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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現代都市] 混也是一種生活 作者:雲天空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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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懷盛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7:44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五十五章(上)

    台下上千人,鴉雀無聲,大家都想听听,張少宇會說出什麼樣的話來。這其中有不少人了解張少宇的個性,知道只要這哥們一開口,那絕對是驚人之言。可今天這場合不同以前啊,不說這下面上千的師弟師妹,單說那台上坐著的,有校長,有主任,領導幾乎都到齊了。不知道張少宇會不會注意場合,收起自己的個性呢?

    最擔心的人,莫過于楊婷瑤,張少宇以這身裝扮出場,已經讓領導們不高興了。如果,他再口不擇言的話,今天這場面可不好收拾啊。在他來之前,自己已經提醒過他,可他好像沒有听進去,也不知道西裝加拖鞋,是他有意為之,還是事出有因。

    張少宇將面前的麥克風移近了一點,好像要開始發言了。他還沒有說話,楊婷瑤已經在一邊輕輕咳嗽了一聲,提醒他注意。張少宇听到了,扭過頭去看了他一眼,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微笑。看得楊婷瑤心驚膽戰。

    “各位領導,各位老師,各位同學……”張少宇的開場白很普通,楊婷瑤松了口氣,他總算沒有亂來。而下面的同學們,多多少少有些失望。張哥,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啊。

    張少宇微微停頓了一下,笑了起來︰“其實,今天讓我來做報告,這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這一下,台下的人放心了,張少宇就是張少宇啊,開口那就是不一樣,一來就否定了今天的大會,可以想像得到,接下來的話,只怕更勁爆!

    楊婷瑤的心,陡然掉到嗓子眼兒了,這個家伙,怎麼把自己的話當成耳邊風?這是什麼地方,能亂說話嗎?看了看幾位領導,臉上都是不快之色,惟有那張校長,微微笑了笑。似乎對張少宇的話毫不介意。

    “首先,我這一點點成績,根本不算是什麼所謂的成功。那只不過是我玩的一個游戲而已。平時太悶了,學習太枯燥,上網找找樂子。沒想到……”話沒說完,旁邊的王副校長坐不住了。

    “呃,我解釋一下,這是張少宇同學的謙虛之詞。同學們一定要認真听,了解一下你們的師兄,在面對成功的時候,是如何抱著平常心去對待的。”

    這個解釋,看起來似乎也是合情合理,張少宇心里暗笑一聲,等他講完之後,接著說道︰“這件事情,我認為大家不必過于關注。我們馬上就畢業了,要離開學校了。領導們讓我來做報告,我有些話,想送給在座的師弟師妹們。如果你們願意听,就听,不願意,就當我是在……呵呵,你們懂的。”

    下面一陣轟笑,不少人鼓起掌來。校領導們心里都捏著一把汗,這張少宇到底要說什麼?一來就信口開河,全盤否定此次大會,接下來,不會還有什麼過激的言論吧?唉,就是不要搞什麼報告會嘛,可王副校長偏偏堅持。

    其實大家心里都明白,他馬上要上台了,借這個機會,豎立自己的威信。沒成想,踫到張少宇這麼一刺兒頭,只怕今天難以收場了。

    “大學三年,讓我感觸最深的,就是一句話,這句話,昨天王副校長也對我講過,我認為很有道理。”說到這兒,張少宇扭過頭去,朝緊張兮兮的王副校長點頭示意。後者勉強的笑了笑,心里卻是忐忑不安,我昨天說什麼話了?

    “這句話,就是天生我材必有用。不錯,我們是專科學校,在外面走著,好像都低人一等。現在,我要告訴大家,不要有這種心態。別人是人,我們也是人,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就像這次的小強杯大賽,我不是音樂專業的學生,可我一樣參加了。

    為了什麼?也就是為了證明,我不比別人差。記得,我剛在網上接觸網絡音樂的時候,不少人對我報以白眼,認為我不是科班出身,能做什麼音樂?有人對我譏諷打擊,有人對我惡意陷害。我不在乎,仍舊專注于我的音樂,事實證明,我不比他們差。甚至,比他們更優秀。”

    領導們總算松了口氣,看來,張少宇這小子,還是識大體,顧大局的。

    “有些事情,注定沒有辦法改變,就像我們是專科生,可以想像得到,我們畢業之後,在求職的路途中,會遇到多少的挫折,多少的打擊。但我提醒各位,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灰心喪氣,都不要有挫敗感。始終相信一句話,人定勝天。永遠不要臣服于命運,永遠記得,你是最好的。

    這或許就是我今天唯一能送給大家的話。我們就讀于專科學校,怪不得別人,只能怪自己。你有本事,你為什麼不去讀北大清華?說到底,還是自己高中的時候不努力。但是,這不能成為我們自暴自棄的理由。學校里能學到的東西,是很有限的,可能對于我們將來所從事的工作,沒有太大的幫助。僅僅是給了我們一供人選擇的機會。

    出生社會以後,要學的東西才真正擺到你的面前。古語有雲,男兒立志,六十未晚。當然,我覺得六十是晚了些,至少三十也不晚。在座的各位師弟師妹們,都是大好的年華,你們沒有理由放棄自己。

    師兄馬上就要畢業了,我願意做你們的探路石,先出去闖闖,看看我們專科學校畢業的學生,能不能混出個人樣兒來。如果若干年之後,師兄開著寶馬回來了,那說明我成功了。如果你們在某個大城市的角落里,發現師兄在乞討,那就是失敗了。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台下一片沉默,張少宇的話,深深觸動了他們。是啊,多少次,自己都因為是專科學校的學生,而自認沒有前途,或許一畢業就意味著失業了。可師兄今天的話,卻讓自己感到振奮。

    師兄不是學音樂的,可通過自己的努力,取得了如此驕人的成績。而我們至少還算是大學生,有什麼理由不相信自己呢?師兄都能做到的事情,我們為什麼做不到?

    有人站起身來,鼓起了掌,片刻之後,掌聲如雷鳴般響起,台下所有人的同學都站起身來,向張少宇鼓掌表示敬意,就連台上的領導們,雖然不認同他的一些說法,可也不得不承認,他的話有道理。宋校長第一個站起來,帶頭鼓掌,其他領導一見,紛紛效仿。就連最不高興的王副校長,也不得不站起身來,勉強的鼓著掌。

    而張少宇,仍舊掛著那招牌似的笑容,微微沖大家點著頭。這兩屆學生中,有許多後來成為各行各業的有用之材,他們談論起自己的成功時,許多人都提到了當年的一個師兄,張少宇。

    毫無懸念,十二月三十一號,第一屆小強杯網絡歌曲原創大賽,各賽區前一百強出爐。而張少宇的《淡然一笑》,以西南賽區第一名的身份出線。遠遠將其他歌手甩在了後面。

    雖然在預料之中,可媒體仍舊不惜版面,報道這件事件。此次各賽區前一百強的作品之中,以東南賽區的徐正偉,和西南賽區的張少宇,得票數為前兩名,都超過百萬。在短短時間里,能凝聚如此高的人氣,讓所有人都嘖嘖稱奇。

    他們兩個人的作品,更是一躍成為近期熱門金曲,在網上四處流傳。兩個人的支持者們歡呼鵲躍,欣喜萬分。就在結果出來的當天,兩個的帖吧里有不少的網友發表了以慶祝為主題的帖子。而兩人,都不約而同的出現在了帖吧當中。對支持們表示感謝,而唯一的不同的是,當支持者們問到以後的安排時。

    徐正偉表示,以後的事兒誰也說不準,自己會努力就是了。

    而張少宇不同,當他的粉絲們問他,對接下來的賽事有什麼想法時,他表示,事上只有想不到的事情,沒有做不到的。言下之意很明顯,劍指決賽!粉絲們在欣喜的同時,不免感嘆,事在人為,張少宇能有這份雄心壯志,實在是難能可貴。

    令人奇怪的是,小強杯的主辦方,並沒有在網方網站,或者通過其他們渠道,對後續賽事進行通知,只說明,請所有參賽歌手留意網站的通知。他們接下來會怎麼安排,成了一個謎,歌手在猜測,網友們在猜測,新聞媒體也在猜測。照小強杯以前一貫的大手筆作風來看,接來的賽程安排,只怕會更讓人驚訝。大家要做的,就是等待。

    而此時,張少宇已經成竹在胸,小馬已經向他透露了賽程的安排,那就是前一百強之後,會在各賽區進行實地比賽。

    “哥們,現在我采訪你一下,什麼心情啊?”小馬看起來很高興,居然當起了記者。

    張少宇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叼著眼,吸了一口,可能是被煙燻到了,微微閉了閉眼楮。

    “沒什麼心情,不就是個賽區前一百強麼?”張少宇回復道。

    “喲喲喲,丫還裝起深沉了?現在心里正暗爽吧,告訴你,這次以西南賽區第一名出線,哥們出了大力氣,你怎麼謝我吧。”小馬這句話引起了張少宇的注意,很自然的讓他想起了前段時間網上那位引發大討論的爆料者。

    小馬干這事兒,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以前張少宇這所以沒有想到是他,是因為起先的時候,並不了解此人是惡意,還是善意,因為不管是惡意還是善意,結果都是一樣,幫到了張少宇。

    現在看來,這個,應該就是小馬了。

    “小馬,不會又是你吧?”張少宇試探著問道。

    小馬的回復里加上了一個超酷的表情︰“HOHO,不是我是誰?這網上還有誰能這麼幫你,還有誰能想到這個辦法來幫你?嘿嘿,不出所料,你小子也爭氣,西南賽區第一名啊,嘖嘖,以後的比賽里,你會佔盡天時,地利,人和,小子,加油吧。勝利在向你招手啊。”

    “我說小馬,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厚道,啊?算不算不公平競爭?”這個問題,其實張誠已經跟張少宇談過了,可惜他始終覺得有些不妥當。到現在,心里還是耿耿于懷的。

    小馬的回答很肯定︰“錯!哥們,絕對錯了!這有什麼不公平的,你又沒作弊,又沒走後門,是不是?咱們不是過是耍了一點小手段而已,在現在這個社會,不會推銷自己,不會包裝自己哪兒行?我發現你這個就是這樣,平常吧,好像對什麼事兒都看得挺開的,可為什麼偏偏在這些問題上就如此執著呢?別跟我說什麼原則問題啊,我不愛听。”

    見小馬這麼說,張少宇還能怎麼樣?就發過去一微笑的表情,不再說話了。

    片刻之後,小馬替張少宇謀劃起了以後的賽事︰“我給你算算啊,現在你是西南賽區的第一名,進前五十強,沒有問題了。從三十二強開始,你要好好把握,電視會轉播,注意一下臨場發揮,哦,對了,你小子是不是要抽煙?”

    這個問題,張少宇曾經想過,抽煙對嗓子影響比較大,可一直以來,已經形成了習慣,想要戒掉,恐怕沒有那麼容易了。

    當下,如實回復道︰“嗯,你是不是想讓我戒煙?”

    “沒錯,哥們,我想你應該知道吸煙對聲帶的影響,戒了吧。”

    張少宇沒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談起了小強杯接下來的賽事,小馬也沒有再追問,兩個聊了一會兒,張少宇看看時間,快下午兩點了,今天和楊婷瑤約好,要去佳惠超市看看唐奎那小子。于是,便告訴小馬,自己有事兒,要先走了。

    “哎,別別別,我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小馬急忙說道。介紹人?小馬介紹的人,會是誰?唱片公司老板?還是小強杯的什麼人?張少宇猜不透,當小馬把那人的QQ號發了過來,張少宇一查找,愣了。

    原來這個人竟然就是小白。

    申請發過去沒多久,小白就給加上了。然後小馬說還有事兒,張少宇和小白好好聊聊,說是對他有幫助。

    面對可以稱得上是自己前輩的人,張少宇琢磨著,該怎麼樣跟他說話。沒等他琢磨出來,小白已經發消息過來了。

    “張少宇,呵呵,你好啊。”開場白很普通,讓張少宇對這個“網絡創作小天王”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你好,我是張少宇,算是你的後輩吧,請多多指教。”既然你客氣,那我比你更客氣。

    “汗,不要這麼說,沒有前輩後輩之分,大家都是音樂愛好者。”小白顯得有些惶恐。他的回復,讓張少宇在心里暗自猜測,這會是怎麼樣一個人?不會像唐奎一樣,是個老實人吧?玩音樂,玩兒的就是一個個性,一般來講,一個人的個性與風格,會在他的作品中得到體現。而小白的《救命》,雖然在意境上,頗有些積極向上的元素,可說到底了,仍舊走不出一個情傷的問題。

    張少宇當時听的時候,就覺得,這哥們可能是某音樂學院的高材生,然後家教很嚴的那種,偏偏對愛情充滿了向往,以至于壓抑不得志,所以借作品來抒發。現在听了他的話,感覺自己的推斷,好像是正確的。

    “呵呵,對,我們愛好音樂。你的《救命》我听過,很不錯,可惜,還是沒有跳出那個圈子。”張少宇說話直來直去,不想跟他繞什麼圈子,听得進你就听,听不進當我是放屁。

    還好,小白沒有因為張少宇的直接批評而生氣︰“嗯,你的作品我也听過,真的不錯,創意上佳,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堪稱完美啊。”

    張少宇笑了起來,這人見面只說恭維話,卻是絕口不提自己的不足之處,以他的資歷,不會看不出己作品的缺陷,但他卻完美來形容,這人,是不是有點太入世了。

    “世上哪兒有什麼完美的東西,我的作品也有許多的缺陷,你不用安慰我。哎,對了,你這次以東南賽區,甚至是所有賽區票數最高的身份出線,我得恭喜你。”

    小白的話,仍舊顯得四平八穩︰“呵呵,謝謝,那只不過因為我出道比你早一些,混了個耳熟吧,不然,這次所有賽區第一名,可能是你。”

    “不會,你的作品無論是詞曲的創作,還是演唱的功底上,高出我不止一籌,就算你沒有名氣,一樣會比我的成績更好,況且,我不是還甩了一點兒小手段麼?”張少宇坦白的說道。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位小白是個厚道人,但卻不是唐奎那樣的木訥。這種人,做事說話,四平八穩,不會開罪任何人,逢人只說好听的,不會來個“忠言逆耳”,小馬介紹自己認識他的初衷,只怕達不到了。



第五十五章(中)

    “呵呵,那是你有本事啊,人家肯幫你。認識你很高興,希望今後可以多多交流,大家互相幫助吧。”小白的回復,已經讓張少宇失去了繼續和他談下去的興趣。

    當下推說自己還有事兒,下次再聊,說完,就把QQ隱了身。這世上,好好先生太多了,這種人,一般膽兒小,不輕易開罪別人,交朋友的話,也不會跟你說真話。老講客套,所以,張少宇覺得沒意思。

    剛隱了身,小馬就發消息過來了︰“怎麼樣?是一俗人吧?”

    “唉,倒不說俗,太入世了吧,做人想要八面玲瓏,怎麼可能?算了,不想跟他多說,我還有事兒,先閃人啊。”說完,把QQ一關,找楊婷瑤去了。

    當他下次打開QQ的時候,會看到小馬的這樣一句話︰“哥們,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直來直去,性情耿直麼?這世個,畢竟還是好好先生多啊。”

    唐奎這小子,去超市工作也有些日子了,卻從來沒有打電話來,有什麼事兒也不說。張少宇早就想著去看看他,可一直沒有抽出時間來。那哥們人太老實了,真怕他在超市里受別人欺負,一開始還能忍,要是有一天忍不下去了,那就得出大事兒。

    張少宇了解他的性格,所以,自己工作也還沒有去找,就抽出時間去看他了。

    “少宇,李丹什麼時候走?”在去超市的車上,楊婷瑤突然問起了這個問題。張少宇的臉色,瞬間暗淡下來。李丹明天就要動身去廣東了,這一去,哥幾個要重聚,可就不知道何年何月了。這小子脾氣沖,膽子大,天不怕地不怕,做事兒全憑自己的喜好,除非他服你,否則不會屈居于人下,是個刺兒頭啊。

    “明天就走,晚上回來,咱們給他送行吧。”張少宇輕聲回答道。

    楊婷瑤的神情,似乎也有些依依不舍,從一開始就認識他們幾個,這麼兩年,大家都混在一起,有感情了,一說到畢業要各載東西,心里面,還真不是個滋味兒。

    “希望他能闖出一片天來吧,做朋友的,也只能送給他祝福了。”楊婷瑤嘆道,挽住了張少宇的手,把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張少宇扭頭看了看他,微微笑道︰“我的兄弟,都不是泛泛之輩,他們都會出人頭地的。這一點,我絲毫不懷疑,只是李丹這小子啊,真叫人不放心,怕他搞出什麼事情來。”

    楊婷瑤突然笑道︰“你不會擔心他去殺人放海,走私販毒吧?”

