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 千年祝祭 作者：lilys （已完成）

世界 268 人丁興旺 [四]

    一個個虛幻的人形從光中舒展身軀，他們比草原上的妖精更絢爛，真實和夢境交錯的時候，是傳說開始……

    你展露微笑，繁花便朵朵盛開，大氣也染上了最華麗的色彩，馥香讓人迷醉；你眨著睫，青葉便灑下串串珠光，晶瑩的露水楚楚可憐……妖精們是天地間最美麗的生物，他們存在的本身，就是奇跡。

    縱使血肉的身體已不復存在，他們的身體化為大樹花草，深深扎根於土地中，但他們的靈魂卻依然神聖璀璨。

    「我以為森林妖精們在選擇另一種形態存在後，就不再有『靈魂』了。不管是日妖精還是水妖精，他們的魂也會在一段時間後歸於虛無中，就像那些失去了身體的神明一樣……看來是我弄錯了。」阿爾緹斯看著翠綠長髮的精靈，淡淡地笑。

    雖然不是可以擁抱的溫暖身軀，但遙遠記憶裡的樣子卻從來沒有變過，那遮風擋雨的大樹，還有一直守護的靈，妖精們從來不曾離開自己的族人。

    彼爾薩斯喟歎著：「很久很久，沒有用這雙眼睛去看森林裡的一切了。成為樹，便只能守著這固定的區域，都快忘記了，曉紅森林有多大。」

    「那麼現在可以自由的飛翔在寧芙群島的天空了，歡迎回來。」

    「黑色被喻為最神聖的顏色，那個孩子真的是幽夜一族嗎？」

    阿爾緹斯的話語總是不徐不緩，笑容也一直淡淡的，像瞭解一切，又像什麼都不在意：「不管她是不是暗妖精，她都是需要所有生命去保護的。從創世以來，在我們妖精瞭解的秘密之外，黑色就是令人迷惑的。」

    「……的確，甚至連幽夜一族，他們也充滿了神秘。可我們只要好好的去守護就夠了。」

    「我聽到懷念的歌聲，彼爾薩斯，醒過來的人不僅僅是你吧？」

    玉樹的精靈身影變淡：「是啊，好多老朋友、還有一些小傢伙們都跑出來，我也要去跟他們打個招呼了。」

    駱夕陽看著眼前的景象，禁不住目眩神迷，這是何等叫人著迷的時光！隨著光芒泉水般湧出，不斷的有纖細綺麗的身姿出現，花朵綻開輕輕的樂音，一個個小小的蓓蕾成形，在樂章奏到高昂處，花中精靈翩然走出。

    「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審美疲勞了呢，原來我還可以感動……」每一個精靈走出寶石的世界，便在她的臉上落下一個輕吻，他們的身體穿過她，向著光芒籠罩的世界而去，那些水晶琉璃般的身影消失在白色的光海裡，可還不斷有其他的身影湧現。

    我沒有做錯呢……聽見空間的另一頭傳來喜悅的聲音，駱夕陽開心地笑，「我幫上忙了對嗎？這次沒有讓什麼人受到傷害吧？」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這番話裡充滿需要肯定的渴望，她是個強烈需要認同的人……精靈們莞爾，親密地抱抱她，不帶任何捉弄地，「謝謝你，謝謝你的到來。」

    寶石的力量完全被啟動了，不再需要精靈們來補足魔法的缺失，比起格雷，本來就是妖精的世界樹更容易獲得元素的力量。

    他們本來就是精靈。

    透過這些精靈的眼睛，駱夕陽可以看到外面世界發生的一切……花草樹木在歡歌，河水溪流輕快淌過草原山野，小鳥甜蜜地交著頸梳羽，沒看到蝴蝶的幼蟲正大搖大擺從腳下爬過；在風輪花島與青葉島的平原上，四條腿的動物們蹦來跳去，互相追逐；金薔花多刺的葉叢中，窩著一對對眠鼠……天空飛翔的白鳥，嘹亮鳴叫。

    無處不飛花，無處不春情……駱夕陽木木地轉身，離開了流光溢彩的寶石。

    非禮勿視她還是知道的，這些妖精們太過份了……好吧，人家都不在意，在花開花落花滿天的晴空下親親我我，她這個無意中看到哪有什麼立場發表意見。

    臉紅紅的，駱夕陽心臟撲撲地跳，真受不了，可似乎是這裡的風俗

    的人在這方面也很放得開，她這個外鄉人就不要太介不過，那些長髮披散，親密糾纏的妖精們看起來也是非常美麗的，令她多少有點受影響。說來慚愧，駱夕陽從沒有過戀愛經驗，這其中固然是有一部分原由是因為小時候家裡看得緊，可造成她成年後依然對愛情這回事提不起勁的主要原因卻是A片……在成年與未成年的那段過渡時間裡，也曾好奇去偷偷下帶顏色的片子看，結果是把自己噁心得寒毛直豎，從此性觀念就扭曲了……

    「不像青蛙…」駱夕陽沉思著，再看一下怎麼樣？啪啪，左手右手齊打自己的臉……下流！但是他們都敢光天化日之下做了，看一看有什麼了不起的啊？啪啪！又是兩巴掌，人家是在草叢中進行人倫大禮，你一個沒成熟的小豆丁用有顏色的眼光去偷看就是無恥！

    討厭，怎麼這麼說自己嘛，我只是想把自己以前的觀念重新驗證一下，當時年紀小，難免會有色看人事物，現在正是扭轉的時候，那我再看一眼吧。，蘇依的身材不錯啊……

    啪！啪！

    「你在幹什麼，」琪那法奇怪地問。「怎麼自己打自己，小臉都打紅了。」

    呃，不是打紅的，是興奮……駱夕陽意識到自己已經站在了草地上，「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呢？」帶著點少年呆驚醒後的茫然，她環顧四周，腳下鋪著綠玉的石階，白色風輪花開在階旁，迎風招展，周圍沒半個人，只有一位神。

    「剛剛…剛剛不是還在雷希利下面嗎，為什麼我會跑到神殿門口呢？」

    「……因為你跨越了空間的約束，直接將自己的身體帶到了浩瀚寶石那裡，」這是神才有的能力……琪那法眸色變深，這個孩子真的是暗妖精嗎？不對，她不光是跑進了異空間，剛才他所看到的浩瀚寶石，周圍的景色是陌生的，也就是說，她是將寶石帶入了自己的領域！

    而他們從領域中出來，所踏的卻是神殿外，這表示剛才他們用的是實體進入！琪那法為這個發現驚訝，他是神，可以在曾到過的地方自由來去，也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對一定範圍的地域造成影響，但小姑娘不是神啊！

    沒有哪個暗妖精能做到這一點。

    琪那法把小姑娘一把抱起來：「洛西亞，現在跟在哥哥身邊最安全哦。」嗯，小姑娘有什麼能力關他什麼事啊，反正這孩子不會做出傷害別人的事情來。

    「嗯？應該已經沒有危險了呀吧？」駱夕陽不反抗地任他抱著，現在妖精們都忙著造人去了，寶石應該會刺激他們體內生命種子的活性，等到雷希利花再開兩旬，神殿裡就真的會跑出一群小孩子吧。「他們好像都在忙呢，我覺得我應該很安全了。」

    「……你看到了呀。」琪那法捏著小女孩紅通通的臉，「這幫發春的傢伙互相吸引，忙著尋找著伴侶，但還是有很多置身事外的傢伙在無聊呢，他們可是覺得現成的小孩子比製造要來得好，你要是以為自己可以安心可就太天真了。」

    「……我要回地洞去。」

世界 269 風俗

    你還真打算窩在洞裡不出來了，先前不是很抗拒鑽地」琪那法打趣。

    駱夕陽惱火了：「你果然一直在偷窺，啊！都看了些什麼……」原先聽蘇依說到這個時是沒什麼感覺，相反因為林中小動物們總及時將需要的物品送到身邊，還認為挺方便實用的。但剛才她通過精靈們的雙眼，意之所到，森林的花草生息、一舉一動都在腦中歷歷浮現…本來就紅的臉又燒了起來，她又看到了。

    琪那法吃吃而笑：「看看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你還小，不能熟練的使用這能力，不過只好好好跟著哥哥我就行了，我會慢慢教你習慣的。過不了多久，森林的每一個角落都會在你的掌握之中，想要躲開他們的包圍再簡單不過。」既然她已經有了這能力，那得接受指導才行，琪那法很樂意當老師。

    駱夕陽卻是不聲不響的，她現在就可以洞微每一個妖精迷鎖，不用琪那法的幫忙也能夠偵測到妖精們的舉動。

    精靈知道女孩在看著他們，嘻嘻笑著指引她的視線，魔法的波動盪漾在曉紅森林的每一處，無邊無際層層疊疊。精靈們眼波輕轉，所有的魔法開始變化，駱夕陽所站之處，便是迷鎖的中心。

