之為色狼?

“蒂絲,你仔細聽著,心裏有個數。不過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這個資訊是我告訴你的。”

“敵人當中,有狙擊手兩名,白銀騎士一名,青銅騎士八名,幻劍士一名,迅劍士七名,魔法師六名。”

蒂絲的臉上顯露出一絲驚訝。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情況?”

我暗自歎口氣,正在思考應該如何解釋,蒂絲卻免除了我的這個煩惱。

“傳說中某些特姆比斯特人擁有非常特殊的能力,原來是真的!”

蒂絲隨即調皮地一笑。

“我建議父親讓你成為高級貴賓,果然是物有所值啊。在你的身上,還能展現更多奇特的才能嗎?神秘的特姆比斯特人。”

蒂絲的輕笑令我呆了一下。

突然間聯想到卡特琳娜。同樣是調皮的笑,卡特琳娜的笑是嫵媚的、冶豔的、令人心跳加速而又幾乎無法自持的。蒂絲的青澀而又清純的笑容呢,同樣非常誘人。對了,我怎麼會用“冶豔”這個詞來形容卡特琳娜那個才滿十六歲的小妮子的笑容呢?想起那個令人血脈賁張的小妖精,我的心頭不由地一蕩。

蒂絲撅起嘴。

“發什麼呆啊?三千塞維爾人有這樣的實力又有什麼好奇怪的?本來以為你要和我說別的事呢,還把吉姆裏特支開,這下好了,他准會偷偷取笑我的。”

蒂絲輕鬆表情令我心中一凜。

完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根本就不可能考慮投降的事。看起來我不得不參加戰鬥了。另外,她後面的一句話是什麼意思,該不會是認為我打算在兇險的戰鬥前向她表達愛意吧?

真是不可救藥的浪漫!

吉姆裏特和盛特拉姆、卡列勃一同走了過來。盛特拉姆對蒂絲說道。

“戰士們戰鬥意志非常好,所有的準備工作也全部完成了。”

蒂絲微微點了點頭。

正在這時,德魯戈家的戰士開始行動起來。他們分成三支部隊。兩支較少的部隊大約五百人,主力部隊約兩千人。那支德魯戈家主旗所在的主力部隊原地不動,另外兩支部隊沿著湖邊小心翼翼地向比茲堡的另外兩側開始移動。

比茲堡位於鍥入明鏡湖的半島上,三面臨湖。春夏雨水多的時候,半島露出水面的寬度不超過三百米。在枯水季,半島的寬度大約有一公里左右。所以,比茲堡另外兩面城牆離湖面最多也只有四百米。這種距離內,想要從兩側屯兵並發動攻擊,除非防禦一方無法利用魔法師對之進行遠端攻擊。

我的心中一緊。敵人敢於擺出這樣的進攻姿態,證明要麼他們的首領或是首席魔法師極為自大,要麼就是敵人完全瞭解比茲堡內目前魔法師的具體情況。

可能是因為比茲堡很長時間都沒有遭受過攻擊的緣故吧,那些普通士兵看到敵人分兵三路準備三面圍攻,只是木然地注視著敵人的行動。對戰爭相對瞭解的蒂絲等人,卻面面相覷。

盛特拉姆遲疑地發言。

“德魯戈家大舉進入我們的腹地攻擊主城,昨天晚上我們才收到資訊,這本身就很奇怪。”

“現在敵人又擺出三面圍攻的場面,看來是對我們城堡內部的情況非常瞭解。德魯戈家為什麼會對我們的情況這麼清楚?”

蒂絲緊張地盯著城下不緊不慢沿著湖邊向另外兩側運動的部隊,猶豫不決。她突然抬頭問我。

“你認為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城中只有一名水系魔法師和三名見習魔法師。”

年輕氣盛的卡列勃搶著說道。

“應該趁著敵人正在運行當中讓魔法對他們發動攻擊!等敵人排好陣列之後,就更難對他們造成殺傷力了。”

我沉吟片刻,搖搖頭。

“現在最好別浪費魔法師寶貴的魔法力。水系魔法師施展的一級魔法療傷術和二級魔法祝福術,在戰爭中可以發揮的作用遠遠超過直接施展冰箭來殺傷敵人。”

“我們沒有足夠的魔法師是事實。所以,我們要面對事實,不必與敵人進行意氣之爭。”

“不過我相信敵人也占不了什麼便宜。”

我輕輕撫摸正津津有味地趴在城牆上觀察著城下敵軍動向的小火。它那副好奇的模樣,看起來傻乎乎的。將小火的腦袋輕輕敲了兩下,示意它跟著我向塔堡走去。蒂絲和其他幾名地位較高的武士莫名其妙地跟著我走上塔堡,想看看我準備幹些什麼。

“小火,對著那邊的人進行魔法攻擊。”

好鬥的小火焰獅子聞言大喜,喉部的皮囊收縮膨脹,開始醞釀著它的魔法。魔獸通過魔晶核施展的魔法無需魔法咒語,因而不會引發大量的魔法波動。不過魔獸施展魔法同樣需要準備的時間。

沒有等太長的時間,一個連株火球產生了。雖然現在正是乍暖還寒的初春,然而七八個劇烈燃燒的火球卻瞬間造成了空氣灼熱而沸騰的錯覺。一眨眼的功夫,火球傾泄到正在移動的敵人當中。

火球擊中目標後爆炸了。異常明亮的閃光令遠在三百多米之外觀看的我軍士兵也產生了雙眼刺痛的感覺,身處其中的敵人估計會暫時失明。而可怕的轟鳴聲,顯然會造成爆炸附近的人產生止不住的耳鳴。更重要的是,突出其來的襲擊令遭襲的敵人亂了陣腳。

奇怪的是,小火接下來的魔法攻擊同樣毫無阻礙地傾泄到敵群之中。敵人的魔法師為什麼不建立結界進行抵擋呢?

施展探察術會消耗我的精神力,不過此時好奇心卻佔據了絕對的上風。

感覺掠過遭受襲擊的敵人,不禁好笑。人們都說傻人有傻福,果然如此。小火雖然不是人,可是它的確足夠傻,所以它的運氣好的讓人忌妒。

相信小火未必知道敵方魔法師的準確位置;即使它清楚位置也不可能知道應該首先攻擊敵方的魔法師;再退一步,假設小火知道應該首先攻擊誰,可是以小火目前的魔控力卻絕對無法準確地控制火球擊中目標。

小火的第一波攻擊居然誤打誤撞擊中了敵人右側的魔法師!

雖然魔法的魔防能力遠遠超過常人,可是右側的魔法師們可能站得太近,一名可能是被直接被擊中的魔法師現在已經只剩下一口氣了,另一名魔法師的生命波動也遠遜于常人了。其餘的五名見習魔法師,同樣沒有逃脫受傷的噩運,只是受傷的程度輕重不同罷了。

毫無疑問,右側的魔法師們喪失了至少90%的魔法能力。

攻擊一群幾乎不受魔法結界保護的敵人,嘿嘿,我有仰天長笑的欲望。

有一種感覺,叫做暢快淋漓!

可以射出鬥氣的武士能夠憑藉鬥氣與小火施展的二級魔法相抗衡,那些無法射出鬥氣但修煉過鬥氣的武士遭受火球的攻擊後也多半不會喪命。可是右路的魔法師基本上已經無法協同戰士們作戰了。隨著時間的推移,受連株火球攻擊的敵人死傷越來越多。

負責右路的敵軍指揮官見事不可為,終於下達了撤退的命令。混亂的撤退結束之後,地面上遺留了敵人來不及搬走的三十多具屍體。

塔堡上的普通士兵眼中射出崇拜的目光。可惜我只是羅德曼家的客卿而並非他們的主公,要不然這些士兵很可能會馬上跪在地上對我膜拜。

吉姆裏特等人露出震驚的神情,我很高興終於看到吉姆裏特除了看著蒂絲的溺愛表情之外還有別的表情。吉姆裏特雖然年紀很大而且擁有非常豐富的戰爭經驗,可是在這場令人不可置信的完勝之後,他仍舊免不了因激動而顯得有些口吃。

“劍先生……為什麼,在你的魔獸……攻擊的時候,敵人完全不防禦或是反擊?”

待敵人完全撤出了小火的魔法攻擊範圍後,它只好趴在塔堡的城牆上探頭探腦地觀察著敵人。小火雖然因為短時間內施展了許多魔法而氣喘吁吁,可是它的眼神中居然有意猶未盡的意思。

想到小火的好運氣,真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暢快地大笑一場,哪怕把肚子笑疼我也不會在乎。可惜在美女面前我必須保持形象。

我故顯高深莫測地輕輕一笑。

“沒什麼,只是小火的運氣特別好,第一波攻擊就把右側的魔法師給幹掉了。下一回,估計不會再有這種好運了。”

“我想……”蒂絲挨在我的身旁,期期艾艾地在以細不可聞的聲音說。

“你現在表現出來的能力已經有佈雷西亞公爵的一半了。”

“噢,不可能。”我擺擺手,以肯定的語氣進行否定。

“佈雷西亞公爵談笑間就可以令那一千名敵人灰飛煙滅。我可差得遠了。”

蒂絲漂亮的大眼睛裏散發著異樣的光芒,她露出嬌癡不依的表情。

“我說你有他一半的能力你就有,不許反駁。”

正絞盡腦汁地考慮應該怎麼打消蒂絲的這種想法,我看到右路的敵軍殘兵撤到了主力的附近。而敵軍的主力部隊早已擺出一副進攻的架式。敵軍主力部隊擺著進攻的架式好一會兒了,卻沒有實質性的行動,估計是德魯戈家的家主先要瞭解右路部隊潰敗的原因。

這時,一個傳令兵跑上塔堡。

“報!東面的敵人已經集結完畢,似乎準備發動攻擊了。”

太好了。蒂絲現在對我而言簡直就是一個長著兩條長腿、自己會走路的大麻煩。我終於找出了一個擺脫蒂絲的好辦法。

“蒂絲,這一面暫時不會有敵人發動攻擊了,我去負責東面的敵人。你和吉姆裏特他們守好正面。”

蒂絲趕緊反對我的建議。

“我和你一起去抵擋東面的敵人。正面有吉姆裏特、盛特拉姆和卡列勃,足夠了。”

“盛特拉姆,你們先下去進行準備吧。”我盯著蒂絲的眼睛,擺出一副公正無私的模樣。

“蒂絲,你擁有我為你製作的特殊合成弓,而且射術是比茲堡目前最優秀的,你可以在戰鬥中發揮很大的作用。”

接著,我沖著蒂絲微微一笑。

“如果無法抵擋東面的敵人,我會請你過來幫忙的。”

趁著蒂絲陷入“跟著劍”還是“在戰鬥中發揮很大作用”的兩難之中,我顧不得小火已經有小牛犢大小,趕緊抱住它,準備帶它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可是小火不知道為什麼一面死死地抱著城牆的箭垛,一面發出不依的叫喚聲,死活不肯跟我走。

順著小火的目光,我發現它正癡癡地盯著南面的敵人。見鬼,小火肯定是噴連株火球噴得上癮了。

無可奈何,只好附在小火的耳邊引誘它。

“跟我走,我帶你去一個有好多敵人的地方,那兒比這兒更好玩,你絕對會喜歡的。”

小火這才鬆開死死抱著城牆箭垛的爪子,發出歡快的叫聲。

從塔堡內的樓梯往下走的時候,我回頭看了蒂絲一眼,發現她的目光中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幽怨。我的心頭一軟,輕聲對她說。

“蒂絲,自己小心一點。別受傷了。”

蒂絲的眼眶內雖然閃著晶瑩的光,可是因為我的這句話,眼睛又眯成彎月的模樣了。雖然蒂絲眯著眼睛含淚帶笑的表情象雨後梨花般令人賞心悅目,可是我卻為自己不堅定的意志而煩惱不已。

有道是最難消受美人恩,以這種溫情的語氣與蒂絲交談,豈不是在自尋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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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初利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2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部 第十九章

“嗚……嗚……”

剛剛穿過塔堡來到東面城牆,敵人的陣地中就吹響了進攻的號角。淒厲的號角聲,令戰士們的心不由地緊縮了。

兩百名左右的敵人,排成四排,穿著不同的衣服或鎧甲,舉著形狀各異的盾牌,拿著各種各樣的武器,卻踏著整齊如一的步伐向城牆緩緩逼近。

在這些敵人的身後,有三個人穿著魔法師專用的魔法袍。從魔法袍的等級看,他們是一名魔法師和兩名見習魔法師。在他們的身邊,是三名專門在戰鬥中防備弓箭的持盾手。這三名持盾手所持的盾與眾不同,有兩米高、一米寬。只要持盾手反應及時,敵對方的弓箭手根本無法傷害他所保護的魔法師。

留在原地的敵人有三百多名。有盾牌的戰士便一手拿著盾牌,另一隻手拿著別的武器有節奏地相互敲擊;沒有盾牌的人便拿著武器,或者敲擊另一隻手上的武器,或者敲擊自己的胸鎧。

我相信,如果不是每個塞維爾人,那麼起碼是每個德魯戈家的士兵都能夠熟練掌握這種敲擊技巧。三百多名敵人發出的金屬敲擊聲,總是能夠在同一瞬間響起。在金屬敲擊聲的間隙,兩百名擔任進攻的士兵發出整齊嘹亮的“噢”、“哈”之類的呐喊聲。

城下,除了整齊的腳步聲,還傳來極富節奏的聲音。

“砰!”

“噢……”

“砰!”

“哈……”

我看了看城牆上的士兵。雖然身邊的士兵並沒有因為敵人的舉動而顯示出害怕,可是看到敵人的士氣高昂我還是很不樂意的。

我大喝一聲。

“拿戰鼓來!”

戰士們並沒有因為敵人勢眾而士氣低落,所以我不打算以軍鼓來激勵戰士的士氣。現在我想做的,只是打擊敵人的士氣罷了。畢竟破壞比建設容易嘛。

和安麗絲相處日久,我對音律的瞭解已經頗為精通。仔細聆聽敵軍音響的節奏,尋找舊音已逝,新音未生的瞬間。我力貫雙臂,一分鼓槌,敲打在軍鼓的邊沿,發出“嗆砰”的巨響聲。

巨大的“嗆砰”聲響起之後,敵軍微微一滯。可能是因為慣性吧,敵人仍舊發出那種剛陽激蕩的呐喊聲,繼續朝著我們走來。

戰士們聽著我所敲擊毫無節奏的鼓聲,全都露出滿臉的詫異。雖然音律知識是貴族的專利,可是普通人隨便一聽也可以聽得出來,我所敲擊的鼓聲只能用不可理喻來形容。鼓聲毫無節奏,音量也一會兒大得令人恨不能掩耳,一會兒小得令人覺得煩燥不安。

如果安麗絲聽到我此時敲擊的軍鼓聲,准會用力地擰我的耳朵。擰完我的耳朵之後,她肯定還會大聲申明。從來就不認識我。

我此時敲打的軍鼓聲,不為悅耳,但求難聽。敵軍的兵器敲擊和大聲呐喊混合而成的和諧音樂,在我的搗亂之下卻變得晦暗滯澀。就好象一道非常美味的菜肴,被我胡亂往裏面加了各種調料一樣,吃過之後只會覺得特別難受。小火不知吃錯了什麼藥,居然在這個時候起哄起來,它趾高氣揚地有一聲沒一聲地嚎叫著,折磨著敵我雙方的耳膜。對於小火的表現,我有些忍俊不禁。

我不知道在塞維爾的歷史上有沒有別的人做過類似的缺德事,反正城下的敵軍顯然完全沒有處理這類事的經驗。他們的呐喊聲越來越不整齊,步子也越踏越亂。

戰士們終於明白我敲擊鼓聲的真正含義了,他們嘻笑著對著城下進退維谷的敵軍指指點點,發出嘻嘻哈哈的笑聲。

從南城方向傳來尖厲的響箭嘯聲,這時,我們這一面的敵軍指揮官也發出了強行攻擊的命令。在衝鋒號角聲急促地響起之後,敵人不再保持有條不紊的緩慢步伐,而是加速沖了過來。

看著敵人身後的湖水,我暗自感歎城中魔法師的數量太少。如果有足夠的魔法師,敵人敢站在離我們三百米外的地方集結嗎?在強大的魔法攻擊下,敵軍不被趕到湖裏去才怪呢!小火雖然厲害,可惜它畢竟才三個月大,憑它現在的魔法力,根本無法攻破由敵人魔法師製作的結界。

敵人已經沖入兩百米的弓箭射程之內。我看了看城牆上的準備工作,滾石、檑木、火油、箭矢都很充裕。不過敵人實在是太多了,我還是節約一下箭矢吧。

仔細觀察著敵我之間的距離。待敵人沖到離我們一百五十米的距離時,我用力地將手一揮。

“放箭!”

對於那些手持普通弓的羅德曼家戰士,在一百五十米的距離根本就沒有什麼準頭可言。敵人拿著盾牌小心地護著身體,箭矢大多都被盾牌成功地擋住了,只有少數幾名特別倒楣的傢伙被射中了胳膊或是大腿。那幾名受傷的德魯戈家戰士確實彪悍,最多只是一個趔趨,然後撥出射入身體的箭,仍舊繼續向我們沖來。說起來,一百五十米的距離對普通弓箭和普通士兵來說還是遠了點。強弩之末,勢不能穿縞。在這種距離被普通士兵射中,如果不是要害被擊中,那麼只不過是受點輕傷罷了。

傳說中,精靈族有一把金色的聖弓,人類以自己的喜好將之稱為黃金戰神弓。沒有人知道黃金戰神弓是以什麼質地所制,此弓似乎充盈著一種異樣的能量,能將普通的箭矢威力增強十倍以上。

我製作的合成弓與之相比自然是差得遠了。不過以獅鷲腳筋為弓弦的合成弓與普通的弓相比,其威力卻也不容小覷。雖說不能說將箭矢的威力增加十倍以上,不過增加一倍的威力卻並不困難。

從背上取下合成弓,然後抽出三隻箭,再穩穩地將弓舉起。現在敵人的前鋒離我只有一百二十米了,在這種距離內別的大話不敢說,我至少可以確保瞄準大腿就不會射中胳膊。

“哧……”

弦響箭動,三支箭同時射出,以一種莫可匹禦的強勁洞穿了三個敵人的大腿。以我從蘭僕那裏學到的人體知識,那三個人的大腿已經受了重傷,至少是不可能參加攻城戰了。

搖搖頭,我對取得的成果並不滿意。可惜合成弓適宜的箭矢只有半米左右,如果是長弓的那種箭矢,便可以將那三名敵人釘在地上了。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最好的選擇。將目標釘在地上顯然比將他重傷更能造成敵人的恐慌。而且敵人也實在是太強悍了,大腿受了重傷卻並不大聲叫喊。

不大聲嚎叫別人怎麼知道你受了多重的傷呢?不叫大聲嚎叫別人怎麼知道我的厲害呢?不大聲嚎叫其餘的敵人怎麼會害怕呢?

鬱悶地歎口氣,再次抽出三支短箭,瞄準敵人,射擊。距離雖然近了,可是效果卻比首發命中要差許多了。這一次,只有兩個敵人被我射中。

我沮喪得不行不行的。一百多米的距離,居然有一箭沒有射中。這不是毀我的一世英名嗎?如果在佈雷西亞鬧出這種糗事,麾下的士兵肯定會士氣大落。暗地裏,塞斯人可是稱呼我為神魔大人啊。佈雷西亞人的叫法雖然不好聽,他們稱呼我為魔王大人,但佈雷西亞戰士對我的敬畏甚至在塞斯人之上。雖然說腳掌比大腿難射,雖然說連株三箭的技巧有很高的難度,但是這種成績實在是糗死了。

老羞成怒之下,我加快了射箭的頻率。敵人雖然離我越來越近,可是無法保持平靜的心情,射箭的命中率反而更低了。

我終於對破罐子破摔的心理狀況有了深刻的瞭解。箭壺裏的標準存量是十二支箭,整整兩壺箭壺的短箭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被消耗光了,可是被我射中的敵人還不到二十。敵人雖然在我的一輪急射之稍稍混亂起來,但是他們已經沖到城下五十米左右的地方。

敵人當中的弓箭手開始對城頭進行反擊。從鎧甲及裝備看,在這支兩百人的部隊首領是一名狙擊手。狙擊手的弓好象並不特別出眾,至少比我特製的合成弓要遜上許多。不過狙擊手憑藉他出眾的射術,孤傲地站立在他的部隊後面朝著城上射擊,對我軍造成了很大的威脅。

按道理說,象比茲堡這種規模的小城抵禦數量不多的敵人進攻時,箭垛和箭孔可以使守軍在射擊時佔據極大的優勢。

居高臨下這一優勢自然不言而喻。通過箭垛和箭孔射擊時,暴露在敵人攻擊範圍內的身體面積是非常少的。也就是說,在相同射術的前提下,守城方射中敵人的機率比攻城守射中對方的機率至少要多兩倍。

可是比茲堡本應享有的優勢卻被那名狙擊手給完全破壞了。

狙擊手雖然不能象高級狙擊手那樣百步穿楊,但是在五十米的距離內射中箭孔後面的目標對狙擊手而言卻並不特別困難。短短的半分鐘內,我方就已經有五名戰士利用箭垛或箭孔射擊時被那名狙擊手射中了。如果不是因為我有特殊的感應力,弄不好也會被那名狙擊手射傷。

被狙擊手這麼一弄,戰士們被壓制得躲在城牆後面,完全抬不起頭來。有兩名士兵不死心,將弓舉過頭,對著城牆向下盲射。可是這兩名士兵卻轉眼間成了那名狙擊手的第六名和第七名受害者。仍舊有一些士兵躍躍欲試,不過我並不願意戰士們做出這種不必要的犧牲,因而下達了禁止反擊的命令。

我躲在城牆的背後,不由有些悲觀。

唉,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

想當初在塞斯的時候,我和伊莉兩個人就擊潰了一個小隊的敵人。現在東面城牆上加上兩角塔堡上的戰士,差不多有七十多名。再加上五十多名殘疾軍人和二、三十名進行輔助工作的健婦,在我的指揮下共計一百六十餘人。可是面對城下如狼似虎的兩百名德魯戈家戰士,再加上他們身後的三百餘人,我的心裏確實空蕩蕩的沒底。實力決定一切,確實是萬世不移的真理。

敵人的魔法師製作了結界,小火憑藉高等魔獸的本能,並沒有衝動地對敵人施展魔法。而弓箭手也被敵人壓制住了,看來搞不好最終只能憑藉滾石、檑木進行抵抗了。

這時,身旁一名安裝著一條假腿的殘疾軍人壓抑著自己的嗓音興奮地對我說。

“劍先生,您可以同時一次射出三支箭,而準確率竟然可以達到那麼高。您是我見過最厲害的弓箭手!”

側頭看了獨腿軍人一眼,我的心情並沒有因為他的恭維而好轉。獨腿軍人真是少見多怪,別說是馬迪爾、休特,就算是蒂絲,目前的射術也比無法使用鬥氣的我強。當然,在射術上蒂絲也有不如我的地方,她無法熟練地掌握連株箭的技巧。

獨腿軍人透過觀察孔往下看了一眼。

“劍先生,敵人那個首領的射術實在太厲害。在他的壓制下,我們無法有效地通過弓箭反擊。這種情況下,敵人佔據太多的主動。”

“您能夠幹掉他嗎?”

媽的,我也想啊。

在五十米的距離內,在特製合成弓的説明下,我所射出的箭支無論是準確性還是力量、速度,都不會遜於那名狙擊手射出的箭。可是我的士兵已經被敵人壓制了,我如果探出頭去,豈不是成了他的靶子?!強令士兵全部探出頭反擊,以便吸引敵人的弓箭手攻擊,我的安全倒是可以得到保障。可是比茲堡的戰士實在太少了,我實在是浪費不起。

城下敵軍普通士兵射出的箭我還可以不在乎,可是在五十米內的狙擊手射出的箭,在無法使用鬥氣的前提下我可不敢輕視。

獨腿軍人壓抑著自己的興奮之情,低聲說道。

“劍先生,我來作觀測手,吸引敵人的注意。我起身後一個呼吸的時間,您再站起身幹掉敵人的首領好嗎?”

作觀測手是一件非常危險的,被敵人的弓箭完全壓制後作觀測手,其實應該說是誘餌更恰當。從獨腿軍人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塞維爾人對戰鬥的狂熱。

沉默之際,殘疾軍人見我沒有明確反對他的提議,便拖著假腿向旁邊匍匐爬行而去。

我默然反省。精銳士兵、老兵、新兵在相同條件下作戰,其傷亡比率大致為為1。4。8。考慮士氣等方面的因素,完全由精銳士兵組成的聯隊在某些情況下甚至能夠擊潰完全由新兵組建而成的兵團。殘廢士兵雖然比老兵的戰鬥力稍低一些,但他們並非沒有戰鬥力。或許,在某些特殊的時刻,他們能夠比那些四肢健全的士兵發揮更大的作用。

殘疾的軍人擁有豐富的殺戮經驗,他們早已習慣於殺人或是被殺了。久經沙場的勇士們,如果失去了身體的一部分,更容易看破生死。經歷過無數廝殺、見證過太多死亡的人,比普通的士兵更容易知道在戰場上應該做什麼,也更敢於去做那些看起來非常危險的事。

敵人此時已沖到城下並且毫無顧忌地開始對著護城河進行填土的工作。如果不能改變這種被動的形勢,我所負責的東城就危險了。雖然剛才戰士們在我的率領下給予了敵人超過三十人的傷亡,但敵人的總人數仍然超過我軍佈置在東城上的士兵。如果士兵一直無法探出頭,那就非常的不妙了。

獨腿軍人吃力地舉著盾牌站了起來,但是只有幾支稀稀落落的箭支朝著那張盾牌射去。看來敵人的作戰經驗也是非常豐富的。

我正暗自焦急,獨腿軍人卻將一隻手臂伸出盾牌的掩護,一下子引來了上十支箭矢,其中好幾支都釘著那只胳膊上。其中有一支箭射得特別深、特別狠,巨大的衝力竟然導致獨腿軍人一個趔趄。

我無暇關注獨腿軍人的情況,趁此機會站起身對準城下的敵人發出連株箭。三支箭中,有一支射向那名狙擊手。

“嗖!”狙擊手的反應極快,連續幾個極為快速的旋身,躲過了那支破空而至的勁箭。

力分則弱。我立即改變了主意,改為只用一支箭。

趁狙擊手立足未穩,迅速拉弓,放箭!
 


 

第六部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值此事關生死的戰鬥之時,我射出的一箭超出正常的水準。這一箭,我甚至無法以目光捕捉它的軌跡。它的速度極快,快得讓人無法感覺它的存在。

狙擊手的反應非常迅速,立刻以弓擊箭。

狙擊手瘋狂地將弓揮出,或許是因為對弓箭的特殊敏銳感覺,他居然擊中了那支箭。

“轟……”

弓本來是用來射箭的,此時卻與箭發生了另一種形式的親密接觸。以獅鷲腳筋作為弓弦射出的箭,其力量超過了狙擊手的想像。那只高速運行的短箭雖然稍稍改變了軌跡,卻仍舊射中了他。那支扁平帶側鋒的利箭,深深地釘入了他的左肩。

狙擊手右手捂住左肩的傷處,面露駭然之色。

看到這種情況,那名獨腿軍人發出嘶啞而暴烈的嚎叫聲。

“好!!”

如果不是偷襲在先,如果不是剛才那一箭超出了我的正常水準,我想應該很難取得目前的成果吧。從狙擊手的生命波動判斷,他的左臂氣息已經亂得一團糟,已經無法再射箭了。剩餘的敵軍弓箭手,又怎麼可能對我產生威脅?不過狙擊手只是左臂受了重傷,還可以對戰鬥進行指揮。打蛇不死而遭受反噬的例子太多,我不想犯前人犯過的錯誤。

又抽出一支箭,將之鎖定那名狙擊手。

如果狙擊手受傷的是右臂,那麼他還可以用左臂上的盾牌進行抵擋。可是現在,或許是喪失了鬥志,或許是明知事不可為,狙擊手的眼神黯淡,似乎喪失了抵抗的決心。敵人放棄抵抗的眼神並沒有令我產生憐憫之情。戰鬥中,是不應該擁有憐憫這種感情的。

弓弦輕響,利箭如期射入了狙擊手的心臟。

狙擊手無聲無息,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我趁此機會大喊。

“你們的首領已經斃命,何必繼續送死!”

敵人一陣混亂。趁此機會,我意氣風發地躍立於城頭,不時側身閃開飛向我的箭支,尋隙以連株箭射擊敵人。在我的帶動下,戰士們重新躲在箭垛和箭孔之後向敵人射擊起來。

敵人的攻勢受到了嚴重的阻礙。雖然城下的敵人幾乎都有盾牌,可是普通的盾牌無法護住全身。我可以自然而然地感覺五十米以內的生命波動,即使是閉著眼睛,每次弓弦響起,也必定會有三名敵人中箭倒下。

敵人的隊形越來越亂。利箭,特別是我所射出的利箭,象死神的邀請函一樣迅速而有效地收割著人命。

正得意的幾乎忘形,心中突生警兆。下意識地,我一個側翻躍下城頭,躲在城牆的後面。

剛剛躍下,剛才站立的城頭上就發生了猛烈的爆炸。根據其爆炸的猛烈程度判斷,至少有四個火球擊中了我剛才站立的附近城牆。看來,在兩名見習魔法師提供魔法力配合的情況下,那名魔法師對我施展了連株火球。

心有餘悸的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輕撫因受驚而僵硬的臉龐。

火球術與魔法神箭和風刃術之類的魔法相比,其命中目標的精確性略差。由於施法者的魔控力不同,由魔法師一級的人施展,兩百米的距離誤差通常在十米左右。但是如果魔法師與目標的距離是六、七十米,考慮火球擊中目標後會產生爆炸,而爆炸半徑至少超過三米,那麼命中率基本上可以算作百分之百了。

所以,我討厭城下的那些魔法師,因為他們在距離七十多米的地方對我施展火球術。

當然,更令我討厭的是,那三名魔法師居然還有專職的持盾手對之進行保護。

好在我反應及時。要不然被火球的爆炸波及,我可不敢保證以自己目前的狀態是否能夠避免受傷甚至是喪失性命。

正在自怨自艾,小火已經出於本能完成了反擊的準備。它怒嘯一聲,趴在城頭上,開始施展連株火球。人類魔法師施展魔法需要時間念咒,況且我也可以根據魔法元素的波動判斷自己是否安全。於是我也探出頭,觀看小火的表演。

連續七個火球朝著敵人的魔法師聚集的地方飛去。

看到這種情況,我提早判處了敵方魔法師的死刑。

持盾手主要的主要作用是防備對方弓箭手偷襲。讓持盾手抵擋對方的魔法攻擊,那便超出了他們的能力範圍。

火球的速度遠遠高於普通弓箭的速度,如果是在四百米開外,持盾手還可以擋住火球。可是即便持盾手能夠擋住火球,巨大的衝擊力和爆炸也會將持盾手震得下盤鬆動甚至騰空而起,因而無法為魔法師擋住連株火球中剩餘的火球。在七十多米的距離內,持盾手甚至無法做出反應正面擋住火球。那樣,第一顆火球爆炸的餘波就可以傷害持盾手身後的魔法師。至於剩下的火球,必然會傾泄在魔法師的附近。

果然不出我所料。除了第一個火球略受阻擋外,其餘的火球都在魔法師附近的地方爆炸了。

我暗自感到可惜。小火這一次施展的連株火球有七顆,其實最多只需要三顆就可以解決敵人的魔法師了。剩下的四顆火球扔進敵人的士兵當中,可以造成很大的破壞呢。小火這個傻瓜真是浪費呀。

小火不知道我正在人偷偷對它腹誹,屁顛屁顛地跑到我面前討好地舔我的臉。

“好了好了,謝謝你幫我報仇。不過現在別舔我,城下還有好多敵人呢?你把他們幹掉了再和我玩吧。”

“對了,小火,你背上的皰都那麼大了,怎麼還不進階啊?進階之後你應該會厲害許多吧?”

“唉,你現在的能力比阿呆可差遠了。如果阿呆在這兒,消滅城下的敵人對阿呆來說根本就象玩似的。”

小火聽了我象老太婆一樣羅索的埋怨,立時就變得焉頭焉腦的。兇惡的獅子臉上,居然表現出寡寡鬱歡的神情。小火不再和我瞎鬧,它探出頭盯著城下的敵人看了好半天,不知在研究什麼。

我對小火的反應頗為吃驚。蘭僕說火焰獅子的智力不如猞猁,我瞧阿呆已經夠傻的了,小火應該比阿呆更傻才對。可是小火現在的表情為什麼會這麼豐富呢?難道說身為王者,智力就會高出許多嗎?

不管小火了,威脅還沒有完全解除,我還是研究一下現在的形勢吧。

城下的敵人還有超過一百五十人擁有戰鬥能力,他們身後的那些傷者正在吃力地返回陣地。或許是因為身為首領的狙擊手喪失了性命,或許是因為魔法師被消滅,敵人的士氣變得非常低落。估計即使我和小火不出手,敵人也無法再強行攻城了。

身旁突然響起一聲狂嘯。說時遲,那時快,我還沒反應過來,一團火紅的身影從城頭躍下,向敵群撲了過去。

“小火!”我又驚又怒。

見鬼,我突然明白自己犯了一個錯誤,而且錯得實在離譜!

有智力的生物就有自尊心。小火還太小,小傢伙有時候會做出一些特別衝動的事。我不該老是逗弄小火,傷了它的自尊心。

我探出頭向城下望了一眼。十二米對於練過格鬥技的人來說並不算致命的高度,況且城下還有護城河,即使我沒有任何鬥氣,從這兒跳下去多半也不會有什麼危險。可是,跳下去之後該怎麼回城呢?

“小火!回來!!要不然我打爛你的屁股!!!”

回應我的,是小火的暴怒的狂嘯,它象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沖入敵群來回衝殺。小火現在的格鬥實力可以與盛特拉姆相媲美,它在敵群中以閃電般的速度猛撲,以爪牙撕咬。無論是精緻的胸甲還是堅硬的盾牌,在小火無比鋒利的尖牙利爪面前,卻如同黃油一般柔軟。令德魯戈家戰士更為恐懼的是。小火在戰鬥之中,喉部的皮囊仍然不停地收縮膨脹。然後,小火會突然間噴出威力強大的火球。

在戰場上,普通士兵唯有相互配合良好才有可能擊敗實力高於自己的敵人。或許是因為事發突然,或許是因為敵軍士氣低落、隊形散亂,德魯戈家戰士一時之間竟然沒有進行有效的配合,因而無法阻擋小火的肆虐。

小火在敵群之中往來衝殺,居然猶如入無人之境。

我來不及為小火的武勇而高興,經驗豐富、戰意堅韌的敵人已經意識到局面的不利。地位較高的武士開始大呼小叫地對戰士進行組織。他們圍住小火,相互配合著向小火發起攻擊。雖然小火作為高級魔獸生來就擁有極高的戰鬥天賦,但是它畢竟才三個月大;雖然小火可以在格鬥的同時突然噴出魔法,但是它的敵人是作戰經驗非常豐富的維塞爾人,而且包圍小火的人數太多,風格也太過強悍。

看著敵人各種武器不時從小火的身旁擦身而過,我看得心驚膽顫。

我趕緊張弓射箭。五十米的距離內射那些格鬥技並不高的敵人,我可以做到箭無虛發。在射倒圍攻小火的第二十七個敵人後,在剛才的戰鬥中表現得悍不畏死的敵人終於崩潰了。

小火仍舊不肯放過那些剛才令它吃了大虧的敵人,怒嘯一聲準備繼續追擊。見到小火這副模樣,我急壞了。剛才威脅小火說要打它屁股,它並不理我。硬的不行就來軟的。

“小火!快回來,有好東西給你吃!”

小火回頭看著我,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

“別追那些敵人。那邊還有許多敵人,你追過去如果被包圍了,我沒法幫你。受傷會很疼的!”

小火終於被我的利誘加上恐嚇給說動了。它飛快地向我跑來,離城下十幾米的地方,它以一個優美的姿勢縱身躍起,跳到我的身旁。

我倒吸一口冷氣。老天,小火的速度可真快,幾乎不比阿呆遜色呢。等它成年後,該不會比阿呆還快吧?而且,小火的彈跳力可真驚人。幸虧小火剛才沒往我身上撲,不然那麼大的衝擊力我可承受不了。

我仔細檢查了一下小火的身體,不由好生心疼。它的右前腿拉開好大一條口子,鮮血直冒。

我對著身旁一個士兵粗魯地大吼。

“發什麼呆!快,還不快去叫那個水系魔法師過來為小火療傷!”

士兵被我吼得一愣,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用相依為命來形容目前我與小火的關係雖然肉麻了點,但是我確實很在乎小火。輕輕按住小火右前腿上的血管幫它止血,我捋捋小火的鬢毛,問道。

“疼嗎?”

小火本來還沒什麼的,被我這麼溫柔地一問,一下子就淚眼汪汪起來。

“別哭,別哭。你剛才還那麼勇敢的,現在怎麼這副模樣?”

沒想到我越安慰越壞事,小火乾脆悲戚戚地嗚咽起來。

我又好氣又好笑。小火自己耍脾氣跳下城去,我還沒怪它呢,它倒先發制人表現出這麼委屈的模樣。

不過小火看起來還真是蠻可憐的,我實在不忍心嚴厲地批評它。忘了在蘭僕離開之前問問小火的成年時間。乾脆等小火進階後再把它當成年人對待,現在先把小火當小孩子哄著吧。

“堅持一會兒,魔法師馬上就會來了。他來了之後就可以幫你療傷,就不會很疼了。”

“報告!”剛才那個被我大吼的士兵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

“南城戰鬥正酣,魔法師大人無法抽空過來……”
 


 

第六部 第二十一章
 
真是屋漏偏陰雨天。

小火擊退東、西兩路的敵人雖然不至於精疲力竭,但是費那麼大的力氣到底不是象吹口氣那麼簡單。現在又得馬不停蹄地去支援南城,真是太命苦了。

可惜現在不賣力又不行。

在蒂絲根本不打算投降的情況下,我沒有退路,也不打算後退了。在羅德曼家我還能夠以座上客的身份度過這一年。如果比茲堡被德魯戈家攻破,假如城破之時我不至於喪命,多半會成為德魯戈家的階下囚。水向下流,時間向身後流淌,這都是人力不可改變的。在日尊者的逼迫下,我不得不退讓。如今區區一個地方土豪,我不信仍舊必須退讓。

在“座上客”與“階下囚”的兩選一的選擇題面前,任何人都可以很迅速地選出正確的答案。在這個問題的答案上,我自然是堅定地選擇前者。

貴族被俘並不是什麼特別不體面的事,但是它也不至於是什麼光榮的事。我參加的戰鬥有近十萬人的大型戰役,也有幾個人的拼殺。算起來,大大小小的戰鬥數十場,我還從來沒有被俘過呢。現在我並不打算對這種光榮的傳統進行任何改變。

如果比茲堡被攻破,羅德曼家有身份的貴族還可以用金錢贖身,我可就不同了,誰來為我贖身?

想到這裏,我顧不得安慰小火,趕緊交待一名地位較高的武士負責東城的防衛工作。然後,我示意小火跟著我去支援南城。

小火一瘸一拐地跟在我身後,哼哼唧唧地嗚咽著,弄得我一陣心酸。

該死的日尊者,害得我這麼慘!等我恢復了……

唉,想想又是一陣灰心。日尊者的實力高得不成名堂,在我的感覺中他似乎比凱森還強。不過,如果能夠製造我、凱森、皮耶德和凱森麾下的兩名黃金騎士合擊日尊者的局勢,我一定要日尊者好看!

剛剛穿過塔堡來到南面城牆,突然心生警兆。我下意識地微微側頭,一支箭擦著臉頰掠過,我甚至能夠感覺那支箭高速飛行時與空氣摩擦的炙熱感。

我低聲咒駡了一聲。現在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居然還在想著找日尊者報仇的事,實在太不切實際了。

我不得不弓著身子向蒂絲那兒潛去。南面城牆上,所有的人,除去受傷或死亡的人,都是弓著身子。美貌如花的蒂絲如此,老實在忠厚的吉姆裏特如此,威武強悍的盛特拉姆如此,連那個在眾人面前總是驕傲的象只孔雀的水系魔法師也不得不灰頭灰腦地蹲在地上為傷患施展療傷術。

潛行到蒂絲的身旁時,她正通過箭孔向城下奮力反擊,甚至沒有發現我。我沒有打擾蒂絲,而是徑直潛行到水系魔法師的身旁。

“魔法師,幫我為小火療一下傷。”

不知道是因為面前的中年人脾氣本來就不好,還是因為在這種情況下他的心情過於惡劣,水系魔法師沒好氣地大氣斥喝道。

“等一會兒!”

我來到魔法師的身旁時,他剛好為一個傷患施展完一個療傷術。對於這樣的待遇我很不習慣,心中一陣鬱悶。

可能是覺得剛才的語氣過於粗暴吧,他將聲量稍微放輕,向我解釋道。

“沒看見還有好幾名傷兵嗎?”

“小火是守城的主力,它現在受了重傷!”

仿佛是為了證明我的話,哼哼唧唧的叫喚聲在我的身後及時地響起。

魔法師仔細地看了看小火,然後將視線轉向我,嘴角帶著一絲譏諷。

“重傷?”

雖然小火的右前腿只是劃了一條大口子,硬要說是重傷確實有大驚小怪之嫌,但是魔法師的表情卻極大的刺激了我。在塞斯和佈雷西亞,有誰敢對我露出這樣的表情?!

憤懣的感覺在我的心頭激蕩著,這一刹那,我的心情簡直可以用暴怒來形容。或許是猙獰的表情令魔法師頗為畏縮,他的臉色微變。

水系魔法師指著我身後,冷淡中含有不安。

“貴賓大人,我看不出您的魔獸受了什麼傷。如果它受的是內傷,很遺憾,我恐怕幫不了什麼忙,因為療傷術對治療內傷沒有任何效果。”

那麼大的傷口還看不到,這個不良中年人的視力是不是有問題?!

我強壓下憤怒的情緒,疑惑地回頭,卻發現小火正趴在地下舔著自己受傷的前腿。在小火舌頭舔過的地方,正冒著氤氳白氣。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道傷口竟然消失不見了!在小火舔過的地方有一條狹長的鮮紅嫩肉,證明我原先見到的傷口並非幻覺。

沒想到火焰獅子居然擁有這麼強大的自療能力。

讓我又好笑又好氣的是。小火一邊舔著受傷的地方自療,還一邊大聲哼哼唧唧地叫喚著換取我的同情。現在被我發現了,它的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調皮表情。

假如小火不是一隻魔獸而是一個小孩子,假如小火已經認我為主,假如我的實力沒有受禁錮,那麼我肯定會對著小火的屁股抱以老拳。

害我出了那麼大一個醜!

一時間,我簡直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我紅著臉含含糊糊地對魔法師說道。

“唔,既然你無法治療內傷,那就算了……我自己想辦法吧……”

說完,我像是被惡魔追趕一樣,弓著向蒂絲的方向快步跑去。

蒂絲用眼角的餘光發現了我。她高興地說。

“你來的正好。南城防守正吃力呢。你擊退了東城的敵人吧?”

“不是,東城危急,敵人已經攻上城牆了。我是來請求援兵的。”

不僅是蒂絲美目圓睜地猛然回頭,附近的吉姆裏特、卡列勃也震驚地停止了射擊,以看見了鬼似的表情地盯著我。

我的聲音其實很小,為什麼他們都聽見了?

對著吉姆裏特聳聳肩。

“我和蒂絲開玩笑的。東城的兩百名敵人已經被擊潰了。他們損失了一名狙擊手和一名魔法師、兩名見習魔法師,士氣嚴重受挫。短期內東城方向的敵人很難組織有效的進攻了。”

吉姆裏特松了一口氣,而卡列勃則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不過還好他們都沒有說什麼,而是將心思重新投入到戰鬥中。

蒂絲拍拍自己的胸口。

“你真壞,嚇死我了。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可以打退敵人的進攻,只是沒想到戰果會這麼好。”

“你早就知道我可以打退敵人的進攻?”我調笑道。

“如果對我有信心,你就不應該被我騙著。”

“那不怪我。”蒂絲的臉紅朴樸地非常好看。

“我是相信你的。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你的話。誰知道你會騙我?”

我覺得繼續這樣與蒂絲交談下去,比面對一個狙擊手與之單挑要危險得多。正好小火仍然一邊舔著腿一邊哼唧著,我不再理會漂亮而熱情的蒂絲。

“小火,還疼嗎?”

蒂絲此時象一隻無憂無慮的小雲雀,嘰嘰喳喳地問道。

“什麼,小火受傷了嗎?我怎麼看不出來?”

肉體受到傷害後容易引起心理上的脆弱。小火以前對蒂絲總是愛理不理的,可是現在,它卻可憐兮兮地伸出右前腿,將受傷的地方展現給蒂絲看。

蒂絲輕輕握住小火的右前腿仔細觀察,一驚一乍地發表著評論。

“唉呀,這麼長一道傷痕啊!”

“嗚嗚……”

“小火真是可憐啊。疼嗎?”

“嗚……”

“可是傷口怎麼都長嫩肉了?小火的傷好得那麼快,真厲害!”

“吼……”

蒂絲天真的笑容好象是剛剛了拯救世界的天使。

“還疼嗎?不要緊的,我給你摸一摸就不會那麼疼了。”

小火配合著蒂絲發出滿意的哼哼唧唧的叫喚聲。

看著蒂絲和小火交流得那麼融洽,我又好氣又好笑。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選這個時候來拉家常合適嗎?!在一個戰鬥團隊中,主從關係必須明確,上下職責必須嚴格。也許比茲堡的防守者可以忍受堡中射術最高明的弓箭手怠忽職守,但是他們一定無法接受最高領導者不幹正事反而和一隻魔獸嘰嘰咕咕地聊天。

“蒂絲!”

蒂絲茫然地回頭。

“什麼啊?”

“代領主!”

“哦。”蒂絲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吐了吐小香舌,她輕柔地撫摸小火受傷的地方。

“等打退了敵人的進攻後給你弄好吃的,然後再幫你摸一摸。”

小火用力地點頭,讓我感到好笑。好歹也是一代火焰獅子王,小火現在的表現哪有一點王者的風範?

強行將心神從蒂絲的身上移開,我仔細觀察目前的戰況。

敵軍主力的攻擊非常猛烈。除了魔法師不停地施展魔法攻擊著城牆外,敵方還將四架投石車設置在四百米開外的地方朝著比茲堡不停地攻擊。每輛投石車由十來個士兵進行操作,每次可發射近百斤的巨石。比茲堡的城牆材料是非常堅硬的青條石,厚達四米以上,擊中城牆的火球或是巨石在短期內根本就不能對之造成威脅。

城牆上的箭垛雖然是由體積較小的石頭堆砌粘合而成,只有一米多厚,卻也是由青條石建築而成。魔法火球或是巨石如果恰巧擊中箭垛或箭孔的位置,同樣無法造成很大的損壞。除非箭垛如果連續被巨石或火球擊中,才會出現破損的情況。

與剛才東城那邊的形勢類似,南城下的一名狙擊手也率領著他的部下完全佔據了壓倒性的優勢。我們的戰士已經被敵人高超的射術所震撼,不得不暫時停止通過箭垛或箭孔對城下的敵人進行反擊。城上的戰士們此時已經完全被敵人壓制了。現在,戰士們只能憑藉小型的拋石器來進行反擊。

真是想不通,形勢如此危急,蒂絲怎麼能夠有心情和小火聊天?她也太沒有身處戰爭之中的自覺了。

難怪愛克斯大陸有著“戰爭,讓女人走開”的古老諺語。

現在,應該怎麼做才能扭轉頹勢呢?
 


 

第六部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形勢是如此的嚴峻。弓箭手站在城下肆無忌憚地向城上進行著壓制性的射擊;投石車雖然只有四輛,可是對於比茲堡這種類型小城堡來說卻也不能說不是個討厭的威脅;魔法師雖然站在四百米以外的地方施展火球術,擊中城牆卻是輕而易舉的事。

如果僅僅是這些,我倒並不擔心。比茲堡的城牆由非常堅硬的青條石建築而成,厚達四米。靠敵人的三名魔法師和若干名見習魔法師,加再四台投石車,想要將城牆打開一個缺口至少也是三、五天的工作量。至於說城牆上的防禦力較低的箭垛,可以臨時用大青石進行修補,敵人現在的破壞速度還遠遠比不上我們的修補速度。

問題在於,在壓制性的攻擊掩護下,敵人正在城下毫無顧忌地填埋護城河。而且在南城這一主攻方向上,敵人使用了攻城填溝的專用工具。蝦蟆車。這種工具前方鑲有堅固木板,可以冒著箭雨運送大量砂石填充護城河和戰壕。

這樣被壓制得抬不起頭來終究不是辦法。如果不設法消滅蝦蟆車,只需要數個小時,五米寬的護城河就會被填起來。

正在思考應該如何擺脫這種不利的局面,吉姆裏特蒼老的聲音在身旁響起。

“劍先生,您能夠指揮小火幹掉敵人的魔法師嗎?”

我目示小火,誰知它嗚咽兩聲,居然把頭埋在前爪之下。小火的這種肢體語言我倒是隱約有些明白。娜弗麗想要欺負它的時候,它就會擺出這副放棄抵抗的模樣。

敵人的攻擊的確過於猛烈,生物都是趨利避害的。比茲堡的守衛能夠知道弓箭、巨石、火球的可怕,小火同樣也知道。

我暗自歎了口氣,輕輕撫摸小火的腦袋。憑箭支的密集程度和頻率看,攻擊南城的敵人僅弓箭手就至少有三百人。弓箭對射中居高臨下固然佔據了相當大的優勢,可是人數上的差距卻可以抵消了我軍這樣的優勢。

站立於城頭之上與敵人對射,雖然敵人的損失更大,但我軍根本消耗不起。借助箭垛、箭孔反擊雖然在正常情況下幾乎沒有損失,可是敵人有一名狙擊手正站在城下五十米之內,所以現在並不屬於正常的情況之例。而且,這種藏藏掖掖的反擊並不能發揮最大的戰鬥力。借助箭垛、箭孔反擊受到角度的限制,城牆腳下一片地域成了射擊的死角。除非是能夠站立於城頭,否則根本無法阻止敵人填埋護城河。

“吉姆裏特,敵人的攻勢太猛,小火沒辦法對敵人進行攻擊啊。”

吉姆裏特遲疑片刻,終於失望地歎了口氣。

“劍先生,我看得出您的魔獸非常害怕!”我聞言望去,卡列勃的神情有些激動。

“但是如果敵方的魔法師和投石車不被壓制,我們用弓箭反擊的效果實在太差。這樣下去非常不利啊。您是特姆比斯特人,應該可以驅使魔獸冒險對敵人發起反擊吧。”

我冷冷地看了卡列勃一眼。

“我記得比茲堡有床弩,為什麼不冒險擺上城頭進行反擊?”

“其實我們開始的確將床弩擺放在城頭的。”卡列勃連忙解釋。

“可是敵人的攻擊太過猛烈,盛特拉姆為了保護這些昂貴的守城工具,建議蒂絲小姐將它們暫時撤至安全的地方了。”

“小火不知比那些床弩珍貴多少倍。那些工具你們尚且知道珍惜,為何要求小火冒這樣的風險?”我並非不知大局的人,但是對於卡列勃的這種態度卻極為不滿,因而語氣中不由帶有幾分怒氣。

“是呀。”蒂絲這時候也一臉不高興地插入了我們的對話。

“讓小火冒險還不如將床弩擺上城頭冒險呢。小火的攻擊威力比那些床弩更大不說,小火是擁有靈性的生命,而床弩只不過是工具!”

“要冒險,應該使用床弩冒險才對!虧你還是騎士呢,這些簡單的道理都想不清楚!”

卡列勃聽完蒂絲的話,呆若木雞。只有那不斷轉動的眼珠,表明他還活著。我可以想像出卡列勃此時心中的震撼。卡列勃在獲得真正的騎士身份前就以蒂絲的騎士自居,可是在蒂絲的心目中,他現在的地位連小火也比不上。

“拿床弩這樣的強力守城工具冒險倒也不必。”我擺擺手。

“對付蝦蟆車,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

也許是語氣中含有太多的自信,周圍的幾人全都全神貫注地盯著我,連卡列勃也恢復了幾分生氣。

“用幾個罐子裝滿火油,再拿幾支火把過來。”

幾名士兵連忙去準備我所需要的物件,很快就為我拿了過來。

盛特拉姆若有所思。

“劍先生,用火燒掉敵人的蝦蟆車這個主意不錯。不過探出頭太危險,這種事還是由士兵們幹吧。”

我瞭解盛特拉姆的顧忌,他擔心我探出頭去會被敵人所傷。可是我怎麼肯讓自己成為敵人的攻擊目標呢?在我的知識體系裏,有著抛物線的相關知識,而且我對自己的手感有著絕對的自信呢。

不自覺地散發出自信和狂羈的傲岸,我單手托住一隻灌滿火油的罐子,將它拋出。憑藉著超人的敏銳感覺,油罐按我預設的線路劃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線,落在一輛蝦蟆車上。一秒鐘後,火把也成功地落在那輛蝦蟆車上,引發了熊熊大火。

身旁的人不法探出頭觀察敵情,因而不能清晰地瞭解戰果,不過塔堡卻因為特殊的位置而可以觀察到城下的情況。事實上,在我來南城之前,南城方向唯一真正的有效反擊只能通過塔堡來進行。塔堡上打出擊中目標的旗語,令城牆上的戰士們發出了歡呼聲。

說時遲,那時快。在敵人完全反應過來之前,我已經用最快的速度連續銷毀了敵人四輛蝦蟆車中的三輛。不過攻擊第四輛蝦蟆車的時候,卻受到了意想不到的阻礙。火油倒是如願以償地扔到了那輛蝦蟆車上,可是拋下火把時,只聽到一記急速破風的箭聲,那支火把被箭支射中,偏離了預定的目標。

按道理說,四輛蝦蟆車已經被擊毀了三輛,在實質上我已經基本完成了目標。算上操縱那三輛蝦蟆車的士兵因為工具被毀然後加入手工填埋護城河的行列,敵人填埋護城河的時間至少也延緩了兩到三倍。也就是說,如果敵人不願意犧牲太多的戰士,今天天黑之前護城河就不至於被完全填埋。不過,是否能夠擊毀第四輛蝦蟆車,事關敵我雙方的士氣!

“多拿些火把來!”看到塔堡上打出沒有擊中目標的旗語,一直來回轉磨,像條饑餓的呲著牙的老狼的盛特拉姆大吼道。

“一起往下扔火把!”

我微笑著制止盛特拉姆。

“好主意。不過,我們應該更好地利用這種有利的形勢。”

“敵人魔法師施展的火球和投石車投出的巨石,威力固然大,但準確性較低。我們的戰士無法探出頭,主要是受敵人弓箭手的威脅。用投擲火把來吸引敵人的弓箭手,我們可以突然反擊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沒等盛特拉姆作出反應,意氣風發的我忘了自己只是羅德曼家的高級貴賓,在沒有特別授權的情況下並沒有指揮士兵的權力。

“來十個士兵,學著我的模樣和我一起扔火把。待會兒我下命令後,大家估計著距離往下拋火把,注意不要探出頭。其餘的人,拿好弓箭,等我們擁下火把的半秒之後,站起來向下面的弓箭手進行射擊!”

“不過,任何人都只許進行一輪射擊。射完後必須重新隱蔽!”

士兵們有些無所事從,蒂絲趕緊追加對我的授權。

“現在,我任命劍為守城戰中的最高指揮官。大家聽從劍先生的命令。”

蒂絲拉拉我的衣襟。

“劍,敵人有一名弓箭手好厲害的。等會兒你讓我對付那名弓箭手好嗎?”

我知道蒂絲指的是誰,她說的應該是城下的那名狙擊手。也好,能夠施展鬥氣的蒂絲事實上射術比我還要好,她所欠缺的只是戰鬥中的經驗。我無法拒絕她的請求——至少,我無法對蒂絲露出嬰兒般天真無邪的笑臉時拒絕她的請求。

雖然理智告訴我不要對蒂絲太溫柔,可是臉上卻露出了微笑的表情。不敢再看蒂絲那種孩子得到心愛禮物時的快樂表情,因為我害怕自己真的會喜歡上蒂絲。於是我趕緊轉過頭,對身旁的士兵曆聲吩咐道。

“給我多拿幾支火把來。”

等待士兵將若干支火把拿到身邊,我將一支火把輕鬆地扔了出去。

正如我所料,火把被敵人射中。

敵人高超的射術反而令我愉悅。看來,南城下的那名狙擊手完全被我的佯攻吸引了注意力。

緊接著,已經選定好的另外十名士兵相繼將火把扔了出去。敵人早已針對扔火把的行為作了準備工作,除了第一支火把中是由狙擊手單獨射中外,其餘的火把都成為眾矢之的。由於普通的士兵們並沒有特殊的感知力,所以雖然有一支火把逃過被箭支射中的命運,卻也沒有擊中目標引燃沾滿火油的蝦蟆車。

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對這種結果並無不滿。待最後一隻火把扔出半秒的時間,我猛然持弓站立而起,大喝到。

“射擊!”

隨著我的一聲令下,南城所有的戰士全都立于城頭之上,對準正一心一意射擊火把的敵軍弓箭手進行射擊。

敵人遭受了促不及防的意外打擊。五十多米的距離內,只要弓箭技巧稍微合格的戰士都可以射中人體大的目標。一輪急射之下,三百名弓箭手一刹那就損失了十分之一的戰鬥力。小火也趁火打劫,朝著它最討厭的魔法師施展了連株火球。只可惜這一次小火的運氣沒有上回好。雖然它的本意是攻擊敵人的魔法師,可是卻沒有擊中。

反應最快的敵軍弓箭手已經開始了反擊。不過士兵們按照我的命令射完一輪後就隱蔽了起來。箭支“嗖嗖”地從箭垛附近掠過,卻並沒有造成任何損失。

躲在城牆之後的戰士們開始嘻嘻哈哈地交流起來。

“好爽,占了便宜。”

“剛才你射中沒有?”

那名二十多歲的戰士回答道。

“沒看清,射完後我馬上就躲了起來。敵人的弓箭手有三百人呢,他們首領的射術也太厲害了。卡列勃騎士如果不是反應迅速用臂盾擋了一下,早就被那個厲害的弓箭手射傷了。我是什麼人?連見習騎士都沒有通過呢,當然是早點躲起來安全些……”

一名四十多歲的老兵不屑地打斷他的話。

“以你這樣的心態,肯定沒有射中敵人。我剛才射中了目標,正中面門!”

戰士們的閒聊傳到我的耳朵裏,不過我並沒有心思去聽這些,因為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目的已經達到了,城下的蝦蟆車已經不再具有剛才的那種利用價值。相信敵人吃過這個虧之後,會很快就想出一個應對措施。趁著敵人現在應該還沒有想出方法,我必須馬上消除隱患。

連續不斷地將火把拋向蝦蟆車。沒想到我畢竟還是將敵人設想得高明了。那名狙擊手只射中了第二支火把,而第一支火把卻早已將那輛蝦蟆車引燃。至於後面幾隻落在蝦蟆車上的火把,事實上已經毫無意義了。

待塔堡打出擊中目標的旗語後,城牆上變成了歡騰的海洋。當然,大家都只能弓著身子歡呼。對於這一點,我多少有些遺憾。
 
 

 

第六部 第二十三章

城牆上唯一無法高興的,大約是我。

在我準備加入狂歡的行列之前,突然心生警兆。念由心生,探察術向外延伸,立即發現了一個壞消息。敵軍之中戰鬥力最強的幻劍士正向這兒狂奔而來。

自從失去施展鬥氣和魔法的能力之後,我的精神狀況就一直不太正常,喜歡象風中殘燭般的老年人那樣回憶以往的事。我總是將現實與回憶進行一番對比,然後呢,再因此而痛苦一番。

發覺那名幻劍士向我們跑過來的時候,我不由地回憶起以前與屠龍戰士打交道的經歷。那一次,我是獵人,而獵物是六名風劍士和兩名幻劍士。雖然最終的結果有點令我不好意思——畢竟英雄救美才是正常的,可是當時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卻相反,居然是美救英雄。為此,我多少有些難堪。但是戰果畢竟是令人滿意的。那一次,我幹掉了其中的六名風劍士和一名幻劍士。

可是現在,僅僅一名幻劍士就令我頭大如鬥。

我有些迷惑了。雖然塞維爾的城堡都很小,而比茲堡以塞維爾的劃分標準也只不過是一座三級城堡,可是比茲堡的城牆高達十二米。火焰獅子那種僅遜於猞猁(升階後其戰鬥力還超過猞猁)的高級魔獸能夠一躍而上倒也罷了,難道作為人類的幻劍士也可以一躍而上嗎?雖然我沒有在鬥氣全盛的時候嘗試一下自己能夠跳多高,但是十二米似乎太高了吧?那名幻劍士飛奔而來,已經越過了弓箭手的隊伍。

如果說幻劍士並不打算躍上城牆,那麼他到底打算幹什麼?

正在迷惑之間,幻劍士一躍而起。感覺中他跳躍的高度應該只能達到了八米左右。擁有鬥氣的戰士能夠跳躍的高度比普通人自然高得多,但是他們同樣也有極限。在這個極限高度上,哪怕是再提高一釐米,也是異常困難的。誰知道那個幻劍士在八米的高度處,卻突然重新發力,繼續跳躍。

我驀然醒悟。那名幻劍士與南城下的狙擊手配合,在他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尷尬高度,狙擊手射出一箭,供幻劍士作踏板之用!

媽的。這樣的默契的配合,並不是隨意找個狙擊手就可以做出來的。早知如此,剛才就不應該依著蒂絲,將那名狙擊手讓給了她!蒂絲的射術雖然優秀,卻被目標給閃避逃脫了。這下子糟糕了。

我抽出陽狂,護在蒂絲身前,大喝一聲。

“敵人上城了,小心!”

由於我的警告在那名幻劍士躍上城頭之前,他躍上城頭之後,對我露出驚訝的表情。不過這名身材削瘦、面容清秀的刺客沒有任何遲疑,握著長劍猱身向我撲來。看著幻劍士手中所持的長劍,我有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那柄劍,不正是由阿拉卡負責銷售的五十柄C級寶劍之一嗎?

確定那柄劍確實是蘭僕打造的C級寶劍,我暗暗叫苦。C級寶劍的鋒利程度,不是普通長劍可以與之抗衡的。來到比茲堡後,我打造出的陰韻和陽狂已經是比茲堡內最好的長劍之一。而C級寶劍是由玄鐵製成,比陽狂和陰韻還要鋒利一籌!那些普通戰士手持的長劍,會很容易被幻劍士的C級寶劍劈斷。不過好在盛特拉姆的兵器是雙刃斧,吉姆裏特手持闊劍,而卡列勃則以鏈枷為武器,他們的武器都屬於重型兵器,不易被寶劍砍斷。要不然,我哭都哭不出來。

身旁響起吉姆裏特和卡列勃驚怒的聲音。

“‘窮兇極惡’!”

最先撲向幻劍士的卻是一言不發的盛特拉姆。他擎著雙刃戰斧,當頭朝著幻劍士劈去。

吉姆裏特和卡列勃雖然略慢一些,卻不約而同狂叫一聲,分別持著闊劍和鏈枷從兩側包抄撲了過去。

小火看到這種情景,躍躍欲試。高級魔獸遇到實力比自己高一些,但是不至於完全不可戰勝的對手時,通常會迸發出更強的鬥志。相信以小火的格鬥能力和令人難以想像的自療能力,加入戰鬥並不至於有太大的危險。可是參與圍攻最需要的並非是實力,反而是默契。也許假以時日,火焰獅子能夠與人類熟練地配合攻擊。不過現在,小火加入圍攻行列並不恰當。

我輕拍小火的腦袋。

“敵人躍過前面三個人的防線時,你就攻擊他。現在,你的任務是保護蒂絲。”

小火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以熱切的目光注視著那名幻劍士。那種熱切的程度,令我產生了一個哭笑不得的聯想。弄不好小火正在希望敵人快點突破盛特拉姆三人的防線。


盛特拉姆三人事先並沒有預料到會有這樣的事發生。由於事發突然,因而相互之間並沒有太好的默契。我雖然施展不出任何鬥氣,眼力卻是極佳的。

盛特拉姆搶先沖出,以他高階迅劍士的身手,那名外號叫作“窮兇極惡”的幻劍士卻也無法在十招內將他擊敗。如果不想被三人纏住,如果“窮兇極惡”的目標是蒂絲,他肯定會設法選擇從三人中的間隙中沖過來。吉裏姆特雖然年老,但是經驗豐富。他雖然撲向敵人,其劍勢卻是守多攻少。他所站立的右側,破綻並不多。反觀卡列勃,鏈枷雖然揮舞得呼呼有聲,可是破綻卻大得不得了。也許以幻劍士的實力未必能夠在三人的圍攻下只用一招就擊敗他,但是從卡列勃的破綻間隙中突破卻並不太難。

我盯著那名幻劍士,只見他身體重心微微向右,卻又作勢後退。只可惜我已料敵先機,怎麼會讓他如此輕易得手?

向前大踏一步,陽狂毫無目的直刺前方左側。雖然此時面前並無敵人,可是如果“窮兇極惡”想要從卡列勃所負責的左側溜過來,卻會正好撞上陽狂的劍尖。幻劍士的速度自然遠遠超過我,但是等他突破卡列勃的防守時,我卻以逸待勞已經待在最佳的攻擊位置上,他未必願意受到那樣的攻擊。

“窮兇極惡”臉色微微一變,一劍卸過盛特拉姆劈來的雙刃斧,虛晃一劍將盛特拉姆逼退,然後一劍點中卡列勃手中鏈枷上的鐵鏈,卡列勃頓時手忙腳亂,連忙大退一步。此時,老成持重的吉姆裏特反而變成站在最前面。在我看來,吉姆裏特的劍勢雖然守多攻少,卻至少也有五處破綻。不過幻劍士之所以是幻劍士,其格鬥技巧自然不能與我此時的水準相提並論,估計最多也不過一兩處破綻可供他利用。我觀察著“窮兇極惡”的肩部、腕部和腿部的細微徵兆,又分析著他的眼神,向右猛踏一步,劍尖卻懶洋洋地向上斜挑。

我沒有絲毫鬥氣,與“窮兇極惡”比速度是不成的。如果與“窮兇極惡”單挑,如果他保持冷靜,把我擊敗並非難事。現在的形勢很好,前面有三個人抵擋他。我只需要在他們的身後觀察,彌補三人的破綻,並且遙遙牽制“窮兇極惡”便可以了。如果“窮兇極惡”老羞成怒硬要突破盛特拉姆、吉姆裏特和卡列勃組成的防線,那麼我便可以佔便宜了。

以盛特拉姆三人再加上我,想要阻擋那名幻劍士只能算是勉強,想要擊敗他,卻難於登天。現在,應該發揮我方局部人數的優勢了。

我命令道。

“持長矛的戰士排在最前列,以戰鬥隊形緩慢向敵人逼進!注意!大家千萬不要亂了自己的陣腳。”

“窮兇極惡”憑藉著自身比周圍的人身手至少高上兩級的絕對優勢,左擋右刺,穩穩守住一個十多平方米的空地。他望著我的眼神又驚又怒。

“你是誰?”

我沒有理會“窮兇極惡”的提問,向對面的普通戰士繼續下達命令。

“在保證自身安全的前提下緩緩進逼!不許冒進!”

“窮兇極惡”曆聲問道。

“你到底是誰?!”

我仍舊沒有理會他的提問。敵人越是失去冷靜,自然對我越有利。當一個人在戰場上完全失去冷靜的時候,他最多只能發揮自身實力的一半。當然,如果一個人的內心被恐懼所控制,他所能發揮的實力可能只有兩到三成。

為了使“窮兇極惡”更加失去冷靜,也為了增加他的恐懼感,我對蒂絲說道。

“你用弓箭瞄準他,選擇最佳的時機發動攻擊!”

蒂絲喃喃說道。

“可是,我怕……我怕誤傷自己人……”

我一哂。憑著高級弓箭手的技術水準,只要有充分的時間進行準備,在十米不到的距離內即使是幻劍士,也只有兩至三成的機會躲開。為了獲取勝利,有時候作出一點犧牲應該也是必要的。只可惜時間太緊,我沒有把握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說服蒂絲接受我的觀點。

退而求其次,我對蒂絲勸說道。

“那麼你就瞄著敵人的腿部射擊吧。這麼近的距離內即使被他閃過,那種角度下箭支也不會誤傷自己人!”

蒂絲不再出聲,慢慢開弓。

“窮兇極惡”的額頭開始滲出汗。以幻劍士的實力,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進行這種強度的戰鬥,還不至於累出汗。唯一的解釋是,他產生了一定的心理壓力。

“窮兇極惡”盯著我咬牙獰笑,眼中露出殘忍之色。

“藏頭縮尾的傢伙,既然你想做無名之鬼,我便成全你!”

“嗷!!!”

“窮兇極惡”暴戾的嚎叫一聲,全身肌肉迅速膨脹,青筋漸漸變為紫紅色,象蚯蚓一般在表皮蠕動。

吉姆裏特發出令人心悸的嘶喊。

“狂化!”

拿著長矛的戰士開始顫慄,許多人的臉上,露出灰白的絕望神情。

在“窮兇極惡”未曾狂化之前,他便已經令許多戰士膽寒了。比茲堡身份最高的三名將領圍攻他,另一側還有若干手持長矛的士兵威脅他,在這種情況下,他仍舊殺傷了好幾名士兵,並且逼得盛特拉姆三人狼狽不堪。

現在,這名實力已經足夠可怕的戰士居然還狂化了!

時間在這一刻似乎完全靜止。包括經驗豐富的盛特拉姆和吉姆裏特,所有的人都屏息注視正在狂化的“窮兇極惡”。一動也不動。恐怖之神的利爪已攫住了幾乎所有人的脆弱心臟,只需再加一點力,便可以奪去他們的神志甚至是生命。

真是一群少見多怪的鄉巴佬!與獸人為伍時,我見過的狂化次數不下百次。木力他們狂化時的情況,比這名幻劍士狂化的模樣更加驚人。

不過客觀地說,如果狂化的物件是敵人,而且這個敵人的實力本來就已經很強的前提下,確實足以令戰士們喪失鬥志。

狂化是一種傷人又傷已的技能,在使用狂化技能後,多數使用者的健康都會受到極大的損害,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復正常。極少數的使用者甚至在狂化結束後會莫名其妙死亡。除了獸人那種天生對殺戮有著無法理喻的狂熱的種族,矮人或是人類一般都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使用這種技能。怪不得那名幻劍士的綽號為什麼叫窮兇極惡呢。


在其他人發呆甚至顫慄的時候,我不得已偷偷對幻劍士動了點小小的手腳,隨後輕喝一聲。

“放箭!”

蒂絲潛意識裏或許對我言聽計從,她立即射出了那一箭。如此近的距離內,即將狂化完畢的幻劍士被閃電般的一箭射中了。

看到蒂絲的戰果,我不由苦笑。她為了不誤傷自己人,居然瞄準了幻劍士的腳。也許蒂絲所使用的箭支是狹長尖利的箭頭,在獅鷲腳筋強力的彈射下,箭支居然以閃電般的速度穿透“窮兇極惡”的腳,釘入了極為堅硬的青條石。

“窮兇極惡”再次發出驚人的厲嚎,那可怕的聲音,令另一側手持長矛的戰士不約而同倒退了一步。卡列勃似乎也抵擋不住“窮兇極惡”狂叫的威力,退了半步。

“窮兇極惡”無視被釘在地上的右腳,對著盛特拉姆三個人暴躁地怒吼著。

“你!你!還有你!”

“全都得死!”
 


 


第六部 第二十四章

奇怪了。“窮兇極惡”不將蒂絲列入死亡名單還可以理解,也許德魯戈家需要抓住蒂絲作為人質。人類狂化時雖然會失去部分理智,但是神智還是大致清晰的。按道理說。“窮兇極惡”最恨的人應該是我才對,為什麼並不想殺掉我?

不過我這個人向來是只重實利,並不看重虛名。“窮兇極惡”不打算殺掉我,我也不想表現出受到污辱的表情強烈要求他改變主意。

誰知道我高興得還是早了些。

“窮兇極惡”用指頭指著我,從牙齒縫裏一字一句地蹦出一句話。

“你,可以比他們多活三天。不過,你絕對會後悔多活三天!”

“窮兇極惡”對我說話的時候,聲音很輕,可是暴戾之重,卻簡直令在場所有的人都不寒而慄。

經過瑪哈亞公國事件之後,我已經下定了決心。對付殘忍的敵人,只有以更殘忍的手段去讓敵人為之顫慄。可是蘭僕對我說過,狂化者的力量源泉在於憤怒。所以,我並不打算在這種要命的時刻驗證蘭僕的理論。在這種情況下用言語來刺激“窮兇極惡”。顯然不是什麼理智的行為。

軍人們是最不喜歡寂靜的,因為戰場上的寂靜往往包含著更大的危險,預示著更激烈的戰鬥。

小火顯然根本就不是當扈從的料,它早把保衛蒂絲安全的職責拋到爪哇國去了。小火跑到我的身旁,對著“窮兇極惡”發出充滿威脅意味的低沉吼叫,隨時準備發動攻擊。這樣也好。“窮兇極惡”並不準備殺掉蒂絲,有小火的幫助,我對應付“窮兇極惡”又增添了一點信心。

“你擁有幻劍士的實力,而且還掌握了狂化的技巧,其實你已經可以與影劍士一爭高下了。”為了增添生存的機率,我強行壓住恥辱感,盡力恭維著“窮兇極惡”。事實上,幻劍士如果不狂化,或許還可以與影劍士支撐三十招。如果幻劍士加強力量和速度,卻放棄敏捷、反應,對影劍士來說只算說是找死。如果卡特琳娜在這兒,十招之內就可以砍下“窮兇極惡”的腦袋。


“可是你看。在你面前我方的三名將領,他們最高的只是高階迅劍士。而我,甚至無法施展任何鬥氣。對於我們這樣的敵手,你不覺得勝之不武嗎?”

“你是新加入羅德曼家的吧?”“窮兇極惡”輕蔑地掃視我們一眼,似乎是為了驗證我的話。

他的目光從我們的身上掠過,不含一絲感情,就好象只是看著屍體一般。

“你沒聽過我的綽號?我叫‘窮兇極惡’!”

他彎下腰,折斷射入青條石的箭杆尾部,然後將腳掌從箭杆中徐徐撥出。我看著他做出這樣的動作都感到疼痛,可是“窮兇極惡”的臉上卻是一副若無其事是的表情。在“窮兇極惡”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周圍的人不僅沒有趁機攻擊,反而不由自主地慢慢後退。

盛特拉姆、吉姆裏特和卡列勃面面相覷。他們彼此的目光進行充分的交流後,終於停止了後退的舉動。三個人重新堅定地排成一條線,守護在我的身前。從他們的身上,散發出堅強的鬥志。

“窮兇極惡”冷冷地嗤笑。

“你們三個臭蟲,居然想螳螂擋車?”

“善戰者戰死。”吉姆裏特冷冷地說道。

“我今年已經五十有八,參加大小戰鬥不計其數。早該死了。”

盛特拉姆已經完全控制了自己的情緒,他的語氣平靜而不含任何感情。

“請賜教。”

卡列勃雖然儘量壓抑著自己的語氣,卻仍舊暴露了他內心既恐懼又興奮的矛盾心理。

“能夠死在狂化的幻劍士之手,是我的榮幸!”