    張少宇一听這話,正兒八經的說道︰“你還別不信,真把他逼急了,你說的這些事兒,他都會干的。”

    楊婷瑤笑著搖了搖頭,只當他是開玩笑。

    車到超市,兩人下了車,直奔里面而去。因為是周末的原因吧,超市里的客人特別多,拖家帶口的,情侶相依的,走走停停,挑選著貨物。而超市方面,到處貼著打折的條子,這樣也特價,那樣也特價,算是把客人們的購物欲挑起來了。

    張少宇兩口子擠了老半天,總算是來到庫房,還沒走進去,已經發現唐奎了。他扛著兩袋貨物從庫房里面走出來。他個子本來就不高,這會兒被兩袋沉重的貨物壓著,身形更顯矮小了。

    因為低著頭,看不到他臉的表情,但張少宇猜想,一定是痛苦不堪。雖然是練家子,可這兩袋貨物,少說得有兩百斤吧,也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想的,讓一個孩子扛這麼重的東西。

    張少宇趕忙走了過去,一把提起一袋,幫他一把。

    “張哥?你來了!”抬起頭,看見是張少宇,唐奎那張滿是汗水的方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張少宇可笑不出來,幫他把貨物放下之後,拉長著臉打量他。

    “楊姐好。”唐奎顧不得抹上臉上的汗水,又笑著沖楊婷瑤打招呼,楊婷瑤笑了笑,對著他點了點頭。

    “怎麼樣?小子,還習慣嗎?”張少宇問道。

    唐奎伸手抹了抹臉上的汗水,沖張少宇笑道︰“還行,干得下來。”張少宇估計他說的這不是真話,這小子有什麼事都裝在肚子里,就算受了欺負也不會跟人說的。就像上次,明明吃了人家的虧,卻不為自己爭辯,提著東西就走了。

    “我和你楊姐專門來看看你,吃了午飯沒有,走,出去吃。”張少宇說著就攀著他的肩膀要往外走。

    唐奎卻沒有動,看了看旁邊站著的一個人,小聲說道︰“現在是上班時間,不能隨便走動的。”張少宇這才注意起那個人來,二十五六的樣子,穿著西裝,梳著偏分頭,人模人樣的,正抄著手,冷冷的盯著自己。看這樣子,好像是庫管的頭兒吧。

    “哎,哥們,我想帶我兄弟出去吃個飯,沒問題吧?”張少宇盯了他一眼,用比較客氣的話說道。那人一听這話,立刻板起了一張臭臉,瞟都不瞟張少宇一眼,幾乎從鼻子里面哼出一這一句話︰“不行,工作時間。”

    張少宇向來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要沒給我好臉色看,那就別怪我不給你面子。听那人這麼一說,一把拉起唐奎就要往外走。幸好楊婷瑤攔住了他,轉而微笑著對那人說道︰“先生,不好意思哦,是這樣的,我們這個小兄弟在這兒打工,今天我們專門抽空來看他,想帶他去吃個飯,麻煩你通融一下,拜托拜托。”

    還是美女有面子,那人臉色稍微緩和了一點,語氣依然如故︰“那二十分鐘,必須回來,要不然扣工資。”說完,把頭一甩就走人,張少宇斜著眼楮看了他半天,心想這孫子怎麼這麼不上道。你一個小庫管,牛什麼啊牛?

    “走吧,還看什麼看?又想揍人家?”楊婷瑤推了張少宇一下,沒好氣的說道。這句話倒是提醒了張少宇,瞪了楊婷瑤一眼,點頭道︰“嘿,你這就是提醒我是不是?”

    楊婷瑤苦笑一聲,推著他們兩兄弟就往外走。那超市外面半條街,也沒什麼餐廳之類的,最後不得已,三個人在街邊小攤坐了下來。張少宇料定唐奎沒有吃飯,讓攤主給煮了一大碗面,又給他端了兩小碗涼粉。

    “剛才那孫子干什麼的?怎麼那麼橫?”一邊看著唐奎吃面,張少宇一邊問道。

    “他是我們的頭兒。”唐奎回答道。

    “看他那樣子,不太好相處,他欺負你沒有?”張少宇問道,唐奎是個老實人,剛才那一幕已經很明顯了,讓這麼一個不滿二十的孩子一次扛兩大袋貨物,那孫子太不厚道。

    唐奎一听這句話,微微頓了頓,轉而漫不經心的說道︰“謝謝張哥,沒有。”

    這點細微的變化,也逃不過張少宇的眼楮,心里猜了個八九分,估計是唐奎被人欺負人,他又不想說,更不想給自己添麻煩。可也沒辦法啊,這個工作,還是楊婷瑤托關系給找的。要是沒了這工作,那唐奎還得去收破爛兒,忍一忍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自己馬上也要出去找工作了,結果如何都還不得而知道呢,只有先委屈唐奎了。

    那面剛吃了一半兒,剛才那孫子站在超市大門口,扯起嗓子喊道︰“唐奎,快點兒,磨蹭什麼哪!”唐奎一听,咬了咬牙,把碗一放,沖著張少宇兩口子點了點頭,想說些什麼,卻沒有說出來,最後把頭一扭,就沖了回去。那眼神,讓張少宇感覺很不安,他像在極力隱瞞什麼事情,可心時卻想告訴自己,可最終,他還是選擇了沉默。

    “還一碗面也不讓吃完,催催催,催你媽的大頭鬼!靠!”張少宇忍不住破口罵道。楊婷瑤聞言拉了拉他的手,安慰道︰“算了,不怕現官,就怕現管,咱們走吧。”

    張少宇望了望唐奎進去的方向,心里始終有種不好的感覺,可究竟是什麼,他也說不上來。總看書上說什麼,不祥的預感,張少宇以前認為那是吹牛的,可自己現在心里的感覺……

    見這麼一面,連二十分鐘都沒有呆到,張少宇實在是掃興極了。可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可能就守在那兒。最終,他還是和楊婷瑤回學校去了。

    李丹明天就要動身去廣東了,昨天晚上他們家老爺子打電話來,跟他談了好久,後來父子兩人好像還吵了幾句嘴。張少宇他們當時就在邊上,也不好插話。後來,好像是李丹他母親接過了電話,娘倆說著說著就哭上了。

    張少宇當時心想,你至少還有媽疼吧,我都快畢業了,我那爹媽管都不管了,電話都沒有一個,你還哭什麼哭?

    話又說回來了,這麼多年的兄弟,感情那麼深,真要一下子分開了,心里還真有些舍不得,這可不是女人那樣婆婆媽媽,問問讀過大學的哥們,感情好的,別離的時候,哪個不是難舍難分的,那感覺,比跟老婆分手還讓人心酸。

    男人其實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讓“男人”這個名稱給害了。只要一提到男人,首先就想到,要堅強,陽剛,能屈能伸,就算死,也要站著。其實男人也是人,男人也有脆弱的時候。就因為男人這些個特性,讓我們的男同胞們在平時就裝出一副堅強無比的樣子。

    人家華仔不是有首歌嗎?男人哭吧不是罪。又有古詩里在吟唱,男兒有淚不輕彈,那是因為沒有到傷心的地方,真要到了那份兒,眼淚嘩嘩的。比女人哭起來還難看。

    不過這次,好像沒誰哭。上次梁進過生日的時候,大伙把眼淚都給流干淨了,當時張少宇放過話,以後誰也不許哭了。

    吃過晚飯,兄弟三人不聲不響的回到寢室,張少宇本來想跟李丹聊點兒什麼,可想一想,該說的話,以前都說過了。況且李丹這小子的脾氣,他最清楚,不愛听的話,不管你怎麼說,他也不會放在心上的。

    張少宇今天特地買了一包中華,可是地道的真貨,不是那七八元錢一包的歪貨。兄弟三個把門兒一關,往寢室中間一坐。張少宇就掏出煙,一人點上一支。

    要是平時,李丹非得調侃上幾句不可,可今天情況不同,李丹默默的接過煙,拿在手里,卻是半天也沒抽上一口。

    “東西收拾齊了?”張少宇首先發言,打破了僵局。

    李丹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明天早上就走?”張少宇繼續問道。

    李丹還點了點頭,仍舊沒有話。

    “你是不是已經變啞巴了?”張少宇故意問道。

    李丹又點了點頭,馬上會意過來,終于笑了︰“我說你小子是在給我下套兒呢,誰啞巴了?”這一笑,氣氛就不一樣了,立即感覺輕松了不少。

    “我說少宇,這個時候,你是不是該得訓訓話啊?你要是不訓,我這渾身不舒服。”李丹吸了一口煙,吐著煙圈兒說道。

    張少宇微微一笑,搖了搖頭︰“訓毛啊訓,我又不是你爸爸,還訓話。不用,你要走,我總想著送你兩句什麼,可始終想不起來。得了,啥也不說,兄弟保重。”

    李丹審視著張少宇,忽然嘆了口氣︰“唉,你怎麼也變成俗人了?你不是說什麼保重之類的話,是最俗的麼?”

    張少宇自嘲的笑了笑,也嘆道︰“唉,我本來就是個俗人,以前不說,那是對象不同。這次你出去,不管好壞,人是最重要的。如果在外面混不下去,回成都來,哥幾個在一起,總還有個照應不是?別他媽幾年以後,哥們去廣東,看見你在大街上拉皮條,那我他媽非抽你不可。”

    梁進突然冒了一句︰“很有可能。”

    兩個人同時愣住了,隨即哈哈大笑起來。這梁進就是梁時啊,平時不愛說話,這只要一開口,那絕對讓你噎上半天不可。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比張少宇還狠。

    笑過之後,張少宇正色道︰“咱們是年輕人,出去闖闖也是應該的。我知道你跟我一樣,心比天高,這不是什麼壞事兒。關鍵是要找準方向,咱們學的是計算機,但出去之後的工作,多半跟計算機專業不對口,這事兒你得有個心理準備。”

    李丹認真的點了點頭,抖了抖煙灰,抬起頭對張少宇說道︰“這事兒我心里有數,你說咱一個專科生,還能會資本挑三揀四的。出去以後,我啥也不管,有工作我就上。”張少宇聞言滿意的點了點頭,有這個心態,出去就沒什麼大問題了。

    “好了,咱們今天不說那些酸溜溜的話,總之,我張少宇的兄弟,就沒一個是孬種,畢業之後,都得混個人樣兒出來。哪天你要是開著寶馬,帶著老婆回成都來,哥們找一五星級大酒店,給你接風洗塵!”張少宇站了起來,豪情萬丈。

    李丹更爽快,伸出左手︰“一言為定!”兩兄弟緊緊一握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偏偏這個時候,梁進冒上一句︰“早些睡吧,明天一早還趕火車呢。”

    張少宇一听這話就不高興了︰“哎喲,我說梁哥哎,你看這畫面一定格,多麼有氣派啊,兩兄弟豪情萬丈,意氣風發,就在握手那一刻,你給添上這麼一句,真煞風景。”

    三兄弟放聲大笑起來,離別的愁緒,就這麼簡單的給化去了。

    選在新年的第一天出門,都希望博個好彩頭。今天成都火車站的人可是不少,有外出的,也有歸家的,來來往往,火車站是一片熱鬧。李丹輕裝上陣,拎著一個旅行包就了門兒了。

    張少宇,楊婷瑤,梁進三個人一起來送他。一路上都是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好像沒有誰注意到,今天李丹是要出遠門兒,幾年之內,恐怕是不會回來了。

    進站口,李丹停了下來,這小子今天穿一身嶄新的西裝,領帶打得筆直,皮革擦得錚亮,晃眼一看,還真像個成功人士。

    “行了,哥幾個,楊師姐,別送了,我自己上車去。”

    張少宇笑了笑,沒有說話,倒是楊婷瑤走了上去,替李丹理了理衣服,又把領帶給扶了扶,拍拍他的肩膀,黯然的說道︰“出去以後好好照顧自己,凡事退一步,不要強出頭。忍一時風平浪靜,知道嗎?”

    張少宇和李丹同時笑了起來,後者看了看楊婷瑤說道︰“師姐,這話你還是留著跟少宇說吧。”

    楊婷瑤看著李丹,低低的嘆了口氣,這幾個小子啊,真是不讓人省心。

    李丹左顧右盼,像是在找什麼東西,梁進問他找什麼,他卻只是一個勁兒的搖頭。張少宇知道他在找什麼,心里也是一陣感傷,小聲對他說道︰“不用看了,他不會來的。”

    李丹淡淡的笑了笑,是啊,他可能連今天自己要走都不知道,怎麼會來送呢?算了,估計以後連兄弟也沒得做了。想想也真他媽郁悶,為了那麼一點兒破事兒,弄得兄弟反目。

    “開往廣州方向的0208次列車,八點三十分開車,請乘客們抓緊時間購票上車。”

    李丹的臉,終究還是拉了下來,這個時候,那是萬千思緒涌上心頭啊,兄弟一場,這麼幾年都是一起過來的,現在突然自己一個要就要出去了,心里真是沒有底兒啊。想見這兩個兄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嘴唇一陣顫動,半個字也沒有說出來,最後,他一把張開雙臂,將張少宇抱住了。張少宇緊緊咬著牙,拍著他的背,低聲說道︰“兄弟,別這樣。大男人不要搞得淒淒慘慘的,我等著你衣錦還鄉!”

    梁進也走了上來,拍著李丹的肩膀,他心里有許多話想說,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楊婷瑤已經哭了,把頭扭到了一旁,不想讓大家看到她這個樣子



第五十五章(下)

    “好了,男兒志在四方,去吧。”張少宇推開了李丹,大聲的對他說道。李丹環視了幾人一眼,終于咬了咬牙,轉身就往車站里面走去。

    他那個背影,張少宇一直記得,走得很瀟灑,很干脆,沒有一點兒拖泥帶水,這正是張少宇所推崇的。

    攬過楊婷瑤的肩,張少宇望著站外面的火車。

    “嗚……”陣陣轟鳴傳來,火車發動了。站台上的親朋好友們紛紛向車上的乘客揮手道別,張少宇他們卻在尋找著李丹的蹤跡。

    “兄弟們,保重了!”李丹的臉突然出現在駛過面前的一節車廂中。

    “李丹,有事兒記得給我們打電話,千萬記得啊……”楊婷瑤一張俏臉上已經掛滿了淚水,不停的沖李丹揮著手。

    倒是張少宇和梁進站在那兒,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看著李丹。這麼多年的兄弟,大家互相之間已經有足夠的默契,此時無聲勝有聲。

    火車,帶著轟鳴聲開遠了,帶走了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渾小子,也帶走了大家的思念,同時,也標志們這群年輕人們的學生時代,正式結束了。張少宇看著已經開玩的火車,心里波濤起伏,感慨萬千。

    十幾年來的學生生涯,這麼就GEMEOVER了,馬上一出去找上工作,就成社會人士了。嘿嘿,這轉變倒是蠻有意思的。得,考驗人的時候來了,誰是龍誰是蟲,出去一闖就知道了。

    “走吧,又不是不回來,哭成這樣。”拍了拍楊婷瑤的肩膀,張少宇笑著說道。

    回去的公車上,楊婷瑤仍舊感傷不已,暗自垂淚。張少宇像哄小孩兒一般哄著她。女人感情就是豐富,一路哭回來,看這模樣,只怕沒有半個小時還收不住韁了。

    張少宇剛這麼想著,楊婷瑤突然就止住了哭泣,望了望窗外,疑惑的說道︰“那不是劉磊麼?”

    一听這話,張少宇和梁進同時向窗外望去,果然,在街邊的人行道上,正走著一個人,低著頭,兩手插在褲兜里,時而抬起頭來,望望天頭,嘆一口氣。

    “總算他還有點兒良心。”張少宇喃喃的念道。

    啊,畢業了,大學三年,一晃就過去了。這三年,好像沒有留下什麼值得懷念的東西。至少張少宇是這樣認為。說專業知識吧,也沒學到啥,他們會的,其他專業的學生都會。想靠這個闖出一片在來,幾乎是不可能了。專科教育就是這個樣子,教你點兒皮毛,好像啥都懂,卻是啥都不精。半灌水,響叮當。從一開始,張少宇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出去之後,估計沒什麼選擇的余地。

    張少宇認為,抱著這樣的心理出去找工作,應該沒有問題。可後來,他才發現,事情不是這樣的。

    一月二號,張少宇起了個大早,又是刮胡子,又是梳頭發,一向沒有打領帶的習慣,可今天卻破例給打上了。到隔壁小強那兒拿來一塊沒框架的鏡子,仔細的照了半天,感覺成了,才放下心來。

    今天,他準備出去找工作了。

    在成都會展中心,有一個大型招聘會,他想去看看。這是一個應屆大學生跨出校門的第一步,張少宇的心里,多少有些興奮。都說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讀了十幾年的書,人都快讀傻了,不就是為了等這一天嗎?

    想想,自己是學計算機維護的,不過估計這專業招的人夠嗆,沒什麼把握,所以,只要是計算機相關專業都可以。如果實在不行,其他專業也無妨,從頭再學起嘛。咱大學生啥也不缺,缺的就是經驗和機會。

    只要你給我一個機會,我就會讓你滿意。不是有一外國哥們說過這樣一句話麼?

    只要給你一個支點,我可以翹起整個地球。現在,缺的就是這個支點。

    又對著鏡子照了照,感覺真有那麼一點兒味道,張少宇滿意的點了點頭。外表是給人的第一印象,平時邋里邋遢的就算了,這事兒可馬虎不得。張少宇再怎麼樣玩世不恭,也不會拿這事兒開玩笑。

    外面有人敲門,大聲中道︰“少宇,好了沒?走了走了,再不去黃花菜都涼了!”這是小錢的聲音。

    “來了!”張少宇應了一聲,拿過楊婷瑤給他買的手提包,沖出了寢室,里面裝著他的簡歷。

    一打開門兒,張少宇傻眼了。靠,今天可是“撞衫”了啊,這一群哥們穿著打扮全都差不多,一個個西裝革履的,頭發梳得溜順。特別是那小錢,一身淺色西裝,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提著一皮包,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哪個公司的老總呢。

    “我靠,全都這身裝扮,不行,我得換換。”張少宇開玩笑說道。大家都等著他呢,誰有那閑功夫去等他,話剛說完,就被小錢拉著向宿舍外面走去。

    一出宿舍,就看到了站在對面女生宿舍大門口的楊婷瑤,還是昨天那身裝扮,挎著小包包,一副輕松的模樣。這倒是張少宇有些奇怪了,楊婷瑤一向很注重打扮的,今天是去參加招聘會,這麼重要的事情,她居然這樣輕松?