    雖然身處重重羅網中，卻能毫無阻礙的自由來去，駱夕陽現在解鎖破鎖的眼光已經比在卡文納城地底高明多了。浩瀚寶石完全由她控制，這主宰妖精世界地神器在啟動全部力量的同時，也主動將她列為最高管理者。「哈，我根本不用怕他們，他們也不會看見我。」小姑娘有點得意洋洋，她掙脫琪那法的懷抱，逕自走了。

    到處都一對一對的，駱夕陽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埋頭在茂盛草叢中鑽，活像只拚命打洞的小老鼠，撥拉撥拉著短小的腿快速前進。琪那法愣愣地瞧著那小丫頭的身影繞來來繞去，居然沒撞上任何一個人，就那麼迂迴著鑽進了花枝掩映的密道中。

    駱夕陽地腳步無比輕快，那感覺好似用作弊器改了大菠羅的人物屬性。就算沒有極品裝備可全身上下強橫的點數也足以睥睨天下，於是閒庭信步於極惡之地，本應橫行肆虐一干小妖小魔全退避三舍——其中爽快，非個中喜好者不能言。

    不過她還是沒膽在草叢中蘑菇，急急地回到待了數天的地下小窩。唉唉唉，到處都是情人蜜語，喁喁嬌喘，會影響到未成年的！

    妖精沒有婚姻這種制度，好像也不存在什麼家庭組成，每個人都擁有獨立的居所。就算是親子間也很少長時間相處地。駱夕陽從寶石和精靈那裡得知了些曉紅森林的風俗：成熟的女性妖精在一定時候——也就是播種月那幾天，喚。還真是一語雙關的月份……她們會產生衝動，大概就是雌性荷爾蒙作樂。衝動令女人唱著歌，滿含激情地召喚另一半到來。

    這就是妖精們的情動期。

    同時進入情動的男性妖精們則在播種月來臨之前就陷入焦躁，正是「妹妹我思之，碾轉反側之，夜不能寐之」……直到神殿響起那充滿魅力的歌聲，他們才平靜下來，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一個情動期的女性，必然吸引一個情動期的男性。摔成兩瓣的鏡子只有一個相契合地伴侶……

    「還真是很方便，浩瀚寶石設定的好有趣。針對年齡、屬性、喜好…連血型分析都有？好牛啊，這樣每一個女性真能找到理想地配偶嗎，不過他們好像不在意，對妖精們來說，那種異性間的吸引力大概就是所謂地一見鍾情……這可真是推翻了所有的浪漫遐想，連感情都被操縱著。」駱夕陽泛起點不舒服的感覺，那樣美麗的生命，卻是實驗動物般的存在，他們的人生思想行為全是被精密計算所安排的……

    算了，這世上又有什麼是能完全由自己作主的呢？起碼妖精們能夠快樂地生活著，無憂無慮，有閒情逸致去思考什麼本我自我的，那都是吃飽飲好無所是事地傢伙才幹的。「所謂愛情這種東西，也只有大腦容量增加到有多餘回溝發展精神文明的生命才去琢磨，其實不過是為了延續種族而存在的副產品，讓男女的結合顯得更美好一點罷了。」

    「這是什麼觀念？」琪那法的身影在地屋裡出現，「小丫頭的想法好灰暗啊，仔細想想真叫人為你的未來感到絕望。」

    「你……」自言自語被人聽去，駱夕陽看著琪那法，忽然很惱火，這個傢伙在森林裡到處穿梭，冷不防從身邊冒出來，平常更是時時窺視、刻刻傾聽，還有沒有隱私了！

    心下又驚，寶石放出的輻射好像還在影響自己，不然怎麼這麼生氣，嗯，控制……卻看到琪那法旁若無人地倒在地上，非常舒服的打著滾，模樣憊懶，有點可惡，像極了某人，於是手上便癢癢的……

    琪那法一手扯過小傢伙，皺起眉：「真奇怪啊，你的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純白之力汲取得太多了？雖然我不知道那些魔法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你也累了吧，手還捏得這麼緊……好好休息一下吧。」

    駱夕陽雖然能夠汲取寶石煥發的魔力，卻不能將之濾化，連帶著刺激妖精們情緒的部分也給吸收了，人的情緒本來就是種很微妙的組成，曉紅森林簡直是個密封的空間，泡在裡面久了，多少要受影響。但兩人都不明白這一點，琪那法只當小丫頭累壞了，拍著她的背輕聲哄。

    駱夕陽與琪那法相處得不多，還是剛從曉紅森林醒來的那段時間見過面，後來就一直躲躲藏藏的。她對這位喚醒自己的神祇是很有好感的，不過蘇依顯然沒有，說了不少關於他的壞話，什麼偷窺狂、吹牛王、逃跑專家之類綽號全安在琪那法身上……就她的感覺，琪那法並沒有那麼壞吧，他總是幫自己呢，在她最彷徨的時候敲醒她…心念轉動間，狂躁已經壓下。

    「琪那法，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呢？」退一步想，他和阿爾緹斯一樣，總是密切地關注著自己，為她送上最及時的幫助。

    「對你好需要理由嗎？小孩子本來就要大人的照顧愛護啊。」

    「但我總覺得……」

    「嗯？小孩子哪來這麼多胡思亂想的，上次不是跟你說過了，你呀乖乖享受大家的關心就夠了，只要你平安長大，我們就會開心。」

    「只是會覺得一切不真實……琪那法，你是神明，給我講講神祇的故事吧。」

世界 270 信仰的力量

    特雷迦進入神威海，踏上人間界的土地也已經半年多中的夥伴們在閒暇時給駱夕陽說過不少神話，雖然各地風情不同，主要的神祇卻是差不多。

    禁不住法則的淘汰，不能適應龍神創造之地的諸神離開了大陸，但他們曾經威臨世界的影像卻依然存於人們依稀的記憶裡。

    光神韓恩勒代表天空的太陽，他是兩個大陸都崇拜的主神之一，據說火神梵迪.赫露恩海是他的兒子，小矮人卻把光與火神混為一體，稱之為希威爾.泰克斯；巨人們主奉的是大地女神涅梅，不過他們渡海之後就改主奉黃金龍了，艾亞人傳說中的神名中有一位叫「哈恩」的，大概就是光神，因為哈恩這個發音與暗元素很像，光暗本就是表裡一體，說不定，光神與黑暗女神有什麼聯繫呢；做為煉金大師的兒子，來自沙漠部落的伊格魯對各種神系的關係和名謂則理解得比較深，從他那裡駱夕陽接觸到更多的神名——什麼管頭腦的巴哈艾拉、管內臟的吉姆特勞格、管手腳管鮮血等等的，根本記不全！

    普薩拉的地下，駱夕陽知道了黑暗神匠馮克拉爾.圖比邁迪斯和巨人傳說裡的破壞神西格裡斯居然是同一個傢伙，匠神塞裡斯，這可是兩個大陸上眾多工藝者還有煉金術士們都崇拜的光系大神！而且按這混蛋喜歡弄分身玩COSPLAY地行為看。很可能還有其他可怕的化身存在……這都是什麼人啊，單純點不好嗎？世界文明的發展中，由於宗教的侵略，新生教的狂信者們宣揚至高神的惟一神聖性，遠古的神明多半被安上了邪魔名號，從自己的土地上驅逐出去，如腓尼基人崇拜地太陽神巴爾，在伊斯蘭教中就成了大惡魔了。還榮登單機遊戲大菠羅一二N代的終級BOSS……塞裡斯又不是信仰之力混淆下的犧牲者，光明與黑暗，全是他自己搞出來的！

    還好，他受到法則的約束，不會輕易出現，但是自己已經被盯上了。以後一定要非常小心，不能再讓塞裡斯降臨了。

    不知道他有沒有在其他什麼地方布下陷阱……也許，大陸的某一個角落裡，正有人念頌著他化身地名字……想到這個可能性，駱夕陽按著琪那法胸口的手不自覺用上了勁。

    「痛痛痛！」琪那法大聲慘叫起來。

    「啊呀呀呀，對不起對不起！」

    …………

    「有人說，神明的世界是至福至美的地方，只有強大神祇才能住在那裡。」琪那法的語氣裡有幾分嚮往，但他口中描述的與德爾非們沒什麼不同。

    「不是說因為法則……」

    「我不知道，我又沒有見過其他的神明。阿爾緹斯他們說是因為法則阻礙了眾神進入人間界。那就是吧。」

    「你、你是神啊，噢。難道你也是象艾德蒙那樣的？」駱夕陽很奇怪，神明應該有他們自己的世界吧。菲菲亞也是比較弱的神，她雖然不知道眾神大戰前地事情，卻很明白界之法則。或者說，神明間的等級也決定了他們接觸地知識面？