我大為高興。在身前的三名肉盾的掩護之下,我還是大有機會的。

“蒂絲,陰韻。”


蒂絲聞言,趕緊將陰韻拋向我。我反手接過陰韻,穩穩握住雙劍,仔細地盯著殺人狂的一舉一動。

在這種情況下,我打算施展公孫大娘劍法。雖然從殺神劍那兒獲取了無數格鬥技巧,但是安麗絲曾經為我跳過公孫大娘劍舞,我對這套劍法相對熟悉一些。

公孫大娘劍法幾乎純粹是女子劍技,施展起來婀娜多姿,動作以輕柔、飄逸為主,身法以閃避居多,完全沒有劈砍的技巧。此劍法過於陰柔,動作幅度較小,並不適合男性。可是以我目前的狀態,施展充滿男性剛陽之氣大開大盍的劍法,無異於插標賣首。與狂化的幻劍士較力,我不被擊飛才怪呢。

其實獨孤九劍的技巧總體上說來已經是劍法的最高境界了。但是這種劍法需要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敵人必須處於正常的狀態。

“窮兇極惡”已經狂化,再以獨孤九劍的技巧為主就不大恰當了。狂化技能可以使肌肉表面佈滿鬥氣,密度加大,使之象岩石一般堅硬。另一方面,狂化者並不在乎受傷。因為狂化技能可以使施展者暫時降低對痛覺的感應。這樣一來,如果“窮兇極惡”砍向我的手臂,我施展高超的劍術技巧刺他小腹,正常情況下他自然會放棄攻擊轉而防守。可是狂化後,他或許寧願小腹被刺穿也要砍下我的胳膊。這種買賣看起來划算,但是我卻絕對不能接受。

為了安全起見,還是施展以閃避為主的公孫大娘劍法為好。當然,獨孤九劍的那種劍意還是可以摻雜在公孫大娘劍法中的。如果自身不至於有太大的威脅,能夠刺對方的眼睛或是咽喉,我同樣是不會放棄的。

“窮兇極惡”的首攻方向出乎我們的意料,他返身攻擊身後那些手持長矛的戰士。一個外表原先看起來清秀的人狂化後顯示出的暴戾表情,比原先就很兇惡的人更令人害怕。雖然戰士們的隊形並未混亂,但是此刻他們已經喪失了與高手作戰時所必需的,那種悍不畏死的精神。

在“窮兇極惡”的強力衝擊下,他的身上雖然受了幾處無關緊要的輕傷,卻輕易達到了他的目的。戰士們面對狂化的幻劍士的攻擊,馬上就變得潰不成軍。

“窮兇極惡”對那些東倒西歪的戰士不再有任何興趣。他重新向我們撲了過來。

“窮兇極惡”的速度似乎超過了盛特拉姆等人肉眼所能捕捉的極限,他們三人不約而同採取了守勢。

也許是因為狂化後的思維習慣與獸人相似吧。“窮兇極惡”並沒有首先攻擊實力最弱的卡列勃,反而是攻擊實力最強的盛特拉姆。三人不禁一驚。陷入圍攻中的人居然要主導攻擊,而且是攻擊他們當中格鬥技最高的一個,這與一般陷入圍攻中的人揀最弱的一個敵手打開缺口是反其道而行之。由於吉姆裏特和卡列勃完全是一種防守的心態,在這一瞬間根本來不及做出其他的反應。

“窮兇極惡”冷哼一聲,出其不意疾撲而上。只見白光一閃即至,長劍排山倒海似的走中宮直取盛特拉姆的面門。氣勢磅礴極具威力,聲勢出奇地攝人心魄。

好在盛特拉姆的戰鬥經驗非常豐富,在兩側同伴都來不及相救的情況下,他不守反攻,雙刃斧劈向“窮兇極惡”的腦袋。

或許我一劍砍向“窮兇極惡”的腦袋他並不會在意,可是盛特拉姆的雙刃斧他卻不能輕視。長劍的去向略變,點上對方的斧刃。

“錚!”的劍斧交擊的巨響震耳欲聾,火星飛濺。我簡直無法想像“窮兇極惡”一劍的威力怎麼可能這麼大。到底是狂化的幻劍士。“窮兇極惡”這一劍所展現出來的力量幾乎不比狂化後的木力遜色。

盛特拉姆的雙刃斧竟然無法封住對方的長劍,渾雄的勁道逼得盛特拉姆中宮大開,他只好順勢急退化解對方的那股恐怖力量,居然一下子退到我的身旁。

吉姆裏特和卡列勃危矣!在中路的盛特拉姆被逼退之際,如果無人相救。“窮兇極惡”可以將吉姆裏特或卡列勃秒殺。

顧不得“窮兇極惡”對我恨之入骨,也顧不得公孫大娘劍注重飄逸卻鄙視強攻。我的雙腕一抖,將雙劍挽出兩朵劍花,似吞還吐,一支劍攻向”窮兇極惡”的左胸,另一支劍攻向他的面門。

“窮兇極惡”立即被我吸引,竟然放棄能夠一擊將吉姆裏特或卡列勃重創的機會,厲吼一聲向我撲來。他將頭微微一側,躲開面門要害,卻掄起長劍向我劈來,我只得暗暗叫苦。剛才還在腹誹那些持矛戰士沒有悍不畏死的精神,輪到我,卻連與幻劍士一劍換一劍的勇氣也沒有。雙腳發力疾退的同時,我用雙劍架住“窮兇極惡”的長劍。金鐵聲清鳴之際,巨大的衝擊力震得我雙臂發麻,腳下一個趔趄。

這種情況下,我已經完成了阻礙敵人片刻的目的,因而順勢斜飄于五步之外,一下子又退到盛特拉姆的身後。


盛特拉姆在這種可怕的情況下卻越挫越勇。在他的身上,湧出無窮的戰意。盛特拉姆掄起雙刃斧,暴喝一聲。碎空、裂氣、劃弧,雙刃斧劃出一道簡潔的奪命軌跡,帶著一股不死不休的霸傲之氣向“窮兇極惡”劈去。

吉姆裏特和卡列勃看得熱血沸騰,兩人完全放棄了防守,捨身攻去。

“嗷!……”

“窮兇極惡”一聲厲嚎,不閃不退。他的長劍刺向盛特拉姆,右腿踢向卡列勃,左拳揮向吉姆裏特。

“錚……叮……嗤……轟……啪……”的雜亂聲響之後,激戰中的四個人倒下了三個。

“窮兇極惡”將大部分注意力放在盛特拉姆的身上,他那一劍先是以柔化力,攻守不定,卸過盛特拉姆的拼命一斧。緊接著,長劍又順著斧杆滑去。盛特拉姆被“窮兇極惡”借力卸力,身形不由一傾,腳下大亂。

“窮兇極惡”得勢不饒人,長劍點上雙刃斧的斧柄,發出“叮”的裂響。雖然旁人只能聽得到一聲“叮”響,然而以我的目力,卻清晰地看到長劍象巨浪般一波又一波連續擊中斧柄。雖然身為力量型的戰士,盛特拉姆卻無法再象往常那樣穩穩地握住雙刃斧,以至於中門大開。隨即,盛特拉姆的右胸處像是綻開了一朵鮮花一般,豔麗的鮮血激情四濺。

“窮兇極惡”或許是憑藉著聖鬥氣的威力,或許是憑藉著C級極品劍的鋒利,竟然一劍刺穿了盛特拉姆品相很高的胸甲。盛特拉姆的戰意令我吃驚,在這種情況下,他猶自掙扎著想要起身。可惜是的,意志並不能決定一切。盛特拉姆痛苦地咳嗽著,努力地掙扎了幾次,卻仍然萎靡不起。

至於卡列勃和吉姆裏特,相對于盛特拉姆卻被“窮兇極惡”極為輕鬆地搞定。一個被“窮兇極惡”踢中小腹,口中不停地吐著鮮血;另一個被“窮兇極惡”揮拳擊中臉部,滿臉鮮血。年長的吉姆裏特在如此重擊之下,已然昏了過去。

值得慶倖的是,他們倆同樣也擊中了“窮兇極惡”。卡列勃鏈枷上的一個鐵球擊中了“窮兇極惡”的右腿,吉姆裏特的長劍在“窮兇極惡”的左臂上留下了傷痕。

“窮兇極惡”對我獰笑。

“為了快些解決掉這些臭蟲,我甚至受了這些本不應該受的傷。”

“現在,該輪到你了!”
 


第六部 第二十五章
 
我暗暗叫苦。

在卡特琳娜率領獸人大軍進攻英格蘭尼之前,愛克斯大陸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國家對我的行為進行過譴責。只不過後來卡特琳娜把水攪混了,我率領獸人大軍的事也就僥倖不了了之。現在,難道我又得冒天下之大不韙施展黑巫術?

不過想想,我蘭特雖然未曾雄霸天下,但是起碼也是一個叱吒風雲的人物。總不能死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地方性貴族的家臣之手吧。

可是如果我真的施展黑巫術,德魯戈家固然對我是必欲殺之而後快,羅德曼家呢?亞斯伯爵未必頂得住壓力。將我進行驅逐還是輕的。就算將我五花大綁送交給魔法師協會,我也並不會感到絲毫驚奇。

在“窮兇惡極”施展狂化技能的時候,其他人都在發愣,我卻並沒有閑著。除了提醒蒂絲射箭之外,我還偷偷對“窮兇惡極”下了蠱。那時,我已經知道事不可為。理智告訴我,憑著盛特拉姆三人根本無法抵擋狂化後的幻劍士,可是我卻幻想著著奇跡發生。

可惜奇跡並沒有發生。待到盛特拉姆等人重傷倒地後,我仍舊無法避免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如果明目張膽施展黑巫術,我就不得不以劍的身份再次踏上黑暗之路。但是如果放棄黑巫術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明年的今天將成為我的忌日。

不!我還不能死!答應過琳娜等她成年後成為我的妻子還沒做到呢,答應別人的事絕對不能賴帳。在沒有娶得美人歸之前,我得活下去。要不然,我死不瞑目!

如果“窮兇極惡”不是那麼狂燥,其實多花上幾分鐘的時間就可以毫髮不傷地解決盛特拉姆三人吧。從這個角度而言,現在的形勢已經算是最好的了。

狂化會增加力量和速度,相應減少反應能力和判斷能力。對我而言,這實在是再糟糕不過的事情。身體的反應速度遠遠遜于對方,這個戰鬥怎麼打?

我的口中異常乾澀。除了施展黑巫術,似乎再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身旁站滿了持矛戰士,但是這些已經不具頑強鬥志的戰士卻並不能令我產生任何安全感。

身旁的小火弓著身子,口出發出低沉的嗚嗚聲,微微瑟縮。它雖然好鬥,但是當敵人強大到完全無法戰勝的時候,同樣也會感到害怕(例如面對娜弗麗的時候)。幻劍士固然足以擊敗小火,但是卻不至於令小火喪失鬥志。可是狂化後的幻劍士戰鬥力大幅提高,終於超過了小火能夠承受的心理極限。

“窮兇極惡”一直以強大的氣勢壓制著我,我卻並不擔心他會立刻下殺手。此刻“窮兇極惡”只有怒意,卻沒有殺意。我分析,他可能想玩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與“窮兇極惡”殘忍的目光對視著,大腦極速運轉。在“窮兇極惡”越來越詫異,最終打算動手的前一刻,我的腦中突然靈光一閃。

掌握全局的那種優越感以及可能擺脫困境的喜悅,使我的臉上忍不住浮顯出笑意。

“窮兇極惡”憤怒地咆哮道。

“你被嚇瘋了嗎?這種時候還敢笑?!”

“我略知醫術。”我微笑著回答。

“你現在身患奇症,如果過於生氣或是過量使用鬥氣,就會犯病。”

我回過頭對著小臉蒼白的蒂絲神秘地笑了笑,安慰她說。

“你別擔心,也許馬上敵人就會因為犯病而失去戰鬥力。”

“窮兇極惡”被我的表現刺激得出離憤怒了,這一點,我可以從他的戰鬥力突然升高得出結論。

用精神催動種在“窮兇極惡”體內的蠱,他在向我發動攻擊前的一瞬間突然色變。

我微笑著看著他,但是心中卻暗生警惕。

蠱的種類極多,我對“窮兇極惡”所下的蠱,學名叫銀線蠱。根據銀線蠱的作用,習黑巫術之人也往往將之稱為疼痛蠱。疼痛蠱是一種微小生物,平時以精血為食寄居在我的體內,在我的精神催動之下,疼痛蠱潛入“窮兇極惡”的體內,立即以令人難以想像的速度分裂繁殖。只需要大約兩三秒的時間,就能夠在“窮兇極惡”的體內繁殖出足夠多的數量。

待我再用精神催動之後,疼痛蠱便釋放出毒素。這種毒素的作用之一是對神經起特定的作用,可以令受害者產生劇烈的疼痛感。疼痛可以分為七級,而疼痛蠱造成的效果屬於最高級的。第七級的疼痛,相當於五馬分屍時的感覺。

經受過七級疼痛之後,有少數人會因此而猝死,也有一些人重新醒來後已然瘋掉。“窮兇極惡”在經受過五馬分屍的萬里痛之後卻只是臉色大變,這簡直令我無法想像。

“窮兇極惡”聲音嘶啞地兇狠的嚎叫了一聲,向我撲過來。

值得慶倖的是。“窮兇極惡”此時剩下的戰鬥力比一名見習劍士還不如。疼痛蠱可以發揮的另一個作用便是令肌肉嚴重痙攣。“窮兇極惡”承受五馬分屍的疼痛感時,在肌肉嚴重痙攣的情況下,不僅沒有倒下,反而能夠向我撲過來,這不能不令我佩服。

突然之間,我產生了一個念頭。收服“窮兇極惡”。

按吉姆裏特的說法。“窮兇極惡”是塞維爾的第一殺手。如果能夠得到他的保護,我不是更安全嗎?

製作C級寶劍的材質遠勝於陽狂、陰韻。據阿拉卡說,為了最快將C級寶劍變換為現金,C級寶劍的銷售價格平均只不過在三千八百枚金幣左右。不過,在夏默的強烈要求下,我讓蘭僕在所有外銷的C級寶劍上都留下一個特別薄弱的地方,只需要用一柄普通長劍以特定的力度斫擊那個特定的位置,便可以輕易地將之斫斷。在特定的位置預留瑕疵還好說,必須以特定的力度才能輕易將之擊斷,那才真是很費了蘭僕一番心思——蘭僕事後向我報怨說,製作外銷的C級劍比普通的C級劍要多耗費20%的能量。

想要收服“窮兇極惡”。必須徹底摧毀他的精神。

在戰士們不約而同後退一步的同時,我不退反進。在“窮兇極惡”的速度比正常情況慢了數倍的前提下,陽狂迎擊斫去。隨著“叮”的一聲脆響。“窮兇極惡”手持的C級寶劍從中間整整齊齊的斷成了兩截。然後,我一腳將他踢翻倒地。

果然不出我所料。“窮兇極惡”在連續的打擊之下,目光中混合著恐懼、憤怒和不可置信。他全身劇烈抽搐著,終於心有不甘地徐徐倒在地上。“窮兇極惡”膨脹的肌肉漸漸恢復原狀,他的狂化狀態因為意外的打擊而提前消失了。

我走到“窮兇極惡”的身旁,附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

“以後你不要生出對我不利的念頭,不要違背我的任何命令,也不要產生自殺的念頭,要不然剛才的情況就會再次發生。雖然你的忍耐力出乎的我的意料,不過那種程度的痛苦如果經歷的次數過多,可能會瘋掉。想一想,塞維爾第一殺手如果成為一個瘋子……”

我嘿嘿的笑了兩聲,感覺自己的笑聲中竟然有一種奸詐的味道。不過這也不能全怪我。蘭僕教我蠱術的時候就曾說過,想要發揮蠱術最大的效果,必須強烈地刺激受蠱人,以心理暗示在他的潛意識中定下今後的行為規則。

“我知道你想知道我的名字,現在告訴你吧。我叫劍。而你呢,以前的名字不必再用了。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奴隸了,叫作劍奴!”

“窮兇極惡”被我刺激得幾欲發狂,他的嘴角激烈地顫抖著,似乎想對我破口大駡。可惜他翻了一個白眼之後,竟然一口氣喘不過來而暈了過去。

看到“窮兇極惡”的慘狀,我略生憐憫之心。不過,他活該!是他逼我不得不施展黑巫術的。眼下雖然未必有人能夠識破我的手段,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一旦事情敗露,我將不得不再次踏上黑暗之路。

想到這兒,我竟然產生了一種暴虐的快感。遭受日尊者的欺壓後,我產生過“對付殘忍的敵人,只有以更殘忍的手段去讓敵人為之顫慄”的想法。現在,這種想法是第一次變為現實。

“劍……”身後傳來蒂絲怯生生的聲音。

“把他綁起來關入地牢吧?吉姆伯伯被他一拳就打昏了。他太可怕了。”

轉身的過程中,我借機瞄了盛特拉姆一眼。在比茲堡內,實力最高的是他,見識最廣的也是他。如果說只有一個人能夠看出我施展了黑巫術,那麼這個人必定是盛特拉姆。讓我擔憂的是,盛特拉姆眼中充滿迷惑,似乎並不相信“窮兇極惡”恰巧犯病的說法。

我乾咳一聲。

“蒂絲,你不必怕。剛才我對‘窮兇極惡’說能夠治好他的病,所以他打算成為我的奴隸。以後,他的名字就是劍奴了。”

“有劍奴在這兒,不僅對於守城大有幫助,而且可以極大地打擊敵人的士氣。”

“有這種事?”思想單純的蒂絲沒有多想,高興極了。

“太好了,‘窮兇極惡’是塞維爾公認的第一殺手,居然成為你的劍奴了。我想,就算是蘭特公爵也未必比得上吧。”

……

我感覺怪怪的。蒂絲怎麼什麼事都要扯上蘭特?!。
 


 

第六部 第二十六章
 
德魯戈家的士兵開始撤退,東西兩路的士兵也與主力部隊開始合兵一處。從集合的行動看起來,德魯戈家的士兵訓練還是非常到位的。雖然打了敗仗,但是那些士兵很快就重新擺好了陣形。

事實上,如果敵人分兵三路同時猛烈攻擊比茲堡,相信以比茲堡少得可憐的兵力,在調派上很快就會捉襟見肘的窘境。可是敵人的魔法師遭受了意外的損失,已經無法為三路軍隊同時提供保護。這種情況下,德魯戈家的軍隊合兵一處,確實是一種無奈之舉。

過了一會兒,敵人的軍隊全部退到五百米以外。一名穿著黑色鎧甲的騎士騎著一匹黑色的駿馬緩緩向我們走來,在他的身旁,是一名高舉著白旗的扈從。顯然,敵人在進攻失利的情況下,產生了與我們談判的念頭。

騎士不緊不慢的駕禦著坐騎來到距離城牆二十多米的地方。仰著頭向我們大聲說道。

“相信你們當中有許多人都認識我。我是蘇哈.德魯戈伯爵的長子史密斯.德魯戈爵士。”

蒂絲問道。

“有何見教?”

史密斯臉上輕蔑的神色一閃而逝,大約他對比茲堡此時的第一負責人是女性不以為然吧。

“我父親對比茲堡戰士英勇的表現感到佩服。他不希望如此的勇士沒有意義地戰死,因此給你們提供一個活命的機會。”

蒂絲因激憤而滿臉通紅,看到她似乎打算斥喝史密斯,我阻止了她。我盯著著史密斯說道。

“願聞其詳。”

史密斯不知道我是誰,而且我對蒂絲的影響力也令他感到詫異。不過他還是順著話題繼續說了下去。

“只要你們開城投降,城內所有人的生命都可以得到保障。除了蒂絲小姐和貴族子弟必須作為人質外,其餘的人都可以佩戴著武器自由離開比茲堡。”


蒂絲輕輕地對我說。

“劍,我可以將交涉的事交給你處理。不過我絕不投降。”

看到蒂絲眼中的信任與堅定,我大感可惜。這個條件我倒是挺滿意的,可惜蒂絲不同意。唉,受人錢財,與人消災。雖然高級貴賓說得好聽,算是尊貴的客人。可是我畢竟得到了羅德曼家的好處,多少也有點雇傭者與受雇者的意思。不管怎麼說,我得保證雇主的利益。

“史密斯爵士,騎士在事不可為的情況下投降並不損害他的名聲。”

“不過,比茲堡城高河深,防守極為有利,此為一;城內糧草充足,不會缺糧,此為二;戰士們上下一心,戰意旺勝,此為三;將領攻守有道,調度有方,此為四;比茲城附近四處皆為友軍,貴軍深入險境,糧草、人員運輸困難自不待言,而且我方救援大軍很快就可以解除比茲堡的圍城之困,此為五。我看不出有投降的必要啊。”

史密斯微微一笑。

“請問閣下是誰?”

我也一笑。

“失禮了,我忘了自我介紹。我是羅德曼家新近聘請的高級貴賓,單名一個劍字。”

史密斯哈哈大笑。

“我軍此次進攻,早已得到確切消息,羅德曼家有名的騎士全都隨著亞斯伯爵去侵犯拉伊家的領地去了。所謂將領攻守有道,調度有方,是指閣下您嗎?”

看著史密斯可惡的笑容,我有些尷尬。作為名叫劍的特姆比斯特人,我現在還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

不過,我仍舊抱以微笑的表情。

“見笑了。擊退貴軍三路攻城部隊,殺傷四名魔法師、一名狙擊手,其他戰士近百,俘虜‘窮兇極惡’的人,正是區區在下。”

笑容凝固在史密斯的臉上。他低著頭想了些什麼,然後抬起頭說道。

“比茲堡固然城高河深,而且我方蝦蟆車確已毀損。不過憑藉我軍人數眾多,今天就可以填平護城河,此為一。”

“我軍此次深入亞斯伯爵的領地,並不打算節約兵力對比茲堡打圍城戰。所以比茲堡內糧草充足並非什麼優勢,此為二。”

“堡內戰士或許士氣不錯,可是畢竟人數太少,不足以抗衡我軍強攻,此為三。”

“至於說閣下攻守有道,調度有方。我想,待我軍強攻開始後,比茲堡內的戰士自然會越戰越少。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閣下以為然否?”

“關於最後一點。”史密斯臉上浮現出神秘古怪的笑容。

“我軍能夠奇襲比茲堡,你們難道沒能想到點什麼嗎?”

我的心裏升起不妙的感覺。看了看蒂絲和盛特拉姆,他們此刻臉上的表情非常難看。

史密斯看見我們面面相覷,於是對我們說道。

“看來你們已經猜到了答案。不錯。你們家首席家老托爾波騎士已經投靠我們家了!正是由於他的帶領,我軍一路秘密前來才幾乎沒有任何阻礙。”

蒂絲再也忍不住了。她斥責道。

“胡說,托爾波伯伯不可能背叛我們家的。你在污蔑托爾波伯伯!”

史密斯冷笑。

“不錯,托爾波騎士確實是一名正直的騎士。不過,以托爾波騎士麾下總共不到八百士兵與我們德魯戈家對抗,只不過丟失了一個小小的莊園,可是亞斯伯爵卻因此要沒收他的主城。有亞斯伯爵那樣的家主,誰又能夠忍受。”

“托爾波騎士接受亞斯伯爵的命令後,心懷必死之志攻擊我們的城堡。被俘後,受到我父親好言相勸,感動之下終於決定投降我們德魯戈家。不過,他仍然心懷舊主,只肯為我家大軍讓出通道,卻不肯參加任何與羅德曼家為敵人戰爭行動。為了表示對我們家的忠誠,托爾波騎士主動將他的妻子和唯一的兒子送到我們家的主城。”


“所以,我軍的後路根本就不會產生任何問題。”

“我不信。你是個騙子”蒂絲大聲喝斥道。

“我父親會在幾天之內就派兵回援的。你們誰也逃不走!”

史密斯並不因為蒂絲的責駡而生氣,說道。

“亞斯伯爵率先將國外的傭兵召回領地,周邊的大家族對亞斯伯爵的目的都是十分清楚的。所以我們德魯戈家、拉斯家和相鄰的幾個貴族家族秘密結成了羅德曼包圍網。”

“現在,亞斯伯爵的大軍大約已經陷入了與以拉斯家為主的聯軍激戰之中,抽得出多少兵力來為比茲堡解圍呢?”

“我勸你們,還是接受我們的投降條件吧。如果將我父親惹生氣了,我也無法勸阻他下達屠城的命令呢。”

蒂絲悄悄靠過來,低聲問我。

“劍,現在該怎麼辦呢?你猜史密斯是不是說假話騙我們?”

感覺出蒂絲的語調中已經含有一絲哭意。我轉過頭去,看見蒂絲彷徨無依的模樣,不由心生憐愛之意。我輕輕撫摸蒂絲的背部,安慰她。

“別擔心,一切都交給我。”

我開始回憶那天羅德曼家召開會議的情況,不禁暗生疑竇。

斌作為軍師,能夠令羅德曼家在塞維爾公國如此激烈的內戰中取得那麼大的成就,自然不是無能之輩。另一方面,他對大陸上主要國家的動向掌握得那麼詳細,沒道理反而不知道周圍敵對家族結成盟友這一情報啊?

還有一個疑點是。對托爾波騎士的處理也有很大的問題。亞斯伯爵和斌目光清澈,沒有任何患上失心瘋的徵兆,有什麼理由逼死或逼反托爾波?

我不由地懷疑。莫非斌使用的是苦肉計?

如果說斌使用苦肉計將魯德戈家重要人物騙來攻打比茲堡,應該有解決的辦法才對呀。斌應該不會放棄擊敗或擊潰敵對勢力盟軍主力的機會,難題在於,他難道有充裕的兵力派來救援比茲堡?

斌作為一個真正的軍師,不在乎比茲堡的得失與蒂絲的生死倒是可以理解。但是亞斯伯爵對蒂絲的疼愛之情卻不似作偽,那麼亞斯伯爵又怎麼捨得以蒂絲為餌呢?難道說,亞斯伯爵真的打算以比茲堡和蒂絲為代價,拖住魯德戈家的主力,以方便完成別的軍事目的?

想不明白。不過,我確實對亞斯這樣的領主和斌這樣的軍師多少產生了一點敬意。他們那樣做,正是亂世中一個合格領主和軍師最佳的選擇。與他們相比,我確實缺少那種特質。

我收回思緒,對城下的史密斯說道。

“史密斯爵士。我希望能夠有三個小時的時間,與堡內其他人進行充分的商議再予答復。”

史密斯搖搖頭。

“三個小時太長。如果停戰三個小時,那麼今天我們就很難填平護城河。最多只能給你們半個小時。如果半個小時後你們不進行答復,我軍將視之為你們拒絕我方的好意。那樣,我們將立即發動攻擊。”

我用力地瞪了史密斯一眼,心中大恨。這死小子居然看出了我的緩兵之計!

“史密斯爵士,半個小時實在是太短了。請問能否給我們一個小時的時間進行商議?”

史密斯看了看天色,似乎在盤算著什麼。最終,他仍舊是搖頭。

“不行,最多只能是半個小時。”

這個史密斯怎麼這麼難纏呢?

我歎了口氣,回答道。

“好吧,半個小時之後給你答復。”

史密斯無聲地點點頭,然後對身旁的扈從小聲地說了些什麼。那名扈從將白旗插在地上,轉身向大部隊的集結之處跑去。


看來,史密斯果真只打算給我們半個小時進行商議。半個小時的時限一到,史密斯就會返回軍中,敵人的大軍就會發動兇猛的攻擊。

對於這次與史密斯爵士的交鋒我很失望。爭取半個小時的休戰對目前的形勢來說,作用並不大。如果能夠阻止敵軍在今天將護城河填平,那或許多少還能影響一下敵軍的士氣。可是拖延半個小時,根本沒什麼用。

我環視一圈。

卡列勃那個倒楣的傢伙內腑受了重傷,已經抬回內堡去了。

吉姆裏特在水系魔法師的救助之下,終於恢復了神志。醒來後,吉姆裏特馬上硬挺著侍立在蒂絲的身旁。其實吉姆裏特受的傷並不比卡列勃輕,他的頜骨在剛才的一擊中已經碎裂了。我無法理解一個受了如此嚴重傷害的老人,為什麼還能夠站立得象棵松樹一般挺直。

雖然“窮兇極惡”那充滿聖鬥氣的一劍已經給盛特拉特造成了相當嚴重的內傷,可是相對卡列勃和吉姆裏特而言,盛特拉姆所受的傷反而是最輕的。經過水系魔法師的治療之後,只要盛特拉姆不施展鬥氣,就不會太疼。所以,現在盛特拉姆在城頭上擔任指揮的工作還勉強可以勝任。

我將視線投向遠方。

“現在,盛特拉姆,補充一下剛才戰鬥中消耗的箭矢和其他守城材料吧。”

蒂絲驚喜地問我。

“劍,你根本就沒打算投降對嗎?我早就知道你是最勇敢的。”

“可是。”她又遲疑地問道。

“你為什麼不直接拒絕敵人的要求呢?”

我突然恍惚覺得,二月的寒風確實很冷。

塞維爾真是個瘋狂的國家。戰士的比例那麼高,而且打仗也不挑時間。別的國家大貴族之間的內戰,一般都不會選在冬季。


“蒂絲,你要知道。處於絕對守勢,而糧草非常充足的情況下,拖一拖時間總是有好處的。”

可惜,我想不出其中的好處究竟是什麼。

憑比茲堡目前男女老幼加起來不超過六百人的現狀,如何擋得住德魯戈家三千如狼似虎的士兵進攻?

無必援之師,則無必守之城。援軍在哪里?!
 

 

 

第六部 第二十七章
 
半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史密斯沒有得到我方投降的承諾,毫不猶豫返回了自己的陣地。幾分鐘後,敵人發動了對比茲堡的猛攻。

一陣天崩地裂的呐喊聲突然從敵人聚集的方向響起,打碎了比茲堡內暫時的平靜。這個時候,劍奴突然醒了過來。我還沒來得及對他說什麼,結果他慘叫一聲後旋即又口吐白沫昏了過去。

看著面孔極度扭曲而變形的劍奴,我頗為無奈。如果漂亮的女孩們看見我後尖叫並且暈倒,我想這種情況還是勉強可以接受的。但是一個大男人每次看到我後總是慘叫著暈倒,那種感覺並不會很爽。

我敢肯定,劍奴睜開眼看見我後馬上產生了不利於我的念頭,所以才會這麼痛苦地再次昏迷。無論如何堅強的人,所能承受的刺激都會有一定的限度。雖然我對劍奴堅強的意識力感到很佩服,不過如果他再經歷幾次這種程度的劇痛,同樣會瘋掉。既然打算收服劍奴,那麼對他的健康狀況我還是必須要關心的。無可奈何,我只好派士兵將劍奴送入地牢,以免他下次醒來一睜眼就看見我。

吉姆裏特終於撐不住了,在劍奴昏迷之後,他忍不住呻吟了一聲,然後便身不由己地昏迷了過去。看情形吉姆裏特必須進一步接受治療。蒂絲放心不下,便將守城之事拜託於我,陪著吉姆裏特一同進入內城。盛特拉姆雖然傷重,卻不肯退下第一線。不過盛特拉姆完全默認了我的領導權,一聲不吭地跟在我的身旁。現在將士們已經全都以我馬首是瞻。

在上午的時候,蝦蟆車已經完全被擊毀了,所以敵人現在只能手動填埋護城河。這樣一來,效率自然是慢了許多。

大約是吸取了東城敵軍失敗的經驗,敵人的魔法師現在只是一心一意地對攻城部隊提供結界的掩護,而不是發動魔法攻擊。每個魔法師的身旁,都配備著兩到三個專職持盾手。因此,我眼睜睜地看著敵方的魔法師進入弓箭的效射程卻又完全無可奈何。

四輛投石車不停地向比茲堡投擲著百斤左右的巨石。一些巨石越過城牆飛入城內,砸在城內的建築物上;一些巨石擊中厚厚的城牆,發出沉悶的撞擊聲;一些巨石擊中箭垛,將相對薄弱的箭垛撞擊得碎石亂飛。也有一些巨石恰巧擊在城牆的上面。不過僥倖的是,暫時還沒有人被巨石擊中。

我對敵人的投石車並不在意。愛克斯大陸最流行的攻城工具中,羊撞錘是針對城門的,而投石器卻是對付碉堡或微、小型城堡的。比茲堡四米厚的城牆是由青條石製成,相信沒有什麼工具能夠對之產生威脅。那些百斤重的巨石造成的聲勢相當驚人,但是對四米厚的城牆卻如同撓癢,對士兵造成的實質傷害也比不上弓箭手——左右是死,難道還會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不成?普通士兵被巨石擊中固然活不成,不過被箭支射中要害同樣會喪命。

大約有三百名弓箭手散立在城下大約五十米處,不停地對著城頭射著箭。雖然這種毫無目的的漫射談不上任何準確性,可是弓箭手們射箭的頻率遠遠高於投石車投擲巨石的頻率,而且箭矢的準確性比投石車要稍高一些。因此,敵方的流矢偶爾會射傷我方的士兵。更討厭的是,有一些敵人在箭頭上綁上廢麻點上火,以火箭來射擊。雖然比茲堡內的建築全部都是以石料建成,但是眾多的火箭中有恰巧有一隻射中了裝火油的罐子,結果引發了不大不小的火災。

敵人的氣勢正盛,而且三百人組成的弓箭手大隊確實可以給我軍造成一定的麻煩。他們所射出的箭雖然談不上箭如雨下,卻可以對我軍士兵造成無法忽視的威脅。我打算先保存一下實力,所以命令多數士兵暫時下城,只在城牆上留下很少的士兵。

用最低的代價來換取最大限度的勝利是一個真正優秀將領的責任,用士兵的屍體來製造勝利的果實並不符合我的心意。只可惜德魯戈家主顯然並不如此認為。作為敵對方,雖然我可以在內心中鄙視德魯戈家主破壞了戰爭藝術的美感,可惜無法令他改變作戰計畫。

在十二米的高城上與敵人對射,其實佔有極大的優勢。居高臨下不說,我方還有守城專用的重型十字弓弩和床弩。可惜敵方的弓箭手全都是專職的弓箭手,射術優於我方士兵。而且,敵我雙方的人數對比相差實在過於懸殊。即使在對射作戰中我方能夠取得一比三的成績,我仍舊吃不消。

比茲堡的戰士實在是太少了,想要將比茲堡多守一些時候,我必須近乎吝嗇地珍惜每一個士兵。如果比茲堡內的士兵再多一些就好了。

比茲堡是羅德曼家的主城,雖然規模小了點,但防禦所需要的器械倒是應有盡有。箭矢、石塊、火油準備的非常充分不說,城內還有六架價格相當昂貴的床弩和四座小型拋石器。

現在我還不打算使用床弩。憑藉床弩可怕的殺傷力固然可以對敵人的士氣造成嚴重的打擊,可是敵人的弓箭手鬥志正高,體力也很充沛。如果現在反擊,那些能夠熟練操縱床弩的士兵會有很大的傷亡。事實上,這些床弩操縱人員和拋石兵在軍隊中享有特殊的待遇。能夠熟練操縱床弩和拋石器的士兵,在守城戰中能夠發揮比普通士兵重要得多的作用。反正填埋護城河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我並不懷疑可以找出一個用床弩進行反擊的更好機會。

現在用小型拋石器進行反擊也就夠了。

小型拋石器的原理與投石車相同,都是憑藉很大的彈力彈射石塊,只是投擲的石塊重量以及射程有區別。現在敵人所使用的投石車可以投擲的石塊重達百斤,而我們的小型拋石器可以投擲的石塊重量不過三、四十斤。不過對於普通士兵來說,被三、四十斤重的石塊擊中與被百斤重的石塊擊中都是同樣可怕的。在打擊敵人士氣的方面,倒也沒有太大的分別。

為了儘快填埋護城河,敵方士兵在護城河邊上聚集得很密集,在一百五十米左右的護城河邊,大約有近三百人在進行挖掘填埋的工作。操縱小型拋石器的士兵平日努力的練習現在顯示出了不凡的成果。他們擺弄著拋石器,差不多每一次投擲出去的石塊都正好打在護城河的邊上。

在專職投石兵熟練的操縱下,小型拋石器大約每分鐘可以投擲一次。雖然拋石器的準確性相當差,但是在敵人如此密集的前提下,大約每四次投擲還是可以命中一次的。敵人想要填埋護城河至少需要四個小時,也就是說如果不出意外,在敵人完全填埋護城河之前,至少必須付出超過兩百名士兵的代價。也許德魯戈家主為了攻克比茲堡不會在乎兩百名士兵的損失,不過,這種損失僅僅只能算開始。

唯一需要擔心的是敵方的投石車。雖然對方的命中率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能夠正好落在城牆上的巨石少得可憐,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小型拋石器被百斤巨石擊中,想要將之修復可是一件大傷腦筋的事情。

想到這裏,我走到一具小型拋石器的旁邊,親自進行操作。我仔細地觀察眼前的拋石器,研究木材的脈絡和彈簧鋼的質地。幾秒鐘之後,我對這具小型拋石器的瞭解已經遠遠超過了那幾名專職的投石兵。

通過相對安全的觀察孔看了一眼敵方投石車的位置,我仔細挑選出一塊投石小心翼翼地安放在小型拋石器上。這時,身旁一名拋石器輔助人員激動得直嚷嚷。

“劍先生,這種安裝石塊的粗重活,請交給我們來做吧!”

另外一名雙臂俱無的殘疾軍人也因為沒有得到相應的重視而大為不滿。

“劍先生,我是這具拋石器的觀測手。我雖然在戰爭中失去了雙臂,但是雙眼還是明亮的!我只需要看一眼,就可以知道目標物在拋石器的什麼方向,距離有多遠!”

我愣了愣。雖然是小型的拋石器,但是投石的重量仍舊重達三、四十斤。這種份量對於目前無法施展鬥氣的我來說,並非輕而易舉。之所以親自安裝投石,其實是為了更好地掌握投石的特性。雖然經過打磨光滑後,投石的飛行路線相對穩定筆直,可是掌握投石的重心並將它安放好,我便更有把握擊中目標。

至於說觀測手,他們的作用僅僅是報告目標的大致方位,其效果遠不如我親自觀察要好。

但是應該怎麼向他們解釋呢?所謂抛物線、彈道、重心什麼的,應該是殺神劍為我提供的知識。普通的士兵應該不可能理解那些奇怪的知識吧?

我沒有理會兩名士兵的抱怨,以事實來說話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用心體會風速,當它正好是我所需要的狀況時,我搬動了拋石器的發射把手。投石“嗖”地彈射了出去。那名觀測手貼在觀察孔上觀看發射的效果,一秒種後,他興奮地大喊。

“擊中了!擊中了敵人一輛投石車!”

他轉過身以崇拜的語氣對我說道。

“劍先生,您的運氣真好。塞維爾第一殺手準備傷害您的時候卻居然自己犯病倒下。現在,您隨便發射拋石器便擊中了對方的投石車!”

“您的運氣真好!”他嘮嘮叨叨地說。

“要我說,您顯然受到了幸運女神特別的眷顧。您的運氣可真是太好了!打完這場仗之後,您應該請假去蘇庫市的賭場玩一把,真的。那時候您肯定能夠贏一大筆錢。”

我的運氣好?!

失笑。

被日尊者那混蛋逼迫,我不得不在比茲堡這種鳥不生蛋的窮鄉僻壤避難。本想安安穩穩度過一年,現在卻不得不率領兩百名戰士抗擊十倍以上的敵人。這樣的運氣也能算好?

命令拋石器的輔助人員對拋石器進行搬動調整。花了整整三分鐘,輔助人員在我的指導下反復細微調整拋石器的位置,直到我最終認可。再次挑選出一塊投石,親自動手將它安放在拋石器上。這一次,這具拋石器的拋石兵、輔助兵和觀測手全都靜靜地看著我,沒發任何牢騷。

投石被彈射出去後,不僅僅是觀測手,其他的人也同樣湊到觀察孔觀看這一次射擊的效果。


沒有歡呼聲,也沒有驚叫聲。一名拋石兵、兩名輔助兵和一名觀測手轉過身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非常精彩。

拋石兵的臉上現出異樣崇拜的表情。他吃吃艾艾地問道。

“劍先生,您能夠教我一些使用拋石器的技術嗎?”

觀測手的臉上全是震驚。他結結巴巴地問我。

“您……您與幸運女神……認識?……”

大型的投石器可以將八十公斤的石彈準確地投至三百米遠。不過對於投石器來說,所謂的準確只不過是十有八九可以擊中三百米處的碉堡。小型拋石器的有效射程只有兩百米左右,只是因為架設在十二米高的城牆上,它的射程才勉強達到了三百米。在兩百五十米的距離上,小型拋石器想要擊中投石車大小的目標,其可能性與走路時被鳥屎落在頭上的機率差不多。這也是敵人將投石車放置在離城牆兩百五米遠的地方的根本原因。能夠連續兩次準確無誤地擊中三百米開外的投石車,對那名觀測手來說,這種幸運已經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範圍。

我無暇解釋,趕緊下達命令。

“你去觀測另外兩輛投石車,看它們是否撤退或是移動位置。”

當殘疾軍人下意識地執行我的命令之後,我再次命令輔助人員對拋石器的位置進行調整。
 
 

 

第六部 第二十八章
 
“哎呀。”觀測手極為惋惜地叫喊著。

“劍先生,投石車開始逃跑了!”

這時,一直沉默的盛特拉姆突然詢問道。

“先生,您能夠擊毀剩下的兩輛投石車嗎?”

敵人投石車慌張地撤退,或多或少會導致全軍士氣降低。如果能夠將剩下的投石車全部擊毀,對打擊敵方士氣會更有幫助。可惜想要將撤退中的投石車擊中,難度實在太高。

我瞥了一眼盛特拉姆。

“投石車正在移動中,我無法擊毀它們。對了,你還是下去休息一下吧。帶著內傷硬撐著,對身體損傷很大的。”

盛特拉姆以略帶嘶啞的聲音回答。

“先生,我撐得住,不要緊的。”

這時我才意識到,盛特拉姆沒有稱呼我為劍先生,而是直接尊稱我為先生。一直以來自然開朗的盛特拉姆,現在面對我時表情卻顯得頗為拘謹。看來,我的表現已經令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盛特拉姆深深折服了。

一絲危機感竄上心頭。原本打算老老實實地蟄伏一年,但是在生存危機的壓力下,我無法再藏拙。這一仗結束之後,有心之人肯定會對我投入更多的關注。這樣一來,我的身份就很有可能會暴露。

臉上的刀痕可能被殺神劍給弄沒了,但是這種小小的變化,並不足以令我的外貌產生實質上的改變。盛特拉姆之前之所以沒有認出我,多半是因為先入為主的原因。可是以盛特拉姆現在對我畢恭畢敬的態度看,說不準他已經產生懷疑了。畢竟他曾經見過身為蘭特的我,而且現在佈雷西亞公爵又失蹤了。結合那些情況看,我的真正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也許,這一仗打完之後必須離開比茲堡。

想到這裏,我多少有些沮喪。我已經越來越習慣羅德曼家高級貴賓的身份了,離開羅德曼家之後,一切又得從頭再來,實在是不爽。況且,我為“窮兇極惡”耗費了一個蠱蟲,還沒來得及收服他呢。那種意志堅定的人,即便承受酷刑也不可能在短期內向我臣服。

搖搖頭,將頭腦裏亂七八糟的思緒甩開。我盯著盛特拉姆的眼睛緩緩說道。

“盛特拉姆,你還是先下去用鬥氣療一下內傷吧。雖然短時間內被聖鬥氣傷害的經脈無法恢復,但是療一下傷多少還是有些好處的。對了,你到內城去通知蒂絲,要她好好休息。等會兒反擊的時候我會通知她上城的。”

“……好的。”盛特拉姆猶豫了一會,點頭答應之後旋即轉身離開。

看著盛特拉姆畢恭畢敬的背影,我愈加擔心。如果他沒有懷疑我的身份,對我應該不會這麼順從。

小火顯然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典型,一點都沒有察覺我的苦惱。它正在沒心沒肺地快樂玩耍著。令人好笑的是,小火現在象條小狗似的咬著自己的尾巴轉圈玩。按道理說,火焰獅子這種高智商的魔獸不應該玩這種幼稚的遊戲才對。不過想想小火才生下來沒幾天便被娜弗麗給綁架了,也沒有別的小火焰獅子陪它玩。以前雖然經常被娜弗麗欺負,但是好歹還有個玩伴。現在,未成年的小火確實很孤獨可憐啊。我沒有制止小火玩那種幼稚的遊戲,缺少玩伴的小火,現在似乎只能找到那樣的樂趣。

透過觀察孔觀測敵情,我發覺敵軍的弓箭手並沒有因為投石車的撤退而降低太多士氣,仍舊毫不停歇地朝著城頭上射箭。

將拋石器的控制權交給那名拋石兵,我開始思考怎樣才能給予敵人最沉重的打擊。

敵方投石車的主要作用其實是打擊我軍的士氣,實質上可以造成的傷害反而不如弓箭手。現在投石車撤離了戰場,但是弓箭手仍然進行壓制性的射擊。為了保存戰力,現在並不宜展開全面反擊。

我靠著城牆坐下,等待著時間一點一滴地逝去。

雖然敵人正在逐漸填埋護城河,但是我軍的小型拋石器也忠實地完成著殺傷敵人士兵的任務。每一分鐘過去,都至少有一名正在填埋護城河的士兵被四、五十斤的石塊砸死或砸傷。這種固定的,沉悶得令人窒息的殺人節奏,象磨盤一般慢慢地磨損著敵人的士氣。重要的是,敵方弓箭手不停地射擊,不僅精神上一直保持著緊張,在生理上,同樣也會吃不消。在普通的戰鬥中,一名弓箭手往往來不及射完一壺箭,敵人已經沖到陣地前。可是現在,敵人的弓箭手卻不停地射擊。長時間撥動弓弦,即使最有經驗的弓箭手,手指也不可避免地會被割傷。

我耐心地等待敵軍弓箭手身心俱疲的那一刻。有道是一鼓作氣,再而竭,三而衰。敵人不可能總是保持著那種士氣和良好的射擊狀態。

一個小時過去了,待在城上而又沒有中箭的,只剩下我和小火。受傷較輕的士兵咬著牙堅持著,受傷過重或犧牲的戰士則被抬了下去,換上別的士兵。我背靠城牆坐著,那兒是射擊的死角,即便睡著了也不至於被敵人射中。而小火沒有被射中,一方面是因為它無所事是,將躲避流矢看成了一種遊戲。不象別的戰士,在全心全意完成自己的職責時,對躲避流矢所投入的注意力不夠。另一方面,憑火焰獅子對危險超常的感應本能,實在很難有流矢能夠射中正在一心一意玩躲避流矢這種遊戲的小火。

德魯戈家此次來襲準備得確實很充分。這麼長的時間裏,他們的弓箭手竟然幾乎沒有減低射箭的頻率。按一名弓箭手一分鐘裏射出六箭的平均速度算,一分鐘內敵人就向比茲堡射出了一千八百支箭。考慮每名弓箭手射完一壺箭之後,必須去附近的大車上取箭,大約一個小時差不多五萬支箭吧。雖然想要將箭恰恰射城牆上頗為困難,但是一個小時內,仍舊有超過兩萬支箭落在長不過一百五十米,寬不過四米的城牆道上。這種程度的攻擊確實令人心悸。我不由地慶倖。幸虧已經命令大多數士兵退下了城牆,不然就會產生更多毫無意義的傷亡。

苦笑。一個擁有兩支弓箭手聯隊的常規兵團,所配備的箭支也只不過十萬。城下那些弓箭手射箭的興致仍然那麼高,那麼德魯戈家為了攻克比茲堡準備的箭支,自然遠遠不止五萬之數。

不過,我苦苦等待的時機終於來臨了。從“嗖嗖”的弓弦聲判斷,敵軍弓箭手射擊的頻率並沒有降低多少,但是能夠落在城牆走道上的箭支卻已經並不多了。而且,即便是落在城牆上的箭支其力道也嚴重不足,甚至連皮甲也無法射穿。

我趕緊要求傳令兵傳達我的命令,讓躲在城內的兩百名戰士到城牆上來。

過了一會兒,蒂絲來到我的身旁,壓低聲音對我說。

“劍,盛特拉姆說你操縱拋石器射了兩下便擊毀了兩輛投石車?盛特拉姆現在對你崇拜極了。”

“沒有,只是擊中了投石車罷了。那種程度的損毀,大約只需要修復幾個小時,投石車就可以重新工作了。”

蒂絲的興奮依然不減。

“那就是說,你確實兩發兩中了?!”

我不得不轉移話題。

“等會兒我們該發動反擊了。那時候,你好好發揮自己的優秀箭術,多射殺幾個敵人。那個狙擊手就交給你對付了。你的射術在比茲堡內現在是最高明的。”

我的恭維顯然令蒂絲非常舒服。蒂絲將可愛的瑤鼻一皺,那雙閃閃動人的大眼睛現在顯得漂亮極了。

“那當然了。等會兒瞧我的!”

待操縱床弩的士兵和輔助人員準備完畢後,我一聲令下,比茲堡的戰士立即展開了反擊。

比茲堡內物資準備得非常充足,武器庫裏弓的數量比比茲堡現在的總人數還多。士兵以及那些雙臂健全的殘疾軍人全都拿起弓,朝著城下措不及防的敵方弓箭手亂射。

客觀地說,敵人真正的弓箭手使用弓箭的水準確實比普通士兵要高出許多。雖然敵人的弓箭手經過連續一個小時高強度的射擊而感到疲憊,但是他們射擊的姿勢和速度仍然比我們的士兵要快上許多——幸好,大多數敵方弓箭手的手指已經被弓弦割傷了,他們的手臂早已酸痛無力。能夠射上城頭箭支並不多,能夠射中目標的,比我所預想的還要少。至於偶爾能夠射中目標的箭,由於力量不夠,所能造成的傷害也相應減輕了許多。

為了更好地保護比茲堡的戰士,我跳上城牆上的箭垛,吸引著敵人的注意。當然,我這麼做主要還是因為並沒有太危險的緣故。現在除了少數幾個人外,其餘的弓箭手對我射的箭根本就談不上任何威脅。

這一次,蒂絲借助特製合成弓的幫助,終於完成了自己的心願。

蒂絲射出的箭與空氣發生劇烈的摩擦,發出異樣的尖嘯聲。隨著那令人心悸的“嗖”聲剛落,已經有些疲憊的的狙擊手已然被蒂絲射中了。那名狙擊手馬上被他的幾名扈從拼命抬回了大部隊。在這種情況下,城下已經幾乎沒有能夠對我產生威脅的弓箭手了。

我一邊以奇異的步法踩在箭垛上跳來跳去,閃避飛來的利箭,一邊以連株箭法飛快地殺傷敵人。

有些官職較高的弓箭手大喊“堅持住”。士兵們聽到了長官的吼叫,試圖穩下自己的陣腳,但由於遭受我軍狂猛的攻擊,他們的武勇只是曇花一現,很快就徹底喪失了抵抗的決心。也許是因為弓箭手的首領受傷撤退,也許是因為在極為不利的對射中敵方弓箭手確實撐不住了。一分鐘不到,那些弓箭手就開始混亂地撤退了。

小火耀武揚威地站在城頭的箭垛上長嘯,給予了敵方魔法師極大的心理壓力。這種情況下,他們只得凝聚所剩無幾的魔法力製造結界,無奈地緩緩後退。由於有專職的持盾手保護,我方沒有對撤退中的魔法師浪費箭矢。又由於魔法師布下了結界,所以小火只是神情傲然地瞧著魔法師們,一動也不動。這個時刻,年紀尚幼的小火看起來,倒也頗具王者之相。

在弓箭手和魔法師相繼撤退之後,正在填埋護城河的士兵見勢不妙,連忙開始逃跑。對於這些倉皇奔逃的敵兵,守城的戰士們按照相應的禮節送給了他們利箭作為禮物。

待最後一名敵兵跑出蒂絲的射程之後,城頭上歡聲雷動。因為,我們又一次打退了敵人的進攻。而且,按一般的情況分析,至少今天敵人是無法將護城河填埋了。

與比茲堡士兵歡悅的心情相反,敵人主旗旁那個披著純白披風,黝黑壯實的首領卻拎著長劍,象一頭憤怒的野狼那樣不停地轉著圈子,並不時大聲地咆哮著。

通過口型,我譯出他正破口大駡的內容。

“是哪個狗娘養的那麼厲害,把老子的魔法師殺害了大半!那狗日的‘窮兇極惡’不是號稱塞維爾第一殺手嗎?怎麼現在搞得生死不明?!”

“兩個玩弓箭玩得最好的混蛋現在一死一傷,弓箭隊的士氣也低得一時半會無法上場。這個仗還怎麼打?!”

雖然明知道幸災樂禍是不道德的行為,可是我無法按捺自己的喜悅。雖然我實在想不出援軍在哪里,可是那個托爾波只是詐降于你,萬一不知哪路的援軍來了,你連退路也沒有!

我不由地期盼德魯戈家家主趕緊撤退。

這個仗不好打就不要打了嘛。你的大軍一撤,我們大家都舒服。
 

 

 


第六部 第二十九章

也許是因為完全沒有信仰的緣故,我沒有得到任何神靈的保佑。所希望的事,並沒有發生。

敵人正在離比茲堡五百多米遠的地方,為發起下一波攻擊正在重新整理部隊。大約過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再次進攻。

我暗自咒駡。這個德魯戈家主怎麼這麼固執?眼下魔法師只剩布下結界的能力,而弓箭手暫時又無法恢復士氣和體力,怎麼這麼快就打算重新進攻呢?!給我們喘口氣的時間好不好?

這時,一張紙條出現我的眼前。我看了看紙條的主人,原來是吉姆裏特。可憐的吉姆裏特頜骨已經碎裂,無法說出話來。他的臉用紗布包裹著,散發出一股濃濃的藥味。從吉姆裏特額頭上冒著的冷汗可以看出,他的傷勢並沒有得到有效的控制。

我看了看紙條。上面寫著。

“德魯戈家的家主蘇哈.德魯戈伯爵,打仗時咬住敵人就會不松嘴,吞不下去也非要撕下塊肉來才肯甘休。蘇哈.德魯戈伯爵這個人特別好面子,甚至到了虛榮的程度。如果在優勢下遇挫,他就會變得瘋狂。哪怕知道敵人預備好了陷阱,他也會跳進去。”

這下糟糕了。蘇哈.德魯戈伯爵居然是這種人。如果我手中有足夠的兵力,對付這種不理智的人自然非常輕鬆。可是比茲堡就這麼點人手,如何抵擋蘇哈.德魯戈伯爵的瘋狂報復呢?

我敢肯定,斌肯定早就預備好了為蘇哈.德魯戈伯爵設下的陷阱,只可惜我猜不出陷阱到底是什麼。

如果說斌設下的陷阱是有一支奇兵作為比茲堡的援軍,當德魯戈戰士士氣低落,後路斷絕的情況下一舉將之殲滅,那自然是好。問題在於援兵來自何處?大軍已經向拉伊家進發,按剛才史密斯.德魯戈透露的資訊判斷,大軍正在與以拉伊家為主的聯軍激戰,派得出援兵嗎?

如果說所謂的陷阱只是犧牲比茲堡,吸引德魯戈家的注意,將他們陷在這裏,那麼代價似乎也太大了。

我實在是猜不出斌的計畫到底是怎麼回來。

看了吉姆裏特一眼,我說道。

“你的傷勢還沒好,先下去休息吧。”

吉姆裏特一言不發,低著頭寫字。寫完後,他將紙條交給我。上面寫著。

“以蘇哈.德魯戈伯爵的性格,城破之後必然屠城。除了蒂絲小姐和那些可以換取高額贖金的貴族子弟,其餘的人都免不了一死。如果能夠抵擋住蘇哈.德魯戈伯爵的進攻,待敵人撤退後再休息也並不晚。一生的戰鬥中我曾多次受傷,這次的傷不算什麼。”

我又看了吉姆裏特一眼,這名已經看破生死的老戰士,對現在的形勢非常清楚。騙他下去休息沒有什麼意義,反正他也不可能安心好好休息。所以,我不再勸他。

過了一會兒,敵人敲著軍鼓,又向比茲堡發動了進攻。

蘇哈.德魯戈伯爵顯然老羞成怒,完全不顧忌士兵的傷亡了。他派遣了眾多的士兵參加填埋護城河的行動。在一百五十米的護城河邊上,密密麻麻站著超過五百名士兵。在他們的身後,還有一千多名士兵為他們運送裝滿泥土的麻袋。這樣一來,拋石器每一次發射幾乎都可以擊中一名敵人。令人感到誇張的是,由於敵人聚集的密度違反了常理,有時候一塊投石甚至能夠同時令兩名士兵傷亡。

這一次,敵人的弓箭手不再盲目地向城牆上射箭,而是緊張地注視著城頭,待發現動靜後,才拉弓射擊。

我現在也顧不得什麼保存兵力的想法,命令其他的士兵依託箭垛和箭孔向城下射擊。敵人原先的弓箭手雖然士氣低落,雙臂酸痛,但是蘇哈.德魯戈伯爵又重新補充了一些士兵作為弓箭手,因而仍舊能夠對我軍造成傷亡。蘇哈伯爵的部下人多勢眾,他對部下的死傷並不放在心上。可是每一個比茲堡的士兵受傷或死亡,都令我感到不安。按士兵死傷的比例看,我方固然大大占優。但是按照士兵消耗的速度看,估計最多明天傍晚之前比茲堡就會陷落。

格鬥技中有一力降十巧的說法。蘇哈.德魯戈伯爵此時正是採用著那種策略。這個戰爭瘋子不顧傷亡地進攻,雖然會遭受相當大的損失,卻可以很直接地取得最終的勝利。

在床弩、守城重型十字弩的攢射下,敵人死傷極為慘重。敵人的兩名狙擊手已經被一死一傷,剩下的敵人,已經基本無法對蒂絲造成太大的威脅。美麗的女孩子現在正不停地撥動著弓弦,使自己成為戰場上收穫生命最多,而且效率最高的戰士。我並不忌妒蒂絲在戰場上取得的成績,只是有些遺憾。敵人為什麼還不敗退呢?

受傷或瀕死士兵的慘叫聲和利箭與空氣摩擦發出的“嗖嗖”聲,這些單調的音樂,代表著血和死亡。我本來早已熟悉了這種戰場上的特有的聲音,可是在這一刻,心情卻極為苦澀。

我突然心中大恨。那個亞斯伯爵為了勝利,連親生女兒的安危也拋在一邊。我在這裏死死守住比茲堡,卻又是為了什麼?得人錢財與人消災是應該的,但是如果被人出賣,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開年度大會的時候,亞斯伯爵假惺惺地說什麼都不是外人。事實上,羅德曼家真正的軍事計畫,我卻一無所知——這麼說也不對,至少我知道,計畫中,比茲堡是餌!是吸引德魯戈家大軍的餌!

戰鬥愈加激烈,比茲堡的死傷人數呈直線上升。後備隊,已經越來越少。

太陽終於下山了。在付出了至少三百名士兵的代價後,南城下的護城河已經被填平了。這時,蘇哈伯爵終於下達了撤兵的命令。

不僅僅是我軍,敵軍同樣也撐不住了。

德魯戈家士兵是清晨時分抵達的比茲堡的。毫無疑問,他們至少在夜間進行過相當長一段時間行軍。經過長途跋涉之後,一到目的地就發動攻擊,敵人根本沒有休息。

現在,整整一天過去了,每一個德魯戈士兵都露出疲憊不堪的神情。經過那種高強度的行軍與作戰,即便是鐵打的漢子也無法承受。與普通士兵相對,身體相對單薄的魔法師更是不堪。雖然布下結界所需要耗費的魔法力非常少,但是長時間消耗魔法力支持結界,同樣導致魔法師們疲憊不堪。無力維持結界。在失去了結界保護的前提下,普通士兵將會成為魔法攻擊的靶子。如果蘇哈伯爵在這種情況下仍舊堅持強攻,弄不好會導致士兵嘩變。

待敵軍士兵完全撤退後,城頭上的戰士們或者背靠背,或者依著城牆開始瞌睡。不大一會兒,城頭上就響起鼾聲一片。

看著城頭上東倒西歪的戰士們,我不由心生感觸。眼前這些出色的戰士,到明天太陽下山後,還會有多少能夠活著?

明天將會有一場劇戰。或許,我將不得不展開一段艱難的逃亡之旅。保持一定的體力是絕對必要的,現在我最好是小寐一會兒。不過在此之前,我必須再做一件事。

盛特拉姆白天帶傷參戰,可是現在他卻不顧身體的極度疲憊,率領著一些後備士兵參加巡夜。


我將盛特拉姆喊過來。

“盛特拉姆,你去組織一些人。將裝著糧食的麻袋扛上城頭,並且在麻袋上淋上火油。”

盛特拉姆這一次並沒有堅定地執行我的命令,而是懷疑地問。

“城頭上的滾石、檑木並沒有多大的消耗,幹嘛要將糧食淋上火油?”

我反問道。

“你看我們能堅持多久?”

盛特拉姆將視線移向城外,似乎想要看透那黑沉沉的夜幕。

他的聲音乾澀而痛苦。

“如果沒有援兵,我想,外城堅持不到明天的這個時候。我們的人太少了!不過,內城可能可以多堅持幾天吧。將糧草運往內城,應該不會存在資敵的可能。”

我解釋道。

“敵人大軍來襲,糧食消耗自然不少。在比茲堡這一帶,糧草基本集中在比茲堡。焚毀這些糧草,可以給予敵人精神上的打擊。”

“雖然說火攻也是一種攻城的方式,不過比茲堡的城牆厚達四米,至少需要燒三天以上城牆才會出現破損。為了讓比茲堡能夠堅持得更久些,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在盛特拉姆沉吟不決的時候,我惡意地想。亞斯伯爵擺我一道,我也要擺他一道。

既然亞斯伯爵捨得下本錢,我也就不客氣了。趁此機會,我得好好地揮霍奢侈一把。燒光羅德曼家大本營的積糧,燒毀比茲堡的城牆!反正燒毀比茲堡四米厚的城牆需要好幾天,我們未必能夠堅持到城牆出現明顯破損的時候呢。

盛特拉姆畢竟是羅德曼家的家臣,他遲疑地回答。

“先生,我想,這個決定最好是得到代領主的同意。”

看到我不置可否,盛特拉姆匆匆地離去。

想要燒羅德曼家的糧食和城堡,從某種角度說就是燒蒂絲的糧食和城堡。那種說服工作肯定是蠻困難的。

不過我也理直氣狀。雖然說燒糧食燒城堡損失會很大,但是為了將比茲堡多守幾天,也就不得不飲鴆止渴了。況且,一時之間我確實想不出更好的守城方法。

正在絞盡腦汁想著應該怎麼說服蒂絲,卻看見盛特拉姆指揮著士兵,將散發火油刺鼻氣味的麻袋扛上了城牆。我連忙攔住盛特拉姆。

“你已經說服代領主了?”

“不是。”盛特拉姆搖搖頭。

“我只是轉達了您的建議,代領主便同意了。她說,這樣的事情由您來決定就可以了,因為您是比茲堡最高軍事指揮。”

說到這裏,盛特拉姆停頓了一會兒。他的神情頗為古怪,似乎在猶豫是否應該接著往下說。

“我想,剛才向代領主請示的時候,也許打擾她睡覺了。”

失笑。我也弄不清蒂絲怎麼這麼輕易就同意了這項決定。是因為蒂絲抱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則?還是因為蒂絲太困了,所以不願意動腦筋,想都沒想便同意了我的決定?

如果使用燒糧之計,比茲堡應該可以再多堅持一、兩天吧。但願援軍立即出現。要不然,我可真要急了。

既然目的已達到,我也該休息了。斜靠在城牆邊上,我開始修煉。不一會兒,我便進入了那種物我兩忘了特殊境界。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強大的殺氣突然襲來,將正在修煉鬥氣的我驚醒。

立即以探查術蔓延伸展,驚覺敵人正在做偷襲的準備。看了看星空,現在大約是清晨五點左右。人在這個時候,警覺性非常低。好在我可以察覺那股淩厲的無形殺氣,要不然敵人的偷襲或許可以占些便宜呢。


身旁有一名士兵正盡忠職守地守衛著我,看到我醒了,他殷勤地問我是否覺得冷了,還建議為我拿一條被子過來。

“傳達我的命令,將城牆上所有的戰士都弄醒,但是不要弄出太大的聲響。準備作戰!”

當那名表情錯愕的士兵急匆匆地離開後不久,城牆上的鼾聲逐漸停止。我想了想,將附近一名低級軍官喊過來,吩咐道。

“你去找一些士兵發出打鼾的聲音。”

當城頭上如雷的鼾聲重新響起時,盛特拉姆過來了。他壓低聲音問道。

“先生,您發現了什麼?”

我從城牆上探出頭仔細觀察敵人的動靜。雖然夜色仍舊很濃,但是練過提高射術的鬥氣後,我的夜視能力大幅提高——當然,在夜間看東西仍然比白天要差上許多。現在我只看得見大群的敵人正躡手躡腳地向比茲堡潛行,卻看不清他們的面目。

我淡淡地說。

“準備戰鬥吧。敵人正準備偷襲。”

盛特拉姆側耳聆聽,半響,露出震驚的神情。然而這種神情一閃而逝,取而代之的,卻是釋然的表情。盛特拉姆沒有再言聲,而是以雙手緊緊地握住那柄雙刃斧,深深吸了一口氣。我贊許地點點頭。盛特拉姆雖然因受創而無法表現出原來的實力,但是他那種處變不驚的素質,正是一個優秀戰士所必須擁有的。

待敵人偷偷摸摸來到城下,尚未架起雲梯的時候,我一聲令下。

城頭上突然扔下許多點燃的麻袋,還有一些火把被扔至城牆外三、四十米遠的地方。圍城戰第二天的戰鬥,就此拉開了序幕。

準備展開偷襲的人,反而被襲擊了,這對士氣是個非常大的打擊。在這一波突然的打擊下,敵人產生了嚴重的慌亂。在長達五分鐘的時間裏,敵人甚至無法組織起有效的反擊。守城的戰士們抓住這個機會,給予了敵人沉重的打擊。城頭上,令攻城方最為恐懼的床弩、重型十字弩,配合著普通士兵射出的箭矢無情地收割著人命。在這短短的五分鐘,敵人至少損失了超過一百名士兵。

見事不可為,敵人只好灰溜溜地撤退了。城頭上,又一次響起了歡呼聲。“劍先生萬歲”之類的喊叫聲,此起彼伏。

這時候,蒂絲睡眼朦朧地跑了過來。或許是因為沒有完全睡醒吧,她慵懶的聲音在這個時刻顯示出一股孩子氣。

“什麼事?什麼事?鬧這麼大的動靜,把我的覺都吵醒了。”

蒂絲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作為一名高雅的貴族小姐,在公眾面前打哈欠是一種違反禮儀的粗魯行為。蒂絲不好意思了,她紅著臉舉著拳頭威脅我。

“快給本小姐一個合理的解釋。要不然,哼!”

蒂絲並不知道,她剛才那種可愛的模樣其實一點威脅性都沒有。不過,我還是認真地回答了她的疑問。

“剛才我們打退了敵人的進攻。”

“哎呀,真好。”蒂絲聽到這個消息雀躍無比。接著,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睜大眼睛質問我。

“你為什麼不派人去喊我?”

看著蒂絲孩子似的表情,一股憐憫之情油然而生。到了此刻,蒂絲仍然不知道她的父親將比茲堡連同她一起作為誘餌了。如果沒有人告訴她,或許她一輩子也不會知道這件殘忍的事。其實,無知也是一種幸福。

“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下午作戰的時候,你的表現是最優異的。你的親人和朋友都會為你驕傲的。”我凝視著蒂絲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輕捋她散亂的秀髮,說道。

“敵人吃了剛才那種敗仗,需要一段時間重新鼓舞士氣。你還可以好好睡一覺,小懶貓。”

蒂絲的小臉憋得通紅,象被催眠了似地乖乖離開了。

我歎了口氣,暗自希望蒂絲不要將憐愛錯當作了情愛。

貴族千金們,總是希望自己的夫婿是一名勇敢高尚而且擁有相當地位的騎士。真正符合這種條件的騎士畢竟不多。因而在這些貴族千金的憧憬中,那些非常有名氣的年青騎士,往往會成為她們夢想中的白馬王子。愛克斯大陸的四大公子,便是浪漫的貴族千金們的首選。

身為男性,我一直對貴族千金的那種花癡行為嗤之以鼻。然而當我自己也成為某個漂亮女孩夢想中的白馬王子時,卻又隱約產生一種虛榮的得意之情——特別是伊莉的理智和冷靜令我沮喪的前提下。

現在,蒂絲似乎已經將愛戀之情從虛幻的“蘭特”轉移到現實的“非蘭特”身上。這種特殊的情況,令我產生無法形容的刺激感和成就感。

想了想,我又突然失笑。先別說蒂絲,我自己弄清楚了嗎?難道我真的對蒂絲沒有任何感覺?
 
 

 

第六部 第三十章
 
說起來,以戰鬥中瘋狂的程度而論,我所見過的戰士當中自然是以獸人為首的。其次,當屬英格蘭尼曾經的不敗兵團,第四兵團的戰士。接下來應該是佈雷西亞人。比較而言,法蘭西斯人和塞斯人就顯得斯文多了。聽傳言說在四號伏擊點的殿后戰中,塞斯人的表現也是頗為瘋狂的,可惜我並沒有親見。而比茲堡守城戰令我產生了這樣一種感覺。就整個民族而言,塞維爾人是類似於草原邊緣族的天生戰士。

天剛朦朦亮,敵人就開始了新一波的攻擊。

對我來說,今天的戰鬥打得極為枯燥、苦悶。天亮之前的偷襲不算,天亮後,敵人就發了狂似地猛攻。乒乒乓乓、亂七八糟一直打到了傍晚。在今天的戰鬥中,先後有四支由羅德曼家的家臣率領的小股部隊試圖幫助我們。那幾股部隊人數並不多,但是確實起到了一定的牽制作用。

雖然我們不停地往城下扔著淋過火油的麻袋,熊熊燃燒的大火甚至令站在城牆上的我軍士兵也感到熱得窒息。但是敵人不顧傷亡,不停地用長鉤或是長戈將燃燒的麻袋鉤開,然後架著雲梯向城上爬來。烈火令木制或竹制的雲梯受損,一些雲梯會突然折斷,雲梯上的士兵因此而摔了下去。可是即使是這種極為不利的情況下,敵人仍舊以一種飛蛾撲火的精神向比茲堡猛攻。

我想,不光是德魯戈家主瘋了,德魯戈家的戰士們也全都是瘋子。

那些德魯戈家的戰士們一邊不停地呐喊著“灌!灌!灌進去!”。一邊悍不畏死地向城頭爬著。敵人嗜血而瘋狂的表情,令我感到一陣惡寒。

值得慶倖的是,比茲堡戰士表現出來的戰鬥意志並不比敵人差。那些殘疾的軍人們,甚至表現出比正常人更為可怕的戰鬥精神。敵人幾次攻上城頭,卻最終被守城的戰士給趕了下去。

然而,我們的損失實在太過慘重。待到傍晚打退敵人最後一次進攻後,比茲堡內仍然能夠參與作戰的人,包括殘疾軍人、平民、健婦,已經不足兩百人。

德魯戈家戰士的損失雖然更為慘重,其傷亡數量已逼近千人大關,但是他們的援兵卻源源不斷地出現,彌補了攻城時兵力上的損耗。更為誇張的是,援軍當中還有其他家族的援兵。粗略估計,敵人目前的總兵力已經多達五千了。相信等到明天敵人再一次攻上城頭時,比茲堡就會失陷。


比茲堡內我所認識或不認識的人,一個接一個地相繼戰死或因重傷而失去戰鬥力。戰士們的甲胄大多破損了,滿身是血,卻仍舊拿著七凹八凸的武器,咬緊牙關,象瘋狗似地向著爬上城頭的敵人撲過去。

整個比茲堡內,充滿了一種浪漫的悲情色彩。假如是一名遊吟詩人,我或許會因此而興奮不已。可是作為比茲堡的臨時指揮官,我卻極為頭痛。在戰鬥最危險的時刻,我曾產生過放棄外城,將全軍撤退至內堡堅守的念頭。可是比茲堡軍民表現出的戰鬥意志最終打消了我的念頭。我畢竟只是比茲堡的臨時指揮官。想要說服那群陷入狂熱戰鬥情緒的戰士,其困難程度甚至超過了直接打退敵人的進攻。

水系魔法師和蒂絲的姨母戴娜在激戰中忙得不可開交。魔法師口裏念念有詞,為受傷的人們施展治療術。而戴娜,則把草藥敷在他們的傷口上。受傷較輕的士兵在接受基本的治療後繼續參加戰鬥。而受傷較重的士兵,由於沒有足夠的人手,不得不躺在城牆上,一聲不響,忍受苦楚。直到戰鬥的間隙,才會有空閒下來的輔助人員將他們移送至城內的病床上。許多傷患捱不到那個時候,就那麼躺在冷冰冰的地上死了。

那名沒有雙臂的觀測手死了。在戰鬥最激烈的時刻,當敵人正準備從一架雲梯上爬上城頭的時候,他縱身向雲梯上的敵人躍去。遭受觀測手劇烈的撞擊後,雲梯最上面的一個敵人直接摔了下去。觀測手賺了,因為他把雲梯也給撞翻了。雲梯上其餘的敵人從高空摔下,不死也傷。

在東城守城戰中主動吸引敵人弓箭手攻擊的獨腿軍人死了。他早就失去了右腿,在東城守城戰中,他的右臂又受了重傷。我原本以為他不會再有任何戰鬥力。然而獨腿軍人卻用事實推翻了我的錯誤估計。我很難想像只剩下一條腿、一隻手的人怎麼可能砍翻三名軍人,然而他確實做到了。不過當獨腿軍人砍翻了第三名軍人後,他已經奄奄一息。在水系魔法師為他實施治療之前,渾身是血的獨腿軍人失去了戰神的庇護,已經成為冥神的部下。令人遺憾的是,獨腿軍人死法頗不名譽。他被一名自己所砍死的敵軍士兵壓住,因失血過多而死。

吉姆裏特也死了。這名中等個子,很消瘦,臉上有幾道可怕傷痕,包紮著紗布,卻又依稀可以看出面目很慈祥的老人,為了掩護正在使用弓箭射擊的蒂絲,不顧一切地沖入幾名格鬥技相當厲害的敵人當中。他將闊劍使得神出鬼沒,在敵人的包圍下,毫無懼色。他左刺右砍,一步不退。然而敵人的斫擊也極為有力。正如一棵高聳的松樹,在農夫的斫擊之下落下大塊大塊的碎片來一樣,吉姆裏特的甲胄也在敵人的斫劈之下剝落紛飛。頭盔被擊飛了,身上的鎧甲也被砸碎了。在他拼死的掩護下,蒂絲終於將攻上城的幾名格鬥技較高的敵人一一射殺。然而待擊退那一波敵人的進攻後,我們這才發現吉姆裏特已經受了致命的重傷。當蒂絲哭泣著向這個整張臉都已經血肉模糊的老人有什麼遺言時,吉姆裏特露出紗布外的半張臉上,卻仍舊浮現出那種一貫的溺愛笑容。吉姆裏特輕輕地摸了摸蒂絲的秀髮後,安祥地泯然長逝。

卡列勃僥倖重傷未死,可是蒼白沮喪的表情卻表明,他寧願在戰鬥中死去。這名被“窮兇極惡”擊傷內腑,帶傷上陣,然後又傷上加傷的年青騎士,對於被水系魔法師從死神那裏救了回來這一事實苦不堪言。因為他在昏迷之前心滿意足地立下了遺言,強調自己的墓誌銘必須寫上這樣的字。“這裏面埋著的是一名身價為三千枚金幣的騎士。”可是從比茲堡目前的狀況看起來,卡列勃很有可能因為三千枚金幣的身價而一輩子待在敵人的地牢裏了。

如果明天上午仍然沒有援兵出現,比茲堡顯然無法擺脫陷落的噩運。

正在焦急萬分之際,地牢的看守拖著殘疾的腿一瘸一拐地向我跑來。

“劍先生,您吩咐關進去的那個人醒了。他說想要見您。”

“哦?”我有些狐疑。

“在這之前他醒過嗎?”

看守畢惶畢恐地回答。

“之前那個人醒過兩次,可是馬上就很痛苦地又昏倒了。”

算起來。“窮兇極惡”前前後後應該已經承受了四次七級疼痛了。真是強悍的人啊。眼看暫時沒有解決敵人硬拼的辦法,我打算先去見見“窮兇極惡”。如果能夠說服“窮兇極惡”反戈一擊幹掉蘇哈.德魯戈伯爵,那麼形勢可能就會好轉。

趁著天色已晚,敵人今天的攻擊應該就此中止,我匆匆地安撫小火拼交待蒂絲之後,趕緊朝著地牢跑去。走進地牢的單間,困頓萎靡的“窮兇極惡”四肢上系著鐵鏈,正端坐在地上。他瞟了我一眼,趕緊垂下頭。

“窮兇極惡”此時的嗓音非常嘶啞,透露出一股沮喪絕望的情緒。

“你……”

“窮兇極惡”極為痛苦地顫抖了一下,改口說。

“您……把我怎麼了?……”

“你沒有必要知道!”我厲聲喝道。

“你現在是否願意臣服於我?”

“窮兇極惡”疼得直打哆嗦。

“我……”

“我願意臣服於您……”

“很好。”我繼續逼迫著他。

“你記得我為你取的新名字嗎?”

“啊!”他淒厲地大叫一聲,頭上冒出豆大的汗滴,險些再次昏迷。他痛苦而屈辱地尖聲回答。

“我是劍奴……”

這種非常時期,以普通方法來收服劍奴絕對是不合適的。威已經施過了,我壓下心中的憐憫,開始改變方式。

“你是我所見過的最優秀的戰士之一!除了對生死毫無畏懼之外,還擁有極為強健的體魄和常人無法想像的意志力。我相信,你有勇氣面對任何艱難挑戰,也有能力攀登上目標的巔峰,這是你的財富,也是你的驕傲!”

“您謬贊了。”劍奴的聲音非常低沉,似乎含些一些嘲諷的味道,又似乎有些自暴自棄。

“我已經在痛苦的面前屈服了。”

“你不要以為成為我的劍奴很委屈。”我將語氣變緩。

“如果在正常情況下,你未必能夠擋得住我三十招。”

劍奴抬起頭,臉上滿是懷疑的表情。

“我對形勢的判斷,對格鬥技的理解,至少不遜於你吧。”

劍奴低下頭,回憶當時的情形,然後緩緩點頭。

“我也不瞞你,現在我無法施展出鬥氣。可是事實上,我以前可以施展出終極聖鬥氣。”

劍奴鄂然抬頭,滿臉震驚。我進一步刺激他。

“而且,我的魔法等級並不遜於格鬥等級!”

劍奴突然大叫。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難道,你是……”

“……佈雷西亞公爵?!”

大陸上魔武雙修的人本來就少,而格鬥技和魔法同樣都能達到如此高等級的,從古至今只有我一個。劍奴的眼中閃爍著解除困惑的喜悅。同時伴隨著的,還有他眼中那股因為成為奴隸而產生的濃濃的屈辱。

我對症下藥,說道。

“你雖說是劍奴,卻只是我一個人的劍奴。也就是說,你只對我一個人負責。我想,蘇哈.德魯戈伯爵所能給予你的地位和金錢,我也可以給你,甚至可以給得更多。另外,我還可以給蘇哈.德魯戈伯爵不能給你的東西。那就是爵位!我的首席家臣現在只是子爵,所以暫時我也不能封你太高的爵位。先封個男爵吧。”

說完,我笑眯眯地看著他,等待他表現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劍奴淡淡地聳聳肩。

“我原來就是一名子爵,只不過我們家被羅德曼家吞併後,我投靠了對我有大恩的德魯戈家,成為德魯戈家的供奉。在我死亡之前,原本屬於我的爵位倒不至於被羅德曼家竊取。”

我嘿嘿地乾笑兩聲,為自己犯下的低級錯誤略感尷尬。可惜,我不能為了取悅劍奴而將他冊封為伯爵。

劍奴整整衣服,緩緩向我跪伏在地。

“身為武者,我早有向強者臣服的覺悟。聽說擁有聖騎士實力的凱森騎士,也曾經是主人的奴隸。”

說到這裏,劍奴抬起頭,眼中滿是堅定的神色。

“我曾經身受德魯戈家的大恩,雖然這些年為德魯戈家做的事應該已經還夠了債,可是我仍然不願意對德魯戈家出手。”

聽劍奴的語氣,他是絕對不願意對蘇哈.德魯戈伯爵下手的。這樣一來,收服劍奴對於解決比茲堡圍城的窘境豈不是於事無補?

我盯著劍奴的眼睛。除了堅定之外,還有戒懼和猶疑。劍奴新近歸順,不宜逼之太急。

抽出陽狂,斬斷劍奴四肢上的鐐銬,然後將陽狂遞給劍奴。

“既然德魯戈家主對你有恩,那就算了。”

我的語氣有些沮喪。

“你不幫我,比茲堡最終會被攻克。等到城破之時,你自己逃離比茲堡吧。如果在1419年12月10日之後仍然沒有找到我,就去佈雷西亞找公爵夫人,拿這柄劍換一柄極品魔法劍吧。”

雖然說已經答應過蒂絲以後將陽狂送給她,可是劍奴所持的C級劍被我斫斷了,一時之間我也拿不出比陽狂更好的劍給他作為補償。事急且從權,陽狂的所有權只好以後再說。

劍奴回過神來,咬破食指,將鮮血塗抹在眉心上。

“我以我血發誓。我將自己卑微的性命交于佈雷西亞公爵,蘭特.蕭。我將終身侍奉主人,永不背叛。”

對形勢的絕望令我的意志消沉。敵人不計損失拼命地攻城,以及今天苦戰之下的損失令我意識到,比茲堡絕對撐不過明天。

在極度的沮喪和無力感的刺激下,我突然神遊千里。

其實,我並不認為自己會有犧牲的可能。蘭僕那麼神通廣大,隨時都可能突然出現,救我出險境。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身實力銳減的緣故,我首次清晰地產生了對死亡的畏懼。

這場規模並不大的普通守城戰,給我的心理壓力卻比往常要大得多。

極度傷感之下,我像是交待遺言似地緩緩對劍奴說道。

“對了,如果你到佈雷西亞之後仍然沒有我的消息,你就給公爵夫人帶句話。”

……

“……我,愛她!”