    “哈哈,你們今天是去拍電影,演黑社會呀?”楊婷瑤一見對面男生宿舍樓走出來一群身穿黑西裝的男生,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張少宇被眾人簇擁著,舉止頗有風度,活像一個黑社會老大,小錢人干干瘦瘦,一雙小眼楮轉個不停,倒像是師爺,其余的小子,都是小弟。

    “拍啥電影啊?哥們這是去參加重要會議呢!”小錢嘿嘿笑道。

    張少宇看了看楊婷瑤,笑道︰“我說婷瑤,今天是怎麼了?不打算找工作了?”

    楊婷瑤上上下下打量著他,隨口說道︰“要啊,少宇啊,今兒這身裝扮,有幾分老總的樣子。”

    張少宇搖了搖頭︰“我要是老總,那他就是洪總,他就是胡總,他是黃總!”

    “什麼?紅腫?浮腫?黃腫?哈哈……”一群人大笑起來。

    一行人說說笑笑的向校外走去,一路上,兄弟們你調侃我,我譏諷你,沒一個有緊張的樣子。人人臉上,那就寫著兩個字兒,自信!舉手投足之間,都顯露出受過高等教育那種優越感。說話聲音也小了起來,動不動就報之以會心的微笑。

    上公車的時候,因為人太多,哥幾個都站著呢。好不容易有個位置了吧,小錢剛坐下去,可看到旁邊一提著大菜筐子的老奶奶,趕忙站了起來,把婆婆給扶到座位上,老人家對他說謝謝吧,他還微微一笑,說道不客氣,應該的。

    看得哥幾個真把把這小子猛揍一頓,平時去食堂吃個飯,搶座位就數這小子搶得最凶,這回倒還紳士了。

    楊婷瑤靠在張少宇的懷里,後者手拉著扶桿,將楊婷瑤整個兒包了起來,這公車上人多眼雜,什麼樣的人都有。看了看車上的乘客,多數都是年輕人,並且打扮都差不多,一看就是大學畢業生,全都是沖著招聘會去的。

    看來,今天的形勢不容樂觀啊。

    車開動了,許多人沒站穩,紛紛向後倒去,幸好有張少宇在,不然楊婷瑤肯定一個跟頭栽下去。

    車穩了,這個時候,車上兩個人的對話,引起了張少宇等人的興趣。那兩人,一個是男的,四十來歲,一個女的,估計三十左右吧,化著濃妝,不太容易看出實際年齡。看他們的穿著,估計也是上班族。

    那男的說︰“哎,今天怎麼這麼多年輕人啊,都是到哪兒去的?”

    女的接過話頭︰“可能都是大學生吧,找工作的,听說會展中心有個招聘會。”

    男的傾著眼楮打量了車上的大學生們一眼,不冷不熱的說道︰“現在大學生,不比以前了啊,我們那個時候,大學出來包分配,鐵飯碗。听說現在許多大學生找不到工作,國家年年擴招,前天我們公司來了一個大學生,還是本科的,經理讓他跑腿打雜,結果受不了,昨天就沒來了,估計是開溜了。”

    听他這麼一說,許多人都注意起他來,想听听他還有什麼看法。

    “是啊,听說北大畢業的還賣糖葫蘆呢,以前不是還有一個清華的賣豬肉嗎?哎,現在的大學生啊,不吃香了。搞不好啊,有的還得回家當土農民去。”女的說話很刻薄,一邊說著,一邊撇嘴。

    好些大學生們都面露不快之色,可沒一個人站出來說句話。張少宇剛一動,就被楊婷瑤給拉住了,朝他搖了搖頭。張少宇瞪了那女的一眼,忍了下來。本以為這樣就算了,可那女的後來添了一句話,把張少宇給惹毛了。

    “估計當土農民也不行,有些個大學生,在學校里面懶散慣了,回去只能吃老爸老媽。”

    張少宇那個氣呀,這娘們是有病還是怎麼著?說話怎麼不留點兒口德,明知道車上這麼多大學生,還潑冷水,你潑也就算了,這一口一個土農民,農民招你惹你了?

    當下不理會楊婷瑤的眼色,扭過頭去對那女的說道︰“老奶奶,話可不能這麼說啊,咱們這車上,各個學校的都有,大學生是多,而且是不太吃香了。可國家培養我們這麼多年,不會是讓我們回去種地的吧?”

    那女的一張布滿脂粉的臉,立刻拉了下來,其實吧,她年紀估計也就三十多,四十不到,張少宇二十來歲,叫人家奶奶,是有點兒過分。

    “種地那是看得起你,就你這樣的,估計也只得去收破爛兒,還人模人樣的。”女的來氣了,逮著張少宇就是一頓奚落。

    張少宇倒也忍得住,嘿嘿笑道︰“我要真是收破爛兒,我就天天去你家樓下守著,估計照你這個化妝的方法,估計一天能空出來幾十個瓶子吧?”

    話一說完,車上的人們哄堂大笑起來。特別是那些大學生們笑得最過癮,最開心,司機哥們也跟著一笑,結果不一留神,車子打了個彎兒,全車人都跟著左搖右晃起來。

    那女的氣得說不出話來,如果不是臉上粉蓋得太厚,估計早就紅成猴子屁股了。狠狠盯了張少宇一眼,把頭扭到一邊兒去,看著車窗外。

    張少宇是什麼人啊,那可是一窮追猛打的家伙,接著說道︰“真的,我覺得你吧,說好听點兒,就是在門縫里看人,把人給看扁了。說難听點兒吧,那就是那什麼眼看人低了,咱們年輕,年輕就是本錢,怕什麼?在學校里,老師教了,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我就不信,只要我們肯拼肯干,還怕沒有個好前程!”

    “好!說得好!”大學生們紛紛鼓起掌來,大聲的叫道。張少宇這番話,正好說到他們心坎兒上去了,是啊,咱年輕啊,年輕就是本錢,咱不怕吃苦,有的是精力,就不信了,會找不到工作!

    那女的真恨不得找個地洞給鑽下去,正好車到一個站,她趕緊起身下車去了。身後傳奇來大學生們陣陣的噓聲。

    “你呀你呀,總是這麼爭強好勝,說過你多少次了?”楊婷瑤雖然是在說張少宇的不是,可臉上卻是帶著笑意,看得出來,她對剛才張少宇的舉動,也是很支持的。

    張少宇冷哼一聲,不屑的說道︰“你當我想說她呢,就她那樣兒,如果不是把哥們逼急了,倒給我錢我也懶得說她。什麼東西!”

    這時,有其他學校的學生開始跟張少宇搭訕︰“哎,同學,哪個學校的?”

    張少宇看了看他,理直氣壯的說道︰“我信息工程大學,分校的!”後面三個字,他說得特別大聲。

    果然,那哥們一听,先是一愣,接著豎起了大拇指︰“好樣的!希望咱們今天都能得償所願!”

    張少宇微笑著的點了點頭,隨即問起他們哪個學校。

    “哎,哥們,你哪個學校的?”

    “我電子科技大學的!”

    “你呢?”

    “我西南交大的!”

    “那你呢?”

    “嘿嘿,我差一點兒,成都信息工程學院的。”

    這幾個家伙一報家門,听得小錢他們幾個是膽戰心驚啊,這隨便哪一個學校,在咱們省里,甚至在全國,都是排得上名的。那電子科大,還是國家重點大學,哎,真是丟人現眼哪。

    張少宇卻是絲毫不為所動,一一沖大伙點頭示意。其他學校的哥們打量著他,啥時候那破學校也出了這麼一號人物?

    “哎,听說你們學校出了一個牛人,是不是?”一個戴著眼鏡兒,手里提一公文包的哥們突然問道。

    張少宇還沒答話呢,小錢倒是搶先了一步︰“沒錯!小強杯西南賽區第一名!”

    “嘖嘖,了不起,那可是條星光大道啊,一不小心就成大腕兒了,哪還用得著像咱們這樣辛苦去找工作?”眼鏡兒臉上一副羨慕的神情,一邊說著,一邊搖頭嘆著氣。

    “話可不是這麼說,小強杯,那不過是玩玩而已,當不得真,找工作,才是王道啊。”張少宇看了靠在懷里的楊婷瑤一眼,笑著說道,楊婷瑤咬著嘴唇盯了他一眼,開心的笑了。

    這時,小錢冒出了一句話︰“嘿,兄弟,你知道他是誰嗎?”

    “誰?你說這兄弟嗎?”那眼鏡兒看著張少宇問道,小錢牛哄哄的點了點頭。

    那眼鏡兒估計是猜到什麼了,突然臉色一變,指著張少宇吞吞吐吐的說道︰“哦,你不會就是……”

    小錢一見,趕忙搶道︰“沒錯!他就是……”

    “小錢,別亂說話!”張少宇及時喝止了他。轉而對那眼鏡兒哥們微微一笑,說道︰“參加小強杯的那哥們,我們也只是听說過,並不認識他,估計已經當明星去了吧。”

    他可不想讓車上的知道他就是張少宇,太煩。

    不過,這時,楊婷瑤倒是想起一件事兒來,你說,如果待會兒找工作,張少宇亮出自己的身份,說自己就是小強杯西南賽區第一名出線的張少宇,會不會被招聘單位另眼相看?

    結果,這個想法被張少宇果斷的否定掉了。他並不想靠這個去找工作,他就想試試,不靠名頭,光靠自己,能不能找到一份滿意的工作。我就不信了,難道我不參加小強杯,這日子就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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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懷盛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7:44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五十六章(上)

    車到成都會展中心,遠遠的就望見有少人在往里面走。還在車上,似乎就能听見里面人的人聲鼎沸。張少宇他們這一車人下了車,大家都互相道著祝福,希望可以找到合適的工作。還有些人,居然緊張的整理著著裝,生怕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張少宇在心里暗自好笑,就算是找工作,也不用緊張成這樣吧?又不是去見老丈人和丈母娘,一個個弄得跟新郎倌似的。

    “加油!加油!加油!!”一陣令人激奮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張少宇回頭一看,原來是剛才和自己同車的幾個哥們,正把手搭在一起,互相鼓勵呢。

    小錢好像受了啟發,也圍了上來,伸出右手,剛要說話,被張少宇一瞪,趕忙把手收了回去。

    “好了,哥幾個,拿出點兒精神來,希望出來的時候,每個人都已經簽了合約!”張少宇捏著兩邊的衣領一抖,輕松的說道。他這份從容,以前總是能鼓勵許多人,可這次,哥幾個的心里好像有些不太對了。你看看,人家電子科大,西南交大的,還有成信院的哥們都如此緊張,咱們有戲麼?

    一行懷著不同的心情踏入了會展中心的大門,一進去,全傻了,即使是張少宇,也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啥叫人山人漲啊,就是眼前這副場景。一眼望過去,黑壓壓的全是一片人頭。這會展中心,至少得一個足球場那麼大吧,可愣是沒瞧見有什麼空地兒。

    估計所有展位都已經被佔據了,听說這次大型招聘會,吸引了省內外上千家單位來參與,影響之大,可想而知。四川省的重點院校,在全國各省所佔的比例是比較大的,再加上成都已經成為西南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所以,沒有哪一個企事業單位敢忽視成都的招聘工作。

    如此一來,競爭之大,就可以想見。看看那一片黑壓壓的人潮,再看看學子們仍上焦急的神情,還有那手里捧著的,一疊疊厚厚的自薦書,你就會明白,什麼叫殘酷的競爭。

    “好了,哥幾個,散了吧。”張少宇一聲令下,眾兄弟四散開去,各自找單位自我推薦去了。

    “師姐,你也去吧。”張少宇轉過頭,對一直依偎在身邊的楊婷瑤說道。楊婷瑤明白他的意思,笑著沖他點了點頭,也走開了。張少宇深深吸了一口氣,苦讀十幾載,就為這一天。來吧,不管遇到什麼困難和挫折,我都不會氣餒的!

    都說自信是成功的一半,張少宇滿懷著信心,準備迎接任何的挫折與困難,出發了!

    這次參與招聘的各個單位,都在展位外面放了一塊牌子,注明自己要招聘的何種員工,以及相關要求。因為自己是專科生,所以,凡是看到招聘什麼本科啦,研究生啦什麼的,通通過濾掉。

    本來以為,自己有了心理準備,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可在展廳轉了大約十來分鐘,也沒瞧見一個招聘專科生的單位,張少宇不禁在心里暗嘆,媽的,我們專科生是二媽生的,這麼受歧視。

    看著那一個個滿懷希望,而又有些緊張的同學,張少宇告訴自己,沒事兒,堅持就是勝利,男人嘛,咬牙一挺就過去了。

    “我靠,網吧也來這兒招人?”張少宇瞧見一個展位,居然寫著成都XX網吧招聘啟示。還要求大學專科以上學歷,要相關工作經驗者優先!什麼時候,網吧也成正式單位了?

    雖說自己干過網吧,也不怕辛苦,可張少宇心里明白,當網吧,當不出一片春天來。說到底,你還只是個小工,而且因為是私人老板的原因,你的工資無論如何是漲不了多少的。說白了吧,沒有發展前途。所以,他根本連問都沒有去問。

    終于看見一家單位的牌子上,明白無誤的寫著要招專科生,張少宇趕忙從包里掏出自己的簡歷,湊了上去。這家公司的名頭挺嚇人,叫什麼“中國航天集團雲飛科技有限公司”,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有許多的學生擠在那兒。

    張少宇好不容易給擠了進去,一看,負責招聘的是一男一女,看樣子和自己差不多年紀,這樣的人就在公司成了管理者了?這公司是不是太好發展了?

    “姐姐,到我了!到我了!”張少宇依舊使用著他的嘴甜戰術,逢女必叫姐姐,這招還真是挺管用,那招聘小姐抬頭看了看張少宇,居然破例的笑了笑。

    “來吧,簡歷來看看。”姐姐微笑著說道。張少宇心里頓感欣慰,還是嘴甜點兒好啊,看這樣子,多半有門兒了。把簡歷遞了過去,那小姐拿過來粗略的翻了翻,隨口問道︰“有英語四級證兒嗎?”

    張少宇愣了愣,英語四級證兒?不是本科生才要求過四級嗎?

    大概是看出了什麼來,那不姐接著問道︰“那計算機二級證書有嗎?”

    “也沒有,不過,我在網—……”本來想告訴人家,自己在網吧干過,對計算機軟硬件都比較熟悉,可話還沒說完,那小姐已經微笑著把他的簡歷遞了回來。張少宇似乎還沒有了解到是什麼意思,怔在那兒,也不伸手去接。

    直到那位姐姐對他說道︰“不好意思。”他才反應過來,他的第一次應聘,以失敗而告終。

    “連這兩樣證都沒有,也來找工作。”當張少宇轉身離開那個展位的時候,背後有人小聲說道。冷笑一聲,張少宇沒有在意,沒這兩樣證件就不活人啦?老子就知道三個單詞,YES,OK,FUCKYOU,怎麼樣吧?說到計算機,你們這些拿著二級證的家伙,有本事咱們開機箱比比,看看誰對軟硬件更了解,我靠。

    暗罵了剛才那笑面虎姐姐不識貨,張少宇又開始了新的征程,這次單位這麼多,不愁找不到合適的。

    繼續在展廳里面轉悠著,已經一月份了,可在這里面,仍舊感覺到熱,張少宇索性脫下了外套,拿在手里,繼續探頭探腦的望著。

    “招聘業務員數名,要求大專以上學歷,有無工作經驗均可。”咦,這要求不高,自己剛好合適,去試試吧。

    來這家招聘的人好像不多,張少宇很容易就排到了位置。

    把簡歷遞給一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別人連翻都沒有翻,直接扔在桌上,問他他一句︰“能吃苦嗎?”

    張少宇認真的點了點頭︰“能!”

    “那好,如果你願意,你被錄用了。這里是一份履歷表,如果沒有問題的話,請你填一下。”那男的遞過一份表格,對張少宇說道。

    這就被錄用了,也太簡單了吧?張少宇將信將疑的坐了下來,拿過那張表格認真填寫起來。

    “工作時間不限,每月必須完成三千元以上的業務,如果不達標,該月沒有工資,如果完成三千元,每月工資300元,超出三千元以上者,按比例提成。”那男的在一邊說道。

    張少宇听到這兒,利索的放下表格,拿回自己的簡歷,微笑著對那男的說道︰“這工作挑戰性太大了,我想不適應不了。”說完,頭發一甩,走人了。媽的,完不成沒工資,完成了300塊,在成都租間房子一個月還得400多塊錢,那這一個月我吃什麼?喝西北風啊?就算讓我喝風,那也得老天爺照顧啊,不吹風的時候怎麼辦?真是奸商無良!