    「艾德蒙？是誰？」阿爾緹斯與蘇依都還沒有說過庫裡加的事，琪那法對這個陌生地名字產生了興趣，他把趴在胸口的女孩抱高，雙眸閃著光：「你的意思是曾經見過和我一樣的神嗎？」

    「這……」神是見過不少的，艾德蒙繼承了山神的一切。也算是個神吧。

    「我不知道自己來自何方，也不知道自己的雙親。從有意識開始，我就是一個人，直到阿爾緹斯發現我，照顧我，後來，他說我擁有神性，是神明。」

    阿爾緹斯看到琪那法時，小小的神祇還是個無法控制力量，遍身長滿厚厚青苔地怪物。他用孩童的眼睛茫然看著天空，回憶就從那淡淡金發出現在視線中開始，之前地事情，除了無邊的青綠色，什麼也沒有。

    那是天賦之能失控的現象，阿爾緹斯很驚訝地發現綠色的守護之力、不，不是守護著孩子，而是那孩子守護著土地，回憶著眾神還在的時光，妖精馬上知道這是種多麼偉大的力量，儘管細微，但神聖的守護是不分等級的。

    遇到妖精是琪那法認為最幸運的事情，為什麼這麼想？他不記得了，他只是知道，那是幸運的。

    阿爾緹斯把奄奄一息的苔蘚之神帶到了曉紅森林，神也是生命，同樣有著生老病死，眾神之戰中，消亡的神祇不知凡幾，活了很久的妖精們不會忘記——雖然神的力量失控帶給大地災難，但神的消逝，同樣也帶給大地難以平復的傷痕。

    眾神退出了人間界，他們把世界交給了更適合生存的生靈們，那些弱小的生命，不會一不小心便撕裂河流，踩平山川，他們會供奉神明，在狂風暴雨中尋找平靜的土地居住，於是，眾神喜歡的大地便會一直美麗下去，不再殘破了。

    只是走得太徹底了點，只留下微弱的意識來守護山水天地，神之名於是只能作為傳說流轉，阿爾緹斯看到琪那法時，還真有點不相信自己的判斷——不是召喚體，不是虛空之影，他奔跑在曉紅森林，與其他孩子們一起快樂的玩耍？

    妖精們花了不少功夫讓琪那法學會控制自己對週遭環境的影響，他們時間多，可以慢慢來，一千多年前的小苔蘚神也就是總讓大樹桌椅床鋪地板全變得綠油油的而已，反正曉紅森林的居民們都很習慣綠色。

    雖然妖精們對琪那法非常照顧，可感覺自己與其他人不一樣的神祇總有種孤獨感，為什麼他會出現在大地上呢？為什麼他的力量這麼微不足道呢？他…還有沒有相同的夥伴？

    神明的成長比妖精們更漫長，過了幾百年琪那法才有了大人樣，他也能夠自如的控制自己的力量，於是不滿足於只待在曉紅森林裡了。

    妖精們倒是隨便他，不過考慮到安全性，在很多地方都設下了傳送點，多密斯地區域小位偏，離寧芙群島也不遠，再加上獸人們普遍思想單純，大家硬是魔法守護一套套的砸下去，讓琪那法兼了獸人帝國的一個守護神身份——妖精們相信，信仰的力量是會傳遞給神明的，琪那法那麼沒用，很需要信徒的保護！

世界 271 強大的苔蘚

    其實苔蘚也是很偉大的啊，別看它們小小的，卻是最地的植物……」

    駱夕陽點點頭，「嗯，苔蘚對空氣的污染敏感，又能防止水土流失，靠著子大量繁殖於潮濕陰暗的地方，甚至能將岩石分解成沃土，的確是非常強大的植物。」

    「對啊對啊，」琪那法笑瞇了眼，雖然他對女孩口中的一些詞彙不怎麼瞭解，強大這個意思到是聽得很中意。「不管是海底還是沙漠，苔都可以生存。而且我又是神，可以在任何存在苔蘚的地方瞬間來回，完全可以獨自行走在大地上，根本不需要什麼妖精戰士的保護。」

    是領域作用吧，駱夕陽在永恆空間同樣可以做到，但是……「可你是需要完全由自己控制的領域才行吧，領域之外，意志不能籠罩的話，特別是某些神祐國的守護神壓制，萬一出現苔蘚枯死滅絕的現象，力量就得不到補充，反而會措手無策的。」比如愛普跑到自己家裡，草木大地便完全聽由翡翠龍的控制，反過來約束她這個主人了。

    「哈哈哈，這點我才不怕，因為我是神，是能夠從虛無中創造出新的偉大神祇。」創造是只有神才擁有的能力，也只有神才被允許從無到有的創造生命。

    妖精恪守著神之法則——只有神明才有資格創造生命，而神賜給了大地上的萬物「生育」能力，所以男女間的結合是神聖的，孕育生命是凡人所擁有的神恩。

    在很久以前的某個世紀中，人類同樣爆發過高度的文明，生命短暫但活躍的智者們挑戰神之領域，操作基因製造著最強的生命……最後，文明的失控、膨脹畸形的智慧之路引起了世界傾斜，一次並非由神引起的世紀終結來臨！

    當時一些大神看到這情況那叫一個惱火，心想我們都退出大地了，這幫小傢伙自己還能搞出毀滅性的災難來，簡直找抽！於是勒令人間界不得研究這些生命相關的魔導技術，將之判為黑暗禁忌之法。

    妖精族正是傳遞這項神喻的執行者，別看他們美得超然物外，個性又淡薄優雅，其實全是律法狂。千年前著名的黑潮事件，肯色斯人發展出先進的魔導術造成大陸的恐慌，最後被各族聯合撲殺。那時他們創造出來的異形異獸比起現在的普薩拉白塔之下，毫不遜色，但他們敗亡的主要原因就在這裡，妖精們無法容忍如此張揚邪惡的禁忌，加入了聯合軍中成為屠戮黑暗之民的主要戰力。卡文納城裡，阿爾緹斯毫不留情的以審判之名斬殺了普薩拉的術士們，充分表現了妖精冷酷的一面。

    駱夕陽撇撇嘴，心想創造有什麼大不了的，如果是在她的永恆空間裡，連人都能創造出來——用吉莫爾諾雷拉給的生命種子，因為那個完全的創造魔法程式她還背不下來。「好厲害啊，那麼你能不能教我創造呢？」黃金龍教的那一套在這裡不適用，而且初始龍們也不能把生命的實驗室搬到人間界，缺少本地運行的測試，做出來的東西自然有點問題……她打定主意要把卡文納城地下的一些東西繼承下來，黑暗聖典中存在不少神的科技知識，森林裡也有浩瀚寶石這個神器樣品，現在欠缺的就是一個可以指點的導師了。

    琪那法有著神的身份，更懂得「創造」，從他的身上，應該可以循序漸進地找到最適合這世界的方法吧。

    不料琪那法卻猶豫了：「只有神才能創造，你學這個做什麼？不過……你好像不是普通的孩子，」他想起

    意識中感覺到的存在，全身又是一陣陣的顫慄。「I話，你要學習的是自然系的魔法。」

    神的能力，如果由凡人去學習研究，就是禁忌！妖精雖然號稱神之寵兒，最接近神明的種族，可畢竟還是人之子。

    「自然系的慢慢學，我現在就是對創造感興趣嘛。」駱夕陽搖著神祇的手臂，撒起嬌。

    進入那精神的空間裡，從無數記憶碎片中看到的東西令琪那法對女孩充滿迷惑，他也聽阿爾緹斯說起過普薩拉發生過的事情，還有小傢伙「吉祥女神」稱號的傳說。但是她並沒有神的特質，傳說也只是傳說吧……「這個其實是本能，我也不知道要怎麼教啊。」

    「不是吧？難道不用唸咒不用畫陣，起碼體內也會產生魔文吧？」

    「魔文？」琪那法很吃驚，身體裡面嗎？

    「你不知道？就是在你想要創造時，不會有魔法的咒文在腦中成型？你把身體分解在空中，傳送到另一個地方時，難道不是通過一個個聚形的魔法陣嗎？」

    「這麼一說，好像是有一個個魔法陣的樣子……」

    駱夕陽無語，靠天賦吃飯真好，都不用去思考為什麼的。

    「那……把你的能力在我面前展示一下好不好，我覺得這地下很適合生長的。」琪那法還想教她呢，他都能教些什麼啊，不如自己去研究。

    蘚之神笑瞇瞇：「是啊，這裡光照不錯，是用星星草采光的，呵呵，空氣流通，氣溫怡人，還有地下河的水汽滋潤，我待得很舒服。」

    小姑娘眼巴巴看著他，待得舒服就快讓她看看力量啊。

    琪那法心念一動，剎那間身上湧起青色的波動。

    駱夕陽眼睛注視著空中，琪那法的身體在眼前化為朦朦光粒，無數透明的綠色旋轉，形成一個個神文字組合起來……

    發光的人形伸出手，那上面彙集了數不清的細微魔紋，不斷有閃光的綠色浮現，越來越多，四周漸漸被綠所充斥！

    「看，好了。」琪那法手在駱夕陽眼前晃，他的掌心上漂浮著一蔟綠得要滴出來的植物，「這是小水苔，可以吃的。」

    駱夕陽還在努力記憶那魔法陣的構成，一動不動，眼中只有無邊的綠。琪那法彈彈她的小鼻子：「被我神奇的能力驚呆了嗎？雖然你很強大，可這是只有神才會的本領吶，羨慕不來的。」