劍奴瞪圓了眼睛,仿佛受到了極大的刺激。他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雙眼像是失去了焦點一般,出神地望著我的身後。

這種普普通通的話就將他嚇壞了?還有更肉麻的話我還沒說呢!

也許是因為卡特琳娜嬌憨嫵媚,而安麗絲給我的感覺卻更傾向於端莊賢慧,我總是很自然地對前者說一些肉麻兮兮的話,對後者卻較少那樣。如果讓劍奴轉達我對卡特琳娜說的話,豈不是會將他嚇死?

突然之間,我感覺有一些不妥。身後很近的地方,一縷熟悉的生命波動一閃而逝。

我感到極為震驚。五十米內,即使是一隻蚊子所散發出的生命波動也逃不過我的敏銳感覺,是誰能夠突然出現在我的身後呢?

誰?!
 


 

第六部 第三十一章
 
想要回頭,卻感覺脖子極為僵硬。我的胃就好象被一隻無形的手抓住,緊縮得令我無法呼吸。

已經習慣於任何生物進入五十米的範圍內都有所察覺,可是現在有一個人突然出現在我的背後,實在令我太吃驚了。

人們往往會對不可思議的事情感到恐懼。而見多識廣的人,則很少會大驚小怪。在現在的這種情況下,如果我是普通人,如果我沒有那種極為敏銳的感覺,反而不會這麼震驚了。鬼魅般突然出現在我身後的,究竟是誰?

我緊緊地盯著劍奴,想要從他的表情中分析出一點有用的情報。可是劍奴呆呆地盯著我的身後,仿佛癡了一般。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極力控制著僵硬的身子,緩緩轉過身。

……

一句古東方優美的詩詞此時突然浮現在我的腦海。驀然回首,她在燈火闌珊處。

……

我萬萬沒有想到,此時此刻突然出現在我背後的,居然是卡特琳娜這個小妮子。不知道此時自己的臉是否有點紅,因為我居然被小妮子突然地出現給嚇壞了。太糗了!為了不被小妮子發現異常,我裝出往常那種肆無忌憚的眼神欣賞她的美麗。

小美人穿著一件絲織的黑色緊身衣,將她那曼妙的嬌軀線條無比清晰地勾勒出來。在腰身處漂亮的收束,益發襯托出小美人那纖細如柳的小腰肢,也更加顯示出上面那飽滿茁秀的胸部曲線。她的左腕上,戴著安麗絲送給她的珍貴玉鐲。晶瑩剔透的玉鐲將少女如雪的肌膚襯得更加粉嫩水靈,令人捨不得將視線移開。

然而糟糕的是,小妮子美目圓睜,正含嗔帶怒狠狠地瞪著我。

我微微一驚。卡特琳娜這個表情我非常熟悉。雖然小美人第一次與我正式相見時以僕從自居,但是我對她從來沒展現過任何主人的威嚴。相反,小美人還多次對我施加過暴力——令我擔心的是。在她施加暴力之前,通常都是現在的這副表情。愛克斯大陸曾有一位名人說過。女人啊,火山就是你的寫照。現在我對這句話實在是心有戚戚焉。無論如何,不能讓火山爆發!

我做錯什麼事了嗎?大腦高速運轉。可惜我的智商雖高,卻總是很難弄明白女人的心思。

萬般無奈之下,我只得胡亂嘗試。

“琳娜,你看起來有些生氣,是因為我沒有去找你嗎?”

“那倒不是。不過你既然看出我生氣了,你再猜一猜真正的原因好嗎?”卡特琳娜向前走了一步,貼在我的身上。她吐氣如蘭,纖纖玉指在我的胸前畫著圓圈,弄得我心猿意馬。

不過這種特殊的時刻,我還是趕緊打消綺念為好。小美人此時雖然語氣平靜,但是根據經驗我清楚地知道。暴風雨來臨之前,經常有風平浪靜的假像。

糟糕透了。女孩子的心事我怎麼猜得出來?不能力敵,自然只能智取了!

卡特琳娜此時已貼在我的身上,省了我許多事。雙臂迅速一合,將獵物緊緊地抱住。與此同時,我對著那誘人的紅唇吻去。

“唔!”卡特琳娜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手掌平推我的胸膛,整個嬌軀則向後一縮,想要逃出我的掌握。

沒有施加任何鬥氣的情況下,卡特琳娜如何逃得出我的魔掌?我的雙臂一緊,用胸膛狠狠地擠壓她隆起的柔嫩酥胸。卡特琳娜在我無賴的攻擊手法下,嬌軀一軟,幾乎無法站穩。

我毫不憐憫,雙臂暴戾地將俘虜擠向我的懷裏,將她柔若無骨的身軀擠壓得幾近變形。同時,我帶著強大的征服欲惡狠狠地吻著懷中的俘虜。卡特琳娜開始還象徵性地掙扎著,但是很快就失去了抵抗能力。

卡特琳娜此時已經是媚眼如絲,嬌喘連連。只要一想到卡特琳娜已經成年,而且本來應該已經是我的妻子,我就覺得自己越來越興奮,幾乎控制不住。

可惜想到身旁還有劍奴這個大燈泡一動不動地杵在那兒,我頓時清醒了不少。將力度放輕到溫柔的程度,我輕聲問道。

“說,你剛才為什麼生氣?”

卡特琳娜輕輕環住我的腰,將頭埋在我的懷裏。過了一會兒,她才悶聲悶氣幽怨地回答。

“你只愛安麗絲姐姐,一點都不愛我!”

我大為奇怪,小妮子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況且安麗絲能夠成為我的嬌妻,多半是小妮子的功勞。她居然會吃安麗絲的醋?!

“你為什麼會這麼說?你們兩個我都愛啊。不分彼此的。”

卡特琳娜仰起頭。儘管她此時面若桃紅,釵橫鬢亂,卻帶著一種孩子式的認真。

“你已經和安麗絲姐姐結婚了,卻沒有和我結婚!”

“安麗絲姐姐已經懷上你的小寶寶了,可是我沒有!”

“剛才你跟那個叫什麼劍奴的人說,讓他帶話給安麗絲姐姐說你愛她。卻根本沒有提起我!”

我的頭立時大了一倍不止。女人胡攪蠻纏起來,還真是令人頭疼啊。

“琳娜,我和安麗絲結婚的時候,你不是還小嘛。那次我要和你結婚,可是你卻像是被鬼追似的馬上逃了。”

“至於說安麗絲懷孕而你沒有……”我邪邪地一笑。

“要知道,我們還沒結婚呢。等結婚後,我會很快就讓你如意的。”

“要結婚後才可以懷小寶寶嗎?”卡特琳娜滿臉狐疑。

“我不太懂啦,就算你吧。”

徹底被小美人打敗了。我更加堅定了要向卡特琳娜的家人索取教育費和精神損失費的念頭。

“我讓劍奴給安麗絲帶話,自然也會讓他給你帶話。你急什麼?怕我忘了你還是真的吃你安麗絲姐姐的醋了?”

我的調笑令卡特琳娜羞紅了玉臉。她著急地辯解。

“我生氣其實並不是吃安麗絲姐姐的醋。”

“我在安麗絲姐姐那兒,發現她雖然在別人面前表情平靜,可是她每天都偷偷地為你流淚。好傷心呢!”卡特琳娜嬌憨地補充道。

“我看到安麗絲姐姐哭了,也陪著她哭了呢!”

“可是你,居然在這裏偷偷摸摸地勾三搭四,喜歡上一隻浣熊!”

浣熊!

我無法控制自己的眼睛和嘴巴,它們全都張到最大的程度。

卡特琳娜不屑地哼了一聲。

“瞧她眼圈黑黑的,臉上髒兮兮的,還在身上也是灰撲撲的,不是浣熊是什麼?”

我一時之間回不過神了,想了好一會兒,這才意識到卡特琳娜指的是誰。想到小妮子的形容詞,我忍俊不禁。

經歷了這兩天殘酷戰火的洗禮,能夠活下來已經可以算是得到幸運之神的保佑了。如果沒有缺胳膊少腿,則更是一件值得慶倖的事情。或許是因為蒂絲在戰士中充當弓箭手的角色,或許是因為蒂絲的身份,她在這兩天的戰鬥中並沒有受傷。在火與血的薰染下,蒂絲只是臉上髒一點,身上多了點灰塵,也是很正常的。象盛姆拉特,打退敵人的進攻後馬上就疲憊地靠在牆根上呼呼地大睡,連鎧甲上的血跡也沒空擦拭呢。

浣熊?嘿,卡特琳娜可真是會形容。不過在這個世界上哪有身材那麼好的浣熊呢?

“嘿嘿。”我乾笑兩聲。

“你看見蒂絲了?”

“她叫蒂絲?”卡特琳娜嬌嗔道。

“我只來了一會兒,就看見你在戰鬥中拼命地護著那個女人。你在戰鬥中,從來沒有那樣將我護在身後呢。”

不知道為什麼,卡特琳娜垂泫欲滴的表情,反而令我產生了一種忍俊不禁的衝動。

在戰鬥中保護卡特琳娜?以前叫她不要保護我她都滿不情願呢。

不過就這個話題談論下去顯然會對我不利。所以,我很自然地轉變了話題。

“現在我的名字叫劍,不要在別人面前稱我為蘭特。”

“劍?”卡特琳娜撲哧輕笑。

“這個名字好差勁啊。對了,剛才我就想問你,你臉上的那道傷痕怎麼不見了?難道你已經修煉到肉身可以自我修復的程度了嗎?”

在我的理解中,殺神劍是類似于蘭僕的智能生命,可是蘭僕多尊重我啊!殺神劍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把我的身體亂七八糟地瞎弄,我哪知道是怎麼回事呢?想到這裏,我不免有些怏怏不樂。不知道怎麼解釋,那就不解釋好了。我不答反問。

“肉身自我修復是什麼意思?”

卡特琳娜顯然是好為人師的典範。見到我面露迷惑,她馬上露出一副本小姐是天才的表情。

“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天位元力量每到達一種階段都會有新的能力。”

“一入天位,便可以掌握肉身自我修復的能力。不僅可以在受傷的時候迅速止血回復,還可以完全消除身體表現的傷痕。”

“進入天位第二階段後,便可以肢體重生。第二階段的初級時可以令斷掉的四肢重新生長出來,到了高級階段,即使是只剩下頭,也可以令身體完全恢復。”

“至於說天位第三階段,則可以達到鳳凰涅盤的程度。即便肉體完全被消滅,仍然可以重生。”

卡特琳娜一口氣說完後,期盼地盯著我,似乎正在等待我的表揚。

“你真聰明。”我不忍打擊卡特琳娜幻想的興致,以很誠懇的語氣表揚她。年輕真好,想像力就是豐富。

“對了,你還沒說到底是怎麼找到我的。”

卡特琳娜到底是少女心性,很輕易就被我轉移了注意力。她嘟著嘴,可是嘴角卻掛著一絲淺笑。

“我自然厲害了。別人找不到你,我可找得到你!”

“我知道你因為發過誓不能去見安麗絲姐姐,也不能暴露自己的行蹤。所以我就自己想辦法來找你。”

“聽說在你失蹤的那天,公爵府裏的小火焰獅子也失蹤了。雖然我無法肯定小火焰獅子一定是被你抱走的,但是我決定以此為突破口試一下。”

卡特琳娜越說越高興。

“火焰獅子的追蹤能力僅遜於三頭地獄犬。而當母火焰獅子追蹤幼仔的時候,它們的追蹤能力可以算是世界上最優秀的。”

“於是我解開母火焰獅子的鎖鏈去尋找你。雖然時間已經過去將近三個月了,可是我並沒有費什麼曲折就成功了。”

卡特琳娜的臉色又暗了下來。

“可是我沒想到,在安麗絲姐姐為你傷心哭泣的時候,你卻喜歡上浣熊了。”

怎麼卡特琳娜說著說著又將話題引向了蒂絲呢?聽到卡特琳娜仍舊固執地稱呼蒂絲為浣熊,我好不尷尬。還好我和蒂絲之間並沒有發生什麼,要不然此時就會更加難堪。

正在這時,我突然感覺有許多戰士的生命波動突然出現在比茲堡內。他們離我的距離在五十米以內,大致的方位竟然似乎是在比茲堡的內城。我的心神大駭。這些士兵是如何逃過我軍的監視來到離我這麼近的地方的?

地道?!

對了,肯定是地道!

見鬼,難道說敵人的進攻手段中,強攻為虛,挖地道為實嗎?但是沒有必要啊。明天敵人再發動攻擊的時候,比茲堡絕對守不住,敵人沒必要玩這種玄虛。況且,短短的兩天之內,在我軍沒有任何察覺的前提下就抓出一條通往內城的地道,那也太不可思議了。


“琳娜,你察覺到有士兵潛入比茲堡嗎?”

卡特琳娜聞言施展了探查術。

“嗯,確實有一批士兵潛入了。不過這批士兵並沒有殺氣,估計是這個城堡的援兵。”

“我才不管是什麼人呢。是敵是友那又有什麼關係?有我護著你,再加上兩隻火焰獅子,在混亂之中從湖裏遁走並不困難。”卡特琳娜撇撇嘴,握緊小拳頭賭氣地叫嚷。

“如果把比茲堡裏討厭的人殺個乾淨才更好呢!”

我尷尬無語,好在卡特琳娜很快自己便將話題轉移了。

“剛才我並沒有察覺你施展探查術,為什麼你可以知道有士兵潛入比茲堡了?”

“哦,自從昏迷後,我不施展探查術也可以清楚地知曉五十米以內的情況。其實,現在我根本無法施展出鬥氣和魔法。”

卡特琳娜仔細地盯著我,那種神情就好象我的頭上長出了兩支角似的。過了一會兒,卡特琳娜小聲地說道。

“我不知道應該說對不起還是恭喜。滄日海是我哥哥,我不知道他會與你為敵。哥哥回家後向我父親和爺爺報告說。你和殺神劍似乎產生了傳說中的融合現象。爺爺立即召開了家族會議,同意讓我提前解除禁閉,然後待在你身旁保護你,查證你到底是不是預言中的……主人。”

從卡特琳娜猶豫的神情可以看出,她對“主人”所代替的那個詞頗為顧忌。

真沒想到那個在我內心已經被千刀萬剮的日尊者居然是卡特琳娜的哥哥!被別人幹掉也就罷了,差點被未來的大舅子幹掉,那也太衰了。想著上次與滄日海打交道的過程,我暗自心驚。不過既然滄日海是我的大舅子,也許我不必再躲躲藏藏了。

“既然滄日海是你哥哥,那麼我是不是可以回佈雷西亞見安麗絲了?”

卡特琳娜的臉上露出一絲歉意。

“不行。安潔兒姐姐對你下的是最為高級的蠱術,連下蠱者也無法解開。”

我頗為失望,看來命中註定無法擺脫這一年的相思之苦了。只不過還真是奇怪,月尊者與我是敵非友,卡特琳娜幹嘛稱呼她為安潔兒姐姐?是因為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美女很容易親近另一名美女?或許,是小魔女已經知道我與安潔兒從前的那個“約定”了?

“哎呀!”我突然起到一件事,不由大驚失色。

“月尊者威脅過我。在禁錮消失之前,我不得與認識的人聯繫。這下壞事了,月尊者會殺掉我所珍惜的人!”

“這倒沒什麼問題。”卡特琳娜搖搖頭。

“安潔兒姐姐對付你也是出於無奈。英格蘭尼曾經幫助精靈找回過族中聖物黃金戰神弓,安潔兒姐姐為了還情,只能按英格蘭尼的要求那麼做。只要你在限期內銷聲匿跡,安潔兒姐姐也不願意多生枝節。”

這樣啊,還好。

“對了,上次你率領獸人好好的,是被誰追著跑了?”

卡特琳娜皺了皺小巧的鼻子,揮了揮手,仿佛正在驅趕一隻討厭的蒼蠅。

“除了愛管閒事的哥哥還有誰?他自己老是到處亂跑,卻不許我四處逛逛。真是討厭!”

我仔細回憶了一下,以前各種雜亂無章的線索開始串聯並清晰起來。

安潔兒到公爵府的演出以及後面發生的事可以表明,英格蘭尼早就安排了月尊者計畫對我下黑手。可是獸人大軍的進逼打亂了他們的安排。英格蘭尼懼怕獸人大軍,便請求日月雙星將任務改為對付獸人大軍的首領。可能滄日海知道或是懷疑率領獸人的統帥是他妹妹,因而只答應完成半個任務。對滄日海來說,那是公私兩便的事。即可以完成對英格蘭尼的承諾,又可以將翹家的妹妹捉回去。卡特琳娜能夠逃出滄日海的手掌心,不知道是卡特琳娜自己見機溜得快,還是滄日海有意放縱?

“你知不知道獸人部隊在失去你的統禦後是如何回到大草原的?”

卡特琳娜神氣地撇撇嘴。

“肯定是我哥哥弄的。他雖然很討厭,老是愛管著我,可是哥哥厲害著呢。連爺爺都說,哥哥是幾百年以來……”卡特琳娜突然停住,小心翼翼地瞧著我,仔細斟酌了一會兒,說道。

“……我族最為傑出的優秀人才。”

我忍不住調笑卡特琳娜。

“你不是說過你是族中最有天資的戰士嗎?怎麼又變成你哥哥是族中最為傑出的優秀人才了?”

卡特琳娜瞧著我,輕輕歎了口氣。

“其實哥哥早就聽說你能夠在不念咒的情況下施展出魔法,但是那時候他並不認為你是預言中的……主人。現在我終於明白其中的原因了,你實在是太笨了!”

“最傑出的優秀人才未必一定是最有天資的戰士啊!”

我尷尬地摸摸鼻子。這能怪我嗎?我一直不相信一個女孩子居然是最有天資的戰士,因此聽了卡特琳娜的話便忍不住調笑她。可是從卡特琳娜的語氣中可以看出,她確實沒有說謊。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沒把卡特琳娜調笑成,反而被小美人笑。真倒楣。

“對了,你哥哥似乎後來馬上就離開獸人大營去追你了。你知道你哥哥是怎麼辦到的嗎?”

“我想,哥哥可能是召喚出妖精幫忙率領獸人退回大草原的吧。”

召喚妖精?!

本來還在遺憾滄日海成了我的大舅子,我就無法報仇了。可是從卡特琳娜口中得到的資訊卻令我膽顫心驚。滄日海居然能夠召喚妖精?他還是人嗎?妖精雖然只是廣義的魔族而並非真正意義上的魔族,但是即便如此,能夠與妖精或是吸血鬼簽訂主從契約的例子仍然屈指可數。歷史中能夠與亞魔族簽訂主從契約的,無不是顯赫一時的英雄人物。沒想到,我的大舅子居然那麼厲害!不過現在與日尊者攀上了這層關係,他越厲害倒是對我越有利。說不準以後還可以拜託大舅子幫我暗殺一兩個厲害的敵軍將領呢。

只是,卡特琳娜很明顯還有什麼事瞞著我。

蘭僕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幫助我真正掌握殺神劍的使用方法,他也從來沒對我說過融合那個詞。卡特琳娜是怎麼知道的?

卡特琳娜的家族在我眼中頓時變得神秘無比。卡特琳娜擁有影劍士的實力,而日尊者滄日海是一名影劍士的同時,也是卡特琳娜的哥哥。卡特琳娜的家族中,會不會還有其他的影劍士?
 
 

 

第六部 第三十二章

我回過頭看著劍奴,吩咐道。

“你留在這兒不方便,還是先出城去吧。到城東兩公里處的訓練場那兒等我。如果比茲堡被攻克,我會去找你。如果比茲堡最終能夠守住,我也會設法很快與你聯繫。”

待大燈泡劍奴恭順地離開後,我看著卡特琳娜,一時之間竟然不知應該說些什麼。

卡特琳娜露出嬌羞的神情。

“你幹嘛這樣盯著人家?人家怪害羞的。”

我回過神來,這個厚臉皮的小妮子還會害羞?

“琳娜,你們家族到底有多少影劍士?”

看到卡特琳娜露出為難的神情,我連忙說道。

“如果不方便說,那就算了。”

“倒不是不方便說。”卡特琳娜搖搖頭。

“我只是不清楚影劍士的標準是具體什麼。反正族中實力超過我的就有七八個。爺爺、二爺爺、三爺爺,爸爸、大伯父、三叔、哥哥,他們的格鬥技都比我強。特別是我的爺爺,最厲害。長輩們都說我的戰鬥天資是三百年來最好的,可是在爺爺面前我仍舊撐不過三招。家族中還有很多人格鬥技比我也差不了多少,畢竟他們修煉的時間比我長很多。”

卡特琳娜嘰裏瓜啦地說著,我的嘴越張越大。這是個什麼樣的家族啊?也太恐怖了吧?

整個愛克斯大陸註冊的影劍士只不過七名。在一些小公國裏,如果某個人擁有黃金騎士或是幻劍士的身手,往往可以成為公國中第一格鬥高手。可是卡特琳娜一口氣就劈裏啪啦說出那麼多實力超過她的人。卡特琳娜在我的印象中已經是強得不可理喻的武者了,居然撐不過她爺爺三招!

什麼時候影劍士貶值得那麼厲害了?

卡特琳娜看看我的臉,不高興地問。

“你不相信?”

我輕咳一聲。

“倒不是不相信,只是太震驚了。為什麼你們家那麼多影劍士,卻不為世人所知呢?”

卡特琳娜睃了我一眼,紅著臉輕聲解釋道。

“爺爺教育過我。一個思想已經成熟的人,不會刻意地去找只螞蟻來撚死。”

看著卡特琳娜靦腆的表情,我不知道是感到苦澀還是應該發笑。

卡特琳娜的爺爺這樣說,也許是將世人看作一窩螞蟻。我實力最強的時候也只不過是黃金騎士,想來在卡特琳娜爺爺的眼中也只不過是一隻稍微厲害一點的螞蟻。這實在太傷害我的感情了。

另一方面,我又有些懷疑卡特琳娜是否確實做過與螞蟻過不去的無聊事,要不然她爺爺沒有必要特意那樣教育她。

既然有卡特琳娜這種聽起來荒謬,但事實上卻又絕對真實的例子存在,所以我不得不接受卡特琳娜的說法。她的族人實力深不可測。

和卡特琳娜談話的同時,我始終關注著城內的動靜。那批從地道進入比茲堡的戰士至今並沒有引發任何戰鬥,反而在前幾秒鐘,城內爆發了壓抑的歡呼聲。現在可以確認,那批士兵確實是援兵。

那批士兵人數在五十左右。這批援兵應該完全是戰士吧。可是,五十名援兵能夠起什麼作用?既然有秘道,那就多潛進來一些援兵嘛——實在不行,讓我們這些疲憊之兵從秘道趁夜撤出比茲堡也成啊。

不過,我也懶得再為守城的事而困擾。我將在近期內離開比茲堡。現在我只不過有些猶豫。是堅持到打退敵人再離開,還是現在馬上就不告而辭。

這一切都是亞斯伯爵和那個叫斌的狗頭軍師給鬧出來的。雖然我燒掉了許多糧食,但是這都是亞斯伯爵和斌瞞著我施展陰謀詭計造成的惡劣後果。要操心,也應該他們去操心。在援兵進城之前,我只不過打算當城破的候將蒂絲救出去,也算對得起亞斯伯爵付我的薪水了。現在既然有秘道可以偷偷撤出比茲堡,我還操個什麼心?


突然之間,我感覺到那名跛腳的牢房看守向這裏趕過來。我不免感覺有些奇怪。為了收服劍奴,我早已叮囑過蒂絲和看守沒有特別重大的事別來打擾我。現在看守跑過來,自然是有大事發生了。我想,或許是從地道潛進來的援軍首領需要我去參加會議吧。

我扶住卡特琳娜的香肩。

“琳娜,你先躲一下吧。有人來找我了,你在這兒我不好解釋。”

卡特琳娜的眼神頓時顯出幽怨,令我大為驚訝。我從來沒想過小妖精居然也會表現出這種表情。

“浣熊來約你了,所以你就要我走開?!”

卡特琳娜誘人的小嘴撅起來,眼看委屈得眼睛都快紅了。

“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未婚妻。憑什麼該我走開?你太欺負人了!”

我的內心充滿了愧疚的感覺。要求卡特琳娜離開,固然有不方便向其他人解釋的因素在裏面。然而仔細一想,卻又未必沒有不願意蒂絲見到卡特琳娜的潛意思作祟。

我輕輕環住卡特琳娜的纖腰,轉身對氣喘吁吁跑過來的看守說道。

“你是來通知我去開會的嗎?”

地牢裏的光線並不明亮,因而看守第一眼看去只看見我與另一個人並肩站著,以為另一個人是牢房中原來的囚犯。看守低著頭極為恭敬地回答。

“劍先生,您猜得太准了。蒂絲小姐讓我通知您去會議廳開會。”

我沒有理會地牢看守,擁著卡特琳娜向外走去。卡特琳娜初時還和我鬧彆扭,故意胡亂扭動著腰肢不肯老老實實地跟我走。不過我用力地挾著她的纖腰毫不放鬆,她只能以哼哼嘰嘰的嬌嗔以及象徵性的推攘來表達她的不滿。

快到會議廳的時候,卡特琳娜還在和我鬧。我只好以一個輕吻來吸引她的注意。這個方法果然很有效,卡特琳娜嬌羞地用雙手捂住通紅的臉,終於安靜了下來。乍看上去,轉嗔為喜的卡特琳娜還頗有幾份文靜美女的模樣。

走進會議大廳,裏面正燈火通明。大廳內的人並不多,只有五個人。除了蒂絲、斌和神情略微不振的盛特拉姆外,還有兩個地位比盛特拉姆稍高的高級家臣。我猜想,潛入比茲堡的高級家臣肯定至少有三名,另外一名大約是到城頭上警戒去了。

大廳內的五個人全呆住了,而我也愣了一下。大廳內的人發呆,是驚豔於突然出現的卡特琳娜。而我發愣,則是因為完全沒有想到斌居然會在此時出現在會議廳內。

如果說亞斯伯爵是羅德曼軍中的靈魂,那麼斌應該是羅德曼軍中的大腦。亞斯伯爵正率領大軍與拉伊家等聯軍作戰,斌怎麼會只率領著五十余名士兵突然出現在比茲堡這樣的險境呢?他總不至於是特意潛入城中帶著蒂絲再潛出比茲堡吧?

我的腦海中突然靈光一現。除非,亞斯伯爵與斌商議的戰略目標並非拉伊家,而是德魯戈家。可是我有一個問題實在想不通。羅德曼家的主力應該在與拉伊家等聯軍激戰,消滅德魯戈家的兵力從何而來?

驚豔於卡特琳娜絕世美貌的人當中,最先恢復正常的是斌。他望著卡特琳娜疑惑地問。

“劍先生,這位是……”

我親昵地摸了摸卡特琳娜的秀髮。

“卡特琳娜,我的未婚妻。”

這是我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正式將卡特琳娜以未婚妻的身份進行介紹,因而她的臉上第一次表現出靦腆的表情。

我懷疑斌受到卡特琳娜的絕色震撼太大,他居然沒有問卡特琳娜是如何進入比茲堡的。

蒂絲水靈靈的大眼睛此時變得更大了,她的聲調比平常時要高上許多。

“劍,你怎麼會有未婚妻?”

“這個嘛,因為我是男性。”我聳聳肩。

“女性有未婚夫或丈夫,男性則相應地有未婚妻或妻子。”

似是而非的解釋結束之後,大廳內出現了長時間的靜默。

斌終於打破了沉默。

“請問,卡特琳娜小姐也是特姆比斯特人嗎?”

卡特琳娜帶著大火焰獅子來找我,現在那只火焰獅子並不在,可能已經與城頭上的小火相會了。這樣看來,卡特琳娜也可以暫時借用一下特姆比斯特人的身份。

我點點頭。

“不錯,琳娜與我一樣。”

與斌露出高興的神情不同,蒂絲眼中升起一股氤氳水汽,令人不由產生憐惜之情。

蒂絲雖然努力控制著音調,然而如果仔細一點,還是可以從她的語調中聽出受了委屈的那種哭意。

“劍,你怎麼從來沒告訴過我你是有未婚妻的?”

大廳內雖然仍舊有少數人沒有將目光從卡特琳娜的身上移開,但是至少有超過半數的人將目光齊刷刷地盯在我的身上,令我如坐針氈。更糟糕的是,卡特琳娜也以很奇怪的眼神盯著我,似乎在懷疑著什麼。

這種氣氛實在是太詭異了。雖然我確實沒告訴過蒂絲我已經有妻子,甚至馬上會有可愛的兒女,但是並沒有人問我呀。如果逢人就說自己有妻子或未婚妻,那是正常人的行為嗎?

我雙手一攤,沒有回答這個難以解釋的問題。

場上兩位美麗少女的目光終於碰撞在一起,我甚至能夠感覺到空氣中看不見的激烈火花。

卡特琳娜示威似地將我用力地摟住,她摟住我所用的力量之大令我不免產生這樣的懷疑。如果現場只有我和兩位美麗少女,卡特琳娜或許會象樹熊攀上一棵樹那樣緊緊地攀著我。

蒂絲控制自己的感情,將注意力全部投放在卡特琳娜的身上。她忍不住哼了一聲。

“卡特琳娜小姐,你的美麗和儀態都是我所欽佩的。但是你為什麼自降身份成為這個落魄的特姆比斯特人的未婚妻呢?”


蒂絲作出非常誠懇的模樣。

“我真為您報屈呢。”

卡特琳娜針鋒相對地用力哼了一聲。老天,現在我的確是一名落魄的特姆比斯特人,卡特琳娜可千萬別意氣用事。如果她一衝動揭露了我的真實身份,那可就糟糕了。

當卡特琳娜正準備反駁的時候,我趕緊捏了捏她的纖腰。誰能料到卡特琳娜居然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她轉頭看著我,眉角帶著笑意,嗲聲嗲氣問道。

“你幹嘛逗人家癢?”

我無辜地看著卡特琳娜,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為什麼每次與卡特琳娜在一起,總會弄成在大庭廣眾之下打情罵俏的尷尬局面?

蒂絲冷冷說道。

“我知道卡特琳娜小姐為什麼會成為劍的未婚妻了。多半是劍不分場合地點隨意與卡特琳娜小姐調情,以此博得了卡特琳娜小姐的歡心,不是嗎?”

蒂絲不經意地看了我一眼,輕哼一聲。

“大色狼!”

卡特琳娜大有深意地瞟我一眼,媚眼一送,以細不可聞的聲音重複了一句。

“大色狼!”

雖然卡特琳娜所說的話與蒂絲相同,然而那絲輕笑、眉眼中的嬌媚以及充滿誘惑的性感聲音,卻令我產生了一種異樣的衝動。身體的某一部位立即被刺激得血脈賁張。我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那股衝動。

用左手有意無意地遮住身體的某一部位,我惡狠狠地想。小魔女你別囂張!雖然在你面前我越來越難以控制自己,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我面前煙視媚行,遲早有一天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自食其果!

我狼狽的模樣似乎令卡特琳娜十分開心,她嬌笑一聲,然後將視線對準蒂絲。

“蒂絲小姐,你認為我的未婚夫是大色狼嗎?”

蒂絲針鋒相對地反問道。

“難道不是?”

“那麼他對你做了什麼嗎?”

“沒有!”蒂絲此時的表現與一名普通的貴族千金沒什麼兩樣,她激烈地否認。

“這個大色狼敢對我做什麼,我父親會將他吊死!”

卡特琳娜轉過頭看著我。

“大色狼,與這位小姐在一座城堡中生活了將近兩個月,你居然沒對她做些什麼?”卡特琳娜掩飾不住嘴角的輕笑,故意拉長了語調。

“難道說,這位小姐的姿色竟然入不了大色狼的法眼?”

我暗自叫苦。

與蒂絲之間確實存在莫名其妙的情愫,可是正如我所料,當絕色天香的卡特琳娜出現後,蒂絲就對我的態度就開始劇變。

卡特琳娜這個小魔女向來聰慧狡黠,現在對蒂絲出了個雙刃式的難題,窘得蒂絲進退兩難。如果蒂絲固執地指認我確實是“大色狼”。那麼“大色狼”看不上蒂絲的容貌,那就說明她並不漂亮;如果蒂絲放棄對我的指認,那麼與卡特琳娜的交鋒中自然處於下風。

小魔女倒是高興了。可是這樣一來,豈不是惹得蒂絲對我愈加不滿?

蒂絲的臉憋得通紅,幾乎尖叫起來。

“我的情人是佈雷西亞的蘭特公爵!他敢對我動歪念頭,除非不怕蘭特公爵的報復!”

卡特琳娜看著我,顯出迷惑的表情。我趕緊悄聲為不停眨著眼睛的卡特琳娜解疑釋惑。

“不是情人,是夢中情人!”

卡特琳娜用左手背掩著嘴角輕笑起來。她用右手指著蒂絲笑得花枝亂顫,以至於說不出話來。

斌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咳嗽起來,終於將我從無比難堪的境況下解救出來。

“咳咳,現在是與敵軍交戰的非常時期。還是準備開始討論一下作戰方案吧。”
 


 

第六部 第三十三章

斌是羅德曼家的供奉,在場的人當中屬他的地位最高,因而當仁不讓地主持這次會議。

環視大廳內參加會議的將領,我環著卡特琳娜的腰,準備找個位子坐下。

斌輕咳一聲。

“劍先生,您成為羅德曼家的高級貴賓不久,可能有些規矩並不熟悉。”

“無關人員是無權參加這種會議的,即使是高級貴賓的未婚妻也不行。”斌補充著解釋說。

“這項規定並不是針對您的,請諒解。”

在守衛比茲堡的過程中我盡了力,已經對得起那一百枚金幣的薪水了。現在斌率領著五十名戰士潛回比茲堡,他自然不是潛入比茲堡送死的。相信蒂絲的安全問題已經不必再由我來操心了。

我微微一笑,環著卡特琳娜的手臂更緊了些。

“作為貴賓而並非家臣,這種會議我可以參加也可以不參加。既然是這樣,我想我還是放棄參加這次會議的權力吧。”

斌表情平靜地看著我。

“劍先生。高級貴賓所居住的城堡如果遭受攻擊,作為高級貴賓,則產生了對主家唯一的必須義務。參與守城的行動。”

我無所謂地笑笑。

“哦,是嗎?”

“去年十二月二十九日,亞斯伯爵口頭上答應我成為羅德曼家的高級貴賓,而正式的儀式是今年的一月一日。今天是二月九日了,也就是說,我拿了一個月的薪水,卻已經做了一個多月的事。”

“我現在有權隨時放棄貴賓的身份。”我直視著斌的眼睛,一字一句堅定地說。

“如果不能和未婚妻在一起,那麼我就拒絕參加此次會議。”

我這麼做,並不是特別想帶著卡特琳娜參加這個勞什子會議。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我對斌頗為反感。

按道理說,斌的外貌面如溫玉,風度翩翩,有一種古東方儒生特有的文秀風采,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然而對於斌的所做所為,卻令我不由地心懷芥蒂。

理智地分析,成為優秀的主將或軍師的一個基本條件是冷靜甚至冷酷。斌設計讓羅德曼家的首席家老托爾波冒著生命施展苦肉計與我無關。可是問題在於,當德魯戈家大軍被誘至比茲堡城下時,我也成為了被犧牲的誘餌之一。在比茲堡冒著生命危險守了兩天城,看到身邊一個又一個認識或不認識的戰士倒下,雖然理智告訴我斌這麼做並沒有錯,但是在感情上我卻無法對斌產生好感。

斌對我此時生硬的態度似乎沒有任何思想準備,他沉吟著,眼中精光閃動。

“劍先生,實不相瞞。這次誘敵深入,我原本沒有想到比茲堡能夠以兩百戰士擋住德魯戈數千大軍的強攻。”斌的唇角露出一絲溫文爾雅的笑意,柔聲道。

“我故意建議亞斯伯爵只留下兩百戰士,原本設象頂多半天或是一天比茲堡就會被德魯戈大軍攻克。其後,比茲堡內守軍或許憑藉內堡死守,或許德魯戈軍隊直接佔領比茲堡,等待我軍主力因大本營被攻克而產生潰敗。”

斌長身而起,右手虛指身旁的空位道。

“解釋我的計畫,那就說來話長了。請入席,聽我仔細道來。”

沒想到斌在我如此生硬的語氣下,態度竟然會那麼溫和而且誠懇。斌明智地放棄卡特琳娜是否能夠參與會議的爭論,避免了氣氛的尷尬。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斌直言以比茲堡為誘餌,可是蒂絲和盛特拉姆卻仍舊一臉平靜,好象斌的做法是天經地意的事。如果每個塞維爾人對戰爭都擁有這種覺悟,這樣的民族也太可怕了。

我確實不能抵禦對那個計畫的好奇。參加會議也不少我一塊肉,總之我不再收羅德曼家的薪水就是了。


想到這兒,我環著卡特琳娜的纖腰,昂首坦然入席。

斌哈哈一笑道。

“劍先生知道我是如何入城的嗎?”

我冷冷點頭,言簡意賅地說。

“地道。”

斌深深地望著我,眼中精光連連閃動,似乎想要將我徹底看透。

作了一個深呼吸之後,斌接著闡述他的計畫。

“其實德魯戈家是否能夠攻克比茲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德魯戈大軍深入亞斯伯爵的領地而不會產生懷疑之心。只要德魯戈軍隊在比茲堡附近待上三天,到我們的援軍抵達之日,就是他們失敗之期。”

我面露不豫。

說來說去,斌仍舊沒有說出重點。某些城堡在修建之時,就會秘密修建一個地道。斌或許可以利用地道之利給敵人來個中心開花。可是這種突然襲擊難道能夠取得戰役的決定性勝利嗎?

我不客氣地問道。

“利用地道實施突襲固然可以出奇不意打蒙敵人,但是這種奇襲應該不足以取得決定性的勝利吧?我想知道,你制定的計畫中取勝的關鍵是什麼?!”

斌雙目再一次亮了起來,他大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劍先生,你不是塞維爾人。也就是說,你對塞維爾的情況相對不熟悉。如果你能夠想到我計畫中取勝的關鍵,那麼敵人也能夠輕易猜出。那麼,德魯戈家主怎麼會率領大軍放心大膽深入亞斯伯爵的領地呢?”

大約是發現我的神情越來越不耐煩,斌正色道。

“自古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其實這個計畫取勝的關鍵在於,我軍的援軍是一支奇兵。”

說到這兒,城府相當深的斌也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

“這支奇兵不僅出乎敵人的意料,而且戰鬥力極強,完全可以讓我的計畫得到完美的實施。”

我想除了卡特琳娜之外,在場其他的人都被斌的闡述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大廳內呈現出異樣的安靜。

當斌談到計畫是其他塞維爾人不大可能猜得出的時候,我開始進行猜測。

如果說援兵是羅德曼家隱藏起來的戰力,這似乎不太符合邏輯。羅德曼家與米柯家、拉伊家、德魯戈家為世代死敵,怎麼可能偷偷擁有一支敵人所不知道的軍隊呢?這種假設,可以否定。

那麼再假設援兵是塞維爾十八家大貴族之一。

與羅德曼家領地接壤的四大家族,西面的拉斯家長期保持著和平的姿態,但是與羅德曼家敵對的家族不可能不關注拉斯家的動向。另外三家,米柯家滅亡在即,可以不論。德魯戈家和拉伊家正與羅德曼家處於戰爭狀態,自然也排除在外。除去相鄰的四家大貴族,其他的塞維爾大貴族想要成為羅德曼家的援兵,如何穿越敵對勢力的領地從而達到奇兵的效果呢?所以,這種假設同樣可以否定。

這樣一來,只好天馬行空地胡亂猜測了。

如果說斌所謂的援兵為異界戰力,確實既是奇兵而且戰鬥力又強橫無比,滿足斌先前所說的話。無論是神界或是魔界,介入人界一個小小公國的地方土豪之間的戰鬥,毫無疑問可以幫助亞斯伯爵輕鬆打敗敵人。但是,斌可以得到魔界或是神界的幫助嗎?我對此表示極大的懷疑。

按人類英雄法比奧拉特的說法。即使人界生物不分國家,不分種族完全聯合起來,與神界或者魔界對抗也會處於劣勢。因為神和魔實在是過於強大。有神或是魔的幫助,滅掉一個國家也不會太難。當實力相差不止一個級數的情況下,所謂的計謀也就沒有實質上的意義了。如果斌能夠神通廣大獲得異界的幫助,他還犯得著施展什麼計謀嗎?

這種假設,不成立。


那麼,是聘請傭兵嗎?好象也不大可能。從斌自信滿滿的神態分析,如果是傭兵組織,那麼這支傭兵組織至少應該能夠輕鬆擊敗五千敵軍。聽阿拉卡說,守衛沙絲那亞的傭兵團名列傭兵排行榜的第九十三位,其人數只不過兩千。想要擊敗由傭兵之國的戰士組成的五千大軍,那麼亞斯伯爵所需要聘請的傭兵團至少應該位列傭兵榜的前十位。但是聘請傭兵參加這麼大規模的戰鬥,其花費可不是鬧著玩的。況且對於擁有將近三十支傭兵團進入傭兵排行榜的塞維爾來說,對傭兵領域極為熟悉的領主們不可能不清楚大型傭兵團的動向。

那麼說,援兵是其他國家的軍隊了?

蒂絲曾經告訴過我,羅德曼家在塞維爾北部地方實力最強。多明戈在公爵府裏留下了大量的軍事地圖,其中不泛周邊國家的地圖。當時一心以英格蘭尼為敵,因此塞維爾公國的地圖只是一掃而過。

我閉上眼睛回憶了一下。多明戈留給我的塞統爾公國地圖中,除了地形地貌,還包括各大地方勢力的大致劃分。原本羅德曼家與佈雷西亞並不接壤,可是米柯家原先的領地已經基本被羅德曼家佔領。那就是說,羅德曼家領地目前已經與佈雷西亞接壤了!

我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我的失蹤,除了帶給安麗絲無限的傷感外,說得好聽點,佈雷西亞的局勢也變得非常玄妙了。說得難聽點,佈雷西亞簡直是陷入了可怕的危機。幸好德克薩或許看到有便宜可揀,突然對英格蘭尼宣佈了戰爭,所以我最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但是,目前的佈雷西亞仍舊有其他不可忽略的隱患。

凱森的出走,我其實並不大擔心。

我確信凱森絕對不會背叛我。他身為一個幾乎不遵守任何騎士守則的聖騎士,如果不願意成為任何人都會感到羞辱的奴隸,完全不必成為我的奴隸。至於說凱森對安麗絲的忠誠,搞不好看在美食的份上還在對我的忠誠之上呢。唯一麻煩的問題在於,如果我真的永遠失蹤或是死亡,而且安麗絲生下的並不是男孩,凱森可能會產生困擾——畢竟凱森的族人是草原邊緣族,草原上的民族相對內陸人來說並不尊重女性。

雖然佈雷西亞三郡叛亂迅速平息了,而且擊敗英格蘭尼不敗軍團以及在戰時仍然令佈雷西亞經濟增長的這一事實,有效地凝聚了佈雷西亞的人心。但是佈雷西亞肯定仍然有反對我的人存在。對於佈雷西亞人來說,一想到我就會聯想一個詞。魔王。由我坐鎮佈雷西亞,那些反對者出於對我的鐵血政策以及強大實力的恐懼,不敢輕舉妄動浮出水面。但是既然現在我已經失蹤了,想必安麗絲一定會為那些蠢蠢欲動的反對勢力而頭疼吧。

除此之外,由於我的失蹤,塞維曾經發生過的事也在一定程度上在佈雷西亞上演了。在我和伊莉回到塞斯之前,塞斯的反抗軍因為沒有效忠的物件而一盤散沙。我雖然並未死亡,而且安麗絲作為佈雷西亞的國公夫人合法地接管了佈雷西亞的政權,但是對於佈雷西亞人或是我的某些家臣來說,其忠誠的程度自然不同。別人不說,夏默對安麗絲會報以多大的忠誠就很令人懷疑。

那個平民出身的騎士並沒有所謂的愚忠心態。當夏默發現拉庫裏以見習騎士的實力而高居聯隊長之位時,所做的事令我印象非常深刻。不過這次我只是失蹤,也許情況並不會想我想像得那麼嚴重。另外,夏默最近一段時間似乎受格裏恩家族的家訓的影響不淺。也許已經略顯偏執的夏默會將對我的忠誠完全轉移到安麗絲的身上。

現在英格蘭尼和法蘭西斯全都因為某些原因而無法進攻佈雷西亞。如果不是這樣,在佈雷西亞承受外國強大威脅的環境下,真不敢想像佈雷西亞的內部環境會有多麼糟糕。在這種內憂外患的險峻形勢下,難道安麗絲和馬迪爾真的會同意派出軍隊參加塞維爾的內戰嗎?

這簡直太令人難以想像了!

佈雷西亞自身的隱患暫且不提。派兵參加另一個國家的內戰,其實是一種相當冒險的行為。如果是受到內戰國家中掌握合法政權一方的邀請,那還好說。但是亞斯伯爵在塞維爾公國只不過是一個地方土豪,既不是公爵,也沒有獲得護國大將軍的職位。就這樣貿然接受亞斯伯爵的邀請參加塞維爾的內戰,難道下這個決策的人不怕遭受其他國家的詬病?

雖然我想了許多事,然而這些想法卻只是花了一瞬間。也許是我臉上的神情變幻不定引起了斌的好奇心。他認真地向我問道。

“劍先生,莫非你猜測出援兵的出處?”

我睜開雙眼,像是大病未愈一般虛弱地問道。

“你所謂的援兵,莫非是指佈雷西亞……”

斌不禁動容。他的臉上神色數變,好一會兒才喟然歎道。

“幸虧你不是敵人!”

他誠懇地看著我,鄭重說道。

“亞斯伯爵回城後,我會向伯爵推薦,讓你成為羅德曼家的供奉。憑你在比茲堡守城戰中的表現以及對局勢敏銳的分析能力,確實應該獲得那樣的地位。”

斌臉上的鄭重態度,卻引發了我與此時事物完全無關的聯想。斌這樣的態度到底應該算是為人誠懇,還是不夠大氣呢?

參加大小戰鬥數十場,令我印象最深的將領無疑是英格蘭尼不敗兵團的克勞德.哈曼公爵和號稱平原之狐的蒙迭塔.法蘭西斯科伯爵(我刻意地認為,阿朗佐所取得的戰績多半應該屬於蒙迭塔)。

克勞德.哈曼公爵雖勇少謀。另外,克勞德公爵還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即禦下不嚴。克勞德對待屬下的態度實在是過於溫和了,他對士兵們的態度不像是長官對待下屬,反而更象溺愛愛子的茲父。這種致命的缺陷,已經使我獲得了意想不到的好處。下次與克勞德公爵作戰,我想不出什麼理由不再次對克勞德公爵這一弱點大加利用。

號稱平原之狐的蒙迭塔.法蘭西斯科伯爵雖然運籌帷幄,一生之中卻從未披甲。他那種毫無武力的純粹軍師,自然無法真正與我進行沙場對決。如果想要在戰爭中獲得真正的樂趣,斌這樣文武雙全的對手無疑是極為難尋的。如果與斌站在同一陣線上,不是少了許多樂趣嗎?

回過神來,我有些自責。佈雷西亞的亂攤子還在由安麗絲柔嫩的雙肩所承受著,我卻胡思亂想什麼戰鬥的樂趣!真是過分。

不過我還是有點疑惑。安麗絲和馬迪爾都是比我更加穩重的人,這種特殊的時刻,他們怎麼還能冒天下之大不韙,未得塞維爾公國合法掌權者的授權便出兵參加塞維爾公國的內戰?不怕其他國家聲討嗎?

“不過。”我有點茫然地問道。

“我實在想不明白佈雷西亞居然會接受亞斯伯爵的請求,在這個時候出兵參加塞維爾的內戰。”

斌在這個時候輕鬆地一笑,似乎為智力比拼上占了上風而自豪。

“劍先生,有時候,事情需要一點小小的變通。事實上,佈雷西亞並未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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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初利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2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部 第三十四章

我糊塗了。

剛才斌不是承認我猜對了嗎?怎麼一轉眼否認佈雷西亞出兵?

斌得意地緩緩說道。

“實際上,援兵是一支傭兵團。這名傭兵團名為蠍獅傭兵團,目前的總部設在沙絲那亞。”

蠍獅傭兵團?

我有點明白了。由佈雷西亞出兵,卻打著傭兵團的旗號。雖然明眼人仍然可以看出其中的玄機,但是至少在表面上可以進行撇清。這樣看來,整件事裏多多少少還有些阿拉卡的影子。

卡特琳娜並不知道蠍獅傭兵團與阿拉卡的關係,她甚至未必知道阿拉卡與我的關係。

卡特琳娜沖著斌嬌斥道。

“你剛才不是承認佈雷西亞出兵了嗎?怎麼又說援兵是蠍獅傭兵團?”

對於絕色美女,既使睿智如斌者,仍然無法完全抵禦。

斌連忙解釋。

“其實很簡單的。某些佈雷西亞的士兵退出佈雷西亞現役的戰鬥序列,以自由人的身份加入蠍獅傭兵團。所以佈雷西亞並沒有對塞維爾進行正式意義上的出兵。”

“這個辦法可真是狡猾。”卡特琳娜似乎聯想到了什麼,歪著頭緊張地思考著。我從來沒見過卡特琳娜這麼一本正經地進行思考。此時她的眼中精光閃爍,顯然正在思考一個對她而言十分重要的問題。

斌清清嗓子,說道。

“佈雷西亞為了表現出誠意,派出了最精銳的戰士。這一次擊敗德魯戈家的軍隊將是輕而易舉。”

在兩天的漫長守城過程中,我已經深刻瞭解了塞維爾士兵的戰鬥素質。比茲堡外的敵軍除了德魯戈戰士外,還有其他貴族率領的私兵,人數至少在五千以上。斌說擊敗那五千塞維爾戰士對援軍而言是輕而易舉的事,但是我關心則亂。我打仗向來珍惜每一個士兵,不知道這回領兵進入塞維爾的將領是誰。我的戰士們可千萬別被哪個笨蛋敗家子給浪費光了!

我不由產生了些許緊張的情緒。

“率領援兵的將領是誰?”

斌看出我的緊張,卻理會錯了我的想法。他一臉輕鬆地說道。

“你放心。我也知道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的道理。所以與馬迪爾首相達成協定時,我特意確定了援兵將領的名單。”

“雖然我最希望的拉庫裏騎士因重傷未愈而不能前來,不過此次援軍的三位首領在佈雷西亞確有武勇之名。援兵的首領為綽號‘血槍’的佈雷西亞公爵親衛團的正首領,凱迪.卓索圖;第一副首領為佈雷西亞最年青的中校聯隊長,同為佈雷西亞公爵直屬家臣的海若.史麥爾子爵;第二副首領為佈雷西亞首相的首席家臣休特爵士。”

奇怪了。休特率領的狼牙為弓騎兵,不為正統騎士所正視倒也罷了;海若年紀尚輕,未在戰場上建立足夠的武名也可不計;然而凱迪身為親衛團正首領,位居拉庫裏之上。而且凱迪獲得“血槍”的綽號,其武勇之名應該蓋過拉庫裏,為什麼斌似乎反而更加看重拉庫裏?

我不禁問道。

“你為何那麼看重拉庫裏?凱迪.卓索圖的武勇之名高於拉庫裏,而且拉庫裏幾乎可是說是純粹的武夫。難道凱迪那樣的將領不比拉庫裏更令你看重?”

斌正色道。

“你可知道,佈雷西亞公爵對麾下的哪個家臣最為愛護?”

家臣中,最為親近的自然算是阿拉卡。如果阿拉卡不是有經商的天份因而成為佈雷西亞財政大臣,他可能會成為寵臣式的人物吧。最為信任的,自然是一生以騎士守則為行為準則的馬迪爾。那種一息尚存就不容許主公受到傷害的家臣,贏得我最大的信任自然正常。至於說哪個家臣最受我愛護,拉庫裏倒是有可能名列前矛。不知道為什麼,我確實對這個常常惹我煩的五大三粗的漢子愛護有加。

“蘭特公爵對拉庫裏最為愛護。你知道為什麼嗎?”斌不待我回答,自行說道。

“因為,拉庫裏是一名福將!”

“在戰場上,你可以不懼勇將或是智將,但是如果敵人是一名福將,那就是令人頭疼了。”

“福氣這東西雖然玄妙,無法解釋,但是卻又客觀存在。想那拉庫裏參加的戰鬥,凡是有可能勝利的,全都勝利了。如果是必敗無疑的戰役,哪怕是九死一生的情況,拉庫裏仍然能夠活下去。與這樣的福將並肩作戰,自然更加令人安心。”

也許斌的說法有一定的正確性。拉庫裏在戰場上的運氣確實不差。不過拉庫裏之所以能夠得到福將的稱號,恐怕與他以前格鬥技能與統兵能力較差有關。克勞德公爵三十年不敗,那個太陽之子阿朗佐親王也是自從出戰就未曾敗過,卻並沒有人認為他們是福將。

我的思路開始轉向此次帶兵的三名將領。

凱迪在凱森近乎溺愛的關愛下未曾獨自領過兵。但是自從他成為我的親衛隊首領後,逐漸開始顯現出名將風範。假以時日,我相信凱迪甚至不會比他哥哥差多少。

海若雖然未脫少年心性,但綜合素質非常優秀。引誘家臣的家臣其實是一種不名譽的行為。但是海若的潛質卻令我忍不住做了那種惹人詬病的事。我原本就打算將海若培養成獨當一面的高級將領,馬迪爾派海若參加這種練曆型的戰鬥,也算是深合我心。

至於那個休特嘛,雖然我不大喜歡休特那種職業性的眼神,但是在戰鬥中倒也挑不出他什麼毛病。休特雖然只有三十多歲,可是他參加戰鬥的時間幾乎與海若的年齡差不多。相對於凱迪和海若來說,休特的戰爭經驗是非常豐富的。這樣的三人組合,倒也合理。

不過,光知道將領的情況還遠遠不夠。將領的武勳其實完全是依靠士兵建立起來的。士兵有多少,是由哪些部隊組成呢?

我正在暗自猜測,斌卻象看出我的想法一般,接著說道。

“由於援兵是以傭兵團的名義援助我軍,所以人數並不多,只有七百。但是這七百名戰士,可以算是整個佈雷西亞最為優秀的戰士。他們分別是號稱魔衛的佈雷西亞公爵親衛第一大隊;迅狼兵團最精銳的狼牙部隊中的一個大隊;傳說中的飛翼部隊的一個小隊。”

斌說完這些話後,我頗為驚訝。凱迪率領的第一大隊什麼時候擁有了魔衛的稱號?難道是因為我被某人些稱之為魔王,因而親衛隊便被稱之為魔衛?馬迪爾居然將整個大隊退役加入傭兵團,也真夠明目張膽的。

馬迪爾這回可真是捨得下血本。這些部隊人數雖然並不多,但確實都是佈雷西亞最為精銳的部隊。凱迪率領的親衛第一大隊是我最喜歡的一支部隊,休特率領的狼牙部隊同樣也是馬迪爾的心頭肉。這些戰士如果真的脫離軍隊而組成一支傭兵團,甚至有實力爭奪大陸傭兵團排行榜的前十名位置。

馬迪爾向來持重,怎麼肯下這麼大的本錢冒險?難道說,馬迪爾或是安麗絲急切地想擁有一個友好而相對強大的同盟國家,以至於病急亂投醫?

英格蘭尼第四兵團擁有三十年不敗的成績,不也在賴福村戰役中慘敗?凱迪他們完勝倒還好說,如果敗了或是慘勝,那我可虧大了。馬迪爾不怕到時候無法向我交待嗎?

真是奇怪。

斌看著我迷惑的神情,又一次誤解了我的意思。

“劍先生,你仍舊覺得援兵太少,因而懷疑我軍取得勝利的可能性嗎?”

斌自得地哈哈一笑。

“你放心。我曾經專門研究過這三支部隊。拿號稱魔衛的佈雷西亞公爵親衛第一大隊來說,英格蘭尼第四兵團三十年不敗,其戰鬥力自然是不言而喻的。第四兵團的的輕騎兵聯隊更是王牌中的王牌,可是面對人數只有三百人的魔衛,卻占不了任何便宜。魔衛戰士的戰鬥力由此可見一斑。”

“至於說迅狼兵團的狼牙部隊,除了魔法師以及長弓兵部隊以外,簡直可以說是其他所有部隊的剋星。我敢斷言,即便是魔衛,也不是狼牙大隊的敵手。”

“對了,剛才我對狼牙大隊的戰鬥力有些誇張。狼牙部隊並不是下面我所要介紹的飛翼部隊的敵手。飛翼部隊除了可以充當最稱職的斥候外,還可以居高臨下對地面上的敵人進行射擊。可以說,除了巨龍騎士和魔法師,飛翼部隊再也沒有其他的敵手。恰巧塞維爾不僅沒有巨龍騎士,魔法師也是明顯的弱項。”

“事實上,塞維爾被稱為傭兵之國,戰士們的戰鬥力固然在整個愛克斯大陸者陽首屈一指的。但是傭兵們多為步兵,因而塞維爾的騎兵和魔法師並不強。所以塞維爾士兵在沒有思想準備的情況下,絕對不會是魔衛、狼牙以及飛翼部隊的敵手。”


“聽完我的介紹,你應該對取得這次戰役的勝利擁有強烈的信心了吧。”

看到斌極為暢快的笑容,我不禁有些懷疑斌的國籍。從我的立場看,凱迪他們打個漂亮的勝仗自然令人高興。但是斌難道就不考慮塞維爾其他貴族的態度?再怎麼說,凱迪他們相對於塞維爾人來說也是外國的部隊。

想想比茲堡外敵軍的裝備,他們此次是為了內戰而深入羅德曼家領地,似乎確實沒有裝備對付騎兵的特製長矛。以有備擊無備,凱迪率領親衛第一大隊將敵軍陣型鑿個對穿也並不稀奇。狼牙部隊確實如斌所說,在以平原為主的塞維爾的確沒有真正的剋星。至於說飛翼部隊,除了可以對敵軍進行實質上的攻擊外,更是能夠極大地打擊敵人的士氣。更重要的是,亞斯伯爵的首席家老托爾波肯定會選擇一個最恰當的時機反戈一擊。在後路已斷,正面又無法抗衡的局勢下作戰,敵軍沒道理不潰敗。

這樣一分析,我得出一個結論。塞維爾公國雖然戰士的比例高得驚人,但是他們軍隊的結構並不合理。由於騎兵和魔法師非常缺乏,在大型的戰役中,塞維爾人必將處於劣勢。西西王加入我的麾下後,我軍的魔法力量已經富餘。如果西西王成為那個什麼特姆比斯特人的總族長,那麼佈雷西亞簡直可以算是一個魔法強國了。那時候如果與塞維爾建立真正的軍事同盟以便於相互取長補短,豈不是妙不可言?

敵人缺乏思想準備,再考慮兵種相克的因素,比茲堡外的五千敵軍確實不足為患。五千敵軍此時在我的眼中,已經變成了戰場上的亡靈或是俘虜。只是,我為什麼對斌暢快的笑容看不順眼呢?

突然間,我想一個極為重要的問題。可笑的是,我居然現在才想起這個非常關鍵的問題。

斌原本打算將比茲堡作為誘餌,現在由秘道潛入城內,總不成是突然起了愛才之心來救我吧?斌連亞斯伯爵的千金都捨得犧牲,當然不會因為我的緣故而打亂自己的計畫。這樣一分析,援兵即將到達的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見鬼!

不說凱迪和海若是我的直屬家臣,公爵親衛第一大隊的三百人當中,又有誰不認識我?!

月尊者給我和安麗絲下的蠱並沒有消除,現在我可不能被凱迪他們發現。

焦急之下,我以急促語氣質問斌。

“援兵明天早上就到吧?”

斌的眼中一絲驚詫一隱而逝,他緩緩搖頭。

“我與援兵約定。他們將在明天下午一點發動正式攻擊。”

真是世事無常。傍晚的時候我還在哀歎。如果明天早上援兵再不出現比茲堡就會陷落。可是現在援兵出現了,而且更多的援兵還將繼續出現,我卻頭大無比。

現在是大約晚上八九點鐘左右。凱迪將在明天下午一點出現,那麼留給我的時間只剩下十六個小時了。在此期間,我必須離開比茲堡!

斌繼續發言。

說是發言其實並不準確。事實上,明天援兵出現,比茲堡戰役將會進入反攻階段。這時候,比茲堡的戰士和斌佈置在另外一座莊園中的戰士,就必須與援軍進行配合作戰。因此,斌開始發佈命令。

我恍恍惚惚地聽著斌分配著任務。

大致的計畫是。明天上午示敵以弱。象徵性的守城之後,守軍全部退入內城。下午一點援軍將對敵軍發動突然襲擊,待敵軍的士氣降低乃至崩潰之後,負責防守內城的將領隨機應變判斷是否立即反擊。蒂絲和盛特拉姆、卡列勃仍舊守城。我被賦予了新的任命。帶上小火與斌一同潛出比茲堡,率領城外的戰士追擊潰敗的敵軍。

突然間,卡特琳娜幾乎跳了起來。

“咦!”

她盯著我,急切地問道。

“佈雷西亞正規軍人可以打著傭兵團的幌子進入塞維爾。那麼你猜,塞維爾的那些泰坦巨人是不是神族玩的類似的把戲?”

“魔和神全體退入了各自的空間,可是泰坦族的一支卻留在人間。這樣一來,神對人間的影響豈不是比魔要大一些?那些泰坦人成為塞維爾公國的護國戰士後,導致塞維爾公國信奉光明神系教派的人遠遠要比其他國家更多。由於沒有任何魔族在人間公開活動,而作為亞神族的泰坦人卻完全公開地生活在人間,此消彼長之下,神可占大便宜了。”

卡特琳娜氣咻咻地作總結性發言。

“怪不得在人間,魔王的支持者和崇拜者越來越少了!原來是神族搞的陰謀!”

我不禁好笑。小美人的想像力也真夠豐富的,神魔大戰期間人類本來就站在神族一邊。現在人類多數信仰光明神系教派,與塞維爾的泰坦人其實關係不大。即使那支泰坦人完全不存在,人類當中也很少會去信仰曾經的敵人。

神魔大戰之後,神魔均大傷元氣因而退入自己的空間。現在的人類社會中魔王的支持者和崇拜者固然極為罕見,神王同樣也失去了千年前那種尊崇的地位。雖然絕大多數人類都聲稱自己信仰某種神靈,但是信奉光明神系信徒早已沒了神魔大戰之前的那種虔誠。反而是信仰黑暗魔系教派的少數人,其信仰程度反而更加狂熱些。

我的沉默卻換來了卡特琳娜的不依。她不停地搖著我的手問著。

“你說是不是?你說是不是?你說嘛……”

我只好回答。

“你猜的對。”

於是我知道了得寸進尺的含義。

卡特琳娜撒嬌似地拉扯著我的衣袖不停地搖晃。

“神太卑鄙了,不能讓他們繼續占這個便宜。那你說該怎麼辦呢?你說嘛,你說嘛……”

見鬼了,神魔之爭與我何干?即使是神用那種方法占了點小便宜,我又沒受什麼損失!卡特琳娜怎麼象小孩子一樣要求我去做那些毫無意義的事?

然而象往常一樣,我仍舊無法拒絕卡特琳娜的任何要求——哪怕是完全沒有道理的要求。

“我知道第一屆護國戰士的首領設下過一個血之盟誓。如果某個人能夠通過兩項考驗,護國戰士就會成為他的奴僕。如果有人通過那兩項考驗而收服護國戰士為奴僕的話,大約會嚴重削弱神對世人的影響吧。”

“不僅僅會削弱那麼簡單。”卡特琳娜雀躍著拍手。

“而且會造在負面的影響!你真棒!”

卡特琳娜興奮地輕吻我的臉,她的臉上散發出發自內心的燦爛笑容。

所謂一笑傾城,不外如是。

當我意識到與卡特琳娜談論的話題其實是對塞維爾人信仰的玷污時,連忙將注意力轉移到會議廳內其他的人。要知道,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傳統和信仰。只要觸犯了他們的傳統和信仰,他們會不惜以生命來捍衛和證明。在塞維爾,收服護國戰士為奴僕顯然應該是絕對禁忌的話題。

值得慶倖的是,廳內除我以外的四個男性,即便是斌,此時也被卡特琳娜美麗的笑顏弄得神魂顛倒。蒂絲倒是滿臉怒氣,不過我懷疑她是否注意了我與卡特琳娜所談論話題的內容。在三分傷感、三分失落以及四分忌妒的影響下之,蒂絲只是盯著我和卡特琳娜,目前暫時還沒有駁斥我們的意思。

好險。不知道斌是不是塞維爾人,不過大廳內至少有四名塞維爾人的前提下,我和卡特琳娜談論冒犯塞維爾護國戰士的話題,居然沒有遭受訓斥。

我不由覺得好笑。安麗絲和卡特琳娜都是傾國傾城的絕世美人。以前在公爵府開會時,眾家臣面對安麗絲時也曾露出過類似的表情。在以前我從來不曾想過自己居然擁有如此的幸運,竟然能夠同時獲得兩位絕世佳人的垂青。安麗絲和卡特琳娜第一次會面的時候,我也因為兩位美人兒所造成的強烈視覺衝擊而失神。如果此刻安麗絲也在這座會議廳內,斌和其他三個男性將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

想想,那種情景還真是令人期待啊。

突然之間,一個念頭浮現在我的腦海。

……如此這般,我不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離開比茲堡了嗎?
 
 

 


第六部 第三十五章

我故意加大聲量拖長音調。

“卡特琳娜,收服塞維爾的護國戰士泰坦巨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們還得詳細研究一下才行。”

“你現在……”卡特琳娜面露訝然之色,湊到我的耳邊問。

“你已經覺醒了,還是殺神劍與你融合成功了?”

隨後她仔細地盯著我,似乎在研究什麼很稀罕的事情。她搖搖頭,皺著眉迷惑地喃喃自語。

“我什麼都感覺不到。難道是因為我的能力還是太差嗎?”

我不免有些尷尬,卡特琳娜這個傻丫頭居然當真了。我之所以在塞維爾人面前故意觸犯他們的傳統和信仰,只是希望激怒他們,然後遭受驅逐罷了。

我並沒有接受羅德曼家第二個月的薪水,正常情況下可以好合好散地離去。但是目前情況特殊,比茲堡正受敵軍攻擊,棄之則不仁。遭受驅逐固然對我勇敢、睿智、偉大、英明的形象不利,但是與前者相比顯然稍強一些。不巧的是,現在情況緊急,我必須馬上離開。兩害相衡,權取其輕。

一名我不大熟悉的羅德曼家高級家臣首先發難。

“劍先生,您雖然是我們家的高級貴賓,但是請您注意自己的言辭!護國戰士在我國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我裝出漫不經心的神態反駁。

“那些泰坦巨人只不過是一個戰鬥力相當強的種族而已,又不是神,應該沒什麼關係吧。”

另一名參加會議的高級家臣氣憤得滿臉通紅,以不可置疑的語氣駁斥道。

“護國戰士雖然只是亞神族裔,但是他們在我們塞維爾人的心目中就是神!你這樣的外國人不理解也就算了,請不要隨意污辱我們的信仰!”

我掃視全場。向來開朗豪邁的盛特拉姆現在卻一臉惶然。蒂絲也對我的言辭極為不滿,正對我怒目以視。斌稍微好一些,只不過微微皺著眉頭。這樣看來,斌多半不是塞維爾人。

身旁傳來卡特琳娜不屑的冷哼。

“果然是神的陰謀。只不過是泰坦人罷了,滯留在人間居然可以享受神祗的待遇。”

大廳內頓時響起整齊的兵器出鞘的聲音。那兩名羅德曼家的高級家臣和蒂絲不約而同拔出長劍。

經歷了兩天血與火的考驗,蒂絲的聲音仍舊很好聽,只是內容卻並不令人愉快。

“卡特琳娜小姐,你玷污了我們塞維爾人的信仰。請你收回剛才的話,否則,我不得不為了信仰而與你決鬥!”

卡特琳娜聞言神態自若地瞄了蒂絲一眼。

誰也沒有想到,卡特琳娜突然動了。那是一種由靜至動極大的反差。卡特琳娜的動作甚至超過了普通人肉眼可以捕捉的速度。當那兩名羅德曼家的高級家臣回過神來時,卡特琳娜已經回到了原處,她的纖纖玉手上正抓著繳獲的兩柄佩劍。

還好,卡特琳娜並沒有對蒂絲動手。

我暗自感歎。影劍士的實力比幻劍士真是強多了。我雖然看清了卡特琳娜的動作,但是如果卡特琳娜襲擊的物件是我,以我目前的狀態同樣很難躲開。

另一方面,我有些明白為什麼月尊者在殺手界的排名會位列我大舅子之上了。美麗,也是一種武器,而且還是一種十分厲害的武器。誰能想到一個外表極美的少女,居然擁有如此恐怖的實力呢?誰又會對一名絕世美女產生足夠的防範之心呢?例如現在這種情況。卡特琳娜進入會議廳,連身為羅德曼家軍師的斌也沒有提出異議。如果是我的大舅子想要進入會議廳,恐怕必須付諸武力才行吧。幸虧卡特琳娜並不是敵人,要不然比茲堡的首腦全都會斃命於此。

大廳內呈現出異樣的沉默。對於某些聰明人來說,智慧有時候反而是毒藥。如果想得太多,卻可能得到錯誤的結論。斌的瞳孔收縮,身體姿勢稍稍改變。然而他那身體姿勢的小小改變,卻使原先的五個破綻減少了兩個。毫無疑問,斌已經悄悄地進入了準備戰鬥的狀態。


那兩名失去武器的男人手足無措,又羞又怒。盛特拉姆一臉警惕地盯著卡特琳娜,慢慢靠近蒂絲。蒂絲此時的精神狀態顯然極為糟糕。不知是由於害怕還是氣憤,她的兩頰豔紅,嘴角輕微顫動,胸脯激烈地起伏。

當卡特琳娜出現後,蒂絲的情緒就明顯有些壓抑。現在,她終於爆發了。

蒂絲的眼眶溢滿了亮晶晶的液體,她咬著下唇哽咽而激烈地對我說。

“你出去,出去!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再也不想見你!”

看到蒂絲如此激動而且憤懣,我有些愧疚,因為這個事端是由我故意挑起來的。雖然不忍,雖然無奈,可是我卻不得不這樣做。

不過,如果不是悍妻在側,我或許已經忍不住去安慰蒂絲了吧。

緩緩站起身,將右手握拳放在左胸,微微躬身,對著蒂絲行了一個禮。

“我沒有想到成為羅德曼家的高級貴賓後,這麼快就必須離開。”我神情柔和地望著蒂絲,輕輕對她說。

“對於目前這種情況,我只能說一句話。造化弄人。”

牽住卡特琳娜的手向會議廳外走去。卡特琳娜將繳獲的佩劍隨手扔在地上,發出刺耳的“嗆啷”聲。在走到會議廳門口的時候,卡特琳娜突然停住。她回過頭對著蒂絲一本正經地叮囑。

“如果你真是佈雷西亞公爵的情人,那可虧大了。他已經有三個妻子,並且還和一個壞女人有著糾纏不清的關係……”

小魔女的話害得我一個踉蹌。我不由有些心虛地瞄了卡特琳娜一眼。

三個妻子?!她是已經知道安潔兒的事了還是在胡說一氣以便打擊心目中的情敵?

我趕緊加把勁將卡特琳娜扯出會議廳。這個看似聰慧,但是在小事上卻缺根筋的小魔女如果繼續留在會議廳,不知道還會說出什麼奇怪的話呢。

趁著會議廳內諸人還未真正回過神,我攜同卡特琳娜迅速走上城頭。

知道援兵已悄悄入城的戰士們,神情振奮不已。那些戰士看到我在這個時刻上城,以為我是親自進行巡視的,不由露出敬佩、尊敬等表情。當然,也有個別人的臉上表現出豔羨的表情。

聽著身旁火把發出畢剝的響聲,看著那一張張淳樸憨厚的面孔,我多少有些愧疚。我在這種時候上城,並不是戰士們所想像的那樣與他們同甘共苦並巡視城防。事實上,我只是打算趕快離開這裏而已。離開大廳的時候斌和蒂絲都沒有做出任何反應。蒂絲可能是處於激憤之中,想不到那麼多吧。但是斌呢?斌為什麼對我的行為毫無表示呢?

小火和它的母親這時候也湊了過來。母火焰獅找到失蹤的兒子顯然非常高興,它不停地舔著小火。也許是因為小火覺得自己已經長大的緣故吧,面對母親的親昵它卻顯出有些不耐煩的模樣。

迎著冷冽的寒風深深吸了口氣,感覺那股冰涼似乎浸入我的肺部。我仔細盯著城外黑沉沉的夜空。

十二米雖然很高,不過這種高度並不會令我受傷。牽住卡特琳娜的玉手,我縱身向城下躍去。下一秒鐘,我,卡特琳娜,小火以及它的母親全都落在地上。

城頭上隱約傳來驚呼聲。已經逐漸贏得了戰士們信任及尊重的劍先生突然從城牆躍下,大約令那些戰士們驚訝得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吧。我和卡特琳娜在眾目睽睽之下躍下城牆,他人只會產生兩種聯想。叛,逃。

想想與比茲堡的守城戰士到底相處了一段時間,多少也算有一些緣分。在臨走之前還是再幫他們一次吧。

天氣還不錯,厚厚雲層遮蓋住了月亮的皎潔。所謂夜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現在的天氣,還蠻適合襲營的。

於是趁著夜色潛至敵營的附近。自從參加戰鬥後我見識過許多軍營。無論是塞斯人、獸人還是卓索圖人甚至是英格蘭尼人的軍營,都不象塞維爾人的軍營這樣異乎尋常的寂靜和陰沉。不過,眼前的敵營很快就不會那麼寂靜了。

和伊莉在塞斯的時候,我指揮的大多都是偷襲戰。對於偷襲戰,我也算是駕輕就熟的老手了。至於襲營,我也不乏經驗。與英格蘭尼七大神將之一的儒尼奧爾柏格打交道時,我既襲過他的營,也被他襲過營。


望著黑暗中如同龐然巨獸的敵營,我開始思考襲營的方式。

任何鬥氣都可以轉化為護體真氣。而護體真氣的效果與鬥氣強弱的程度有直接的關係。卡特琳娜擁有影劍士的實力,對於普通士兵,哪怕以一敵百也不會有什麼難度。可是問題在於敵人擁有五千之眾,那就有些麻煩了。

以終極聖鬥氣為基礎轉變的護體真氣號稱刀槍不入、水火不傷。然而其效果卻是受諸多因素限制的。護體真氣會消耗鬥氣,一盛,二衰,三竭是自然的規律。在陷入重重包圍的不利情況時,連續遭受來自四面八方的物理和魔法攻擊,鬥氣則會消耗得更快。隨著鬥氣的消耗,護體真氣的效果也就會減弱。當鬥氣接近枯竭時,護體真氣甚至會消失。

敵營中至少有五千人,而我們這邊卻只有兩個人,所以即使襲營成功也不能玩得過火。如果不小心被敵人包圍,即使以卡特琳娜影劍士的身手也會陷入危險。還是依靠火焰獅子施展魔法遠端攻擊安全一些。

低聲吩咐之後,兩隻火焰獅子依言展開攻擊。

伴隨著兩聲巨大的咆哮,小火和那只母火焰獅子分別施展出連株火球和流星火雨。然而令我失望的是,敵營的魔法師居然察覺了兩隻火焰獅子施展大型魔法時引發的魔法波動,因而及時建立起一個結界。連株火球和流星火雨與結界發生激烈的碰撞,墨汁般的黑夜突然綻放出豔麗奪目的顏色。

沒想到敵人的魔法師那麼缺乏,卻仍舊分配出人手進行夜間的警戒。火焰獅子施展魔法的速度還是比猞猁慢了一些。如果是阿呆在這兒,想必敵人應該措手不及吧。失算,真是失算。

罷了,畢竟敵我力量相差過於懸殊。現在已經騷擾過敵人了,我也算是盡過心意了。至少敵人今晚睡覺不會那麼踏實吧。

心情複雜地看了眼生活過兩個月的比茲堡,我以近乎自語的聲音低聲歎道。

“走吧。”
 


 

第六部 第三十六章
 
佈雷西亞獨立戰爭勝利之後,凱迪.卓索圖所率領的輕騎兵擁有了魔衛這一響亮的綽號。

但是事實上,當時有更多的人將這支部隊稱之為黃金部隊。

在當時的武器商店裏,與那種黝黑彎刀相類似的兵器價格為兩千五百枚金幣左右。那種輕便卻又幾乎無法被摧毀輕質鎧甲以及臂盾,整套出售的價格絕對不會低於一千枚金幣。而且每名輕騎兵都擁有三匹良馬。雖然伊桑大草原所產的馬個頭較小,不為自視身份高貴的騎士所喜。但是草原馬的忍耐力和長途奔跑能力在整個大陸首屈一指,每匹馬的售價大約為三百枚金幣。

正規輕騎兵裝備的價格通常只是重騎兵的一半、貴族騎士的四分之一。然而凱迪.卓索圖麾下的每一名輕騎兵的裝備市價都超過了四千枚金幣。將四千枚金幣熔化後成黃金後,用那些黃金完全可以為一名重騎兵製作一整套純金裝備。

這樣一支部隊能夠與英格蘭尼不敗兵團的王牌輕騎兵聯隊相抗衡並不稀奇。然而令許多人無法理解的是。這支強悍無比的部隊雖然不懼與任何一支部隊正面交戰,但事實上,他們與敵人正面交戰的戰例卻相當少。

這支部隊最熱衷的攻擊方式是偷襲,其次便是攻擊敵人側翼或是攻擊輜重部隊。

——摘自《愛克斯大陸十五世紀最具特色的十支部隊》

山坡的一側,聚集著六百名精銳的騎兵。這六百名騎兵涇渭分明列為兩隊。這支部隊是半個小時前才從十公里以外一個隱蔽的地方秘密潛行到這裏來的。

其中一隊身披輕型鎧甲,背上背著三柄亮銀色的標槍,腰間掛著帶著弧度的刀鞘,左臂上掛著直徑約為二十釐米的騎兵盾牌。從裝備上看,這是一支輕騎兵部隊。而另一隊騎兵身著皮甲,僅僅在前胸和後心要害處鑲嵌著兩片鐵甲。從這一隊騎兵懸掛在腰間的單手長劍和背上的戰鬥弓可以看出,這是一隻愛克斯大陸非常罕見的兵種——弓騎兵。

無論是從統一的裝備或是他們的氣質看,這些騎兵都應該是某個國家的正規軍隊。然而被寒風吹拂得颯颯作響的旗幟卻表明,這些精銳的騎兵卻是隸屬於蠍獅傭兵團的傭兵。

隊伍的前方有兩名軍官。他們的坐騎差不多高大。一匹全身雪白,但零星有幾個黑色斑點;另一匹正好相反,幾乎通體皂黑,只是身上像是落下了幾片尚未融化的雪花。


白馬上的騎士個子不高,看上去短小精悍。這是一個略帶幾分文靜的年輕人,但只要他生氣或是激動時稍稍一咬牙,臉部的肌肉棱角立即會明顯地凸起,線條馬上變得粗獷起來。同時,兩道極具個性的濃眉象刷子般倒挑,就會使他顯現出一種兇悍的神情。

黑馬上的騎士滿面虯須,皮膚黝黯,眼神極為特別。如果與他對視,或許只會產生炯炯有神的感覺。但是如果以眼角餘光來觀察這名騎士,就會發現這名騎士總是固執地盯著別人的腦袋。沒有人會喜歡這種感覺。

整裝待發的輕騎士和弓騎士們全都神情肅穆地注視著隊伍前面的兩名指揮官。這支六百人的部隊裏,不僅沒有任何人說話,連他們座下的駿馬也沒有發出任何嘶叫聲。如果不是因為戰馬出於本能偶爾搖搖尾巴或是打個響鼻,這支部隊會給旁觀者造成全都是蠟像的錯覺。

沉寂中,黑馬上的騎士開口說話了。

“凱迪男爵,您認為海若子爵能夠在指定的時間內發動攻擊嗎?”