    剛離開那家單位的展廳,張少宇就遇上了小錢他們幾個人,一看那表情就知道,沒一個成的。這些都在預料之中,張少宇微微一笑,沖他們點著頭,鼓勵大家別泄氣。

    小錢的頭,點得有些勉強,他換了六家單位的展廳了,沒一家要他的,別人一听沒英語證,也沒計算機等級證,眼皮都不抬一起,直接給你說“不好意思”。其實不好意思的是自己,看著身邊那麼邊拿著英語四級證,計算機二級,甚至三級證的家伙也跑到招聘專科生的展位應聘,那種丟人的感覺,真是說不出來。

    一轉眼,張少宇換了五個展位,別人招聘的要求倒也不高,可那條件實在是太苛刻了,要不就是給你兩三百塊錢的月薪,要不干脆連底薪都沒有,直接拿業績提成。張少宇心里明白,剛出去,跑業務的話,沒有自己的圈子,跑不動的。

    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懊惱,但是他立刻控制住了,不行,這才是剛開始而已,困難的還在後面呢,自己怎麼能這麼快就有這種情緒了。加油,世上無難事兒,只怕有心人嘛。

    突然的一個角落里瞄見一家公司,招聘大專以上學歷,計算機應用與維護專業,有無經驗均可,月薪八百元左右。心想這可能還不錯,趕忙奔了上去。桌子前面圍了一團人,幸好張少宇個子還夠,踮起腳尖往里面一看,負責招聘的是一男的,也是二十多到三十的樣子,胸口掛一牌子,人事部經理,喲,這家公司挺有誠意的,人事部經理親自上陣了。

    得,老老實實的排吧。前面的同學,一個個離開了,有的面露喜色,有的像一臉沮喪,看來,這家公司不像剛才那家騙子,是人都往里招。這麼想著,更回堅定了張少宇的信心,自己一定要把這次招聘,當成攻堅戰來打,誓要拿下不可。

    終于輪到他了,遞過簡歷,那人事經理認真的看了起來。

    “喲,當過網管?”人事經理抬起頭打量著張少宇,微笑著問道。

    “是的,在網吧干過一陣,對計算機的軟硬件維護與應用,有一定的了解。”張少宇說道。他這話倒說得挺謙虛,因為他知道,許多人的簡歷上面,都寫著諸如優秀,優異等字樣,好像在各方面都是能手,還蓋著學校的大紅印章。可人家招聘單位不是傻子,會看不出來。

    所以,不如反其而道行之,實話實說,說不定能加點兒印象分。

    果然,那人事經理一听這話,點點頭道︰“年輕人夠坦白,好。”

    張少宇一听,嗯,多半是成了。當下,坐得端端正正,目不傾視,只等著對方一句話。

    “嗯,你恰好是計算機應用與維護專業畢業的,專業很對口啊。再加上你有類似的工作經驗,好吧,先填一下表格,留下聯系方式,明天,我們通知你來面試。”人事經理鄭重的把簡歷合上,在上面拍了拍,這才還給張少宇。

    就好像心中放下了一塊大石,張少宇松了口氣,雙手接過簡歷,信心滿滿的對人事經理表示︰“謝謝您的賞識,後進當負所望,以報知遇之恩。”

    “哈哈,小伙子真有意思……”人事經理哈哈大笑起來,看著這一個個朝氣十足的年輕人,就好像想起了自己當年畢業的時候,他們其實什麼也不缺,就差一個機會,給他們一個機會,他們就能改變世界。

    張少宇埋頭填著表格,雖然前幾次的應聘都失敗了,可皇天不負有心人啊,終于還是有慧眼識英雄的伯樂,這不就八九不離十了嗎?雖說工資是低了點兒,可畢竟人家是正規單位,以後有的是發展前景。

    有道是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只要人家一聘用自己,自己一定得好好干,不能讓人家能看走了眼的感覺。

    “吳經理,怎麼樣,有合適的嗎?”一個女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張少宇听著有些耳熟,因為忙于填表,也沒有注意去听。

    “嗯,現在就有個合適的,正在填表呢,這小伙子不錯。”那位吳經理稱贊道。

    “哦?我倒想看看,是什麼人能讓吳經理交口稱贊,是他吧?”那女的問道。張少宇正好填完了表格,抬起頭剛要遞給那位人事部吳經理,可突然愣住了,既而冷笑起來。

    在吳經理身邊,站著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張少宇見過,就是剛才在車上,被張少宇當眾調侃了一頓,匆匆下車的那位。這會兒,她正看見了張少宇,那臉上的神情,好像在說,嘿嘿,小樣兒,你以為脫了馬甲我就不認識你了?

    張少宇點了點頭,把那份表格揉成一團,扔在了旁邊的垃圾兜里,笑著對吳經理說道︰“很抱歉,我本來非常想和您共事,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謝謝你的鼓勵,再見!”

    說完,在吳經理錯愕與可惜的目光注視下,瀟灑的離開了他們的展位。

    媽的,怎麼就這麼巧,那娘們也是這家公司的。先還不說她會不會讓自己進去,就算進去了,以那娘們的嘴臉,恐怕也得給咱張大爺小鞋穿。就算不會,跟那種狗眼看人低的女人一起共事,老子情願去收破爛兒!專往那娘們家里跑,逮著機會就把門給撬開,把她家值錢的東西全給順走,臨走的時候,還給她撒泡尿在大廳里,我靠!

    氣歸氣,可張少宇這想法,也只是僅僅限于想想而已。

    長長嘆了口氣,張少宇感覺有些疲倦,跑了至少七八家了吧,沒一家成的。媽的,這些人不把咱專科生當人看啊?咱也是爹生娘養的,又不比其他少些零件兒。看看那些個單位,啊,動不動就招什麼碩士,博士,月薪動輒八千,一萬的,咱們專科生連人家的零頭都沒有。

    這也就算了,誰怨咱們自己當初不爭氣呢,那你總得給我們一個機會啊。機會都不給,你怎麼就知道我們比別人差?這個社會,真不公平!

    “唉,今天看來是白跑了。”一斯斯文文,長相清秀的哥們從張少宇身邊經過,看他樣子,少說得三十四五了吧,那怎麼說也該是個博士呀,也沒找著?

    當下,趕緊追了上去,叫道︰“師兄,等一下。”

    那哥們停了下來,轉身看著張少宇︰“兄弟,有什麼事兒嗎?”

    “那個,打擾一下,我剛才听到你的嘆息,好像,也不太如願,是嗎?”張少宇客客氣氣的問道。

    那哥們看起來也是挺郁悶的,一听張少宇這話,估計是踫到“淪落人”了,惺惺相惜之情油然而生。干脆拉著張少宇到會展大廳靠牆的椅子上座了下來。

    張少宇掏出煙,遞過去一支,那哥們也不推辭,接過來掏出火機就給點上,使勁兒的吸了起來。

    張少宇正想抽上一口,突然想起自己在戒煙,就好只拿在手里,聞一聞也是好的。

    “唉,兄弟,我看得出來,你也踫釘子了,對不對?”那哥們從鼻子里噴出兩條煙霧,看著張少宇問道。

    張少宇自嘲似的笑了笑,嘆道︰“都在預料之中啊,實話跟你說吧,大哥,我是個專科生,到處遭人白眼,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兒,沒關系,來日方長。”

    那哥們笑了笑,滿是無可奈何的神情,嘆道︰“年輕就是好,啥也不怕,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想法跟你一樣。可踫了這麼幾年壁,當初那點兒雄心壯志,也消磨得差不多了。我02年拿到博士學位,這些幾年里,換了好多家單位,都不得志,別人當我是瘋子,說我做白日夢,想搞出中國的操作系統,你有那本事嗎?還想把微軟趕出中國去,神經病!我一直在找一個機會,一個可以讓我施展抱負的機會,可惜啊,至今沒有找到。”

    說到這兒,他扭過頭去看了看張少宇,突然問道︰“兄弟,你相信我說的話嗎?”

    張少宇搖了搖頭,坦白的說道︰“不相信,如果你說要搞中國的OFFICE辦公軟件,我相信,可是操作系統的開發,要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並且要集本國各項高科技成果于一體,才有可能會成功。就目前來講,我們國家具備這樣的實力,卻沒有這樣的人才。憑你一個人,難!”

    那哥們也不生氣,稱贊的點了點頭道︰“我很欣賞你的誠實與坦白,不過我的設想,還是基于LUNIX的易用性研究,我這麼跟你……”話沒說完,卻停了下來,因為他覺得,眼一個專科生探討這些,無異于對牛彈琴,這個比喻,可能不太禮貌,但是事實如此。

    “兄弟,你的心態不錯,希望能繼續保持吧。我祝你能夠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養家糊口,過過平凡幸福的日子吧。”那哥們說完,就站了起來,沖張少宇點了點頭,徑直走了。

    望著那哥們瘦弱的背影,張少宇看得直搖頭。這哥們看起來不像是騙子,也不像是有精神病,估計他說的話,有可能是真的。可惜啊,在現在,有誰肯相信他?搞中國的操作系統?連咱們國家,被稱之為“中國軟件之父”的金山軟件求先生,只怕也不敢放這狂話吧。

    唉,大哥,祝你好運吧。

    轉念一想,張少宇心里陣陣發酸,人家是博士生,都找不到工作,自己……



第五十六章(中)

    不行,不行,不能這樣去想。人各有志,他想搞豐功偉業,而我現在只想養家糊口,肚子都吃不飽,還談什麼理想,繼續找!繼續找!世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加油!加油!

    當張少宇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到會展大廳門口時,小錢他們幾個早已經等候在這兒了。抬起頭,望了望了兄弟們,一個個跟斗敗的公雞一樣,耷拉著腦袋,一言不發。

    張少宇在心里暗嘆了口氣,估計全都沒找到。自己也跟他們一樣,一上午,幾乎把所有能跑的展位跑光了,可是卻一無所獲。遞過去的簡歷,人家是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扔回來,多半就問你兩句話,有英語等級證嗎?有計算機等級證嗎?沒有?那好,不好意思。

    這個感覺,就跟那什麼有點相似。哦,對了,就像是掃垃圾一樣,從這堆給掃到了那堆,沒一家想要你。張少宇似乎有些明白了,自己原來的想法,還是過于樂觀。本以為抱著有工作就上,只要夠基本生活的心態,就不會有什麼問題。可事實證明,這樣的工作,對專科生來說,也是一種奢望。

    幾乎拼盡了全身的力氣,硬是擠出一絲笑容,拖著早已經發酸的雙腿,快步走了上去。他是大哥啊,他是精神領袖,他要是從精神上垮了,其他兄弟會怎麼樣?

    “嘿!我說一個個哭喪著臉干嘛?這兒不成,咱們再繼續找嘛,成都這麼大個城市,難道還沒有我們的容身之所?”張少宇放聲笑道,他裝得很像,似乎真有那麼一點兒看破塵世的味道。

    梁進抬起頭望了望他,輕聲問道︰“少宇,你怎麼樣?”

    張少宇毫不在乎的聳了聳肩膀︰“沒怎麼樣,找過幾家,人家不要,有一家倒是挺合適,你們猜負責招聘的人是誰?我不說,你們百分之百猜不到!”

    大家听他這麼一說,倒是提起了一點兒興趣,紛紛問道,是誰啊?

    “就是早上我們來的時候,在公車上被我惡搞那娘們。你們是沒看見啊,我當時把那表格揉成一團,直接扔垃圾兜里,以四十五度的仰角,鄙夷的目光看了過去,那娘們,臉都綠了!”

    “哈哈……”兄弟們一陣哄笑,哎,你說少宇這小子啊,走到哪兒都能踫上這些有意思的事情。你看吧,明明沒找到工作,可他還是樂呵呵的,絲毫沒有挫折,失敗的情緒。要不然,人家怎麼能當領軍人物呢,不服不行啊。

    當哥幾個放松精神往會展大廳外面走的時候,一直坐在一旁的楊婷瑤趕忙走了過來,輕聲向張少宇問道︰“少宇,沒事兒吧?”

    “沒事兒。”張少宇小聲的回答道,說完,攬過楊婷瑤的腰,一起向外面走去。當時,楊婷瑤清楚的感覺到,張少宇摟著她腰支的手,緊了緊。

    一月六號,整整過去四天了。跑過招聘會,也在大街上看過牛皮蘚廣告,一切跟找工作有關的消息,張少宇他們都沒有放過。可惜,除了一小錢他們寢室一個哥們去一家娛樂城當了服務員之處,其他的人,工作都還沒有著落。

    張少宇一直保持著樂觀的心態,拼命的鼓勵著自己的兄弟,同學,可漸漸的,他發覺自己的話不太管用了。大家的意志開始消沉,有的人甚至有了回家的打算。張少宇心里著急,表面上卻不露出分毫。

    現實,遠比想像的要殘酷得多,張少宇認為,自己還是有些幼稚,低估了困難。也沒有正確的認識到今年就業的嚴峻形勢。這是他的失誤,不過,現在看清也不晚,至少,在今後的求職路途中,不會再走彎路了。

    到隔壁小錢他們寢室里,說破了嘴皮子,讓哥幾個下午再跟他出去找工作,得到大家的同意以後,張少宇才回到寢室來。

    梁進正坐在自己的鋪位上,用針刺著腳上的水泡。這幾天,天天在大街上路,從早跑到晚,走的路,少說上百里了,這腳,都起水泡了。

    “梁哥,記得擦點兒酒精,別感染了。”張少宇經過他的身邊,忍不住提醒道。梁進刺完了水泡,全身酸痛,緩緩的躺在床上,雙眼無神的望著上鋪的床底。

    “少宇,你說,我們還有希望嗎?”梁進小聲的問道。

    張少宇剛在電腦面前坐了下來,听梁進這麼問,扭頭看了看他,輕松的笑道︰“梁哥,別這麼灰心喪氣的,拿點兒精神出來,咱們一定能行!咱是男人,遇到困難,咬一咬牙,扛過去!”

    梁進稍微把頭抬了起來,盯著張少宇看了半天,也沒瞧出來有一絲一毫做作的樣子。其實,梁進心里明白,這兩天少宇也夠嗆的,跑了好多單位,人家都不要他。就算你吹破了天,可你終究還是一個專科生,說白了吧,在人家用人單位眼里,你跟一高中生沒有差別。

    工作,有,洗腳城去掃廁所,歌廳酒吧夜店去當服務生,要不就上大街上跟一幫中年婦女發傳單去。換成是你,你干嗎?

    媽的,家里掏出幾萬塊錢,辛辛苦苦讓我們來讀大學,到頭來,就是讓我們干這些的嗎?竹可焚,不可毀其節,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再不濟,也不會去干那些工作。不是說那些工作就下賤,至少,不能體現出自己的價值。

    “梁哥,我知道你現在心里有些喪氣,不要這樣。這些情況,我們早先不就預料到了嗎?”張少宇一邊打開了電腦,一邊對梁進說道。

    梁進已經躺了下去,微微嘆了口氣,用幾乎听不見的聲音回答道︰“好,听你的。”

    當張少宇再想寬慰他幾句時,卻已經听見了他的鼾聲。是啊,別看他牛高馬大的,鐵人也經不起這麼折騰啊。真是累得夠嗆。想到這兒,張少宇首先把音箱的電源線給拔掉了,免得影響到他。

    寢室里,出奇的安靜,與其說是安靜,不如說是冷清。劉磊走了,李丹也走了,就剩下張少宇和梁進兩個人。唉,兄弟們各奔東西,再見面,有可能都是當爹的人了也說不一定啊。

    打開電腦的第一件事兒,就是去小強杯的官方網站看看。張少宇這所以會這樣急,是有原因的。以前,他對小強杯一直抱抱玩玩的態度,可現在不同了。他心里面,有一個想法。

    據他自己估計,短時間之內,大家不太容易找到合適的工作,可人總得吃飯吧,吃飯總得要錢吧。現在畢業了,不好再問家里要錢了,但也不能餓肚子啊。

    小強杯不是有高額的獎金麼?如果自己在決賽中獲得前八名,那就有幾萬塊錢啊。夠兄弟們撐幾個月的了。所以,他才會如此著急的去官方網站尋找消息。

    可惜,官方網站仍然如舊,只說是請所有入圍歌手們等待一步的通知。並沒有說明接下來的賽程安排。看來,決賽不知道要拖到什麼時候了。

    打開QQ,也沒有幾個朋友在線,他的QQ上,多半是原來的同學,現在大家都畢業了,忙著找工作,誰還有那閑工夫上網啊。

    找到李丹的QQ號,給他留了一段消息,讓他自己在外面多加小心,遇事兒不要強出頭,畢竟,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張少宇太了解李丹了,那是個兩句話不對,就要動手的家伙,讓他殺人他都敢。

    正想著關上電腦,去床上好好躺上一會兒,這渾身感覺都要散架了,那種從骨子里面傳出來的酸痛,實在是讓人難受。

    “你來了?”一個網友發過來消息。張少宇定楮一看,居然是小白。本來不想理他,實在是累得厲害,可想想,人家到底是前輩,先開口問你,你吭都不吭一聲就閃人,未免太不厚道了。

    于是,強撐著坐了下來,無力的打著字︰“嗯,你在啊。”

    “收到消息沒有?真是郁悶啊。”小白的話張少宇摸不著頭腦,什麼消息?又怎麼郁悶了?莫非是關于小強杯的?