    鼻中聞到清甜香氣，然後一陣窒息，駱夕陽怒道：「不要捏我鼻子！啊？」一張口，琪那法就塞了把水苔進去。

    「唔、唔……這是？」吞下口中脆脆甜甜的東西，駱夕陽把空中的綠色一團托在手中，那些細細的苔蘚上圓下細，子部分水嫩得像顆顆露珠滾動，讓人非常有咬的衝動。

    「小水苔，你剛才吃的。」

    ……從無到有的創造，連種子都沒有用到嗎？如果當初在艾當她能夠做到，也不會為了全城的糧食問題搞得半死不活了，而且，這片大地的爭亂，也大多是由食物缺乏引起的。

    駱夕陽滿眼星星，非常崇拜地看著琪那法：「再給我看一次。」

世界 272 神術

    琪那法斜躺在地毯上，一手撐著下頜，他看著小傢伙忙忙碌碌，眼中滿是驚訝。那些魔法陣是從他身體裡讀取的嗎？

    駱夕陽努力記憶著剛才看到的神文字組合，她趴在矮几上，身前紙張翻飛。她不斷塗寫著，由神文字組合成的陣法呈現於一張張紙上……皺著眉將改得看不出頭序的圖紙推到一邊.頭也不抬的：「再來一遍。」

    「哦、好。」

    努力捕捉著虛空中的軌跡，那些魔法波動瞬息變幻，小姑娘一臉的糾結痛苦：「啊啊啊——如果有矮人在就好了，這些程式的排列組成好難記啊。」也好難寫啊！她無比懷念那些說話又急又快，走路永遠象跑步的諾伊拉人，在卡文納城地底小不點們充分展示了自身的長才，簡直是活生生的複印機。不過矮人們也就會複製穩固成型的魔法陣，琪那法體內的創造之印只有力量引發時才出現，而且不斷變化，矮人們是無法得見的。「能不能定格啊？」她要截圖、她要抓屏、她要拷貝……這可不是用家庭影院看電影呢！駱夕陽一遍又一遍的要求著琪那法。

    沉溺於研究中時間總是特別的快，當蘇依盡興回到地穴時，很懷疑自己走錯了地方。

    「這、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到處五顏六色的？」

    整個地下居室突然變得窄了不少，牆上的掛毯凹凸不平簡直畸形，最可怕的是應該本來純白的一片現在紅紅綠綠褐蒼黃銹，那些珠苔、鐵線、牽炙苔長長短短，都快趕上地表的濕地草叢，空中也漂浮著無數斑斕的子，視野裡一片混沌……彷彿看到有小蟲子地上鑽動，蘇依大吼：「琪那法！給我滾出來！你把我這裡當什麼地方了！」

    叢中傳出有氣沒力的聲音：「別叫了，吵得耳朵都嗡嗡痛……」

    蘇依上前一撈，拽起聲音的主人：「你在搞什麼！嗯？」

    琪那法全身沒骨頭似的，「小蘇依——輕一點———全身痛啊————」

    「快把我這裡恢復原樣！不然叫你更痛！」蘇依明顯對苔蘚大神沒有尊重之情，他鬆手讓琪那法跌回地上，洛西亞呢？

    「那裡——」琪那法抬出軟趴趴的手，指著一堆很高的狀苔，「我沒力氣再做了——」正吐出這句話，一個細嫩清脆的聲音帶著撒嬌的命令：「再來一次~~」

    「不……嗚———」

    蘇依目瞪口呆地看著琪那法身上湧起魔力，衝擊著自己，於是他的手有點癢癢的，抬起來一看，上面貼著一塊斑——扁扁的、模樣小氣而可憐，還是苔蘚！

    暴怒！「你種苔蘚種到我身上來了！」又把琪那法拖起來想教訓，卻發現這傢伙昏過去了。

    就算是神，仍是有體力魔力限制的，倒霉的苔蘚之神連在神界連等級都排不上，能調用的力量、能承載的力量也就是那麼一點點，現在不堪駱夕陽反覆的操勞，終於透支了。

    蘇依看了看手裡半口氣的琪那法，決定放他一馬，還是趕緊看看小姑娘到底在做什麼。

    駱夕陽埋首紙堆中，一張張魔法組合繪製得比較清皙完整的紙張放在最近的地方，手上動作不停.不斷地對比抄寫。此時她的眼睛完全看不見四周的真實景象，只有一閃即逝的咒法魔紋不斷閃現。

    「你在做什麼？」拾起一張紙，蘇依盤腿坐在地毯、現在是厚厚的，他仔細看著那些文字排列，「是神文字？從哪裡拿

    「再來一次~~」駱夕陽說。

    「……來不了了，他已經掛掉了，你也快入魔了！」

    被拉著頭髮驚醒的駱夕陽四顧茫然：「這裡怎麼變成這樣了！啊，我佈置得漂亮整潔的家在哪裡？難道我穿越到了另一個位面？難道我掌握了空間移動？」

    那是不可能的，哪有這麼容易，駱夕陽回過神來也是非常生氣，她可有點潔癬的，這地下自己費了不少工夫打理，才變得舒舒服服、進來的人都想躺下。現在……進來的人都想跑！

    倒霉的琪那法一醒過來，馬上被逼著清理屋子，魔力再一次被搾乾，而那個沒良心的小姑娘只顧著記錄他動用神力時的魔法波動……

    「好了。」駱夕陽黑色的大眼有點泛紅絲，她滿意地看著手中的紙張，時間過去多久了.法體內的銘記，她終於把那個複雜的程式給翻譯完、理解透了。「完成了，不用再生長苔蘚了。」

    聞言，這幾天筋疲力盡的琪那法一頭栽倒在白毯上，還沒一眨眼的時間就進入幸福的睡眠中。

    怎麼完全沒有辦法抗拒女孩的請求呢？迷糊中一個隱約的念頭閃過……言魂……

    蘇依同樣兩眼發直，不聲不響地倒在地上呼呼大睡。駱夕陽看著兩個人放鬆的睡臉，走過去一人親了一下臉：「辛苦你們了。」妖精回來後，被她捉住當勞力，一起記憶那個程式。瞧他們臉頰都有點陷下去，眼圈更是黑得厲害，狠心的項目經理吐了吐舌頭，加班也沒有工資發給他們呀。

    但駱夕陽的精神卻很好，她盯著手中的紙，魔力悄然而動……一簇凝碧滴蒼的苔蘚從虛空中增生而出！

    狂喜得幾乎要仰天長嘯！吉莫爾諾雷拉，你看到了嗎？我成功了，我完全從虛無中創造出了物質！

    壓著泛起的笑意，那些喜悅的泡泡翻湧著，滿滿漲漲真想找人分享一下。

    小姑娘鑽出地道找到阿爾緹斯所在的位置，一路飛奔過去。她要去炫耀~~~肚子咕了一聲，駱夕陽把放入口中咀嚼，這些天一感覺到渴了餓了就靠吞琪那法造出的水苔撐過，這種小小的植物完全能夠支撐人體所需要的養份能量。「呃、有點苦苦麻麻的…還有什麼地方沒調整好？不行不行，不完美的不能現給別人看。」

    **************

    「看到了嗎？她創造出了東西。」

    「……是的，而且是從神的身上學習到的。」

    「這樣可以嗎？人之子是禁止研究掌握創造術的，阿爾緹斯，必需好好的教育她啊。不然可能會發生禍事的。」

    阿爾緹斯回憶著遠古的災難，抿起唇：「……她也許不是人之子。」

    匠神塞裡斯也覬覦的生命，能與神對抗的女孩，有這種人之子嗎？巨人們的女神傳說，曉光之名、初始之名，還有吉祥之名……真的只是傳說？

    「彼爾薩斯，你們從寶石中看到的，到底是什麼？」

世界 273 遠古之夢[一]