名為凱迪的男爵微微皺眉,顯出一種不怒自威的神情。

“休特,現在我們是傭兵。傭兵之間是絕對不會以爵位相互稱呼的。”

看到被稱為休特的男人無奈地點點頭,凱迪沉吟了一會兒,說道。

“友軍會在約定的時間發出信號。海若是不會貽誤軍機的。”

凱迪出神地望著遠方一座城堡,有些心神不定。

“原本計畫示敵以弱讓敵人攻佔城堡。待敵軍入駐城堡並且將輜重轉移到城堡後,由友軍負責將輜重摧毀。”

“可是剛才友軍傳來資訊,因為意料外的原因導致計畫有變。敵軍數千大軍與正規士兵不足三百的守軍激戰兩日,居然連外城也未攻克。直到剛才友軍才退守內城,敵軍的輜重仍然留在野外的後營。”

“現在敵軍的輜重必須由我軍負責摧毀。而敵軍的一部分主力正在與友軍在城堡內激戰,這一狀況又正好是兩面夾擊的大好時機。所以我們必須兩面出擊。對於進攻敵軍的輜重部隊我有極大的信心,但是你卻主動要求負責進攻敵軍的主力部隊,我有些擔心啊。”

休特仿佛有些惱怒地哼了一聲。對於凱迪的輕騎兵能夠成為唯一一支地面的王牌部隊,其他部隊的將領和士兵心情是很複雜的。在看向輕騎兵的目光中,有些人是崇拜,有些人羡慕,也有些人是忌妒。

休特願意承認凱迪麾下騎兵擁有強大的戰鬥力。但是他極度自信。如果與公爵親衛第一大隊沙場對決,勝利者一定是自己麾下的狼牙部隊。所以休特對那只幾乎完全由卓索圖人組成的王牌部隊並不服氣。現在凱迪以這種語氣向休特詢問,更加激怒了他。

“您放心好了。”休特冷冷的聲音從牙縫裏迸出。

“只要海若按預定的計畫幹掉敵人的魔法師。我敢保證,只憑我們狼牙部隊就可以將所有的敵人都消滅在這個平原上!您和那些王牌戰士完全可以在戰場之外輕鬆地觀戰。”

凱迪仿佛有些詫異,他輕輕地咦了一聲,轉過頭看著那個奇怪的男人。這個叫休特的男人從普通士兵開始做起,憑藉在戰鬥中勇敢的表現而被佈雷西亞首相的父親收為家臣,甚至被賜姓哈伯。休特的戰鬥經驗非常豐富,對於指揮用兵也頗有心得。但是傳聞他的性格有些怪異,因而與同僚的關係並不融洽。凱迪與休特相處了一段時間,確信傳聞果然並非空穴來風。

凱迪輕輕歎了口氣。

身為首相的馬迪爾決定讓某些部隊以傭兵的身份參加異國的戰鬥時,未言勝先慮敗。他在遴選參戰部隊的時候,除了考慮部隊必須擁有強大戰鬥力的外,還必須擁有高機動性。此外,由於是以傭兵的名義參加戰鬥,部隊的人數不能太多。公爵親衛第一大隊是當仁不讓的首選。其次,馬迪爾便想到了自己最信任的狼牙部隊。

凱迪不知道馬迪爾在派出狼牙部隊的時候是否懷有讓狼牙部隊建立更多功勳,並且多出一些風頭的意思。凱迪只知道,與休特合作確實是一件令人頭疼的事。

凱迪知道。身後的勇士們獲得過多次戰鬥的勝利,因為勳章數量的增長和兄弟部隊態度的影響,自然而然滋生了一種目空一切的驕傲情緒。而這種驕傲情緒,卻與另外一些擁有驕傲資本的人產生了激烈的碰撞。休特顯然就是其中之一。

根據友軍的情報,敵人雖然英勇善戰,但是馬匹極少。弓騎兵的攻擊手段並非肉搏,面對機動力遠遜于已方的敵軍,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想到這裏,凱迪懶得計較休特的語氣,而是自顧自地遠眺前方。在他的感覺中,友軍應該馬上就會發出進攻的信號了。

過了大約幾分鐘,突然之間,一個明顯的魔法火焰升入天空。這個魔法火焰就是友軍與凱迪他們約定的信號。

凱迪二話不說,從腰間抽出柄流動著華麗光芒的寶劍。與此同時,凱迪身後的輕騎兵們整齊如一地拔出腰間的彎刀。隨著黝黑彎刀同時出鞘的,還有令人顫慄的森森殺氣。

凱迪從隱匿的山坡後一馬當先沖了出去。在他的身後緊緊地跟著高舉旗幟的掌旗官。以往在戰場上總是神采飛揚的掌旗官,這一次的神情卻顯得頗為無奈。因為這一次掌旗官手中舉著的並不是佈雷西亞公爵大旗,而是一張繪著蠍獅傭兵團標誌的莫名其妙的旗幟。

出擊半分鐘之後,輕騎兵和弓騎兵在各自的首領率領下,按照預定的計畫分開了。兩股濁流朝著各自的目標沖去。與此同時,一支飛翼部隊從他們的上空掠過,向敵陣飛去。

凱迪此時的目標是敵人的輜重營。此時他的感覺非常好。騎著的坐騎是卓索圖族最神駿的戰馬所生,今天還是第一次上戰場。駿馬奔跑起來如同在空中滑翔一般,顯得十分流暢和平穩。馬蹄聲清脆而又悅耳,絲毫沒有雜亂的聲音。唯一遺憾的是,馬速這麼快,導致撲面而來的寒風顯得實在是太冷了。

很快,凱迪就不將塞維爾二月的寒風當作一回事了。因為他那流淌著草原人天性好鬥的血液在戰鬥中完全沸騰了。

與往常一樣,這次突襲的對象對於遭受襲擊並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後營中的戰士們在營地中亂糟糟地跑著、叫著,根本無法在輕騎兵大隊沖入營地之前作好防禦的準備。與以前經驗不一樣的是。這一次受襲的敵人可以算得上是真正的戰士。一股敬佩之意暗自在凱迪的心底油然升起。這些塞維爾人是凱迪所見過與草原人最相似的民族。

那些塞維爾戰士當中,有外表尚未脫離幼稚的十幾歲少年,也有頭髮已經完全蒼白的老人。可以說,除去外表的差異,再除去對方幾乎沒有騎兵,塞維爾人活脫脫就象沒有騎在馬背上的草原邊緣族人。塞維爾人的那股兇狠勁,竟然令凱迪產生了一絲親切的感覺。凱迪隨著主公和哥哥離開大草原後,還是第一次看到與草原邊緣族這麼相似的民族。

這種相似,並非僅僅表現在戰鬥力和戰鬥意志上。卡敖奇戰役的時候,佈雷西亞人尚未臣服於主公。當時佈雷西亞人的戰鬥意志確實不錯,但是憑心而論,佈雷西亞人的戰鬥力良莠不齊,整體來說比草原邊緣族差遠了。至於英格蘭尼的不敗兵團,凱迪確實從內心中敬佩這種敵人。但是那是英格蘭尼最精銳的兵團,並不能代表一個民族整體情況。如果不是親見,凱迪確實無法想像除了在遼闊的草原之外,居然也有這種全民皆兵的民族。

雖然內心油然升起親切的感覺,但是這並不妨礙凱迪繼續維護“血槍”的名聲。凱迪此時所持的長槍並不如上次主公給他用的那柄長槍,但是對於刺穿身上沒有裝備多少鎧甲的塞維爾輜重部隊的士兵身體,卻也並不困難。或許是因為後營中幾乎全部都是老弱的輜重部隊的緣故吧,輕騎兵們沒有遇到太大的困難便衝殺到囤積糧草的地方。帶著火把的輕騎兵毫不猶豫將手中的火把扔到目標上,待糧草堆燃起熊熊大火之後,便心滿意足的在後營中四處衝殺。

敵軍的主力部隊被吸引到比茲堡的戰鬥中。在凱迪發動攻擊前不久,比茲堡的外城已經被敵軍攻克了。雖然說比茲堡的守軍在守城的戰鬥中燒掉了許多的糧食,但是比茲堡內還存放著大量其他的物資。這次深入羅德曼家族領地進攻比茲堡的,除了德魯戈家大軍之外,還有羅德曼包圍網聯盟中其他一些小領主的部隊。當比茲堡外城被攻破後,或許是為了表示聯盟的誠意,或許是不屑于與友軍爭奪戰利品,德魯戈家主蘇哈允許其他貴族的私兵全都沖入了城內進行哄搶,而自己卻率領著兩千戰士停留在城外。

事實上,由於領地相鄰以及傳統恩怨的緣故,蘇哈伯爵與羅德曼家打過無數次交道。蘇哈伯爵本人曾吃過好幾次羅德曼家的虧。雖然在攻城戰中軍隊受了很大的損失,但是相對於攻克了世敵的主城這一巨大成果來說,近一千人的傷亡又似乎太少了。總之,這種真實的勝利看起來有種虛幻的感覺,順利得令蘇哈伯爵潛意識地覺得不安。

蘇哈伯爵率領著本家主力留在城外,原因之一也是為了安全起見。

當蘇哈伯爵發現凱迪等人發動進攻的時候,自然不免產生聰明反被聰明誤的感覺。他對這次順利攻下世敵主城而直覺上地感覺不安,但是他居然沒有想到敵人的陰謀方向卻放在城外。蘇哈伯爵為自己的失誤而懊惱不已,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個耳光,然後命令部隊做好戰鬥的準備。

在蘇哈伯爵陷入自責的深淵時,凱迪無法猜測到敵軍首領此刻的想法。不過,如果凱迪擁有能夠看透他人內心想法的能力,他也不會對蘇哈伯爵的想法產生任何興趣。因為他的目標並不是城外的兩千敵人,而是設在離比茲堡五公里處的後營。

留守在後營的,只剩下輜重部隊和一些傷兵。輜重部隊的成員非老即幼,甚至還包括一些輕微傷殘的軍人。在裝備上,輜重部隊的士兵與凱迪麾下的輕騎兵相比同樣差得太遠。雖然敵軍的戰鬥意志可嘉,可是光有不屈的戰鬥意志並不能彌補實力以及裝備上明顯的差距。掌旗官手持的大旗並非輕騎兵所習慣而且為之驕傲的佈雷西亞公爵大旗,但是旗幟到哪里,輕騎兵人便蜂擁到哪里。

輕騎兵們跟隨在凱迪的身後,在後營中旁若無人地橫衝直撞。所經之處,無不伴隨著激射的鮮血和短促的慘叫。輕騎兵手中鋒利的黝黑彎刀掠過,往往會激起一腔溫熱的鮮血四處飛濺。

這是一場實力極為懸殊的戰鬥。一邊是從馬背上的民族中精選出來的騎兵,他們借助馬匹的衝擊力,居高臨下,手持的兵器又是那種每個戰士都夢寐以求的神兵利器。另一邊,雖然是號稱傭兵之國的的塞維爾戰士,但是輜重營中的戰士幾乎沒有人可以稱得上身強力壯。以老弱對精銳;以毫無陣型可言的步兵抵禦已經沖入營地的騎兵;以普通的兵器與神兵利器對抗。這些老弱之兵所面臨的困難簡直是無法想像的。短短的十幾分鐘,後營的輜重部隊就有超過五百戰士倒在血泊與熊熊大火之中。

看著熊熊的大火,聞著刺鼻的血腥,凱迪滿意地點點頭。他高舉手中的長槍,長嘯一聲之後便頭也不回地向營外沖去。輕騎兵們嘴中發出不明意義的吆喝,炫耀似地揮舞著帶血的利器。他們緊緊跟隨在凱迪的身後,毫不留戀地向營外沖去。所有的輕騎兵都知道。戰鬥,才剛剛開始。
 
 

 

第六部 第三十七章
 
休特面前的敵人是自己部隊的七倍,有兩千人左右。

不過休特知道,除了這兩千士兵外,至少還有兩千敵軍已經攻入了盟軍的城堡之中。攻入城堡的敵人正在與盟軍交戰,雖然未必是酣戰,但是多多少少也有些首尾不能相顧的意思。

羅德曼家負責聯絡的使者已經說過,這次戰役中羅德曼家無法派出大量的戰士配合作戰。不過休特並不擔心。正如他對凱迪所說的,只要海若在第一擊中消滅了敵人的魔法師部隊,休特甚至有信心獨自消滅五千敵軍。對弓騎兵而言,沒有長弓兵和魔法師的部隊哪怕人數再多,只要不退入城堡或是營地死守,最終會被弓騎兵擊敗。更何況塞維爾公國的馬匹非常缺乏。一般來說,在塞維爾只有年收入超過三百枚金幣的貴族才可能擁有一匹坐騎。與弓騎兵為敵如果缺少馬匹,那麼連逃走都很困難。

敵人在狼牙部隊衝鋒後不久就發現了他們。休特不禁有些佩服敵軍的素質。

休特進攻的方向正是敵軍的側翼。一般部隊在側翼即將遭受襲擊的情況下,都會產生不同程度的慌亂情緒。然而此刻敵軍的表現卻可圈可點。將領們大聲喊叫著發佈命令,敵軍的陣型開始變化。雖然說根本談不上有條不紊,但是遭受到這樣的突然情況,敵軍卻未曾混亂,這已經是難能可貴了——雖然敵軍的舉動在休特看來已經於事無補。

休特所埋伏的山坡離敵人大約有兩公里遠。在離敵軍大約一公里的時候,海若率領的飛翼部隊從空中掠過。休特不禁暗暗讚賞海若那小子時機拿捏得確實準確。可是休特讚賞的情緒很快就被一絲輕微的懊惱所代替了。原本看見狼牙部隊卻並沒有忙亂的敵軍,此時看到飛翼部隊之後,卻開始有些混亂起來。休特不免有些怨恨敵軍的不識貨。

休特所率領的狼牙部隊,是他的主公最為信賴部隊。整個愛克斯大陸除了獸人以外,狼牙部隊可以說是第一次成建制出現的弓騎兵部隊。無論是塞斯複國戰還是佈雷西亞保衛戰,狼牙部隊的表現都是令人讚歎的。然而如同現在這種情況一樣,當狼牙部隊與飛翼部隊同時出現在戰場,敵我雙方不無將目光投向飛翼部隊。這種風采被人搶走的感覺令休特的胸膛燃起熊熊怒火。

不就是沾神魔大人的光嗎!那些飛翼雖然神奇,可是除了神魔大人又有誰能製作?哪象狼牙部隊,無論是坐騎還是兵器,都是任何普通貴族都可以獲得的。想到這裏,休特不免又開始腹誹向來不服氣的公爵第一親衛大隊。在世人看來,佈雷西亞最具戰鬥力的大隊是綽號為魔衛的公爵第一親衛大隊。可是那些愚蠢的世人可曾想過,魔衛戰士所穿的特製輕甲防禦力高得驚人,它所覆蓋的地方,所能起到的保護作用絲毫不遜於一副常規的重甲;每一個魔衛所持的武器,幾乎能夠比得上休特在上次授劍大會上所得的那柄寶劍。那柄讓所有軍人都豔羨得睡不著覺的寶劍,魔衛大隊的戰士卻人手一把——雖然不是寶劍而是彎刀,雖然比起休特所獲得的寶劍仍舊略遜一籌,但是魔衛戰士所得到的殊榮卻令休特免不了聯想到偏心這個詞。

“我一定要在這次戰鬥中比凱迪的部隊表現得更好。”休特對暗暗自己說。

“即使無法讓部下每人獲得一柄類似魔衛戰士的彎刀,至少也要讓狼牙部隊成為佈雷西亞的第三支王牌大隊!”

當休特停止對飛翼和魔衛部隊忌妒的聯想時,狼牙已經離敵軍只有五百米了。這時候,飛翼已經即將飛臨敵陣上空。休特雖然從來沒有修練過魔法,但是他在戰場上優異的表現以及對主公的忠誠,休特已經獲得了主公哈伯家鬥氣的真傳。或許是休特特別適宜成為弓箭手的緣故吧,他現在的射術水準已經可以與老主公生前較之長短了。相應的,休特的鬥氣水準也相當不錯了。相距五百米的距離,休特仍然可以感應到敵陣匆忙間設立了魔法結界。

休特對這樣的情況比較滿意。雖然海若並沒有消滅敵軍的魔法師,但是敵軍的魔法師現在只顧著建立魔法結界,就無法對狼牙部隊發動攻擊了。在沒有魔法師騷擾的情況下,在敵軍的陣型尚未擺好的前提下,休特有信心給予敵人重創。

然而無論是敵軍還是休特都未曾料到,當飛翼飛臨敵陣上空的時候,魔法師所聚集的地方突然爆發了類似爆鳴轟雷的爆炸。敵軍四周的結界因此而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當類似爆鳴轟雷的爆炸發生之前,休特並沒有感覺到劇烈的魔法波動。無論如何,這都是令人難以置信的。

這個時候,飛翼在敵陣上空盤旋著,上面的弓箭手和魔法師們肆無忌憚地向敵人發動著攻擊。遭受了致命的打擊後尚未得到任何喘息的敵人,又遭受了對方毫不憐憫地持續攻擊。

雖然天空上盤旋的飛翼只有二十只,但是心理上的打擊遠遠比實質上的傷害要大得多——何況實質上的打擊也同樣也不容小覷。

正在變陣的敵軍愈加混亂了,混亂得令休特恨不得改變原先所定下的作戰計畫。休特的作戰經驗畢竟非常豐富。他看出狼牙部隊沖入敵陣肉搏雖然可以獲得比弓箭射擊更大的收穫,但是休特同樣也能夠看出,沖入敵陣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飛翼仍然在尚未完全崩潰的敵陣上空盤旋。敵人中的一些弓箭手已經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轉而面對天空可怕的敵人進行射擊。然而對於地面上的士兵來說,飛翼就象一座空中堡壘一樣,普通的弓箭對它根本無法造成任何傷害——敵軍的魔法師已經被消滅殆盡,飛翼便放心大膽地降低了飛行高度。在這個高度上,飛翼上的弓箭手可以射中敵人,而敵人的弓箭手卻幾乎無法令箭支射到飛翼所處高度。然而弓箭對敵軍的傷害與另一種傷害比起來,簡直可以用仁慈這個詞來形容了。在飛翼上,不僅僅載著弓箭手,還載著魔法師。

如果不是必須考慮這次行動扮演的是傭兵團的角色,原佈雷西亞公爵殿下多明戈.馬耐斯恨不得讓猞猁兵團所有的魔法師都參加這次的行動。雖然被首相馬迪爾竭力勸阻,這次行動中仍然有一名魔導士,兩名高級魔法師和六名魔法師參加。

一個魔導師施展出狂雷術或是神之怒之類的魔法,可以輕易擊破一名高級魔法師的結界防禦。但是在大規模的戰場上,魔法單純的直接殺傷其實通常是非常有限的。如果想要令魔法增加殺傷範圍,那麼對單體的傷害必然相應降低。這種自然規律下,一個魔導師所施展的流星火雨,甚至無法攻破一個普通魔法師所製造的結界。所以在大型的正規戰役當中,如果交戰雙方魔法師的數量都足夠充足的話,那麼魔法師的主要意義反而僅限於防禦。

不過在休特眼前發生的這場戰鬥中,敵陣已經完全失去了魔法師的保護。這種情況下,飛翼上的魔法師們與其說是在施展魔法,還不如說是正在進行一場屠殺。

戰場上,能夠最有效殺傷敵人的魔法當屬火系魔法。所以,火球、連株火球、爆焰術甚至是流星火雨,使敵軍所處的戰場變成了火焰的修羅場。炙熱得令人無法呼吸的環境,同袍們臨死的慘呼,這種情景令塞維爾人聯想到傳說中的煉獄。

休特更加佩服自己面前的敵人了。因為在這種情況下,敵陣居然仍舊沒有崩潰。這需要怎樣一種的堅強才能繼續保持這樣的戰鬥意志啊?不過經驗告訴休特,有時候一根稻草也可以壓死一隻駱駝——當然,前提是這只駱駝已經背負了足夠的負重。休特自信,狼牙部隊完全可以扮演這一根稻草的角色。

狼牙部隊並沒有以騎兵與步兵作戰時的傳統方法作戰。當狼牙部隊沖到敵陣前,他們開始拉弓射箭。敵人的魔法師已經被突然的襲擊所消滅了,而弓箭手部隊由於時間的短促以及飛翼部隊的打擾,並沒有及時運動到部隊的側翼。

“咻”、“咻”的箭支如同狂風暴雨般降臨到敵陣當中。休特率領的弓騎兵只有一個大隊。但是這三百人站在距離敵軍一百五十米左右的地方不停地射擊,已經將敵陣射得凹進去了一塊。這時候,一個披著純白披風,長得黝黑壯實的首領模樣的將領大聲咆哮,命令弓箭手不顧一切轉移到面對休特的陣地上,以便與狼牙戰士對抗。

休特暗自發笑。如果狼牙這麼容易對付,還能成為主公最為信賴的部隊嗎?休特對狼牙部隊擁有一種特別的驕傲,他並不認為部隊與敵人的弓箭手進行對射會處於下風。不過,如果只是射敵人而不被敵人射豈不是更好?


待敵人的弓箭手發不容易掙扎著即將到達預定的陣地,休特卻率領著狼牙部隊繞著敵陣在高速動運中進行射擊。弓騎兵們在敵群的周圍象一陣風一樣飄忽不定地移動著,可是他們射出的箭支卻象暴雨一般毫不留情地落在敵群之中。雖然弓騎兵們騎射的本領與獸人相比仍舊遜色一些,但是這種形式的攻擊已經足以令敵人絕望了。

弓騎兵繞著敵陣高速運行,憑著兩條腿走路的敵方弓箭手根本就跟不上這種速度。

來自天空和地面的雙重打擊對於民風彪悍的塞維爾人來說或許並不是最可怕的。對塞維爾人來說最可怕的是。只能純粹成為敵人的靶子而無法還手。

這種惡劣的情況隨著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絲毫沒有改變。就這樣,在休特的狼牙加入戰鬥後不到五分鐘的時間,他終於如願使狼牙部隊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當比茲堡內的敵軍剛剛退出城堡,尚未與城外的友軍會合時,城外的敵軍已經潰不成軍。

當凱迪等部發動攻擊時,攻入比茲堡的部隊只是認為這個變數有些麻煩。這確實是一支意料之外的部隊。不過,這支意料外的部隊畢竟人數不滿一千,所以德魯戈聯軍的將領們普遍並不慌張。唯一令人擔心的是一隻騎兵部隊正在向輜重營沖去。因為這個原因,攻入比茲堡外城正在進行搶掠的部隊開始撤出。然而令他們完全沒有想到的是,比茲堡內的部隊撤出比茲堡時,城外的部隊已經表現出潰敗的前兆。

從比茲堡內撤退的部隊遭受了雙重的打擊。他們看見輜重營內火光沖天,知道己方的糧草已經被敵人焚毀;留在城外的兩千戰士,居然那麼快就被擊潰了。特別是後者,更是令任何一個塞維爾人都無法想像。

塞維爾人雖然受大陸三大強國壓迫而無法向外發展,但是塞維爾人驕傲地認為,他們的戰鬥力在愛克斯大陸毫無疑問名列前茅。無論是塞維爾人還是其他國家的人都普遍認為。塞維爾公國的軍事實力是愛克斯大陸除三大霸主國外最為強大的。可是這場不到二十分鐘的戰鬥,卻將塞維爾人性格深處,那種深深根植於內心的那種驕傲毫不留情地碾碎了。甚至連施害者的盟友,比茲堡的守城方也不免產生了兔死狐悲的異樣情緒。

在感情無法接受的現實面前,尚未與飛翼、魔衛、狼牙部隊進行戰鬥的塞維爾人就像是變成了另一支部隊。他們雖然列成了戰鬥隊形,卻並沒有立即去支援正在遭受屠戮的戰友。無論是將領還是普通的士兵全都呆呆地看著眼前的戰鬥。像是與戰鬥雙方完全不相干的旁觀者,更像是失去了靈魂的石像——當然,這種形容的前提必須除些某些戰士因害怕或激動而止不住顫抖。

終於有一名臉色蒼白的年輕戰士走出了佇列。如果他揮舞兵器狂吼著沖向狼牙部隊,或許多少會對集體陷於癡呆的塞維爾戰士有所幫助。然而可悲的是,這一名戰士顯然無法承受這種刺激因而瘋掉了。他居然一邊目光渙散地慢慢向戰鬥的地方走去,一邊以怪異的腔調咿咿唔唔地唱起歌來。

恐懼和歇斯底里之類的情緒是最容易傳染和擴散的。現在,任何人都可以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從比茲堡內撤出的部隊,此刻已完全喪失了鬥志。
 

 

 

第六部 第三十八章
 
交戰中潰散的德魯戈戰士們三三兩兩地朝著仍然保持陣型完整的部隊跑去,似乎越靠近那支一動不動的軍隊,自己的生命就越有保障。如果是在正常情況下,從比茲堡撤出的部隊首領看到這種情況肯定會大吼大叫,喝斥潰兵不要衝散了自己部隊的隊形。可是現在,那兩千人中無論是軍官還是戰士,全都保持著沉默。即使是慌亂的潰兵確實沖亂了他們剛剛擺下的隊形,也沒有任何反對的表示。

哀大莫過於心死。對於塞維爾人來說,戰敗和死亡都不會令他們懼怕。然而兩千戰士被數量不多的敵人在不到十分鐘內就完全被擊潰,而且被對方象屠宰羊羔那樣地任意殺戮,這種客觀事實對士氣的打擊實在是過於巨大。更何況,直到現在敵人的士兵尚未有任何損失!

撤出比茲堡的部隊並不認為自己可以比城外的部隊更幸運。既然如此,保持完整的戰鬥隊形又有什麼意義呢。

看著眼前的敵人,作為勝利方的斌此時心中的感覺卻極為苦澀。

結果與他的計畫完全不相符!

他原先設想的情況是。借助友軍的力量給予敵軍小挫,迫使敵軍逃跑。在敵軍失去糧草,失去後路的情況下,憑藉友軍的高機動力及強大的戰鬥力,慢慢地蠶食敵軍兵力。將入侵德魯戈家的敵軍有生力量儘量消滅。

斌沒有想到,先是那個帶著太多秘密的劍令敵軍損失慘重。如果不是故意放水,敵軍甚至無法在預定的時間內攻破比茲堡。斌更沒有想到,比茲堡城下的一戰,居然取得了完勝。

斌向來自豪的計謀在這場勝利中竟然顯得微不足道了!

早知如此,他又何必設下什麼苦肉計、連環計呢?羅德曼家家老托爾波忍辱負重,本應該在關鍵時刻反戈一擊。可是現在的情況卻出乎原先的預料。自己和亞斯伯爵固然知道其中緣由,可是外人可能會產生托爾波見勢不妙重新叛回羅德曼家的錯覺。這樣一來,豈不是將托爾波給害慘了嗎!當武力差距太大的情況下,智謀真的不起作用了?

斌強按心中的無奈,率領著幾名扈從向敵軍陣地逼近。

相對於沒有參加戰鬥的兩千敵軍生力軍,幾名扈從確實太少了些。受古東方文化的薰陶,受過教育的塞維爾貴族都知道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的道理。但無論是斌還是他身後的戰士,誰都沒有任何危險的感覺。


眼前的兩千敵軍惶惶不可終日。他們的眼中,透露出末日降臨的惶恐;他們的臉上,表現出對自己命運的絕望。這樣的敵人別說是兩千,即便是再多一倍也不會對斌以及身後的戰士構成任何威脅。驚慌失措的綿羊哪怕再多,也不會令灰狼產生絲毫的懼意。

羅德曼包圍網的聯軍發現身後也出現了敵人,但是他們並沒有出現太大的騷動。對於心於死灰的人來說,僅僅是出現腹背受敵的局面已經不足以令他們動容了。況且斌只不過率領了幾名戰士,並沒有明顯的惡意。

看到友軍的戰鬥已經基本告一段落。斌命令身旁的扈從揮動信號旗向友軍傳遞了一個暫時停戰的信號,然後獨自越出隊伍,向敵人靠近。

他深吸一口氣,大聲說道。

“我是羅德曼家的供奉斌.王。希望能夠與此次聯軍的首領德魯戈家主蘇哈伯爵談一談。”

“談什麼談!”正在盡力收集殘部的德魯戈家主憤怒大吼道。

“這種情況下難道想要我蘇哈簽訂城下之盟嗎?我德魯戈家只有戰死的戰士,沒有投降的戰士!”

簽訂城下之盟所感到恥辱的,往往是守城方。可是如果現在蘇哈伯爵代表聯軍與斌簽訂某種條約,受辱的物件卻罕見地變成了攻城方。

斌的目光被蘇哈伯爵身後的那件披風所吸引。蘇哈伯爵總是喜歡披著一件白色的披風,可是現在那件披風卻看起來亂七八糟。上面有灰色的塵土、黑色的煙灰、紅色的血漬,甚至還有好幾個破洞。

斌並不明白這種情況是怎樣造成的。

事實上,當飛翼上的魔法師毫無顧忌地用魔法攻擊著地面上的敵人時,普通的士兵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任何自保的能力。然而擁有鬥氣的高級戰士,卻可以憑藉鬥氣抵禦魔法的攻擊。雖然飛翼上的魔法師將敵人的主旗作為主要攻擊目標,然而蘇哈伯爵身旁的扈從卻忠實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在激烈的魔法以及箭矢的攻擊下,蘇哈伯爵仍然沒有受傷。不過,飛濺的火星、扈從們受傷濺出的鮮血,卻令蘇哈伯爵所用的披風看出來原來的模樣了。

斌對著蘇哈伯爵長歎一口氣。

“死,其實很容易。”

“伯爵大人。”斌以一種奇怪的語氣指著那些在天空中輕鬆盤旋的飛翼說道。

“您認為,以您剩下的部隊,能夠逃脫它們的攻擊嗎?”

蘇哈伯爵突然指著天空的天翼暴躁地吼道。

“你以為我不認識那是什麼嗎?那是佈雷西亞的飛翼!”

“亞斯那個狗雜碎私通外國,想要借助外國的力量登上護國大將軍的位置嗎?”蘇哈伯爵陰鬱地盯著斌。

“你有膽子就殺了我們。我也不怕告訴你,德魯戈家的主力大部隊都在這裏了。只要你殺了我們,德魯戈家就再也沒有實力阻擋亞斯那個狗雜碎了。你殺呀!亞斯借助外國力量插手塞維爾內戰,不說護國戰士不會放過你,就是其他各大勢力也會將羅德曼家齊力誅殺!你有種就殺光我們!”

“哈!……哈!……哈!……”蘇哈伯爵仰著頭大笑,然而笑聲之中卻有一股無法掩飾的悲愴。

笑聲突兀地停止,蘇哈伯爵雙手捂面,雙肩止不住地抽動,隨即發出類似夜梟的嘶叫聲。

“史密斯啊,你怎麼先為父而去啊?原想讓你建立攻破羅德曼家主城的功勳,以便利於將來登上家主之位。可是你為什麼毫不考慮老父的感受,輕易捨棄自己的性命啊!德魯戈家除了你,其餘幾子全都碌碌無為,難道是天亡我德魯戈!”

蘇哈伯爵痛不欲生的神態和語氣令聽者動容。城府極深的斌也不由嘆惜。此人確實是性情中人。可惜畢竟過於魯莽。眼下敵軍士氣已經產生微妙變化,看來必須採用分化之計了。

斌不喜不怒地望著蘇哈伯爵。

“伯爵大人痛失愛子,我很抱歉。”

“可是伯爵大人失去了愛子,便一定要令世間更多人的兒子為史密斯爵士爵士殉葬嗎?”

“大人憑一己私念,便不顧家臣及士兵的性命,此為不仁;熱情邀約其他領主聯盟在先,無視他們的利益獨斷專行在後,此為不義。”

“你這樣不仁不義的人,有什麼資格代表其他所有的人嗎?順便告訴你,托爾波只是詐降於你。此時你們的後路已絕,即便是能夠暫時從這裏逃得性命,也絕對無法生離我境。”

斌冷冷地注視著敵陣。敵陣雖然沒有喧嘩騷動,但是一股不安的氣氛卻在暗處洶湧流動。

蘇哈伯爵不怒反笑。

“你以為這種挑撥離間的小把戲會起作用嗎?”

“塞維爾公國由於被強國聯手壓制,總是無法走出國門。近千年來,當塞維爾公國強盛後,便內亂不止;當國力大損後,便又重新和平。”

“國內各大勢力或消亡,或興盛,或兼併,或分裂,本也平常。如果此次敗在亞斯那廝的手上,我也無話可說。降他便是!”

“可是亞斯居然借助外國的力量。你以為,塞維爾大好男兒會向外族投降嗎?”蘇哈伯爵眼中閃爍著餓狼般的凶光,惡狠狠地從牙縫之間哼了一聲。

“白日做夢!”

感覺敵陣中的戰意重新凝聚恢復,向來城府極深的斌也不免微微變色。斌並不擔心此刻的戰局。相對於戰爭術語中的險境來說,敵軍此時既無糧草也無退路,可謂死境。相信羅德曼家戰士甚至不必參戰,僅憑打著傭兵幌子的佈雷西亞友軍已經足以消滅敵軍。只是,如果塞維爾其他各大勢力固執地認為羅德曼家裏通外國,善後何其難也。

斌指著休特身旁掌旗官所持的大旗。

“伯爵大人錯了。你們的聯軍並非敗於外國軍隊之手,而是敗于亞斯伯爵所聘請的傭兵之手。”

蘇哈回頭看了眼遠遠一臉冷漠的休特等人,語氣裏散發出濃濃的輕蔑。

“蠍獅傭兵團!只不過是憑藉人數而勉強擠進傭兵排行榜的一個二流傭兵團。這種偷樑換柱的小伎倆騙騙別人倒也罷了,你居然想用這種荒謬的說法欺騙傭兵之國的人,莫非是得了失心瘋不成?!”

斌並沒有立即與蘇合針鋒相對,突然轉換了一個話題。他的語氣仍舊是溫和而平靜。

“伯爵大人可知自由之心傭兵團?”

最為看重的愛子在此役犧牲,蘇哈伯爵感覺生命之中一下子就少了些什麼。他雖然一心求戰,卻知道如果發佈進攻的命令並不會有多少效果。盟軍中其他的領主此時並沒有足夠的戰鬥意志,倉促發動進攻的話,也許其他的領主不會配合。蘇哈從鼻子裏發出冷哼。

“傭兵榜排名第十三的傭兵團,我怎麼會不知道?!”

“大人可知道,在五年前,自由之心傭兵連傭兵榜也排不上?”

蘇哈被這種問題煩愈發暴躁,幾乎是大吼道。

“我自然知道!加彭利公國在五年前被英格蘭尼滅國,國中許多貴族眼見事不可為,便率領家臣和私兵逃離祖國而加入自由之心傭兵團。因此自由之心傭兵團實力大增,一躍成為傭兵排行榜第十三的大型傭兵團。”

斌連連點頭,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笑容。

“不錯,正是如此。”

“伯爵大人既然一眼便可以看出天空的便是飛翼,應該對佈雷西亞有所瞭解。”

“聯合並平衡佈雷西亞各大勢力的關鍵人物,蘭特.蕭公爵如今生死未蔔;佈雷西亞軍事大臣,武名第一的凱森.卓索圖伯爵離職出走;佈雷西亞唯一的龍騎士,武勇排名第二的皮耶德.康迪伯爵下落不明;首相馬迪爾和財政大臣阿拉卡在這一段時間裏分別遭受過若干次的刺殺和毒殺未遂事件。如果不是原佈雷西亞公爵多明戈全力壓制,佈雷西亞早已內亂了。”

“現在佈雷西亞內有反對勢力蠢蠢欲動;外有英格蘭尼和法蘭西斯兩大強國聯合打壓。此時的佈雷西亞,比五年前的加彭利公國強不了多少。”

“所謂識時勢者為俊傑。一些佈雷西亞戰士趁著大廈未傾,提早為自己找尋出路,有什麼不對?亞斯伯爵需要更多的戰士,雙方一拍即合,雇傭蠍獅傭兵團的傭兵,有什麼不妥?”

“狡辯!”蘇哈伯爵回頭望了眼遠處隱隱形成犄角之勢的輕騎兵和弓騎兵,出離地憤怒了。

“你這種狡辯只能騙騙小孩子!”

“你敢否認那支輕騎兵部隊不是佈雷西亞公爵親衛第一大隊?!”

“你敢否認那支弓騎兵部隊不是佈雷西亞首相的直屬衛隊‘狼牙’?!!”

“你敢否認天空的飛行物不是與佈雷西亞兩支王牌部隊之一的飛翼?!!!”

蘇哈伯爵的怒氣越來越盛,可是斌卻似乎絲毫不受影響。他笑容可掬地搖搖食指,以毫無疑問的語氣對蘇哈伯爵的提問進行否定。

“伯爵大人,您的三個問題,我全都否認。您或許可以說他們是‘原’佈雷西亞親衛第一大隊,‘原’狼牙部隊,‘原’飛翼部隊。但是現在,他們只是蠍獅傭兵團的普通傭兵罷了。”

雖然在場的大多數人並不真正相信斌的話,然而那種說法卻可以成為他們下臺的臺階。塞維爾人大多勇敢,但是剛才的戰鬥對他們的心靈衝擊實在是太大。眼前的形勢非常明顯,戰則必敗無疑。

看到敵人略有動搖,斌趕緊趁熱打鐵。

“亞斯伯爵想要成為護國大將軍並非僅為私利。眼前大陸形勢非常微妙,而塞維爾的國力恰好處於強盛之際。如果能夠平息國內的內亂而走出國門,塞維爾公國便可以擴展疆域。”

斌的臉上浮現無比誠懇的表情,將右手抬起。

“請諸位不要阻礙塞維爾的發展,與亞斯伯爵聯手合作吧!願意與亞斯伯爵聯手合作,讓塞維爾公國更加強盛的有志之士,請在我右手的空地上集合吧。”

鬥志本來就所剩不多的小領主們有了這種不傷體面的臺階,不免有些動搖。看到蘇哈伯爵的表情陰晴不定,卻並沒有反駁或阻止,那些小領主們便紛紛往右手的空地走去。

剩下的部隊原本還有三千五百多人。可是自從第一個小領主帶頭往斌指定的空地走去後,不到十分鐘的時間,蘇哈伯爵的身後只剩下兩千人。看到“有志於與亞斯伯爵聯手合作令塞維爾公國更加強盛”的隊伍中,甚至有自己的家臣,蘇哈伯爵的臉色變得一片鐵青。

“亞斯伯爵親口對我說過,他並不在乎護國大將軍的虛名。”斌的表情顯得愈加誠懇。

“塞維爾千年來未曾走出國門,固然有強國聯合打壓的關係,可是塞維爾公國的內耗也是很重要的原因。任何人的才能夠超過亞斯伯爵,他都願意讓出護國大將軍的職位,聽從此人的調遣。”

斌微微抬起左手,臉上虔誠的表情好象是站在神壇上的祭師。

“不願意幫助亞斯伯爵成為護國大將軍,但是也不願意令塞維爾公國國力內耗的人,請在我左手的空地上集合吧。”

相對於愛克斯大陸上大多數的國家而言,塞維爾的政治結構較為鬆散。代表中央政府的公爵,所掌握的權力甚至還比不上某些大貴族。但是作為代表地方勢力的大貴族,也存在著同樣的難題。他們對家臣的控制程度並不深。維繫家臣對主公忠誠最為關鍵的因素在於主公的實力。如果主公的實力變弱,那麼家中的重臣不但往往會桀驁不馴,偶爾還會有下克上的事情發生。

現在蘇哈伯爵已經中了斌的計謀,不大可能回到自己的領地。況且斌的說辭很有說服力,在國家大義的名義下,對主公的忠義似乎就顯得有些次要了。因而,德魯戈家的家臣們紛紛拋開主公的立場,開始思考自己的選擇。

蘇哈伯爵微不可聞地歎口氣,緊緊地閉上雙眼。蘇哈伯爵此時表情變化似乎鼓勵了許多猶豫不決的人。待他重新睜開雙眼後,發現身旁所剩的戰士已不足三百。

蘇哈伯爵虎目圓睜,眼中精光閃爍。他的視線從剩下的戰士身上一一掠過,仿佛要將這些戰士每個人都深深刻在心中。

正當蘇哈伯爵準備發出進攻的命令時,斌招牌式的柔和聲音響起。

“伯爵大人。你與亞斯伯爵之間為私仇,塞維爾公國近千年無法向外發展為國恨。所謂刀槍無眼,棍棒無情。您的愛子史密斯喪生是我所能預料的最壞的情況。亞斯伯爵早已授權于我。如果你無法壓下心中的仇恨,亞斯伯爵願意在塞維爾公國成功擴張後,與您進行一場騎士間的對決。”

蘇哈伯爵深深地望著斌,臉部肌肉微微抽動。

“傳聞康得拉為塞維爾第一說客,他的雄辯之術難道真的能夠超過你嗎?”


斌微微一愣,大腦極速運轉。

“康得拉的本領遠遠超過我。”

“如果亞斯真的大公無私只求塞維爾公國能夠趁機發展……”

……

“成功的可能性確實很大。”

蘇哈喟然長歎一聲之後,仰著頭出神地望著天空,一動不動。
 

 

 

第六部 第三十九章
 
當一名武者修煉到能夠射出鬥氣的水準,那麼此時鬥氣的作用便擁有了三種用途。

一、射出鬥氣彈用以攻擊敵人。

二、在戰鬥中建立鬥氣護盾,以用保護自己和他人。

三、將鬥氣作為護體真氣,最大限度減少魔法、兵器、拳腳以及鬥氣對身體的傷害。如果鬥氣水準能夠修煉至終極聖鬥氣,則護體真氣可以達到刀槍不入、水火不傷的效果。

鬥氣的第一項功效與攻擊型魔法相似。第二項功效既可以起到魔法結界的作用抵禦魔法的攻擊,也可以起到類似於空氣之盾等防禦型魔法的作用抵禦物理攻擊。至於鬥氣的第三項功效,則是魔法所無法達到的。

由此可見,修煉格鬥技巧的發展前途要遠遠超過修煉魔法。

——摘自《聖華學校軍事分院入院必讀》

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地盯在蘇哈伯爵的身上。

先後表示不與羅德曼家為敵的貴族們雖然有著國家大義的藉口,但是城下簽盟的汙名畢竟無法完全洗清。如果蘇哈伯爵甯死不降,能夠做到毫不羞愧的人畢竟是少數。

蘇哈伯爵的性格倔強暴躁,因而羅德曼家主和斌在計畫中並未將此人算在可以爭取的名單之列。此役蘇哈伯爵的愛子喪生,他的表現卻曖昧不明,這種情況令斌極為驚詫。在驚詫的同時,斌的內心隱隱升起一股興奮的感覺。

雖然德魯戈家的實力並不強,但是如果蘇哈伯爵真的放棄與羅德曼家為敵,其政治意義不可估量。

過了好半天,蘇哈伯爵才將視線冷冷地投向斌,粗聲嘎氣地說。

“德魯戈家與羅德曼家世代為仇。三百多年的戰鬥中,德魯戈家直系子弟死于羅德曼家之手的有三十一人,而羅德曼家被德魯戈家殺死的有二十三人。”

蘇哈伯爵猛眨雙眼,拼命抑制某種感情外溢。

“剛才我說錯了,德魯戈家死在羅德曼家的人,共計三十二人……”

“我是個粗人……可是,我也是一名塞維爾人!”

“一直以來,勇敢善戰的塞維爾人只能以傭兵的名義走出國門參加戰鬥。雖然贏得了名聲和金錢,卻並沒有擴展我們塞維爾人生活的空間。”蘇哈伯爵眼神開始迷亂,他近乎夢囈地說道。

“難道說,現在真的能夠完成近千年來塞維爾人的宿願,我們塞維爾人能夠以軍人的名義走出國門了?”

“能的,一定能的。”斌的口吻順應著蘇哈伯爵的情緒變得熱切起來。

“只要塞維爾人團結一致,很快就可以走出國門了。”

蘇哈伯爵重新陷入了沉默之中。他的目光在左右兩側的陣列中遊移。在左右兩側的陣列中,有將近一半是德魯戈家的戰士。

“雖然簽訂城下之盟是武士的恥辱,但是與塞維爾的發展比起來,個人的榮辱倒也並不重要……”

蘇哈伯爵眯著雙眼,心疼得連說話都直哆嗦。

“史密斯一死,德魯戈家其餘幾個繼承人皆碌碌無為之輩,眼看德魯戈家將後繼無人……”

斌聞言大喜。他之所以高興不僅僅是因為蘇哈伯爵的立場奇跡般地轉變,這樣一來對亞斯伯爵掌握塞維爾大將軍一職有著極大的幫助。更令斌高興的是,他突然間靈光一現。作為亞斯伯爵的心腹,斌深知亞斯伯爵為繼承人的問題所深深困擾。

“伯爵大人,你不是有兩個女兒嗎?”

蘇哈伯爵一愣,旋即大怒。

“我其餘的幾個兒子雖然不肖,但是他們總不至於不如婦孺之輩吧!你是什麼意思?想讓我德魯戈家由女兒繼承嗎?!”

受到蘇哈伯爵的怒斥,斌並不生氣。

“伯爵大人,你對羅德曼家大公子烏爾裏印象如何?”

蘇哈伯爵雖然余怒未消。卻也感覺到斌並非是建議他讓女兒繼承家位。蘇哈伯爵隱約想到了什麼,卻一時想不起來。他隨口回答。

“我也曾與烏爾裏打過交道,他也算是個人才。不過他居然自取綽號為避戰騎士。作為男人,膽子似乎小了點。”

“不然。戰場上勇敢並非最為重要的特質,率領士兵們打勝仗才是最有用的。烏爾裏爵士雖然並未表現出擅長打硬仗的特點,但是他所指揮的戰鬥幾乎全部取勝。”

“伯爵大人,我有一個建議。羅德曼家與德魯戈家通婚,讓烏爾裏成為您的女婿,繼承德魯戈家的家主之位。這樣一來,羅德曼家不就有一個優秀的繼承人了嗎?”

蘇哈雖然與斌打過多次交道,對斌多少有些瞭解。可是聽到斌的這個建議後,他仍舊是大吃一驚。蘇哈伯爵像是牙疼一般,齜著牙盯著斌。如果斌知道蘇哈伯爵此時的想法,肯定會大吃一驚。蘇哈伯爵此時正在後悔的事情是。如果及早派“窮兇極惡”將斌暗殺掉,德魯戈肯定能夠避免今日之辱。

過了好一會兒,蘇哈緩緩說道。

“我終於明白亞斯為什麼能夠在十年之內將羅德曼家發展得這麼好,並且最終將我們德魯戈家徹底打敗。在你的幫助下,亞斯獲得護國大將軍一職看來還真是十拿九穩了。”

“好吧,我接受你的建議。”

蘇哈轉過身,對著分別站成三塊的聯軍提氣喝道。

“現在我已決定與羅德曼家結盟,支持亞斯伯爵成為塞維爾下一任的護國大將軍!”

短暫的沉寂之後,打了敗仗本應垂頭喪氣的聯軍士兵卻歡呼起來。就連堅持站在蘇哈伯爵身後的近三百名早已心懷死志的戰士之中,也有不少人露出了釋懷的表情。

對於這戲劇性的結果,斌卻只不過微微一笑。他深吸一口氣,對聯軍大聲命令道。

“各位請打掃一下戰場,然後回到自己的營地進行休整。等待我的下一個命令。”


看到聯軍戰士順從地服從了自己的命令,斌這才完全放下心來。他像是蘇哈伯爵幾十年的老朋友一般,以親切的口氣對蘇哈伯爵說道。

“伯爵大人深明大義,鄙人佩服。來來來,所謂不打不成交,我向伯爵大人介紹幾位朋友。”

言畢,他抬頭看了看天空。此次友軍的總指揮是凱迪.卓索圖,不過友軍的三位將領中爵位最高的是海若子爵。斌雖然對自己的智力非常自信,但是對於飛翼,他同樣不太瞭解。斌並不知道如果要求飛翼上的海若子爵現在回到地面上是否合適。

猶豫了一會兒,斌將視線移到弓騎兵和輕騎兵的身上,揚聲大喊。

“凱迪男爵、休特爵士,請過來一敘。”

弓騎兵和輕騎兵隱隱地監視著正向營地返回的聯軍部隊。聽到斌的聲音後,從弓騎兵的部隊中有好幾個人跑出來。顯然其中一個是休特,而另外幾個便是他的親衛。但是從輕騎兵的部隊中卻只有一位騎兵離開隊伍向斌的方向飛馳而來。

斌只是大致知道三位元將領的外貌特徵,並沒有親眼見過他們。當弓騎兵和輕騎兵離斌和蘇哈伯爵越來越近時,蘇哈伯爵仔細打量著眾人,而斌卻露出迷惑的神色。

幾名弓騎兵之中,當中那名鎧甲最為明亮,目光非常有特點的自然是休特。但是那名輕騎兵,看起來卻並不像是凱迪。

待眾人來到斌和蘇哈伯爵的面前時,斌對那名卓索圖人謹慎地問道。

“我是羅德曼家的供奉斌.王,請問您是……”

卓索圖人大大咧咧地一笑。

“俺是凱迪大人的副手,也是輕騎兵大隊的副隊長。俺們的大人被一名美人叫走了。大人臨走之前命令俺全權處理輕騎兵大隊的事務。”

“被一名美人叫走了?!”即使是山崩於前也面不改色的斌此時卻不由地驚喘一聲。山崩只是一種普通的自然現象,斌可以泰然處之。但是一個聲評頗為優秀的將領在戰鬥並未完全結束的情況下擅自離開戰場,卻令斌無論如何也想不通。


斌仔細想了想,臉色越來越差。佈雷西亞公爵蘭特曾經有過類似的不良紀錄。聽說每一支軍隊自從組建時就有它的“魂”。有的軍隊兇悍,有的軍隊膽怯,有的軍隊作風硬朗,有的軍隊只佔便宜不吃虧。這種“魂”一般都是由最高領導的性格和行為表現所決定的。如果凱迪的行為只不過是上行下效,並且這種惡劣的行為已經成為佈雷西亞軍隊的一種特殊傳統……

此時的斌,連自殺的心都有!

心情極壞的,並不僅僅只是斌一人。蘇哈伯爵並不懼怕打敗仗,但是被這種在戰鬥中隨心所欲就離開戰鬥的將領所打敗,他鬱悶得臉都綠了。

凱迪雖然的確被一名絕世美女叫離戰場,但是事情並非斌和蘇哈伯爵所想像的那樣。

當凱迪完成襲擊敵人輜重營的任務後準備沖向另一個戰場的時候,一名美女從遠處迅速向他跑過來。接近後,美女用終極聖鬥氣聚聲為線,直接將簡簡單單的一句“隨我來”傳到凱迪的耳中。隨後,美女便自顧自地轉身離開。

凱迪立即失去了以往的冷靜,慌忙將職責交給了自己的副手,趕緊跟在美女的身後追去。凱迪之所以隨著那名絕世美女離開戰場,是因為他見過那名少女。在佈雷西亞衛國戰爭勝利結束後,凱迪親眼見過這名稱主公為表哥的美女。主公那句“小美人,任你跑到天邊去,我也要抓住你!”的誓言,正是對那名美女所發。

跟著美女到了一個看起來像是訓練場的地方後,凱迪看見了兩個人和兩隻魔獸。從那兩個人的神態可以看出,兩個人的身份分別是僕人和主人。出於武者的直覺,凱迪知道那名僕人是一名超絕的武者。那名武者散發的強烈殺氣,令凱迪感覺似乎有一股電流在骨骼中亂竄。凱迪並不認識那兩個人,但是對其中一人卻產生了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那種感覺,既神秘又熟悉。那個人的頭髮,身高,以及那掛在嘴角一縷漫不經心的笑容,象極了凱迪迫切想要見到的主公。

凱迪願意以伊桑大草原向牧神發誓,他絕對沒有見過這個神秘人。但是不知為什麼,凱迪卻下意識地覺得。面前的神秘人,就是他的主公蘭特。

在凱迪陷入迷惑無法自撥的時候,神秘人開口說話了。

“卡特琳娜,雖然大局已定,但是還是麻煩你去監視一下戰場吧。如果確實有必要,我還是得偷偷幫羅德曼家一把。”


名叫卡特琳娜的美女不情願地答應,然後便從凱迪的面前突兀地消失了。

凱迪驚訝得合不攏嘴,他死死地盯著卡特琳娜消失的方向,過了幾秒種突然大叫。

“這不是隱身術嗎?上次我見過她使用終極聖鬥氣護身呢!能夠使用終極聖鬥氣為什麼還能施展魔法呢?”

凱迪旋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將注意力轉向在場的兩名男士。這時他發現,那名超絕的武者受到的刺激並不比自己少,嘴巴張開的程度可以放進一隻鴕鳥蛋。而那名神秘人此時的精神狀態同樣也好不了多少。他正一臉沮喪地小聲地嘟噥著什麼,似乎是抱怨“想要在小美人面前保留男性的自尊真的很困難”之類的話。

神秘人用力的揮揮手,似乎想要拋開某種不高興的情緒。他將注意力轉向凱迪,猶豫了一會兒之後,終於下定決心。

“國公夫人現在還好吧?”

儘管神秘人的聲音與主公蘭特的聲音完全不同,但是凱迪仍舊下意識地恭恭敬敬地回答。

“國公夫人現在一切還好。只是夫人現在已經身懷六甲,處理國事顯得比較幸苦。”

神秘人皺起眉頭。

“你們這些家臣是幹什麼的。這種情況下還不為主母分擔政事?馬迪爾不是首相嗎,為什麼在這種情況下還不讓主母好好地休息。”

察覺到神秘人極度地不悅,凱迪愈發恭敬了。

“馬迪爾大人確實以身為首相為由,要求包攬一切政務。可是國公夫人說,她不敢休息。如果空閒下來,國公夫人就會忍不住思念公爵殿下。國公夫人詰問首相大人,是否思念最苦?首相大人無言以對,只好同意國公夫人分擔政務。”

神秘人一臉悵然。

凱迪恭恭敬敬地等待神秘人說話,等了好一會兒都沒得到任何反應。他抬起頭,卻發現神秘人完全無視身旁還有他人,自顧自地陷入了某種情緒之中。神秘人時而露出憂鬱不已的神情,時而咬牙切齒,時而又嘴角輕揚,露出淡而甜蜜的微笑。


看到神秘人的這種表現,凱迪幾乎忍不住竊笑起來。以前開非常重要的會議時,凱迪的哥哥曾被主公蘭特的這種白癡表情氣得差點發狂。

如果誤認主公,那種糗事將導致凱迪一輩子成為他人的笑柄。所以凱迪雖然已經差不多可以確認了,他還是想再次確認一下。凱迪輕咳一聲。

“我是從戰場上離開的,也不知道現在仗打得怎麼樣了。”

神秘人被凱迪打斷了,不情不願地回到現實之中。他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不必擔心。海若那小子居然使用雷神彈在第一次攻擊中就消滅了敵人的魔法師。失去了魔法師的掩護,海若和休特已經足以擊敗敵軍了。”

“見鬼了。雷神彈是和伊莉送的手鏈藏在一起的,是誰把它們找出來的?媽的,肯定是夏默那個無法無天的傢伙!但願手鏈的事沒被安麗絲知道,要不然我非掐死夏默不可!……”

果說剛才凱迪只有八成把握眼前的神秘人就是主公蘭特,那麼現在凱迪已經完全可以確認了這一點了。

意識到眼前的神秘人確實是主公之後,凱迪狂喜之餘,突然感覺鼻子有些酸。他滾落下馬,聲音開始哽咽。

“主公……”

神秘人被夏默突出其來的稱呼嚇得像是被蠍子蟄了一下似的,他趕緊申明。

“我不是你的主公!你的主公發過誓不能和認識的人聯繫……”

想了想,神秘人似乎覺得這樣說有些不妥。於是就好象是正在幹壞事卻被大人當場抓住的小孩子一般,扭扭捏捏地進行解釋。

“我是你主公最好的朋友,他所有的事我都知道。不過我確實不是蘭特,我的名字是劍。你可以稱呼我為劍先生。”

仿佛覺得僅僅只是自己口頭上進行否認並不夠,神秘人扭頭向他的僕人尋求更多的證詞對自己的論述進行支持。

“劍奴,你解釋一下你的名字由來。”

那名實力超絕的武者恭敬而又不太自然地點點頭。

“凱迪男爵,主人的名字是劍,而我是主人的奴隸,所以我的名字叫劍奴。”

從劍奴不太自然的表情,凱迪似乎領悟了什麼。他以草原邊緣族人對待主公所用的最崇敬的禮,面對神秘人低伏著身子,心神激蕩地低聲說道。

“主……劍先生,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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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初利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2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部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看到凱迪因為激動而將手指深深地抓入泥土中,我不免有些唏噓。

還好安潔兒只是因為英格蘭尼政府的要求而勉為其難對付我,並非真正想要對我不利。要不然,即使卡特琳娜給了我這張奇妙的面具,我仍舊不敢與凱迪聯繫。

我擺擺手。

“凱迪,你站起來說話。”

凱迪依言站了起來。此時凱迪興奮異常,根本無法掩飾臉上那種發自內心的開心笑容。

“原來那個可以爆炸的紅色小球叫雷神彈啊?夏默找出那種秘密武器後不知道它叫什麼名字。多明戈大人聲稱他是家臣中最先見到那種珠子的人,因此強烈要求將那種珠子命名為多明戈之珠,把我們大家都給笑壞了。首相大人沒辦法,只好暫時依從多明戈大人的意思。”

多明戈神經兮兮地強烈要求將雷神彈命名為多明戈之珠的形象,立即在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來。我不由地吞聲一笑。這麼惡俗的命名,也只有多明戈那種天才才想得出來。

凱迪離開戰場太久畢竟不妥,我還是快些將心中的疑問提出,讓他早點回去為好。

“凱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雖然佈雷西亞公爵失蹤了,但是首相馬迪爾為人踏實,國師蘭絲歷來謹慎,而攝政的國公夫人思維又細膩周到。為什麼在佈雷西亞正值臨生死存亡之際出這種險招?”

看到凱迪一臉不解的神情,我歎口氣,繼續補充道。

“我是意思是指你們幫助亞斯伯爵參加塞維爾的內戰。如果押對了還好說,如果押錯了呢?那不是增添一個強敵?”

凱迪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

“有多明戈之珠,不,有雷神彈,有什麼可擔心的?”

雷神彈本來是用來對付英格蘭尼的秘密武器。任何秘密武器都只可能取得一時的優勢,隨著時間的流逝,最終會被找出克制的方法。

飛翼配上雷神彈的攻擊模式確實不錯,不過由於受到數量的限制,作為威懾手段還勉強勝任,無法成為常規的進攻手段。

另一方面,這種攻擊方式也並非無敵。飛翼的速度遠不如龍騎士,而且就戰鬥力而言,即便是以十打一也絕對無法佔據上風。如果英格蘭尼想到這一點,下一次英布戰爭爆發之後英格蘭尼必然會出動龍騎士。另外,擁有絕強實力的魔法師其實同樣也能克制飛翼。雖然在飛翼上配置魔法師製造結界可以抵禦敵人的魔法攻擊,但是如果敵方的魔法師並不施展攻擊性質的魔法,而是施展例如颶風術、黑暗夜幕之類的輔助型魔法,飛翼哪能討得了好?

幸好塞維爾既沒有龍騎士,而且軍隊中魔法師比例也極少。亞斯伯爵是塞維爾北部實力最強的領主,可是僅僅一名高級魔法師便佔據了羅德曼家高級貴賓之位。由此可見,塞維爾人在擁有令人驚歎的戰鬥天賦的同時,魔法方面卻並不見長。颶風術畢竟是氣系四級魔法,高級魔法師雖然勉強能夠施展四級魔法,但是其成功率通常不會高於50%。即便是魔導士,如果主修方向並非氣系,其成功率也不會超過80%。

不過從另一個方面講,雖然海若開創了戰爭史上一次完美的戰術先例,但是有了這個戰例後,塞維爾其他的貴族勢力自然會想辦法找出應對之策。最簡單的方法便是龜縮在城堡內,飛翼可以發揮的作用自然就會減弱許多。再說塞維爾人的格鬥技平均水準較高,他們也可以憑藉鬥氣與雷神彈進行對抗。亞斯伯爵只依靠我的親衛隊以及狼牙、飛翼部隊,便想橫掃整個塞維爾,恐怕沒那麼容易。

看到凱迪一臉驕傲亢奮的模樣,我倒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太打擊他。

“雖然借助了傭兵的名義,但是這種偷偷干涉他國內政的行為多少有些不道德。你不覺得嗎?”

凱迪一本正經地解釋。

“您和首相大人的觀點倒是相同。不過國公夫人說了。亂世之中,最重要的不是道德,而是勇氣和實力。”

亂世之中最重要的是勇氣和實力嗎?確實有些道理。安麗絲居然能夠說出這樣的話,還真讓我吃驚。英格蘭尼和法蘭西斯兩個大陸強國聯手偷襲我,絕對是卑鄙的行為。超級強國都可以那麼幹,我幹嘛還裝成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從小就不打算成為一個真正騎士的我,難道是當公爵當傻了?

“既然國公夫人是這麼說的,那就這麼辦吧。”我撓撓頭,正好看見凱迪一臉竊笑的鬼祟神情,不由有些生氣。真過分,誰沒有犯傻的時候呢,有什麼好笑的?該不會是凱迪認為我怕老婆才改變主意,因而發笑吧?

“不過你要記住一點。敵人就是一隻兔子,你也要把他們看作是吃人的兔子來對待。你已經與塞維爾人打過交道了,應該對他們多少有些瞭解。這次行動你是總指揮,小心謹慎一點。”

凱迪斂起了臉上在笑容,頓時散發出一種優秀將領特有的氣質。他慎重地向我行禮並且重重地點頭。

“佈雷西亞的經濟情況現在怎麼樣?”

“您還記得上次我哥哥抓住的那個矮人嗎?那個叫基恩.羅伯的矮人居然是矮人王位的第四順位繼承人。阿拉卡不知道怎麼弄的,把基恩.羅伯請到了鳩格市,還專門為矮人建造了一個打造基地。現在鳩格市的矮人一下子多了好多。”凱迪撓撓頭。

“具體的經濟情況我不是很清楚,只不過阿拉卡最近一段時間心情很不錯。”

這就好。

經濟是穩定的基礎。我的離開多少會對佈雷西亞的政局產生些影響,但是只要保證人民的生活水準穩定,國內就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不過。”凱迪似乎有些難以啟齒,說話的語氣非常猶豫。

“我們草原邊緣族人所受教育雖然通常較少,但是我們多少對騎士的規則有一點瞭解和認可。但是阿拉卡卻似乎對之毫不理會。種種跡象表明,阿拉卡本人曾多次受賄或是行賄。大約在阿拉卡看來,任何事情都可以用金錢來衡量,也可以用金錢來解決。”

“聽說阿拉卡明目張膽地向圭亞那公國重臣以及圭亞那公爵本人行賄,其影響力在圭亞那公國內甚至僅次於圭亞那的公爵和首相。阿拉卡曾親口宣稱。圭亞那老公爵一旦逝世,公爵的幼子梅桑子爵將被他推上公爵之位。那時,他將成為圭亞那公國幕後掌控者。”

“這還不算什麼,阿拉卡對財政官員的任命激起了許多佈雷西亞貴族的不滿。財政方面一些關鍵位置上坐著的都是沒有任何爵位的商人。公爵大人坐鎮佈雷西亞的時候還沒什麼,可是現在卻已經逐漸出現一些佈雷西亞本土貴族的反彈現象。”

“就阿拉卡引發的佈雷西亞本土貴族反彈的現象,公爵的家臣團曾專門就此召開過會議。可能是因為首相的態度不明確的原故吧,阿拉卡的立場非常強硬,堅決不肯撤換那些沒有爵位的商人以示讓步。他聲稱自己是主公親自任命的財政大臣,只需要對主公負責就夠了。別人無權對之說三道四。”

凱迪悻悻地說道。

“如果不是軍隊中大量的中、下級軍官和士兵們對阿拉卡極為支持,那些佈雷西亞本土貴族搞不好都要爆發暴亂了。”

聽完凱迪激動的控訴,我理解地點點頭。阿拉卡也是的,在他還是我近身僕人的時候就有過類似的不良紀錄,為這事馬迪爾沒少揍他。現在他都已經是上位貴族而且是一個公國的財政大臣了,怎麼還做這種低級趣味的事?凱迪雖然是被內陸人視為野蠻人的草原邊緣族人,可是自從他跟隨我之後,就有意識地改變談吐、衣著等方面的習慣。現在凱迪至少從外表上看已經和一名真正的內陸貴族幾乎沒有差別了。也難怪凱迪看阿拉卡不順眼。

我離開的還真不是時候。成為佈雷西亞公爵本來就惹得一些人不滿,況且對佈雷西亞的改革還未真正完成,我這個強權人物卻失蹤了。阿拉卡為了貫徹我的改革思想幾乎是孤軍奮戰,也真夠為難他的。

阿拉卡總體來說也算是瑕不掩瑜,但是我一時半會又說服不了凱迪,於是轉變了一個話題。

“你哥哥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在這麼關鍵的時刻回大草原?”

凱迪一下子著急起來。

“您可別誤會了。國公夫人命令我哥哥那麼做的。您失蹤……”

雖然明知是掩耳盜鈴,但是我潛意識地抗拒在這種情況下以主公的身份與凱迪交談。我很不高興地打斷凱迪。

“你的主公是蘭特,而我是劍。不要弄混了。”

凱迪不甘地吞咽口水,哭笑不得。

“……主公失蹤後,我們以為英格蘭尼馬上就會進攻,可是在英格蘭尼大軍集結的時候,德克薩卻突然向英格蘭尼宣戰了。哥哥考慮到戰爭隨時會爆發,本來是不同意回到草原去的。可是國公夫人與哥哥秘密談話之後,哥哥就同意回大草原徵兵了。”

凱森這個人性烈如火,他打定的主意幾乎是無法更改的。真奇怪,即然凱森擔心自己離開後佈雷西亞的安全問題,安麗絲對凱森說了些什麼可以令他改變心意呢?

“你知道國公夫人對凱森說了些什麼嗎?”

凱迪迷惑地搖搖頭。

“哥哥不肯對我明說。他只是說,他已經確信佈雷西亞暫時不會遭受攻擊。”

“你接著說,安麗絲為什麼會要求凱森在這個敏感時期回到大草原?”

凱迪突然興奮起來,他甚至不顧禮儀地大聲嚷嚷起來。

“徵兵!我哥哥回大草原是為了徵兵!”

“我哥哥雖然是草原第一勇士,可是卓索圖族並不是草原邊緣族中最大的部落。況且一直以來我們總是與英格蘭尼打打和和,基本上沒有餘力去征服其他的部落。哥哥帶上除了親衛隊的所有卓索圖人,還帶上大量的武器裝備回大草原是為了徵兵!這回有了阿拉卡提供的精良武器,我們卓索圖人十年之內必定可以征服草原邊緣族大大小小三十多個族,將所有的草原邊緣族都統合起來!”

我狐疑地看著凱迪。在如此微妙的時刻,安麗絲居然會命令凱森去統一大草原?收服凱森的時候,我只是答應異日若打敗英格蘭尼,就為卓索圖族劃出一塊大草原,讓凱森的族人有一塊可以自由生活放牧的地方。並沒有許諾讓凱森成為草原之王啊?況且,就算我打算扶植凱森成為草原之王,現在也不是好時機嘛。

“安麗絲你讓哥哥去統一大草原嗎?”

凱迪雖然有著成為優秀將領的潛在素質,可是在這個問題上卻完全無法隱藏自己的情緒。他的表情一下子又顯得有些失落起來。

“不是。國公夫人只給我哥哥最多九個月的時間。想要統一大草原,這點時間根本不夠!不過借助精良的武器的鎧甲,好歹可以征服幾個部落吧。”

凱迪舔舔嘴唇。

“卓索圖族原本有兩萬人,哥哥說九個月足夠令我們壯大成為伊桑大草原最大的部落。雖然無法統一整個大草原,總算是聊勝於無。”

我的興趣一下子來了。凱森的部隊是我麾下戰鬥力最強的部隊,可惜就是人數少了點,而且損失之後幾乎無法進行補充。

“凱迪,你猜你哥哥九個月後會帶多少草原邊緣族戰士回佈雷西亞?”

“我哥哥說,他會帶兩萬精銳的草原邊緣族戰士回來,還會帶上至少至少八萬匹馬。他會將飛熊兵團改組為純粹的輕騎兵兵團,然後再為我組建一支兵團。”

真是個令人興奮的好消息!

凱森不是個愛吹牛的人。他輕易不會承諾什麼,但是他如果說過什麼話,基本都能夠做到。兩萬草原邊緣族戰士組成的輕騎兵兵團啊!這種數量的輕騎兵部隊在平原上將所向披靡。即便英格蘭尼調遣二十萬軍隊對草原邊緣族戰士進行堵截,也無法阻擋凱森帶領那些精銳的輕騎兵穿越英格蘭尼國境進入佈雷西亞。真希望時間能夠過得快點。等兩萬草原邊緣族戰士用精良的武器裝備起來後,誰還敢輕易招惹佈雷西亞?!

不過,安麗絲怎麼肯定英格蘭尼近期內不會攻打佈雷西亞呢?英格蘭尼和法蘭西斯聯手對付我,不可能沒有後招。英格蘭尼政府應該知道我只不過是暫時消失,難道會因此而滿足?雖然德克薩不知怎麼回事突然對英格蘭尼宣戰了,但是英格蘭尼也許會為了貫徹計畫而對德克薩委屈求全。或許賠些錢,或許割些地,花點代價滿足德克薩,先把佈雷西亞滅了再說。

實在是搞不懂。不過如果說這個世界上誰是我最信任的人,安麗絲自然當仁不讓位居首位(蘭僕多半不是人,要不然他倒是可以與安麗絲競爭那個位置)。既然想不明白,那就暫時不想了。

“凱迪,出訪瑪哈亞公國的主要人員都還好吧?”

“夏默受了點小傷;拉庫裏和其餘幾名親衛被瑪哈亞公國恭恭敬敬送了回來,拉庫裏的傷雖然較重,但是經過國師以生命之水的魔法治療後,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皮耶德大人秘密返回了一次,然後又離開了。”

我一顆懸著的心終於完全放了下來,只是還有點迷惑。

“西西王又離開了?他幹嘛去了?”

“皮耶德大人是個英雄,所以他沒能過美人關。”凱迪撇撇嘴。

“皮耶德大人在瑪哈亞受重傷後是一名女子救了他,所以他偷偷回來打個招呼後又潛入瑪哈亞談情說愛去了。”

“談情說愛?”怎麼我一失蹤,家臣們全都做些稀奇古怪的事?

凱迪、海若去當傭兵是為了戰略同盟;凱森離開佈雷西亞是因為接受了安麗絲秘密的指令;阿拉卡行賄受賄可能與圭亞那有關,也有可能是為了更順利地將改革推行下去;可是西西王是怎麼回事?

“也可以算假公濟私吧。”凱迪解釋道。

“那名女子是原瑪哈亞公爵唯一後人。國公夫人說,皮耶德大人去幫助那名女子複國,可以牽制法蘭西斯。如果複國成功而且皮耶德大人與那名郡主喜接連理,還可以令瑪哈亞公國成為佈雷西亞的附屬國。國公夫人分析那樣做的成功率是很大的。瑪哈亞公國是一個大盆地。中間的平原暫且不管,在山區皮耶德大人絕對不會吃虧。”

瑪哈亞的農業相當發達,是一個大型糧倉。如果西西王真的能夠娶得原瑪哈亞公爵的千金,瑪哈亞遇襲事件倒也可以算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了。

“主……劍先生,主公說過如果自己不上戰場就把屠龍槍給我用的!皮耶德大人身為龍騎士,連我哥哥都自承未必能夠戰勝他。可是我向他索要屠龍槍時,他居然說那柄屠龍槍是主公親手交給他的,必須親手還給主公。”

現在除了我和蘭僕外,凱迪和西西王也知道了屠龍槍的好處。西西王也真是的,凱迪現在格鬥技還不算強,和他爭個什麼?可是看凱迪的意思,他好象是希望我下道手諭將屠龍槍的所有權從西西王的手中搶走。這種事我可不幹。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西西王為了掩護我而身負重傷,我還沒來得及進行報答,怎麼好意思偏袒凱迪呢?

我只好顧左右而言他。

“西西王那次傷得重嗎?”

“重倒是很重。”凱迪氣咻咻地說道。

“身為龍騎士,皮耶德大人的生命力可以與巨龍相比。只要心臟和大腦不受重擊,受再重的傷也會很快康復。皮耶德大人回佈雷西亞的時候,傷基本已經好了。主公失蹤一年,他還可以將屠龍槍霸佔一年!什麼好事都讓皮耶德大人給占盡了。”

凱迪的臉上羡慕和忌妒交織在一起。

“龍騎士可真棒。如果我能夠成為龍騎士就好了。要是能夠得到神龍的賞識,那就更棒了!”

我認為克勞德公爵禦下不嚴是個嚴重缺點,可是我自己其實多少也有些類似的問題。凱迪整體說來可以稱之為優秀將領,但是他在凱森和我的面前,常常會流露出這種白癡模樣的表情。

不過現在我並不打算喝令凱迪嚴肅些,因為此時我的好奇心突然大盛。娜弗麗的老爸光憑氣勢就壓抑得日尊者不敢亂動(我自然更不必提了),她的身份肯定有問題。她被老爸抓走之前說過與我鑒定了生命盟誓的,也不知道是什麼鬼東東。

想著想著,我陷入了一種非常愉悅的思維境界。

做白日夢其實是一種令人身心愉悅的活動。可是凱迪和劍奴總是打擾我。他們用“劍先生”、“主人”這樣的稱呼想要把我從白日夢中喚醒,我可不能輕易讓他們如意。

享受!幻想真是一種享受!

我用揮趕蒼蠅的手勢制止凱迪和劍奴對我的打擾,繼續沉浸在美夢之中。真的,做美夢的感覺實在是太爽了。

一陣巨痛突然從我的右臂襲來。我痛苦地怪叫一聲,被迫回到現實之中。

凱迪和劍奴一臉無辜地看著我。劍奴說道。

“主人,剛才我提醒過您,可是您不理睬我。”

我的視線移到行兇者的身上,不禁打了一個冷顫。卡特琳娜柳眉倒豎,視線不懷好意地在我身體上遊弋。

“你幹嘛?”我通常都不忍(其實是不敢,因為我確實打不過她)抗拒卡特琳娜對我施加暴力,可是這回實在是太痛了!

“那要問你在幹嘛?”卡特琳娜用力地擰了一下我的左臂。

“我一回來就看見你一副色迷迷的樣子,居然還流口水!說,在想哪個壞女人?是不是在想那個浣熊?!”

冤枉!我只是在幻想與娜弗麗簽定的生命盟誓到底會給我帶來什麼好處,哪里想什麼女人了?

“我沒有想什麼壞女人!”我大聲抗議。

看見卡特琳娜目露凶光,雙臂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我的聲音不由地變得小了許多——好漢不吃眼前虧。

“我是在想你!”

卡特琳娜接下來的表現令我極為吃驚。我無法想像一個人居然可以由暴走狀態這麼迅速地轉變為淑女害羞的模樣。她漂亮的臉旦一下子飛上了兩片豔麗的紅雲,嚶嚀一聲之後,象融化了一般緩緩靠入我的懷中,嗲聲嗲氣地說道。

“一邊流著口水一邊想人家,真是壞死了。”

一個即將可以吃到口的美女靠在我的懷裏,引起某種生理變化自然不是我的錯。下腹立即產生了一股滾燙的熱流,下體腫脹得有種強烈的刺痛感。可是眼前有兩個大燈泡杵在這裏,我又沒法動真格的。真是太痛苦了!

卡特琳娜身體軟得幾乎站不住,她用雙臂環住我,將發熱的身體掛在我的身上。為了不造成比上次在大眾面前免費激情表情更大的慘劇,我只好儘量轉移自己和卡特琳娜的注意力。

“比茲堡的戰鬥情況怎麼樣了?”