    “什麼消息?我不知道啊。”張少宇如實回復道。

    “暈,你沒上網麼?都吵翻天了,你隨便去一個網站,都可以看到消息。”小白越說越玄,張少宇倒是覺得奇怪了。什麼消息吵翻天了?當下仍然打了騰訊娛樂的主頁。

    頭版頭條,紅色的粗體字分外醒目︰“小強杯主辦方意見分歧,比賽可能中止。”

    如果張少宇不是張少宇,那麼,他現在肯定想哭了。可問題是,他到底是張少宇啊,忍不住笑了一聲,連新聞也沒有看,這種手段,已經見怪不怪了,炒新聞而已。娛樂記者們也真是拿著當寶,居然還讓頭版頭條標出來。也不怕明眼人笑掉大牙。

    “嗯,看到了,那又怎麼樣呢?”張少宇漫不經心的問道,他的心,已經飄到那軟和的床上,還有那溫暖的被子,一躺下去,拿被子緊緊一裹,那該是多舒服啊。

    “又怎麼樣?!我們忙活了半天了,他這就不辦了,不是拿我們開玩笑嗎?”小白對張少宇的反應很詫異。如果他知道張少宇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之後,或許就不會如此驚訝了。

    老實人啊,張少宇暗嘆,這樣的人,怎麼在娛樂圈里混?難怪小馬以前告訴自己,這哥們本來已經和一家唱片公司簽了合約,不知道怎麼的又跑回了網上。估計是混不下去,受不了了,又回網上來逍遙了。

    “哥們,這種消息你也相信?炒作而已,我就不信你以前沒見過,你不是圈子里的人嗎?”張少宇有點扛不住了,實在是想躺床上去,好好睡一覺。

    小白好一陣沒有回復,就在張少宇要關掉QQ,上床睡覺的時候,他又發了消息過來。

    “我不是圈子里的人,不過,我在圈子里還有幾個朋友,他們告訴我,這事兒是千真萬確,主辦方鬧內訌,反正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事兒,有一家大的娛樂集團退出去了。小強杯,估計是辦不下去了。”小白頗有些悲觀的說道。

    這兩天悲觀的情緒看得太多,張少宇不由得想開導開導他。

    “哥們,我雖然不是圈子里的人,不過,對這圈子的一些做法,還是有了解的。你想想看,小強杯那麼大一個比賽,準備肯定是相當的充分,怎麼可能內訌呢?只不過放出來些假新聞,炒炒知名度而已,不要相信,安心練習,參加實地比賽吧。

    哥們還等著在決賽里,跟你見面呢,到時候,咱們再一分高下,好了,我這兩天太累了,真的要去休息了,對不住,下次再聊。”說完,再也忍不住了,連QQ也懶得關,直接把電源線給拔掉。然後就地一滾,躺到床上,拿被子蒙著頭,大睡起來。

    真是開國際玩笑,中止比賽?停辦?主辦方這一手真是遜掉了,假新聞你也做得像樣一點兒啊,弄得這麼白痴,以後只怕都沒有人會相信了。

    在手機上設定的鬧鐘準時響了起來,張少宇實在是不想起床啊,伸出手去,在枕頭旁邊摸到手機,隨手按了一下,又把手縮了回去,繼續睡覺。

    可不到一分鐘,他突然罵了一句“操”,然後突然從床上坐了下來。不起來不行啊,時間這麼一天天過,坐吃山空終究不是個法子,得抓緊每一天的找工作,要不然,職位被別人搶光了,自己真得喝西北風去。

    起了床,腦子里還是像一團糨糊,亂糟糟的,跑到廁所里,對著那水龍頭嘩嘩沖了一陣,被寒冷刺骨的涼水一激,頓時感覺清醒了不少。

    剛才睡覺的時候,衣服也沒有脫,這也倒省事兒了。叫梁進,可是那哥們實在太累,怎麼也叫不醒,到小錢他們寢室去敲門兒吧,半天也不見有人來開。張少宇知道,大家這兩天都給累趴下了,估計全在睡覺呢。

    提著包,張少宇咬了咬牙,向宿舍外面走去。大不了自己辛苦一點兒,多幫他們留意一下,如果有什麼消息,回來再給他們講就是了。

    出了宿舍,張少宇停了下來,望著學習生活了兩年多的校園。讀書那個時候,多逍遙啊,什麼也不愁,想上課就去,不想去就拉倒,睡覺睡到自然醒,開房開得腿抽筋。呵呵,那種時光,只怕一去不復返了。

    強打起精神,從宿舍向下走去。映入眼簾的,是當初兄弟們為之戰斗,為之流血的操場,而這里,也是自己和楊婷瑤定情的地方。想到楊婷瑤,也真難為她了,這兩天陪著自己到處跑,那一個女兒家,早就吃不消了,所以今天下午也沒有叫她。

    還有那教學樓後面的樹木,當初和趙靜在那兒撞上了李丹的好事兒。想想,就像發生在昨天一樣。

    還有那教學樓過來一點的食堂,多少次,沒錢的時候,自己和李丹他們,就在那將就一下,一個人的菜,兩個人吃,還偷偷的多打幾盆飯,帶回寢室,用小錢他們電飯煲熱起來吃。

    唉,都成為過去了,學生時代已經結束,許多美好的回憶,都成了歷史。現在,哥們是社會青年了,準確的說,是待業青年。被人當成垃圾一樣,從這堆掃到那堆。想想,這輩子也沒有受過這種罪。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認了吧。

    走出學校的時候,張少宇再一次停了下來,回過身,望著那簡陋的校門,以及那牆壁上掛著的一塊白漆牌子,“成都信息工程大學分校”。漆有些剝落,字也顯得有些模糊不清了。母校啊母校,你怎麼讓我今天以你為榮,我又怎麼讓你明天以我為榮呢?

    長長的嘆了口氣,理了理衣服,張少宇又一次出發了。等待他的,不知道會是什麼結果,可他卻不介意,重要的,不是結果,而是這個過程。

    自己努力了,拼命了,就不會留下什麼遺憾,即使真的像那天車上那娘們講的那樣,去收破爛兒,也心甘情願。不過話又說回來,听過大學生賣豬肉,工程師擦皮鞋,就是沒听過收破爛兒的,或許,張大爺又得創造一個歷史也說不一定。

    想到這兒,張少宇自嘲的笑了起來,精神一振,快步向大街走去。公車是不能坐了,雖然楊師姐從來沒有提,可自己知道,自己放在她那兒的兩千塊錢,估計也花得差不多了。光是請兄弟們吃飯喝酒,就有好幾次,每次都不下一百元。就那點兒錢,不夠自己折騰的。

    張少宇現在才知道,原來一塊錢,有的時候,也是這麼的寶貴。掙錢不易啊,唉,老天啊老天,古人說,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你他媽的不會又是在考驗我吧?

    得,你張大爺就做給你看看,老子永遠不會認命,永遠不會服輸!

    這天下午的求職之路,一個詞就可以概括完,那就是踫壁,一次又一次的踫壁。連幾天以前,那種沒有底薪的業務員,張少宇都去試過了,可惜,人家就一句話,已經招滿了。

    僧多粥少,你不干,別人搶著干,這就是競爭,這就叫殘酷。

    坐在大街邊的長椅上,張少宇掏出一支煙,還得防備著會不會有戴著紅臂章的老大爺,老太太蹦出來,大吼一聲︰“隨地扔垃圾,罰款五元!”哼哼,別說五元,哥們現在連五毛錢都得扳成兩半兒花。真要罰款,命給你得了。



第五十六章 (下)

    一邊抽著煙,一邊看著大街上那來來往往的小車,有寶馬,有奔馳,再次一點兒,也是桑塔納。他媽的,有錢人真多。你說啊,這人生下來,都是一個樣兒,別人最多問一句,是男是女?總不會你,是個總統?是個農民?是個工人?

    可為什麼越到後來,差距也就越大?有人開跑車,住豪宅,有人食不裹腹,衣不遮體。是什麼原因造成這個結果的呢?是制度嗎?不會,機會對誰都是平等的,只是看你抓得住,抓不住。好些成功人士,不也是白手起家的嗎?人家為什麼就能成功,自己就得蹲在大街上抽煙?

    關鍵是,機會未到啊。記得自己很喜歡的一個綜藝節目主持人說過一句話,真的很有道理,“機會,只留給準備好的人。”或許,自己現在真的還沒有準備好,所以機會還沒有來,只要機會一到,自己就會“九嘯龍吟驚天變”了。

    這麼想著,心里也就踏實多了,張少宇不知道,這算不算是阿Q精神,反正心時舒坦了,身上也有勁兒了,得,再去找吧。

    剛把煙頭掐滅,想扔在旁邊的垃圾桶里,手機卻響了。媽的,是誰有事兒沒事兒打手機,不知道老子的卡,接電話也要錢麼?

    拿出來一看,愣了,爸爸的手機號碼。

    那一刻,張少宇愣了愣,接,還是不接?自己跟父親的矛盾,似乎不可調和了,有的時候,自己真的在想,我到底是不是他的兒子?天底下有這樣的父親嗎?對兒子說話,從來離不開一個罵字,再好點兒,也是諷刺,挖苦,跟階級敵人似的。

    猶豫了一陣,張少宇還是接起了電話。意外的是,這次是媽媽打來的。

    “兒子,現在在干什麼啊?”電話那頭傳來媽媽的聲音。可憐天下父母心,母子天性啊,張少宇之前心緒已經平復下來,而且他一向自認為是很可以喜形不露色的人。可當听到母親這一句問候,他的眼淚唰一下掉了下來。不為其他什麼,僅僅是因為母親的一句“兒子,你現在在干什麼啊?”

    “媽……”極力忍著哭聲,張少宇顫聲叫道。

    媽媽總是世上最細心的人,何況還是對自己的兒子,母親立刻意識到,兒子的情況不對頭,急忙問道︰“少宇,你怎麼了?是不是在哭?出了什麼事兒,給媽說!”

    張少宇暫時把手機拿開,一把抹掉淚水,深深吸上幾口氣,又閉上眼楮使勁兒的搖晃著腦袋,待心緒平復下來,這才拿起電話。

    “媽,沒事兒,剛睡起來,打了個呵欠呢。”

    母親將信將疑︰“少宇,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乖,給媽媽說,啊。”

    張少宇故意笑道︰“真的沒事兒,媽,我一切都好。”臉上掛著笑容,淚水,卻再一次流了下來。

    “是嗎?那媽媽就放心了,你爸爸出去進貨,我才抽空給你打個電話。兒啊,媽媽擔心你啊,你好像馬上就畢業了,對嗎?工作如何了?”媽媽關切的問候,差點兒讓張少宇泣不成聲。

    又把電話拿開,極力忍著哭聲,只差沒抽自己幾個耳光了。

    “已經找到了,媽,你不用擔心我了,我現在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了。”

    “真的啊?哎喲,我就說我兒子最能干了,咱們少宇調皮是調皮了一點兒,可是從小就聰明,從小就有本事!好啊,好啊,兒子啊,是什麼工作,待遇如何啊?”在媽媽的眼里,自己的兒子,總是全世界最棒的。

    “哦,是,是一家公司的技術人員,現在待遇還不高,一個月,一個月只有三千塊左右。”張少宇為了不使母親擔心,違心說著假話。哼哼,三千塊,現在連三百塊的工作,都已經沒有自己的份兒了。

    母親開心了,講話的聲音都有些激動︰“好,嗯,好,我兒子本事了,當技術員了,你一個月工資,抵得上爸媽兩個人一個月的收入。好啊,兒子啊,媽……”媽媽也哭了,都說望子成龍,有什麼事兒比听到自己兒子成材了更讓母親高興的呢,十月懷胎,含辛茹苦把兒子拉扯大,不就是盼著這一天嗎?現在兒子出息了,工作了,一個月能拿三千塊錢了,作母親,就什麼也不圖了。

    “媽……你,你別哭啊……”張少宇這時候有些恨自己了,怎麼那麼不中用,眼淚掉個沒完沒了,還是不是個男人!

    “好,少宇,媽不哭,啊,不哭,媽是高興啊。少宇,听媽說,現在工作了,自己掙錢了,要好好照顧自己,听見沒有?每天要按時吃飯,老家天涼了吧?記得出門上班的時候,多加件衣服,現在的藥貴啊,咱吃不起。領了工資,自己存上,以後有用,如果有寬余的話,給你外婆匯點兒回去,你外婆從小就疼你,知道嗎?能讓她有個想念,外婆身體不好,估計也沒多少時日了,我前些天打電話回去,听說你外婆又病倒了,唉……”

    心里一陣抽搐,像是被人用刀插上,再狠狠絞了兩下。外婆……

    “好啦,手機費貴,媽就不說了,你自己要懂事一些,好好照顧自己,爸爸媽媽現在還能動,養得活自己,你不用操心,把自己照顧好就行了,知道嗎?”

    “媽,我知道了。”張少宇咬牙忍著眼淚,輕聲說道。

    “那好,媽就掛電話了,啊,照顧好自己,知道嗎?”這“羅嗦”完這一句,媽媽才掛斷了電話。

    電話那頭已經傳來“嘟嘟”的聲音,張少宇還愣在那兒,手機貼在耳朵上,好想再听听媽媽的聲音。可自己騙了媽媽,說了假話,自己根本不是什麼技術人員,也根本沒有三千塊的月薪,媽媽所為之高興的,全是自己的謊言。

    張少宇啊張少宇,你這是不孝啊。

    放下手機,張少宇無力的坐了下來。媽媽,外婆,這世個最關心自己的人,恐怕就是她們了,她們都盼望著自己能成材,可是,可是……

    終于,張少宇第一次有了挫敗感,覺得自己沒有用。要靠騙來哄自己的親人開心。工作找了這麼多天,一點兒頭緒都沒有。再這麼耗下去,真不知道哪一天,自己這點兒底氣就給消磨光了。都說大學是象牙塔,我看是他媽的迷魂陣,在學校里的時候,老師們天天都在吹,學校歷年的就來率是如何如何的高,師兄師姐們是如何如何的出息,有的當老板,有的當領導,還有的出國深造。

    靠,有本事你把他電話號碼給我,老子打一個過去問問,說不定就在哪個城市掃大街呢。

    可說到底,也怪不得別人,怪自己不爭氣,高中時候怎麼就不努點兒力,考個好一點兒的大學呢,至少也得考個本科啊。那樣的話,或許不用現在這樣受氣。

    張少宇心里明白,這些都是氣話,世上是沒有後悔藥賣的,凡事都得付出代價,只是有的時候,代價慘重了些。罷了,既來之,則安之,打起精神,繼續奮斗吧。誰叫咱是男人呢,男人,就他媽的得拼死拼活,就得堅強不屈……

    抬起頭,擦干淚水,把東西整理了一下,又準備再去受人白眼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走到了他的面前,本來,張少宇早就發覺有一個人在附近轉悠,不過一直沒留心而已,這會兒走到他面前了,一抬頭,居然是,趙靜。

    這丫頭穿著一件粉紅色的襖子,挎著一個小包兒,頭發已經拉直了,緞子一般披了下來。看起來,跟上次見到她時,又是另外一番感覺。特別像是一溫柔可愛的姑娘。可張少宇知道,在這溫柔可愛的外表之下,隱藏著的,那可是一個神神叨叨的人啊。

    此時,趙靜正緊張的打量著張少宇,那模樣,怯生生的,好像怕張少宇突然發飆一樣。抿著嘴兒,瞪著那雙氣死牛的大眼楮,歪著腦袋不動不動的看著他。

    “我說你這丫頭有病是不是?有你這麼看人的麼?”張少宇皺著眉頭問道。

    趙靜還是不說話,仍然目不轉楮的盯著張少宇看。其實,她早發現張少宇了,先前還不確定,只看見一個男的坐在那椅子上,把頭埋得低低的,看樣子有些頹廢,後來這男的一抬頭,才發現,果然是張少宇!

    而他,竟然在哭!

    趙靜真的不敢想像,像張少宇這樣的男人,哭起來會是那麼的,那麼的孩子氣。就像是孩提時,被媽媽打了屁股,坐在那兒雙腿蹬地,撇著嘴巴哭泣一樣。他是出了什麼事情嗎?要不然怎麼會哭得這麼傷心?

    “是不是不說話?不說我可走了啊!”張少宇瞪了趙靜一眼,轉身就要走,可那腳始終跨不出去,唉,真拿這瘋丫頭沒辦法啊。悻悻的轉過身,張少宇干脆坐了下來,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要玩什麼把戲!

    見張少宇坐了下來,趙靜也小心翼翼的抬著他旁邊坐下,那雙眼楮還是盯著張少宇不放,看得張少宇心里都有些發毛了。

    “趙姐,趙大姐,啊,我求求你行不?有什麼話你就說,別這樣看著我,我心里直發毛呢。”張少宇無奈的說道。

    終于,姑奶奶開口了︰“小流氓,為什麼呀?”

    張少宇給噎得半天沒說出話來,為什麼?什麼為什麼?

    “你為什麼在哭啊?”趙靜問道。張少宇頓時郁悶起來,沒想到自己哭的時候,被這丫頭看到了,這下完了,肯定被逮著一頓調侃吧。

    把手里的包往旁邊一話,張少宇豁出去了。掏出香煙來,抽出一支點上,使勁兒吸了起來。這兩天戒煙戒得人心煩意亂的,是該痛痛快快的抽上一口了。

    這邊正抽得起勁兒呢,趙靜的手突然伸了過來。張少宇一愣,還沒有反應過來,趙靜已經替他擦了起來。靠,欺人不欺頭,男人的頭,女人的腰,那可是不能隨便動的地方。基本的禮貌都沒有,這丫頭越來越不像話了!

    正要出言訓斥她,趙靜已經小聲說道︰“你臉上的淚痕沒擦干淨。”

    “啊,哦,謝謝啊。”張少宇這才知道誤會了人家,不好意思的說道。說完,又狠狠吸了兩口,把剩下的半截香煙裝回了盒子里去。

    “小流氓,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哭呀?”趙靜又提起這檔子事兒來,張少宇還真不知道怎麼給她說。自己家里的事兒吧,沒有必要告訴她,可不說家里,這事兒又說不清楚。

    思前想後,干脆冒了一句︰“我沒找著工作,在這兒哭天搶地呢。”

    本來以趙靜雖然瘋吧,在這個時候,你身為女人,總得安慰哥們兩句啊。可誰成想,張少宇剛說完話,趙靜突然吼了起來︰“我當你什麼大事兒呢!原來就為這個?沒用的男人,靠!”

    張少宇當時就傻了,我他媽怎麼又成沒用的男人了?嘿,這丫頭,這丫頭怎麼喜怒無常的啊!剛才還有一副小心翼翼,生怕惹著自己的樣子,這翻臉就不認人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小子就是一個廢材。找不著工作你就哭了?整個成都找不著工作的人多了去了,要都像你這們哭天搶地的,那還活不活了?本小姐找了快半個月的工作,至今沒有著落,可我從來沒掉過半滴眼淚。你一個大男人,站在那兒算挺高一截的,居然為了這麼點事兒就學著女人哭了起來,算我是瞎了眼,以前還認為你是條好漢呢!”趙靜劈頭一頓數落,說得張少宇連插嘴的空當兒都沒有。

    她也在找工作?哦,對了,以前不是听她說過,她爸爸在縣城的檢察院給她找了一工作,可她不願意,要留在成都自己打拼。嗯,這麼看來,這丫頭還有幾分硬骨頭啊。

    “怎麼不說話了?心虛了?還是被我的話深深傷到了自尊?張少宇啊張少宇,你就不能爭氣一點兒,別讓我這麼丟臉,行不行?啊?”趙靜那神情,就跟張少宇老媽似的,你當這是教訓兒子呢?