    「是什麼都不重要了吧，能控制浩瀚寶石的，還能是誰呢？」

    「……但是，這怎麼可能，太違反法則了。」

    「法則是眾神制定的，而眾神的世界並不是我們能理解的啊。」

    阿爾緹斯慵懶地伸了個腰，雙手反撐著草地：「不錯，命運女神會把一切都安排好，不管前路是什麼，我們能做的只有去面對……現在，好像大家都去迎接那孩子了。」

    「阿爾緹斯！阿爾緹斯！」遠遠的青草蔓蔓，清香共著蝴蝶的彩翼揚起，鮮花踏碎的地方，小姑娘興沖沖奔跑而來。

    一路精靈嬉笑，在駱夕陽周圍穿梭，不時地擷一朵芬芳的花戴到孩子身上，等到她一頭撞到妖精懷裡時，帶起了大篷花瓣紛飛。

    「咳——怎麼這麼開心？」阿爾緹斯急忙張臂抱住衝過來的小傢伙，身體猛的向後仰去，背撞在草地上隱隱痛，還好他盡量仰著頭才沒磕到。原來這孩子高興起來是這樣的，和一般的孩子沒什麼不同，很開朗很活潑，很好很好。

    駱夕陽其實是有點把阿爾緹斯當成黃金龍的替代者，不過妖精更穩重溫柔些。

    精靈們湊了過來，笑咪咪地點著小姑娘的頭，「小冒失鬼，看把阿爾緹斯撞得，你的力氣真不小啊。」

    「呃……哇。對不起對不起！阿爾緹斯你沒事吧？」

    疏枝下一個深綠長髮地精靈微笑，眼中流光渙彩：「他怎麼會有事。」

    那天從寶石裡跑出來的精靈太多了，駱夕陽也記不住，只瞅著眼前這位很面熟。「你是？」

    玉樹高大的樹冠下，枝葉疏密錯落，那位精靈飄浮在半空中，個子高大，陽光穿過半透明的身體落在地上。綠色的長髮融入樹葉裡，虛無而縹渺；白玉般的臉，雖然非常美麗，卻是明顯的男性相貌。他噙著笑意靠過來：「我是彼爾薩斯。彼爾薩斯.米亞爾，小傢伙，你曾在我的手臂上沉睡了十幾天呢。」

    啊啊。原來是那棵大得離譜地玉樹，嗯，就是眼前這棵，有好幾位妖精把屋子建在樹枝上，絕對是曉紅森林裡最高最大的樹，怪不得她覺得非常面熟，這位精靈的感覺和大樹如出一轍呀！

    「謝謝你在過去的夜晚對我的保護。」妖精守望者的存在就是為了保護族人，彼爾薩斯聽說不喜歡嘈雜，前段時間開始還有很多人集體撲過來要捉她，被大樹用樹籐細枝狠狠抽了一通。然後就沒人敢太過份了。

    地確是保護了她，駱夕陽起身行了一個禮。真心誠意地感謝。

    「真有禮貌，真乖。」彼爾薩斯撫著下唇歎息，「如果我還能擁抱，一定也不會放手。」

    「啊？」

    阿爾緹斯坐了起來：「怎麼了，這麼大搖大擺地跑到這裡來，不怕被其他人捉住嗎？」

    駱夕陽重新撲到他懷裡，得意地說：「不怕，他們找不到我。」精靈們是她的眼線，森林的迷鎖更操縱在她的腳下。雖然妖精們都擁有破幻之力，可要是她不想讓別人看見。就算站在某個妖精面前，對方也是視而不見的。

    「是嗎？」順手摘掉眷戀著錦緞烏髮上的花瓣，阿爾緹斯把懷裡的小傢伙調了個位置，背對著自己，駱夕陽一頭長髮披散在他腿上，鋪了滿地，煦陽裡浮光瀲灩，令人迷惑。呆了一會兒，妖精用手兜攏了面前的纖長秀髮，慢慢梳理。

    阿爾緹斯的動作很輕柔，手一下一下在小腦袋上劃過，叫人感覺非常舒服，駱夕陽瞇起眼睛，一股倦意泛了起來。她打著呵欠，頭不知不覺地向一邊歪，身體也往後面粘過去。

    「洛西亞，等等洛西亞，頭髮還沒梳好……算了。」阿爾緹斯搖搖頭，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改成環抱住小傢伙。

    彼爾薩斯從半空中落下，「小傢伙就是小傢伙，身體地反映很直接，一下就忘記了來幹什麼，改成睡大覺了。」

    「無憂無慮比較好啊，這樣的人生會輕鬆得多，要是什麼事都去左想右想，太累了。」

    「你是我們當中惟一一個活到現在地，這真的很不容易，如果所有地人都能像你一樣就好了。」

    「你在說什麼傻話……」阿爾緹斯沉默了片刻，「我是個不完整的人，如果沒有你們的化形，那不等浩瀚寶石的光芒籠罩，妖精就要滅族了。但是看著夥伴一個個離我而去，那種心情……現在連那種心情都變得不完整了。」

    「不完整…也好，做為從曉紅森林存在起就一直活著的人，你為所有的族人選擇了最平靜的道路，妖精們可以無波無瀾地生存至今，不必象諾伊拉那樣失去神恩，也不會如同德爾非般希翼著富饒的大地。我們一直享有神地恩寵，這對所有種族來說，不能不說是個奇跡。」

    「希望我能一直帶大家走在正確的路上吧。」下巴抵在小姑娘地頭頂，阿爾緹斯口氣有些疲憊。「太久、太久了，有時候覺得自己已經不能再支撐下去了。但我還依然活著，依然要見證著妖精一族的未來……」他的眼睛又變得空茫，「這個孩子，真的是神嗎？看到她的時候，就像看到幽夜的那幾位，想要好好的保護她、愛她……你說，我們妖精到底是什麼呢？被稱為神的孩子，我們是哪一位神的孩子？」

    駱夕陽在阿爾緹斯的懷裡做著夢，她夢到無數戰士在衝殺……

    天空壓抑而沉重，層層烏雲千軍萬馬般滾過蒼穹，無邊無際裡看不到絲毫青遠。

    等等，那不是烏雲，那是無數身披鎧甲的戰士，是千計萬計恆沙般的種族，他們無聲地吶喊，魔法的光芒與刀兵銳氣縱橫天地，殺氣凜凜！

    這是遠古那場次亞神族的暴亂嗎？

    好像不對，天空沒有巨龍飛舞的身影，元素君主們也沒有保護著初始巨龍左右。這不是從彩虹龍記憶中看過的場景。

    世界的顏色只有黑白灰三色，這是誰的記憶？

    沒有一點聲音，古老的默片在眼前播放。

    灰白的血浸染雙手，這不是她的手，那雙纖細、骨節分明、套在殘破護具上的手，應該是美麗的一雙手……盯著這雙手，卻有種想嘔吐的感覺。

    這個感覺不是她的，是這雙手的主人所有的……下一瞬，手的主人穿透了不知道冷或熱、堅硬還是柔軟的物體，濺灑而起的液體令他抬眼，沒有注意那張臉，只看到死亡的瞳孔裡映著的影像。

    駱夕陽看到了他是誰。

世界 274 遠古之夢[二]

    即使是在一片壓抑的灰化世界裡，隨風元素起舞的長髮仍浮動著半透明的光華，那張白皙的面孔沾著點點暗色污跡……一瞬間，駱夕陽被瞳中的瞳吸了進去！

    阿爾緹斯！

    冰冷而空虛的模樣是她從沒有見過的，瞳中之人真是那個一直溫言陪在身邊的妖精嗎？

    駱夕陽不自覺地蹙眉，小手捏緊。

    天空飄來一片烏雲，樹蔭灑下的點點陽光消失了，阿爾緹斯看到蜷在懷裡的女孩不安扭動，「應該不會冷吧？」他把小傢伙抱得緊了些，讓她的臉埋進胸膛，寬大的袖子過來包著那團軟軟的身體，四周的精靈飄飛過來，一片片花瓣紛紛落在他們身上。

    「米亞蕾，安佩迪林德，我只是說了個冷字又不是真的冷，沒必要將我們用花埋起來啊。」

    精靈們逕自表現他們的好意，漫天的花瓣捲起灑落：「你呀，根本是個不知道冷熱為何物的傢伙吧。」

    「妖精們本來就能適應各種溫度的變化，何況這又是在森林中。」

    「與元素訂有契約和無法感覺溫差是一回事嗎？偶爾也要多照顧自己一點吧。」

    「是是，知道了……」

    一股氣勢爆炸開，駱夕陽被那股殺氣逼得退到很遠的地方，人們戰鬥著、撕殺著，離她這麼近！

    戰爭與她而言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眼前的一切就像是電影裡演的一樣，但這不是電影，鼻中分明嗅到濃濃的血腥味，甚至黏膩的碎片甩到身上的感覺無比真實！當自己身處其中或許會忘記周圍一切，可現在的她又偏偏只是個旁觀者。

    這場戰爭中有她認識的人在，阿爾緹斯，你在哪？駱夕陽有些著急，她要在這寂靜的殺場中找到他，混沌的世界、千軍萬馬一片刀兵凶險，她只熟悉那個人，不要有什麼意外啊……明知道他不會有事，那位溫和、有些囉嗦的美麗青年會好好的陪在身邊，同她說話，照顧她…對，她正被抱在妖精的懷中沉睡，這只是阿爾緹斯的記憶。