卡特琳娜夢囈般下意識地回答。

“後面沒怎麼打了。剩下的敵人都投降了。”

咦,那個脾氣暴躁的領主居然投降了,真是令我意外。那樣一來,佈雷西亞這次投機行為的成功率還真是增加不少呢。

凱森回大草原去征服其他部落,以便增強佈雷西亞的戰鬥力;西西王潛入瑪哈亞抵抗法蘭西斯,搞不好可以令佈雷西亞擁有一個附屬公國;阿拉卡管理著佈雷西亞財政的同時,仍舊對沙絲那亞投入相當的精力,居然將勢力滲入圭亞那的宮廷;凱迪、海若退出軍伍,以傭兵之名介入塞維爾內戰;安麗絲等人為我管理著佈雷西亞。在這一年中,所有的人都在忙碌著,我也不能就這麼閑著呀。該幹點什麼呢?

卡特琳娜柔軟的乳房殘酷地衝擊著我薄弱的意志力,鼻血又一次泉湧般汩汩向外流淌。不知道有沒有人能夠在這種情況進行仔細的思考,反正我是不行的。

“凱迪,你現在回到部隊去。派個信使給國公夫人帶個信,就說蘭特現在情況還好,他的小美人已經和他在一起來了,讓她放心。”

“劍奴,比茲堡現在正在打仗,相信附近總會有居民逃難。你去附近找一家空著的房子,然後趕快回來通知我。”

看著凱迪和劍奴分別依言離開。我恍惚地想。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可是這種情況下,我哪有能力遠慮呢?還是先把近憂解決掉吧!

我抬頭四顧,心中不停地念叨。床……床……哪兒有床?……
 

 

 

第六部結束語
 
歐洲中世紀的時候,戰爭中所謂的騎士規則還佔據著主要的地位。而在中國。“兵者,詭也”這個道理很早就被將領們熟知。那個宋襄王不是成為了被千古嘲笑的對象嗎?我個人認為,在古代,中國對戰術的研究比西方要先進得多。

所以斌這個軍師是一名東方人。對了,根據讀者的要求,斌這名軍師其實是為蘭特所準備的。

斌這名軍師與諸葛亮、劉伯溫那類型的形象不同。斌在計謀方面肯定不如孔明、劉基(其實主要是作者沒那麼高的智商。D),而是為了戰爭的勝利,他有能力說服蘭特執行原本不忍進行的戰爭策略(其實就是為了幫助主角承受污水罷了)。

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所以我以前設想過蘭特有三犬、五傑、八彪等傑出的人才。三犬是早就設定好的,五傑、八彪只能慢慢補充。五傑中,凱森是聖騎士、皮耶德(西西王)是龍騎士,自然是預定了席位的。聖騎士薩弗斯憑著強橫的實力以及黑衣眾作為資本,如果只位列八彪之一,那也太任人唯親了。況且凱迪位列八彪之首,如果讓薩弗斯屈居凱迪之下,有點不可思議。同樣的道理,多明戈也不宜位列八彪之一。五傑所剩下的一個名額,我原本打算用斌來補滿。其實斌作為一個軍師位於五傑之一似乎有點不大象,但是讓軍師與戰將為伍,總比讓魔導師、國師成為五傑之一要順眼一些。況且斌本身的格鬥技相當高明,作為軍師的同時,同樣可以兼任戰將的職責。

可是與蘭絲溝通後,他的想法令我覺得奇怪。他居然寧願成為五傑之一而不願意單純地擔任國師。國師多好啊?一些通俗小說時國師總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當然,這樣的國師通常都是以反面人物的形象登場。我不禁有些懷疑蘭絲是否考慮到這一點才排斥國師位置的)。

那麼,斌只好單純成為軍師了。

八彪嘛,凱迪、夏默、拉西斯、拉庫裏、海若,共計五位。蒂絲的大哥烏爾裏再算上一個,還差兩個,只好以後再說了。不過在我算來,大陸爭霸戰在佈雷西亞保衛戰時中已經揭幕,再拖下去,總不能等爭霸戰打完了剩下兩彪再出現吧?真是讓人頭疼啊。

下一部的主要內容為。蘭特將全力扶植亞斯伯爵成為塞維爾護國大將軍。另外,蘭特還將收服泰坦巨人為護衛。

有泰坦巨人作為護衛,在戰場上實行穿鑿戰術就很方便了。在第八部,羽翼已豐,實力加強(這是另有原因的,先賣個小關子),就可以向強國發動戰爭了。

一年之期,不僅僅是蘭特所關心的,同樣也是英格蘭尼第四兵團所關心的。蘭特獲得更強實力的同時,也與英格蘭尼的矛盾更加激化。但是對於法蘭西斯,卻更有優先攻打的理由。對於先打法蘭西斯還是先打英格蘭尼,我仍舊猶豫不決。

在瑪哈亞公國即將取得獨立戰爭勝利的時候,蘭特可以去插一手。先打強國的附屬公國呢,還是直接對強國開戰呢?也許還是直接對強國開戰更好吧,因為大帝傳畢竟寫得實在太長了。再亂七八糟地弄下去,也不知什麼時候才是個頭。還是快點統一大陸好了。

下一部,會有佈雷西亞軍以少量部隊輕鬆大勝許多敵軍的內容。可以算是YY,也可以算是正常。

從飛翼上用炸彈把敵人的魔法師炸死後,敵人自然只能接受被屠戮的命運。如果飛翼上配有魔法師,那就相當於敵人已經失去防空力量,而飛翼卻是重型轟炸機。

在歷史上,有十幾挺機槍就殺死上萬敵人的例子,所以在下一部裏蘭特的屬下小小地囂張一下應該也不算太離奇。

不過我不並不打算讓飛翼成為戰爭終結者。在前文我就說過,飛翼不是龍騎士的對手,另外魔法師也可以有效地遏止飛翼。當然,在第七部中飛翼取得輝煌勝利的原因在於,敵對方的魔法師錯誤地採取了守勢(建立結界)。以後的戰爭中,飛翼仍將恢復戰爭中配角的角色。

弓騎其實是冷兵器時代最厲害的兵種,要不也不能縱橫歐亞大陸。不過準確地說弓騎只是草原人的特產,其他民族沒辦法大規模成立弓騎部隊,這與民族特徵有關。

讀者曾在貼子中討論過公爵第一大隊實力的問題。草原精銳的戰鬥技巧自然沒得說,然後就是裝備的影響了。且不說熱兵器與冷兵器之間無法跨越的差距,即便雙方都使用冷兵器,如果兵器品質差距較大,兵器品質較佳的一方也能夠佔據極大的優勢。漢朝時中原步兵能夠擊敗遊牧民族的騎兵,正是這個原因。

原本打算去精靈族和矮人族旅遊的,可是最終還是取消了蘭特的這個福利。早在第四部就打算讓矮人正式登場,可是三十章一下子就寫完了,於是計畫讓矮人在第五部出場。可是大家也看到了,第五部是寫得最長的。所以矮人出場的時機又一次被延誤。

細心的讀者可以發現,第六部出現的“基恩”鐵匠鋪,與第三部中出現的矮人姓氏一樣。在廢棄版中,我原本打算讓蘭特的假期在城市中渡過,借此與矮人結盟(利用矮人對優秀冶煉技術的嚮往)。不過結果大家也看到了,關於矮人的出場問題,我只能用“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來推搪了……

第七部要幫助亞斯伯爵成為塞維爾公國護國大將軍,又要收服泰坦巨人,肯定會很忙的。矮人族旅遊之行看來只好無限期延遲甚至被迫取消了。同時,為了避免出現厚此薄彼的矛盾,精靈族之行也暫時取消。黃金戰神弓就由安潔兒牽線搭橋吧。

對了,收服劍奴並沒有什麼實質上的意義。劍奴的角色僅僅比路人甲稍微強一點的,他的出現其實只不過代表蘭特向黑暗又踏近了一步。雖然身為幻劍士的劍奴掌握著高明的東方格鬥技(真拗口,明明是武功),實力比其他幻劍士更高,但是我並不打算利用他殺害對手——要殺,也是殺小蝦米。敵手難尋,如果被暗殺掉,那就一點趣味都沒有了。

因為寫第六部之前休息了很長時間,所以這一部寫完只休息一周吧。當然,這一周不算。



 

第七部 第一章

幸福是什麼?

對凱森那個老饕來說,幸福是品嘗美食的同時欣賞絕世佳人(以凱森平生有三大好,美食第一、神兵次之、佳人第三來說,固然也可以手持神兵欣賞佳人或是用神兵當作刀叉用來品嘗美食,不過這樣一來凱迪或許是幸福的,旁人看到這副情景那就未必會產生任何美感了);對阿拉卡那個財迷來說,幸福是關著門偷偷地數那些怎麼也數不完的金幣;對木力那種嗜血的戰將來說,如果他確實有能力感覺幸福而並非僅僅只是興奮,那麼對他來說幸福是在戰場上咆哮著殺戮。所以說,這種哲學性的問題確實有些複雜。

不過我至少可以肯定一點。此時的我,全身每一個毛孔都洋溢著一種叫做幸福的感覺。

昨天,小魔女已經被我由少女變為了小婦人。整整一個下午直到深夜為止,我完全沒有休息片刻。說起來,小魔女還真是吃了不少苦頭。她不知道是痛苦還是愉悅地呻吟地好長一段時間,直到後來不知是因為睡著了還是昏迷過去了,才停止了呻吟。在那之前,她的嗓子已經啞了。

其實我本質上還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在那個非常有紀念意義的清晨,我本來準備與安麗絲再來一次的,可她怯生生而又急促地對我說“疼”、“好疼”。我便很君子地強忍了下來。如果小魔女不那麼熱情奔放地呻吟,我還可能饒了她。可是那誘惑的呻吟令我實在無法自製,所以小魔女的第一夜便可憐地死去活來了好幾回。

我仔細地研究小魔女身體。她的每一寸肌膚,我都至少研究了三遍。小魔女的年紀雖然不大,但是她那發育成熟的身軀,已經相當凹凸有致了。雪白而又細膩的肌膚;柔嫩而又滑潤的胴體;修長而又富有彈性的大腿;高翹豐滿的乳房和結實渾圓的臀部,每一處我都沒有漏過。即使閉上眼睛,這些令人血脈賁張的情景直到現在仍然象走馬燈似地在我的腦海不停地出現。

現在,小魔女憑藉優秀的體質又基本恢復了。此時她看起來象個真正的小媳婦。低著頭,抿著嘴,紅著臉,偷著笑。

早知小魔女這麼好對付,我就不該等到現在才吃了她。白白受了那麼多折磨,我可真傻。瞧現在多好。

當我說一聲“琳娜,我的背有些酸。”

卡特琳娜就會嬌羞地答應一聲“誒”。然後規規矩矩地坐在我身旁給我捶背。

如果我吩咐一句“琳娜,給我揉揉腿。”

卡特琳娜又會乖乖地給我揉腿。

當然,我沒有犯傻吩咐她給我弄吃的。對於卡特琳娜的廚藝,我多少有些戒心。儘管卡特琳娜很驕傲地對我說很認真地學習過安麗絲教她的廚藝,但是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之前,我不打算用自己做試驗品。所以,我的第三個命令是這樣的。

“琳娜,去比茲堡弄些食物回來。”

結果卡特琳娜一下子就跑了出去。不到三分鐘的時間,她便氣喘吁吁地端著很多很多食物回到了我們臨時借用的房子裏。要知道,這所房子距離比茲堡有三公里遠呢。

只不過是一天的時間,卡特琳娜對我的態度反差之大,令我幸福得簡單無法置信。看著卡特琳娜白皙的額頭上微微滲出的汗滴,再想到昨晚還是卡特琳娜的第一夜,幸福之餘,我突然產生了一種負罪感。

卡特琳娜確實喜歡吃點小醋,而且也喜歡對我施展擰、掐、捏等暴力手段,但是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希望享受這種待遇還得不到呢。早上起來的時候,我察覺卡特琳娜對我的態度有些變了,便嘗試著支使她,結果發覺卡特琳娜果然有非常大的變化。

卡特琳娜這樣的可人兒,是用來愛的。可是昨晚我卻對她有些暴戾,今天似乎也有些過分。

“卡特琳娜,今天你怎麼這麼聽話?”

卡特琳娜睞著眼睛送我一個媚眼,略帶嘶啞的聲音顯得特別性感。

“我本來就很聽話。”

“那你是不是變傻了呢?”原本我是絕對不敢以這種口吻對小魔女說話的,可是現在我的膽子似乎大了很多。

“劍奴就守在屋外,你幹嘛真的自己去找食物,而不是去吩咐劍奴?”

小魔女滿臉的朦朧幸福。

“主人的命令,必須絕對遵從。”

“主人?什麼破主人?!”我突然覺得主人這個稱呼特別刺耳,因而語氣不由地煩躁起來。

“你好好解釋一下,你是什麼人。而‘主人’是什麼意思?”

卡特琳娜輕咬玉唇,顯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我不知道能不能現在告訴你,我得先問問爺爺。”

看著卡特琳娜紅腫的嘴唇上還留有我昨晚暴戾的痕跡,心突然有些痛。堅持住,不要心軟。我暗自對自己打氣。我真的無法忍受不明白自己與卡特琳娜之間的關係。在兩人還未發展到這麼親密的關係前,我還總是掩耳盜鈴。可是到了現在,我一定要弄明白。卡特琳娜到底是愛我,還是迫於我是她所謂的“主人”。如果是後者……

媽的!如果是後者,我無論如何也要把它變成前者!

可能是因為自己越來越嚴肅吧,小魔女則相應地露出越來越害怕的表情。

“卡特琳娜,你愛我嗎?”

小魔女立即松了一口氣,象小雞啄米似地迅速點頭。

“那,如果我不是你的‘主人’,你還會愛我嗎?”

小魔女遲疑的表情令我越來越緊張,還好她總算回答了這個問題。

“如果你不是‘主人’,我最喜歡的人仍舊是你。”

她扳起白嫩的指頭數著。

“你很好看,比我哥哥還好看;你對我很好,除了我爺爺、爸爸、媽媽和哥哥,就數你對我最好;還有,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有一種很特別很特別的感覺,那種感覺很奇怪,令人很舒服。”

小魔女終究是小魔女,當我越來越放鬆的時候,她說出了令我膽顫心驚的一句話。

“不過如果你不是‘主人’,而我又已經成了你的妻子,那麼我的族人就會追殺我們!”

“什麼?!”我失態地大吼一聲。

無數顆星星在我的眼前飛舞。

開什麼玩笑!蘭僕對我來說是一個奇跡,可是卡特琳娜以及她的族人對我來說同樣是一種無法理解的事情。兩者對我來說都是未知的,任何人也無法對兩種未知的事物進行比較。即使對蘭僕抱著無比的信心,但是我並不認為如果被卡特琳娜的族人追殺一定沒危險。僅僅大舅子一個人,我也對付不了呢。

“那……”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以免在心愛的美人面前說話口吃。

“那……你為什麼冒這麼大的風險?”

“因為愛情!”小妮子驕傲地挺起高聳的胸脯,嘰裏呱啦地說起來。

“我們族裏以前有過這樣的先例,也曾被族人追殺。以前我不瞭解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事發生,可是現在我已經明白了。因為愛情!”

小妮子高聳的胸脯觸碰著我的手臂,刺激得我一陣熱血沸騰。得美人如此垂青,何以為報?

對準鮮豔欲滴而又稍稍紅腫的玉唇,我深情款款地吻了下去。卡特琳娜嬌羞地閉著眼,默默地感覺我對她無盡的愛意和溫柔。

不知過了多久,雙唇依依不捨地分開。我先睜開了眼睛,看見小妮子仍然閉著眼,滿臉陶醉的表情,居然還意猶未盡地舔著嘴。雖然知道那樣不好,但我真的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小妮子本已紅潤的臉龐,在我的笑聲中變得更加紅豔。她的耳朵,好象抹上了胭脂似的。卡特琳娜緩緩靠近我的胸膛,一心一意地感受我的溫暖。

卡特琳娜心滿意足地呢喃著。

“真好。我終於和安麗絲姐姐一樣成為你的妻子了。愛情的感覺,真好……”

是啊,與心愛的人在一起的感覺,才是真正的幸福啊。可惜安麗絲不在這兒,而且猶為痛心的是,她分娩的時候我都不能待在她的身旁。

這一刹那,我突然有了這樣一種領悟。如果你同時愛上兩個人,那麼比起只愛一個人,愛意並不會分薄。可是想要讓兩個人同樣幸福,所必須的付出,卻可能不僅僅是兩倍。此刻不能去見安麗絲固然與卡特琳娜無關,但是如果真的被卡特琳娜的族人所殺掉,那麼我對安麗絲的愛意卻又怎麼體現呢?欲望是無窮盡的。此刻我只有一個願望。令我所愛的人永遠幸福!

輕輕勾起卡特琳娜的下頜。她眼中此刻閃爍的晶瑩淚水,令我有一種震撼的感覺。我附在她的耳邊輕聲而又慎重地宣佈。“我現在的能力還不夠,但是我會儘量努力的。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你和安麗絲永遠生活在幸福之中。”

令我稍稍有些失望的是。如果安麗絲聽到如此煽情的話,肯定會迷醉在幸福的感覺之中。可是卡特琳娜這個小魔女卻總是出人意表。她猛地抱住我,像是受了極大委屈的孩子一樣哇地哭了起來。更糟糕的是,如果她只是含嬌帶嗔倒也罷了。可是她哭得實在是過於孩子氣,倒像是受了誰的委屈一樣,哭得甚至打噎起來。

本來是打算就這樣抱著卡特琳娜,等她自己哭夠了再說的。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我開始懷疑順其自然的方針似乎不太正確。瞧卡特琳娜的架勢,也許可以一直哭到天黑呢。

“好了,好了。別哭了。眼睛哭腫了就不好看了。”

卡特琳娜可憐兮兮地仰起頭,一邊抽泣一邊認真的問。

“真的嗎?……那我……我的眼睛哭腫沒有?”

我眼都不眨地盯著卡特琳娜,直到把她看得扭捏起來。她非常擔心地問道。

“難道……我的眼睛真的腫了,不好看了?”

“不是。”我一本正經地搖搖頭,對自己策略的成功還是很滿意的。如果只是不停地安慰她不要哭不要哭,估計效果不會有這麼好吧。小魔女的注意力完全被轉移到自己的美貌上,現在已經自然而然地停止了哭泣。

“我只是在感歎,天生麗質難自棄。你哭了好半天,眼睛一點都沒腫,還是那麼的美麗迷人。”

卡特琳娜含淚帶笑地輕擰了我一下,那種帶雨梨花的清新美麗,給我帶來另一種震撼的視覺衝擊。

不過小妮子剛才輕擰了我一下,讓我多少吃了一驚。我還以為卡特琳娜以後再也不會對我施加暴力了,搞了半天居然還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白白空歡喜一場。

“你為什麼老是愛擰我?”

“不能這樣嗎?”卡特琳娜扭捏不安地動了動。

“以前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喜歡擰你,不過安麗絲姐姐告訴我說‘打是情、罵是愛’,我也就明白了。因為我愛你嘛。況且,昨天你還不是欺負人家一整晚。最開始那一次,人家痛得就好象被燒紅的鐵棍刺入下體一樣呢!後來,你把人家弄得昏過去幾次,不也是非常愛我的表現嗎?”

這下我可給安麗絲給害慘了!什麼都不懂的小白癡!

昨晚的氣氛雖然暴虐而淫靡了一些,但是我可以肯定,卡特琳娜的呻吟並非僅僅出於痛苦。可是卡特琳娜就不一樣了,她擰我時說不準什麼時候會施展鬥氣。我又不是受虐狂,承受卡特琳娜施展鬥氣的一擰,是絕對不可能產生任何歡愉感覺的。

“那你可不可以擰我的時候不施展鬥氣呢?”

卡特琳娜嬌憨地一笑。

“當然可以。”

“不過有時候人家控制不住自己嘛。”

好不容易才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卡特琳娜控制不住自己的時候根本就居多,還說什麼“當然可以”!

罷了罷了,看來這就是我的命了。認命了。

“劍奴,你去查探一下羅德曼家現在的動向。”我揚聲對外面下達命令,然後感覺了一下現在的時間,對滿臉都洋溢著幸福的卡特琳娜說道。

“吃早餐。吃完早餐我們去活動一下。”
 

第七部 第二章

愛克斯大陸分為東、西兩個大的區域。不知道為什麼,東、西兩大區域之間的交流比菲利浦大陸與兩者的交流還要少一些。從歷史資料中我們可以知道,在東方曾經存在一個偉大而又充滿神秘氣息的,國名為清的大帝國。在大清帝國裏,有一種很特別的人騎人的現象。

一些擁有相當高地位的人,有時候會放棄騎馬或是坐轎,而是由他們的僕人背著。無論是騎馬或是坐轎,都比由別人背著更為舒適。但是這一現象卻又確實存在過。對此,我無法理解。

歷史是一種極為有趣的東西。我曾經仔細研究過愛克斯首位統一大帝身邊一名身份極為特殊的人物的日記。在他的日記中曾明確寫道,蘭特大帝曾經有一次寧願不騎神奇的魔獸猞猁而要求由他背著。

作為後世的歷史研究人員,我不得不幸慶。幸好當時帝妃之一的卡特琳娜制止了蘭特大帝這一乖張的行為。否則,我可以肯定地推測。蘭特大帝這種行為如果真的實施,帝國臣民將極有可能爭相仿效。當時的愛克斯西方大陸雖然存在奴隸制度,但是畢竟不存在人騎人的現象。這一行為如果真的風靡起來,西方大陸的民主進程必將受到嚴重的阻礙——正如東方大陸一樣。

因為,這種人騎人的行為,必然會嚴重加深人類的奴性!

——摘自著名歷史學家年加所著《人類歷史中民主進程的十四次危機》

待我和卡特琳娜吃完中飯,劍奴將關於羅德曼家的消息帶了回來。

看起來斌非常推崇兵貴神速這一理論。

敵軍之中有相當一部分在死亡的威脅下仍舊不肯投降,況且比茲堡附近並沒有足夠的羅德曼家的戰士,如果將將近五千的聯軍戰士投入監獄或許可行,但是如果允許他們保留武器而對願意投降的戰士進行整編,其實是非常困難的。沒想到斌居然只花了一天的時間,今天早上已經偕同所有擁有坐騎的貴族飛速朝著羅德曼家主力的方向趕去。

擁有坐騎的塞維爾人,至少也是下位貴族了。我想斌並不是指望他們去打仗,而是為了說服與羅德曼家敵對的勢力吧。畢竟用事實來說話是最有說服力的。另外,斌把擁有坐騎的貴族全都帶上,或許多少有些將他們作為人質的意思。

按斌的說法,羅德曼一萬多戰士的主力部隊與敵對的近兩萬的聯軍正處於相峙階段。這也很合理。亞斯伯爵自然是在等待斌所設下的計謀成功,而聯軍方面,也同樣在等待蘇哈伯爵拿下羅德曼家的主城。雙方主將都不願意浪費士兵,這種情況下自然也就打不起來。

待斌、馬迪爾、蘇哈伯爵等人出現在戰場上,敵方的將領士氣受損自不待言。重要的是,羅德曼包圍網的聯軍之中必然會出現無法彌補的裂痕。真正有切膚之痛的德魯戈家都投降羅德曼家了,其餘那些與羅德曼家並沒有深仇大恨的領主們,還會剩下多少與羅德曼家拼死一戰的欲望呢?羅德曼家的宿敵有三家,米柯家只剩下一座主城苟延殘喘,德魯戈家投降。至於拉伊家,由於恒炎村被羅德曼家的將領馬克努攻克,因此處境極為不利。這也從側面證明了羅德曼家的實力。

綜合以上兩個因素,羅德曼包圍網的聯軍會自然分裂也說不定呢。

親衛第一大隊是我的掌中寶,狼牙則是馬迪爾的眼中珠,飛翼更是多明戈的心頭肉。雖然我相信斌的能力,也相信麾下精銳部隊的實力,可是我對蘇哈伯爵這個人根本不瞭解。如果他在陣前反戈,馬迪爾他們或許將會面臨一場苦戰。況且我既然就在附近,如果完全不管不顧,于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卡特琳娜給我的面具確實是個好東西,戴上面具之後相信除了最為親近的人,旁人不可能認得出我。還是去恒炎村附近瞧一瞧吧。

走出屋子的時候,我發現了一個難題。

斌他們都是騎著馬一路狂飆奔向目的地的,我現在的情況雖然比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稍微強一點,但是沒有任何鬥氣的前提下兩條腿卻無論如何比不上戰馬啊!憑小魔女的實力,甚至以劍奴的實力,他們都可以背著我以快逾奔馬的速度趕往目的地。

由小魔女背著?想像一個身高一米八的大漢由一個身材曼妙體格纖細的絕世美人背著,那種情景可真是羞死人。

算了,勉為其難由劍奴背著吧。

招手示意劍奴過來。

“劍奴,你背著我趕往恒炎村吧。”

劍奴眼中的迷惑一閃而逝,不過他並沒有說什麼,而是轉身背對著我恭恭敬敬地伏低身子。

“你幹嘛?”卡特琳娜顯然對我的行為無法理解。

“召喚阿呆出來不是更好嗎?”

我也真是有點傻了。以前不敢召喚阿呆是害怕身份暴露。可是現在我已經知道安潔兒只是迫于無奈而對付我,只要我不太過分,安潔兒總會睜隻眼閉只眼,況且現在還有卡特琳娜送我的巧奪天工的面具,為什麼我還是沒有想到召喚阿呆呢?也許是因為該死的思維慣性的緣故吧。以前一開始以為蒂絲是男生,結果好多不尋常的情況我都視為不見或是固執地為之尋找理由,直到蒂絲穿上女裝我才肯正視她是一名美少女的現實。思維慣性可真是害死人。

想一想,已經有大半年沒有見到阿呆,還真是怪想它的。不知道它又長胖沒有?

正在我猜測阿呆現在長成什麼模樣時,卡特琳娜已經開始召喚阿呆了。

巨大五角形結界憑空出現在空中,一陣耀眼的白光後,一隻體型龐大的動物出現在我的面前。

我定睛瞧去,不禁慘叫一聲。

“阿呆!不要……啊……”

不能怪我的慘叫聲是那麼的嘶心裂肺。阿呆的體型增長了至少50%屬於我可以理解的範圍之內(畢竟剛遇上阿呆時它只是剛剛成年),問題在於,阿呆一看見我就興奮地向我撲了過來。

縱使我能夠看清阿呆動作的前兆又有什麼用呢?阿呆是速度最快的魔獸,這麼近的距離內,我的軀體根本來不及作出有效的反應,阿呆就已經壓在了我並不壯碩的身上。

以前阿呆的體型比馬大不了多少,可是現在,即使是克勞德公爵所騎的那匹照夜獅子馬(我所見過的世上最為肥壯的馬),仍舊比阿呆至少要小上兩號。

這種體型,這種重量……卻壓在了一個絲毫沒有鬥氣的可憐人的身上!

我痛苦地發出嗚嗚的哀號聲,可是卡特琳娜、阿呆或是劍奴,全都對我的求救信號無動於衷。或許他們把我的哀號聲當作是太過高興因而發出的毫無意義的叫喊聲吧。

幸好場上發生了一件大家都沒想到的突發事件,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我才倖免此難。


小火沖著阿呆狂嘯一聲,身上散發出包裹住全身的若有若無的火焰。

阿呆見到如此充滿敵意的火焰獅子,稍稍呆了一下。在魔獸之中,猞猁是當仁不讓的王者,在阿呆的記憶中,從來不曾有魔獸敢於向它的權威挑戰。然而自古以來祖先流傳下來的本能使阿呆感覺到了異常的危險。阿呆從我的身上緩緩爬起來,投入了全部的心神虎視眈眈地盯著小火。

我站起身,大口地喘氣。卡特琳娜那個小白癡根本弄不清楚狀況那是沒有辦法,可是劍奴居然見死不救,太過分了!可是看到劍奴一臉無辜的表情,我又不好批評他。如果向劍奴述說剛才自己差點被與自己玩耍的阿呆不名譽地壓死,那實在是太糗了。冤,我他媽真是忒冤!啞巴吃黃蓮,這個苦啊……

不過現在還不是自怨自艾的時候。阿呆和小火正大小瞪小眼地相互敵視著,眼看將要爆發一場驚天動地的生死搏鬥。

如果不是因為小火仍舊與阿呆對峙著不肯臣服,那只母火焰獅子在魔獸之王的兇猛氣勢逼迫下,估計早已落荒而逃了。小火雖然是火焰獅子王,可是它到底還是太小了。眼看在氣勢的爭鬥中小火即將落敗,異變突起。

以小火為中心,突然出現了一個直徑超過三米的火球。這個象活物一般的火球包裹著小火,不時向外噴射著溫度極高的火焰。附近的樹木一下子就燃燒起來,甚至連空間也因為可怕的高溫而發生了扭曲的現象。

劍奴看見這種異象,面露驚容。他趕緊擋在我的前面,緊張地注視著包圍著小火的那個火球。卡特琳娜此時的表情卻饒有興趣,她喃喃自語。

“這應該就是火焰獅子的進階吧。聽說平均三百年才能有一隻火焰獅子進階,沒想到這種稀奇的情景居然被我瞧見了。”

面對異象,阿呆卻冷冷地盯著那個火球,絲毫不懼。從它的身上,反而迸發出更為強大的鬥志。突然之間,包裹著小火的火球爆發了。這是我有生以來見過最為可怕的景象。世界突然完全變為暗紅色,溫度急劇升高。火球爆炸的威力比地獄烈火還要強,甚至可以與爆鳴轟雷相媲美。

劍奴立即以雙臂交叉護住頭胸,建立出一個保護性的聖鬥氣氣場。劍奴身為高階幻劍士,其實即使是爆鳴轟雷也無法在他有防備的前提下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可是劍奴為了保護我,施展出的聖鬥氣護盾,其效果遠遠比不上附在身體上的護體真氣。況且,以小火為中心的爆炸與爆鳴轟雷完全不同。爆鳴轟雷只是瞬間的爆炸,而這種爆炸卻是持續的。幾秒鐘後,金色的聖鬥氣護盾越來越薄,越來越小,曾經承受過疼痛蠱折磨的劍奴居然露出痛苦之色。

這時,卡特琳娜以鬼魅般的身法出現在我和劍奴的身前,單掌平推伸出,建立起一個完全透明的終極聖鬥氣護盾。鬥氣與魔法相比的優勢,終極聖鬥氣與聖鬥氣相比的優勢,在此刻淋漓盡致地顯現出來。卡特琳娜輕輕鬆松建立起的一個終極聖鬥氣護盾,令護盾後的我完全感受不到眼前狂暴環境的影響。

待煙霧散盡時,我來不及為劫後餘生而高興,反而嚇了一大跳。在小火原來所在的地方,出現了一隻全身被細密的鱗片所覆蓋的魔獸。這只魔獸和白雪差不多大小,兩肋長著一對肉翼,呲牙咧嘴、一面凶相。感覺中這只兇猛的魔獸應該擁有極為可怕的力量。難道說,這便是小火進階後的模樣?太不可思議了。

“小火?”

回答我試探性提問的,是一聲狂暴的怒吼。卡特琳娜撲哧笑出聲,耀眼的玉齒和燦爛的笑容一下子令眼前兇險的形勢緩和下來。

“傻瓜小火,阿呆沒有攻擊蘭特。阿呆也是主人的魔獸,它只是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過主人了,重新見到主人後與他玩耍啦。”

待卡特琳娜的話音剛落,小火一下子表現出一種我所熟悉的傻頭傻腦、不知所措的表情。

兩獸相爭,必有一傷。眼看卡特琳娜創造出如此好的條件,我趕緊用力摟著阿呆的脖子,把它拖向小火那邊。走到小火面前,我也不給這只剛剛完成進階的火焰獅子王面子,用另一手臂同樣摟住小火的脖子。

“先認識一下。阿呆、小火。相互打聲招呼。”

從阿呆和小火的鼻子裏,分別發出低沉的略帶威脅的咆哮聲。看起來這兩隻魔獸對對方的第一印象都不大好啊。沒關係,只要它們相互間不再打起來就可以了。

“你們倆都是我的魔獸,以後不許打架。從今往後,你們要相互關心、相互愛護、相親相愛、相敬如賓……”

正準備向阿呆和小火發表長篇大論的演講,卻被卡特琳娜那個小妮子毫不留情地破壞掉了。她撲哧一笑。

“蘭特,且不說阿呆和小火是不同種族的魔獸,它們可都是公的啊。怎麼相親相愛、相敬如賓?阿呆、小火,你們還不向你們的笨主人表示反對?”

在卡特琳娜的教唆下,兩隻魔獸第一次開始了毫無芥蒂的分工合作。阿呆和小火一起將我拱倒,阿呆利用體重優勢將幾乎沒有抵抗力的我再一次壓倒在地,而小火則肆無忌憚地舔我的臉。

天啊,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好色的阿呆也就罷了。可是小火還不到四個月大,為什麼會那麼聽卡特琳娜的話呢?到底誰才是阿呆和小火的主人?!

好不容易才從阿呆和小火的雙重蹂躪中逃脫出來。卡特琳娜的如花笑顏倒也罷了,劍奴緊繃著的臉上也隱約浮動著竊笑,令我大為惱火。全是卡特琳娜自作主張將阿呆召喚出來給鬧的。

“你瞧,讓劍奴背著我不是挺好嘛。你胡亂將阿呆召喚出來,害得阿呆和小火差點打起來了。”

“幸虧阿呆和小火都是我的魔獸,要不然後果可就難測了。”說完這句話,我呆了一呆。阿呆認我為主的情況本來就莫名其妙,現在小火也認我為主了?我自己怎麼不知道?

忐忑不安地瞧著卡特琳娜,還好她並沒有對這句話作出任何反對的表示。卡特琳娜的輕笑聲顯示出明顯的驕傲。

“即使你並不是阿呆和小火的主人,只要我不允許,它們同樣打不起來。”

“是不是啊?”卡特琳娜的目光掃過之後,阿呆和小火居然面露懼色老老實實地點頭。

卡特琳娜聽得懂猞猁和火焰獅子的語言,還能夠令它們那麼順從。比對待我這個主人還人順從!真古怪。

算了,先不管這些。斌昨天就離開了比茲堡,我得趕緊追上去。

“卡特琳娜,你騎阿呆,我騎小火。劍奴,你隨後跟著。去恒炎村!”
 
 

 
第七部 第三章
 
我們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斌反而被我們遠遠地拋在了身後。

羅德曼家的大軍依託恒炎村佈置了防禦陣地。亞斯伯爵將陣地選在山坡上,兩側有自然屏障,並以自然或人工的障礙物保護弓箭手。這種防禦陣地相當完善,足以抵禦人數占優的進攻者。

一行人來到一處相對隱蔽的山坡處。當我從小火的身上下來時,除了劍奴的氣息比較粗重之外,小火也哼哼唧唧地大聲喘著氣。

卡特琳娜雖然有時候象個不懂事的孩子,但是她對魔獸的瞭解實在是很驚人。蘭僕不在這裏,我只好老老實實向小美人求教。

“小火是怎麼回事?”

卡特琳娜忍住笑。

“既然對能量的感覺非常靈敏,那麼你應該知道進階後的火焰獅子並非依靠氣系魔法而是憑藉肉翼進行飛行。你這麼重,小火又那麼小,它當然累了!不過等它成年之後,體型會變得很大。乘幾個人都沒問題。”

“哦。”我看了眼疲憊不堪的小火,有點不好意思。不過誰叫它進階後身軀一下子就變得和白雪差不多大小了呢?白雪沒有翅膀,卻可以輕鬆將我和安麗絲一起馱上天空呢。

我輕輕地撫摸小火的腦袋。

“現在抓緊時間休息吧。說不定等會兒會還要參加戰鬥呢。”

小火興奮地吼叫一聲,屁顛屁顛地四處亂跑起來。阿呆看到小火自顧自地亂跑起來,連忙跑到我的身旁,用乞求的眼神要求我為它撓癢。好久都沒有為阿呆撓癢了,再次為阿呆撓癢時,那種久違的感覺令阿呆快樂得直打響鼻。阿呆的響鼻聲吸引了小火的注意力,結果它又重新跑回到我的身邊,不停地用身子蹭我。大約它也在強烈要求接受撫摸吧。無可奈何,兩隻手一下子全都失去了自由。真是糟糕。平時只需要為阿呆或是小火撓幾分鐘癢就可以滿足它們了。可是現在我卻已經為它們撓了十幾分鐘了,它們仍舊堅決不肯讓我停下來,害得我的手都酸了。


失笑,這大約就是魔獸之間的爭寵吧。

以後再也不能成為其他喜歡被撓癢的魔獸的主人了。現在只有兩隻魔獸,我的雙手就已經失去了自由。萬一再收一隻擁有類似性格的魔獸,那我可真要成為魔獸專用的撓癢奴僕了。

蘭僕說過成為魔獸的主人與愛心值有關,但是具體情況他卻語焉不詳。對於怎麼成為魔獸的主人,我一直都不怎麼清楚。想到這兒,我不禁有些擔心地盯著那只母火焰獅子。

“你幹嘛?”卡特琳娜的語氣中帶有一絲似有若無的忌妒。

“你兩隻手分別被阿呆和小火霸佔了,連摟一下我都沒空,難道還想為那只母火焰獅子撓癢?”

我被嚇了一大跳,聲音也不由地比平時大了許多。

“不是!”

旋即我馬上放低聲音,以只有卡特琳娜聽得到的音量問道。

“我只是在擔心。你知道認主到底是怎麼回事嗎?那只母火焰獅子還沒有認我為主吧?”

卡特琳娜看著我擔心受怕的表情,得意地竊笑。

“魔獸認主分為兩種情況。一種是從小就與某人生活在一起,如果與之投緣就會認主。另一種是被人以武力強行制服,待它翻身露出肚皮後就說明它已經認主了。由於小火身為火焰獅子王而且與你的關係特殊,所以小火的母親雖然沒有認你為主,卻同樣不會傷害你。而且一般情況下它也一樣聽從你的命令。”

卡特琳娜的解釋令我松了一口氣。

好在小火雖然已經進階,但是它的年齡實在是太小,可以算作是小兒心性吧。

當斌等人到達恒炎村時,小火的注意力終於從爭寵方面移開,轉而投向令它無比困惑的飛翼上。

小火仰著頭,視線隨著飛翼的軌跡而變化。它專心致志研究飛翼的模樣,像是發現了什麼可口的食物一般。小火已經見過飛翼兩次了,但是以它的智力,卻無論如何也弄不明白。那種沒有生命力的東西為什麼可以在天上飛行?

小火雖然對我提供的撓癢服務失去了興趣,可是我卻無法高興起來。小火看了半天仍舊弄不明白,於是一臉雀躍地想要飛向飛翼。小火進階後擁有了飛行的能力,顯得更加好動了。

“乖,戰鬥時要聽指揮,不要亂動。”

我拼命地摟抱著小火的腰,可是它卻仍舊不停地扇動著肉翼撲騰著,似乎不願意給我面子。直到卡特琳娜冷哼一聲,小火這才徹底安靜下來。

對於卡特琳娜比我這個主人更具威嚴這一事實,我有些妒忌。瞧我這個主人是怎麼當的?真沒面子。

“看戲,看戲。我們就坐在這裏一邊看看情況一邊聊聊天吧。如果敵人識相就算了,如果他們還要頑抗,我們就加入戰鬥。”

昨天的比茲堡戰役中,飛翼進行了一次完美的空襲。而這一次,斌卻在發動進攻前讓飛翼亮相,顯然是想發揮其威懾的作用。

不戰而屈人之兵固然是好,可是在戰鬥之前交戰雙方通常都是人越多膽氣越足。敵人的聯軍有將近兩萬人,二十只還沒有表現出威力的飛翼能起多大的威懾作用呢?我估計蘇哈伯爵投降之後,令斌產生了和平解決爭端的幻想。不過蘇哈伯爵投降並不僅僅是因為斌說服的結果。在此之前如果蘇哈伯爵的軍隊沒有遭受那種可怕的打擊,蘇哈伯爵會投降嗎?

據我估計,這一戰仍舊是以打促和。那個拉伊家的家主多半是聯軍首領,而且聯軍中最不願意與羅德曼家和解應該也是他。既然如此,我就好好幫亞斯伯爵一把。

別看與前天晚上相比只增加了劍奴和阿呆。可是劍奴是塞維爾第一殺手,阿呆是魔獸之王,況且小火還進階了,實力大為增加。不過實力不實力的還在其次,僅憑我們現在三人三獸,實力無論多強,正面抗衡仍舊沒戲。好在劍奴是塞維爾的第一殺手,傳聞他可以于萬軍之中取其首領首級。此戰就借助他的本領吧。

對於刺殺之道我還真有點好奇。

“劍奴啊,你是塞維爾第一殺手。可是你的實力只不過是高階幻劍士,怎麼能夠于萬軍之中取敵將之首級呢?”

劍奴居然露出一絲笑容。

“刺殺之道與格鬥技並不完全相同。雖然日尊者號稱愛克斯大陸第一殺手,但是他其實是憑藉自身絕強的格鬥技取得那樣的名聲。在萬軍之中偷偷取得敵將之首級,卻是我躡蹤道場的獨門絕技。”

“是嗎?這麼說,日尊者的第一殺手之名應該讓給你羅?”

察覺卡特琳娜的語氣有些冷,我不由回頭看了眼,卻看不出卡特琳娜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劍奴真夠倒楣的,居然在日尊者的妹妹面前貶低日尊者。

根據我經驗得知,小魔女沒有表情才是最危險的。小魔女對我只是出於“打是親罵是愛的原則”擰一下罷了,但是她對別人可未必管那麼多。普通人會洩露怒氣、殺意什麼的,但是影劍士如果不刻意散發怒氣或殺意,旁人根本無法察覺。萬一小魔女撥劍砍人,不清楚內情的劍奴搞不好因為措不及防而三兩下就被她砍死。

劍奴連忙搖頭。

“不會,那怎麼可能呢?”

“在兩軍對壘的情況下刺殺敵將,我的刺殺技巧或許略微占優吧。但是其他情況下的刺殺,日尊者卻絕對是當之無愧的殺手之手。”

趁著小魔女的嘴角稍稍彎出一條弧線,我趕緊插話。

“你如果和日尊者相互刺殺,誰會成功?”

劍奴訕笑兩聲。

“主人說笑了。與其去刺殺日尊者,還不如自殺呢。自殺至少還可以選擇一種毫無痛苦的死法。”

“十二年前我尚未出師時,曾經為了保護日尊者的刺殺目標而與之交過手。那次與我一共被雇傭的傭兵被日尊者殺死十四人,重傷一人。說起來,我之所以會踏上殺手這條路,還正是因為日尊者的緣故呢。目睹日尊者那種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痕的華麗表演之後,日尊者當即成為了我的偶像。”

聽完劍奴的自白,小魔女差點眉飛色舞地笑出聲來。

劍奴渾然不知撿回了一條命,猶自沉浸在目睹日尊者刺殺過程的回憶中。

“你既然崇拜日尊者。為什麼不學習他的刺殺方式呢?”

劍奴回過神來,歎口氣。

“日尊者那種獨特的刺殺方式,必須有相應的實力襯托才行。十二年前的那一次行動中,傭兵當中格鬥技最高的是一名中階幻劍士,也是唯一與之交過手而生還的人。不過,在日尊者面前他同樣是一招重傷。這些年來我一直有些懷疑,日尊者的格鬥技巧應該超過科洛斯聖華學校的首席格鬥教官貝克漢。”

大舅子是否超過號稱劍影士之首的貝克漢我不知道。不過在我的感覺中,他的實力確實應該超過人形野獸克勞德、法蘭西斯五虎將之首薩弗斯以及伊桑大草原第一勇士凱森。

我想了想,接著問。

“劍奴,在戰場上刺殺目標的難度應該遠遠高於普通的刺殺。可是比茲堡的人都說你向來不用普通的刺殺方式,為什麼呢?”

“其實我也不想。”劍奴稍稍有些尷尬。

“可能是因為所練功法的緣故吧,我對魔法的感應力之差甚至還比不上一名普通的見習劍士。如果去稍稍有些地位的人的府邸進行刺殺,我肯定會觸發魔法陷阱。反倒是在戰場上不存在魔法陷阱的麻煩。憑藉我們躡蹤武館特殊的技巧,我更有把握接近目標。”

劍奴長歎一聲,清秀的面容上顯出一絲無奈。

“如果日尊者與目標之間的人數不足一百人,他肯定能夠成功。但是我的實力遠遜於日尊者,如果不能一擊而中,而對方又有相應的高手,那麼我的刺殺行動肯定會失敗。所以我根本沒其他的選擇,只能在戰場上進行刺殺。”

說完之後,這名身材削瘦、面容清秀的中年人滿臉通紅地顧左右而言他。

“主人,您這次想要暗殺誰?我一定完成任務。”

我暗自好笑。不認識劍奴的人看到他現在的模樣,哪會想得到他便是曾經有著“窮兇極惡”這一綽號的塞維爾第一殺手?


劍奴奔跑到這兒耗費了很多鬥氣。雖然說休息了一會兒,不過此刻他的狀態還遠遠稱不上最佳。但願斌和敵方聯軍多談判一會兒吧。

“此刻對於羅德曼包圍網的聯軍來說,最關鍵的人是拉伊家的家主。你去吧,此行便宜行事。”

看著劍奴迅速消失的背影,我突然起到正直無雙的馬迪爾。當他得知我指揮劍奴暗殺戰場上的敵方指揮官時,大約會很失望地向我抱怨些什麼吧。另外,之所以施展殘酷的手段收服劍奴,一方面是因為當時情況危急,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另一方面,劍奴有著“窮兇極惡”的惡名,因而當時我根本就不曾有任何愧疚不安的感覺。可是這段日子的相處使我感覺到,劍奴的性格根本與傳說的不同。小魔女倒並不覺得那樣的手段有多惡毒,但是馬迪爾等人肯定會因此而批評我。這倒是個令人頭疼的難題。

管他呢,能夠打勝仗就好。離回佈雷西亞還有八個多月,劍奴的問題以後再說吧。

“琳娜,等會兒敵人發動進攻後,你就帶上阿呆和小火向敵人的左翼發動攻擊吧。”

“那麼你呢?”

一方面我對月尊者多少還有些戒心,不願意與阿呆一同出現在眾多熟識我的人的面前。另一方面,除了能夠降低阿呆和小火的速度,影響它們的戰鬥力,我加入戰鬥還能起別的什麼作用嗎?

我咳嗽一聲,義正詞嚴地向卡特琳娜解釋。

“身為主將,我怎麼能輕易放棄本陣呢?守護本陣的艱巨任務就交給我吧!”

卡特琳娜撲哧一聲輕笑,對我橫了一個媚眼。

“有小火的母親保護你,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不過,萬一等會兒遇到了危險,一定要記得大聲喊救命啊。”

阿呆和小火聽到小魔女對我的調笑,居然撲哧撲哧地壓抑地叫喚。再加上它們亂沒形象的在地上打滾的行為,我敢肯定它們正在笑話我。我將視線堅定地移向了將要交戰的雙方。

開什麼玩笑?!

阿呆和小火也太過分了,居然連主人也敢笑!

小魔女,你就等著今晚再次昏迷吧。看那時候誰喊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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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初利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2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部 第四章

大陸曆1419年2月12日,雖然仍舊是乍暖還寒時候,但塞維爾公國的人們已經依稀可以聽見春天女神的腳步聲了。生命力極為頑強的野草急不可待的從凍土裏鑽了出來,為荒原增添了朦朦朧朧的春意。一隻小鳥站在綻放出些許綠意的楊柳枝頭,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它的注意力突然被天空上一些奇怪的東西所吸引,甚至忘記了繼續為春天女神所創造的奇跡唱讚歌。

楊柳樹下,亞斯伯爵同樣出神地注視那些飛翼。半響,他疑惑地問道。

“斌,我知道你不會令我失望的。可是僅憑這二十只飛翼便可以幫助我征服整個塞維爾嗎?”

“確實如此,伯爵大人。佈雷西亞的朋友依靠飛翼部隊在十分鐘內就完全摧毀了德魯戈家以及其他一些小領主家戰士的戰鬥意志,而且自身毫無傷亡。”

斌的臉上帶有一絲似有若無的笑容。

“羅德曼包圍網的主力在恒炎村集中,正好方便我們聚而殲之。不過這次蘇哈伯爵意外的臣服,應該可以減少更多不必要的犧牲吧。”

亞斯伯爵的眼神中仍然含有一絲疑慮。飛翼在佈雷西亞護國戰爭中首次出現在戰場上,其作用多半只是用來是偵察。怎麼突然間就變得那麼厲害了?出於對軍師習慣性的信任,亞斯伯爵沒有再說些什麼,而是將注意力投向對面的敵軍。

這時,一名羅德曼家的使者騎著馬飛快地從聯軍陣地中出來,奔向亞斯伯爵所在的位置。兩公里的距離對於騎著駿馬的騎兵來說不算遠。使者很快就來到亞斯伯爵的面前。

使者的臉色不是很好。

“主公,以拉伊家家主為首的聯軍將領不肯接受我們的和平協定。拉伊家家主托裏瑪伯爵大罵德魯戈家主不講信用,與他們結盟是假,偷偷與我們家聯合才是真。那些自願前去勸降的比茲堡戰役降將,全部被他們扣留了。”

“哦,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亞斯伯爵眯著眼睛看著敵軍陣地的動向。如蟻般或奔或立的士兵們已經穿戴好了鎧甲,握緊了泛著陣陣寒光的兵器。這一切,令這初春的上午充滿了沁人心骨的絲絲涼意。


亞斯伯爵皺起了眉頭。

“這樣一來可就麻煩了,難道說這場戰鬥真的無法避免了嗎。既然友軍如此強大,要不我們先撤出恒炎村以示誠意?”

斌微微搖頭。

“伯爵大人,來不及了。您觀察敵軍的旌旗,已經有些細微的變化了。也許敵軍正在作進攻的準備呢。如果我軍此時後撤,士氣大落自不待言。如果敵軍強行追擊,我軍也許會遭受相當大的損失呢。”

“哼!已經從那些降將口中知道了飛翼部隊的厲害,並且親眼見到了飛翼,居然還不死心!”斌的語氣變得稍稍有些陰冷。

“用幹戚以濟世本就是萬世不移的真理。德魯戈家因為遭受重創而臣服,托裏瑪伯爵此刻卻仍舊不信。也罷,既然不見棺材不落淚,我也只好成全他了。”

“這一戰必須毫不留情,在軍事上樹立我軍無敵的形象。”斌看了眼自己輔佐了十年的物件,暗自歎氣。與亞斯伯爵已經相處十年之久,對他的性格已經基本瞭解。亞斯伯爵大體上還不錯,就是有時候會有些婦人之仁。這樣的性格守成倒也罷了,在亂世之中爭雄卻不太合適。如果不是當初病倒而被出國歷練的亞斯所救,如果不是亞斯伯爵對斌基本上是言聽計從,斌或許早已離開羅德曼家了吧。

見到亞斯伯爵皺著眉還想說什麼,斌冷哼一聲。

“只有施展鐵血的手段,才能使敵人聞風而降。那樣一來,想要成為塞維爾護國將軍就會容易得多了。”

亞斯伯爵長露出悲天憫人的表情,長歎一口氣。

“這次敵人聯軍人數一萬九千有餘,而我軍才一萬一千人。所謂殺敵一萬,自損三千,不知道這場戰役結束後羅德曼家又會增添多少孤兒寡母呢。想要成為塞維爾護國將軍,為什麼一定要流那麼血呢?”

斌絲毫沒有配合亞斯伯爵一起多愁善感的興趣。他命令道。

“傳令兵,傳令下去。準備作戰!”

雖然斌的命令有越俎代庖的嫌疑,但是羅德曼家中的人都已習慣了。傳令兵毫無疑義地接受了斌的命令,向目的地跑去。

“伯爵大人,我們也回到本陣上去吧。也許過不了一會兒,敵人就會發動總攻了。”

當亞斯伯爵和斌雙雙回到本陣不久,亞斯伯爵尚未來得及喝完一杯熱茶,羅德曼包圍網聯軍就吹響了恒炎村戰役的號角。

“嗚……蘇……”的嘹亮號角聲劃破了二十天來默契的沉寂。幾乎與號角同時響起的,還有那雄壯的軍鼓聲。稀疏的樹上正在歇息的老鴉鳥雀被驚擾起來,在半空中盤旋呱噪。雀鳥抱怨的呱雜訊在響亮的軍樂聲中,顯得那麼微弱無力。

在塞維爾的內戰中大多數戰役都是圍繞攻城與守城展開的,騎兵的作用相對較小。而且塞維爾公國並不產馬,要想成為一名騎兵,幾乎只有貴族才花得起那筆高昂的費用。由於塞維爾公國特有的體制,即便是勢力相當大的貴族,其直屬戰士也並不是太多。因而在塞維爾公國,只有很少的大貴族才擁有成建制的騎兵,而且騎兵建制通常並不超過一個大隊。

因為這樣的原因,發動進攻的羅德曼包圍網聯軍的戰士們以步兵為主。正如塞維爾幾乎沒有成建制的騎兵一樣,長矛兵這一兵種在塞維爾基本上同樣也看不到。羅德曼包圍網聯軍的步兵們拿著各式各樣的刀、劍、戰斧、釘錘、鏈枷等武器,而另一手則通常都拿著一面盾牌。雖然塞維爾人的兵器並不統一,但是盾牌的樣式卻基本相同。這些盾牌一般是用幾層結實的木板做成的,用釘子把它們釘在一起,外面覆以皮革,邊上還包著一圈金屬。盾牌的中央還有用金屬做成的一個突起,可以用來彈開敵人的刀刃。

拉伊家家主托裏瑪伯爵是個性格非常極端的人,在仇視羅德曼家的方面,甚至達到了精神失常的程度。不知出於什麼方面考慮,作為聯軍的總指揮,托裏瑪伯爵在兩翼配以了一定數量的騎兵。如果能夠發揮騎兵的衝擊力以及高機動機,騎兵這一兵種是絕對克制普通弓兵的。

然而羅德曼家的弓兵們佔據著堅固的防禦陣地。另一方面,進攻方兩翼的騎兵是臨時組建起來的。騎兵們來自不同的領主麾下,相互之間還沒有相互熟悉和信任。

騎兵們以非常鬆散的陣型向兩翼的弓箭手陣地沖去。雖然這樣的陣型無法完全發揮出騎兵強大的衝擊力,不過卻可以使騎兵避免遭受羅德曼家魔法師“特別”的照顧。

在戰場上魔法師最常用的魔法是火球術,它的射程雖然遠遠超過弓箭,但是準確性卻相當差。即使是高級魔法師,也不敢宣稱可以使用火球術擊中急馳中的騎士。火球術擊中目標或是落地後會產生爆炸,根據施法者法力的高低,爆炸的半徑也不盡相同。如果戰士之間的距離超過了十米,一旦火球沒有準確擊中目標,那麼這個火球就很有可能白白浪費掉。在魔法師相對缺乏的情況下,沒有哪個指揮官願意浪費魔法師寶貴的魔法力去攻擊速度較快、陣型卻又過於鬆散的騎兵部隊。

兩翼的騎兵雖然沒有遭受魔法的攻擊,可惜他們的人數畢竟太少。羅德曼家左右兩翼的弓箭手都超過了一千五百人,而攻擊方每翼的騎兵只不過是防守方人數的五分之一左右。能夠擁有馬匹的塞維爾貴族不會吝嗇在鎧甲上的花費,可是他們的坐騎正如所有的戰爭一樣,無法擺脫成為了弓箭手首選攻擊目標的悲慘命運。

拿左翼為例,兩百米的距離內一共倒下了超過兩百匹馬。隨著馬匹倒下的騎士中雖然只有不到五十人喪失了性命,但是失去了馬匹的騎兵顯然無法再攻擊弓箭手的陣地了。在箭雨的蹂躪下僥倖沖到弓箭手陣地前面的不到一百名騎兵,卻面臨著更大的難題。在這個時候他們才發現弓箭手的陣地前面居然有一條隱蔽的壕溝,這就使得超過了四十名騎兵在幾秒鐘內喪失了性命或者至少是喪失了行動能力。歷經了兩種苦難的騎兵想要攻擊弓箭手,就不得不經歷第三種苦難——大量削尖的木樁擺在面前——即使是最勇猛的戰馬也不可能躍過這種可怕的障礙物。

就這樣,左右兩翼的騎兵攻擊徹底失敗了。跟在騎兵身後主要由騎兵們的僕從所組成的兩支步兵部隊在弓箭的射程外開始停滯不前。這支步兵部隊既沒有厚重的鎧甲,也沒有能夠使他們迅速沖到敵人面前的戰馬,而且在人數上也處於絕對的劣勢。由於以上的原因,兩支側翼的步兵指揮官不約而同停止了衝鋒。他們粗重地喘著氣,除了緊張而絕望地注視著敵方弓箭手的動向,什麼也不能做。

不過,中央的步兵卻出乎意料順利地攻到了敵方的陣地前,並且與對方展開了激烈的廝殺。交戰的上空不時有響徹雲霄的爆炸聲響起,那是魔法火球與結界撞擊的結果。為了生存,鋼鐵製成的兵器頻繁地揮擊碰撞,發出讓人齒酸的摩擦聲。雙方的交戰人員都在竭力保持隊型的完整,陣線上響起一片從盾牌上傳出的噗噗悶響。然而並不是所有的攻擊都能夠被盾牌成功地擋住。鮮血激揚四射,象跳動的音符般落入泥土之中,接著又被更多的鮮血所覆蓋。慘叫聲、呐喊聲和求救聲刺激著士兵的神經,然而這種毫無美感的廝殺卻仍舊固執地持續著。

與神態輕鬆的斌不同,同樣在山坡上騎著高大坐騎的亞斯伯爵顯然沒有那份閉情逸致。雖然從陣地上傳來的的喊殺、兵器交擊、人或馬垂死的慘叫交織在一起的聲音對久經沙場的亞斯伯爵來說絕對稱不上陌生,但是他此刻的神態明顯略帶不滿。

“軍師,你堅持從佈雷西亞借兵,我同意了。可是現在你為什麼不派那些佈雷西亞的軍隊加入戰鬥?你不是說他們的戰鬥力極強,可以輕易擊敗敵人聯軍嗎?你所說的那個什麼最厲害的飛翼部隊只是從天上射了幾箭,對敵人造成的傷害根本就不算什麼。你看,在正面的戰場上我們並沒有佔據真正的優勢呢!”

“我辦事,您放心。勝利女神是絕對站在我們這一邊的。”斌以洞悉一切的沉著的語氣安撫著亞斯伯爵。

“好鋼要用在刀刃上。我會讓佈雷西亞友軍在最佳時機出擊的。”

“那個托裏瑪伯爵雖然精神失常,不過他確實有些小聰明或者說是運氣。他竟然在聽到比茲堡的戰例後,這麼快就想到了對付飛翼部隊的辦法。”斌指著敵軍解釋說。

“您瞧敵軍中沒有人穿戴魔法師專用的魔法袍,飛翼部隊暫時無法判斷攻擊目標。飛翼部隊的神秘武器數量有限,不能隨意浪費。”

“不過,這一戰敵軍士氣並不高,而且他們的進攻方式顯然有致命的缺陷。憑我們自己的部隊已經足以擊敗敵軍了。在戰鬥勝利後,我們再借助魔衛和狼牙部隊的力量,強行追擊逃跑的敵軍。那樣一定可以最大限度地殺傷敵方的有生力量。”

斌矜持地一笑。

“伯爵大人,其實此戰即使沒有友軍的幫助我軍也可以取得勝利。必勝的理由有三。”

“畢竟與羅德曼家有切膚之痛的只有相鄰的拉伊家而已。當比茲堡的降將向敵方首領講述失敗的經歷後,敵方聯軍內部必然會產生不和諧的聲音。內部都不能團結一心,怎麼可能在戰鬥中取得勝利呢?此為其一。”

“我軍新勝,且有強大盟友相助,士氣高昂;而敵軍計謀失敗,盟軍重要成員德魯戈家已向我家投降,士氣低落。此為其二。”

“對付同樣由輕、重步兵實施的協同攻擊,防禦者擁有進攻者無法比擬的防禦作戰的優勢。此為其三。”

亞斯伯爵皺著眉說道。

“雖然如此,可是放著強大的友軍不用,我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斌神秘地一笑。

“將友軍暫時冷藏有利有弊,不過我認為利顯然大於弊。完全依靠友軍的力量而登上護國大將軍之位,那麼羅德曼家對佈雷西亞的依賴性就太大,將來在外交中會非常吃虧。再說,以我軍自己的力量打敗對手,也可以展現羅德曼家強大的軍事實力,促使處於觀望的領主投向我們。”

斌一邊說話一邊仔細地觀察著戰場的情況。向亞斯伯爵解釋完之後,他點點頭,嘴唇掀動了一下。

“嗯,是時候了。”

說完,他神態自若地命令身旁的衛兵升起預定好的紅色旗幟。

正當雙方徒步士兵們相互廝殺之時,當羅德曼家兩翼的指揮官看到預定的旗幟升起來後,便率領著弓箭手們走出了陣地。

弓箭手們向前逼近,從左右兩側快速地向敵人兩個翼側猶豫不決的僕從步兵發射弓箭,迫使這些膽氣已滅的僕從士兵退回,與中央集團主力擠在一起。由於前面的士兵不能向前挪動,而同時兩翼的部隊趕在對方箭雨到來之前向內退縮,這種過於擁擠的情況導致中央的聯軍士兵產生了一定的混亂。如果處於這種不利局面的不是英勇善戰的塞維爾人,恐怕聯軍部隊早已潰敗了吧。

雖然托裏瑪沒有好的辦法解決羅德曼軍兩側的弓箭手,但是他專門為此而留下了超過兵力總數三分之一的預備隊。聯軍的總指揮托裏瑪伯爵看到對方的弓箭手走出陣地時不但不驚慌,反而有些高興。他趕緊命令剩餘的部隊分成三個部隊。兩側的部隊攻向離開了堅固陣地的弓箭手,而中路的部隊則由托裏瑪伯爵親自率領。

當羅德曼包圍網聯軍的預備隊出擊時,陷入苦戰之中的聯軍士兵看到主旗的移動,不由士氣大振。他們紛紛歡呼呐喊。

“總指揮官過來了!”

“本陣出擊了!”

“沖啊!”

“殺啊!”

這種局面的變化在斌的算計之中。斌早已派遣狼牙部隊迂回到敵方的右側。敵軍右翼的部隊即將面臨兩個方面的攻擊,其處境將是非常艱難的。至於敵人左翼的部隊,則將要承受魔衛強大得近乎可怕的攻擊。斌相信,魔衛部隊可以輕輕鬆松完成穿鑿戰術。經受穿鑿戰術蹂躪之後的塞維爾人或許還能會剩下一丁點戰鬥意志,但是這點士氣並不足以支撐他們沖到弓箭手的面前。

然後托裏瑪伯爵沒有想到,斌同樣也沒有想到,異變突起。魔衛部隊剛剛按預定的計畫到達羅德曼軍的右翼時,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聲,一個地獄烈焰從天而降落在了聯軍的左翼部隊中。緊接著,又是一聲怒吼。對聯軍左翼士兵來說,幸運的是第二個地獄烈焰被及時醒悟的魔法師以結界抵擋了。然而不幸的是,在他們的視線中,出現了兩隻魔獸。一隻魔獸長著雙翼,似乎被什麼給激怒了,狂吼著朝著聯軍左翼的一個魔法師飛去。另一隻魔獸雖然只是在地上跑,而且在它的身上還有一個人,但是它的速度並不比飛行中的魔獸遜色多少。

在許多聯軍士兵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之前,那一人兩獸的奇怪組合已經闖入了聯軍左翼的部隊之中。

這個組合對聯軍的左翼造成了相當大的破壞。組合中的人是塞維爾人連做夢都想不到的絕世美女。如果不是因為那名美人毫不留情地對聯軍士兵進行殺戮,或許會有數以百計的貴族或騎士願意匍匐在那名絕色美女的腳下,請求成為她的騎士。

美女騎著的魔獸被一些見多識廣的塞維爾人認出,那是一頭極為罕見的猞猁。或許是因為美女面前沒有一合之敵,那頭成年猞猁完全無法表現出它肉體的強悍。猞猁只好象感冒後不停地打噴嚏那樣,不間斷地咆哮著並且施展著例如流星火雨、連株火球之類的魔法。空中飛行的那只魔獸則沒有人認得出來,任憑在場近兩萬名見多識廣,曾經身為傭兵走遍世界各地的人也認不出那是一隻什麼樣的魔獸。這只魔獸的戰果在奇怪的組合中顯然是最少的。不過如果以平均品質而論,這只飛行的魔獸顯然對目標的選擇上最為嚴格。凡是施展了結界防礙了它的魔法師,全都沒有逃過這只小心眼的魔獸的報復。

令人慶倖的是,這個奇怪的組合在成功的吸引了戰場上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之後,又從聯軍左翼部隊的包圍中殺出了重圍。似乎這個奇怪的組合只是想惹一惹麻煩,然後再體驗一下逃之夭夭的感覺。

當很多人還在回想剛才發生的荒謬絕倫的事是否是幻覺時,沖在最前面的聯軍總指揮托裏瑪伯爵卻遭受了致命的一擊。一名穿著拉伊家傳令兵的士兵突然靠近托裏瑪伯爵,當托裏瑪以及他身旁的近衛感覺不對勁時,那名身裝傳令兵服裝的士兵已經成功地將利劍刺入了托裏瑪的左胸。同時遭受襲擊的,還在那張聯軍的帥旗。軍旗的旗杆被攔腰折斷,失去依託的綢緞旗幟翩然墜落在掌旗兵身邊。

刺客並沒有乾脆俐落地將托裏瑪伯爵刺殺。然而那名刺客之所以不立即令托裏瑪伯爵的生命之光熄滅,並非出於什麼憐憫。刺客的目的只是為了讓伯爵身旁的侍衛趕緊護衛伯爵並浪費點時間瞭解伯爵的情況,以便自己趁著混亂安全逃脫。從留在伯爵胸膛上利劍的位置看,伯爵能夠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托裏瑪伯爵被侍從們小心翼翼地扶到地上。他在咽下最後一口氣之前,用他那漏著氣的嗓子含糊不清地絕望詛咒著。

“蘇哈……,臨死前我將所有的仇恨都轉向你!……我詛咒你!……就算你跟隨勝利者的一邊,但是你背叛盟約……這樣做必遭天譴!”

托裏瑪伯爵臨死一刻或許是隨口的一句話,或許是早已清晰地認識到。總是,他確實說對了。蘇哈伯爵的確站在了勝利者的一邊。

羅德曼包圍網聯軍在戰術上就已經處於了下風。隨後,聯軍總指揮的意外被刺,更導致了聯軍處於雪上加霜的痛苦情況中。

當比茲堡戰役的降將向聯軍首領述說羅德曼家強大的戰力後,當使者闡明羅德曼家只是希望令塞維爾統一起來以便抓住大好時機向外擴張,聯軍的首領們已經產生了一定的分歧。

聯軍總指揮官的意外喪生導致了戰爭天平發生了迅速而明顯的傾斜。一些眼見局勢不妙的領主開始下達撤退的命令,而一些對羅德曼家態度較為強硬的領主卻仍舊大嚷著“進攻”!本來就已經產生混亂的聯軍的隊伍頓時崩潰了。

那種混亂的程度,即使是曾經身為傭兵參加過無數戰役,戰爭經驗極其豐富的塞維爾人也未曾見過或是聽說過。聯軍中由於過於擁擠而互相踐踏至死、擠壓至死的人數,甚至超過了被羅德曼家戰士所殺死的人數。某些地方屍體堆積的高度甚至超過了普通人的身高。

雖然立場上是刀戈相見的敵人,但不少羅德曼家的戰士見到這種人間慘劇仍舊不免面露不忍之色。斌雖然對於戰局產生如此戲劇性的變化稍稍有些意外,但是他顯然是不肯浪費這種大好時機。斌冷酷地向各部指揮官下達了全線追擊的命令。

雖然恒炎村的戰鬥從爆發到羅德曼包圍網完全潰敗只用了大約半個小時的時間,但是整個恒炎村戰役結束,卻是直到夜幕降臨為止。

軍功排名第一的是凱迪.卓索圖,他率領部隊一直衝殺到敵人的前面,殺傷者不計其數,俘虜一千多人。軍功排名第二的是休特.哈伯。狼牙部隊將所帶的弓箭射光之後,為了與魔衛比拼戰果,便揮舞著單手長劍進行追擊。當戰役結束後,狼牙部隊的成員大多手臂酸疼不說,他們的單手長劍鈍得幾乎失去了刃鋒。


參加恒炎村戰役的聯軍人數有一萬九千餘人,而戰役結束後估計其死亡人數高達九千七百餘人,重傷者一千三百,被俘者六千四百。戰役結束後,羅德曼包圍網的勢力幾乎完全被瓦解。
 

 

 

第七部 第五章
 
大帝麾下出身于高級貴族家庭的直屬家臣相當少。

很多人甚至這樣認為。至少大帝在鳩格市確認家臣排位時,其直屬家臣中真正的上位貴族只有多明戈.馬耐斯一人。

馬迪爾.哈伯出身于下位貴族家庭,而海若.史麥爾是一個子爵家族的庶出子弟,甚至用出身貧寒來形容也不為過;大小卓索圖和皮耶德.康迪分別是草原邊緣族人和特姆比斯特人,通常也不被看作是出身于高級貴族家庭;克洛斯、阿拉卡、夏默和拉庫裏,在臣服於大帝之前則是完完全全的平民身份。

蘭絲.艾爾科霍尼克之所以不被算在其中,是因為他的魔導師身份——在愛克斯大陸,魔導師受尊敬的程度甚至超過了公爵,因而艾爾科霍尼克候爵的貴族身份反而常常被人們所遺忘。

其實,除了多明戈.馬耐斯和蘭絲.艾爾科霍尼克之外,大帝麾下還有另一名出身于高級貴族家庭的家臣。拉西斯.維克。

——摘自《拉西斯.維克傳》

當劍奴一臉平靜地回復說已經成功完成任務時,我明白恒炎村戰役已經勝利在握了,於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離開。

騎著小火或猞猁去任何地方都是極為方便迅捷的,可是我和卡特琳娜現在閑著也是閑著,便花了二十枚金幣的高價向農家買了一輛牛車,慢悠悠地向蘇庫市的方向走去。

買牛車的時候,我向劍奴抱怨牛車居然那麼貴,結果劍奴的解釋倒使我意外地瞭解了塞維爾缺少騎兵的真正原因。

事實上,想要成為一個成功的傭兵,在能夠熟練掌握某種技能的同時往往還需要涉獵別的領域。某些情況下,經驗豐富的傭兵常常會需要在弓兵、步兵和騎兵的角色之間進行轉換。當然,大多數傭兵即便是騎上馬,其本質也只不過是騎著馬的步兵,離騎兵的標準還遠得很。但是這些傭兵的騎術並不賴,也就是說,只需要提供足夠的馬匹並加以一定的訓練,大多數塞維爾戰士都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被訓練成為合格的騎兵。

和其他的內陸人一樣,塞維爾人同樣瞧不上大草原上所盛產的體格較為矮小的伊桑馬。伊桑馬雖然忍耐力極強,只需要青草和飲用水就足以存活,它甚至可以在只有極少食水的情況下進行長途奔跑。但是伊桑馬的短途衝刺速度以及負重的能力,限制了伊桑馬成為貴族騎士所鍾愛的坐騎——當然,矮小的身材同樣也是伊桑馬不受貴族騎士歡迎的原因之一。

高大強健的戰馬價格總是相當昂貴的。由於特殊的軍民比例,塞維爾的食物價格比起其他國家總是高出很多。騎士們通常用燕麥這種飼料來飼養戰馬,因而導致飼養戰馬的費用高得可怕。從某個方面說,飼養費比購買戰馬所需的費用更令塞維爾人難以承受。

如果能夠讓亞斯伯爵登上護國大將軍的位置,亞斯應該會投桃報李。就算亞斯伯爵成為護國大將軍的過程中沒有受到佈雷西亞的暗助,想要擴張塞維爾的疆域,與其他國家合作同樣顯得非常必要。由於歷史的原因,三大強國都不願意見到塞維爾的堀起。又由於地理的原因,塞維爾公國最適合的合作對象顯而易見是佈雷西亞。

塞維爾雖然是傭兵之國,但是他們的兵種結構並不合理。

缺少騎兵自然是一項劣勢。雖然訓練有素的步兵可以抵擋騎兵的攻擊,但是步兵想要攻擊騎兵部隊卻非常困難。由於凱森的關係,佈雷西亞軍隊中的騎兵比例相當高。等凱森從大草原凱旋而歸,佈雷西亞國內的騎兵比例更是高得驚人。如果能夠說服塞維爾人放下身價騎上凱森從草原上帶回來的伊桑馬,那麼佈雷西亞與塞維爾的聯軍之中,將擁有令世人震驚的騎兵部隊。

另一方面,由於塞維爾相當缺少魔法師,在大型的戰役中會相當吃力。而佈雷西亞魔法師在軍中的比例雖然並不是特別高,但是西西王是某個特姆比斯特人的族長。幾乎每個成年的特姆比斯特人都可以視為一名只注重攻擊的魔法師,這樣算起來,佈雷西亞的魔法師也算是富餘。所以說,與佈雷西亞進行軍事合作是塞維爾最佳的選擇。

歷史總是有著驚人的巧合。剛與卡特琳娜認識時,也是與她共坐著牛車。當然,兩次的情況略有不同。上次是孤男寡女獨處,而這回卻有劍奴、小火和阿呆破壞我與卡特琳娜之間旖旎的氣氛。還好小火進階後便被視作成年,那只母火焰獅子已經安心地回魔界了。要不然,我和小魔女的周圍就有四個氣氛破壞者了。

“老公……”

小魔女甜膩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這種甜膩得可以令人的骨頭都發酥的聲音,對男人而言是一種特別的享受。更何況這兩個字所代表的含義,更是將我刺激得神魂顛倒。

雖然正在一條通往塞維爾首都的大道上,但是受到那樣的刺激,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好在時間還早,況且小火和阿呆總是在牛車附近嬉戲瘋鬧,普通人根本不敢出現在牛車的附近。原本還覺得帶著小火和阿呆有些驚世駭俗,現在我卻滿意極了。沾小火和阿呆的光,我可以毫無顧忌地對小魔女上下其手。

“什麼事啊,老婆?”

“別摸,人家好癢。別這樣……”卡特琳娜躲閃著我的魔手,卻在聲音中帶出更加性感誘惑的鼻音。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去蘇庫市。”我毫不疑遲地說道。

“恒炎村戰役以羅德曼家的完勝而告終。我想羅德曼家過不了多久就會進京。我們去在蘇庫市等著他們。”

卡特琳娜的聲音裏增添了一點危險的味道。

“你老實交待,為什麼幫羅德曼家?是為了浣熊嗎?”

“不是!!”我堅定而又迅速地否認。雖然卡特琳娜稱呼蒂絲的方式令我不太適應,可是我卻沒有膽量為之辯護。

“我之所以打算幫羅德曼家,是因為你安麗絲姐姐決定支持羅德曼家奪取塞維爾的護國大將軍。”

“安麗絲姐姐決定支持羅德曼家啊?我去見佈雷西亞的時候她什麼都沒跟我說呢。”卡特琳娜小巧的鼻子微微皺了皺,神情頗有些無奈。

“那好吧,我們去蘇庫市等著。看情況幫羅德曼家一把。”

得到卡特琳娜的首肯,我發自內心的高興,覺得身體一下子都輕了許多。關於蒂絲的問題,我越是解釋,小魔女就越是撒嬌,醋勁也越大。如果不是借助安麗絲這個盾牌,我恐怕很難安然渡過難關。

接下來的旅程中,我開始後悔自己的決定。上次與卡特琳娜共坐牛車的那段旅行確實是一段無比愜意的浪漫之旅,但是我不該對舊夢重溫懷有太大的希翼。劍奴坐在牛車前負責駕駛不說,而小火和阿呆還時不時跑到牛車附近玩耍。雖然卡特琳娜這個嬌嬈總是逗得我欲火高漲,可問題在於我的臉皮還沒厚到敢與卡特琳娜就在大道上真個銷魂的地步。想想與安麗絲新婚燕爾的那段日子,那個幸福啊……

與前者呈鮮明對比的是,與卡特琳娜的這段旅程中,我在天堂與地獄之間不停地輪回。在晚上進入旅館住宿時,我便進入了幸福的天堂;可是到了白天,而且通常是整整一天白天,我又覺得自己似乎墜入了地獄的深淵。在天堂和地獄之間徘徊的感覺固然相當刺激,但同樣也極為痛苦。

不知是經過蘭僕改造後緣故還是殺神劍的影響,我的精力總是極為旺勝——哪怕前一天晚上只休息一小會兒;而卡特琳娜身為影劍士,其恢復能力是普通人根本無法想像的。旅程中小魔女近乎瘋狂地放縱自己,不停地挑逗我。然而最糟糕的問題在於。小魔女將我刺激得血壓狂升,鼻血真流,可是她卻固執地守護著那最後一道底線。要知道,如果一名神志清醒的影劍士如果不肯做什麼事,是沒有人能夠強迫她改變心意的。欲求不滿的我倍受煎熬。早知如此,我真不該選擇坐著牛車去蘇庫市。

世上畢竟沒有後悔藥吃。牛車緩緩地行進在比茲堡通往蘇庫市的大道之上。雖然大道兩旁煥發著嫩綠的春意,而牛車上也同樣一片春色無邊的旖旎情景,但是我的世界卻總是恍恍惚惚地旋轉著,翻滾著,在天堂與地獄的夾縫間迷迷胡胡地遊蕩。

這段旅程讓我真正理解了什麼叫做“痛並快樂著”。這種感覺或許有享受的意思在裏面,但又絕對不應該僅僅用享受來形容。不過生性樂觀的我總是可以找出讓自己感覺好一些的辦法。只要一想到塞維爾的第一殺手現在正坐在牛車前為我們駕車,而且在白天總是受到各種荒唐聲音的刺激(或許可以說是折磨),晚上又必須忠於職守守護在我們的屋子外面,想必劍奴在這段旅程中已經理解了“鬱悶”的真正含義吧。

對於從來沒有去過而且不知道具體距離的地方,人們的感覺總會比事實更為遙遠。因為人們總是下意識地估計剩下的路還有多遠,什麼時候才能夠到達。但我卻不同,因為這段旅途中,我根本就沒空去思考諸如距離以及時間之類問題。

抵達塞維爾的首都蘇庫市時,劍奴長長地抒了一口氣。

劍奴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沒有什麼傲氣,不過他確實是個很有傲骨的傢伙。劍奴在臣服我之前至少承受過四次七級痛疼。

那是什麼概念?!雖然從來沒經歷過那種五馬分屍的痛苦,但是只要想像一下那種情景我都會不寒而慄。別說是承受那種劇痛了,即使只是受到確切的威脅,搞不好我也會投降。劍奴雖然最終被迫臣服於我,可是在我看來他仍舊是個堅毅的勇士——畢竟我施加的手段太過殘酷。

對於這樣一個身無傲氣內懷傲骨的漢子,雖然名義上他是我的奴隸,不過我並沒有在他的臉上或額頭上刻下奴隸的記號。與喬和凱森不同的是。當初買下喬的時候他便成為了我的家臣;而凱森的身份太特殊,另外,凱森恐怖的實力也使我根本沒產生過在他額頭上刻字的念頭——萬一把凱森給惹惱了,說不準他會把我強行按在地上,然後在我臉上寫下諸如“凱森的主人”之類的字。

劍奴雖然出於殺手的本能生性低調,但是由於他的名頭太大,認識他的人確實不少。如果說有什麼比馬車夫更令劍奴難堪的身份,那便是駕駛著寒磣牛車的牛車夫。可惜卡特琳娜沒有多餘的面具了。正如安麗絲所說的那樣,即便在神魔兩界中那樣的面具也是非常珍貴的。據卡特琳娜說,她自己只擁有兩張女性的面具,其中一張還慷慨地送給了安麗絲。給我的那張面具,是從我大舅子那兒強行勒索出來的。

當見到蘇庫市的輪廓時,我宣佈放棄牛車步行入城。劍奴清秀的臉上溢出感激之色。由於塞維爾的第一殺手成了別人的奴僕太過驚世駭俗,因而我要求在回到佈雷西亞前,劍奴暫時恢復凱爾的原名,劍奴稱我為劍先生,稱卡特琳娜為劍夫人。

猶豫了一下,出於同樣的理由,我還是誦讀了咒語將阿呆和小火送回了魔界。雖然我已經不象最初到達塞維爾時那麼害怕暴露身份,但是決定權畢竟掌握在安潔兒的手裏,況且她確實給安麗絲下了蠱,還是不要太過囂張為好。

卡特琳娜聽到那種稱呼似喜還嗔。她先是嬌嗔著要求劍奴稱自己為劍小姐,可是隨即又覺得劍小姐似乎應該是劍先生的女兒。最終只得欲推還休地接受了這個稱呼。

我們進城時居然沒有遭受任何盤查。守城的士兵們除了對明顯帶有大宗貨物的商人收取進城稅之外,對其他的人絲毫不感興趣。為此我不由地向劍奴提出疑問,他的語氣中頗有一些自豪。想想劍奴說的似乎也有道理。有泰坦戰士守護的城市,會有誰不自量力去鬧事呢?