    張少宇是氣極反笑︰“得得得,趙媽,我服了你了,你倒是說說看,我該怎麼辦,啊?”

    趙靜鄙夷的看了張少宇一眼,冷哼道︰“听著,本小姐可不說第二次啊。工作嘛,你要去找才有啊,不找哪兒來的工作,對不對,找工作找工作,就是要找嘛。你不找,那工作就會主動來找你啊,對不對?”

    張少宇還等著她的下文了,可等了半天,沒有!把她的話總結一下,用兩個字概括,廢話!這道理誰不明白啊?還要你教?

    看張少宇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樣,趙靜有些得意起來,嘿嘿笑道︰“怎麼樣?被我一說,受啟發了吧?”

    張少宇懶得跟她羅嗦,連連點頭道︰“嗯,啟發大了。”

    趙靜松了一口氣,突然緩和了口氣,拍著張少宇的肩膀說道︰“其實,小流氓,你這人不錯,真的,我在心里,你是一個好男人,加油!沒有什麼困難可以把你打倒的。我們一直努力,相信,憑我們的雙手,一定能夠打出一片天下,這一點,我從來都不懷疑的。相信我喲,你真的很不錯。”

    這話,要是從別人嘴里說出來,也就算了,可說這話的是,是趙靜,張少宇有些莫名的感動。下意識的伸出手去,握住了肩膀上趙靜的小手,緊了又緊。

    “好啦,不用感動成這樣,找到了工作,請我吃飯就成了。”趙靜這句話,把張少宇心里面那點兒感動吹得無影無蹤。一把抽回手,提起包站起身來就走。

    “小流氓,加油哦!你是最好的!”背後,傳來趙靜啦啦隊一般的叫聲。

    張少宇搖了搖頭,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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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懷盛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7:44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五十八章(上)

    借用星爺電影里的一句台詞,人生大起大落實在是太快了。有的時候,幸福來得太突然,可能把人都撞暈了。本以來完全沒有希望的事情,在片刻之間,突然“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所有人都認為,小強杯不辦了,就此玩兒完了。可誰會想到,突然傳出消息,小強杯將會如期舉行,主辦方,並沒有因為有一家娛樂集團退出而受到影響。相反的,好像還因禍得福了。因為,香港鷹皇公司突然在這個時候,加入了主辦方。

    說起香港鷹皇,相信人們都不會陌生,一家具有國際影響力的娛樂集團,旗下,有榮祖兒,謝霆風等一批當紅歌手。影響力早已經沖出了香港,到達內地,日本,甚至整個東南亞。他們在這個時候的突然加入,一方面證明他們眼光的獨到,認識到了小強杯的強大影響力,一方面,也預示著,他們將會把工作重心,漸漸移到內地來。

    那一天,劉楓負氣離開現場之後,劉總代表小強杯的主辦方,向張少宇頒發了“小強杯通行證”,不要小看這只是一個形式,只有每個賽區的第一名,有這個殊榮,能得到小強杯主辦方親自頒發通行證。而且,張少宇所在西南賽區,是所有賽區里面,第一個頒發通行證的。

    此舉,一方面,是為了借這些在初賽中表現優異的歌手,來安撫其他人,向他們表明主辦方的態度。一方面,也為了向媒體消息,破除之前的謠言。

    這個目的,很明顯是達到了,就在小強杯在成都向西南賽區第一名的張少宇頒布通行證之後的第二天,各大媒體都報道了相關的情況,並發表了相關的評論,當然,絕大多數都是積極的,正面的。

    而張少宇這一次,卻又上了頭條,這次上頭條,卻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劉楓。而這兩天,吸引人們眼球的新聞,也恰恰是這一條。

    “劉楓而大牌被困學校,師生憤怒幾欲動手”

    這條爆炸性新聞,一經刊出,就引起了極大的轟動。新聞里面,圖文並茂的刊登出了當時的實況照片。保鏢是怎麼樣推倒學生的,學生們是怎麼圍困劉楓的。而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過于一個人,小強杯西南賽區第一名,張少宇。

    新聞上,用多張近距離的照片,重現了當時的情況。張少宇和劉楓對峙,繼而脫掉外套,受到保鏢的阻止,然後憤而打開他們的手,雙方一觸即發,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態勢。

    除了照片之後,惟恐天下不亂的娛記們還在新聞稿中,大肆的添油加醋了一番,說當時的情景是何等的緊張,張少宇是何等的威風,號令群雄,莫敢不從。又說劉楓狼狽不堪,被逼無奈之下,只得低頭道歉,然後不顧在場的小強杯主辦方,以及自己是小強杯形象代言人的身份,離開了現場。

    本來在娛樂圈里面,再普通不過的一次耍大牌事件,卻因為明星的低頭,當事人的強橫,以及張少宇的特殊身份,受到了廣泛的關注。有不少人在心里暗爽,叫你丫牛逼吧,現在怎麼樣?被一群大學生給圍住了,還被迫道歉。真是活該!

    劉楓愛耍大牌,在圈子進而是出了名的,許多人對他的所作所為,頗有微詞,無奈他正當紅,又是拍電影,又是拍電視,最近還出了個人的首張專輯,風頭正勁!好多人是敢怒不敢言,現在一看他出丑了,被一個學生給治住了,大家心里不知道多高興呢。記者們更不是余遺力,大肆的吹捧了張少宇一番。

    無論怎麼樣,小強杯要接著辦下去,總是一件好事,大家都在期待著後面的比賽,現在,各賽區前一百強已經出爐,具體的賽程安排,主辦方已經分布在了官方網站上,那就是前一百強的選手,在各賽區進行實地比賽,新聞媒體會轉播相關的賽事。就連海外賽區也不例外,決定集中在香港比賽,這主要是為了照顧台灣省的參賽選手。

    他們來內地,需要經過許多復雜的程序,一時之間可能辦不妥當,而到香港,就容易得多了。不用說也知道,西南賽區的比賽地,就在成都。主辦方租下了成都西郊的一家體育館,在這里,進行選拔前五十強的比賽。

    從這里,可以看出主辦方的決心,在前一百強開始的時候,就讓歌迷們可以看到他們喜歡的選手,並且,票價相當的低廉,任何人都能承受得起,五塊錢。就算座出租車,也不止這個價。小強杯主辦方,正是想通過這象征性的五塊錢門票,讓更多的歌迷朋友,參與到比賽中來,讓小強杯得到更多人的支持。

    比賽時間,定在元月二十號,為期十五天,因為二月份就快過年了,要趕在過年之前將前五十強選出來,年後,才是真正的重頭戲。

    成都的歌迷們,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歡呼雀躍。終于有機會可以零距離接觸自己喜歡和支持的歌手。而這其中,尤以張少宇的粉絲們最為興奮。他們早早的開始互相串聯,互相通氣,約定時間同去支持張少宇。

    而張少宇此刻,仍舊忙于找他的工作。在經歷一系列事件之後,他的心態,已經相當的好了。小強杯舉辦于否,對他來說,都不是最重要的。你不辦,我無所謂,你辦,我也來參加。而主要的精力,還是放在找工作上,這才是正事兒。

    又有好幾個兄弟扛不住,回家去了。張少宇沒有像開始那樣,苦苦相勸。現在他想通了,人各有志,勉強不得,人家有自己的想法,不可能你自己覺得對的東西,就一定要強加在別人身上吧。

    成都駟馬橋汽車站,一場依依別離的戲分馬上就要上演了。今天,是楊婷瑤離開成都,去洪州市上班的日子。早在幾天以前,這丫頭就開始有些反常,她舍不得張少宇,一直以來,都是她在照顧著張少宇的,現在自己突然離開,不知道他能不能把自己給照顧好。

    他會不會去按時吃飯,會不會按時睡覺,工作的事兒,自己曾經告訴過他,不要著急,慢慢來,他會不會听?這些問題,都是楊婷瑤心里反復的轉悠。

    張少宇扛著大包小包的行李,一臉平靜的向車站里面走去,而楊婷瑤跟在他的身後,低著頭,黯然無語。分別,總是讓人憂傷的。更何況是正在熱戀中的情侶呢。

    進了車站,放下行李,張少宇又馬不停蹄的去幫楊婷瑤買車票,再把行李給扛上車,安頓好一切之後,他才歇了下來。楊婷瑤已經座到了車上,在她一再堅持之下,張少宇陪在她身邊,直到車開為止。

    兩個人並排坐著,楊婷瑤沒有說話,而張少宇也保持著沉默。他知道,楊師姐是一個聰明的女人,用不著自己去安慰她什麼,提醒她什麼,她自己一定都知道了。

    車上的乘客越來越多,當人一到齊,就是列車出發的時候。

    看著其他乘客們,都是家人相關,諄諄囑咐,依依不舍,楊婷瑤心里吃味兒,臭少宇,明知道人家今天去上班,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空回到成都來看他,他倒好,一句話也沒有,坐在那兒菩薩似的一動不動,雖然說自己心里明白,兩個之間,根本不需要多說什麼,可你知道,跟你說出來,這兩者之間,是決然不同的呀。

    “別撇嘴,我說還不成嗎?”張少宇一扭過頭,發現楊婷瑤那張嘴上,已經可以掛上一個油瓶了,不由得笑了起來。

    楊婷瑤瞪了他一眼,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笑。

    “少宇,我已經給你說過很多次了,我走了之後,你一定要……”終究改不了女人的本性,楊婷瑤又開始婆婆媽媽起來,把以前幾天,已經說過N次的話拿了出來。

    “一定要按時吃飯,因為我腸胃不好,所以不要吃辛辣的食物,還有,要按時睡覺,不要在電腦前面坐得太久,容易被輻射,找工作的事情不要著急,慢慢來,對嗎?”張少宇立刻一字不漏的把楊婷瑤想說的話講了出來。前此天听她說過無數次,自己都可以背了。

    楊婷瑤還是忍不住被他逗樂了,格格嬌笑起來。

    “行了,老伴兒,這成都跟洪州才隔幾里路啊,等我工作安頓下來,隨時可以去洪州看你。”張少宇安慰道,其實這話不太現實的,現在大家都剛離開學校,都得為將來打拼,只怕,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可女人啊,就是要哄。哄,在四川方言中,就有騙的意思。只不過這個騙,是善意的謊言。

    果然楊婷瑤笑著搖了搖頭,輕輕捶了一下張少宇的肩膀︰“你又哄我,其實我知道,現在一切都剛開始,我們要做的事情,還很多,都得為將來打算,是不是?我什麼都不擔心,只是擔心你。少宇,答應我,一定要把自己照顧好,知道嗎?我說的那些話,你一定會當成耳邊風的,你們男人都是這個樣子。

    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天天打電話,發短信來監督你。要是被我發現,你沒有按照我說的做,哼哼……”

    張少宇笑了,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師姐啊,這都被你猜到了。

    “好好好,我保證,一定按你說的做,好不好?”張少宇握著楊婷瑤的手,輕聲說道。楊婷瑤將信將疑的看了看他,突然,眼前閃過一個人的樣子來。

    心里,竟然是微微顫抖了一下,是不是應該提醒他一下呢?可這樣的話,就顯得自己不信任他了。兩個人在一起,信任是基礎,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到,那還不如趁早分手得了。少宇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他不會對不起自己的。

    看著楊婷瑤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張少宇猜測,她一定是還有什麼事情想對自己說,可是不知道該不該說,這麼一想,也就明白了,她一定是擔心另外一個人吧。

    “師姐,是不是還有什麼事兒放心不下,想要囑咐小弟幾句?”張少宇伸過頭去,低下來看著楊婷瑤。

    微微一笑,楊婷瑤輕描淡寫的說道︰“沒有了,我們少宇是個明白人,你什麼都明白的。”

    真是個厲害的女人,什麼都明白的,這不就是在告誡我嗎?當下點了點頭,認真的說道︰“放心吧,我自己心里有數。

    就在這時,售票員走上了車,開始檢票了。張少宇又囑咐了楊婷瑤幾句,就要下車去。

    “少宇,等等。”楊婷瑤突然叫了起來。

    已經站起身來,走到座位的張少宇回過頭,笑著問道︰“婷瑤,怎麼了?”

    看著自己的男朋友,又想著這一去,恐怕得十天半個月見不著面兒,楊婷瑤心里陣陣發酸,眼眶一紅,就要掉下淚來。女人哪,你為什麼總是如此感性呢?

    張少宇一見,心里也是陣陣憐惜,轉了回去,輕輕攬過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胸前。

    “好了,不要這樣,你這樣我不是更沒有辦法安心去做自己的事情嗎?”

    “嗯,好,我不哭,少宇,那我走了。”楊婷瑤輕輕推開張少宇,含著眼淚說道。張少宇會心一笑,轉身下了車。

    汽車開動了,隔著車窗,楊婷瑤使勁兒沖張少宇揮著手,那掛滿淚水的臉上,卻是帶著笑容。

    站在站台上,張少宇點著頭,目送楊婷瑤遠去。當車子駛出站去,再也看不見時,張少宇才轉過了身,向車站外走去。師姐也去工作了,現在,就剩下自己還沒有著落。回去吃了午飯,下午還得接著去找工作。

    剛想到這兒,手機突然響起,一看,是梁進打來的。

    “少宇,快到城南這邊來,這里有家網絡工作室,在招人呢,我看了一下條件,跟我們完全符合。”梁進的話里,掩飾不住他的興奮之情。張少宇一听之下,也是倍感振奮,掛斷手機,也沒再吝惜那一點點出租車費,攔過一輛車,直接奔城南而去。

    梁進正站在一幢樓下焦急的等著,一見張少宇下車,就直接迎了上來。這哥們看起來很心急的樣子,走得太快,差點沒摔一跟頭。

    剛關上車門,扭過頭來就看到這一幕,張少宇忍不住笑道︰“梁哥,什麼事兒把你高興成這樣兒,撿到寶了?”

    梁進那張國字臉上,也不禁露出了難得的笑容,走上前來,對張少宇說道︰“是啊,撿到寶了,我敢保證,這里的工作,我們一定適合。走,跟我來!”說完,轉身領著張少宇往樓上走去。

    張少宇注意到,這里,是城南隨處可見,再普通不過的一幢住宅小區了,這里能有什麼工作,想起那日在街頭看的小廣告,招什麼男公關之類的,心里不由得生出了警惕。對正在往樓上走的梁進說道︰“我說梁哥,這里不是做黑的吧?違法的事兒,咱們可不能干啊。”

    梁進頭也沒有回︰“你小子說什麼呢?人家是網絡游戲工作室,雖然也沒什麼牌照,可不是違法,現在我們國家的法律法規,還沒有針對這方面的立法呢。”

    張少宇一听,網絡游戲工作室?干嘛的?開發網絡游戲?不太可能,開發網絡游戲,需要大量的專門技術人才,自己這等專科生,所學的根本還沒到那程度。不過,上去之後,就可以明白了,所以,他也沒有追問。

    那家工作室也真是變態,居然在樓頂上!這一帶的住戶們,大多在樓頂蓋了屋頂花園,多建出幾間房來,或是自己住,或是出租出去。

    一路爬到12樓,推開樓頂的一扇鐵門,就看到了天台。只不過,這天台已經不是往常的樣子了,建起了四五間平房,中間還有一小池子,中間聳立著一座假山,環境倒也算是不錯吧。

    張少宇正在看著,從西面屋里走出一人來。二十五六的年紀,比張少宇他們大不了多少,穿著一件草綠色的軍大衣,裹得緊緊的,頭發有些雜亂,眼楮通紅,以張少宇的網管經驗來看,這是典型的熬夜過多所至。出來之後,直奔角落的廁所而去。

    “少宇,這邊!”梁進拉了張少宇一把,向那男人之前走出來的屋子走去。

    一時屋子,一股難聞的味道撲面而來,張少宇知道,這是長期不開窗戶,而里面吸煙的人過多所至。再一看里面的情況,張少宇嚇了一跳。不到二十平方的屋子里,擺放著十來台電腦,已經可以開個小型網吧了。

    十來個穿得厚厚的人,正坐在電腦前面,全神貫注的忙著什麼。張少宇仔細一看,他們在玩WOW,因為以前看見李丹玩過,所以不陌生。這麼多人玩游戲干嘛?難道梁進說的找工作,就是在這里?

    “來啦?就是他吧?”一個中年人從屋子角落里走了出來,因為光線太暗,張少宇幾乎沒有發現他。看他的體形,好像有些瘦,說話也是中氣不足,估計是通霄太過了。這會兒,也看不清他什麼容貌,倒增加了幾分神秘感。

    “對,老板,他是我同學,我們都剛畢業。”梁進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不過,我們現在這兒只招一個人了,剛才有個人打電話來,他比你們提前預約的,你們誰干?保底工資六百,提成另算,要是干得好,一個月兩三千沒有問題。”那老板說道。

    一個月兩三千,對剛出學校的大學生來說,還是挺誘惑的。張少宇心里一動,但是馬上想到,人家只招一個人,這可怎麼辦才好?