    「嗚……」阿爾緹斯甩甩頭，金色的長髮顯得有些晦暗，一些片段跳過眼前，他表情變得恍惚起來。

    天空的烏雲越來越厚，風從森林邊緣吹起，光輝照耀的曉紅森林轉眼變成了暗夜，「雨晝不是還有一天才到嗎？」阿爾緹斯看著滿天風雨之色，低聲說。

    「不是雨晝……」彼爾薩斯將樹葉籠上兩人的頭頂，他的視線從天空移到阿爾緹斯懷中。「不是浩瀚寶石所帶來的雨，是有人在呼喚烏雲。」

    「…這孩子嗎？」

    「你的樣子不太好，快去休息，看來要下大雨了。」

    沒有感覺到水系法術的使用……阿爾緹斯眼中浮現一幅大雨滂沱的畫面，是因為不穩定的力量在影響著天地之氣嗎？

    雷聲隱隱，電光炸裂成一道道蜿蜒曲線，裂入天際，直插大地，漆黑覆蓋了曉紅森林，海面上翻起白峰巨浪，大雨下了下來。

    靠在樹屋窗畔，阿爾緹斯幾乎是無意識地輕輕拍著駱夕陽的背，他看著沖刷森林的大雨從眼前砸落，跳了幾下便滾入漫過草坪的洪流中，嘩啦啦的響聲似近還遠……

    他想起那場幾乎被遺忘的大雨。

    「阿爾緹斯！阿爾緹斯！」懷裡的小傢伙掙扎起來，張惶地叫著。他急忙輕哄：「我在這裡，乖乖睡吧。」

    看著駱夕陽巴掌大的小臉上流露不安，阿爾緹斯滿懷愛憐地親親她的頭頂，讓女孩的小腦袋擱在肩上：「做了什麼惡夢呢？」

    阿爾緹斯……

    有人在

    駱夕陽叫著妖精的名字，他就站在那裡，頭髮沒有現在這麼長，凌亂卻依然飄揚，機械般斬殺著，一具具飆起血箭的屍體倒下，天空下起了血雨……

    天空下著雨，他在戰鬥。阿爾緹斯灰色的眼睛像在燃燒一樣，到處都是敵人，大家爭奪著，爭奪什麼？

    眾神離開的大地，那曾是一場破滅的來臨，誰將是大地上的倖存者？

    存在太多太多的種族，大家都想活下去，都要活下去，誰最能適應這片大地？

    神說：最後存在的種族將會是大地的主人，你們用自己的力量去爭取這個資格吧。

    不管是天空飛舞的風之子，還是海洋倘佯的水之寵兒，地底全副武裝的火焰使者也好，梅格尼斯、艾亞、還有迪如西帝亞，都狂亂了起來！

    種族間的亂戰持續了很久，各族各部互相結盟，彼此為敵。

    大家都想活下去。

    阿爾緹斯也不例外，他幾乎是體無完膚地倒在血池屍山裡，做為一個強悍的妖精他殺了太多人，在他身邊，各個部族還活著的人用恐懼的目光看著那奄奄一息的人形。

    同族的夥伴們拚命施展治癒術，將他從戰場上搶救出來，妖精的人數是如此稀少，不管是失去哪一個，都是悲傷的事情。但為了守住那神所允諾的寶石，不斷有妖精選擇了消逝。

    世界樹從妖精死去的地方長起，防衛著來自其他種族的魔法進攻，阿爾緹斯看著同伴們用荊棘絞殺著大批敵人，肉塊與內臟從空中掉落，他那些曾經在一起淺笑低談的夥伴們如此猙獰……他呢？看著自己灰暗污濁的雙手，終於嘔吐了起來。

    天空的大雨不斷下著，一塊塊啪噠落地，聲音悶悶的，什麼時候才不再是黏膩灰暗的色彩呢？

    這是他遺忘的記憶……

    肩膀上傳來濕漉漉的感覺，溫溫熱熱的，阿爾緹斯心臟緊縮了一下。

    眼前無窮盡的灰色消失了，窗外大雨白茫茫一片，沖刷著森林，那些綠葉更加青翠明亮。

    駱夕陽從他肩上抬起頭，小手撐在阿爾緹斯的胸前拉開兩個人的距離，她淚汪汪地看著妖精。

    「怎麼又哭了呢？」阿爾緹斯挑眉看著掉到衣服上的淚珠碰撞著，發出輕細響聲，最後骨碌碌滾到地上，靜靜閃著溫暖的光。

    駱夕陽瞅著阿爾緹斯，有些哽咽：「沒法治癒嗎？味覺、視覺，還有觸覺？」

    原來是這樣的，色彩、味道、溫度……什麼都感覺不到，他根本就沒辦法分辨那些。前往漢洛城的路上，阿爾緹斯曾鉅細靡遺地嘮叨著種種食物的料理法，現在想想，每個妖精都對完美有著執著的追趕求，他也不例外吧。

    妖精們有著元素們的守護，身體會隨著四周的氣溫環境自同調節適應，但阿爾緹斯卻喪失了這種冷熱的感覺，也就無法讓身體與周圍同步，就像一個沒有痛感的人，哪怕身體被折斷，血液流盡，肢體焚燒成灰……連死亡來臨都沒有察覺到。

    「我已經習慣了。」阿爾緹斯喟歎，「別哭了，我已經習慣了。至少族人們還享有神的恩寵，他們能夠好好的生存下來就夠了。」

    什麼神的恩寵！駱夕陽身體發著抖：那根本就是一種實驗！一種象養蠱的實驗！

世界 275 虹綺想[一]

    但她又能說什麼呢？

    駱夕陽深深地呼吸，這個世界本來就不是完美的，人間界的千百年於眾神不過片寐過去，他們在另一個時空注視這裡，為了找到最合適的存在之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也許是對的，智慧生物之所以稱為智慧，正是因為會思考，站在生命金字塔頂端的諸神的思想更強以揣測，有些神祇固然非常照顧著人類，但也不能奢望所有的神明都如此慈愛，塞裡斯與尤尼爾，就是兩個典型的範例。

    似乎從彩虹龍開始，所有的神祇都對她腳下的這片大地分外執著。為了從初始龍的手中脫離出去，次亞神族不惜向父神挑戰，固然是因為龍神們的存在對於世界威脅太大，太易破滅，另一方面只怕也是不能容忍自己安身立命的美麗家園不斷崩潰吧…雖然對神族瞭解不多，可從一些傳說來看，眾神甚至防範本身的力量會傷害到人間界，不然也不會有法則存在了。

    所有強橫的存在都要從這大地上離開，不能讓異數影響到世界的平衡，只怕那麼喜歡這世界的神祇心裡多半是很不願意的。不要忘記了，大地成長者繼承的土地語言為「依戀」。

    大母神是第一個由愛普尼梅亞創造出來的神明，此後依循創造之法、以涅梅為原型誕生了更多力量承接者……駱夕陽有點囧地想著這些神明是否骨子裡都繼承了什麼固執偏執之類地東西呢？

    她見到的神祇菲菲亞、尤尼爾都非常疼愛自己的子民。但其實，他們是疼愛這片土地上延續了自己血脈的生命吧。

    所愛的，只是自己所在意的，菲菲亞可以召來洪水暴雨淹沒尤尼爾的後裔，阿爾提羅亞也不會去佑護子孫之外的德爾非，就連駱夕陽自己，在對黑暗法師與庫裡加地軍隊下手時都沒有半分猶豫。那個能夠左右妖精意志的神祇對世界做的各種安排，也只是在完成自己的理念。為了達到目的，而採用了一些激烈的方法。

    適者生存。不能不想起古代斯巴達人，當夫婦誕下了幼子，便進行各種生死測試。最基本地一項就是體檢，只有身強體壯沒有瑕疵的嬰兒才能活下來，然後當他們慢慢長大。經過種種殘酷的篩選才成為一名強大高貴的戰士；而另一個古代的民俗傳說中，某個國家將老邁殘疾者全數殺死，形成國內皆是青壯的表象……如果從如何讓一個國家更完美強壯這個觀點來看，古代那種天災地貧人智未開的時候看來這兩種做法無疑是對的，只是卻抹滅了人性中溫良柔軟的部分，更別說她身處其中，又怎麼能接受這種激烈的作法呢。