進入城市後,我發覺蘇庫市的繁華程度遠遠超過了我的想像。

亞斯伯爵是塞維爾北方領主中實力最強的貴族,可是作為主城的比茲堡卻小得可憐。因為這個緣故,我一直以為塞維爾的首都蘇庫市會比鳩格市小很多。可是進入蘇庫市之後,街道上店鋪如林的情景令我驚訝不已。

雖然和科洛斯比起來略有不如,但是這種繁華景象至少並不比一年前的沙絲那亞遜色。鳩格市的繁華程度與蘇庫市簡直沒得比。

卡特琳娜進入蘇庫市後就開始興奮起來。不過我對此早有心理準備。伊莉、卡特琳娜或是安麗絲,只要見到繁華的大街全都會興奮的。我將這種情況稱之為美女逛街綜合偏拗症。


不過這次的情況顯然有些特殊。蘇庫市的街道雖然看起來繁華,但是各個傭兵團的辦事處和鐵匠鋪加起來超過了門面總和的七成。再除去主道兩旁隨處可見的武館,女孩子最喜歡的服飾店、鞋店、珠寶店、小飾物店竟然少得可憐,卡特琳娜不免興致大減。可是我對蘇庫市這種奇怪的景象頗為好奇,小美人只好嘟著嘴陪我繼續閒逛。

除了蘇庫市超乎意料的繁華之外,另一件事則更是令我吃驚。蘇庫市大街上的情景與其他地方絕不相同。在人群中,總是可以隔三差五地看見矮人、精靈,甚至還有獸人。我雖然不是一名旅行家,但是到過的地方確實不少。蘇庫市大街上這種不同種族融洽相處的現象,我從來沒有在別的地方見過。

雖然自己是人類,但我還是必須承認。人類有很大的劣根性。

就武力而言,矮人和精靈遠遠超過人類。任何一個成年矮人的戰力都不遜于普通的劍士,而矮人天生的魔抗力又是人類魔法師所非常頭痛的事;精靈的弓箭技巧遠遠的超過人類,一名優秀的精靈射手甚至可以射中四百米以外的兔子。

可是與貪婪狡詐的人類相比,矮人憨厚樸實,而精靈們又過於熱愛和平和生命。自神魔大戰之後,矮人和精靈在與人類打交道的過程中不知吃了多少虧。到了後來,往往某個地方的某個人做出了傷害矮人或精靈的事,那麼這個地方就很少會再有矮人或精靈出現。

我想,蘇庫市不同種族融洽相處的現象或許與塞維爾的護國戰士有關吧。泰坦巨人同樣也不是人類,但是泰坦巨人在塞維爾卻被看作神靈。相當重視個人戰鬥力的泰坦人自然欣賞矮人和精靈甚於人類。以泰坦人作為守護神的塞維爾,將泰坦人的意念作為法律也沒什麼稀奇的。

雖然卡特琳娜的絕色比大街上所有的女性精靈更為漂亮,但我並沒有因此而失去欣賞美女的興趣。如果不是卡特琳娜正環著我的手臂並且依偎在我肩頭,我懷疑自己在大街上同時看到那麼多漂亮的精靈美女可能會滴下口水。要知道,欣賞一棵樹木和欣賞一片森林是有區別的——無論那棵樹木有多麼的好。

“森林”的風景真是賞心悅目啊……

在欣賞美麗精靈的同時,我也欣賞著蘇庫市街道兩旁難得一見的建築風格。

蘇庫市是一座極有特色的城市。神魔戰爭結束後不久,愛克斯大陸上的不同勢力為了生存或是發展而爆發了連綿不絕的戰爭。在一千四百年的漫長歷史長河中,有幾次大的戰亂幾乎波及了整個大陸。一些國家因此而滅亡,而一些新的國家在原有的土地上將原先的國家取代。唯一延續至今的只有塞維爾和科洛斯。在蘇庫市的街道兩旁,我們甚至能夠看到堪稱古跡的建築物——更令我驚奇的是。這些古老的建築物仍舊有人在居住。

卡特琳娜對於這種純粹逛街不逛商店的行為終於感到厭煩了,她不停地嘟囔著,向我表達著要求休息的要求。說起來這個理由真是遜斃了,影劍士逛一會兒街會感覺累?

不過對於卡特琳娜這個小魔女的要求,我向來是不敢怠慢的。

我從來沒見過卡特琳娜這個小妮子身上帶過錢,而我的身上也只剩下幾枚金幣了。好在劍奴顯然對蘇庫市相當熟悉,有難題讓他解決應該不會錯。

聽到我的吩咐,劍奴瞪大了眼睛,臉上的表情像是又一次遭受了痛疼蠱的折磨。

“既高檔又便宜的旅館?!”

我心安理得重重地點頭。

“我可是一名公爵呢,因為特殊的情況不能接受國賓的待遇已經夠可憐了,不住高檔的旅館怎麼行呢?可是我身上沒錢了,付不起太多的錢。”

劍奴發覺我完全不能理解羞愧的含義,不禁露出一種處於噩夢之中而無法清醒的表情。

反正已經被鄙視了,我也就毫無顧忌地說出了此刻心中最大的願望。

“如果你能夠找到一家高檔而且還不收錢的旅館,那自然更好。”
 
 

 

第七部 第六章
 
如果說夏默.格裏恩是蘭特大帝麾下隱匿於黑暗的家臣,拉西斯.維克則是藏身於灰幕之後家臣。

拉西斯的父親是法蘭西斯王國的一名子爵。在父親的影響下,拉西斯從小就喜歡充滿冒險的航海生活。在四王之亂期間(後世絕大多數歷史學家認為應稱之為三王之亂,但是蘭特大帝在位期間,此事件的官方稱呼為四王之亂),拉西斯的家族不幸遭受牽連,拉西斯本人被迫淪為海盜。

艱苦、危險的海盜生涯,鍛煉了拉西斯的堅強意志和強健的體魄。當賴福村大捷的消息傳到拉西斯的耳中之後,他意識到。為家族復仇的可能已經出現了。

1419年早春,隸屬於法蘭西斯的布裏斯公國爆發了著名的馬魯村奴隸起義。當時,法蘭西斯國王阿科尼奧七世將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投入到鎮壓瑪哈亞公國的獨立戰爭;另一方面,阿科尼奧七世的王位受其弟羅格親王強烈威脅。拉西斯.維克趁此時機在布裏斯公國登陸,援助奴隸起義軍。拉西斯所率領“黑衫軍”於布裏斯公國西部登陸後,直撲首都托爾市。

拉西斯指揮出色。“黑衫軍”英勇無畏。他們以少勝多,一舉攻克托爾市。在收編奴隸起義軍後,拉西斯.維克只花了三個月的時間就佔領了整個布裏斯公國。

——摘自《拉西斯.維克傳》

劍奴沉默了好半天,終於下定了決心。他像是放棄了一個千斤重擔似的長舒了一口氣,臉上的愁容一點兒一點兒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很輕鬆的表情。

劍奴挺直了背,或許是因為作賊心虛的緣故,我總覺得他的聲音裏略微帶著一點嘲諷的味道。

“劍先生,我知道一個地方非常高檔。”

“……最重要的是,不需要付錢。”

看著劍奴清瘦而堅定的背影,我頗為迷惑。

我所說的高檔而又便宜,只不過是比“物廉價美”稍稍誇張一點的要求。雖然找一間能夠符合我公爵身份,而住宿費只需要幾枚金幣的旅館確實過於困難,但是劍奴曾經在蘇庫市生活了幾年,解決這個問題應該不會太難。既“高檔又不要錢”的要求,其實只不過是說上一說,我根本就沒指望會有這種好事。

管他呢,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反正劍奴是絕對不會背叛我的。

劍奴埋著頭一個勁地往小巷子裏走,他毫不遲疑地在狹窄的街港之中拐來拐去,顯然對這一帶非常熟悉。不一會兒,劍奴將我們帶到了一幢破舊不堪的房子前,平靜地對我說道。

“就是這兒了。”

我仔細地盯著眼前這座沒有任何標記的建築物,又猶猶豫豫地向四處張望。面前的建築物雖然占地非常廣,但是它的外表看起來甚至比蘇庫市中心大道上堪稱古跡的建築物更加破殘。至於周圍,則是一圈破舊而又擁擠的小房子。如果這座建築物是旅館的話,它的收費確實應該非常便宜——假如劍奴認識旅館的老闆,那麼能夠免費也不稀罕——塞維爾第一殺手的朋友免他頂多幾枚銀幣的住宿費,有什麼稀罕呢?

可是問題在於。一名體面的貴族能夠在這種地方住嗎?更何況我還是一名公爵呢!

當我正在腹誹劍奴的辦事能力時,劍奴走到那扇木門前開始神情嚴肅地有節奏的敲門。大約過了半分鐘之久,沉重的木門終於緩緩地打開了。

開門的是一個老頭子,白髮蒼蒼,但是很精神。老頭子瞟了我們一眼,一臉冷漠地站在大開的木門旁邊,什麼話也不說。

劍奴回過頭恭敬地對我說道。

“劍先生,請隨我進去吧。”

言畢,劍奴往門內走去。

老頭眼中精光一閃,微微露出驚訝之色,不過他很快就將驚訝之色斂去,重新擺出一副萬事漠不關心的模樣。

卡特琳娜孩子氣地搖著我的手臂,高興地對我講述她的新發現。

“這座房子裏的人都會格鬥技或是魔法,其中還有一個人實力和劍奴差不多呢!”

我不想潑卡特琳娜的冷水。五十米以內的情況我都知道,所以在看見眼前的老頭之前我就早已知道事情並不簡單了。一名普普通通開門的老頭子都擁有風劍士的實力,這屋子的主人當然不簡單。

無視老頭子露出的駭然之色,我溫柔地輕拍卡特琳娜柔軟的小手。

“我們也進去吧。看來凱爾為我們找了個不錯的地方呢。”

走進屋內,我這才發現屋裏屋外的差別之大。這樣一座從外表看起來像是幾十年都沒有進行過任何整理的別墅,裏面給人的感覺卻是金壁輝煌。屋內的牆壁上貼滿了金箔,而且金箔還被精心得雕鏤成漂亮的花紋。整個大廳的屋頂都是由繪著彩色花紋的半透明的玻璃製成,那些彩色花紋構成了一個簡單的魔法陣,在屋頂的位置建立起一個空氣之盾,用以保護屋頂脆弱的玻璃。陽光從房頂筆直照射下來,給屋子裏所有的東西都染上了一層漂亮的金色。

正在琢磨著回到佈雷西亞後是否應該將公爵府也改建一下,櫃檯後面發出了誇張的驚呼聲。

“瞧我看見了誰?真不敢相信,這不是凱爾先生嗎?”

一個比矮人高不了多少的矮胖子從櫃檯後面跑了出來,熱情地對劍奴說道。

“您終於回來了。事情還順利吧?”

劍奴似乎和這個矮胖子的關係不錯。雖然矮胖子的言語應該會觸及到劍奴的隱痛,但劍奴的神態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他笑駡道。

“好奇心害死貓。朱古力,總有一天團長會因為多嘴饒舌而被割掉舌頭。別廢話了,兩套貴賓房。”

“兩套貴賓房?”矮胖子的眼珠朝著我們骨碌骨碌地轉,總算硬生生地止住了過分的好奇心。

“一號貴賓房還為您留著,不過二號和三號貴賓房已經有人了。為您的朋友安排四號貴賓房可以嗎?”

劍奴的語氣變得嚴厲起來。

“為我的朋友安排一號貴賓房,我住四號!”

叫作朱古力的矮胖子偷偷作了個咋舌的小動作,對我和卡特琳娜說道。

“尊貴的客人,請您跟我來吧。”

劍奴擺擺手。

“不必了,我帶……劍先生去一號房就行了。”

言畢,劍奴向我作了個暗示,昂首向樓上的貴賓房走去。

進入一號貴賓房,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房間正中一張寬大而華麗的軟床,左右兩個柔和的明燈承擔了室內的照明。地下鋪著又厚又軟的羊絨地毯,踩在上面就像是踏上了白雲之端。房內隱隱流動著沁人心脾的幽香,那種特殊的幽香應該是涎龍香所散發的氣味。涎龍香是一種極為昂貴的香料,高昂的價格使它成為王公貴族才能享用的奢侈品。離開佈雷西亞後,我已經好久沒有聞到這種香料了。

我猶豫了半天,終於將心中的疑問提了出來。

“凱爾,這間房間真的不要錢嗎?”

劍奴臉上的肌肉扯動了一下,一本正經地解釋。

“您放心,一個銅板也不用。”

“這座房子是屬於炎龍傭兵團的產業,而我恰巧是炎龍傭兵團的供奉。作為供奉,我有權免費享受傭兵團的所有服務,甚至還可以帶朋友來這兒接受免費的服務。”

“哦?”當這個什麼炎龍傭兵團的供奉可以羅德曼家的供奉好多了,居然可以免費享受這麼好的服務。比茲堡哪有那麼好的房子?

“傭兵團的供奉待遇怎麼會這麼好?”

“傭兵的收入固然高,但是其社會地位卻相對較低。一些擁有貴族身份的高手因為身份的原因不願意成為傭兵,而沒有爵位的平民如果擁有了高強的實力,想要得到掌權者的賞識因而獲得爵位同樣是非常容易的。傭兵團為了壯大自己的實力,自然需要付出相當的代價讓供奉和高級貴賓們滿意。”

“如果一個供奉總是帶朋友來這裏,炎龍傭兵團豈不是虧大了?”


劍奴哭笑不得。

“主人,義務和權力是相對應的。如果某個供奉只索取而不付出,那麼團長自然會解除這位供奉的職位。而且這樣一來,這位供奉從此將無法再在傭兵界立足。”

擁著卡特琳娜坐在寬大的軟床上,我的好奇心大盛。

“除了可以享受免費的服務外,炎龍傭兵團的供奉還可以享受別的什麼福利嗎?”

劍奴遲疑了會兒,回答說。

“除了固定的薪水外,供奉還可以提出各種各樣的要求,傭兵團通常都會盡自己的能力滿足供奉的要求。不過,供奉如果提出的要求太過荒謬或是超過了他能夠為傭兵團作出的貢獻程度,傭兵團也會拒絕。”

我摸著下巴思考了一下,試探地問道。

“我身上只剩下幾枚金幣了,你能不能向傭兵團先借一百枚金幣?”

劍奴失笑。

“主人,請容許我先問您一個問題,您知道炎龍傭兵團嗎?”

我毫不慚愧地搖頭。正如劍奴所說,傭兵的社會地位並不高。身為上位貴族,我從小接受的教育中並沒有關於傭兵的知識。

“炎龍傭兵團是傭兵排行榜上排兵第三的超級傭兵團,實力自然可想而知。”劍奴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驕傲。

“身為炎龍的供奉,我可以在任何設有炎龍傭兵團辦事處的城市,向當地的主事者提出三千枚金幣以下的要求。”

“和大多數傭兵團一樣,炎龍傭兵團同樣將總部設在蘇庫市。在蘇庫市,我只需要向樓下的朱古力提出要求,三個小時之內他就會將三千枚金幣交給我。”

我的心情一下子變得燦爛起來。雖然並不象阿拉卡那樣貪財如命,但是自從十七歲離開故鄉後,我就深知了這樣一個道理。錢不是萬能的,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的。

在我看來劍奴的臉變得更加順眼了,因為他一下子就為我帶來了三千枚金幣。

“你去將三千金幣全都取出來。”我樂不可支。

“我現在終於有一種富翁的感覺了。呵呵,我已經窮了好久了,現在終於可以享受一下數金幣數到手酸的感覺了!”

卡特琳娜撲哧笑出聲來,輕擰我一下。

“你怎麼這麼財迷啊?”

與生氣的時候擰人的動作不同,當卡特琳娜高興的時候擰得很溫柔,給我一種打情罵俏的溫馨感覺。

我狠狠地摟住卡特琳娜,如果不是因為劍奴仍舊待在房內,我肯定會以雷霆之勢將她壓倒在床上——假如她不反抗的話。

“我哪是財迷了?!沒有錢,你吃什麼,穿什麼?”

卡特琳娜吃吃地嬌笑。

“你當我傻啊,現在我已經明白錢的用處了。你是佈雷西亞公爵,錢對你還有什麼意義?”

我作出無奈的表情。

“小姐,我現在是一名落難的公爵,沒錢可是不行的。”

“主人……”身後傳來劍奴遲疑而且略帶傷感的聲音。

“鑒於現在的特殊狀況,我已經打算過幾天正式退出炎龍傭兵團了。只是帶朋友來享受幾天免費的服務還沒什麼,如果現在向炎龍傭兵團提出三千枚金幣的要求,會被炎龍傭兵團視作惡意行為。或許以後會給您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儘管卡特琳娜象八爪魚一樣緊緊地纏著我,不過我終於還是以無上的毅力保留了相當程度的理智進行思考。


傭兵團的實力再怎麼強也有個限度,除非是被逼到了絕路,否則傭兵團是不會與國家進行對抗的。不過不必要的麻煩確實應該儘量避免。

“蘭……劍,你在幹嘛?”卡特琳娜那充滿誘惑的聲音再一次在我的耳畔響起。

“我得想個絕妙的好辦法。既能得到那三千枚金幣,又不至於惹出麻煩。”

“那你想出來了嗎?”小魔女慵懶地打了個哈欠。

“想出辦法我們好快點睡覺。”

除了用言語挑逗之外,小魔女還用肢體語言對我發出強烈的資訊,弄得我心猿意馬。

在思維變得恍惚之前,我總算勉強從眾多的思緒中找出了一個確實是“既能得到那三千枚金幣,又不至於惹出麻煩”的辦法。

“劍奴,你還是去領錢吧。我想出辦法了。”

劍奴聞言準備退出房間。然而在退出門口的那一刻,劍奴轉過身來遲疑地問道。

“主人,您可以告訴我那個辦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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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初利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2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部 第七章
 
阿科尼奧七世儘管心胸狹隘,也曾經因為性格方面的原因而在關鍵的時刻猶豫不決,因而在戰爭中喪失良好的戰機。但大體而言,阿科尼奧七世仍舊屬於較為合格的君主。與法蘭西斯歷史上諸多前任相較而言,阿科尼奧七世的綜合表現雖然並不特別優秀,不過也不算特別差。有些歷史學家認為,阿科尼奧七世之所以獲得了“法蘭西斯末代皇帝”這種不名譽的稱號,僅僅是因為他的運氣不佳罷了——既然與統一大帝蘭特處於相同的時代,那麼背上那種尷尬的稱號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了。

在那些歷史學家看來,阿科尼奧七世失去他的王國是歷史的必然。

事實果真如此嗎?我並不這樣認為。

必須承認,一個合格的皇帝確實不能將皇位的安全僅僅建立在他人的忠誠上。薩弗斯、史蒂夫、迪亞斯、海爾默在法蘭西斯五虎將中排名分別為一、二、四、五,這四位法蘭西斯最優秀的將領卻都是阿朗佐親王的直屬家臣。法蘭西斯最富庶的土地,也在阿朗佐親王的名下。雖然阿朗佐親王出國避禍這一選擇相當明智,可是他在附屬公國塞斯所作的一切,反而為自己帶來了更大的麻煩。擊敗英格蘭尼的征西元帥紮吉.雷洛公爵率領的大軍,為阿朗佐親王帶來了巨大聲譽的同時,也使阿科尼奧七世對他產生了更大的疑慮。

其後,阿科尼奧七世逐步展開了針對阿朗佐親王的行動。

我可以理解阿科尼奧七世對阿朗佐親王所作的一切。但是阿科尼奧七世選擇的時機卻值得商榷。如果阿科尼奧七世並不是那麼急迫地對阿朗佐親王下手,那麼隨著後來局勢的變化,想必阿科尼奧七世會改變攘外必先安內的想法吧。

——摘自歷史學家史瓦.克隆所著《論歷史發展的偶爾性》

“把陽狂交給我,然後將左手伸出來。”

劍奴依言將陽狂交給我,繼而將左手伸直,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

劍光一閃而逝,當兩道劍痕的殘跡似乎還存留在空氣之中時,劍奴和我的左手掌心已經分別出現了一道傷口。為了避免珍貴的血液白白浪費,我趕緊將自己的傷口與劍奴的傷口完全貼合。

對於這一劍的效果我頗為滿意,於是忍不住自吹自擂。

“嘖嘖,瞧見沒有。雖然無法施展鬥氣了,可是我的劍法仍舊是帥得一塌糊塗。”

卡特琳娜沒有說什麼,不過那嬌小的瑤鼻卻輕輕皺了皺,仿佛有些不屑。

劍奴閉著眼睛想了想,然後猛然睜開雙眼。

“主人,您真的無法施展鬥氣嗎?那一劍的速度,不加持鬥氣怎麼可能達到呢?”

“這你就不懂了。”

使一名幻劍士感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不免有些洋洋得意。

“身體的柔韌性和各部位的協調配合能力是很重要的。別看只是簡單的兩劍,可是不施展鬥氣而施展出這兩劍,需要腿、腰、肩、臂、腕作出最佳的配合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你只是幻劍士,這種技巧也只有影劍士才可能施展的出來。”

“主人……”劍奴有些吃吃艾艾地問道。

“已經是影劍士了?”

劍奴雖然已經達到了高階幻劍士的階段,但是這已經是大多數幻劍士一生中所能到達的最高階段。想要由幻劍士變為影劍士,僅僅依靠努力是絕對不夠的。黃金騎士和幻劍士想要成為聖騎士和影劍士,除了需要付出常人難以想像的努力外,絕佳的天賦同樣是必不可少的。如果僅僅是努力和絕佳的天賦倒也罷了,最令黃金騎士和幻劍士感到痛苦的是。成為聖騎士和影劍士的過程中,運氣這種令人捉摸不透的東西也起著關鍵的作用!

歷史上很許多黃金騎士和幻劍士自小就擁有天才的名聲,別人也相當肯定他們橫溢的才能。這些人為了成為聖騎士或影劍士付出了艱辛的努力,流了無數的汗水,可是最終卻仍舊無法達成自己的目標。

因為這樣的原因,劍奴露出既震驚又羡慕的表情也就非常容易理解了。

我想了想,不由有些困惑。對於格鬥技巧的理解以及身體的協調性確實有了無法估計的進步,可是這一切都是殺神劍的功勞。那個什麼所謂的融合到底是什麼,我確實不明白。卡特琳娜只是知道融合期間存在無法施展鬥氣和魔法的事實,但是她也不清楚融合的實質。

“我所修練的鬥氣是走騎士那條線的,步戰格鬥技巧並不遜於同級劍士系戰士是另有原因的。”

先一本正經地糾正劍奴對我的誤解。白馬王子可不是指牽著白馬的王子,那是指騎著白馬的王子!僅僅只因為這個原因,我也要堅定地捍衛自己身為騎士的形象。

“我現在的情況很特殊。雖然在意識方面以及身體的協調性方面可能達到了影劍士的標準,但是我卻無法施展出鬥氣。所以不能說我已經達到聖騎士的水準了。”

感應中,那只蠱母已經回到了我的體內。

我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又看了看劍奴的掌心,不禁一樂。

“卡特琳娜,你看我的手!一點傷痕都沒有了。”

“肉身自我修復嘛。這算什麼?”卡特琳娜不服氣地噘著嘴。

“我也會。”

劍奴運用聖鬥氣止住傷口流血的同時好奇地觀察我的掌心,插言嚷嚷道。

“這種傷口瞬間恢復的情況也是影劍士的特徵呢!”

“聖騎士!”我不滿地糾正道。

“我是單純的騎士系戰士,只註冊了見習騎士的資格。如果你認為我的實力達到了某種階段,請用騎士系的稱號來稱呼。”

劍奴呆了一呆。

“請?”

隨即劍奴露出苦笑的表情。

“我剛剛勉強適奴隸的身份,您突然對我說出敬請,我還真是不習慣呢。”

“知道我剛才幹了些什麼嗎?”

雖然是對劍奴提出問題,可是我的目光卻狹促地盯著卡特琳娜。在武力上超越卡特琳娜實在太難了,所以只要一有機會,我便會想辦法在其他方面難住小魔女,以便挽救我那可憐的男性自尊。

卡特琳娜孩子氣地搖搖頭,很配合地表現出好奇的表情。

看到劍奴也沉默地搖頭,我裝出高深莫測的模樣。

“這便是‘既能得到那三千枚金幣,又不至於惹出麻煩’的好辦法。我已經決定解除你的奴藉了,所以清除了對你的限制。你既然擁有自由之身,自然可以領取那三千枚金幣了。”

“現在你自己感覺一樣,擁有自由的那種感覺是不是特別好?現在我正式向你提出成為蕭家家臣的要求,侍大將的位置虛位以待,希望你能夠接受。”

劍奴呆呆地看著我,似乎由奴隸恢復為自由人太過突然,因而一時反應不過來。

“操你奶奶!”

劍奴突然激動起來,興奮地大聲嚷嚷,唾沫幾乎濺到我的臉上。

面對這種情況,我和卡特琳娜面面相覷。難道說這件事對劍奴的刺激太大,他一時承受不了因而瘋掉了?

不過劍奴接下來的舉動卻證明最糟糕的事情並沒有發生。他深深地吸氣,用以平復自己的心情。

我從來沒想到劍奴居然可以綻放出這麼燦爛的笑容。

“主人,自從被您俘虜後,我在心裏偷偷罵您也會產生疼痛的感覺。可是剛才您說釋放我的自由後,我忍不住試了試,偷偷罵您果然不再疼痛了。”他咧開嘴象個孩子似地笑著。

“現在我當著您的面罵也不疼痛了!”

“我偷偷罵您,你應該可以理解吧。不過現在我既不是您的奴隸,又不是您的家臣,這樣應該也不算什麼大事。”由於高興,劍奴一反常態的象個激動的小孩子。

“您千萬別介意,我一時太興奮了。”

“誰願意成為一個奴隸啊?我又不是傻子!”

“對了,我十分願意成為您的家臣。羅德曼家與佈雷西亞聯繫以便發展,而我卻能夠直接成為您的家臣,其發展的空間還要大些,我幹嘛拒絕?”

“還有,按道理說收服我這樣的幻劍士應該是很難得的,您為什麼突然釋放我自由?總不至於真的是為了那三千枚金幣的緣故嗎?如果您真的那樣想,那可太傷害我的自尊了,我的身價總不至於只值三千枚金幣吧。再怎麼說我也是個幻劍士,無論投靠哪個國家也是萬金難求的人材。”

看著興奮得語無倫次的劍奴,我深刻地理解了剝奪一個人的自由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

“你那‘窮兇極惡’的綽號是怎麼來的?”

劍奴的笑容僵在臉上,他略帶尷尬地解釋。

“有一次我偷偷俘虜目標人的親衛然後將之殺掉,剝下了他的面皮後戴上,裝成身負重傷而又急著回到到目標身旁報訊的模樣,順利接近目標進而殺之。很多人無法接受我的這種刺殺手段,所以我便獲得了‘窮兇極惡’的綽號。”

劍奴聳聳肩。

“我又不是活剝了那名親衛,死人反正是感覺不到任何疼痛的,這哪里算得上窮兇極惡?不過殺手這一行是‘寧叫人怕,莫讓人愛’。所以我也就欣然接受了這個綽號。”

我瞭解地點點頭。

“這些天相處下來,我認為你這個人本質不錯。對你這樣的人施展那種殘忍的手段,馬迪爾知道了肯定會批評我的。所以我早就想過解除你的奴隸契約。那三千枚金幣正好是個契機,我便解除了對你的限制。”

“馬迪爾?馬迪爾.哈伯?”

看到我點頭,劍奴仿佛有些不敢置信。

“您是因為馬迪爾.哈伯的緣故而釋放我自由的?”

卡特琳娜對我的回答也同樣產生了懷疑。

“蘭特,你害怕自己的家臣?”

幾乎象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我大聲否認。

“怎麼可能呢?我怎麼可能會害怕自己的家臣?!”

卡特琳娜充滿懷疑的目光沾在我的臉上,明明白白地表達出已經看出我在虛張聲勢的意思。

畢竟底氣不足,與卡特琳娜對視了幾秒種後,我得出結論。卡特琳娜得到不這個問題的真實答案是絕對不肯甘休的。無可奈何之下,我只好不情不願地承認了事實的真相。

“你不知道哈伯家那條該死的家訓。想要成為優秀的家臣,未必一定要將主公的命令放在第一位,但必須要將主公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馬迪爾嚴格地以騎士守則為標準約束自己也就算了,他還非要我的一言一行成為家臣們的楷模。收服凱爾的手段太過殘酷,馬迪爾肯定會為此而嚴諫我。就算現在不釋放凱爾自由,等回到佈雷西亞後白白被馬迪爾批評之後,還是得釋放凱爾。”

“既然無論如何都必須釋放凱爾自由,我幹嘛非要聽馬迪爾的批評呢?”轉過頭看著凱爾,我鄭重地吩咐道。

“以後遇見馬迪爾可不要告訴他我收服你的手段。就說你被我英俊瀟灑、玉村臨風、英明神武的形象所折服,因此自願成為我的家臣。”

凱爾的眼中露出深深的嚮往,隨即釋然一笑。

“近來愛克斯大陸上名聲最響亮的已經不是四大公子,而是主公您了。作為傭兵,我其實對您的情況瞭解的不少。聽說您在擁有蘭絲、凱森、皮耶德作為家臣之後仍舊確定馬迪爾為首席家臣。”

“蘭絲的魔導師尊號雖然被褫奪,但是他的魔法能力卻絲毫不受影響;凱森身為草原邊緣族人,因而未曾獲得聖騎士的封號,但是在卡敖奇之役後,全大陸的人都知道了這樣一名擁有聖騎士實力而又曾是您奴隸的名將;皮耶德是黃金騎士的同時還是一名龍騎士。”

“您將馬迪爾的地位安排在三人之上,許多人都認為這是您不夠公正的表現。可是此刻,我卻深以成為馬迪爾的同僚為榮。”


我佯作生氣。

“你幹嘛不說以成為我的家臣為榮?”

“我同樣以成為您的家臣為榮。不過您是使我成為奴隸的人,而馬迪爾卻是使我恢復自由的人。”

凱爾的臉上露出愉快的笑容。

“請允許我更感激馬迪爾一些吧。”

我擺擺手。

“好了好了,將來你有的是時間用來感激馬迪爾。現在你還是去樓下將那三千枚金幣取上來吧。我要數金幣玩!”

凱爾啞然失笑,面帶愉快的笑容轉身離去。

解決了一個困擾了我好些天的難題確實令人高興,不過我很快就遇到了掃興的事。

原本打算讓凱爾將金幣全都扔在那張華麗而又寬大的床上,以便體驗那種趴在柔軟的床上數金幣的感覺。可是卡特琳娜嫌睡在金幣上面硌得不舒服,不許凱爾按我的吩咐做。凱爾這個傢伙剛剛脫離奴籍成為我的家臣,馬上就象阿呆、小火那樣叛變了。他二話不話,按照卡特琳娜的命令將裝著金幣的小箱子放在地上,然後迅速退出了房間。

雖然卡特琳娜用力地撅起紅豔的雙唇表達強烈的不滿,不過我仍舊冒著被擰的風險坐在地板上玩起數金幣的遊戲起來。在絕世美女與金錢的選擇中,我暫時站在了金錢的一邊。

其實這也不能怪我。在特別的情況下,人會產生一種叫作饑渴的心態。三個月前我為了區區一枚銀幣的月薪而悲慘地淪落為寵物飼養人,此刻一箱子閃閃發光的金幣,對我確實有著莫大的吸引力。

卡特琳娜感覺自己的魅力受到了威脅,因而大發嬌嗔。在魅力失去以往的效果後,小魔女開始對我實施武力的威脅。在倒計時的最後一刻,我果斷地將三千枚金幣全部從箱子裏撒在地板上,然後用肢體語言努力討好小魔女。

在肢體糾纏的過程中,我的注意力逐漸轉移——因為我們的衣服變得越來越少。

小魔女充滿魅惑的體香與涎龍香那種沁人心脾的幽香奇妙地混合在一起,令嗅覺感受到一種至高無上的享受。

屋內的明燈散發出柔和的光芒照在金幣上閃爍發光,使得小魔女曼妙得令人血脈賁張的雪白身軀染上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輝。在欣賞美妙身軀的同時,眼角的餘光還能看見散落在地板上可愛的金幣,我唯一不滿的只是。可惜不能多長出幾隻眼睛。

如果能夠施展魔法,那麼此刻我最想施展的便是靜音魔法。小魔女的呻吟聲即便是凱爾那種意志力極為堅定的人也幾乎無法忍受。此刻作為最大的受害者,儘管小魔女的呻吟聲聽起來顯出一種楚楚可憐的味道,然而我卻堅決不肯寬恕她——誰叫她帶著鼻音那麼哼哼唧唧地呻吟?

好在遭受異樣刺激的我仍舊保持著一絲清明的理智。否則,卡特琳娜圓潤的耳珠、滑嫩的香舌、櫻桃般誘人的乳頭,就不會僅僅只是遭受舔或吮吸的待遇了。一個失去理智的人絕對忍受不了這種香甜的誘惑,搞不好真的會一口吞下去。

與安麗絲不同,卡特琳娜開放得多。安麗絲總是被動地苦苦防守陣地,而卡特琳娜卻在“戰鬥”中膽大包天地進行反擊,居然與我有守有攻。纏綿中,手指、手掌、嘴唇、牙齒、舌頭輪流上陣。交戰極為激烈。隨著時間的流逝,我終於佔據了上風。繼“高地”徹底陷落後,卡特琳娜極為關鍵的“要塞”也隨即宣告失守。看到時機成熟,我調動大軍發動起最後的總攻。卡特琳娜的整個防線終於崩潰,只得徹底投降。由於戰鬥過於激烈,肉搏戰的雙方在體驗異樣快感的同時,體力卻的消耗卻極為劇烈。

嗅覺、視覺、聽覺、味覺、觸覺五個方面同時感受著無可比擬的享受。在最後那美妙的一刻,我和小魔女同時進入了高潮。

為了制服小魔女,我甚至沒有留下任何體力作為預備部隊。當卡特琳娜失去知覺昏睡過去的時候,獲得慘烈勝利的我也因為體力不支而旋即投入了睡神的懷抱。
 

 

 

第七部 第八章
 
當阿科尼奧七世終於作出對布裏斯公國出兵的決定時,拉西斯已經率領“黑衫軍”和奴隸起義軍完全佔領了布裏斯公國。

相對于法蘭西斯大軍的姍姍來遲,拉西斯率領的軍隊已經作好了完善的戰鬥準備。

雖然兩軍的人數、裝備以及訓練有相當大的距離,但是“黑衫軍”和起義軍在拉西斯的領導下,依託托爾市附近複雜的地形進行了殊死抵抗。法蘭西斯軍花了兩個月時間,依然沒能完全佔領托爾特別行政區。

在此期間,西西王率領的瑪哈亞獨立軍發動了春季反攻,給予了瑪哈亞境內的法蘭西斯軍重創;五月下旬,塞斯、克雷根等附屬公國相繼宣佈獨立;六月初,羅格親王發動叛亂。

八月份之後,法蘭西斯軍再也無力向瑪哈亞、布裏斯等公國發動大規模的進攻。法蘭西斯的國勢就此開始走下坡路。

愛克斯大陸的爭霸格局,在托爾戰役之後悄然發生了改變。

——摘自《拉西斯.維克傳》

蒂絲從小就喜歡學著男孩的模樣爬樹、打架。

十六歲的時候,亞斯伯爵為蒂絲的雙胞胎哥哥亞瑟舉行了成年禮的儀式。在儀式的最後,亞瑟騎上戰馬、穿上鎧甲,與一名全副武裝的騎士進行比武。與正規的騎士決鬥不同,大道的中央被一道一米多高的籬笆隔開。雙方伏在馬上,伸出套著長木塞的矛槍,在距離六十米至八十米的距離上開始衝鋒。

這種比武其實僅僅是一種形式罷了。與成年的領主繼承人比武的騎士通常是經驗豐富的忠厚長者。這種比武,成年的小領主被擊落下馬固然不好看,如果那名陪練的騎士被擊落,那便意味著他的騎士生涯基本結束。

亞瑟漫不經心地對著對方的盾一槍刺過去,然而在下一刻,他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撞擊,結果從馬上摔了下去。六歲的時候,亞瑟和孿生妹妹爬樹,被頑皮的妹妹從樹上推了下去。那種臉朝下直挺挺地跌在地上,在恢復呼吸之前片刻之間的難受感覺,與亞瑟此刻的感覺完全一樣。呼吸停止、不省人事、噁心。

亞瑟羞愧得想要死去——特別是對手取下頭盔,金黃色的秀髮象瀑布一樣傾泄而下。接著,亞瑟聽到極為熟悉的清脆的嬌笑聲。

繼極度的愕然之後,四周看臺上的男士們發出了爆笑,而女士們則紛紛以扇子遮住了嘴。

將亞瑟擊落下馬的,正是他的孿生妹妹蒂絲。這個連羅德曼家的家主也無能為力的肇事者,亞瑟除了自認倒楣外還有別的選擇嗎?

蒂絲就是這樣的一個女孩子。在她的世界中,父親的縱容和長兄的溺愛,使她的生活精彩而又滋潤。在整個羅德曼家,每個人都喜歡蒂絲——當然,偶爾也會有些人會覺得頭疼——比如那個比她早出生半個小時的哥哥亞瑟。

蒂絲總是認為自己雖然是女性,卻並不會比男性遜色。然而當她終於如願真正上了戰場之後,蒂絲卻完全改變了自己以前的觀點。

還沒有真正進行戰鬥,蒂絲就已經異常的緊張了。令蒂絲感到吃驚的是。當她看到身旁的劍時,竟然產生了一種安全的感覺。幸好在這特殊的時刻劍正在蒂絲的身旁,要不然,蒂絲懷疑自己或許會忍不住尖叫起來。

敵人在東城方向的進攻計畫已經被劍扼殺在繈褓中了。後來,劍又去負責抵禦西面敵軍的進攻了。

當蒂絲從眼角的餘光中發現劍弓著身子跑過來的時候,她高興極了。雖然劍以一種不懷好意的親切語調嚇唬著蒂絲,但確認劍確實解決了西城的敵人後,蒂絲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

小火也跟著劍一起來了。準確地說,小火是攀著劍的小腿象死狗一般被拖著來的。攀著劍的小腿的小火半眯著眼睛,似乎沉浸在一種興奮愉快的感覺中。可是當話題的重心轉向小火之後,小火聽出劍正在談論它剛才所受的傷,便歪著臉向蒂絲伸出右爪抽泣起來。它抽抽搭搭地發出“嗚嗚”聲,顯出一副非常傷心的模樣。

蒂絲輕言細語地安慰小火,好不容易才成功地令它安靜了下來。

在隨後的戰鬥中,劍的表現令蒂絲驚歎。塞維爾的第一殺手“窮兇極惡”居然在與劍對敵的時候自己昏倒了。而在守城的過程中,劍率領著戰士們成功地擊退了十倍於己的敵人多次進攻。

在戰鬥的間隙,蒂絲總是忍不住用眼角的餘光偷偷地瞟著劍。那個與眾不同的提姆比斯特人,令蒂絲感到一絲受呵護的幸福感。雖然父親和烏爾裏都不在身旁,可是蒂絲的心裏再也沒有那種恐懼的感覺了。

每次打敗敵人的進攻,劍的臉上總會現出一縷的欣喜笑容。看到那種陽光式的開朗笑容,蒂絲甚至不再覺得充滿痛苦和死亡的戰場是可怕而又噁心了。

守城的戰士們身上都沾滿了血跡,有些是自己的,而更多的則是敵人的。只是劍是那麼的與眾不同。在攻城戰中,劍所殺死的敵人最多,但是他的身上卻永遠是一塵不染。同樣是殺敵,劍的動作卻帶有一種潔癖的美感。劍在所殺死的敵人身上,總是近乎吝嗇地只留下一道淺淺的傷口。要麼是咽喉,要麼是太陽穴,要麼是心臟。劍懶得不可思議。他仿佛不願意浪費任何力氣,所有的傷口都只能剛剛致命。傷口之淺之細,甚至令流出的血無法濺在施害者的身上。

每次打退敵人瘋狂的進攻後,戰士們全都疲憊不堪,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就地坐下,靠在城牆邊上休息。有些戰士甚至靠著同伴的屍體上打著瞌睡。只有劍仍舊象往常那樣神采奕奕。

或許是出於關心,或許是出於別的什麼原因,蒂絲不由自主走到劍的身旁,建議他先休息一會兒。劍溺愛地捋著蒂絲散亂的秀髮,眼中充滿了溫柔。劍的眼神令蒂絲產生一種衝動,恨不得變成一隻小貓依偎在劍溫暖的懷中,接受他的愛撫。那種念頭不停地衝擊著蒂絲的情感防線。由於心潮洶湧的緣故,她那白皙的臉龐染上了一層紅霞。

那一刻,蒂絲懷疑自己已經愛上了這個流浪至此的提姆比斯特人。

可是此時,蒂絲卻恨起劍來了。他的為人多麼卑鄙啊!蒂絲好幾次都幾乎被他吻了——她甚至差點忍不住主動吻去他——在這之前,蒂絲還一直為自己不夠大膽而後悔呢。

劍確實是太卑劣了!劍居然沒告訴她,他已經有了一位叫卡特琳娜的未婚妻。更可恨的是,劍的未婚妻居然那麼漂亮!相比之下,劍揚言想要使護國戰士成為他的奴僕反而並不重要了。

然而那一天蒂絲所遭受的刺激並沒有結束。那名叫卡特琳娜的女子在會議廳內露了一手。蒂絲的格鬥水準並不算特別高,但是並不意味她無法知道卡特琳娜大概的格鬥技水準。瞬間被劍的未婚妻打敗的那兩名羅德曼家臣,實力並不弱。別說在羅德曼家,即便是整個塞維爾,也沒有任何人可以在瞬間擊敗那兩個人。

對蒂絲而言,卡特琳娜簡直是一個無法擊敗的情敵。她那震撼的美麗,甚至令同為女性的蒂絲也忍不住讚歎——可是一想到卡特琳娜居然是劍的未婚妻,蒂絲又忍不住會產生忌妒的感覺。蒂絲一直以為,如果自己不是塞維爾最為美麗的貴族小姐,那麼至少在擁有相同美貌的女性當中,格鬥技應該可以技壓群芳。沒想到擁有如此美貌的尤物居然擁有那麼高的格鬥技,這才是對蒂絲真正的打擊。

處於情緒激動之中的蒂絲嚴厲地要求劍離開,可是事實上她在內心中卻是多少希望劍能夠向她陪不是,然後再溫柔地安慰自己一番。然而那個可惡透頂的劍卻只是神情複雜地看著蒂絲,向她行了個禮,居然說了些不癢不疼的話之後便牽著未婚妻揚長而去。

待劍離去後,蒂絲再也忍不住了。甚至沒有按照貴族的道德規範向大廳內的其他人告退,蒂絲急匆匆地沖回自己的臥室。將門緊緊地關上後,蒂絲一邊啜泣著,一邊將臥室裏的燈熄全部熄掉。蒂絲在這黑暗的、冰冷的臥室裏突然產生了一種陌生的感情,她迷惑地體味著這種奇怪的情感。過了好半天,蒂絲終於朦朦朧朧地意識到自己痛苦的原因。明白自己已經失戀的蒂絲,再也無法顧及貴族小姐應有的形象,在黑暗中孩子氣地嚎啕大哭起來。

蒂絲恨劍,但是她更恨自己。她恨自己居然會愛上那個集諸多惡劣性格於一身,悄悄偷走了她的心卻又不負責決然離開的冷酷、卑鄙的傢伙。蒂絲不明白。那種少女對白馬王子的憧憬,為什麼會從極為優秀的佈雷西亞公爵轉移到那個可恨傢伙身上。

那個傢伙有什麼好?

他是個瞎子!不,他連瞎子也比不上!與蒂絲這樣一個美女相處了近三個月,他竟然一直以為蒂絲是男孩子——甚至當蒂絲換上女裝後,他居然仍舊弄不清楚狀況。

他是個大色狼!從表面上看,劍的言行舉止中含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貴族氣質。與卡列勃決鬥勝利後,他大方地將一個月薪水的一半用來請堡內其他人狂歡。要知道,劍初來比茲堡的時候,身上連一個銅板也沒有呢。這種行為是貴族最根本的特徵。哪怕窮得連下一餐都沒有了著落,仍舊要在其他人的面前表現得大方、奢侈。劍甚至多少具有一些高尚的騎士風度——作為受挑釁的一方,劍出乎大多數人的意料,竟然無條件地釋放了卡列勃。這種大度的表現贏得了比茲堡所有人的讚賞——除了蒂絲。因為蒂絲清清楚楚地知道。在貴族氣質和騎士風度的掩護下,劍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大色狼。每當想到那天在湖邊時的那種色迷迷的眼神,蒂絲就感到體內有一種熱流湧動。

他是一個騙子!劍裝出大義凜然的模樣說自己不是為情所困離家出走,可是現在呢?他的未婚妻竟然追到比茲堡來了,並且還將他從蒂絲的身邊奪走了!

劍這個狠心腸的傢伙,蒂絲是個女孩子誒!蒂絲雖然喜歡象男孩子那樣瘋鬧,可是本質上她仍舊是個女孩子呀。難道劍一點都感覺不出蒂絲對他的好感嗎?身為男性,他為什麼不主動一些呢?更讓蒂絲傷心的是。要求劍離開其實只是負氣的話,劍卻拉著未婚妻決然地離開了!

劍還是一個無賴!他承諾過要將陽狂送給蒂絲,可是現在卻失蹤了。為了逃脫債務而玩失蹤的小把戲,太無恥了。想到這裏,沉浸於痛苦之中的蒂絲突然迸發了一絲希望。作為債權人,她似乎擁有某種權利。

蒂絲的漸漸止住了哭聲。

雖然找出了理由,可是蒂絲脆弱的心靈裏仍舊充滿了悲傷和絕望。

應該怎麼去找他?劍的未婚妻是那麼的漂亮,他會喜歡自己嗎?在卡特琳娜來之前劍或許曾經動過心,可是現在他會不會改變想法呢?

蒂絲迷迷糊糊地胡思亂想著,啜泣了整整一夜。

直到清晨第一聲雞鳴響起,蒂絲這才開始擦拭臉上的淚痕。

蒂絲終於下定了決心。找到劍並且將陽狂要回來之前,誰也不嫁!
 

 

 

第七部 第九章
 
大陸曆1418年12月10日,即將改換門庭的史蒂夫.斯拉登率領軍隊向蘭特.蕭發動了突然襲擊。一個聯隊的黑衣眾損失殆盡,而佈雷西亞公爵親衛第二大隊也在此役之後名存實亡。三天后,阿科尼奧七世向阿朗佐親王提出收史蒂夫.斯拉登為直屬家臣的要求。

大陸曆1418年12月24日,前任瑪哈亞公爵之女琳達郡主在皮耶德的支持下,明確打出複國旗幟。瑪哈亞公國的獨立運動越演越烈,阿科尼奧七世召阿朗佐親王入京商議國事,阿朗佐親王婉拒。

大陸曆1419年2月27日,拉西斯.維克率黑衫軍登陸布裏斯公國,支援當地的奴隸起義。阿科尼奧七世再次急召阿朗佐親王。阿朗佐佐親王率領薩弗斯和蒙迭塔回首都巴塞。

大陸曆1419年3月2日,玄武門事件爆發。因為各種原因,當時阿朗佐親王的精神狀態正處於低谷。而擁有“平原之狐”美譽的蒙迭塔.法蘭西斯科伯爵雖然在戰略、戰術方面堪稱天才,但是他對政治方面的才能卻並不比一隻土拔鼠強上哪怕一丁點。擁有智將之稱的史蒂夫.斯拉登子爵,在三個月前已經改換門庭。所以,阿朗佐親王及其入京家臣誰也沒有感覺到一場針對他們的陰謀即將爆發。

在玄武門事件中,蒙迭塔.法蘭西斯科在混亂中被殺身亡。薩弗斯.歐森巴哈大發神威,以一人之力將玄武門堵住,迫使政府軍不得不從其他城門繞出。半小時之後,聖騎士確認繼續堵住玄武門已毫無意義,方才憤然遠遁;阿朗佐親王在薩弗斯的掩護下,安全逃離巴塞市。

當晚,阿科尼奧七世緊急宣佈阿朗佐親王的私兵為叛軍,要求其無條件投降。

早已被阿科尼奧七世秘密收買的迪亞斯將軍在第二天率部向國王投誠,旋即向阿朗佐親王麾下另一主要將領海爾默發動襲擊。在措不及防之下,海爾默部遭受重創,海爾默本人身負重傷。由此,阿朗佐親王領地中的反抗力量逐漸轉入地下,只能以遊擊戰形式繼續堅持鬥爭。

大陸曆1419年4月1日,阿朗佐親王在科洛斯聖華市發表申明。一、脫離法蘭西斯王室。二、放棄親王頭銜及其一切法蘭西斯親王的權力。三、終身不再返回法蘭西斯。

——《史記.法蘭西斯篇》

空靈清幽的琴聲響起,如風拂竹海,如月照松山,洋洋灑灑,讓人產生一種舒適愉悅的感覺。精靈特有的歌聲伴隨著悠揚的樂曲,飄蕩得很遠很遠。

不知過了多久,音樂終於結束,可是那繞梁的餘音,卻在空氣中久久無法散去。

安潔兒輕咬的玉唇,小心翼翼地問道。

“好妹妹,現在小寶寶安靜了嗎?它還踢不踢你?”

雖然安潔兒的所作所為對安麗絲造成了極大的困擾,可是精靈總是容易惹人愛憐的。絕世的美貌再配上那楚楚可憐的神態,使安麗絲實在狠不下心去恨她。

安麗絲嗔了安潔兒一眼。安潔兒最近總是稱她為妹妹,這令安麗絲頗為不滿。可是安潔兒屢教不改,安麗絲一時也沒什麼辦法。

暫時不理會稱呼上的問題,安麗絲驕傲地撫摸著腹部,臉上流露出一種幸福的母愛光輝。

“小寶寶乖的很,現在大概正在乖乖地睡覺吧。”

得到安麗絲的允許後,安潔兒將尖尖的耳朵貼近安麗絲隆起的腹部,感覺一個新生命最初成長的過程。

安麗絲悵然歎氣。

“可惜小寶寶出生的時候,蘭特無法陪在我的身旁。”

“對不起。”安潔兒垂下頭,內疚地道歉。

“族中失蹤了三百年的聖物黃金戰神弓,是英格蘭尼國王找到並送交給我母親的,他對我們精靈一族確實有太大的恩惠。我必須完成精靈對英格蘭尼國王的承諾。”

善解人意的安麗絲轉移了話題。

“安潔兒,你真的準備嫁給蘭特嗎?”

安潔兒輕輕地點點頭,害羞地將金色長髮垂在胸前。

“那麼,其實你應該稱我為姐姐才對啊。因為嫁給蘭特的話,先入為大嘛。”

安潔兒小聲地申辯。

“可是按照時間,蘭特與我的婚約才是最早的嘛。再說,我都九十多歲了,喊你姐姐多不好意思啊。”

安麗絲失笑。

“婚約與真正結婚畢竟不同嘛。還有,你別以為我不知道,精靈的九十歲換算成人類的年齡還不到十八歲呢。”

“那……”安潔兒期期艾艾地解釋。

“雖然說一些生活在森林深處的精靈直到一、兩百歲還象小孩子,可是人家在人類社會生活了二十多年,在這二十多年裏,我的年齡應該按人類的年齡算嘛。”

“我們先拋開別的不談吧,你想像一下,當我六、七十歲時仍舊稱呼一個少女為姐姐,該有多肉麻呀。你不覺得這種情況很恐怖嗎?”

安潔兒聽到這種假設,頓時花容失色。

“這種情況我還真沒想過呢。在我們精靈族裏,根本就不存在這種情況。”

安潔兒皺著眉權衡了一下,終於不情不願小聲地答應了作妹妹。安麗絲打定主意,在安潔兒將她稱呼為姐姐習慣之前,不告訴安潔兒事情的真相。自己早就掌握了東方秘技駐顏術。假如安麗絲能夠活得和安潔兒一樣長,那麼安潔兒將會吃驚地發現。經過漫長的歲月侵襲,精靈的容貌將會有所變化,而安麗絲卻仍舊青春永駐。不過,既然安潔兒也和卡特琳娜一樣即將成為她的妹妹,那麼與她們分享駐顏術就顯得很有必要了。

安麗絲強忍笑意再次轉移話題。

“我原本還以為日尊者與你是一對呢。你是精靈族的聖女,也是下任精靈女王,而你的女兒將會成為下任的聖女。但是蘭特並不是精靈,我不知道半精靈也能成為精靈族的聖女甚至女王。”

欲言又止地猶豫了好一會兒,安潔兒終於下定了決心,堅定地抬起頭。

“在告訴你所有的事之前,你能夠告訴我東方的星相術是怎麼回事嗎?”

安麗絲雖然不解,卻順從地點點頭。

“星相術,是通過星空中不同星體的明亮程度、位置等變化,推測近期將會發生的事。這種預測術的準確性與星相師的個人能力有很大的關係。例如同樣一個明顯的星相現象,由於能力的不同,不同的星相師可以得出不同的結論。近期將有災禍;近期在北方將有災禍;近期在北方將有人為的災禍;近期在北方將有某某人造成的人為災禍。”

“這樣啊。”精靈聖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那麼說起來,星相術也是預言術的一支。”

安潔兒緩緩說道。

“每一任的精靈族的聖女,都擁有預知能力……”

安麗絲打斷對方的話,問道。

“這麼說,你以前說從一個朋友那兒得知刺殺蘭特無法成功,其實根本就是你自己預測的?”

精靈聖女遲疑地點點頭。

“也算是吧。”

“只可惜這種預知能力是有缺陷的。首先,聖女無法隨心所欲地對未來進行預測,預言總是毫無預兆地突然出現在聖女的腦海裏。其次,幾乎所有的預言都是由晦澀不明的詞語組成,即便是聖女自己,也未必能夠通曉預言中所有單詞。最後,那些晦澀的預言往往是含糊不清的,偶爾有某個預言比較明確,那麼在這個預言的背後,卻肯定會隱藏著另一種解釋。”

“要知道,預言通常都不會明確的表明時間。有些預言很快就會實現,可是有些預言卻要幾年、幾十年甚至幾百年、上千年後才會實現。”

說完一大段話後,安潔兒罕見地歎了口氣。

“作為精靈族的聖女,所有的預言都應該與女王以及族中的長老分享。可是我卻隱藏了其中一個預言,你猜得出是什麼嗎?”

安麗絲試探地問。

“是關於姻緣的嗎?”

安潔兒驚訝地瞟了安麗絲一眼,一朵紅雲飛上臉龐。她微微點頭,以輕不可聞的聲音說道。

“將預言用中華語翻譯後是這樣的。

聰明者變得癡狂,

一見鍾情最終只能演變為暗中的愛戀,

聖女早已擁有了伴侶,

愛慕者找到了真正的王。”

“你不知道,滄日海成為日月雙星的日尊者,其原因是……”

看到安潔兒期期艾艾的似乎有些難為情,安麗絲不由插言道。

“那是因為他想要追求你!對了,你是精靈族的聖女,怎麼會作殺手呢?”

“這是因為另一個預言。

永生的另一頭是寂寞和孤獨,

激烈的狂歡只能排除短暫的無聊,

右手選擇了長眠,

左手尋找新的遊戲,

主人終於迎來了異界的來客,

未來的女王用鐵和血維護精靈的信念,

直至神器以另一種形式擁有生命,

和睦相處的姐妹成為新的神靈,

她們的子女全都是王。”

看著安麗絲一臉迷惑的表情,精靈聖女現出一絲苦笑。

“雖然可以獲得預言,但是我同樣無法完全理解預言的含義。我只是對其中一句有個大概的瞭解,‘用鐵和血來維護精靈的信念’這句話,大約是指以殺止殺吧。”

安麗絲發了一會兒呆,神情有些不解。

“雖然說按西方大陸的觀點,預言是神的領域。不過你前面那一段預言看起來好象並不複雜啊。你為什麼總是不敢肯定將會嫁給蘭特呢?”

安潔兒沒好氣地反駁。

“大小姐,在我想起曾經答應過蘭特的求婚之前,我還以為滄日海是預言中的伴侶,而在滄日海之後將會出現一個愛慕者呢!況且預言總是似是而非,當我們認為預言應該是這樣解釋的時候,說不準事實卻是另一回事呢。”

“既然這樣,為什麼你今天又能夠肯定自己會嫁給蘭特呢?是因為你已經愛上他了嗎?”

“我們精靈對於精通音律的人類總是有著特別的好感,不過我還不至於僅僅因為這個原因就愛上蘭特。今天早上你不是說蘭特確實能夠施展出終極聖鬥氣嗎?”

“是啊,我確實說過。”安麗絲面露驚訝之色。

“可是你是精靈聖女誒。你沒有因為蘭特在音律方面的造詣愛上他,卻因為他在格鬥技方面的天賦而愛上他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承諾過如果蘭特能夠施展出終極聖鬥氣就嫁給他。任何一個精靈都不會違背自己的諾言,更何況我是精靈聖女呢?”

想到在十多年前,快八十歲的安潔兒居然與剛剛十歲的蘭特約定了婚約,安麗絲稍稍有點醋意。但更多的感覺,卻是忍俊不禁。

安麗絲的心房突然彌漫起一股強烈的,既甜蜜又揪心的思念。此刻,她的鼻子酸酸的,眼眶漲漲的。在其他人的面前,安麗絲可以儘量裝出平靜的表情。可是當卡特琳娜出現在她面前時,安麗絲卻放縱了自己真實的感情。此刻面對安潔兒,她為又一次露出軟弱的情緒而感到羞愧。可是,安麗絲實在是無法壓抑那股思念。

安麗絲出神地看著門口,那種表情,似乎是盼望蘭特會推開房門走進來一般。

安潔兒察覺了安麗絲的情緒變化,那種幽怨的表情令安潔兒感到不安。安潔兒不喜歡這種怪怪的氣氛,連忙轉移安麗絲的思路。

“你猜,我們的夫君現在正在幹什麼?”

“我們的夫君啊?”安麗絲由於不太習慣,不由自主地緩緩重複了一遍。心神終於由思念轉移到現實之中後,國公夫人高雅精緻的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從凱迪那邊傳來的消息說,蘭特的情況還好,正在卡特琳娜在一起。”

“凱迪語焉不詳,不肯進一步解釋消息的來源,因而惹起了我的懷疑。於是我責令夏默加強收集整理塞維爾的情報,知道了一件有趣的事。塞維爾羅德曼家的千金,對一名自稱為劍的神秘人產生了不清不楚的情愫。綜合各種資訊,我猜測,劍肯定是蘭特的化名。”

在他人面前顯得雍容而高雅的國公夫人,此刻卻顯露出一種與身份不相符合的少女心性。她的語氣中略帶忌妒。

“我們逃亡中的夫君,竟然還有心情談情說愛呢!”

“怎麼會這樣?”精靈聖女苦惱地抱怨起來。

“我還沒過門,他居然還在外面勾三搭四!等他回來,我一定要懲罰他!”

安麗絲對精靈聖女的抱怨一下子產生了興趣。

“懲罰?怎麼懲罰?”

“給他下癡情蠱。他如果敢偷偷想著別的女人,就會心疼不已。”

“這個辦法不錯。不過蘭特對蠱術頗為瞭解,不知道他會不會將癡情蠱偷偷解除。”

“那麼……”精靈聖女輕顰秀眉,思考著其身份絕不相符的事情。

“打造一副特製的刑具,把他鎖在家裏……”

“可是殺魔劍在蘭特的手中,什麼鎖也沒用啊。”

精靈聖女不耐煩地用力揮動手臂,用以加強她的語氣。

“那就打斷他的腿,不許他跑出去沾花惹草……”

安麗絲湊近同樣渾身散發著醋意的精靈聖女。

“那樣太血腥,不太好。要不,孩子生下來後我不管,推給他帶。他在外面總是抱著一個孩子,那麼別的女人就知道他已經身為人夫了……”

“還有,你和卡特琳娜也可以用這個辦法。多生孩子,而且只管生不管養,全讓蘭特一個人帶。讓很多小孩子纏住他……”

“我也想到一個好辦法耶。我們可以在蘭特的臉上、脖子上多留一些抓痕,還可以將他的嘴唇咬破。我知道有個民族就是用這種標記用來標明‘權力所有,侵犯必究’的……”

兩名惺惺相惜的絕色美女越靠越近,商討得越來越熱切,可是聲量卻越來越低……

……與此同時,遠處的某個人覺得陰風嗖嗖,渾身不適。他開始不停地打噴嚏、流冷汗、打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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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初利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2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部 第十章
 
“你幹嘛?把你的手拿開。”卡特琳娜紅著臉推攘著蘭特。

蘭特側躺在卡特琳娜身旁,夢囈般地將環抱著卡特琳娜的右臂一緊。

“小魔女,老實一點,讓我好好抱著。”

懷抱美女的心願已經達成,蘭特下意識地用左手緊緊地抓住一個柔軟的物體,繼而心滿意足地迷迷糊糊重新墜入夢鄉。

受到強壯有力的右臂和寬厚的胸膛擠壓,胸前敏感的部位又被那個好色的男人牢牢地抓住,原本正在蘭特胸前畫圈的卡特琳娜差點嚇得叫出聲來。確定蘭特重新墜入夢鄉後,卡特琳娜染上紅霞的俏臉上,浮現出一絲幸福的笑容。

這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悄悄偷走卡特琳娜芳心的男子,就本質而言,仍舊象個大男孩呵。

初見蘭特時,他嚇了卡特琳娜一大跳。當時戴著面巾,顯得沉默而又固執的蘭特突然間竟然向卡特琳娜發動了攻擊。在卡特琳娜看來,蘭特當時的格鬥技巧真是遜透了。但是那種沒有任何預兆的魔法,卻使卡特琳娜極為驚恐。

雖然神族和魔族施展魔法比人類迅速得多,特別是十二主神和魔族的長老,他們施展某些低級魔法時所需要耗費的時間極短,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然而那種念由心生便可以施展魔法的方式,卻是只有神族和魔族的王才擁有本領。雖然自從上一次神魔大戰後,神王和魔王便再也沒有在任何人的面前出現。但是從神族宮殿中散發出來的極為特殊而且清晰可辨的神力,卻可以證明神王只不過是進入了沉睡狀態。但是魔王的氣息,卻如同魔王本人一樣,在眾神魔可以搜尋的範圍內再也感覺不到一絲痕跡。

雖然覺得王的實力不可能那麼弱,但是對王近乎本能的恐懼使得卡特琳娜幾乎要哭出聲來。她強忍著哭意發出“退下”的命令後,立即倉皇逃跑。以常人無法想像的高速逃離所有人的視線後,卡特琳娜又花了好長時間才漸漸恢復平靜。為了確認蘭特是不是王,卡特琳娜悄悄跟在蘭特的身後對他進行仔細的觀察。觀察的結果是。蘭特的格鬥技真的很遜,但是他確實無需任何咒語便可以施展魔法。對於這一可怕的結論,卡特琳娜本想立即回家告訴爺爺和爸爸,可是蘭特居然被兩名幻劍士擊成重傷。雖然明知王是不可能被殺死的,但是卡特琳娜還是不由自主地現身,救出蘭特並殺掉了剩下的那名幻劍士。

當蘭特醒來後第一次見到卡特琳娜真面目時的表情,使得卡特琳娜愈加驚慌。很久以後,卡特琳娜終於弄明白了蘭特當時流口水的真正原因。然而當時那滴滴嗒嗒的口水,卻令驚慌失措的卡特琳娜聯想到低等魔族進餐前的表現。當時卡特琳娜唯一的感覺便是。驚恐欲絕。

隨著相處日久,卡特琳娜越來越迷惑,對於蘭特是不是王越來越無法肯定。魔是隨心所欲的,更何況王呢?蘭特雖然並沒有多少固執的騎士精神,但是他離隨心所欲的境界還遠得很。不過,卡特琳娜驚慌地發現,自己已經越來越喜歡這個總是帶著笑容的英俊男子了。燦爛的笑、微微的笑、帶著一絲邪邪的味道的笑甚至是傻傻的笑,無不令卡特琳娜越來越深陷其中。

蘭特在惱怒的時候總是喜歡惡狠狠地威脅卡特琳娜。

“再不乖一點,即使你沒有成年,我照樣吃了你!”

那時候,卡特琳娜已經弄明白了“吃了你”的真正含義。可是當卡特琳娜針鋒相對擺出一副任君采拮的模樣時,面紅耳赤的反而總是蘭特自己。即便是卡特琳娜有意無意地將蘭特挑逗得鼻血直流,蘭特仍舊固執地苦苦堅持著。卡特琳娜向來不喜歡君子,她極為喜歡族中那種隨心所欲的生活方式。然而蘭特的那份堅持,卻使卡特琳娜感覺到一種溫馨甜蜜。

無論蘭特是不是王,卡特琳娜已經深感無法離開他了。

別看魔族和神族在其他種族的眼中是高貴而又神秘的,但是哪怕是魔族長老和十二主神,在特殊的情況下仍舊有失去生命印跡的可能。真正永生不死的,只有創造了阿內爾星球魔族和神族的兩個生命體——魔族和神族各自尊稱其中的一位為主人和創世神。在其他種族,這兩個生命體則被稱之為魔王和神王。

那個偶爾掛著壞壞微笑的帥氣男子呵,已經成為了卡特琳娜生命中無法割捨的一部分了。但卡特琳娜是魔族第一長老的孫女,按照人類社會的說法,應該算是魔族的公主吧。如果蘭特並不是王,那麼以卡特琳娜的身份,兩人的結合將不被魔族所接受。

當卡特琳娜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蘭特突然醒了。他坐起來,呆呆地盯著卡特琳娜看了好半天,然後突然一本正經地對卡特琳娜說。

“我知道了,你不是人!”

卡特琳娜仔細看著蘭特,判斷他是否完全清醒了。看到蘭特此時仍舊有些懵懵傻傻的模樣,她嬌嗔著詢問。

“你為什麼會這麼說?”

“那天滄日海追殺我的時候說過什麼三族血誓,我琢磨著,他多半不是人。你既然是他妹妹,自然也不是人了。況且你是影劍士的同時還能施展魔法呢。沒聽說人類還能擁有這種能力的。”

卡特琳娜輕笑著反問。

“那麼你呢?你能施展終極聖鬥氣,也能施展魔法啊。”

“我?我怎麼算呢?”蘭特愣了愣。

“……我不算。我是依靠神器才施展出終極聖鬥氣的。”

雖然被蘭特知道自己不是人類,但從蘭特的表情看他似乎對此並不是很在乎,卡特琳娜為此高興極了。

卡特琳娜嘴角勾起一絲弧線。

“你怎麼現在才想到我不是人的?”

“都是先入為主惹的禍!”蘭特聳聳肩,稍稍有些苦惱。

“我老是吃這種虧。”

“我一直以為你是人。後來你說日尊者是你哥哥的時候,我一直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剛才睡覺的時候,我在夢中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也許是潛意識的作用吧。”

“對了,你到底是哪個族的?”蘭特不待卡特琳娜回答,自顧自地開始猜測起來。

“應該不是精靈。你的氣質也和安潔兒不象,更重要的是你的耳朵不尖。”

“吸血鬼族?”蘭特睃了卡特琳娜一眼。

“不對,你可以白天出現,而且也不吸血。”

“應該也不會是妖精。聽說妖精只有一種性別,可是你有爺爺、爸爸和哥哥。”

蘭特撓撓頭,困惑地看著卡特琳娜。

“在比茲堡裏,你的立場明顯是神族的反對面,難道是……魔族?”

看到卡特琳娜優雅而驕傲地點頭,蘭特的眼睛睜得又圓又大。

他慘叫一聲。

“開什麼玩笑?!會死人的!”

“你說過如果我不是那個什麼勞什子主人,你的族人會追殺我!被魔族追殺?!”

蘭特似乎覺得這件事很榮耀很體面,需要讓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忍不住驚天動地又一次大叫。

“天!被全體魔族追殺!”

看到卡特琳娜掩著小嘴偷笑,蘭特產生了一絲希望。

“卡特琳娜,我知道你是騙我的。魔族怎麼會有主人呢?雖說神魔兩族內部同樣存在位階的區別,但是並不存在主人的說法。”

蘭特滿懷希望地盯著卡特琳娜,然而卡特琳娜卻不答反問。

“你知道在神、魔兩族之上是什麼嗎?”

蘭特感覺此刻自己的腦袋裏似乎裝滿了漿糊。他想了好半天,試探地回答。

“是神王和魔王?”

卡特琳娜用力地點頭。

“告訴你一個秘密吧。其實魔王和神王是一種容易讓其他種族誤解的稱呼。魔王和神王根本就不是魔或者神。”

“傳說魔王和神王來到我們的世界時,當時的世界有四大生命種族,分別是人類、矮人、精靈和獸人。矮人、精靈的生命比較長,但是他們沒有創造力。人類擁有創造的能力,可是他們卻太弱小,而且生命週期太短。獸人的壽命並不比人類長,而且他們的智商太低。當時還有一個數量較少的種族是龍族。當時龍族是世界最強大的種族。他們發現魔王和神王之後,打算驅逐外來者。”

“魔王和神王的力量雖然比龍王還要強,但是勢單力薄,只好退入分別被稱為魔界和神界的異空間。後來魔王和神王以這個世界上四大種族為藍本,分別創造了若干種生命體,分別是魔族、神族、吸血鬼族、妖精族、泰坦族和天使族。不過最成功的還是魔族和神族。”

“我們魔族和神族擁有人類的創造力、矮人的壽命、獸人的強壯和精靈的魔法使用能力,不過因為人類的遺傳基因在外貌上佔有絕對的支配地位,所以魔族和神族的外表看上去和人類一樣。神族稱呼他們的神王為創世神,而我們則稱呼魔王為主人。”

“後來便爆發了所謂的創世大戰。那一戰之後,魔族和神族便取得了這個世界的支配地位。魔王喜歡任性而為,而神王卻喜歡秩序。所以最終神族成了這個世界秩序的守護者。”

“再後來,神族不滿魔族的行為,結果又爆發了神魔之戰。魔界的生存環境惡劣,而神界的環境優越,所以魔族的平均實力比神族強。可是神族聯合了龍族向我們進攻,而魔王後來又莫名其妙失蹤了。所以我們魔族最終戰敗,只得退出這個世界並且簽訂了所謂的三族血誓。真搞不懂,神族幹嘛這麼關心阿內爾星球三維空間的環境和生命體。”

卡特琳娜撅撅嘴。

“不過神族和龍族也沒有討到好,同樣是元氣大傷。在我們退入魔界後不久,神族和龍族也分別退入了自己的異空間。”

聽著卡特琳娜侃侃而談,蘭特卻如墜冰窖。

蘭特暗暗叫苦。完蛋了,完蛋了,唯一的希望破滅了。

雖然知道每個人都會死,可是明確知道自己很有可能被全體魔族追殺,那種真實的、撲面而來的死亡氣息還是令蘭特感到呼吸不暢。

卡特琳娜仔細看了看蘭特的臉色,然後嘻嘻一笑。

“別擔心啦。你已經和殺神劍融合了,而殺神劍是我族的聖物呢。即使你不是魔王,族人們也不會輕易對你出手的。”

蘭特用力的甩甩頭,似乎想要將什麼東西從腦袋裏甩出去。只要想到自己的小命被魔族盯上了,而且決定權完全在他們的手中,蘭特怎麼也放心不了。蘭特定定神,下意識地向卡特琳娜詢問三族血誓的內容。

當卡特琳娜乖乖地告訴了他答案之後,蘭特的眼中突然綻放出前所未有的鬥志。原本沮喪不已的蘭特,此刻卻生氣勃勃。他緊緊地抓住卡特琳娜的雙肩,激動地問道。

“快告訴我,為什麼神魔兩族不得主動傷害阿內爾星球三維空間內能夠施展終極聖鬥氣和禁忌魔法的生物?”

卡特琳娜歪著頭想了想。

“主人對我們的祖先說過,雖然我們的外表好看、實力高強、壽命特別特別長,但是由於最初的藍本數量太少,所以基因中含有些致命的缺陷。為了使我們的種族良性發展下去,最好是加入新的優秀基因。辦法就是與能夠施展終極聖鬥氣或禁忌魔法的生物生出下一代。神族也是這樣做的。”

蘭特高興得合不攏嘴。

“哈哈,這麼說魔族根本不會追殺我羅?因為我也能施展終極聖鬥氣嘛。”

“你那個不算。”卡特琳娜無視蘭特迅速垮下來的臉,繼續說道。

“你自己也說過,那是借助神器的緣故嘛。”

命運掌握在他人之手的感覺令蘭特非常不爽。蘭特深吸一口氣,試圖平息自己的情緒。

“除了能夠施展終極聖鬥氣和禁忌魔法之外,還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你的族人不追殺我?”

“雖然神族同樣退出了這個世界,不過他們到底是神魔大戰的勝利者,況且又自詡為秩序的守護者。所以從理論上講,我們也不能殺害影響這個世界秩序的重要人物。”

蘭特不太確定地問道。

“我是一個公國的國主,應該算是影響世界秩序的重要人物吧?”

“公爵哪排得上?必須國土至少占愛克斯大陸總面積十分之一以上的國王才算。要不然,我以前哪敢去刺殺塞斯公爵啊?”

蘭特喃喃自語。

“國土占愛克斯大陸總面積的十分之一以上啊?”

“……雖然有些困難,不過到底比與整個魔族對抗還是要容易多了。反正安麗絲說過她要當王后、皇后的……”
 

 

 

第七部 第十一章
 
“夫人,各位大臣已經到達會議廳了,首相大人請您去主持內閣會議。”

“希茜,你已經和馬迪爾訂婚了,下個月我就會為你們主婚。現在還稱他為首相大人,不覺得很彆扭嗎?”

初入公爵府時曾獲有冰美人稱號的希茜靦腆地一笑,不好意思地保持了沉默。

“西西王上次回來時宣稱將終生成為你最忠誠的騎士,馬迪爾有什麼感想?”

被國公夫人打趣,名不符實的冰美人帶著小女生的那種羞澀,用很小的聲音回答。

“馬迪爾說,他很感激皮耶德伯爵。”

“那麼夏默呢?聽說他已經正式與你兄妹相稱了。馬迪爾高興嗎?”

“是的。”希茜微微點頭,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

“不過他們在私底下相聚時,夏默聲稱大舅子應該坐首席,令馬迪爾頗為困擾。”

看到有情人終成眷屬,安麗絲從心底為他們感到高興。可是想到自己與蘭特現在的情況,又不免有些黯然神傷。

安麗絲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對著希茜微微一笑,然後朝著會議廳的方向款款走去。

當安麗絲進入會議廳時,嘈雜的大廳立即安靜了下來。連那個雖然有些病懨懨,但仍舊大嗓門的拉庫裏也規規矩矩整理了一下坐姿,緊緊閉上了嘴。

安麗絲掃視了眾人一眼,從眾人的神態中猜測剛才爭吵的主題。

佈雷西亞最為重要的幾個職位全都由蘭特的直屬家臣擔任,不過從平衡的角度考慮,一些重要部門的次臣和一次不太重要的部門卻是由佈雷西亞本土貴族所擔任。那些佈雷西亞的本土貴族,此刻全都將視線集中在財政大臣阿拉卡的身上,

由平民成為下位貴族,再由下位貴族升為上位貴族,進而掌握一個公國的財政大權,每一個步驟對於常人來說,往往花費一輩子的時間和精力也未必能夠完成的事,頗具爭議的阿拉卡卻僅僅花了一年多的時間就完成了。

如果僅僅是這些,會議廳內身居高位的佈雷西亞本土貴族或許能夠看在阿拉卡主公的份上,強壓住那份忌妒與不屑。可是阿拉卡卻趁著佈雷西亞公爵失蹤之際,假借公爵的名義大肆推行各項改革。更為重要的是,某些改革的措施損害了在座各位佈雷西亞本土貴族的利益。

然而受眾人怒視的阿拉卡卻似乎對目前的形勢絲毫沒有察覺。雖然已經成為了許多人嫌惡的對象,阿拉卡卻怡然自得地把玩著一枚金幣。他熟練地轉動著手指,那枚金幣象活物一般在阿拉卡的手掌及指縫間翻來滾去。這種行為,立即為阿拉卡贏得了一項新的遭受嫌惡的理由。身為高貴的上位貴族,怎麼可以將喜歡金錢的嗜好如此明顯地表現出來呢?