    梁進似乎也為難了,只招一個人,也就是說,他和張少宇之間,必須得有一個人退出。自己找了這麼久的工作,都沒有結果,好不容易找到這個機會,實在是不願意放棄,可是少宇他……

    張少宇同樣為難,看得出來,這工作挺辛苦,可待遇不錯啊。在沒有正式工作之前,干這個無疑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是人家只招一個,那根本不用想了,工作是梁進找到了,現在也應該他上,自己退出。

    “沒事兒,梁哥,你上吧。我再去找。”張少宇微微笑道。

    梁進有些不好意思,扭頭看了看張少宇,淡然的笑著,沒有任何的不快。心里有些難受,他小聲說道︰“少宇,那我……”

    張少宇搖了搖頭,一把打在他的肩膀上︰“靠,自己兄弟,你弄得這麼客氣干啥?你老板談吧,我先走了,好好干啊。”說完,頭了不回的走了出去。

    下得樓來,張少宇禁不住苦笑一聲,現在,就剩他一個人了。其他兄弟,有的回家了,有的已經開始上班。就自己還是無業游民一個,真他媽丟人。

    走在大街上,看著來來往往,為了生活而奔波忙碌的人們,張少宇心里,不由得有些羨慕了。你們真好啊,還有可以忙的事情,而自己就是想忙,想奔波,都沒有那個機會。

    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整天無憂無慮,上課盼下課,下課盼放學,渾渾噩噩的過日子,現在才知道,現實是這麼的殘酷,競爭太激烈了,激烈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都說自然界的生存法則是,優勝劣汰,我他媽不會就是被淘汰的那一類吧?想到這里,不禁苦笑連連,我張少宇會被淘汰?別開玩笑了,得,再度打起精神,繼續奮斗吧。無論什麼艱難困苦,失敗挫折,都不能讓我倒下。我張少宇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我張少宇不會被任何困難嚇倒,在我面前,沒有失敗兩個字!

    想著想著,抬起頭來一望,卻才發現,已經走到了西郊體育場,再沒多遠,就回到學校了。奇怪了,這段街道上怎麼沒有多少行人?這里應該是黃金地段才是啊。

    張少宇在這里停了下來,因為,西郊體育場就是元月二十號,小強杯西南區前一百強的比賽場地。過不了多久,自己將在這里,面對評委,面對觀眾。

    音樂,是人類的第二語言,既然是語言,那就是于來交流的。音樂的本身,在于感動自己,感動听眾。雖然張少宇一直說,做音樂只是自娛自樂,可沒听眾的音樂,是不完美的。他渴望得到別人的認同,而小強杯,給他提供一個絕佳的舞台。

    沒有幾天了,相信到時候,自己一定能夠讓評委滿意,認支持自己的朋友們滿意。

    轉過身,正要向學校走去,張少宇突然看見,對面街邊一個人,正奮力向相反的方向跑去,樣子很著急,就像後面有人追似的。在大街上看到一個人狂奔,總免不了多看兩眼。誰知道這一看,居然發現,那哥們後面真的還有人追,而且不是一個人,是一群。沒來及細數,少說得有十多個吧。

    最讓張少宇覺得驚訝的是,後面追著那群人手里,竟然拿著家伙,鋼管,砍刀,一看那陣勢,就是黑社會尋仇。都說最近治安不好,沒想到,只在電影里看得到的場面,居然活生生出現在面前。

    想這一會兒,那群人已經追上了前面的哥們,把他圍在中間,鋼管,砍刀,高高揚起,免不了一陣猛打。陣陣慘叫聲從人群里傳了出來,看他們的樣子,都不過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張少宇不禁搖了搖頭,這世道,太瘋狂了。

    警察真不知道干什麼的,大街人拿刀砍人,也不了來管管,媽的,一群吃干飯的家伙。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況且又是黑社會尋仇,若是多管閑事兒,還得惹禍上身,張少宇正要離開現場,突然听見一聲高喝︰“把他給我架起來!”

    回過頭去一看,那群人散開來了,有兩個人向前去,把躺在地上的人架了起來。那人看來是被打慘了,低著頭,也不知道是不是昏了過去。

    一個一米八幾的個頭,染著一頭黃毛的小伙子,手提砍刀走到了那哥們面前。一把抓住他的頭發,使勁兒搖了搖,順手又是一個耳光。

    “媽的,跑啊,再跑啊!”那黃毛一邊叫著,一邊打著耳光。奇怪的是,那耳朵好像根本沒有打上,可被架著那哥們卻隨著他的動作,發出聲聲慘叫。

    “杰哥,放我一馬吧,我對不起俊哥,我,我該死……”被架著那哥們求饒了。若是以張少宇的性格,只要對方求饒了,一般不會再為難人家。打架也就是爭口氣,人家服軟就行了,沒有必要趕盡殺絕。

    可這些黑社會好像不那麼想,雖然人家求饒服軟,可那黃毛根本不理會,冷笑一聲,對架著那哥們的兩個小弟說道︰“把他一雙腿給我抬起來,媽的,你敢背後捅俊哥一刀,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一听這話,恐怕就是黑社會里面所傳說的吃里扒外吧。

    兩個小弟依言將那哥們一雙腿給抬了起來,張少宇一看,完了,那黃毛手里拿著砍刀,把人家腿抬起來,不會在這光天化日之下,還是在街中央,就砍掉人家的腿吧?

    什麼時候,黑社會也這麼明日張膽,肆無忌憚了?

    “杰哥,求求人,放我一馬,兄弟感激不盡!你給俊哥說說,一切都是兄弟的錯,求他放我一馬,不要砍!不要砍!”那哥們看見黃毛高高舉起的砍刀,面露驚恐之色,連聲求饒。

    張少宇皺了皺眉頭,媽的,有必要做這麼絕嗎?砍了人家雙腿,那人家下半輩子怎麼活?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這個道理都不知道,看來那些人口中的“俊哥”,也不是什麼干大事的人。

    眼看那一刀就要砍下去,被架著的哥們拼命掙扎,歇斯底里的叫著,張少宇終于忍不住了。把衣服一緊,走了過去。倒不是他正義感強烈,只是覺得這麼干不太厚道,人家已經服軟了,還砍人家腿干嘛。

    “哎,哥們,過了吧?”站在那群人外面,張少宇不輕不重的叫了一聲。所有人都轉過身來,奇怪的盯著張少宇。就連被架著那哥們,也是一臉錯愕。

    張少宇毫不在意,指了指被架著那哥們,平靜的說道︰“人家已經服軟了,你們還要怎麼樣?放他一馬,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那群人仍舊沒有反應,怔怔看著張少宇。

    “卡!”一聲大叫傳來,張少宇給嚇了一跳,循聲望去,在不遠處左邊街道的一個巷口,坐著不少人,一個穿著羽絨服,留著兩臉的絡腮胡,年紀約五十左右的男人,手里拿著一個喇叭,正向著他們這邊喊著話。

    “場務!場務!怎麼搞的!這個人是怎麼跑進來的!”那人暴跳如雷,拿著喇叭大聲吼道。立馬有一個男人跑了過去,小心翼翼的賠著不是。轉而向張少宇他們這邊走了過來。

    “停停停,你們先回去,這一場重拍!”那男人一走了過來,就極不耐煩的對那些黑社會分子叫道。听他這麼一說,那些人都不滿的盯了張少宇一眼,轉身向巷口走去。剛才被打得殺豬一般嚎叫的哥們,竟然也是行走如飛,屁事兒沒有。

    張少宇不由得一頭霧水,這是怎麼回事兒?這些人在搞什麼?

    “你,你,就是說你,怎麼回事兒,你從哪兒冒出來的?”正當張少宇東張西望之際,那男人叫了起來。回過頭去一看,那哥們氣得滿臉通紅,正狠狠的盯著張少宇,好像恨不得一口把他給吞下去。

    張少宇已經意識到,自己可能踫了什麼禍了。剛才听到那大胡子叫什麼場務,難不成,難不成,他們是在……

    “呃,這個,不好意思,不知道你們……”自知理虧,張少宇說話還算客氣。

    “不好意思,你不知道,剛才那個鏡頭,被你一攪,全報廢了!真是不知所謂!”那男人大聲吼道,手舞足蹈的模樣,活像跳大神一般。

    果然,人家是在拍電影呢,以前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才會鬧出笑話。曾經在電影,電視里面看到過,有人誤闖進人家劇組的拍攝場地,攪了人家的局,沒有想到,這事兒居然讓自己遇上了。

    當下,連連人家道歉,本來就是自己不對,沒啥好辯解的。本以為吧,自己又不是故意的,所謂不知者不罪,這歉也給你道了,你該滿意了吧。誰知道那男的還是不依不饒,繼續在那兒婆婆媽媽的嘀咕著。

    張少宇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轉頭就走。剛踏出一步,那男的突然伸了手抓住了他。

    “這就想走了?你未免想得太輕松了吧?”

    張少宇扭過頭去,輕聲說道︰“不話你就說,不過先把手放開。”那男的看張少宇這個樣子,倒還愣了愣,隨即放開了手。

    抖了抖衣服,張少宇問道︰“不讓我走,那你想怎麼樣?”

    那場務似乎沒有在听張少宇說話,只是目不轉楮的盯著他,盯得張少宇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伙子,你是干什麼的?”那場務突然問道。張少宇心想,我干什麼的,關你什麼事兒?這麼一點小誤會,你不會還想對我怎麼樣吧?

    “有必要讓你知道麼?”張少宇冷笑一聲,把頭扭了回來。他肯定不會看到,那場務的眼神非常之怪異,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他,一邊看,一邊還在嘴里念念有詞。



第五十八章(下)

“場務,干什麼你?快點兒,要趕著重拍!”那巷口又有人叫道,場務應了一聲,轉過頭來對張少宇說道︰“小伙子,想不想掙錢?”

    掙錢?當然想了,這些天忙著找工作,不就是為了掙錢吃飯嗎?楊師姐走的時候,硬要塞給自己幾百塊錢,說是應急用,可自己說什麼也不要。男子漢大丈夫,哪兒能拿女人的錢,不在吃軟飯的小白臉了嗎?

    可自己身上,也就幾十塊錢了,再撐個五天左右,就得斷糧,到時候,可能只有在寢室里面喝涼水過日子了。

    “錢誰不想掙?關鍵是看你讓我干什麼?”張少宇來了精神,對那場務說道。場務又仔細端詳了他一番,招招手說道︰“跟我來。”

    反正也不急在這一會兒,況且听他這意思,好像還有錢拿,就跟去看看,他搞什麼花樣。走到那邊的巷口,張少宇才發現,這里架著不少長槍短炮呢,看那亂糟糟一團人,應該都是劇組的工作人員,剛才那叫場務的老頭兒,應該就是導演吧。

    跟在場務身後,走到那導演面前。

    “吳導,我給找來一個臨時演員,我看他這外型還不錯,咱們可以試試。”場務對那大胡子導演說道。被稱為吳導的人,連看都沒有看張少宇一眼,揮揮手,不耐煩的說道︰“快點兒,今天任務緊,注意時間。”

    場務連聲稱是,隨即放開聲音叫道︰“各單位注意,剛才的鏡頭,咱們再來一遍!”

    張少宇站在那兒,當時就傻了,嘿,怪了,又沒得我的同意,你倒還替我做起主來了,你說過我要當臨時演員嗎?

    “哎,那個誰?就是你,你叫什麼名字?”場務轉過身來,問張少宇。還沒等張少宇回答,他已經自己揮了揮手︰“算了,我告訴你啊,今天這場戲是你給搞砸的,我不管那麼多,你把這場戲給我拍好了。到時候,盒飯一個,工錢二十,听到沒?”

    說完,又不等張少宇回答,對著後面的人群喊道︰“小張,小張,人呢?”

    “來了,場務,什麼事兒?”隨著這一聲回應,從人群里走出一女孩子來。約莫十八九歲的光景,扎著一馬尾辮,模樣還算清秀,就是人瘦了點兒,估計一陣風都能給跑了。

    “你把劇情和那金水杰的台詞給他看看,並告訴他注意事項,快點兒啊,沒什麼時間了。”場務說完這句話,就走開了。

    張少宇被弄得哭笑不得,媽的,我從這麼大,還沒讓人這麼指揮過。你是我爹還是我娘啊,就能替我做主了?當下苦笑著搖了搖頭,就要轉身離開。我他媽才不管你這一套呢,搞砸了你們的戲,已經給你道歉了,想讓我給你們演戲,沒門兒。

    “哎,你……”又是剛踏出一步,那小丫頭叫了起來。張少宇回過頭去看了她一眼,見她正怯生生的看著自己,當下冷冷的問道︰“哎什麼?告訴你,別想讓我演戲,沒門兒!”

    那丫頭倒也沒多大反應,哦了一聲,轉身像是要走。可她馬上就轉過身來,奇怪的問道︰“但是,場務不是讓你演戲嗎?”張少宇皺了皺眉頭,這丫頭腦子少根筋吧,他讓我演,我就得演嗎?

    “你別怕,演戲挺好玩的,有什麼事兒我會告訴你,真的,不要怕。”大概是以為張少宇剛被拉來當臨時演員,心里有些緊張,那被稱為小張的丫頭還像模像樣的開導起來。張少宇搖了搖頭,估計跟她說不清楚。得,反正禍是自己闖的,估計今天不替他們演完這場戲,自己是走不了。好吧,讓我演,我演就是了,反正到時候真演砸了,可不怪我。

    “嘻嘻,這才對嘛,來來,我告訴你啊,你演的是一個黑社會的小流氓,帶著一群兄弟去追殺一個背叛大哥的叛徒,你的台詞一共有三句,就是‘把他給我架起來’,‘媽的,跑啊,再跑啊’,還有就是‘把他一雙腿給我抬起來,媽的,你敢背後捅俊哥一刀,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記住了嗎?”那小張一听張少宇答應了,急忙趕著台詞和劇情告訴了他。

    “就三句台詞?”張少宇本來以為,當演員嘛,這台詞肯定是少不了,沒想到就三句。

    “就三句?已經不少了,其他臨演還沒有呢。還有具體是這樣的,哦,你剛才應該全看見了吧?那我就不多說了,好好演吧,待會兒就開飯了,今天中午的盒飯是回鍋肉,嘿嘿。”小張開心的笑道。

    張少宇見過的笑容不少,迷人的,美麗的,開心的,悲傷的,可沒有一種笑容,能像這丫頭一樣,那麼的讓人釋懷。好像僅僅是因為今天中午的回鍋肉盒飯,她就滿足了一般。她的笑容,是那麼的發自內心,絲毫不加任何掩飾。

    “好!就看到你也姓張的份兒上,我演了!”張少宇似乎被她的笑容感染了,爽快的答應下來。

    “咦?你也姓張嗎?”小張有些驚喜的問道,瞪大了眼楮,一臉的訝異。張少宇還沒來得及回答,已經听到那導演大叫一聲︰“各單位準備!”

    小張一听這話,趕忙伸手接過張少宇身上的提包,收起笑臉說道︰“快快快,導演要開拍了,完了,你的衣服,算也,也可以!”張少宇今天穿著一件黑色的外套,不是讓演黑社會嗎,正好啊。

    剛才那黃毛遞給張少宇一把砍刀,接過來之後,拿在手里,卻感覺不對,這才發現,只是道具而已,並不是真刀。

    “哥們,這邊!”那黃毛絲毫不以張少宇搶了他角色為意,拉了張少宇一下,會同其他臨時演員向街角走去。張少宇連忙跟上,心里卻在想著,要怎麼來演這個角色,按理說吧,自己跟這個人也差不多,也就是演個小混混嗎?嗯,最主要就是突出小混混那種氣質,這個角色不還是個小頭目嗎?嗯,再加一點點那種小人得志的感覺,應該比較好。

    這麼想著,人已經來到了街尾。十幾個臨時演員聚在一起,只等著導演一聲開始。

    “各單位注意,預備,開始!”那大胡子導演拿著喇叭一聲令下。剛才被架著那哥們就從街尾出發,沒拿似的向前飛奔而去。

    “走!”黃毛推到了張少宇一把,後者立刻提著“砍刀”追了上去。別看是在奔跑途中,攝像機根本不會拍到你的細節,可張少宇仍舊很賣力的露出十分凶狠的表情。緊緊咬著牙,沒命似的追著。

    沒幾步路,就給追上了,這一段剛才自己看到過,所以張少宇並不覺得陌生,一群兄弟圍了上去,舉著手里的道具,就招那哥們身上招呼。雖說是道具,都是塑料做的,可打在身上,多少有些分量,可人家卻是十分敬業,在地上不住的翻滾,慘叫連連。

    打了一陣之後,其他臨演們散了開來,輪到張少宇說話了。

    這個時候,就在不遠處的巷口,就有攝像機對著他們,所錄下來的一切,將來都是要放給千千萬萬的觀眾看的。第一次擔任“演員”這個角色,盡管只是個臨時演員,可他沒有絲毫的緊張。

    這個角色對他來說,太容易了。

    走上前去,冷冷的盯了地上的家伙幾眼,沖周圍的兄弟們抬了抬下巴,惡狠狠的說道︰“把他給我架起來!”其他人聞聲而去,把那哥們架了起來。

    張少宇走到他的面前,看著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片刻之後,突然甩出一個耳光,那哥們順勢一偏,看來是當臨時演員不是頭一回了。

    “媽的,跑啊,再跑啊!”張少宇咬牙切齒的哼道,這句話,他不是完全用嘴說出來的,還是像從鼻子里面哼出來,當然,並沒有人要求他這樣,只是自己心里覺得應該這樣而已。

    “杰哥,放我一馬吧,我對不起俊哥,我,我該死……”那哥們開始求饒,臉上的表情仍舊和剛才一樣,沒有任何的變化。看來,只有一輩子當臨演的分兒了。

    “把他一雙腿給我抬起來,媽的,你敢背後捅俊哥一刀,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張少宇冷哼一聲,抬了抬頭,對四周的兄弟說道。說完,提了提手里的砍刀。

    被架著那哥們立馬大聲說道︰“杰哥,求求人,放我一馬,兄弟感激不盡!你給俊哥說說,一切都是兄弟的錯,求他放我一馬,不要砍!不要砍!”