    這是納粹地思想。

    就算是實驗，也要確定被實驗的會不會反抗才行。猶太人都可以從集中營裡逃走，她也可以幫助妖精們擺脫那種命運…

    只是她個人地力量，能夠與法則相抗、不。是與眾神相抗嗎？不能借助於龍神，他們已經做得夠多了……

    「好了好了。開始不是很高興的嗎？胡思亂想可不是小孩子應該做地。」輕輕拉扯小傢伙的臉皮，阿爾緹斯抱著她站起。從窗邊離開。

    樹屋外雨聲慢慢小了下去，最後只有枝間水珠不斷啪噠而下。「雨停了。來，我帶你去看彩虹。」

    烏雲化成暴雨落盡了陰霾，天空碧藍澄淨，兩人站在樹冠上遠眺，一彎明燦絢爛的虹線劃過大半個森林，駱夕陽勾著阿爾緹斯的脖子呆呆看著那道彩虹。

    陽光重新灑遍林海，整個森林裡露珠閃閃爍爍。迷炫惑人；水窪深淺處，蘋花展顏。小小的溪流漲成了河道，魚蟲游弋跳躍……

    「我會幫你的，阿爾緹斯，你的眼睛會看見色彩，也會看見這一切。」

    「是嗎。我好高興。」阿爾緹斯明顯沒有把小姑娘的話放在心上，他地生理機能當初壞死大半，白魔法搶救回來的不過是個軀殼，神所賜與地天賦恩典隨著元素精靈的修補喪失殆盡。妖精是驕傲的，根本無法忍受身體上的不完美，當軀體不再完整便會選擇另一種形態的存在方式，他被寄予了太多的責任，不得不挑起照顧全族的擔子，而他的身體，已經不同於任何一個族人。

    這具身體早就殘破不堪，靠元素們支持著他的完整性才存在了這麼久，但他無法為森林添加值得驕傲的後代，也沒有能力轉化成世界樹去守護族人，這就是長壽的代價。

    駱夕陽的注意力從天空彩虹那拉回來，看著妖精的臉，他表情恬淡，低垂的眼隱露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阿爾緹斯，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對了，你剛才跑來的時候有什麼高興的事情嗎？」

    「你不說我差點忘了。」駱夕陽精神一振，念起咒文——

    一團綠苔出現在她手中，咒文法陣刻在虛空中，只有特別的人才能看到。「看，我做出了這個，這是創造的法術，所以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恢復原樣的！」不管要過多少年，不管要花費多少精神，她一定要找到一條不是充滿血腥、平和正確的研究之路。駱夕陽完全忽略掉琪那法累得半死的模樣，只是累又不是死人。

    精靈們早就向阿爾緹斯報告過了，但他還是做出一臉的驚訝樣子：「創造的法術？」看小傢伙這麼開心，一切就順她的意吧。

    「對呀對呀！只要我找到其中的替換關鍵，就算是妖精們的孩子也可以造出來吧，要是太過複雜，也可以試著先從細胞克隆看看呢。」

    「克隆？」這個是真的不懂。

    駱夕陽停了一下，才回答：「阿佈雷和裡沙，他們就是克隆出來的，」本來應該將那些資料也帶出來的，畢竟死去的都死去了，將他們留下的繼承下來也是一種悼念。但當時的情況太快速，一切的發生無法控制，整個地底就崩潰了，她能做的，只是將一些實驗獸帶出來。

    那些卡文納地底的異形異生們，在這個仙境之地過得怎麼樣？

世界 276 虹綺想[二]

    正確的說，只有裡沙和獸形是阿佈雷的克隆體，但他們最後全融合到了一起，所以從某方面來看那也不是當初在森林裡遇見的野獸了……駱夕陽不想解釋過多，歸根究底，神的技術對這世界的人來說，並非全然恩典。

    阿爾緹斯低頭看著小傢伙，溫潤的綠眼若有所思：「你想怎麼做呢？」他沒法將女孩說的話當成戲言，雖然已經下了決心要好好保護這孩子，不管她是神還是什麼，現在懷裡這個小傢伙就只是個小孩子而已，但她的能力卻讓人迷惑。

    這是他所選擇的路。

    「我要研究關於生命的科技、啊，不是，是關於生命的魔法。」駱夕陽認真地說。「所以，必需掌握更多的東西，我需要一個好的環境。」

    研究生命的奧秘是禁忌中的禁忌，妖精存在於世界的數個世紀裡，魔法、武技都到了巔峰，但創造方面始終處在相當落後的地方。這些俊美的生命精通自然系魔法，也可以雕琢美輪美奐巧奪天工的藝術品，卻對鏈金術、醫術相關的領域望而止步。懶洋洋的妖精們生活平靜無波，可以千百年沒有一點發展，德爾非那些奇妙的發明、不斷進步的技術落在他們眼中，完全引不起這些守舊傢伙的興趣。

    曉紅森林空有記載了數個世紀的巨大資料庫，收藏了無數賢者、練金師們夢寐以求的數據，妖精們願意去看去鑽研的卻沒幾個。海汀所打理的圖書館，只是個博物館罷了。

    「圖書館裡有各種各樣的書籍，就算是在黑潮災難中被燒光的禁忌報告都有。如果是想要做實驗的話，沐日島西南方向有一片沙漠，人煙罕至。」人煙？說得好像妖精有很多似的……阿爾緹斯不愧是阿爾緹斯，馬上就能理解駱夕陽的意思，安排得妥妥當當。沙漠？既然塔克拉瑪干可以埋核廢料，那麼沐日島上的這塊給她進行一些實驗也不用擔心什麼環境問題，反正再怎麼炸怎麼塌都不會更糟了。

    「我一定會讓你看到的，不管是天空的彩虹還是森林的翠綠，阿爾緹斯，你願意等我做到這一切嗎？」

    「妖精們有的是時間，不用著急慢慢來吧。」其實，雖然他的眼睛沒法分辨色彩，記憶裡天空與海洋也褪成一片混沌，可是看到駱夕陽時，那頭浮光煥彩的烏髮卻比什麼顏色都耀眼……黑與白，還有處於中間的灰已經佔據了他的視野幾千年，就在看到她的時候，世界瞬間鮮活了起來！

    還好，他沒有失去對黑白的感覺。

    天空的虹弧久久不消，現在一定很溫暖吧，阿爾緹斯注視著前方，太陽蒸騰起裊裊白霧籠罩著曉紅森林，草木枝葉淡淡地恍惚錯動。

    沐日島位於整個寧芙群島的東邊，因為太陽從海平面升起後最先照耀這裡，同時島的邊緣地帶高山穿蜒，落日餘暉逗留這片區域的時間也不短，所以才叫這個名字。

    浩瀚寶石的勃勃生氣對沐日島影響不大，綠化工作做得挺差的，有一大片地方是金黃色的沙漠，外加裸巖處處寸草不生的，居然也沒有妖精守望者肯扎根這裡。

    駱夕陽卻很快知道，這裡是火元素豐沛之地。海底巨大的五芒星陣，聚集了天地元氣，引導平衡後形成曉紅森林這片和諧樂土。

    靠精靈們觀察探路，駱夕陽沒多久便在沙漠裡找到了適合蓋房子的所在，當然，是個綠洲，風行空中，木秀於林，山水天地五行俱備，靈氣充盈，好地方。

    「是嗎？不過妖精們多半是水與木的屬性，對於沙漠打心底就不喜歡。」煉金相關阿爾緹斯也看過不少，駱夕陽嘴裡念叨的話聽在耳中，只是挑挑眉。

    看得出來，綠洲絕對的人跡罕至，連精靈都罕至。「這樣正好呀，更不用擔心有人來騷擾了。」

    「嗯？真打算在這裡

    那幾天躲起來了，彼爾薩斯可是很難過的。」

    「他不是精靈體嗎？」

    阿爾緹斯笑笑：「每個妖精的小孩子都會在一定時候去把自己藏起來，可把自己藏到沙漠裡的到是第一個了。」

    「什麼嘛~」駱夕陽不依地搖著他的手.的啊。快來幫我設計個結實的房子吧。」不是她永恆空間，就不能隨著意念化出萬物，在這個人間界裡，什麼都得自己動手出力了。

    「一定要有很強的結界以防萬一，所以你們那種自然魔法控制植物長成屋子的方案是不行的，我知道磚頭要燒成空心蜂窩狀才能冬暖夏涼，還可隔音……不過具體燒製法我不知道，所以這個問題先擱下。對了，那邊山上光禿禿沒幾根草，巖質堅實，在上面打洞鑽孔也可以替代吧。阿爾緹斯，我們現在先來收集蓋房子的材料吧。」

    「我？」妖精面上笑容依舊。「小傢伙，你看我的樣子，砍木頭搬石頭蓋房子這種體力活做得了嗎？」

    「唔，那、難道要我一個人來做嗎？我雖然力氣大，可我是女孩子呀，而且又這麼小……」小姑娘裝嫩扮柔弱，其實是她根本沒有徒手蓋房子、而且還是研究室的經驗。以前的樹屋雪屋全是克難用品，現在既然要在曉紅森林長住，當然就想要建個漂漂亮亮的房子。