安麗絲猜測,在她來會議廳之前,眾位大臣們應該正在對阿拉卡所推行的改革進行發難。安麗絲對極具個性的阿拉卡頗有好感。除了愛屋及烏的原因外,阿拉卡擔任財政大臣的表現確實也非常優秀。在他的領導下,佈雷西亞的經濟前景越來越好,這一事實使得安麗絲對阿拉卡產生了充分的信任感。

“好吧,現在會議開始。財政大臣,你公佈一下上個月的財政月報吧。”

阿拉卡恭恭敬敬地點頭,開始向大家宣讀過去一個月的財政情況。在阿拉卡宣讀財政月報的過程中,那些佈雷西亞的本土貴族開始竊竊私語。將近用了一個小時,阿拉卡終於結束了他那令人頭昏腦漲的冗長報告。

令眾人意外的是,首先跳出來反對阿拉卡的居然是素有耿直而不畏權勢清名的鳩格市市長雷昂。

在勝利慶典的那天,雷昂命令治安員將醉熏熏而且接近於赤身裸體的拉庫裏扭送至大牢,並且跑到公爵府對此事進行投訴。幾乎所有的人都以為蘭特會因此而大發雷霆。誰都知道,拉庫裏雖然經常惹得蘭特公爵青筋暴起,但蘭特公爵對憨傻的拉庫裏卻一直異常關照。當正直的馬迪爾和雷昂的主公多明戈正準備竭力保全雷昂的時候,蘭特公爵卻出乎意料地表揚雷昂,並且當即任命雷昂兼任國家安全大臣。

雖然這次任命與佈雷西亞的體制並不相符,但是無論是蘭特公爵的家臣還是佈雷西亞本土的重臣,都沒有對這項任命提出正式的反對意見。因此,雷昂也擁有了出席內閣會議的權力。不過有很多人都懷疑,蘭特公爵之所以讓雷昂擔任新增加的國家安全大臣一職,其主要目的是為了讓其家臣夏默掌握國家安全部門的實際權力。

雖然蘭特的直屬家臣大多不是佈雷西亞人。但與首相馬迪爾不同的是,夏默沒有塞斯第二名將那麼著名的名聲;與軍事大臣凱森不同的是,夏默沒有聖騎士的實力;與財政大臣阿拉卡不同的是,夏默又沒那麼多錢——一方面,阿拉卡到達佈雷西亞時,帶來了佈雷西亞急需的糧食和其他大量的商品,立即贏得了大量的人心;另一方面,傳聞阿拉卡出於商人的習慣,向一些在佈雷西亞有相當影響的貴族家族送去了大量的禮物,因而獲得了一些權貴的支持。

夏默雖然只能擔任國家安全次臣,不過由於雷昂兼任著鳩格市市長一職,沒有太多精力管理他根本就不熟悉的國家安全事務,因而國家安全部門的實際權力事實上就由夏默所掌握了。

“閣下,公爵殿下失蹤後您開始強行推行一系列的改革。然而這兩個月來,上個月我國的財政首次出現了赤字。而從您這次的月報中,我遺憾的發現,赤字竟然以令人擔憂的速度進一步擴大了。現在,國庫的現金存量居然只剩下區區七千枚金幣,甚至不夠下個月向政府各級官員發放薪水。”

“您向國內外發行了大量的國債。雖然我不得不承認您發行國債的效果非常好,為我國籌集了大量的資金。可是下個月第一批短期國債就到期了。國外的投資者不能按期收回投資我不管,但是如果我國的臣民得不到預期的收益,甚至連投入的本金也存在無法收回的風險,肯定會引發相當的騷動。如果這種情況繼續發展下去,造成國民大規模的騷亂和暴亂也不是不可能的。我想知道,您怎麼解決這個危機!”

對於雷昂的提問,阿拉卡嗤之以鼻。

“在財政方面,在座諸位相對我而言都是門外漢。雷昂大人所提出的問題,根本就不算什麼危機。”

他的視線環視一周,眼中散發出一種特別的神采。這種神采,是以自信、堅定等性格為基礎造成的。最後,阿拉卡將視線定格在雷昂的身上。

“財政部門三名次長無法參加此次的內閣會議,是因為他們的工作太忙了。其中一名次長正在日以繼夜地制定第三期的國債計畫。在第二期國債發行之後,我們就可以輕鬆兌現第二期中即將到期的短期國債了。”

雷昂直直地回視著阿拉卡,眼中帶有一絲譏諷。

“如果我沒有理解錯誤,您的意思是。以第三期的國債還第二期的國債本金和利息,將來再以第四期償還第三期,一直迴圈下去?”

在雷昂如同利劍般的目光下,阿拉卡針鋒相對地迎視,毫不退讓。當阿拉卡認為某件事應該堅持的時候,即使是盛怒的聖騎士也無法使他改變主意,格鬥技並不高明的文職官員又如何能夠影響他的決定呢。

不過讓阿拉卡頭痛的並不是性格惡劣的小人。從某個方面而言,阿拉卡自己就是小人。對付小人,阿拉卡有著諸多應付自如的手段。可是雷昂卻是一名耿直、不畏權勢、而且還有點倔的君子。對這樣的人,阿拉卡可以輕易取勝,卻又不願與之為敵。雷昂這樣的清直之士在民眾的心目中擁有相當的影響力。如果針對雷昂採用的手段不妥,被有心人向民眾傳播後,那就會影響阿拉卡的聲譽。假如聲譽與金錢完全毫無關係,阿拉卡根本無所謂自己的聲譽是好是壞。但事實上,精通商業的阿拉卡深知,聲譽與金錢幾乎是可以劃上等號的。這就令阿拉卡頗為猶豫了。

經過短暫而激烈的思想鬥爭之後,阿拉卡對處理雷昂的方法進行了詳細而周密的思考。下定決心之後,他立即換上一副誠懇而卑微的表情。這種變臉的技術,阿拉卡已經掌握得爐火純青。由針鋒相對變成誠懇卑微的表情,其過程天衣無縫,居然令其他人沒有產生生硬造作的感覺。

“剛才我作了財政月度報告,而你們每個人的手中都有一份相關的資料。你們可以從資料中看出,雖然我國的財政赤字從表面看是越來越大了,可是我國的經濟狀況卻確實是越來越好。”

阿拉卡躲躲閃閃地看了馬迪爾和多明戈一眼。事實上,這種表情同樣也是裝出來的,阿拉卡根本不擔心馬迪爾和多明戈會對他不滿。馬迪爾對於這樣的事,只會在事後笑駡阿拉卡一頓。至於多明戈,他與阿拉卡的關係之融洽,更是令許多佈雷西亞人所無法理解的。

當初組建四大兵團的時候,阿拉卡雖然為組建猞猁兵團的重步兵和重騎兵聯隊而心疼無比,但是他卻從主公蘭特那裏學過一個道理。對於無法改變的事實,應當順應它並且爭取最好的結果。精明的阿拉卡借此機會施展渾身解數討好多明戈。由於多明戈特殊的身份及影響,阿拉卡對多明戈的巴結簡直可以說不遺餘力。

在組建四大兵團期間,阿拉卡為了巴結多明戈費盡心機就不說了。前一段時間,公爵親衛第一大隊、狼牙大隊和一個飛翼小隊加入蠍獅傭兵團,阿拉卡又借此機會對多明戈大肆行賄。阿拉卡以飛翼小隊隸屬於猞猁兵團為藉口,以傭兵薪金的形式送給多明戈一批極為精良的裝備,令多明戈成功地組建了四大兵團中裝備最為精良的親衛部隊。當然,公爵親衛第一大隊和狼牙大隊並沒有收到任何所謂的傭兵薪金。在阿拉卡不著痕跡的籠絡下,感覺如沐春風的多明戈差點就將阿拉卡當成了生平的第二知己。

馬迪爾的不動聲色和多明戈饒有興趣的表情,令阿拉卡更添信心。

“如果除去購買糧食的花費和對軍隊的投入,國庫上個月的收入將會比佈雷西亞歷史上任何三個月加起來的收入還要多。大家應該知道,收購糧食是首相大人親自下達的命令;面對軍隊的裝備和訓練的投入,則是代理軍事大臣的強烈要求。我還得補充一個重要的情況。我國的糧食進口歷來嚴重依賴瑪哈亞公國和英格蘭尼。英格蘭尼與我國處於敵視狀態,而瑪哈亞公國目前又處於戰亂之中,導致收購糧食的費用瘋狂飆升。”

接著,阿拉卡的臉上又浮現出一種受到委屈的表情。他的腔調中甚至含有一絲不意察覺的哭意——這只能說阿拉卡對表情的火候掌握得非常恰當。如果太明顯,則顯得過於做作;如果雷昂看不出,那麼這個表情又白費了。

“諸位,我對自己所作出的成績問心無愧。可是即使我每個月能夠賺一百萬金幣,但是如果別人一定要花一百二十萬金幣……我又有什麼辦法呢?”

或許是被阿拉卡卑微而可憐的神態所打動,或者是被阿拉卡那種不太明顯的哭意所感染,雷昂悚然動容。他盯著幾近嗚咽的阿拉卡,眼中流露出關注的神情。雷昂的嘴唇揪動,他下意識地瞟了眼放在面前的檔資料,呐呐地解釋道。

“我確實沒有注意上個月具體的財政支出。我為自己的衝動表示抱歉。對不起。”

阿拉卡眨眨微紅的眼睛,深吸一口氣,以無比誠懇而且激動的語氣對雷昂說道。

“雖然說我所作的一切只需要對我的主公負責,別的人怎麼想怎麼看我都無所謂。即使遭受千夫所指,我也毫無畏懼。能夠得到素有耿直清廉之名的雷昂大人的理解,我確實是心滿意足了。”

對阿拉卡的瞭解並不深刻的雷昂立即被他那種“真情”流露所感動,頓生知己之感。他沖著阿拉卡露出友善的笑容,微微點頭。

馬迪爾從小就非常瞭解阿拉卡的性格,不過,他還是對阿拉卡的欺騙手段越來越爐火純青而感到驚訝。馬迪爾甚至開始懷疑,在自己向蘭僕老師學習武技的同時,阿拉卡向蘭僕老師所學習的知識中是否包含著騙術。要知道,阿拉卡從只會幹嚎變為可以隨時隨地淚流滿面,正是在蘭僕成為他的老師之後的驚人變化。況且,此時那種無需流淚卻可以令眼眶變得微紅的本領,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雖然對阿拉卡的欺騙行為不以為然,特別是欺騙的對象是一名正直的老人。可是隨著經歷的增長,馬迪爾對於騎士八大守則也有了更為深刻的領悟。以目前佈雷西亞的周邊形勢看,糧食收購確實比往年更為困難,然而阿拉卡卻絲毫沒有打折扣地完成了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阿拉卡雖然確實犯了七宗原罪之一的欺騙,但他的目的並不是為了私利,而是為了佈雷西亞。所以正直的馬迪爾無奈地選擇了沉默。

看到雷昂這麼快就倒戈了,佈雷西亞本土貴族的陣營士氣略受打擊。一名將近六十歲的精瘦老人站起身,打算以迂回的方式攻擊阿拉卡。

他一臉嚴肅地質詢馬迪爾。

“首相大人,以前礦業和冶金方面的事務是由我來進行管理的。我不知道,您為什麼在公爵大人不在的期間,聽從財政大臣的教唆,宣佈增添礦業大臣和冶金大臣這兩個職務。我確信,這是一種越譖的行為。希望您能夠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

對於任何人,哪怕是決鬥的對手,馬迪爾也不會缺少絲毫的禮貌。馬迪爾稍稍對提問的農業大臣欠了欠身,正準備對此進行解釋的時候,對禮儀瞭解並不多而且不是很喜歡遵守的阿拉卡插言道。

“閣下,在礦業和冶金由您主管的時候,我國在這兩個方面的收入有多少?可是在由我提名的礦業大臣和冶金大臣的領導下,這兩個行業對國庫作出的貢獻又是多少?這其中的差別可不僅僅是一兩倍。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可以為您提供去年和今年的財務分析報表。事實勝於雄辯,我想,這件事無需多說什麼吧。”

阿拉卡一針見血地指出農業大臣最為痛恨的事實,令農業大臣臉色氣得鐵青。他雖然氣得嘴角直哆嗦,卻堅持反駁。

“我所要討論的,並非是財政問題。如果一切事情都以是否能夠增加國庫收入為依據,那麼我相信閣下您在將來一定會提議,令妓女在佈雷西亞合法化。也許,您會很熱衷擔任妓女大臣一職也說不定呢!”

農業大臣喘口氣,激動地說。

“我從來不知道,在沒有國主的認可下,首相居然有權增加大臣的職位!”

看到阿拉卡準備繼續與農業大臣進行舌戰,安麗絲輕咳一聲。這時,阿拉卡和農業大臣這才同時意識到,在場還有一位女士。而更為糟糕的是,這名充滿著雍容高貴氣質的女士,還是佈雷西亞的國母!

阿拉卡偷偷瞟了一眼安麗絲,意猶未盡地閉上了嘴。至於農業大臣,則因自己一時的激動而悔恨不已。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呐呐地對著安麗絲說道。

“國公夫人,我為自己失儀的行為而後悔不已。請您接受我最誠懇的歉意。”

安麗絲向全場掃視了一眼,突然間散發出一種令人驚訝的威嚴氣息。會議廳內許多大臣感受到國公夫人的變化,小心翼翼地垂下頭,屏住了呼吸。

對於國政絲毫不感興趣的蘭絲只是迫于安麗絲的請求才參加內閣會議的。此刻,一直緊閉著雙眼進行冥思的國師突然驚訝地睜開眼睛,細長的眼縫中射出幾縷猶如實質的精光。他眨了眨眼睛,露出既欣慰又忌妒的神情。隨即,蘭絲繼續旁若無人地進行冥思起來。

事實上,那種將蘭絲從冥思中驚醒的威嚴氣息通常只有三種人擁有。一種是便是皇帝的子女,他們自小就接受眾人的膜拜,由此養成了傲視天下眾生的感覺,待他們成為皇帝、親王或是皇后、女王之後,這種威嚴氣息就會顯得更為淩厲;還有一種是絕世名將,那些在軍伍中承受血與火考驗的老兵們所接受的名將,無一不擁有那種威嚴的氣質;最後一種人便是嫁給國王或是與女王結婚的人,在長時間的耳濡目染之下,這些人中大多數都會有所改變。

馬迪爾不禁感到奇怪。多明戈在佈雷西亞人面前的那種威嚴感總是有些神經質的感覺;蘭特成為公爵後,雖然與普通士兵們嘻笑的表情變少了,但是他很少表現出威嚴的一面。安麗絲成為國母的時間並不長,居然一下子就擁有了這種特質,實在令人很難理解。

“增添礦業大臣和冶金大臣這兩個職位,是得到我批准的。公爵不在國內,我暫時代為攝政。那個人事任命的宣告文書上,有我代替公爵蓋上的印章。相信這一點,農業大臣不會質疑吧。”

農業大臣察覺安麗絲的語氣並不嚴厲,簡直有一種死裏逃生的感覺。他哪敢說半個不字。

農業大臣趕緊順水推舟,他低垂眼瞼,不敢觀察國公夫人的表情。

“首相大人,我居然沒有注意人事任命宣告文書上的印章,實在是太粗心了。這種行為真是令我無地自容,請您務必要原諒我的無禮。”

身為水利大臣的大衛子爵是愛若麥郡最大的奴隸主,他是反對改革最為激烈的貴族之一。大衛不甘心討撻阿拉卡的行動失敗,霍然立起,以壓抑的聲音質詢。

“財政大臣閣下,在上次議會時,您提出的《關於蓄奴稅相關規定的暫行辦法》引起了大多數貴族的反對,不知道您為什麼一意孤行強烈要求公佈這一法案?我想知道。您定下那麼高的蓄奴稅,到底是為了什麼?!”

“每個人生於天地之間,就註定了他的權利和義務。奴隸應該全心全意地為主人工作,平民應該老老實實地納稅服役。而貴族們,可以成為一名高貴的騎士,與邪惡的敵人進行不屈的鬥爭,保護我們的國公和國家!可以在科學、藝術方面為人類作出貢獻。也可以選擇成為各級官員,管理那些沒有頭腦的平民和奴隸。”

大衛面帶鄙夷的表情說道。

“我理解您曾經身為平民的心情。可是您這麼做,卻違背了人類社會一貫的傳統。用您那從小沒有接受過正規教育的大腦仔細想一想。佈雷西亞的農業經濟中,奴隸與自由平民的比例為一比二。佈雷西亞的糧食產量本來就不足,而您定下那麼高的蓄奴稅,蓄奴已經成為無利可圖的行為!現在已經有許多貴族迫不得已將奴隸釋放成為自由民。這樣一來,佈雷西亞的農業經濟會遭受嚴重的打擊。難道您打算明年餓死全佈雷西亞的人嗎?”
 

 

 

第七部 第十二章

待大衛子爵一口氣說完後,阿拉卡靜輕鬆地搖搖食指。

“水利大臣閣下,您說的不對。首先,無論是奴隸還是自由平民,都可以從事工作。只要工作,就會有收入。只要有足夠的資金,想買糧食就買糧食,想買奢侈品就買奢侈品,隨您的便。”

“其次,佈雷西亞適合耕種的土地相當少,大多數土地對於種植糧食來說過於貧瘠。現在佈雷西亞的礦業和冶金業的高速發展導致自由勞動力的極度匱乏,與其將奴隸們禁錮在貧瘠的土地上從事農業,不如將他們解放後投入到能夠獲利更多的行業。”

“再次,在提出《關於蓄奴稅相關規定的暫行辦法》的同時,我不是也提出了《關於國有礦場租借奴隸的暫行辦法》?如果奴隸主們認為自己使用奴隸太吃虧,將奴隸釋放為自由民又捨不得,可以將奴隸租借給國有礦場嘛。至於說空出來的土地,可以交給四大管理兵團的商會代為管理獲取租金收益,也可以直接捐獻給管理兵團財政的商會用以換取軍功。這可是只針對貴族才有的優惠政策呢。”

看到大衛子爵還準備繼續爭吵下去,安麗絲平靜地發言。

“大衛子爵,目前佈雷西亞最有發展前景而且利潤最大的行業確實是採礦業和冶金業。這兩個行業目前正在飛速發展,導致我國的勞動力出現了嚴重的匱乏。冶金業的勞動力缺口由財政大臣與矮人族達成的協定解決了很大一部分,可是採礦業目前卻嚴重缺乏勞動力。事實上,一個勞動力從事採礦業為我國帶來的利潤至少要高出從事農業的五倍以上。從國家整體經濟發展的角度看,財政大臣提出的議案是很有必要的。”

無論是安麗絲的威儀、美麗或是她的地位,都使大衛子爵心頭的怒氣迅速的降溫,不過自身利益嚴重受損的事實,仍舊令他無法釋懷。大衛子爵呐呐地說道。

“國公夫人,為國家分憂是每一個貴族的本分。可是我們家族就靠著那三千名奴隸耕種土地獲取收益,如果繳納那麼高的蓄奴稅,我們家族那麼多人靠什麼生活?難道要我們象那些破落貴族甚至卑微的商人那樣,僅僅只留下幾名家生奴隸?”

安麗絲仔細聽完大衛子爵的勞騷沒有表現出不悅的表情,反而陷入了沉思。

會議廳內其他一些奴隸較多的大貴族也開始大著膽子開始抱怨。有人說那個法案會傷害貴族的威嚴(主要是指能夠生殺予奪的對象減少了);有人抱怨自己的生計將產生困難(比如說給情婦買了那款價值一萬枚金幣的項鏈後,就只能給女兒買價值三千枚金幣的戒指了);最誇張的是,居然有人一邊打著飽嗝一邊“痛苦”地申明。現在都只是饑一餐飽一餐地在生存線上掙扎,明年有可能會餓死。

首相馬迪爾雖然面無表情,可是用手指節奏性地輕擊桌面的動作卻洩露了他正在急速思考著某個問題。而代理軍事大臣多明戈津津有味地觀看著這場免費的表演,絲毫沒有干涉的意思,顯然觀看這種表演的興致還不錯。作為財政大臣,阿拉卡對在場大多數貴族家庭的財產情況相當瞭解。不過他也沒有打斷正在訴苦的那些貴族們,只是嘿嘿地冷笑著。

安麗絲將手舉起,示意場上安靜下來。看到國公夫人的手勢,那些正在痛斥《關於蓄奴稅相關規定的暫行辦法》的貴族們雖然意猶未盡,卻不得不漸漸停止了抱怨。

“阿拉卡,你看這樣好不好。將《關於蓄奴稅相關規定的暫行辦法》修正一下。蓄奴稅並不一概而論,而是根據奴隸的身價按一定比例而定。而奴隸的身價,則由奴隸主自行決定。”

阿拉卡驚愕,而眾多大貴族狂喜時,安麗絲那猶如天籟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過,民政大臣則配合《關於蓄奴稅相關規定的暫行辦法》和《關於國有礦場租借奴隸的暫行辦法》,發佈一個《關於奴隸贖購自由的試行條例》。財政部專門組建相關的部門,詢問奴隸是否願意去礦場工作。在礦場工作期間,礦場並不直接將其工資發給個人,而是交給原來的奴隸主,直到其金額達到此奴隸的身價時,他才可以真正獲得自由。”

原本在暗喜的貴族笑得不那麼自然了,一些貴族面面相覷起來。

阿拉卡的臉上,浮現出面對蘭特時經常露出的諂媚笑容。那腮幫子上兩團顫動的肥肉,將阿拉卡內心的激動和快樂真實地表現了出來。

“高,實在是高!即使是主公在這裏,也未必能夠想出這麼好的辦法。我對主母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一發而不可收拾……”

這樣的陳詞濫調,安麗絲已經聽阿拉卡對蘭特說過許多次了。奇怪的是,蘭特每次聽到這樣的諂媚之詞,居然總是相當開心。安麗絲自認為還不至於象蘭特那麼幼稚,她只是又好笑又好氣地制止了阿拉卡。

“不過考慮到貴族是國家的基石和棟樑,我提議阿拉卡在《關於蓄奴稅相關規定的暫行辦法》再這樣修改一下。根據貴族爵位的不同,可以蓄養數量不同的奴隸而免交蓄奴稅。對了,根據職務的級別,國家還可以從國庫中拔出專項資金,替國家官員繳納一定數量的蓄奴稅。”安麗絲掃視會場,與以往那種顛倒眾生的眼波不同,此刻安麗絲的眼神令人產生一種無法抗拒的壓迫感。

“大家怎麼看?”

先前阿拉卡的提案幾乎只是損害貴族們的利益,而國公夫人所提出的方案,與阿拉卡所揮舞的大棒比較起來,卻更像是一根紅羅蔔。

從體面上講,補充的法律又給了貴族們凸現優越感的機會。平民們要交的稅,而貴族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免交。家中蓄奴較少的貴族開始考慮,回家後是否應該將奴隸的數量剛好控制在免稅的數量上。如果免稅的奴隸數量較大,是否還應該多蓄一些奴隸?

從利益上考慮,家中蓄奴較多的貴族則開始煩惱起來。應該如何制定自己家中奴隸的身價呢?定得太高,那麼蓄奴稅自然也就高了。如果奴隸不打算贖回自由或是認為贖回自由沒有什麼可能,那麼他就不會去礦場賺錢。即便將奴隸強行送至礦場,如果他的薪水還抵不上高額的蓄奴稅,自己仍舊是虧了。如果將奴隸的身價定得低了,那麼奴隸輕輕鬆松贖回自由,自己豈不是吃了大虧?也許應該應該高價聘請一名高明的會計師來幫忙算一算。

懷著或讚歎、或驚訝、或困擾的心情,會場上響起了參差不齊的“國公夫人高明!”的聲音。

“雷昂,有沒有什麼最新的有價值的情報需要報告?”

雷昂打開夏默在會議召開前送給他的文件,照本宣科地朗讀。

“法蘭西斯國王與阿朗佐親王的不和已經表現得更加明顯了。阿科尼奧七世如阿朗佐親王入京商討鎮壓瑪哈亞公國獨立運動的事宜,而阿朗佐親王委婉拒絕。”

“德克薩大軍在王儲齊格菲的率領下,向英格蘭尼首都休達市步步進逼。如果能夠保持過去一個多月的平均速度,那麼兩個月內就可以打到休達市近郊。”

“塞維爾地方勢力亞斯伯爵在我國的暗中支持下,節節勝利。現在塞維爾北部大大小小勢力已經全部臣服于亞斯伯爵。亞斯伯爵現在暫時停止了軍事行動,轉為展開外交活動。亞斯伯爵預測,塞維爾護國大將軍的選舉儀式將在四十天內正式舉行。”

安麗絲微微點點頭。

“軍事大臣,你負責的方面現在情況如何?”

對於安麗絲將軍事大臣前的“代理”兩字省略,多明戈喜不自禁。

“形勢一片大好。精良的裝備正逐步裝備全軍,而軍隊的分級制度也使得軍人們訓練的熱情空前高漲,連地方部隊也在加緊訓練。預計三個月之後,部分地方部隊的作戰能力可以達到野戰軍的水準。”

耐心地等待會場再一次趨近平靜,安麗絲問道。

“諸位大臣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

馬迪爾想了想,緩緩說道。

“國公夫人,佈雷西亞的魔法師太少了。由於阿拉卡的要求,目前佈雷西亞幾乎所有的魔法師都集中到矮人打造基地去了,可是仍舊無法滿足生產的需要。萬一戰爭爆發,目前為我國賺取大量收入的魔法兵器製造就會陷入完全停頓的狀態。我和阿拉卡商量過,如果能夠在鳩格市設立一個魔法器具打造學院,並且由國師大人親自任教,情況或許會有很大的改善。另外,如果能夠再想辦法從其他國家吸引一些魔法師來我國,那就更好了。”

安麗絲沉吟片刻。

“如果由國師大人親自任教,那些魔法器具打造學院還是有一定吸引力的。不過成為魔法師需要極高的天賦,無論哪個國家都在大力招攬魔法師。想要從其他國家吸引一些魔法師來我國,恐怕很困難。”

看著阿拉卡迅速垮下來的雙肩,安麗絲無法弄清他是真的沮喪還是為了博取同情故意作出表情。

安麗絲輕輕一笑,將話題不留痕跡地轉移。

“阿拉卡,你給那些魔法師佈置的任務是那麼的繁重,他們個個每天都累得精疲力竭,一回到家中就只想休息。魔法師與矮人工匠合作打造魔法兵器倒還勉強可以理解,他們怎麼肯為你打造那些生活用品?”

阿拉卡盡力隱藏嘴邊得意的笑容。

“那是因為,國師大人是負責解決技術方面的導師。那些魔法師們在幫助我的同時,自己也得到了極大的好處。對魔法師而言,還有什麼獎賞比能夠得到魔導師親自指導更有吸引力呢?”


“可是,蘭絲為什麼肯陪你幹那些?據我所知,擔任那個職務會耗費蘭絲大量的時間與精力。”說話間,安麗絲不由地將視線移到了那個正旁若無人進行冥思的人瑞身上。

“因為,我也無法拒絕阿拉卡給我的好處啊。”蘭絲雖然並不喜歡參加會議,但是他顯然很喜歡與美麗的主母進行交談。蘭絲睜開雙眼,橘子皮一般的臉上,顯出苦惱的神情。

“主公失蹤後,我怎麼沒想到去翻翻他的密室呢?”

阿拉卡笑著解釋。

“其實那份手稿也不是我找出來的,是夏默找出來後交給主母,然後我又從主母那兒要過來的。”

安麗絲顰著眉想了想。

“就是那份有佈雷西亞詳細礦脈圖和一些魔法物品打造心得的手稿?”

阿拉卡咧開嘴直樂。

“是啊。我說礦產全部收歸國有後不久,主公為什麼問我礦物開採的情況怎麼樣呢?那時候我真傻,我竟然回答說礦場全部收歸國有後已經全面開動,人手略顯不足。那份礦脈分佈圖對佈雷西亞的價值簡直無法估量!”

“除了礦脈分佈圖之外,那些魔法物品打造的心得對佈雷西亞的製造業也有極大的幫助。例如主公親自製造的神奇馬車、神奇的保溫罩,按照手稿中的草圖,我們也成功將之仿製出來了。”

阿拉卡下意識地看了眼蘭絲。

“其實除了魔法物品打造的心得外,手稿中還有其他一些內容。例如增加親衛隊潛力的方法之類的知識。不過我是看不懂的。國師大人正好看得懂,所以我就將那一部分交給國師大人了。”

蘭絲顯然在最近一段時間吃過阿拉卡一點虧,對阿拉卡並不是很有好感。通常喜怒不顯於顏色的百年人瑞,居然對著阿拉卡氣惱地哼了一聲。

“你是交給我的嗎?你要我給你當鐵匠,還要幫你訓練那些低級魔法師打造魔法器具!”

臉皮已經足夠厚的阿拉卡,面對國師的指責並不尷尬,他嘻笑著說道。

“國師大人,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資料。當您想要進行魔法研究的時候,我所提供的魔法材料和工具可以隨意取得。雖然那些魔法師或高級魔法師在您這樣偉大的魔導師面前只能算是低級的魔法師,訓練和指導他們在您看來或許是浪費時間的行為。可是您得到了主公的關於魔法方面的心得,有我所提供的魔法材料和極為完備的工具,還有各系的魔法師心甘情願替您做實驗。相信這段時期您雖然累了點,可是您的魔法知識以及魔法實力畢竟又有了進步嘛。”

蘭絲細長的眼縫中再一次暴射出攝人心魄的精光。

“嗯,你為什麼說我的魔法知識和魔法實力又有了進步?我早已是魔導師了,還有什麼魔法知識不知道?魔導師級的水準,想要再有寸進有多困難你知道嗎?”

阿拉卡無所謂地笑笑。

“我雖然對武技和魔法都不瞭解,不過作為商人,察顏觀色是最基礎的本領。根據您看到主公手稿時的那種急切,以及後來一段日子愈來愈高興的表情,我多少可以推斷出一些東西。”

蘭絲很仔細地看著阿拉卡,點點頭之後,重新閉上了雙眼,似乎打算再次進行冥思。

察覺會議有變為閒聊的可能性,安麗絲趕緊履行自己的職責。

“大家還有什麼其他的議題嗎?”

看到參加會議的諸位大臣紛紛搖頭,安麗絲吩咐道。

“好吧,既然大家沒什麼需要補充的,那麼大家先散會吧。民政大臣回去弄個草案出來,最好在明天早上將草案送到我這裏過目一下。家臣先留一下,接下來還要開個家臣會議。”

那些佈雷西亞的本土貴族開始三三兩兩走出會議廳。幾名性急的貴族一邊向外走出去,一邊圍在民政大臣身邊向他詢問對那個《關於奴隸贖購自由的試行條例》草案的構思。

待到會議廳內只剩下蘭特的家臣們,安麗絲的視線轉移到阿拉卡的身上。

“阿拉卡,你強烈要求在內閣會議之後接著召開家臣會議,有什麼特別的事嗎?”

“主母,我中午收到拉西斯傳來的重要資訊。他已經在法蘭西斯的附屬公國布裏斯登陸,支援當地的奴隸起義。”

馬迪爾驚訝地“啊”了一聲。

“拉西斯以什麼名義進行戰鬥?他的兵力情況怎麼樣?”

阿拉卡搖搖頭。

“拉西斯語焉不詳。他並沒有說明是以什麼名義,也沒有告訴我他的兵力情況。”

“搞什麼鬼!”多明戈用力地“砰砰砰”地敲擊著桌面。

“我是代理軍事大臣,居然都不預先通知我一聲。”

阿拉卡為拉西斯進行辯解。

“拉西斯率領的是海盜,並不屬於佈雷西亞的作戰部隊序列之中,也不隸屬于沙絲那亞地方政府。另外,名義上拉西斯甚至不是主公的家臣。”

對於這個突發事件,安麗絲同樣是暗自吃了一驚。

蘭特都收的什麼樣的家臣啊?居然擅自率兵進攻一個王國的附屬公國!不過從效果來說,倒也未必沒有好處。西西王正在瑪哈亞公國與法蘭西斯進行抗爭,拉西斯來這一手,多少可以減輕一些西西王的壓力,也算是遙相回應吧。只是不知道那個拉西斯率領的海盜人數有多少,在陸地上戰鬥力有多強。瑪哈亞與佈雷西亞接壤,安麗絲還可以暗中對西西王提供兵器、人員方面的支援。但是拉西斯所率領的海盜部隊,卻似乎無法顧及了。

特不在的時候,家臣們的表現反而更活躍。以傭兵的名義介入塞維爾的內戰,得到了幾乎所有家臣的認可。西西王、拉西斯也在蘭特失蹤期間各自率兵進行進入其他國家作戰。

只是不知道,蘭特現在正在做些什麼呢?
 

 

第七部 第十三章
 
和卡特琳娜走下樓的時候,空氣中已經飄散著一種誘人的食物香味。走到餐廳,餐桌上整整齊齊地擺好了豐盛的早餐。炎龍傭兵團的供奉待遇還真不錯。我和卡特琳娜對於炎龍傭兵團來說只不過是供奉的朋友罷了,這些天的生活卻並不比在公爵府裏的水準差呢。

不知道為什麼,我好象沒太好的胃口。也許是因為昨天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進行思考,卻仍舊想不出將國土擴展到必要標準的辦法。

神不守舍地吃完早餐,我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間去繼續思考,以便想出一個挽救自己小命的好方法。可是活潑好動的卡特琳娜卻沒肝沒肺地纏著我,要求我為她找一件有趣的事來玩。

有趣的事?!

對我而言,目前只有一件事能夠引起我的興趣。將佈雷西亞擴展至愛克斯大陸總面積的十分之一以上。

英格蘭尼、法蘭西斯、德克薩這三大強國的國土面積占了愛克斯大陸總面積的五分之三。我不打算覬覦這三個強國的土地。別搞得偷雞不成蝕把米,連佈雷西亞給被它們給佔領了。佈雷西亞的鄰國除英格蘭尼外,還有瑪哈亞公國和塞維爾公國。如果西西王真的能夠令瑪哈亞獨立,並且與那個原瑪哈亞公爵千金結婚,瑪哈亞公國將自然而然成為佈雷西亞的屬國。

不過,即便加上瑪哈亞公國的面積,離大陸十分之一的面積仍舊差得太遠啊。

惡從膽邊生,我不禁對塞維爾公國產生了惡念。雖然說塞維爾公國與佈雷西亞簽訂了友好條約,而且安麗絲、馬迪爾他們暗地裏支持亞斯伯爵成為塞維爾的護國大將軍,可是為了性命著想,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聽烏爾裏說過關于泰坦巨人的血之盟誓,如果能夠通過兩項考驗,塞維爾的護國戰士泰坦人將成為我的奴僕。泰坦人在塞維爾的地位近乎天神,如果真的能夠成功,那麼我的地位在塞維爾公國將極為特殊。也許憑藉那種地位,塞維爾公爵會樂意成為我的家臣?……

只是,憑我現在無法施展鬥氣和魔法的破身體,與四十九個泰坦人作戰似乎不太現實吧?被打得七病八癆的還好說,萬一直接被打死了,找誰去喊冤?媽媽的,實在不行,我就學戰爭狂人希勒的那股瘋狂勁頭,不顧一切率兵入侵塞維爾!

……那個戰爭狂人那麼瘋狂,該不會也是處於和我相似的困境,因而被逼瘋的吧?

正胡思亂想得起勁,眼前一隻白玉般的小手很不滿意地揮舞,終於將我喚回到現實之中。

“喂,你到底陪不陪我玩嘛。在這個屋子裏待了這麼多天,我都悶壞了。你找一件有趣的事來做吧。”

侍立在一旁的凱爾語氣雖然恭恭敬敬,但是他的神態中卻洩露出一絲不以為然。

“主母,外面有很多傭兵正在尋找我們。雖然說主公和您擁有神奇的面具,而且雇主並不知道主公和您的真實身份,但是傭兵總是與無法確定的意外聯繫在一起的。在傭兵界藏龍臥虎,也有一些傭兵有著雞鳴狗盜之類的特殊本領,也許您出去後會被傭兵們發現的。”

凱爾的建議並非完全沒有得到重視,因為卡特琳娜的注意力確實轉移了。她叉著腰,氣哼哼地質問我。

“那個匿名者懸賞十萬枚金幣找你我不管。你老實交待,那個浣熊為什麼會懸賞三千枚金幣活捉你?!你們之間到底有些什麼秘密?”

“你瞧,蒂絲只活捉我而並非尋找我。可見我與她是敵非友,你幹嘛那麼緊張?”

卡特琳娜小手一揮,倒也頗具氣勢。

“是敵非友?那好辦!蘇庫市離比茲堡只不過兩百多公里,對我來說不到一個小時就可以轉個來回。我幫你把這個敵人殺掉算了。”

不會吧,這麼野蠻?

顧不得凱爾就在身旁,我趕緊用甜言蜜語安撫醋意大發的小魔女。

“小甜心,安麗絲沒教過你嗎?這樣叉著腰很破壞淑女氣質的。”

卡特琳娜聞言,馬上乖乖地將叉著腰的手放了下來。

“另外,你老是喊打喊殺的,也不符合淑女形象。”

“那怎麼辦?”卡特琳娜噘著嘴嘟噥。

“我討厭那個浣熊。”


將卡特琳娜擁入懷中,親昵地點點她的鼻子。

“吃醋了,是吧。”

卡特琳娜理直氣壯地回答。

“是啊,我就是吃醋了!”

“那你為什麼不吃安麗絲姐姐的醋,甚至遇見安潔兒也沒把她怎麼樣?”

“安麗絲姐姐告訴我。男人都是花心的。不過我想,你喜歡別的女生也行,但最少不能比我們差。否則,那是對我們的污辱。”卡特琳娜氣呼呼地鼓著腮幫子。

“以後你如果喜歡上別的女生,必須和我們一樣漂亮,還必須經過我、安麗絲姐姐和安潔兒一致同意!”

毫無疑問,對我而言這是一個喪權辱國的條約。對伊莉和蒂絲來說,這是一個歧視性條款,因為她們的容貌確實略遜於小魔女。

不管怎麼說,先答應了小魔女再說,免得她趁我不注意偷偷溜出去把心目中的情敵給幹掉了。擁有終極聖鬥氣已經夠嚇人了,現在小魔女還能施展五級以下的魔法了——雖然魔控力還有待進步,但無論是暗殺伊莉或是蒂絲,都不會令她覺得困難。

我連忙點頭,並且用百試不爽的方法轉移小魔女的注意力。用嘴唇溫柔地觸碰她的紅唇,然後慢慢貼上去。結果小魔女很快就將全部的注意力轉移到感官的刺激上去了,不一會兒,小魔女居然主動索吻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我結束了這個吻。小魔女微閉雙眸,渾身無力地貼在我的懷裏,一臉滿足的模樣。想來,她應該已經暫時忘掉了暗殺蒂絲的念頭吧。

“琳娜,我們還是老老實實在這兒多待幾天吧。有炎龍傭兵團的庇護,我們躲在這兒很安全。萬一出去玩真的象凱爾所說的那樣,被傭兵發現了,那就麻煩了。要知道,對於某些低級傭兵來說只要給他十枚金幣,他就肯拿著短劍在街頭上捅死雇主的敵人。我的懸賞可是高達十萬枚金幣呢。說老實話,如果是剛來塞維爾時那種沒錢的窘境,搞不好我會忍不住將自己給賣了。”

“這樣才刺激好玩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魔女露出嚮往的神色。

“在傭兵之國的首都有那麼多傭兵找我們,陪我們玩捉迷藏的遊戲,多好玩啊?平時想找那麼多人陪我們玩還找不到呢。”

好玩嗎?我怎麼一點都不覺得?

不知道蒂絲為什麼要找我。根據凱爾從炎龍傭兵團打聽來的消息,蒂絲向傭兵協會公告的內容是。

尋找債務人劍。將劍活捉到她面前者可領獎賞三千枚金幣。給予確切下落者,也將獎勵一千枚金幣。看來她好象確實是找我有事(雖然我想不出到底是什麼事)。

但是那個匿名懸賞可是不開玩笑的。說是尋找友人,其實根本就是一個追殺令。將我的化名(劍)、外貌特徵、同伴(凱爾的身份和小魔女的畫像)寫得明明白白倒還無所謂。問題在於最後的一段話居然是。非常想念友人。若有人將吾之友人帶于某處,將給予一枚銅板作為獎勵。若吾之好友不幸罹難,將他的屍體帶於某處將給予十萬枚金幣作為獎勵。

確實令人費解,幹嘛不活捉我卻下達追殺令呢?如果說那個匿名者只是想對劍不利,我很難相信他肯花十萬枚金幣的代價。我在比茲堡的表現值得十萬枚金幣嗎?如果說匿名者已經知道或是懷疑劍就是蘭特,作為佈雷西亞公爵,我的贖金肯定能夠超過十萬枚金幣。

看起來,發佈那個公告的人可能是富可敵國的主。如果不是因為現在根本無法施展鬥氣和魔法,我還真是有點興趣與公告發佈者鬥上一鬥。以我現在的特殊情況和隱藏在幕後的敵人玩,這個遊戲的難度似乎稍稍大了點。真可惜。想到自己目前的身體狀況,我不由有些怨恨日月雙星。一個是我的大舅子,一個是我老婆,居然聯手把我害得這麼慘。從卡特琳娜的語氣分析,安潔兒似乎並不反對嫁給我。仔細想一想,雖然安潔兒同樣美麗得不成名堂,而且她還是最早答應嫁給我的人,可是我對與月尊者結婚抱著一種敬而遠之的態度。

與月尊者同床共枕,活著上床之後,能不能活著下床就難說得很了。

卡特琳娜以討好的語氣向我詢問。

“蘭特,我們去街上逛逛吧。”

“嗯……好吧。”恍惚間答應了小魔女的要求後,我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為什麼我總是無法拒絕美女那希冀的眼神呢?

“不過,我要與你約法三章。你如果不答應,我就不陪你上街。第一,上街你一切都得聽我的,不許不乖。”

卡特琳娜連忙乖乖地點頭,並且嗲聲嗲氣地媚惑我。

“我當然聽你的話了。人家什麼時候不乖了?”

“第二,我們都戴面具上街。”

“這是當然了。戴面具上街那才叫捉迷藏嘛。直接被人家認出來多不好玩。”

“第三,如果別人認不出我,你不許在街上大喊‘他就是劍’之類的話。”

卡特琳娜因為心虛稍稍有點臉紅。

“我只是想了想,這你都猜出來了?”

被小魔女證實我的擔心確實是正確的,我差點沒吐血昏倒。這個小魔女真是叫人抓狂,只會想著玩遊戲,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

萬般無奈地將視線轉向凱爾的身上。

“凱爾,你有什麼好主意?”

凱爾低頭沉思,好半天才抬起頭。

“主公。要玩,我們就玩一次大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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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初利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21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部 第十四章

凱爾緩緩抬起頭,原本清秀的面容此刻卻顯因過於興奮和激動而有些扭曲。

我差點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小魔女發瘋倒也罷了,怎麼凱爾也發起瘋了來?如果凱爾還是劍奴的身份,大約不會這麼瘋狂吧?

我死死地盯著凱爾,從牙縫裏擠出四個字。

“此話怎講?”

“主公,我雖然身為炎龍傭兵團的供奉,不過傭兵界也有自己的行規。炎龍傭兵團的團長伊格雖然偷偷告訴我那個公告的內容,但是他並不肯透露那個公告是誰發佈的。”

凱爾笑了笑,笑容中竟然帶有一絲獰笑的味道。

“那條追殺令是由傭兵協會總部所公佈的,也就是說,命令的發佈者已經將十萬枚金幣送到了傭兵協會。”

“會是誰有那麼大的手筆呢?”凱爾沉吟片刻,直視著我。

“您難道就不想知道主使者是誰嗎?”

大手筆嗎?我可不這麼認為。說起來我的身價還貶值了呢。

英格蘭尼以半個任務的代價要求日月雙星對付我,也就是說。幾個月前我的身價至少還有十五萬金幣呢。貶值得這麼快,我其實還有些不爽呢。

不過,我對主使者的真實身份確實很有興趣。

大約是從我的表情中看出一點什麼,凱爾接著說。

“我有辦法知道誰是主使者。”

卡特琳娜立即表現出一種唯恐天下不亂表情,她興奮地問道。

“什麼辦法、什麼辦法?快告訴我!”

“由傭兵協會總部直接發佈的命令,傭兵協會的高層人物自然知道。不過出於行規,那些知情的高層人物是絕對不會告訴我們的。”

卡特琳娜裝出生氣的樣子,然而她的眼神中卻流露出一絲笑意。

“別賣官子了,快說我們應該怎麼才能知道誰是背後的主使者!”

凱爾嘿嘿一笑。

“四年一度的傭兵協會主席換屆選舉將在三天后正式召開。屆時,我們雖然無法取得傭兵協會主席一職,但是副主席一樣可以知道指使者的真實身份!”

“為什麼不能當主席?”

“副主席有什麼好玩的?要玩就玩大的。”

我和卡特琳娜同時表達出自己的疑問。聽到對方的話,我們不禁相視一笑。

凱爾也是一樂。

“可以說自從人類產生之後傭兵就一直存在了,可是傭兵協會比騎士協會、魔法師協會成立的日期要晚得多。大陸曆503年,在第二十一任塞維爾公爵號召之下,傭兵協會才正式成立。”

“從第一屆起,傭兵協會的會長一直由塞維爾公爵所擔任。除會長外,還有七名副會長。第一至第三副會長由排行榜上前三名傭兵團的團長擔任,第四至七副會長由各傭兵團派代表競爭。”

在我和卡特琳娜的怒視下,凱爾趕緊轉入了正題。

“會長一職雖然也是可以競爭的,不過條件畢竟太過苛刻。”

“能夠通過我國護國戰士的那項血之盟誓,便可以成為傭兵協會的會長。”

聽完凱爾的話,我和卡特琳娜面面相覷。這樣看來起,如果能夠通過泰坦人的那項測試,竟然是一件一舉兩得的事。可是問題在於。這一“舉”。似乎也太難了些。


來蘇庫市的路上,我曾告訴卡特琳娜那個血之盟誓。當時卡特琳娜用很輕蔑的語氣斷言,留在人間的泰坦人已經沾染了人類的狡猾習性。我私下認為,那句話的潛臺詞是。至少卡特琳娜是無法通過那兩項考驗的。

卡特琳娜的玉唇輕輕吐出“卑鄙”一詞,弄得凱爾莫名其妙。

我只好打圓場。

“副會長就副會長吧,只不過多個副字嘛,應該差別不大。好了,凱爾你接著說,我們應該怎麼爭取副會長一職。”

“主公,這多出一個副字,差別可就大啦。傭兵界任何大事都是由正副會長投票決定。副會長只代表一票,可是會長擁有兩票,而且還擁有絕對否定權。即任何提議,只要會長否決,這項提議就不被通過。”

“無所謂啦。傭兵協會嘛,管它正會長、副會長呢,反正權力也不大。”

“這您就錯了!”凱爾象鬥雞一樣梗著脖子盯著我。

“傭兵協會甚至可以決定大陸上一些公國的生死存亡呢!”

這時候我有些後悔那麼早就為凱爾解了蠱毒。等到快要和馬迪爾重逢時再為凱爾解除蠱術不是更好嗎?此刻凱爾的這種態度惹得我很不高興。

“是嗎,這麼說傭兵協會甚至能夠影響大陸的格局?……”我故意拖長了語調。

“可是為什麼我從來沒聽說說過?”

凱爾搖搖頭。

“您不是塞維爾人,也不是傭兵,所以不知道。”

“比如說一個公國發生內戰,傭兵協會是可以規定傭兵只准幫助哪一方的。您可以這樣假設。”凱爾誠懇地望著我。

“假設傭兵協會暗地裏甚至不收內戰中某一方的傭金,而是在內戰結束後向被幫助的物件索取一個郡,或者是一個城市的統治權,再或者是免稅權或是採礦權之類的……我是說假設。”

我暗自悚然。聽凱爾這麼一分析,如果傭兵們確實遵守傭兵協會的命令,那麼傭兵協會對大陸的影響力確實是巨大的。要知道,大型的傭兵團人數多達幾千甚至上萬。如果他們聯合起來一致行動,那股力量可真不是蓋的。

只是有一點很奇怪,既然傭兵協會有那麼大的影響力,為什麼我從來沒聽過凱爾所假設的那種事。那裏面肯定有我所不知道的奧秘。

大約是看出我眼中的疑惑,凱爾向我解釋說。

“塞維爾第二十一任公爵成立傭兵協會的目的其實就是我剛才所假設的事。不過他剛那麼幹,就被當時的強國聯合起來制止,並且逼迫公爵殿下發下了不得利用傭兵協會影響大陸格局的血之盟誓。一直以來,傭兵協會的會長都是由塞維爾公爵所擔任,而傭兵協會的會長又擁有一票否決權,所以歷史上傭兵從來沒有有組織、有針對性地對某個勢力宣戰。”

說了還是白說。

傭兵協會的會長一職除了塞維爾公爵就沒人能當——或許蘭僕有能力通過泰坦人的考驗,不過他不知道死哪兒去了。塞維爾公爵又必須遵守那個“不利用傭兵協會影響大陸格局”的血之盟誓。所以結論是。傭兵協會在塞維爾公爵的領導下,根本就沒有太大的作用。

如果我能夠當上傭兵協會會長,那可真是爽呆了。不說天下大勢全在我的掌握之中,起碼可以影響一些小公國的命運吧。不知道算不算卡特琳娜所指的“影響這個世界秩序的重要人物”?

算了,做人不能好高鶩遠。先腳踏實地的把副會長一職弄到手再說。

“凱爾,你說了半天,還沒告訴我們應該怎麼當上副會長呢。”

“我剛才說過,副會長共有七名,排行榜前三名的傭兵團團長自動當任第一至第三副會長。第四至第七副會長則是通過比武產生。”

“比武?”卡特琳娜拍著手笑起來。

“這種選舉方式我喜歡。誰想出來的辦法,他可真合我胃口。”

凱爾也哈哈地笑了起來。

“那是我們偉大的第二十一任公爵制定的方法。我也非常喜歡這種方式。”

“參加副會長競選的名額共有一百二十八個,以淘汰賽的方式進行選拔。進入前四名的人,便是傭兵協會的第四至第七副會長。”

“排行榜前一百名的傭兵團分別可以推薦一個人參加。另外二十八名,則由任何在傭兵協會註冊過的人參加比賽競爭。”

說到這裏,凱爾忍不住挺直了腰板。

“鄙人不才,正是代表炎龍傭兵團參加競選的代表。相信以我的實力成為一名副會長並不困難。”

“以傭兵的行規,任何人不得在參賽期間與參加會長競選的參賽者解決私人恩怨。等我當上了副會長,一定會查明是誰與主公過不去!”

東方的格鬥技巧略勝於西方,而凱爾顯然師從於東方格鬥技流派。一般來說,只要不遇上聖騎士或影劍士,凱爾確實勝算極大。不過凱爾也真算是好了傷疤忘了痛。才從劍奴變為我的家臣沒多久,居然已經忘了曾經被一個絲毫沒有鬥氣的人制服過。這麼自信滿滿地說什麼當上副會長之後為我查明是誰下達追殺令,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我還沒說什麼,一旁的小魔女已經忍耐不住了。

“你當副會長有什麼好玩的?”

凱爾對待卡特琳娜似乎比對我更加恭敬一些,不過他的言詞卻像是哄騙小孩子一般。凱爾略略欠了個身,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主母,您可以在一旁觀看我們比賽啊。看擂臺上刀光劍影的比武,很好玩的。”

“不好玩!”小魔女嘟著嘴。

“看別人打有什麼好玩的?我也要參加副會長選舉!”

如果卡特琳娜參加,那麼副會長一職應該是手到擒來了。也許現在我應該及早考慮一下後面的問題了。知道幕後的主謀者後,接下來該怎麼辦?


知道凱爾無法感應魔法波動之後,我選擇了一套相容性比較強的鬥氣修煉功法教給了他(我想,這些莫名其妙的東東應該是殺神劍掌握的知識吧。因為這些東東是我在塞維爾醒來之後才出現在腦海的)。這套功法雖然無法提升幻劍士的鬥氣功力,不過經過這幾天的修煉,凱爾已經開始漸漸對魔法波動有所感應了。雖然魔法陷阱散發的魔法波動極為微小,不過相信假以時日,凱爾對魔法波動的感應能力或許能夠達到影劍士的水準。那時候,凱爾多半能夠成為滄日海第二。

到時候派凱爾去將那個幕後黑手幹掉?

不過那個幕後黑手那麼有錢,白白殺掉好象有點浪費了。要不,讓凱爾往他的臥室裏送一隻匕首,向他勒索幾十萬金幣?既然他買別人的命都肯花十萬金幣,總不至於買自己的命時會那麼小氣吧。

話又說回來,那個傢伙那麼有錢,應該是極有權勢的主,防衛應該非常嚴密。凱爾的實力只是幻劍士,只要目標的身旁有幾名白銀騎士或是風劍士,他未必能夠成功。卡特琳娜這小妮子實力當然沒得說,不過她的經驗好象不怎麼樣。那次英格蘭尼刺殺伊莉的行動,不也被她給弄得無疾而終。乾脆央求大舅子幫忙?可是不合算啊。他的人情太大,折算起來沒三十萬金幣也要十五萬金幣。萬一哪天鬧翻了,滄日海要求我還那份人情債可就麻煩了。

“蘭特,你又在發呆了!”卡特琳娜非常不滿地施展聖鬥氣對準我的耳朵大喊,差點把我給震聾了。

無奈地揉揉耳朵,我趕緊用令自己甜得發膩的語氣安撫正在生氣的小魔女。

“什麼事啊,小甜心?”

“你也陪我一起玩好嗎?”

我裝出大義凜然的模樣,迅速而肯定地回答。

“那是當然!你要玩什麼,我肯定會陪你一起玩的,這有什麼疑問?”

卡特琳娜高興得又跳又叫。

“噢,噢,真好,你真好。”

她興奮地撲到我的懷中給了我一個響亮的吻,然後準備拉著我出門。這時候,凱爾在一旁插言道。

“主母,需要註冊費和報名費一共是一千零二十枚金幣。您和主公身上應該都沒帶錢吧?”

卡特琳娜無法掩飾她興奮的心情,語速極快地說道。

“臥室裏滿地板都是金幣,我現在就上去拿。”

說完,卡特琳娜又給了我一個甜甜的吻,又蹦又跳地向樓上沖去。

我茫然地看著凱爾。

“什麼註冊費和報名費啊?”

“傭兵的註冊費為十枚金幣,而參賽費為五百枚金幣。兩個人加起來共計一千零二十枚金幣。”

我不由有些緊張。

“什麼參賽費啊?不會是那該死競選傭兵協會副會長的參賽費吧?!”

凱爾那一合一翕的嘴裏,吐出了令我痛苦不已的話。

“是啊,您剛才不是已經答應主母了嗎?”

開什麼玩笑?卡特琳娜實在太孩子氣了吧?

憑我現在的身體狀況,白銀騎士或風劍士等級的對手就很難搞定了。如果遇上更強的對手,難道說讓我當著眾多見多識廣的傭兵的面施展黑巫術?!

施展黑巫術之後能否能夠當上副會長一職那是不一定的,但是被魔法協會通緝卻是可以肯定的。

真該死!希望愈大失望愈大,同樣的道理,對某人的承諾越是高興,那麼對他的毀諾便應該越是憤怒。別人是否會食言而肥我不清楚,不過如果對卡特琳娜出爾反爾,我很可能會胖上許多——至少是看上去胖上許多,因為搞不好會被憤怒的小魔女揍成豬頭的。

現在該怎麼辦才好啊?

雖然傭兵協會換屆選舉在三天后才正式召開,不過卡特琳娜旋風般從樓上沖下來後,立即興沖沖地拉著我上街。

為了不被揍成豬頭,我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被卡特琳娜拖著走上街頭。

一路上,我不停地思考著應該怎麼才能打消卡特琳娜那奇怪的念頭。可是想來想去,卻沒有想出什麼好的辦法。

在路人們驚奇的目光注視下,我懷著一種“風瀟瀟兮易水寒”的悲壯心情,以類似死囚的踉蹌步伐踏入了傭兵協會的總部。

傭兵總部比我想像得要華麗得多。大廳大約有三百個平方米左右,在四周的牆壁上掛著價值不菲的名畫。地板全都是紫檀木,打著一層厚厚的臘。靠著窗戶的地方是一排鋪著羊絨的沙發,每座沙發的前面都配有一張長條型的桌幾,桌幾上擺放著精緻的瓷盤,裏面放著誘人的時令水果。

看到這一切,我簡直懷疑自己走錯了地方。看來傭兵協會還真是有錢啊。凱爾說得沒錯,雖然傭兵這一職業比軍人的危險性更高,但是傭兵的收入與其危險性是成正比的。

看著那些沙發和水果,我又回頭看了看傭兵總部的大門。真奇怪,這麼好的地方,而且不需要任何憑證就可以進來享受,居然沒有門衛。

為了避免被別人認出,凱爾並沒有跟著來。因而對於此刻的疑問,我只好悶在心裏了。

近三十米長長的櫃檯上,有十二個視窗。每個視窗的背後都有一名傭兵協會的辦事人員。大廳內的人並不多,有兩個窗口處空閒著。卡特琳娜興奮地拉著我來到一個櫃檯的前面。這個櫃檯的後面是一個戴著黑色玳瑁眼鏡的白髮蒼蒼的老人。看了眼另一個視窗的辦事員,我不由有些奇怪。那邊的辦事員是一名年青漂亮的女性精靈,幹嘛不選擇她呢?

“大叔,我們倆想成為傭兵,應該辦些什麼手續呢?”卡特琳娜以甜甜的語氣向那名老人詢問。

老人的臉上掛著慈祥的微笑。

“兩位年輕人,你們是準備加入其他的傭兵隊伍,還是自己組織一個傭兵隊伍?”

我帶著不滿的情緒湊上前去。

“我們既不想加入其他的傭兵隊伍也不想組織什麼傭兵隊伍。我們只想當自由傭兵。”

老人不以為忤,自嘲地搖搖頭。

“人老了,嘴就碎了。好吧,交二十枚金幣作為註冊費吧。然後填一下表。”

真可惜。如果老人生氣了因而拒絕為我們註冊傭兵資格就好了。

老人遞過來的表非常簡單,只有六項內容。

姓名。

年齡。

種族。

性別。

職業。

等級。

好在事先就想好了化名,所以我們填寫得很快。在填寫職業和等級的時候,我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因為可笑的虛榮心而稍稍猶豫了一下。不過既然使用的是化名,那麼我在科洛斯所取得的見習騎士和見習魔法師資格也就沒多大用處了。想了想,我在職業一欄填寫了騎士,而等級一欄則填寫為暫無。

等我寫完的時候,卡特琳娜早已填寫完畢了。她似乎沒什麼虛榮心,在職業和等級兩欄幹乾脆脆地填寫著兩個大大的“無”字。

將兩張填寫完畢的表格交給老人,他露出驚訝的表情。

“你的職業的騎士,而等級是無。她的職業和等級都是無。你們清楚地瞭解傭兵這一職業嗎?”

我不滿地糾正老人的錯誤。

“我的等級只是‘暫無’,不是‘無’!”

老人歎了口氣,一邊自言自語地嘮叨著,一邊繼續自己的工作。待他將表格中的資訊備案後,老人將兩枚帶著編號的傭兵徽章交給我們。

“年青人,你們想找什麼樣的工作。我可以向你們推薦一個。第三大街瓦克家的寵物貓走失了,如果你們能夠找到那只貓,將可以得到三枚銀幣的傭兵。”好心的老人喋喋不休地向我們推薦著這份工作的好處。

“這份工作並不危險,而且傭金已經非常可觀了。年青人,這種既輕鬆又沒多少危險的工作可不是總能遇到的……”

並非對老人沒有耐心,但是我的心情確實非常不好。所以沒等老人說完,我便打斷了他。

“接下來,我們想報名參加傭兵協會副會長的競賽。應該怎麼辦手續?”

老人瞪大了眼睛,苦口婆心地勸說我。

“年青人,參加傭兵協會副會長競選的都是傭兵界的精英,對你們這種沒有任何等級的菜鳥來說,那種遊戲太危險了。”

這種勸說有個屁用?能夠說服卡特琳娜才行啊!看到卡特琳娜一副笑眯眯地看好戲的表情,我懶得廢話,繼續詢問道。

“應該怎麼辦手續?”

老人搖搖頭。

“雖然並沒有這樣的義務,但是我還是不得不說。一百二十八名傭兵界的精英中,只能選出四名副會長。一千枚金幣,其實是可以做許多事的。”

大廳內其他的人被我們的談話吸引了注意力。一些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一名看起來是交接任務的中年傭兵用肯定的語氣對身旁的同夥說道。

“他們兩人沒有任何鬥氣和魔法,確實是兩個菜鳥。有錢的貴族不知道賺錢的辛苦,只想著找一些有趣的事情玩。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樣的,你們也不必太過驚訝。”

切,我現在確實無法施展鬥氣和魔法,但卡特琳娜可是影劍士呢。只是她已經達到了反璞歸真的境界,旁人無法感應出來自然並不稀奇。

唉。卡特琳娜確實可以在這場遊戲中玩得開心了,可是我該怎麼辦呢?

雖然無法施展鬥氣和魔法,可是我仍舊不想輸啊。
 




第七部 第十五章

噬天斧是屬於奇門兵刃的外門兵器。

它的通體烏黑發亮,全長一米二。以玄鐵為主要原料製成的把手上,有道內凹的握痕。把手的週邊一側,有一個單邊戳耳護手,約十六釐米左右。通過直徑為五釐米的烏黑把柄,頂是寬二十五釐米的彎月型利劍。一面利劍是密排著的,長約七釐米的鋒利鋸齒組成。看上去,給人一種心悸的感覺。兩個劍刃大小一樣,打磨得發亮的刃口鋒利無比,那上面閃爍的寒光讓人見了背脊會直冒寒氣。在兩個劍刃扣間,有一根超出刃尖八寸的尖銳頂錐。三寸長的鋒尖下有一個拳手大小烏黑的勾頭,口鼻眼耳六竅形成了六個通風的細孔,如果高速揮動,它能發出奪人心魂的異嘯。這個奇特的頂錐延伸在整件兵刃的頂端,給這件兵刃增加了一種凶異的氣質,象極一頭厲鬼頭上的魔角,恐怖而詭異。

噬天斧與其他大帝所打造的兵器一樣,屬於魔法兵器。與血液接觸後,能夠自動為使用者加持嗜血術。兵器譜中排名第五十三。

——摘自《兵器譜》

三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還好凱爾幫我想了一個主意。

傭兵之中,奇人異士頗多。一些死靈法師、黑巫師自然不會光明正大地參加傭兵協會副會長的選舉,不過召喚師、馴獸師、魔獸使等職業並不被禁止。

無論是蒂絲的公告還是那張神秘的追殺令,都只有小火升階前的畫像。除了我、卡特琳娜和凱爾,誰會想到那只全身被細密的鱗片所覆蓋、兩肋長著肉翼的不知名魔獸就是小火?正常情況下,應該不會有人從進階後的小火身上聯想到我的真實身份。

憑小火的實力,應該不用我出手了。進階後的小火雖然仍舊略遜於凱爾,但是中階的黃金騎士或幻劍士應該不容易戰勝它了。萬一運氣不好遇上了高階的黃金騎士或幻劍士,頂多冒點風險將阿呆召喚出來就是了。以前日月雙星都沒有將我殺死,現在有卡特琳娜和塞維爾第一殺手保護我,應該不至於被別的什麼殺手幹掉吧。

一大清早,我和卡特琳娜便去了初賽的賽場。為了安全起見,凱爾仍舊待在炎龍傭兵團的秘密據點裏。他對於能夠直接進入復賽階段而洋洋得意。哼,小人得志!其實我也動過去找阿拉卡的那個什麼蠍獅傭兵團團長的念頭。只是蠍獅傭兵團的總部現在在沙絲那亞,在蘇庫市頂多也只不過是一個辦事處罷了,恐怕沒有那麼大的決策權。再說了,即便是蠍獅傭兵團的團長達克斯多就在蘇庫市,我去找他也不方便。他憑什麼將名額讓給我呢?如果是以前,我還能夠以不念咒語施展魔法的方式證明自己的身份,現在似乎不那麼容易。就算能夠證明我的真實身份,多讓一個人知道我在蘇庫市,我也多一份麻煩。所以這個念頭最終只得作罷。

到達賽場的時候,裏面已經是人山人海了。象以往一樣,主辦方將初賽的賽場設立在蘇庫市的角鬥場中。比賽的方式很簡單。

組委會將報名參加預賽的選手隨機分配成二十八組。本屆的報名人數接近一千八百人,因而每組有六十餘人。每次一組進入角鬥場中,能挫敗群雄的最終勝利者,就擁有參加復賽的資格。

這種比賽方式存在很大的偶然性,參加預賽的實力最強的幾名選手沒准會分配到同一組中。但是傭兵們卻很認同這種形式的分配。與其他職業比起來,傭兵是非常相信運氣的,幾乎所有的傭兵都有自己的護身符或幸運物什麼的。

比賽的規則也很寬鬆。除了明令禁止的死靈術、黑巫術,以強弩為武器等,參賽選手們可以施展暗器,也可以在兵器上抹毒。至於參賽選手的人身安全方面,組委會只是呼籲儘量少傷人命。畢竟對於這種刀口舔血的職業來說,敵手的性命並不在傭兵需要的考慮範圍之內。

隨著一聲鼓響,場內便開始交錯亂鬥。第一組的參賽選手已經開始了他們的比賽。

六十餘人散佈在用來角鬥的角鬥場中,雖然蘇庫市的角鬥場相當大,但是對於六十余個對周圍任何人都充滿敵意的參賽選手來說,角鬥場的場地就顯得不那麼寬敞了。場面非常混亂,一些自恃實力的選手開始主動進攻,而一些選手則站在原地,用手中的兵器向任何一個接近他的人打招呼。場上沒有出現一人單挑數人,或是相反過來的情形。

場中的比賽激烈地進行著,儘管組委會希望儘量少傷人命,但是場上的選手為了自己的目標,並不將這種勸慰放在心中。比賽只過去了不到十分鐘,扣除十多個死者不算,無力再戰的輕重傷者已經多達四十餘人。場上現在只剩下七個人了。

總共二十八場預賽分在兩天進行。卡特琳娜的場次是第七場,而我的比賽則在倒數第五場才開始。也就是說,卡特琳娜的比賽在今天上午,而我的比賽卻在明天下午。

或許是因為實力差距過大吧,角鬥場上激烈的戰鬥並沒有激起卡特琳娜的興趣。她索然無味地歎著氣。

“一點都不好玩。如果是我,一分鐘就可以解決戰鬥了。”

無比鬱悶。

如果沒有失去鬥氣和魔法,我也有把握在一分鐘之內解決戰鬥。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估計得多費一點力氣了。雖然場上的傭兵與卡特琳娜相比相差太大,但是卡特琳娜畢竟不適合作為參考人選。整個大陸上,又有幾個人值得她重視?事實上,這些參加競選的選手雖然有極少幾個人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菜鳥,但大多數還是可以稱為傭兵界的強手。拿第一場來說,場上居然有三名風劍士和一名白銀騎士。以他們的實力,充當一名伯爵的護衛統領綽綽有餘。在某些不太重視爵位和血統的小公國裏,這種人才甚至能夠當上公爵近衛首領或是政府軍的聯隊長。

我想了想,叮囑卡特琳娜。

“等會兒比賽,你別殺太多人。如果殺戮太盛,也許那些傭兵會反對你成為副會長呢。”

卡特琳娜皺皺鼻子。

“陪螞蟻玩還不能捏死他們,太悶了。”

我一哂。

“這個遊戲不是你要玩的嗎?還硬要拉著我來玩。”

“要不這樣吧。我們打賭,看你能不能不殺一個人,並且在一分鐘之內解決戰鬥。”

卡特琳娜興趣大增。

“好啊,好啊!賭什麼?”

“你說吧。”

“那……我贏了之後,回去你得吃我弄的飯!”

看著卡特琳娜滿懷希冀的小臉,我微微有些愧疚。自從那次慘痛的經歷之後,我再也沒有吃過卡特琳娜弄的東西。雖然這些天卡特琳娜總是向我推銷說。自己的廚藝已經有很大的進步了,但是我卻總是顧左右而言它,不肯再次嘗試。卡特琳娜雖然幼稚,幾次之後,卻也明白了我諸多推脫的真實想法。

也罷,不就是吃一點有風險的東西嗎?她哥哥那麼兇狠也沒幹掉我,吃一點東西總不至於送掉我的小命吧。再說了,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嘛。

我鄭重地點頭。

“沒問題。”

想了想,我又補充道。

“換個別的賭注吧,這個賭注不公平。”

看著卡特琳娜睜得大大的眼睛,我暗自好笑。

“我早就想吃你弄的東西了。無論你能夠在一分鐘內不殺一個人取得勝利,我也不願意放棄這次口福。”

卡特琳娜啊了一聲,將用牙齒輕輕咬住小拳頭,眼中瑩光閃動。

過了一會兒,卡特琳娜回過神來,卻突然開始驚慌失措。

“壞了,壞了。我去廚房看過,裏面都沒有我所需要的佐料呢。我要去買一些預備一下。”

眼看卡特琳娜準備施展身法離開看臺,我趕緊拉住她的小手。

“小甜心,只要是你弄的,我都喜歡吃。”

卡特琳娜緩緩回過頭,癡癡地看著我,滿臉都是喜悅。她咬著下唇,大約費了很大的勁才忍住沒有笑出聲吧。卡特琳娜向我依偎過來,心滿意足地擠在我的懷中。她用左手扭捏地玩弄著衣角,小聲地說。

“我的廚藝其實比安麗絲姐姐還差了一丁點,你會不會更喜歡安麗絲姐姐而不喜歡我?”

失笑。

“怎麼會呢?重要的是食物是誰為我做的,而不是食物到底有多好吃。”

“況且……”我壓低聲音湊近卡特琳娜,故意對準她的耳垂呼了口氣。

“每天晚上吃你,那種感覺是最美妙的。既使是你安麗絲姐姐,那種感覺也絕對不會超過你啊。”

意亂情迷卡特琳娜垂下眼睫毛,下意識地回應了一句“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斬釘截鐵地迅速給予肯定的回答。隨即,我又用肢體語言進行強調。

雖然參賽選手的席位與普通觀眾不同,但我們所處的地方到底還是公開的場所。卡特琳娜苦苦忍著一波又一波銷魂的感覺,身體開始顫抖。而我,也因為這種類似偷情的動作感到刺激不已,竟然一時捨不得停下來。還好其他的參賽選手們基本上都將注意力投向場上的選手。對於他們來說,雖然不同場次的選手在預賽中並不會相遇,但是所有的參賽選手卻都是潛在的對手,因而其他的選手們都不肯浪費觀察別人的機會。

理智終於在關鍵的時刻佔據了上風。如果繼續這樣下去,我也不敢保證不會有進一步的事情發生。

停止對卡特琳娜的撫摸之後,好半天她才平靜下來。她心虛地捋捋頭髮,害羞地向四周看了看。其實以卡特琳娜影劍士的實力,四周有什麼動靜根本就不必特意用眼睛去看。不過,我並沒有因此而取笑她,而是握住她的手輕輕一捏。

卡特琳娜偷偷摸摸觀察了一下四周的情況,發現並沒有人注意我們。於是將頭重新靠在我的胸前,按她一貫的說法,是為了汲取我的溫暖。

就一個武者而言,卡特琳娜此時的狀態顯然非常糟糕。她的全部心神都陷入在這種溫馨的情調之中。如果此刻凱爾刺殺她,至少有三成的機會可以成功。

雖然我與卡特琳娜的世界裏彌漫著溫馨和幸福,可是台下的血腥激烈的戰鬥卻仍舊持續著。刀、劍、鏈枷、釘錘、斧頭等各式各樣的兵器砍入人體,切割肌肉、砍入骨骼。同樣的過程反覆進行著,一場結束之後,工作人員上場迅速而簡單地清理現場,又緊接著舉行下一場比賽。場地上,漸漸彌漫起濃厚的血腥氣。儘管如此,在其後的幾場比賽中,卻沒有多少人退出。想著成名甚至成為傭兵協會副會長後可以擁有的巨大利益,在後來的幾場比賽中,場面反而更加慘烈了。

這麼多好手,稍加訓練後充實到軍隊的基層中去,那麼這支軍隊的戰鬥力該會有多大的提高啊。真是浪費,太浪費了。

我在臺上暗自歎感,可是隨著場次的增加,投入冥神懷抱的傭兵更多了。轉眼間,第六場預賽已經開始了。這時,參加第七場比賽的卡特琳娜應該去進行準備了,可是卡特琳娜仍舊賴在我的懷裏不肯起來。


捏了捏她的鼻子,卡特琳娜終於抬起頭。

“你快要上場了。快去吧。還記得我剛才對你說的話吧。”

此時的卡特琳娜似乎還沒有完全恢復正常,她的眼中仍舊帶著一絲迷茫的神情。

“哦,我記得……”卡特琳娜害羞地紅著臉。

“你說,你晚上吃我的感覺……”

“唔……不說了,羞死了。”

狂暈。

我尷尬地咳嗽一聲,雖然在這種時候說這樣的話有些熬風景,但是我還是忍不要要提醒一下她。

“我是說,你不要殺人。”

卡特琳娜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更加害羞了。現在她連耳根都紅了。

我輕拍她渾圓滾翹的臀部。

“去吧,你的場次就快開始了。”

卡特琳娜不得已,只得依依不捨地向台下走去。

不一會兒,第六場比賽結束了。在我的注視下,卡特琳娜一步三回頭地走進了角鬥場中。不知道真實情況的傭兵們,大約會誤以為卡特琳娜是那種已經產生了生死離別覺悟之後的表現吧。

正如我所預料的一樣,卡特琳娜並沒有在一分鐘之內結束戰鬥。顯然此時卡特琳娜已經將我對她的叮囑忘光了。雖然卡特琳娜並沒有刻意殺人,可是她顯然連自己為什麼站在角鬥場中的原因也給忘了。

卡特琳娜站在場中癡癡地望著參賽選手專用的看臺。別的選手只要不影響她的視線,即使在她身旁晃來晃去,她也完全不理不顧。也有個別運氣太背的選手向卡特琳娜發起了攻擊。可是憑藉影劍士的本能,無論對方在她的身前還是身後,卡特琳娜都只是象揮蒼蠅一樣將對手給揮走——當然,凡是被終極聖鬥氣給揮走的選手,唯一的結果便是騰空而起,繼而頹然倒地。

一些細心的選手發現了這種異狀,便小心翼翼地遠離卡特琳娜的身邊與其他的對手進行格鬥。雖然場上一些經驗豐富的選手已經預先知道了這個場次的勝利者,但是為了自己的名聲,他們仍舊在場上盡力搏殺著——遠離著卡特琳娜的周圍進行搏殺。

於是,大約過了十分鐘後,場上出現了有史以來最為奇特的景象。一名模樣嬌媚的女傭兵(卡特琳娜所戴的面具,確實只不過是嬌媚罷了)夢遊般地站地場地中央。而另一名本該是勝利者(如果卡特琳娜不參加)的傭兵站在卡特琳娜的對面,遲疑地將手中的舉起來,放下,向前逼近兩步,又迅速地向後退三步。

這種情況雖然好笑,卻又顯得頗為詭異。唯一明瞭這件事的,大約只有我吧。不過我同樣笑不出來。

遇到超出自己經驗的突發事件,幾名裁判全都目瞪口呆。對於這種情況應該怎麼處理,沒有任何裁判能夠作出決策。當那五名裁判回過神後,圍在一起嘀咕了好一會兒,終於得出了三個結論。一、那名女選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恢復正常。二、剩下的那名選手應該不敢主動發動進攻。三、這種情況如果不立即進行處理,就會影響下午的比賽賽程。

得出結論後,一名被推舉出來的裁判只得走上角鬥場,宣佈卡特琳娜勝出。對於這一結論,並沒有太多人不滿。即使那名仍舊仍舊傭有競賽資格的選手,聽到裁判的宣佈後也沒有任何異議。他如釋重負匆匆離開了角鬥場,可是作為勝利者,卡特琳娜卻仍舊站在場上癡癡地望著我。

無助的裁判開始順著卡特琳娜的視線尋找肇事者。不僅僅是那名裁判,越來越多的觀眾或是參賽選手也開始尋找卡特琳娜所關注的物件。整個角鬥場,嗡嗡的議論聲越來越響。

我的臉皮可以說是相當厚了。可是面對這種情況,仍舊感覺臉部有些發燒。這個小花癡,看我回去怎麼懲罰她!無論她待會兒嗚咽得有多可憐,我照樣要把她的小屁股打開花!

反正上午的最後一場比賽也已經結束了,我開始儘量不著痕跡地離場。當我走到出口處的時候,身後的一陣香風襲來,輕言細語傳入我耳中。

“人家還沒開始比賽呢,你怎麼不看了。”

憑藉靈覺,我頭也不回,一把抓住卡特琳娜的小手。

現在並不是詳細進行解釋的好時機,我只好粗聲嘎氣地隨便找了個托詞。

“肚子餓了,先回去給我弄吃的。”

卡特琳娜輕輕鬆松地取得了勝利,也為我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好處。相對於卡特琳娜那詭異的勝利,我的勝利就顯得頗有戲劇性的色彩了。

雖然我作為一名伯爵的唯一繼承人,從小並沒有接觸有關傭兵的知識,不過凡是愛克斯大陸的人都知道,傭兵協會是大陸上情報系統最為完善的組織。當卡特琳娜輕輕鬆松地取得了勝利後,傭兵協會已經知道了同她一起的另一名選手的姓名及參賽場次。販賣情報的收入,是傭兵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所以,我的化名和參賽場次已經成了公開的秘密。據凱爾估計,傭兵協會在這次生意中至少得到了五千枚金幣的純收益。

傭兵協會副會長競選大賽的第二十四場,我準時站在了場上。令我意外的是,這一場次棄權的選手似乎特別多。別的場次雖然也有選手退出,但通常人數仍舊在六十人以上。可是我的周圍,卻僅僅只有不到四十個人。不僅如此,參賽選手們搏殺的並不激烈,甚至可以用心不在焉來形容。一些正處於上風中的傭兵,居然還用眼角的餘光偷空觀察我。

別人不來騷擾自然最好。我也犯不著向大家宣佈自己此時的實力與卡特琳娜有天壤之別。二十多分鐘過去了,一些受了輕重不一的傷的參賽選手退出了比賽。場上,只剩下一名外表看起來像是高級貴族的選手和我。

唯一的對手彬彬有禮地向我行了一個禮,然後面對觀眾,洋洋得意地舉起雙手向他們揮手致意。被對方的舉動弄得莫名其妙的我,正準備向他詢問時,那名帶有貴族氣質的選手已經施施然走出了賽場。接著,裁判走上賽場,宣佈我為本場的優勝者。

若不是理性仍在維持思緒,我甚至想要回去睡一覺,讓這場荒唐的夢早點醒來。

事後我才得知,競選期間賣得最火的情報便是對參賽人員實力的分析。對卡特琳娜實力的評價是。強橫,無比的強橫。建議。聖騎士和影劍士以下的實力,不必自尋死路。對卡特琳娜的評價和建議也算公正。身為影劍士的卡特琳娜已經達到返璞歸真的境界,除了同級的絕頂高手,其他人根本無法瞭解她的實力。而傭兵協會雖然擁有黃金騎士、幻劍士、魔導士甚至龍騎士,卻並沒有那種所謂擁有天界實力的高手。所以,以傭兵協會目前的能力,根本無法清楚瞭解卡特琳娜的實力。

儘管我根本沒有顯露過任何格鬥技或是別的什麼戰鬥技能,但是由於卡特琳娜的關係,情報中對我的評價也還不錯。神秘,極度的神秘。建議。白銀騎士和風劍士實力以上的選手,可以嘗試。

由於傭兵協會規定整個比賽過程中,任何人不得向參賽選手挑釁。事實上,即使現在我大聲宣佈自己就是劍,基本上也不會有任何傭兵會在這種特殊時期對那項十萬枚金幣的懸賞動心。畢竟得罪一個國家,哪怕是得罪一個強國,還有可能逃到強國的敵對國尋求庇護。可是如果得罪了傭兵協會,那麼整個大陸再也沒有任何安全的地點了。

我的實力一直沒有顯露出來,因而更顯神秘。那名頗具理智的選手並不願意充當試金石,所以我只是在比賽場地站了一會兒,便取得了復賽資格。

呵呵。一個爽字怎麼了得!不過,如果傭兵協會對我的評價更高一些那就更好了。所有的對手面對我時都是不戰而降,那該多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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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初利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21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部 第十六章
 
復賽階段是單淘汰制。兩名對手捉手廝殺。一百二十八名選手一輪之後剩下六十四人,再一輪後剩下三十二人,就這樣一直經過四輪搏殺剩下八人為止。然後才是單迴圈的決賽階段。為了避免強強相遇得太早,傭兵協會所評出的八名種子選手在決賽階段之前都不會相遇。

凱爾得到參賽名單表以及參賽選手的分佈圖之後,立即高興得喜形於色。在單淘汰制的復賽階段,我、卡特琳娜和凱爾都不會相遇。確知卡特琳娜實力的凱爾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絕對不會是卡特琳娜的對手。另一方面,雖然他相信我在擂臺上不至於施展很“奇怪”的手段,因而對打敗我多少有一點信心。但是作為我的家臣,如果遇上我,他卻又不得不自動棄權。

我對分組的情況也很滿意。雖然說如果凱爾分在可以與我相遇的位置可以令我更為輕鬆的進級,但是如果凱爾能夠成為傭兵協會的副會長,當然對我更有幫助。至於我自己,自然也不會放棄這一誘人的職位。要麼不幹,要參加就要幹好。如果卡特琳娜和凱爾都當上副會長而我卻沒當上,那該多糗啊。

我的第一場的對手是一名實力為中階迅劍士的青年人,他的實力比盛特拉姆尚且不如。憑我自身的格鬥技巧,已經足以無驚無險地取得勝利了。

第二場的對手稍稍有些麻煩。那是一名擁有高階風劍士實力的彪形大漢。

彪形大漢身著一副開放式皮甲。這種皮甲從右肩斜貫至左腰,只能護住左胸。以品質而論,這副開放式的皮甲並沒有多少防禦的作用。這樣的皮甲,只能勉強防禦普通士兵所用的那種劣質短劍。他的武器很罕見,右手持一柄三角叉,左手拿著一張帶柄的網。不過,那柄三齒叉和帶柄的網和那副開放式皮甲一樣,都是非常廉價的。真奇怪,這名實力已經可以算是非常強的傭兵,為什麼經濟狀況看起來這麼窘迫?

彪形大漢在上一場的搏鬥中受了不輕的傷。他的皮甲在右肩處有一道明顯的破損,在破損處,還留有暗黑色的乾涸血漬。他揮舞三角叉的動作給人一種不太順暢的感覺,應該是舊傷未複。從他的呼吸判斷,他在上次的戰鬥中還多少受了一些內傷,至今仍未恢復。雖然如此,他的眼中仍舊閃爍著餓狼一樣的光芒。僅管略顯猶豫,彪形大漢仍舊在離我三米左右的地方對我施加強大的氣勢壓力。

彪形大漢現在受了傷,狀態並非最佳,因而即使不召喚出小火,我也同樣也取得勝利的可能。萬一真的打不過,在戰鬥中將小火召喚出來也不遲。不過,如果能夠不戰而勝自然是更好。

“我想,你應該明白自己不是我的對手。”

大漢以一聲低沉的怒吼作為回答。吼聲中,充滿了不屈的鬥志。

我仍舊不放棄自己的打算。以言語削弱對方的鬥志,繼而再說服他不戰而降,那才是上策。

“即使是高貴的騎士,也不會堅持沒有意義的戰鬥。”

沒想到,回應我的仍舊只是吼聲。

我又未必打不過你。好言好語和你說話,吼來吼去的幹嘛?又不是獸人!

怎麼辦呢?我可沒本事不通過言語的載體就與陌生人進行交流。所以,接下來的一分鐘我們只是相互瞪著,並沒有做別的任何有意義的事。不過,彪形大漢首先破壞了這種奇特的和平場面。

哼,高階風劍士!想當年……

鬱悶啊!

僅管掌握了世上最奇妙的劍法,但是受身體條件的限制,場面上仍舊是敵人主攻,而我卻只是竭力以攻代守。

三角叉幻化成狂風暴雨向我瘋狂的攻擊,而那張網,也象一片壓在頭頂的烏雲一般總是無時無刻不在威脅著我。憑藉在戰鬥中超常的預知力,我總是能夠提前判斷出對手的攻擊方向。可是受身體條件的拖累,本該是先發制人的我,到了最後卻總是演變為後發制人。不過對手的右臂受過傷,我好歹總是能夠在對手的三齒叉刺中我之前,用長劍首先威脅著對方的咽喉、心臟或是小腹等要害之處。

對方越來越驚。奇妙的劍法固然令他膽寒,而我沒有絲毫施展鬥氣卻更是令他驚疑不定。一聲大吼之後,大網如烏雲罩頂般向我襲來。

老天,對於一個沒有鬥氣支撐,僅僅憑藉最基本身體素質的我來說,躲避這張網確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我竭盡全力向後一跳,幾乎把身體伏倒在地上,這才狼狽的避開了那張大網。

逃避被網住的命運後,略顯狼狽的我立即發動反擊。

彪形大漢看到自己的計策落空後,心中更怯,他立刻飛也似地逃到擂臺的邊緣。這時候,我開始討厭這個擂臺的寬敞的面積了。

當我逼近彪形大漢後,我明白了一件事。對手已經看出我無法施展出鬥氣,而且積極地利用了這一弱點。

他先是施展出一個鬥氣向我襲擊,迫使我不得不側身躲避。然後,他又憑藉速度上的優勢,向擂臺中央的大網沖去。

彪形大漢剛剛撿起大網,我也追到了他的身後。這一刻,我多想將手中的武器由長劍換為長槍啊。由於武器的長度不夠,劍尖只是勉強擦傷了對手的後背。彪形大漢向前一沖,旋即轉身向我迎頭撒出了大網。

這一次,由於對手只是匆忙行動,我躲避得便較為從容。可是當我躲過大網後,對手再一次跑向擂臺的邊緣。我猶豫片刻,終於壓下了將小火召喚出來的念頭。我蘭特好歹也是二十出頭就靠自己的力量當上了一國之主,這樣的大好青年,縱使無法施展鬥氣和魔法,也不能淪落到事事依賴別人(況且還不是人,是魔獸)的份上啊!在逆境中取得勝利,才能獲得更大的快感嘛。

我不再追擊對手,而是守在大網的附近。對手的實力並不差,可是他的膽氣在剛才的戰鬥中被消磨了不少,因而遠遠地與我對峙,猶豫著不敢過來。

彪形大漢本來就有舊傷,是帶著傷與我堅持戰鬥。剛才他的後背又受了一點輕傷,雖然傷口不大,畢竟從傷口處流出來的是血而不是水。彪形大漢顯然沒有修煉過能夠自愈傷口的鬥氣——或者說至少他沒有修煉到那種程度。在沒有其他人為他包紮或是用魔法治癒的前提下,那道接近五釐米的傷口不會自動癒合。

那麼,耗就耗著吧,又不是我在流血。

十秒種過去了,半分鐘過去了,一分鐘過去了。觀眾們開始發出不滿的喧鬧。什麼謙卑、正直、憐憫、公正、犧牲、榮譽之類的道德對傭兵來說,都是沒有太大必要的。但是任何一名傭兵,哪怕是身為魔法師的傭兵,如果沒有勇敢這一特質,根本就不能成為一名合格的傭兵。

“殺死他啊!殺死那個膽小鬼!”

在眾多支持我的觀眾的叫囂聲中,我仍然巍然不動。

看戲不怕台高。對手雖然不是膽大包天的主,但是要說他膽子小,那也不儘然。再說以實力論,殺死他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那傢伙能夠施展鬥氣。雖然在有心防備之下,連鬥氣在他體內經脈的走向我都一清二楚,自然無法擊中我。但是至少在速度上,那個彪形大漢是占了上風的。等我逼過去之後,他照上次的老一套對我射出一記鬥氣,我還是得躲避。等我躲避後,他再去撿大網。我想對手不至再犯為了撿起大網再挨一劍的錯誤。如果我追得不急,他大約會輕鬆撿起大網;如果我緊追在他的身後,他多半會逃到擂臺的別一邊。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浪費精力呢。

隨著時間的流逝,對手的血越流越多,自然也就越來越虛弱。大約僵持了三分鐘後,對手終於忍耐不住,再次對我發動了主動攻擊。這一次,身體虛弱、手持三齒叉的手臂有重傷、失去慣用的配合武器,彪形大漢的攻擊對我而言已經沒有剛才的那種威脅了。在對攻的過程中,我找准機會在對方的身體上留下了大大小小幾道傷口。

最後,狗急跳牆的對手將三齒叉猛地擲向我。不過憑特殊的觀察力,在他舉起三齒叉的刹那間,我已經知道了他的目的。自然,對手的垂死掙扎同樣沒有對我造成任何傷害。

既然只是一次競賽,既然現在已經取得了絕對的勝利,我自然也就沒有必要再去傷害或是污辱對手了。待裁判宣佈勝利者之後,我將長劍徐徐插入劍鞘,向勇敢的對手笑了笑,走下擂臺。

我的第三輪比賽,卻因為對方的空缺而自動進入了下一輪。其實那名傭兵倒也並非害怕我而棄權。只不過在上一輪的比試中,他雖然取得了勝利,卻只能用慘勝來形容。每一輪的間隙參賽選手有一天可以用來休息。但是對於重傷者來說,一天的時間顯然並不足以使他們恢復正常。所以,我的第三輪對手只得自動放棄了。

可惜我的好運在第三輪似乎用盡了。復賽中的最後一個對手,居然是賽前與凱爾奪標呼聲幾乎一樣高的熱門選手——也就是說,他便是傭兵協會所認定的種子選手之一。這位選手,是傭兵團排行榜中名列第五的鐵鷹傭兵團的團長。面對這樣的對手,再不召喚出小火幫助就只能說是狂妄自大了。

雖然我最終取得了進入決賽的資格,但是在復賽第四輪的比賽中,我感受到了極大的屈辱。

進階後的小火比凱爾實力略遜一籌,如果除去經驗方面的差異,小火的實力與鐵鷹團長差不多。戰鬥的初期很精彩,小火也玩得很開心。雖然鐵鷹團長的利刃不時在小火的身上留下傷痕,但是小火抽空在傷口處舔一舔也就好得差不多了。而鐵鷹團長在小火狂暴的攻擊下,也不得不偶爾抽空運用聖鬥氣為自己療傷。

可是打了不到十分鐘,鐵鷹團長終於發現了小火的軟肋——我。

事實上,召喚師與魔獸使非常相似,他們同樣可以役使魔獸。可是不同的是,召喚師每次召喚出的魔獸並不相同,而且每次能夠召喚出來的魔獸數量較多,魔獸使的魔獸卻是固定的。另一方面,召喚師自身的實力通常都低於魔獸使。對於召喚師來說,他最大的弱點便在於他自身。如果敵人殺死召喚師,那麼他所召喚到人界的魔獸就會因為沒有魔力的支持而回到魔界。

魔獸使的能力,即使不比魔獸高,通常也不會低太多。由於我召喚小火的方式與魔獸使一樣,因而鐵鷹團長最初並沒有將目標鎖定在我的身上。可是七、八分鐘過去後,鐵鷹團長發現我根本就只是進行佯攻或是策應,並不真正加入戰鬥,而且還儘量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當他嘗試向我發動進攻後,發現小火並沒有趁隙襲擊他,反而是拼命保護我。所以鐵鷹團長乾脆以我為主攻目標進行攻擊起來了。

小火的戰鬥經驗本來就不如對方,為了保護我,立即陷入了束手束腳的窘境。很快,我和小火的形勢就變得岌岌可危。

看到自己成了拖累小火的負擔,體內的血液立時向頭部湧去,我感覺自己的臉發熱發脹。本想憑自己之力力挽危局,然而實力上的差距無法忽略,我又不敢施展蠱術。在小火的頭部遭受重創因而發出淒曆的怒吼聲之後,我老羞成怒,不顧一切地將阿呆也召喚出來助戰。

在魔獸之王和狂怒的火焰獅子王的夾擊下,經驗豐富的鐵鷹團長只堅持了短短幾秒鐘便從擂臺上跳了下去。尚存一絲理智的我不得不違心地制止了小火和阿呆的追擊。追擊認輸的對手是違反比賽規則的,為了取得傭兵協會副會長一職,我不得不暫時放過鐵鷹傭兵團的團長。

就這樣,靠著小火和阿呆的幫助,我總算勉強進入了決賽圈。

由於比賽都是同時進行的,所以我並沒有親眼見到卡特琳娜和凱爾的比賽過程。雖然說我的第三輪比賽輪空,但是卡特琳娜也同樣如此。至於凱爾,我又沒多大的興趣觀看。畢竟可以擊敗能夠施展狂化的高階幻劍士,只有聖騎士或是影劍士。不過賽後,我卻從其他管道瞭解了他們進入決賽的經歷。不知道還好,知道後,我簡直忌妒得吐血。

卡特琳娜在復賽階段的表現,似乎可以用寡淡無味來形容。怎麼說呢。就象卡特琳娜爺爺說的那樣,一個心智成熟的成年刻意地去撚死螞蟻。那個成年人固然無聊得要命,旁觀者對這種過程也無法激起任何興趣。

卡特琳娜的對手中自動棄權的竟然多達兩人。剩下的那兩個對手,雖然有一名幻劍士,但是他只是初階階段,比起凱爾尚且遜了兩籌。能夠在影劍士刻意散發戰鬥意念的時候緊緊握住兵器的人,已經是實力非常不錯的表現了。但是被卡特琳娜輕而易舉地擊敗,卻是那名初階幻劍士無法逃避的宿命。

至於凱爾,在復賽階段也沒有遇到什麼大的麻煩。他的普升過程,只能說是囂張,絕對的囂張!

他每次上臺,就像是表演一般,逼視著對手,然後冷哼三聲。接著,凱爾開始念每次都相同的臺詞。

“我就是塞維爾第一殺手‘窮兇極惡’。”

“你……”

在這時候,凱爾伸出食指輕蔑地搖一搖。

“不是我的對手!”

一路下來,凱爾雖然也意外地遇上了一名實力與之相差無幾的對手,不過當凱爾施展狂化之後,凱爾的對手也只好接受戰敗的命運了。儘管凱爾施展狂化後會有好幾天的虛弱期,不過凱爾所遇到的那個硬釘子,已經是他最後的一名對手了。所以凱爾也是一路順利地進入了決賽階段。

人比人,氣死人啊!明明卡特琳娜和凱爾比我目前的實力都強,為什麼他們遇到的對手反而比我弱呢?!

可憐的小火。雖然卡特琳娜說小火的自愈能力超強,過不了幾天那種程度的傷就可以完全好。可是一想到那場比賽中小火為了保護我而血流滿面,我總是不免有些愧疚。

唉。看來在決賽的時候,還是讓小火和阿呆一起上場好了。阿呆現在體型已經比以前大了一半。這個大陸上的猞猁又不是僅僅只有阿呆一個,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第七部 第十七章

在決賽階段一共只有八名選手,可是我、卡特琳娜和凱爾一共就占了三個名額。這種單循環賽事,勝一場得三分,負一場不得分,平一場得一分。七場比賽結束後,以積分排列名次。如果有人積分相同,其名次的決定就取決於相互之間比賽的勝負。如果有三人或三人以上積分相同,而且形成“三怕”或更複雜的局面,則以附加賽的形式決定名次。

卡特琳娜肯定是可以七戰六勝的(輸給我),而凱爾多半也能七戰五勝(輸給我和卡特琳娜),那麼我只需要戰勝其餘六名選手中的三名一般也就足夠了。不過能夠進入決賽的選手,沒有哪一個是易與之輩。其餘五名選手,分別是傭兵團排行榜排行第一的蘇克傭兵團的副團長、排名第二的百勝傭兵團的供奉、排名第八的和平之光傭兵團的團長、排名第十九的咆哮的猛虎傭兵團團長以及一名自由傭兵。

如果有人在與卡特琳娜或凱爾的比賽中身負重傷,那就好了。不過根據傭兵協會的資料,除了卡特琳娜和我,其餘六名選手的實力相差無幾。凱爾大約是很難令對手重傷的——除非他自己也不打算參加下一場次的比賽。至於卡特琳娜,估計也很難重傷對手。因為選手中除了一名自由傭兵之外,其餘的選手背後都應該有各自智囊團。雖然真正的武者並不會放棄與實力比自己高的武者進行比試。但是除非他打算放棄競選副會長之職,否則在智囊團的規勸下,多半對上卡特琳娜時會自動棄權。

復賽時確實有一些選手的實力比較弱,至少我的第一名對手實力確實有些超乎我的意料。在我看來,傭兵協會副會長的競選大賽選手,應該是傭兵界的精英才對。很難想像,那名中階迅劍士能夠通過預賽那種殘酷的競爭。如果說是傭兵團排行榜前一百名的代表,那樣的實力似乎也不夠。後來還是凱爾為我釋疑解惑。他告訴我,排名較後的傭兵團,特別是團中沒有強者的傭兵團,根本就不指望能夠取得副會長的席位。而某些自由傭兵,或許打算競選副會長之職而又為了能夠保險起見,多半會花一些錢讓那些傭兵團推薦他們直接進入復賽——反正那些傭兵團並不打算競爭副會長之職,能夠讓雙方得利的事,他們幹嘛拒絕呢?

不過凱爾還是對我的好運氣進行了恭維。按他的話說,那名僅僅只有中階迅劍士實力的青年實在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以他那樣的實力,多半是一百二十八名選手中最遜的一名了。凱爾隨後又感歎說,幸虧那名不自量力的傻小子遇見了我。如果遇上別的什麼傭兵,搞不好就會性命難保。

凱爾到底是在恭維我的大度,還是在暗指無法施展鬥氣和魔法的我,並不容易取得那名實力最差的選手的性命?看凱爾的表情,似乎不是在諷刺我。姑且把他的話當作後者吧。

復賽的最後一輪小火受傷後,我對任何能夠聯想到自己實力的話題都很敏感。

蘭妮的殞命,我多少應該負點責任。如果一沖入大廳便向卡特琳娜發動襲擊,或許蘭妮早已和馬迪爾結婚了吧。而小火的負傷,將我心靈深處的傷痂再一次生硬地揭開了,令我的情緒非常低落。

該死的實力!我怎麼才能恢復甚至提高自己的實力呢?!

我再也不想看見身邊的人因為我的過失而受傷甚至喪失性命了!!!

……即便是寵物也不行……

唉,寵物?真奇怪。憑我的實力,有資格將小火看作寵物嗎?可是在此之前,我居然一直心安理得地將小火看作寵物。哼,真可笑。

唉,實力……

在我的無盡的歎息中,決賽的日子一天天臨近了。

三月二十三日,決賽終於開始了。

決賽一共分七天進行,每一名選手每天都參加一場比賽。

正如我所料,卡特琳娜的對手和平之光傭兵團的團長選擇了棄權。

凱爾雖然取得了勝利,也僅僅只是小勝罷了。在我看來,蘇克傭兵團的副團長之所以在沒有完全敗落之前就選擇了自動認輸,是為了在後面的賽事中取得更佳的成績。

我的對手,那名自由傭兵,在小火和阿呆狂暴的攻擊下,根本就無法沖過它們的防線對我展開攻擊。在堅持了大約三十個回合後,那名自由傭兵明智地選擇了跳出擂臺。

輕易取得勝利後,小火和阿呆趾高氣揚地在擂臺上大吼大叫。看到小火扇動著翅膀圍著擂臺示威性地飛行,阿呆也創造性地突然人立而起,並且還一蹦一蹦地表達它的興奮之情。在目瞪口呆的裁判沒有想出應對之策之前,兩頰發燒的我趕緊將正在學馬戲團的小狗跳的阿呆送回了魔界。至於小火這個作俑者,好在它比起阿呆來還不算太丟臉。況且,我對小火多少還有些愧疚,所以就暫時放縱了這個得意忘形的小傢伙。這個三百年來第一個進階的火焰獅子王,畢竟還沒有成年嘛。

就這樣,第一天的比賽,我們三個全都取得了勝利。另一個勝利者,是百勝傭兵團的供奉。

巧的是,這名供奉同樣擁有一隻魔獸。他所擁有的魔獸我也認識。不過在西西王詳細介紹之前,我還以為那種名叫恐怖蠻牛的魔獸是很好吃的東東。後來我也曾經想過,雖然恐怖蠻牛在魔獸當中確實算是戰鬥力比較高的,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它不好吃甚至不能吃。亞龍中有一種較為罕見的分支,稱之為四足飛龍。那種四足飛龍的戰鬥力比起恐怖蠻牛來不逞多讓,可是它的味道就蠻好。如果能夠將百勝傭兵團供奉的恐怖蠻牛繳獲過來嘗一嘗就好了。要說呢,卡特琳娜的廚藝確實大有進步。比起安麗絲雖然仍舊略遜一籌,不過除了安麗絲,我還真沒見過有誰的廚藝能夠超過現在的卡特琳娜呢。

話又說回來。俘虜百勝傭兵團供奉的恐怖蠻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卡特琳娜或許可以不戰而勝,凱爾也許也能夠憑藉狂化技能勉強獲勝,但是俘虜恐怖蠻牛似乎不大現實。

恐怖蠻牛皮粗肉糙,攻擊力也強。而那名供奉本身也擁有低階黃金騎士的實力。他如果騎著恐怖蠻牛向我衝擊,憑小火和阿呆,恐怕擋不住。好在恐怕蠻牛的動作並不靈活,也許想要品嘗一下恐怖蠻牛的味道,只能依靠我了。

第二天,卡特琳娜的對手是咆哮的猛虎傭兵團團長。這是坊間猜測唯一有可能與卡特琳娜真正作戰的選手。然而令觀眾們失望的是,外表粗礦的咆哮的猛虎傭兵團團長卻面色平靜地宣佈了棄權。

我的對手是和平之光傭兵團的團長。聽凱爾介紹說,這名全身包裹在鎧甲之內的傭兵團長,從來不曾以真實面目示人。不過他的實力倒是不錯,達到了高階黃金騎士的境界。只可惜這種擂臺對普通的騎士系戰士來說非常不利,更何況阿呆又是騎士的天敵。所以,和平之光傭兵團的團長只是冷冷地看著小火和阿呆,撫摸著愛馬拒絕上臺。他拒絕上臺,我自然也就輕鬆地獲取了三分。

凱爾也勝了,不過戰勝自由傭兵的過程卻費了他九牛二虎之力。

令我產生了食欲的恐怖蠻牛的主人,百勝傭兵團的供奉又勝了。這使得我對於吃到恐怖蠻牛的希望大為減少。

第三天,我的對手是卡特琳娜。所以我又得了三分。

凱爾的對手是咆哮的猛虎傭兵團團長。咆哮的猛虎傭兵團團長前天遇上百勝傭兵團的供奉,被騎著恐怖蠻牛的黃金騎士所擊敗。昨天又碰上實力最強的卡特琳娜,只得自動棄權。為了取得副會長的席位,他居然孤注一擲施展了狂化術。凱爾被迫以狂化術應戰。結果兩名狂化的高手打得驚天動地,最後竟然連擂臺都給打垮了。凱爾雖然最終取得了勝利,不過他遍體鱗傷,而且體力幾乎消耗殆盡,這種情況對以後的賽事影響極大。至於這場慘烈戰鬥中的失敗者,咆哮的猛虎傭兵團團長,據治療師保守估計至少三個月內無法下床。

另外兩場,一場是百勝傭兵團的供奉艱難地戰勝了自由傭兵。而另一場則產生了本次決賽階段的第一個平局。和平之光傭兵團的團長和蘇克傭兵團的副團長雖然打得看似非常精彩。但是我和卡特琳娜都認為,他們似乎是有意取得平局的結果。

第四天,卡特琳娜再次不戰而勝。而我則因為咆哮的猛虎傭兵團團長退出比賽再得三分。凱爾棄權了。他的對手百勝傭兵團的供奉,因而輕鬆地獲取了三分。真可惜,本來百勝傭兵團的供奉今天狀態也不是很好的,畢竟昨天他的勝利確實很艱難。剩下的一名勝者出乎眾人的意料,居然是那名自由傭兵。

至此,我以十二分的積分與百勝傭兵團的供奉並列第一,卡特琳娜以九分與凱爾並列排名第三,自由傭兵以三分排名第五,和平之光傭兵團團長以一分和蘇克傭兵團的副團長排名並列第六。咆哮的猛虎傭兵團團長以零分排名第八。

這下可麻煩了。如果其他五名選手相互從對方身上獲取積分,那麼我和凱爾只需要各勝五場就一定可以進入前四。可是猛虎傭兵團的團長已經完全沒有希望了,他甚至一分也拿不了。可是其餘四名選手仍然有將我或凱爾擠出前四的可能性。凱爾的形勢猶為不佳。雖然身為高階幻劍士,凱爾的體質棒得沒話說,可是施展狂化之後身體必須虛弱這一事實卻是任何人也無法避免的。如果明天他再讓我一場,而後來又因為身體仍未恢復而戰敗,那麼他就很有可能會落選。

最討厭的便是百勝傭兵團的供奉了!他害得我被卡特琳娜狠狠地擰了幾下。積分被我超過卡特琳娜倒是無所謂。可是因為讓我,那個百勝傭兵團的供奉排名居然超過了她,這便使得卡特琳娜大為不滿。

以凱爾目前的狀態,如果真的與原本實力相若的選手比試,肯定一分也得不到了。九分如何能夠保證進入前四呢?要不,讓卡特琳娜對上凱爾時棄權?

想到這裏,我的手臂開始隱隱做痛。也許,這並不是什麼好主意。

唉,這下該怎麼辦呢?
 

 

 

第七部 第十八章
 
回到專門為比賽選手準備的貴賓休息室,我開始進行說服卡特琳娜的工作。

在我看來,反正卡特琳娜是絕對可以進入前四的,那麼她對上凱爾的時候放水,凱爾不就同樣可以成為下屆的副會長了嗎?

卡特琳娜看著我的眼神非常奇怪,就好象我提出的要求特別無理似的。

“你自己讓凱爾得三分不就行了?幹嘛讓我讓凱爾?我還要爭奪此次比賽的第一呢。”

“我自己?那怎麼行呢!萬一剩下的比賽我全輸了怎麼辦?”說到底,有實力才有信心。小火那種幼兒心性總是讓我很不踏實。阿呆雖然已經成年,但是它現在和小火相處甚歡,弄不好比賽的時候小火和阿呆全都忘掉我的囑咐,跑到我無法召喚的地方去玩。憑我自己的實力,哪能與其他選手抗衡啊。

卡特琳娜眼中的驚異之色更盛。

“你現在都已經十二分了,而第五名才三分。即使你剩下的比賽全部棄權,而那名自由傭兵遇上奇跡連我也打贏了,你也同樣可以進入前四啊。按比賽的規定,那名自由傭兵即便取得十二分,可是他輸給過你,因而排名在你之後。所以說,你是絕對可以進入前四的。”

我呆了一呆。這麼說來,卡特琳娜確實不必讓給凱爾了。只要我讓給凱爾三分,那麼基於同樣的道理,目前名列第五的自由傭兵同樣無法在排名方面超越凱爾。

凱爾在一旁輕輕地咳嗽。他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後,苦笑道。

“主公,實在對不起。前天我實力克制不住自己,結果弄成現在這種情況。您放心好了,再休息兩天,我的鬥氣實力至少可以恢復八成。那時候,與和平之光傭兵團團長的戰鬥中,我有六成戰勝他的把握。”

凱爾的狂化其實也不能怪他。就猶如歇斯底里這種情緒很容易傳染一樣,狂化這種技能,很容易被別人的狂化而觸發。說起來,凱爾沒在復賽階段遇上一個會施展狂化術的對手,運氣也算不錯了。

我忍不住歡愉之情哈哈大笑。

“哈哈哈……王八蛋!”

“既然已經身為我的家臣,那麼你的性命就不僅僅是你自己的了。那個和平之光傭兵團團長是高階黃金騎士,你想憑八成的實力戰勝他,豈不是必須拿命去拼。”

我斜著眼睃著凱爾。

“憑你現在的身體情況,兩天內恐怕未必能能夠恢復八成的實力吧。”

看到凱爾試圖反駁,我擺擺手,制止他打斷我。

“我知道,你或許有辦法在短期內壓下暗傷強行恢復八成實力。不過,你應該也知道,順其自然才是最佳。如果施展什麼秘法強行暫時恢復功力,對自己的身體並沒有任何好處。搞不好還會留下什麼無法恢復的暗疾呢。”

“況且你即使恢復了八成實力,與人家高階黃金騎士相鬥,勝利的幾率也不會超過三成吧。除非你在比賽中再次狂化。可是憑你的身體情況大後天再次狂化,只怕是很難恢復吧。”

凱爾滯了一滯,呐呐而言。

“主公,可是您是我的主公……我怎麼能夠在與您的對戰中取勝呢?……”

我直視凱爾的雙眼,並不打算掩飾自己的想法。

身為上位者,讓下屬無法完全瞭解自己固然是必要的手段。可是偶爾透露出對家臣的關心,顯然並不是什麼愚蠢的行為。與一個強力家臣可能受到嚴重創傷的可能性相較而言,一個默默無聞的傭兵的名譽受損,似乎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即便將來我化身為傭兵競選傭兵協會副會長的事情被他人知道,應該對我的負面影響不會太大。

我一字一句緩緩地說道。

“我所看重的只是你的身體健康。讓那些世俗的看法見鬼去吧。這樣好了,為了不讓別人懷疑,後面的三場比賽我就裝成突然身患重病,全部棄權算了。現在我命令你。剩餘的比賽,除了明天對我的比賽,你不得再上場!早點休息去吧。”

凱爾垂下頭,激蕩的心情促使他的胸膛不停地起伏。過了一會兒,凱爾盡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以一種沉悶的聲音說道。

“謹遵主公命令。我這就回去休息……”

凱爾離開客廳後,卡特琳娜輕笑一聲。

“蘭特,你這麼照顧凱爾,為什麼以前對他施展蠱術把他整得死去活來?”

我大聲抗辯。

“那時候他又不是我的家臣,我管他死活!”

小魔女靠進我的懷中,勾著我的脖子膩聲問道。

“那麼,你到底為什麼要裝成突然身患重病不肯上場呢?”

切,不必浪費任何力氣就可以達到自己的目標,我幹嘛還要陪著那些傭兵玩呢?世間眾人熙熙攘攘,來來往往,無外乎名利二字。從名來說,神魔大人的名氣已經不遜於愛克斯大陸風頭最旺的四大公子了,還有增加的可能性嗎?再說了,從我真實的身份講,現在的名氣對我而言只是負擔。從利而言,副會長每人一票,並不因為排名的不同而導致權力有所區別。所以,我想不出有什麼必要繼續參加剩下的比賽。

與其浪費力氣幹沒有意義的事,還不如積蓄足夠的力氣以便晚上在床上對付小魔女呢。想到這裏,我忍不住心頭一蕩。天香國色的小魔女現在又擠在我的懷中,她那不大但卻優美挺翹的玉乳正摩擦著我的身體,令一股熱流湧上我的小腹。

隨著一聲不那麼驚慌的尖叫,臥室的房門被粗暴地踹開。在幾聲軟弱得連蚊子也無法拒絕的反對之後,卡特琳娜嬌羞的聲音嘎然而止。隨之而來的,則是令人銷魂的魚水之歡的聲音……

與我設想的一樣,卡特琳娜和那名百勝傭兵團的供奉同樣積十八分。按同積分比相互間成績的原則,卡特琳娜取得了第一的成績。那名百勝傭兵團的供奉獲得了第二名。凱爾這混蛋因為我的棄權而位居第三,我卻只是屈居第四。不過好在賽前的計畫已經完全實現了。

明天,身為塞維爾公爵的傭兵協會會長將會主持四名副會長的上任儀式。我雖然高興,卻仍舊有些不滿足。不談會長的否決權,僅副會長就有七名。我、卡特琳娜和凱爾,一共才三票,仍然無法控制傭兵協會。好在凡是投票的權力,總是或多或少可以換取某些利益的。傭後協會每年數十項的決議中,不知有多少是妥協和交換才達成的一致結果呢。我手中有三票之多,可以換取多少利益呢?

算了,不空想了。我還沒當上副會長,空想無益。等當上副會長之後,我自然會知道應該怎麼當這個副會長的。

一夜無話。

第二天,也就是三月三十日,接受邀請後,我們一同進入塞維爾公國的公爵府。在這裏,我們將正式擔任傭兵協會副會長一職。

按道理說,崇尚奢侈的多明戈花費了大量人力物力建造的公爵府並不小,近十萬平方米的面積接近於五個比茲堡。在親眼目睹塞維爾公爵的府邸之前,我只見過兩個公爵府。塞斯公爵的府邸和我自己的。塞斯公爵的府邸只有不到一萬平方米呢。由於多明戈的吹噓,也由於自己的見識不廣,我曾一度以為自己所住的公爵府是大陸上最大的公爵府。不見不知道,一見嚇一跳。塞維爾公爵的府邸比我的公爵府要大上許多。粗略估計,塞維爾公爵的府邸至少有十六萬平方米。

這麼宏偉的建築物,與其說是一個府邸,還不如說是一個城堡更來得準確些。

塞維爾公爵府雖然建立在市區,然而它周圍除了箭塔或哨樓外,只是一片田野。除此之外,塞維爾公爵府外環繞著一圈至少有四米寬的蓄水池。這種規模的蓄水池,應該也可以起著護城河的作用吧。

走近了仔細觀察,公爵府的圍牆居然是用花崗岩為材料。這樣一看,雖然圍牆只有五米高,但是配上府內、府外高大的箭塔,想要攻克塞維爾的公爵府,應該不比攻克比茲堡容易多少。

走進府內,我這才發現這個巨大的建築被人為地隔成了許多小塊。從同樣是花崗岩築成的圍牆後面,傳來打鬥、吆喝和兵器交擊的聲音。百勝傭兵團的供奉也是上一屆的副會長,因而大約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而凱爾身為塞維爾人,似乎也對此有所瞭解。我不知道卡特琳娜是怎麼想的,反正我是很驚訝的。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整個愛克斯大陸,貴族們開始以能夠以中華語相互交談為榮。到了現在,除了少數地區,大多數的國家或公國要麼以中華語為母語,要麼就是將中華語定為第二官方語言。這樣一來,無論是哪個國家或民族的人,只要是對方是貴族或是商人,你都可以用中華語與之進行沒有隔閡的交流。

令人難以想像的是。從圍牆的另一面傳來的吆喝聲我居然完全聽不懂。

能夠住在公爵府裏的人,居然不使用中華語,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塞維爾公爵為了保證民族的民粹因而不要求國人掌握大陸通用的中華語?可是我在塞維爾遇到的所以貴族以及很多平民都說的是中華語啊。

將迷惑的視線投向卡特琳娜,發覺她有神情與平常相比微微有些不自然。在保證最基本禮儀的前提下,我靠近卡特琳娜悄聲問道。

“怎麼回事?”

“泰坦人!”

我被卡特琳娜的回答嚇了一跳。沒想到泰坦人居然居住在公爵府內。他們訓練這麼勤,大約也是與以前的那個血盟之誓有關吧。由於圍牆打鬥的地方離我超過了五十米的距離,因而在施展探查術的前提下我無法感知那些泰坦人的實力。不說塞維爾公國確實是個藏龍臥虎的地方,那些泰坦人的能力也是我完全不瞭解的。如果施展探查術被泰坦人察覺,而他們認為這是一種敵意的行為,沖過來找我麻煩可就糟糕了。幾個泰坦人還好說,如果是一群泰坦人,如果有那麼幾十個一起沖過來,即使是卡特琳娜也無法可想呢。泰坦人看在我是塞維爾公爵的貴客的份上或許不會把我怎麼樣,可是我又何必自討沒趣呢?還是別惹事的好。

就這麼一路胡思亂想著,我們很快就來到一幢高大的建築物面前。

數百根用白色大理石雕琢而成的立柱環繞在這個建築物的周圍,每一根大理石柱底部都雕刻著一尊奇怪的人物像。那些人物像特別大,而且與普通人似乎略有不同。我想,或許這些奇怪的人物不是人,而是泰坦人吧。

如果最初的建築者原本計畫將公爵府建成一座堡壘,那麼這幢高大的建築物應該就是城堡中的內城。

巨大的門有三米多高。可能建築者是一個心思細緻的人,充分考慮了不得已的情況下保證泰坦人也能迅速地撤退進入內城。大門是以堅硬、不易燃燒兩項優點而聞名的橡木,不過真正起防禦作用的是建築物頂上那道完全用精鋼製成的柵欄門。象小孩手臂粗的柵欄絕對可以阻止敵人的進攻。在我看來這麼粗的柵欄除了用殺神劍外,別的武器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將之戴斷。可是建築物的頂上除了間隔兩米就分佈的箭垛外,還有八座堅固的塔樓。只要箭垛和塔樓上配置著弓箭手,想必沒有人會願意在強弓下暴露太長的時間。

我的心中微微有些不安。

蘇庫市並非沒有大廣場,為什麼傭兵協會副會長的就任儀式會在這陰森古老的公爵府裏舉行呢?

我低聲向凱爾詢問。

“以往就任副會長的儀式也是在公爵府舉行的嗎?”

“極少。”凱爾搖搖頭,下意識地看了眼卡特琳娜,同樣壓低著聲音回答。

“多半是因為主母的關係吧。歷史上,也曾分別有一名影劍士和一名聖騎士通過競選成為副會長,那兩屆的就任儀式也是在公爵府舉行的。被邀至會長的府邸就任副會長,對傭兵而言算是一種殊榮。”

殊榮嗎?不知道為什麼,我並不喜歡這種殊榮。還有,我很不喜歡凱爾總是將劍士排在騎士的前面。不說世俗中騎士的地位通常總是高於劍士,至少他的主公是騎士啊。就憑這一點,他也應該將騎士放在劍士之前嘛。

跟在侍從的身後,我們一行人緩緩進入內府。

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些生氣!身為主人的塞維爾公爵居然不在門口迎接我——雖然他並不知道我是佈雷西亞公爵——雖然在佈雷西亞的時候我也並不站在門口迎接身份不高的客人。

反正,在慢慢踱進大門的時候,我的感覺真的不是很好。
 

 

 












第七部 第十九章

內堡的大廳內雖然有許多人,然而我的視線卻首先被一個奇特的人所吸引了。

吸引我的,並不是他那高階黃金騎士的實力。儘管他的實力確實是那群人當中最高的之一,可是站在他身邊的武者中,至少有三個人的實力與之相差仿佛。真正吸引我的,是他的穿戴。

這個人全身都包裹在鎧甲之中。

一眼就可以看出,這是一副極為名貴的鎧甲。那閃亮的胸甲,就像鏡子一樣能夠清晰的照出人的容貌。另外,這個人戴著很像是面飾的頭盔,讓人看不到他的真實相貌。頭盔似乎由黃金製成,散發著金黃色的光芒。頭盔上,雕刻著鼻樑、嘴唇、高聳的顎骨,當然,眼睛處留有兩個用來觀察的小孔。單就這個頭盔而言,顯然是一件極為精緻的藝術品。在他的腰間,斜掛著一柄長劍。長劍的劍柄之上幾乎鑲滿了寶石,特別是劍柄頂端那塊紅寶石,顯得那樣碩大晃眼。雖然鋒利的劍身隱藏在劍鞘之中,但是我敢肯定,在劍身之上肯定佈滿了用來構成魔法陣的奇特花紋。因為,劍柄上勾勒出來的花紋將每一個寶石連接起來,已經組成了一個火系的魔法陣。

無論是從氣勢還是穿著來講,這個人都應該是這裏主人——塞維爾公爵,羅斯國公。唯一令我奇怪的是,這位公爵為什麼在大廳內也全身甲胄。

在觀察他的同時,他視線也落在我的身上。對視的時間不超過一秒鐘,塞維爾公爵首先移開了視線。

“先自我介紹下一,我就是羅斯.塞維爾,傭兵協會的會長。這三位分別是蘇克傭兵團的團長洛克,百勝傭兵團的團長夏姆和炎龍傭兵團的團長瓦爾特。”

沒想到塞維爾公爵的嗓門那麼大。在我認識的人當中,除了人形野獸克勞德公爵,再也沒有人在嗓門的音量方面超過他了。更令我沒有想到的是,雖然我們按比賽名次依次進入大廳時,侍從通報過我們的名字,但是塞維爾公爵並沒有按慣常的禮儀分別向我們打招呼,而是僅僅與我們當中的一個人進行談話起來。他首先談話的對象既不是在決賽中獲得了第一名的卡特琳娜,也不是投入了最多注意的我,卻反而是凱爾。這一點,同樣令我莫名其妙。

他以一種又快又響的語調對凱爾說道。

“雖然您是塞維爾人,而且在塞維爾久享盛名,但是如果不是瓦爾特告訴我,我是絕對無法猜出一位風度翩翩、氣質高雅的貴族,居然是神志異常而且極度危險的塞維爾第一殺手。”

我的心中一震。這種恭維似乎也太特別的吧!神志異常和極度危險這兩個形容詞,似乎都不是什麼褒意詞。羅斯公爵這樣說到底是什麼樣意思?

凱爾面色如常。他恭恭敬敬地向塞維爾的公爵行禮。

“繼承家父的爵位不久,我的領地就被羅德曼家所佔領了。象我這樣失去自己領地的破落貴族,實在無顏覲見公爵殿下。”

“破落貴族嗎?”開懷的笑聲透過頭盔傳出來,餘音在大廳內來回回蕩。

“德魯戈家的供奉就不說了,僅僅就炎龍傭兵團的供奉而言,怎麼能夠稱之為破落貴族呢?”

凱爾的神色中顯現一絲落寂。

“一個失去自己采邑的貴族,哪怕原本是上位貴族,又怎麼能夠擺脫破落貴族的名聲呢?”

“我想知道,你身為塞維爾第一殺手,為什麼沒有為自己復仇?!”

真是個怪人。客人來了不打招呼,他受過貴族的教育嗎?再說凱爾是否復仇關他什麼事?

凱爾面露苦笑之色。

“如果擁有日月雙星的實力,這自然不成問題。可是亞斯伯爵的身邊,同樣有一位精通暗殺之道的高手。想要刺殺他,實在太難。在我的領地淪陷的時候,大多數親族要麼臣服于亞斯伯爵,要麼被他投入大牢。沒有絕對的把握,我甚至不敢對亞斯伯爵的部下下手,以免招致他無情的報復。”

“哦,原來是這樣。”羅斯公爵點點頭,然後直視凱爾。

“凱爾子爵,你可願意成為我的直屬家臣。如果你願意,我可以賞賜一片采邑作為你新的領地,如何?”

凱爾不由一愣。

“公爵殿下,多謝您的厚愛。可是在塞維爾的歷史上,國土一直不曾擴張。公爵的直屬領地已經變得越來越小。我記得第三十二任公爵曾頒佈法令。塞維爾公爵不得對沒有為塞維爾立下軍功者賞賜爵位和采邑。”

“況且。”凱爾遲疑了一下。

“我現在已經擁有了自己的主公……”

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羅斯公爵的視線掠過我時,含有一種怒不可遏的味道。

“哈哈哈……”羅斯公爵的笑聲中,似乎並沒有多少歡愉的成分。在其後的話裏,雖然聽起來有那麼點貴族的味道,卻透露出一種奇怪的怒意。

“失禮了,我確實沒想到以桀驁不屈而聞名的凱爾子爵居然會成為他人的家臣。”

羅斯公爵有意無意地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後將視線投在百勝傭兵團的供奉身上。

“你我早已相識。我就開門見山了。請問弗西特先生,您可願意成為我的直屬家臣?子爵頭銜、中老之職虛位以待!”

與凱爾一樣,百勝傭兵團的供奉聽到這個邀請時同樣是滿臉驚疑。

“這個……”身為黃金騎士的弗西特遲疑半響,不太確定地詢問。

“我並不精通刺殺之道,因而無法成為紅色毒尾蠍的成員,這方面,凱爾子爵顯然比我強得太多……”

凱爾迅速打斷弗西特的話,毫不諱言自己的弱點。

“弗西特先生,我的刺殺術只適用於戰場之中。那種在取人性命於睡夢之中的手段,紅色毒尾蠍的成員在我之上。”

聽到凱爾將這段時間的進步隱瞞不說,我不由在內心贊許。

弗西特並沒有因為自己的話被凱爾打斷而表現出絲毫不悅。也許,羅斯公爵突如其來的邀請過於出乎他的意料,因而需要時間進行考慮。

沉吟片刻之後,弗西特似乎無法抵擋羅斯公爵直視的目光,只得進一步解釋。

“公爵殿下,你知道,我唯一擅長的只是在戰場上兩軍對陣,進行拼殺。可是基於塞維爾一千多年來的傳統,我不知道成為殿下的家臣後,能夠為殿下做些什麼。”

猶豫了一會兒,弗西特呐呐說道。

“您知道,我原本是艾文.阿科尼奧親王的家臣。三王之亂後,親王殿下下落不明,而我又不願意向竊取國王寶座的非德親王投降,因而被法蘭西斯通緝。與凱爾子爵不同的是,他只是失去了領地,而我卻在失去領地的同時,也被現任的法蘭西斯國王宣佈為國家的叛徒。”

弗西特原先還有些猶豫,可是說到後來,言語便越來越流利。

“按道理說,以我目前的情況,能夠得到公爵殿下的垂青,本該毫不猶豫立即接受。可是儘管目前我甚至連貴族的身份也被剝奪了,但是法蘭西斯國王畢竟無法將權力延伸到騎士協會。身為一名騎士,而且是一名黃金騎士,我拒絕接受他人的施捨。”

“如果成為您的家臣卻又無法為您效力,我想自己是無法接受這種垂憐的。”

說完這些話後,我感覺黃金騎士原本就很直的腰板現在顯得更加挺拔了。弗西特的身材,也似乎比剛才高大了不少。搞了半天,原來這個弗西特便是法蘭西斯艾文親王麾下的那名頭號大將。在這件事上,我想馬迪爾多半也會如此選擇吧。沖著這一點,我決定不再打那頭恐怖蠻牛的主意了。

面飾後面的羅斯公爵似乎笑了笑,不過我不敢確定。

“弗西特先生,法蘭西斯現在自顧不暇。您現在成為我的家臣,法蘭西斯最多也只不過會提出強烈反對,卻絕對不會有什麼實質性的行動。”

“不是這麼說的。”弗西特的語氣很平靜,但骨子裏那股堅定,卻是任誰也看得出來。

“我並不在乎任何人、任何組織或任何國家反對或贊成我成為殿下的家臣。我只是認為無功不受祿而已。”

“除了打仗,我幾乎什麼也不會。塞維爾公國,卻根本不可能與其他國家開戰。況且基於傳統,您甚至不會加入塞維爾各地貴族的內戰。”

弗西特向羅斯公爵鞠躬行禮。

“無論如何,我也感謝殿下的好意。”

羅斯公爵咳嗽一聲,但是那種聲量,簡直與普通人吼叫差不多。他強硬地揮揮手,帶著命令的語氣說道。

“這件事,等會兒我們私下再談。”

這時候,此地的主人終於正式將視線停留在我和卡特琳娜的身上。

“失禮了,剛才與凱爾子爵和弗西特聊了半天,卻將您們冷落了半天。”

“請問,我應該稱呼您為劍先生,還是稱為別的什麼……”

羅斯公爵的這句話,雖然不至於說石破驚天,至少也絕對是具有震撼性效果的。

不知羅斯公爵身後的那些人是早已知道這一情況還是遇變不驚,大廳內並沒有產生任何騷動。而弗西特可能本身就心神不寧的緣故,倒是聽到這句話後有些驚疑不定。

我沉默了一會兒。在沉默的時候,其實我在考慮抵賴的可能性。可是想一想,塞維爾公爵同時也是傭兵協會的會長,而傭兵協會的消息是最為靈通的。也許羅斯公爵不是在詐我,而是掌握了確鑿的證據。如果我拒不承認而又被他提出證據,那顏面上就不大好看了。

或許是出於習慣吧,我的回答保持著模棱兩可的風格。

“公爵殿下,您為什麼會這麼說?”

黃金製成的面飾後面,傳來聽起來像是“吼吼”的嘿嘿笑聲。令我安慰的是,這種笑聲似乎並沒有太多的惡意。

“傭兵使用化名是很平常的事。在傭兵協會,這種行為事實上是被默許的。”

“您知道,相當多的傭兵都不願意別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如果傭兵協會強迫傭兵以真實身份進行註冊,那麼相當數量的傭兵,或許將放棄傭兵這一職業,或許將成為傭兵協會所無法控制的地下傭兵。”

“不過,對於能夠對傭兵協會產生巨大影響的副會長人選,作為會長,我還是必須清楚瞭解其底細的。我想,雖然您未必願意讓別人知道您的真實身份,但是至少應該能夠諒解我的難處。”

我仍舊緊緊地抿著嘴。在羅斯公爵提出明顯證據前,我可不想不打自招。劍的身份暴露雖然不算非常要緊,但是對於劍,畢竟有十萬枚金幣的懸賞。小心無大過嘛。

羅斯公爵看到我仍舊不說話,似乎有些煩躁,嗓門不由變得更大了一些。

“比茲堡戰役結束後,作為俘虜的凱爾和劍一起失蹤了。”

“後來,凱爾又和您一起在蘇庫市出現,而且他對您的態度畢恭畢敬。再結合其他方面的一些消息,您自然就是神秘出現在比茲堡,又神秘離去的劍!”

羅斯公爵瞟了卡特琳娜一眼,眼中的狂熱稍稍有些降溫。

“這一位,想必就是您的未婚妻卡特琳娜吧。真是很難相信,雖然劍夫人的外貌並不象情報中所說的那樣擁有絕世的美貌,不過這樣一位嬌媚的女士居然是一名影劍士,實在是太令我吃驚了。”

卡特琳娜的不滿顯現於色。她連忙對羅斯公爵的錯誤進行糾正。

“我不是他的未婚妻,而是妻子!”

說話間,卡特琳娜的手向臉部伸去。以我對她的瞭解,這個對容貌頗為自負的小魔女大約準備將面具取下來。還好卡特琳娜此時的行動並沒有戰鬥中的那種速度,我及時地制止了這個對容貌方面越來越虛榮的小女人。

緊緊握住卡特琳娜的小手後,我正聲說道。

“不錯,我正是劍。不知道公爵殿下希望我承認自己身份是為了什麼?”

“你放心,我並不是為了貪圖那十萬枚金幣。”

“雖然通過傭兵協會的情報網,我已經確認您就是劍。可是,對於劍的來歷傭兵協會卻一無所知。”

羅斯公爵突然將語速放緩,一字一句地問道。

“我想知道,您到底是誰?!”
 
第七部 第二十章

雖然看不到羅斯公爵的表情,但是綜合所知的情況分析,他應該是對我十萬枚金幣的身價起了疑心。

是啊,對於這種不合常理的情況,我也會起疑的。

就算錢已經多得成為一種負擔,也未必會花十萬枚金幣殺害一個普通的陌生人吧。

花太長的時間進行思考顯然不合適,看來只有見招拆招了。

“我真實的身份,應該早就在公爵殿下收集的情報中吧。”

羅斯公爵的語氣中充滿了懷疑。

“雖然每個提姆比斯特人都擁人超過尋常人的能力,但是十萬枚金幣的身價,似乎還是高了一些。”

“況且,您雖然擁有至少三頭神奇的魔獸,但是您自身的實力似乎還比不上自己的魔獸。從這一點看,您似乎更像是召喚師。”

那有三個魔獸?小火只是進階了。我最討厭有人說我的實力不濟。可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如果就格鬥技和魔法來說,我確實很差。不過……”

我的大腦急速運轉,想要找一個好的理由搪塞過去。另外,我還得為買凶者找出一條買凶的動機。這個難題可真不小啊。

羅斯公爵不由湊近兩步。

“不過什麼?”

“不過,我原來的實力並不是這樣的。”

“哦,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公爵殿下,這件事事關提姆比斯特族的秘密,也事關我的隱私,我是否能夠不說?”

“不行!”羅斯公爵突然暴躁地大喝一聲,把我給嚇了一大跳。我還以為他突然間準備向我發難呢。

“想成為傭兵協會的副會長,您有義務解除我們的疑惑!”

切,拿傭兵協會的副會長一職來威脅我,我可不在乎。不過,將這種想法在傭兵協會會長以及三大常務副會長面前太明顯地表露出來,那可不是什麼好主意。

於是,我裝出猶豫之色,在心中考慮選擇什麼樣的說辭。

在這段時間,我的視線從卡特琳娜和凱爾的臉上掃過。卡特琳娜一臉興奮,真弄不明白她興奮個什麼勁。總不成她會對我如何編謊話特別感興趣吧?至於凱爾,則是一臉木然。

還是先試試以退為進的策略吧。

“會長大人,如果我放棄副會長一職,不知是否可以保留自己的秘密?”

“不行!”羅斯公爵再次大吼。

“你把傭兵協會看作是什麼?想進就進,想出就出?這是對傭兵協會的污辱!”

在他身後的蘇克傭兵團團長洛克向前踏進一步。

“劍先生。您如果成為傭兵協會的副會長,那麼那項針對您的追殺令將會自動取消。可是如果您放棄成為副會長的機會,即便我們會長不對您有什麼特別的惡感,僅僅是那十萬枚金幣的懸賞,恐怕也會給您造成很大的麻煩吧。”

呵呵,這種軟硬兼施的手段對別人來說或許有用,對我來說,卻沒有多大的用處。身為神魔大人、魔王大人、佈雷西亞公爵,擔任傭兵協會副會長一職對我而言只能算是屈就,所以副會長一職對我的吸引力並非太大。而所謂的追殺令雖然麻煩,但是我並不認有傭兵之中有能夠當著卡特琳娜的面將我成功擊殺的人材——畢竟最近一段時間以來我一直和卡特琳娜形影不離。以副會長一職進行利誘,以懸賞令進行威脅,想迫使我說出真相,那根本就不可能。

不過,我還是必須配合大家將這場戲演下去。不說別人,卡特琳娜那閃爍的眼中所透露出來的興奮可以表明,她對我導演的這場戲評價非常高。如果我演得不精彩,或許她還會私底向我抱怨呢。

“這個。”我作出一副為難的模樣,猶猶豫豫地問道。

“如果我成為傭兵協會的副會長,真的能夠不再遭受追殺嗎?”

“那是當然!”羅斯公爵大聲為我鼓氣。

“只要你真的成為副會長,所有的傭兵都不會在你在任期間向你動手。我以我的名譽擔保!”

接下來,我裝出一副痛下決心的表情,長歎一聲後決然說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訴你們真相吧。”

“其實,雖然身為提姆比斯特人,同時我也可以說是召喚師。”

“大家都知道,提姆比斯特人比其他人更容易擁有自己的魔獸,而且就數量而言,也是令人驚歎的。而召喚師雖然無法擁有自己的魔獸,卻可以通過魔法從異界召喚出魔獸進行戰鬥。”

說到這裏,我環視四周,作出希望得到眾人認可的表情。看到眾人紛紛點頭,我不禁暗笑。

“我原本只是一名魔獸使,為了獲得更強的實力,便偷偷學習了召喚術。結合原先的能力,我終於勉強成功了。成果是,我收服了實力極強的魔獸。不過,不完善的役獸術和召喚術的結合卻使我因此喪失了自身的鬥氣。”

事實上,我只是因為機緣巧合而成為阿呆和小火的主人,但是如何向他人解釋自己沒有鬥氣和魔法,確實很困難。這個說辭似乎得到了他人的接受。大多數人都微微點頭或者發出輕輕的“哦”聲。卡特琳娜將小手緊握成拳狀,臉上表情極為精彩。看到她那種興奮的神情,我真有點害怕她會忍不住為我鼓掌叫好呢。

“可是,為什麼會有人追殺你呢!”羅斯公爵大聲嚷嚷。

“因為……”我想自己多少有些演員的素質,想表現出沉痛的表情,果然很容易就將沉痛的表情表現在臉上。

“提姆比斯特人驕傲于自己的傳統,不允許族人私自修煉召喚術。”

事實上,西西王以前確實向我提過提姆比斯特人並不修習召喚術。七分假話中摻夾三分真話,那種真真假假的話才更容易博得他人的信任。為了加強效果,我覺得應該引發羅斯公爵的共鳴。

“公爵殿下,我想您應該對傳統的束縛及威力是非常瞭解的。塞維爾這樣相對強大的公國一千多年來無法向外擴張,不就是因為類似的原因嗎?”

低沉地悶哼聲從面飾後傳來,我對引發了羅斯公爵的煩惱竊喜不已。

儘管內心高興,但是如果將它表露在臉上,那麼這場表演肯定會演砸。另外,無法博得小魔女的高興,也同樣是我的損失。誠懇地環視一圈,我發覺凱爾臉上的肌肉也開始抽動起來。

“在修煉召喚術後,現在我已經成為提姆比斯特人的公敵。一直以來,我對自己身為提姆比斯特人的事實不肯正面承認,也正是基於這個原因。諸位已經知道了我的秘密,希望諸位能夠為我保密。”

“我甚至懷疑,那份追殺令便是總族長下達的。”

羅斯公爵又是一聲悶哼,他嗡聲嗡氣地說道。

“這你倒猜錯了。追殺令是法蘭西斯王室委託的。不過,也許是提姆比斯特總族長請求法蘭西斯王室幫忙下達的。”

說完這句話後,羅斯公爵似乎意識到什麼不妥,趕緊補充道。

“你馬上就成為傭兵協會的副會長了,所以將雇主的身份告訴你也沒關係。”

知道背後的主使者是法蘭西斯王室,我並沒有太吃驚。既希望我死,又有強大的經濟實力,能夠符合這兩項條件的,大約不會脫出英格蘭尼和法蘭西斯這兩個選項。

與英格蘭尼本來就敵對,它對我無論施展什麼手段,應該都是在情理之中。可是我並沒有與法蘭西斯國王結仇,他卻突然從背後向我捅刀子。這種行為更令我痛恨。在瑪哈亞公國擺我一道還沒和他算帳,他居然進一步迫害我。等著瞧吧!

只可惜,能否逃脫英格蘭尼的報復都說不準。想要找法蘭西斯報仇,實在有些難度。


羅斯公爵又朝著我走近一步。

“聽說你在比茲堡的戰鬥中表現非常出色,以前你上過戰場吧?”

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後,羅斯公爵躊躇了一下,終於下定決心。

“劍先生,你是貴族嗎?”

提姆比斯特人總體而言是群居的。但是他們與矮人和精靈一樣,也有少數個體是散居在人類社會之中的。以前我並沒有掩飾貴族氣質,所以我只好點點頭。

“上位貴族嗎?”

雖然伊莉宣佈剝奪了我的塞斯國籍,而且我自己後來也成為了佈雷西亞的國主。可是無論是阿爾巴伯爵和布拉日隆男爵的爵位還是相應的采邑,都還為我保留著。承認自己是公爵自然不妥,即便是伯爵也似乎過於招搖。

“我擁有男爵的爵位。”

“很好!如果你願意成為我的家臣,我可以冊封你為子爵。而且我相信,以你的能力,這個爵位以後還會上升。”

我不由一愣。雖然我在比茲堡的表現並不差,而且還擁有塞維爾第一殺手這種強力的家臣,可是凱爾剛才不是說過“塞維爾公爵不得對沒有為塞維爾立下軍功者賞賜爵位和采邑”嗎?

再說了,羅斯公爵極力拉攏我們這些人幹嘛?

就傳統而言,塞維爾的公爵並不需要這樣的人才呀。擁有泰坦人作護國戰士,即使是大陸上的強國也不會覬覦塞維爾的領土。至於塞維爾國內的大貴族,除非是發了瘋,否則誰會進行絕對不可能成功的反叛?至於說宮廷護衛,我想以塞維爾的毒尾蠍戰士已經綽綽有餘了。

凱爾對魔法波動的感應力確實提高了,可是別人並不知道。在“瞭解”他的人的眼中,凱爾只適宜在兩軍對陣中發揮作用。

那個百勝傭兵團的供奉弗西特同樣也承認自己是一名戰將。

難道說……

我盯著羅斯公爵,極為震驚。

這個脾氣暴躁,性格激烈,而且武技超絕塞維爾公爵,難道想違背塞維爾一千多年來的傳統?!

我不由下意識地看了卡特琳娜一眼,盤算著逃出公爵府的可能性有多大。

大廳內,塞維爾公爵以及大陸排名前三名的傭兵團團長實力不容輕視。想想,傭兵協會還真是藏龍臥虎呢。競賽中出現在賽場上的黃金騎士和幻劍士就不說了,眼前的會長及三名常務副會長同樣擁有黃金騎士或幻劍士的實力。不知道那三名副會長與羅斯公爵到底是什麼關係。羅斯公爵能夠當著他們的面說出那樣的話,而他們卻面無表情,恐怕早已是知情者吧。

如果說三名副會長早已臣服于會長,那麼羅斯公爵麾下格鬥系家臣的實力也忒可怕了。不過副會長都是大陸排名前三的傭兵團團長,無論是傭兵團的實力還是自身的實力都強得驚人,恐怕不會那麼輕易向他人臣服。想來,他們之間應該只是合作的關係。

大廳內三十多個侍衛的實力同樣不俗。估計這些侍衛便是所謂的毒尾蠍戰士了。

將靈覺發散開來,我更為震驚。剛才那些泰坦戰士還在自己的院子裏練武呢,現在卻以某種奇特位置的分佈在屋外。

卡特琳娜沖出去或許沒問題,凱爾就很難說了。至於我,即便是騎著小火或阿呆,也未必能夠從眾多實力高超的高手之中脫圍。

羅斯公爵這種明目張膽的行為,已經很明顯地將他的野心暴露了出來。毫無疑問,如果我們不答應羅斯公爵的要求,他是不會放任我們自由離去的。

還以為可以輕輕鬆松當上副會長呢。完蛋了!完蛋了!為了貪小便宜,看來要吃大虧了。

為什麼虎落平陽總是會被犬欺?現在該怎麼辦才好呢?
 





第七部 第二十一章

面臨險境,我的心頭突然一片澄明,思維也異常清晰。

羅斯公爵將泰坦人佈置在外面,其意義已經非常明瞭。那麼,我應該怎麼化解這場危機呢?

臣服絕對是下策,無論是真正臣服或是假裝的。我不想說自己天生就習慣于當領袖,但是我確實擁有一顆自由的心,不喜歡受到他人的羈絆。而且,臣服是一種極為嚴肅的話題。我或許有些不羈,或許有些狂放,但是拿這樣的話題開玩笑,卻仍舊是不敢的。人的內心中,總得害怕些什麼。

硬闖只能算是中策。與羅斯公爵翻臉,不說會造成與傭兵協會為敵的糟糕局面,而且我和凱爾突圍出去的可能性也並不高。

最好的辦法是。令羅斯公爵自動打消收我為家臣的念頭。

雖然無法借用鬥氣和魔法的幫助,可是近年來在軍隊以及作為佈雷西亞逐漸培養出來的氣勢,仍舊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來。

在他人驚詫的注視下,我的氣勢充斥了整個大廳。

我一擺手。

“公爵殿下,我認為下面的談話過程也許會花費大量的時間。也許,我們應該進入會議廳正式討論這個問題。”

羅斯公爵一愣,顯然對我的反應沒有任何心理準備。

“也好!跟我來!”羅斯公爵大吼一聲之後,率先轉身朝會議廳走去。

很好,能夠令對方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悄悄地主導局面,這便是成功的基礎。

凝波微步這種奇特的技巧並不需要鬥氣的支援。在這種情況下,為了打消羅斯公爵收我為家臣的念頭,我也顧不得惹得羅斯公國雷霆大發,施展出凝波微步,一下子就走到羅斯公爵並列的位置。

我這種僭越無禮的行為令羅斯公爵愣了一愣,不過他的反應也令我吃了一驚。羅斯公爵居然孩子氣地加快步伐,搶先沖入會議廳,然後飛速跑到主位上坐下。

在這一點上,我倒並不打算與羅斯公爵爭。我的真實身份僅僅與他平級(或許還要低一些,畢竟佈雷西亞的獨立只是單方面的宣佈,原宗主國英格蘭尼並未正式承認),況且好歹他也是地主,首座自然應該由他來坐。不過,我也當仁不讓地坐在了次席的位置。

走入會議廳的時候,我開始觀察四周環境。這個會議廳,其實更應該說是一個會議室。對於一個公爵來說,這樣一個只有不到二十平方米的房間用來開會似乎太小了一些。房間內沒有任何裝飾,如果不是四面牆上的魔法燈,這個房屋乍一看更像是一間監獄。牆壁的表面是光潔的木制板材,不過我確信牆壁的夾層中,肯定填充著用以吸音的棉織物。

待其餘的人魚貫而入坐好坐位之後,精鋼製成的大門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緊緊地閉上。真奇怪,羅斯公爵用泰坦巨人包圍內堡,顯然不懷好意。可是現在他又坦然無懼帶我們進入密封的會議室,到底是怎麼想的?

羅斯公爵惡狠狠地盯了我一眼,然後宣佈會議開始。

“劍先生,您剛才對我說下面的談話將會花費大量的時間,並且建議我來到會議廳正式討論。雖然我不大明白您的深意,不過我還是同意了您的要求。現在,您難道不認為需要向大家解釋一下嗎?”

羅斯這廝實在太可惡了。軟硬兩手準備,害得我措不及防。我本來也想惡狠狠地回視羅斯公爵一眼,不過理智還是制止了這個與我的智力不符的行動。

無視羅斯公爵眼中閃動的精光,我沉聲問道。

“參加此次會議的,除了我們四位副會長之外,您能保證消息不會外傳嗎?”

“那是當然!”

羅斯公爵的憤怒對我毫無影響。我坦然直視著那副黃金面飾上的兩個小孔。

“殿下真的覺得現在時機已經到了嗎?”

羅斯公爵幾近咆哮起來。

“什麼時機?!”

羅斯公爵此刻的表現,只是更加證明了我的猜測。

我並不直接回答羅斯公爵的問題。

“法蘭西斯國力雖然有所衰退,英格蘭尼雖然與德克薩之間爆發了如火如荼的戰爭,可是這並不代表它們現在沒有餘力去制止某個它們向來忌諱的國家擴張,也不代表將來它們不會對此作出反應。”

話音落地之後,整個會議廳鴉雀無聲。

半響,羅斯公爵以壓抑的語氣對我說道。

“向你們發出招攬資訊的時候,我就沒打算隱瞞自己的計畫。”

“機會,永遠只會給予早有準備的人。機會,也永遠只會給予敢於冒險的人。”

“事實上,法蘭西斯目前已經自顧不暇。二月初,法蘭西斯的附屬公國布裏斯爆發了奴隸起義。二月二十七日,著名的海盜紅鬍子率領部下登陸布裏斯公國,現在,紅鬍子已經攻佔了布裏斯公國的首都托爾市。三天前,紅鬍子已經將奴隸起義軍整編完畢,開始掃蕩布裏斯公國殘存的敵對勢力。根據傭兵協會情況系統的評估,在沒有外力介入的前提下,紅鬍子將會在三個月內統一布裏斯公國。”

說實話,我確實被這個消息嚇了一跳。這段時間蘇庫市的注意力完全被傭兵協會副會長的競選所吸引了,因而我根本就不知道拉西斯居然鬧出了那麼大的動靜。然而,與羅斯公爵接下來所說的爆炸性消息相比,拉西斯擅自進攻布裏斯公國的消息反而不算什麼了。

“三月二日,法蘭西斯國王針對阿朗佐親王發動了玄武門事件。法蘭西斯第一謀臣,平原之狐蒙迭塔.法蘭西斯科伯爵,在事件中被殺身亡;阿朗佐親王在聖騎士薩弗斯.歐森巴哈伯爵的掩護下逃出重圍;阿朗佐親王麾下另外兩名重要將領,迪亞斯將軍向國王投降,海爾默將軍所率部隊遭受重創,本人也身負重傷。也就是說,阿科尼奧七世已經成功地自毀長城了。”

“現在,除了表面上瑪哈亞公國的叛亂,布裏斯公國的叛亂,阿朗佐親王領地的叛亂之外,阿科尼奧七世即將面臨更大的麻煩。根據傭兵協會情報系統收集的資訊來判斷,羅格親王將在近期內舉起反叛大旗,塞斯公國、克雷根公國等法蘭西斯附屬公國將宣佈獨立。除了那些附屬公國外,法蘭西斯直屬領地內的一些公爵也開始違反法律私自招收超出規定的私兵,這對阿科尼奧七世顯然並不是什麼好消息。”

“可以說,法蘭西斯即使不在這場可怕的動亂中消亡,至少也會實力大損,在相當長的時間內無法恢復元氣。”

聽完這些話,我竟然產生了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從時間上分析,阿科尼奧七世在下達了對我的追殺令後,馬上就遇到了大麻煩。報應!至於對那個阿朗佐親王的感覺,竟然是有些五味混雜。他其實是個蠻不錯的傢伙,如果不是因為伊莉的關係,我或許還會與他交上朋友呢。

拉西斯這傢伙也真夠厲害的。西西王倒也罷了,他好歹也是一個提姆比斯特部落的首領。上回我從魔界帶回來的魔獸全都交給他了,他的實力得到了很大的增強。拉西斯只是率領海盜,居然眼看即將征服一個公國。

不知道蘭僕教了拉西斯什麼本領。反正離開沙絲那亞的時候,我萬萬沒想到這個海盜家臣居然能夠獲得這樣的成就。

這下也蠻好玩的。我自己是公爵,可是在不久的將來,我將有兩位公爵作為家臣。阿拉卡也不錯,他很有希望成為圭亞那公國的幕後掌控者。這樣一來,加上佈雷西亞,我一共可以控制四個公國、兩座自由城市了。也許所有的領地加起,我真的能夠成為影響愛克斯大陸秩序的重要人物了。即使四個公國的面積加起來仍舊不足愛克斯大陸總面積的十分之一,再加把力應該問題不大。

呵呵,希望就在我眼前。

“雖然說英格蘭尼和德克薩從戰爭的泥沼中脫身後,的確有能力對我國進入打壓。可是這兩個國家經過大戰,同樣需要一段時間喘息用以恢復國力。再說了,英格蘭尼與德克薩的戰爭已經持續了三個多月,雙方各自死傷人數已經超過了一萬。即便媾和,仇恨的種子一時半會也不會在兩國人民的心中消失。這種情況下,英格蘭尼和德克薩拉攏我都來不及,又怎麼會與我國為敵呢?”

我的運氣似乎有些糟糕,不是嗎?

這麼好的機會出現在我眼前,可是我卻不能回到佈雷西亞主持國事。還好安麗絲和家臣們並沒有令我失望。在我失蹤後,佈雷西亞的政局並沒有受到明顯的影響,而且據凱迪說,財政的發展也還不錯。家臣們也並沒有因為我的失蹤而放棄,仍舊以各自的方式建設並發展佈雷西亞的國力。但願一年之期結束時,我還能趕上混水摸魚的黃金機會。

“劍先生、弗西特先生,我已經全盤向你們托出了,你們怎麼說?”


當我正在尋找托詞的時候,百勝傭兵團的供奉弗西特沉聲問道。

“公爵殿下,如果我仍舊不打算成為您的家臣,大約無法走出您的公爵府吧。”

面飾上的兩個孔中射出的精光有如實質,然而這種壓迫感並沒有使曾經是法蘭西斯名將的弗西特絲毫退縮。

這位四王之亂中艾文親王麾下的頭號大將沉吟片刻,回答道。

“很抱歉,我無法答應您的要求。身為一個騎士,如果迫於威脅而答應某件事,那麼他就不配繼續擁有騎士的稱號。”

雖然看不見羅斯公爵的臉色,不過我可以猜想面飾下那種鐵青的顏色。想到這裏,我真希望能夠找一個沒人打擾的地方痛快地大笑一場。我所收的家臣中,只有馬迪爾擁有類似僵化的思想,不過馬迪爾自小就是我的家臣,所以並不存在收服他的問題。其餘的家臣嘛,除了多明戈,我也並沒有施展過威脅的手段。羅斯公爵這樣做,不會成功的。

弗西特這樣的戰將當傭兵肯定是很委屈的。也許,蚌鶴相爭,應該輪到漁翁得利?這樣正直的名將,收入麾下肯定不錯。

正想著,羅斯公爵將視線投向我,問道。

“那麼你呢?”

羅斯生氣了,現在對我連敬語也不用了。不過,自從進入這間會議室後,我已經不太擔心羅斯公爵翻臉了。現在弗西特公然拒絕羅斯公爵的要求,如果真的翻臉,我這邊的助力又多了一些。

除非會議室內有密道,否則,羅斯公爵肯定不會輕易與我翻臉。他加上三名副會長,已經不會是卡特琳娜、我、凱爾再加上弗西特的對手了。不過,百勝傭兵團的團長與弗西特相熟,而炎龍傭兵團的團長也同樣與凱爾有很深的交情。看起來,至少在這裏羅斯公爵是絕對不會對我動手的。想到這裏,我的語氣更加堅決。

“我?我自然拒絕成為公爵殿下的家臣。”

比弗西特更為直接的拒絕,似乎狠狠地刺痛了羅斯公爵,他忍不住猛吸一口氣。

“我肩負著特使的使命,事實上,我是能夠全權代表佈雷西亞公爵的特使。我與塞維爾簽訂的任何條約,都將被佈雷西亞公爵所承認。”摟過卡特琳娜,我對著她擠擠眼睛。

“琳娜,你說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我丈夫所說的任何話,就是佈雷西亞公爵所說的話。”

即便是凱爾,也同樣不明白卡特琳娜為什麼會這麼興奮。不過以羅斯公爵為首的眾人並不敢輕視我的這句話。如果我確實是佈雷西亞公爵的全權特使,那麼任何不妥當的舉動都將引發兩國的敵視甚至戰爭。

眼見羅斯公爵由於外交方面的顧忌而陷入了困境,蘇克傭兵團的團長挺身而出。

“劍先生,你有什麼證據證明自己是佈雷西亞公爵的全權特使?!僅憑您夫人的話似乎還不夠吧。據我所知,佈雷西亞公爵麾下,並沒有你這樣的人才。”

“嘿嘿。”我睃著眼以一種近乎無禮的態度看著那名團長。不為別的,越顯得倨傲,別人就會越覺得我是真的特使。這一點,我還是從名叫摩多的英格蘭尼特使的身上取得的靈感。

“你對佈雷西亞公爵很瞭解嗎?你知道正在布裏斯公國作戰的紅鬍子是誰嗎?”

蘇克傭兵團的團長與羅斯公爵及另外幾名副會長交換了一下眼神。語氣不由軟弱了一些。

“你知道他是誰?”

“那是當然。紅鬍子是蘭特公爵的家臣,我怎麼會不知道?”

“這件事雖然很隱秘,不過並不足以為證。我們傭兵協會也隱隱約約知道一些。其後紅鬍子重新做海盜之後,我們就無法判定他是否仍舊是佈雷西亞公爵的家臣了。你知道紅鬍子的真實身份嗎?”

我大刺刺地一翻白眼。

“拉西斯.維克身為貴族而從事海盜的職業,對他的家族而言是一種很大的污辱。所以拉西斯.維克向來將自己的真實身份保密得很好。”

“只怕,這件事你們傭兵協會也無法確定吧?”


蘇克傭兵團團長不由有些訕訕的。

“我們通過許多情報綜合起來,確實猜測過紅鬍子的真實身份。你既然知道這個秘密,想必確實與佈雷西亞公爵有些關係。”

對於暴露拉西斯的身份我並不內疚。反正成者為王,敗者為寇。等拉西斯.維克成為克裏斯公國的統治者之後,誰還會關心他曾經身為海盜的事實呢?再說了,拉西斯向拉科尼奧七世報仇的時候,總會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報明的。

看到羅斯公爵已經開始動搖,我可真是高興。以羅斯公爵的出發點考慮,佈雷西亞與塞維爾結成軍事同盟顯然非常容易。另一方面,大約我們三個人成為傭兵協會副會長的事應該不會有什麼波折了。唯一的遺憾是,羅斯公爵的祖先發過血盟之誓,所以傭兵協會這樣一個極好的工具使用起來總是有一種縛手縛腳的感覺。也許,應該與羅斯公爵打個商量,讓他將會長之位讓給我?

不想那麼多了,先管眼前吧。

我壓低聲音故作神秘地對羅斯公爵說道。

“其實,佈雷西亞公爵給予了我一個秘密的任務。我想,殿下一定會很感興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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