    「誰說要你一個人來做了？」

    「你要叫幫手？不要啊，雖然我有把握躲開那些戀童癬的，要是他們知道我住在哪裡天天來騷擾不就完蛋了？」

    「我們妖精怎麼會是肯做這種體力活的人呢？你忘了，島上還有一大群艾亞人呢。」阿爾緹斯笑得風輕雲淡。「從妖精存在起，巨人們就一直為我們修建家園，可沒聽說過我們要自己動手的。」

    看著妖精若無其事地說出這種話，駱夕陽不禁訥訥的：「那個，難道妖精們不自己蓋房子的嗎，明明有那麼多洞府和地下的……」

    「那些是魔法的成果，嚴格來說是跟體力活扯不上什麼關係。」阿爾緹斯對小傢伙進行基礎教育。「如果你是想要找一個可以藏身的地方，可以往土裡挖，不過要記得適當填土，不然就會被人看穿是個坑；也可以在那邊的山上找個現成的山洞，用爆巖術改成想要的樣子；水妖精們甚至會跳到河裡，在下面隔絕出一個不流動的空間……但這些就是供休息落腳用罷了。」

    「嗯，我知道，前兩隻豬的房子吹口氣就沒了。」

    「什麼豬？」

    「沒什麼，你繼續說。」噢，天吶，她說了什麼？駱夕陽一臉悔色，她居然讓話簍子繼續說？

    阿爾緹斯當然不會知道三隻小豬的故事，「妖精們都是追求完美的，而且喜歡舒適，對自己住的地方要求很多。難道你以為我們會滿足於只擁有一座別墅嗎？曉紅森林地廣人稀，房地產炒不起來，人人想住哪就住哪，想往哪裡蓋屋子就往哪裡蓋，造一幢扔一幢，住一幢送一幢，有些人還把自己的家弄得移動堡壘似的，什麼火箭魔筒、偵法長鏡都裝備上……他們不打架，就是覺得有特別的美感……當然，需要花費到體力的時候，什麼鋸鋸剁剁的，很多人會去附近的獸人帝國僱用工人，自從巨人們造訪過森林後，有些人的府邸是越來越壯觀……」

    駱夕陽耳朵耷了下去。

世界 277 傳送陣

    定下了目標就得一步步去完成，一大一小開始制定計劃。

    首先要有傳送陣。

    駱夕陽在永恆空間裡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根本沒有考慮過這種東西，離開特雷迦後千里迢迢翻山過嶺，偶爾乘船駕駕車，走路基本靠的是腿。直到來妖精們的居住地，才知道原來傳送法陣居然是存在的。

    「暗妖精們人數稀少，但卻知道不少奇特的魔法，這傳送陣就是他們的手筆。」阿爾緹斯看著女孩在草地上用木與土元素排列出魔紋，雖然他個人無法發動傳送法陣的力量，那個陣法的構成倒是記得很清楚，也不動手，只是站在邊上雙手懷胸，指點一二。

    森林是一首交響的魔詩，日夜不停地唱著奇跡之歌，在這裡妖精們可以輕鬆讓花草樹木形成迷鎖，可沒有人能將魔法陣直接用元素來構築的。曉紅森林裡連接外面世界的傳送法陣刻在最堅硬的石頭上，而且必需有無限靈力供給方能啟動，以前都是由暗妖精們合力完成的，現在卻只有一個小不點來做……不過阿爾緹斯不會懷疑駱夕陽的能力。

    琪那法無需魔法陣就能在森林的各處自由出沒，小姑娘還只是借助於繪成形的魔法，從這一點來說，她像個妖精多過像一個神明。

    「這樣就可以了嗎？這裡有沒有寫錯？」通過精靈之眼，駱夕陽複製了森林的傳送陣，當最後一個咒文嵌入地下，眼中滿是淋漓微光。

    「精靈們承認這魔法的完整性，應該成功了。」

    「是嗎？」駱夕陽抹抹眼睛，太全神貫注了，有點酸痛，雖然不用動腦子，可抄襲也挺累的……「那運行一下看看，噢差點忘了，關鍵字沒有改…眼睛好花……」

    網上曾經有很多無間文，開頭很氣憤地來一句「是中國人來看！」裡面洋洋灑灑著「在中國XX::）性旺的看了大多腦袋發燒回復大罵，結果可能在其他地方看到什麼「是日本人來看，在札幌XX:聾發聵的鴻篇大制只要簡單替換一下就行了，但駱夕陽魔法陣的文字大部分都沒搞清楚，現在更沒有可供篩選的例子，為了找到那個關鍵字，更是昏頭昏腦。「森林裡只有一個傳送陣嗎？啊呀呀，到底是哪一個字呢？」

    「不要急，慢慢來。」看著小姑娘抱頭痛苦，阿爾緹斯本著妖精一貫的慵懶，不溫不火摸她的頭。

    第一步就這麼麻煩……看來駱夕陽的研究基地要蓋起來還得好好計劃。

    但問題的解決也很快。站在魔法陣的中心，感受著元素們的彙集流轉，駱夕陽詢問阿爾緹斯傳送陣如何啟動——這個法陣與島中心的那個是一模一樣的，也就是說它同樣可以通向島外的其他地方。

    傳送陣區域一片波動扭曲，空間之路被打開，駱夕陽轉眼間到了一片森林裡。她甩著頭，這可比奔跑飛翔快多了，不過自己總是沒法習慣的，現在腦袋有種乘坐高速電梯後的昏眩，小星星閃閃直冒。

    一股不同與曉紅森林的清新之風飄入鼻中，「這是在哪裡？」

    阿爾緹斯牽著小傢伙的手一起出現，他看看四周，那個短短時間裡刻入大地的傳送魔法真的成功了？

    只是一個人的力量，甚至沒有進行靈力的祈就完成了，要知道妖精們為了行動方便，才在寧芙群島外面設置了傳送法陣，但數目並不多。

    倒不是刻意地要把曉紅森林隱藏起來，妖精們只是不喜歡與其他種族有太多牽扯，所以通向外界的道

    常隱蔽，而且維持一個傳送陣所要的魔力不少，妖精用自身的魔力去供法陣啟動，更多的力量來源則是天地元素。偏僻又魔力充沛的地方是有，偏僻又魔力充沛還安全穩定的可不容易找，傳送法陣裡都要加入引導魔力的咒語文字。啟動魔法陣也有週期性，通常當一個妖精要出遊或回來都會算準魔力聚合的時間，像眼下這樣說傳送就傳送的，那需要付出多少魔力？

    「這裡是比弗利姆山谷，休連巴托境內。」

    「真的傳出來了？」駱夕陽摸著下巴看腳下，這裡的傳送陣被石塊和青草掩蓋，但可以清皙地感覺到那流轉的魔法波動。她忽然叫了起來：「我們忘了帶紙筆過來啊！快回去準備。」

    「……你不累嗎？」

    「有點暈，好吧，我們用別的東西拓刻下來好了。」如果有照相機多好，可惜，不知道有沒有什麼魔法、不，可以找小矮人們問一下，能不能製作出照相機來。只是現在不知道去哪裡找諾伊拉人，駱夕陽眼睛向四周來回打量……

    阿爾緹斯無言地看著小姑娘抱來一塊比較扁的大石頭，份量超過她的體形數倍，然後用魔法切成石板，開始往上面描腳下的魔法陣。

    「其實，不用這麼辛苦的……」妖精從口袋中掏出一塊寶石，正確的說是某種晶體，「用留影石吧。」

    「呃？」駱夕陽對煉金一知半解，沒有聽說過留影石這種東西——在泉都路美衣提到過，只是那時她沒記那麼多。

    妖精們製作的留影石自然要比古瑞利亞法師塔出品的質量高，駱夕陽將剔透的晶體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看，發覺這小玩意裡嵌了數個咒文，試著輸出一點魔力，頓時元素活潑了起來，眼前出現一幅幅美麗的景象！「小型的存儲器？」還是存儲圖片的……

    忽然想起來，浩瀚寶石是一台超級服務器，記憶寶石、黑暗聖典也是大型電腦，存在其他形式的交換機也就是必然的了，太好了！

    「這東西怎麼用的？」駱夕陽興致勃勃地看著阿爾緹斯。

    教會駱夕陽使用留影石又花費了一番工夫，阿爾緹斯發現小傢伙很容易轉移注意力，她一會工夫就對著魔法石研究起來，想著其構成原理，還提出種種使用的設想，什麼學習機、復讀機、玉瞳簡的。「現在我們要做的是把傳送法陣完成吧？」他提醒道。

    「對哦。」小姑娘很興奮，這算是她第一次接觸到這種煉金物品，以前同伊格魯討論時往往理論大於實際，而因佩利亞的魔杖、普薩拉的魔導武器，全是用於戰鬥之上的，令她對煉金產生了一種恐懼和排斥，但現在換個方向思考，煉金術做出的魔導用品並非只有武器呀，就像她將魔法用於生活細節，魔導術同樣也可以用在日常生活上，眼前彷彿展開了一個新的方向，駱夕陽笑得很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