    張少宇盯了他一眼,慢慢抬起了砍刀,臉上,習慣性的掛起了他招牌似的笑容。

    “卡!卡卡卡!”就在這個時候,導演突然叫了起來。張少宇一愣,怎麼了?沒演對嗎?扭頭望去,那導演竟然從椅子上站了起身,直接向他們這邊走來。旁邊的工作人員好像也有些吃驚,這導演怎麼了?他可是從來不會離開這張椅子的啊。莫不是那臨演也什麼地方不對,惹他生氣了?

    張少宇放下了砍刀,等著那導演走過來。

    “哥們,小心,導演脾氣不好,待會兒他說什麼,你都不要頂嘴。”黃毛小聲提醒道。張少宇听了這話,完全不以為然,脾氣不好?老子脾氣更不好,要不是我搞砸了你們的戲,老子才不會在這兒裝孫子呢。

    這時,導演已經走了過來,他誰也沒有看,直接沖張少宇來了。

    “哎,你,就是你!”指著張少宇,那吳導叫道,張少宇看著他,並沒有答話。估計他是要發脾氣,不管怎麼樣,他要是真敢對自己無禮,老子絕對沒好臉色給他。

    “你能不能把剛才那個笑容,嗯,就是你抬起砍刀那個笑容,再笑得深入一點,傳神一點,能不能?”導演指手劃腳的說道。張少宇就覺得好笑,是不是這干藝術工作的人,說話都有這比手劃腳的習慣,好像不這樣說話,那意思就表達不清楚似的。

    “我試試看吧。”張少宇忍著笑說道。

    導演笑了笑,沖張少宇點著頭說道︰“好,加油啊!”說完,一路小跑趕了回去。

    “各單位注意,再來一遍!”

    一切,又從頭開始,逃命,追趕,圍毆,架起,然後輪到張少宇掄起砍刀。他極力捕捉著那個感覺,笑,自己特有的笑,李丹他們口中的邪笑。嘴角微微揚起,眼神目空一切,斜視著對方。

    然後一刀砍下!

    “啊!”一聲慘叫。

    “卡!好!很好!”導演叫了起來,大家都松了一口氣,這場戲拍了整整一個上午,還沒有拍好,現在就算是OK了。

    “來來來,放飯了!”小張清脆的聲音響起,臨時演員們一窩蜂的跑了過去。張少宇舞了舞手中的砍刀,心里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當演員,好像也挺有趣的啊。

    劇組暫時休息,已經到午飯時間了。這些劇組,一般都是由附近的餐廳送盒飯來,即使是導演和主角,也只有多加幾個菜而已。

    臨時演員們一個人領到一個盒飯,就蹲在地上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還叫著,這回鍋肉不錯。

    張少宇還在想著剛才那段戲,其實他覺得,自己可以演得更好一些,如果再來一遍的話。一個盒飯遞到面前,抬頭一看,小張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

    “你這人好奇怪哦,人家都搶著拿飯,你倒不急,要不是我幫你拿了一個,只怕就沒人的分兒了。”小張笑道。

    張少宇接過盒飯,掰開衛生筷,就蹲在地上吃了起來。

    “哎,你以前當過臨演啊?”小張跟著蹲了下來,她也端著盒飯,小口小口的吃著。與她相反,張少宇喝得是狼吞虎咽,一邊往嘴里塞著,一邊回答道︰“沒有啊,今天頭一次。”

    小張似乎有些不相信,看了他一眼,搖搖頭道︰“肯定不是,我看你演得挺像的。”

    張少宇听著這話,心里一了高興。演戲這東西,其實說穿了就一句話,演什麼像什麼,別人說你演得像,那就是在夸你演得好呢。

    “呵呵,過獎了,我也就是圖個好玩兒。”

    小張好像高興起來︰“哈哈,我就說吧,演戲其實挺好玩兒的,怎麼樣,我沒有騙你吧。”張少宇看著笑得極為開心的小張,心想這丫頭未免也太容易開心了吧,就因為自己一句好玩,她能高興成這樣?

    “哎,對了,你剛才說,你也姓張,你叫張什麼啊?”小張吃了一口飯,扭過頭來問張少宇道。

    看這丫頭人還不錯,又拿了盒飯給自己,張少宇對她感覺很好,當下回答道︰“我叫張少宇,你呢?”

    “張少宇,這名字我好像在哪兒听過?嗯……”小張眼楮看著遠方,認真的想了起來,片刻之後,她好像還是沒有想起來,也就放棄了,接著說道︰“我叫張小莉。”

    “噗!”張少宇被嗆到了,一口飯吐得老遠。張小莉!這名字,這名字,怎麼……

    張小莉嚇了一跳,見張少宇滿臉嗆得通紅,不住的咳嗽,忙伸過手去替他拍著背,一邊拍一邊說道︰“哎喲,吃得太急了,你是不是沒有吃早飯呀?”

    張少宇搖著手,示意沒事兒。這事兒可真是有意思啊,前任女友叫張莉,這會兒又蹦出一個張小莉,她不會是張莉的妹妹吧?這不過也就是一句玩笑話,張莉根本就沒有妹妹。

    好一陣之後,張少宇總算是恢復過來,剛才那一口嗆得眼淚鼻涕一起下來了,那模樣真是狼狽至極。還好小張人夠意思,遞過來一張面巾紙給張少宇擦擦。

    “小張,你們這是在拍什麼戲啊?”張少宇端起飯盒,繼續吃著。

    “我們在拍《血浴》呢,就是劉……”張小莉也在回答。

    “噗!”張少宇又一口吐了出來。什麼?血浴?不會就是前段時間,網上說的那部根本網絡著名小說《不歸》改編而來的電影吧?而且劉楓還是主演,炒得挺熱的。

    “是不是劉……”張少宇正要問呢,張小莉已經接口說道︰“嗯,對,就是劉楓的男一號。不過今天沒有他的戲,所以沒有來。”

    張少宇在心里感嘆著,這個世界真是小啊,前些天才差點打一架,今天又跟他在同一個劇組了。沒有想到,這里竟然就是血浴劇組,仔細想一想,突然起了起來,自己看過那本小說,這一段應該是第十幾章的時候,主角為了給一個兄弟討回公道,讓人追殺一個黑幫分子的情節。

    看來,這《血浴》也才剛開了個頭,後面還有老長的內容呢。不過話又說回來,拍成電影,只有九十分鐘,許多情節都是要刪掉的。希望能保持書的原味兒,不要改得面目全非才好。

    跟張小莉閑聊起來,張少宇發覺,這小丫頭的性格十分的開朗,有什麼就說什麼,她是在劇組跑腿打雜的,算是半個場務吧。後來,又听說他們這些人,都是飛娛電影公司的,這次開拍血浴,就是飛娛投的資,據說投資上千萬。光是劉楓一個人的酬勞,就以七位數算。

    現在的電影越來越難做了,看來這飛娛公司是不惜血本,想憑這部電影,好好火上一把。張少宇個人覺得,血浴的劇本是不錯,原著也很有想法,只要是拍得好,一定會是一部成功的商業電影。

    所謂商業電影嘛,看他成不成敗的條件只有一個,票房。票房決定一切,大家都說《無機》垃圾吧?可人家票房幾個億呢,從商業來說,已經是成功的了。電影公司的老板投資拍電影,沒誰會想拍出什麼萬古流芳的好片子,說白了吧,就是賺錢,反正我不管你怎麼拍,能賺錢就是行了。

    《血浴》無疑是具備這個條件的,優秀的劇本,加上當紅的劉楓,一直以來,接連不斷的炒作,無論從哪方面看,這部電影都一定會成功的。而張少宇更深諳其中一點,現在肯花錢進電影院去看電影的,多半是年輕人,而這部電影,正是投年輕人們所好,義氣,江湖,美女,霸業,年輕人想看的一切,這里面都有了。

    “哎,張少宇,你想什麼想得那麼出神呢?還不快吃,飯都涼了。”張小莉的話,把張少宇從思緒中拉了回來,哦了一聲,趕緊吃飯。

    吃完飯之後,今天在這里的拍攝任務好像是完成了,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人在場子里高聲叫著︰“臨演,領工錢了。”話音一落,臨時演員們紛紛靠了過去。

    “哎,你們領工錢了,還不快去。”張小莉見張少宇還蹲在那兒,出神的想著什麼事情,催促了一句。張少宇這才回過神來,把盒子往牆角的垃圾袋里一扔,也走上前去。

    正好輪到他領,那人手里拿著一疊錢,抽出一張二十面額的鈔票,正要遞過去。

    “給他五十。”吳導正好從旁邊經過,隨口說了一句。那眼鏡好像是劇組的出納,听到這話,頓時怔住了。這吳導向來對這些瑣碎的事情不屑一顧,現在怎麼突然冒這麼一句話?

    再說了,所有的臨時演員,工錢都是定死了的,二十塊錢,外加一個盒飯,這小伙子,為什麼要給他五十啊?可納悶都納悶,導演發話了,也只能照辦。又拿出三十塊錢,添在一起遞給了張少宇。

    接過錢,張少宇笑了笑,又多五十啊,又能再扛幾天了。沒有想到這當臨演了能掙錢,要是每天五十,一個月下來也是一千五,比剛出去工作強多了。現在小錢他們去上班,一個月也就四五百塊錢。

    “哎,哥們,不錯哦,連導演都讓給你加工錢。”那黃毛走了過來,打量著張少宇說道。

    這哥們給張少宇的感覺還不錯,當下把錢收起來,笑道︰“運氣而已,呵呵。”

    “你不是第一次當臨演的吧?”黃毛試探著問道。張少宇皺了皺眉頭,同樣的話,張小莉也問過他。怎麼這些人都問同樣的問題,難道自己不像是第一次當臨時演員嗎?

    “真的是第一次當臨時演員,怎麼這麼問?”張少宇問道。

    黃毛只當他不肯說,也沒有再追問,呵呵一笑,對他說道︰“明天在春熙路拍,趕早點兒吧,要不就讓別人給搶走了。”

    其實張少宇今天根本就是撞上了,所以才會有這麼一出,他根本沒有想過以後還要繼續去。搖了搖頭,笑道︰“我又不是專門干臨演的,你也看到了,我把你們的戲搞砸了,所以啊,這是賠償,哈哈。”

    黃毛打量著他,在外面混了這麼久,一個人是干什麼的,一眼就能看個八九不離十。這小伙子穿著普通,還挎著一個提包,不用說,肯定是剛畢業的大學生,正在打工作。這些天,踫到好多這樣打扮的人,一個個灰頭土臉,無精打采的樣子,像這個小伙子這樣開朗的,倒是不多見。

    “哥們,干這個,總比你到處找工作強吧,而且又自由,拍完就走,好好想想。”黃毛笑著拍了拍張少宇的肩膀,轉身向街上走去。其他的臨時演員們領了工錢之後,也紛紛離開了劇組。劇組的工作人員也開始收拾東西,準備撤退了。

    張少宇想著剛才那黃毛的話,一邊提起自己的包,向外走去,剛走到大街上,那場務在後面扯起嗓子叫道︰“明天在春熙路啊,要來的趕早兒,要不就沒位置了。哎,那個,那個誰,就是說你!”

    張少宇四周望了望,沒錯兒,就是指的自己。

    “哎,對,就是你,明天春熙路,記得啊,別遲到了。”那場務的話,總是把張少宇弄得哭笑不得,好像什麼事兒都是他說了算,根本不容你答應不答應。

    “再看吧。”丟下這一句話,張少宇扭頭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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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懷盛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7:44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五十九章(上)

    當一件事情形成了習慣,也就不會覺得奇怪了。當找不到工作已經形成了習慣,也就不會那麼著急了。當然,這只是適用于張少宇,其他人的話,只怕頭發都快急白了。

    第二天,他仍舊和往常一樣,一大早起來,到食堂買了兩個大饅頭,喝了一碗豆漿,就出去找工作了。其實他喜歡喝食堂的綠豆稀飯,但是他沒有買,因為豆漿三毛一碗,稀飯五毛一碗。很狼狽是吧,沒有辦法,身上全部加起來,不過七十幾無錢,工作還是沒有頭緒,不得不省著花。

    都說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張少宇現在才明白這個道理。轉了一個上午,倒是跑過幾家招聘單位,張少宇甚至已經放下了身段,只要肯給工資,就算低一點了沒有關系。可人家的回答,要麼就是“不好意思”,要麼就是“你先回去,我們會你電話”。找工作久了,都知道,這不過是不願意當面給你說不行。

    好在跑了這麼多天,早已經習慣了,張少宇倒不覺得特別難過。提著包,又開始滿大街轉悠。看著那街上,許許多多跟自己同樣裝束,穿著整整齊齊,提著一個挎包,一看就是大學畢業生的同學,人人臉上都掛滿了焦急。張少宇不由得暗嘆,今年實在是太難了。

    連續幾年擴招,每年的畢業生人數,都在向上翻,而今年,是歷年來最多的。也難怪工作這麼難找啊,況且又是專科生。沒辦法,只得撐一天算一天,直到找到工作為止。

    正座在街邊的長椅上歇口氣,手機響來,是趙靜打來的,她告訴張少宇,她已經找到工作了。一說出她工作的地方,倒是把張少宇給嚇了一跳,SCTV。電視台?這丫頭倒真有本事,跑到電視台工作去了,呵呵,有前途。朋友找到了工作,當然免不了恭喜一番。趙靜好像也挺高興的,說是晚上聚一聚,一起吃個飯慶祝一下。

    張少宇捏了捏那干癟的皮夾子,無奈的答應了她的邀請。媽的,屋漏偏逢連夜雨,船破又遇打頭風,倒霉也有慣性啊。

    現在,連趙靜都找到工人了,好像認識的人里,就自己還是個無業游民。枉我張少宇平時心比天高,自以為有多了不起,現在好了吧,連個工作也找不到,被人像垃圾一樣丟來丟去……

    快到午飯的時候,張少宇轉到了佳惠超市。想著既然來了,那應該去看看唐奎。這小子上次好像有什麼事兒沒有說出來,他的性格一向是那樣,有什麼事兒都裝在心里,不肯說不出來。希望不要受人欺負才好。

    走進超市,張少宇無暇去看那琳瑯滿目的商品,看了也買不起,而是直接沖庫房而去。找了半天,沒找到唐奎,倒是看到了上次裝孫子那家伙。雖然看不順眼他,可現在唐奎不在,也只有問他才知道人去哪兒了。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麻煩問問,唐奎去哪兒?”張少宇這話夠客氣了吧?

    那人正拿著一個本子在清點什麼,听張少宇問他,連頭也沒有抬一下,直接說道︰“走了,沒干了。”

    張少宇怔住了,沒干了?好好的工作,為什麼沒干了?不對啊,如果他不想干的話,也應該給自己打聲招呼才對,怎麼就自己走了呢?

    “那你知道不知道,他為什麼不干了呢?”張少宇耐著性子問道。

    那人冷笑一聲,仍舊看也沒有看張少宇一眼︰“我哪兒知道他為什麼不干了?搞不好家里出了什麼變故,回去了吧。”

    “你他媽家里才出了變故!”張少宇頓時就火了,要不看他也是快三十的人,真想揍他一頓,媽的,烏鴉嘴。那家伙被張少宇罵愣住了,沒有反應過來,張少宇已經憤然離開了超市。

    張少宇是窩著一肚子火呀,你說唐奎這小子也真是的,你不干了,你至少給張哥打聲招呼,讓我知道你在哪兒啊。現在說也不說一句,人就跑了,你讓我滿世界哪兒找你去?

    仔細想一想,以唐奎的性格,不可能是吃不了苦頭,很有可能是受了什麼委屈,又不好向自己說,所以選擇離開,同時也不想給自己再添麻煩。唉,這個傻小子啊。

    站在街頭,望著這繁華的成都,天大地大,去哪兒找人啊。仔細回憶起來,唐奎也從來沒有說過自己進城住在哪里的啊。唉,真是急人了。這小子脾氣倔,既然不告而別,他肯定是不會再主動找自己了。要這樣的話,他可怎麼活下去,一沒技術,又沒文憑的,就說自己吧,大小還算是個大學生,還不是一樣找不到飯吃。

    突然腦子里靈光一閃,以唐奎的性格,他肯定閑不下來,超市的工作沒了,他暫時找不到其他工作,肯定又得去收破爛兒。對,上次踫到他的時候,不是在城北的一個住宅小區嗎,不如到那兒去踫踫運氣,或許能找到他也不一定。

    想到這兒,張少宇也顧不得自己的事兒了,立馬就往城北跑去。待會兒要是見到那小子,非得好好訓他一頓不可,你不干不要緊啊,你得給我打聲招呼吧,你這樣不是拿我張少宇當外人看嗎?

    張少宇是真有些生氣了,只要是對眼的人,他一向是能把心掏出來,所謂將心比心,哥們這麼對你,你倒好,拿我當外人,這不是傷哥們的心麼,真是的。

    到了城北,張少宇在那住宅小區轉悠了起碼半個小時,連人家小區的保安都盯上自己了,可就是沒瞧見唐奎的影子。想想也是,他只是在這帶出現過,並不代表他就是住在這兒啊。

    心里有些失望,張少宇幾乎不想管這事兒了,現在自己身都難保,還充什麼大頭啊。可每當想到唐奎那老實憨厚的樣子,又于心不忍。罷了罷了,好人做到底,今天非找到他不可。這從農村進城來打工的人,多半是住不起城里的出租房的,一般都在城郊租房,幾個老鄉住在一起,唐奎會不會在城郊呢?

    反正人都來了,再多找一會兒也無妨。張少宇又來到城郊,四處的轉悠。這城郊和城城,可是兩個世界,隨處可見髒亂的巷子,以及低矮的舊樓房。好些房子的牆上,都用紅漆寫著“拆”,看來是些釘子戶啊,死也不肯搬走。

    再看看那些房子,又破又舊,衣服就晾在房門口,孩子們就在家門口摸爬滾打,大人可能進城去找活了,這景象,倒是張少宇想起了星爺的《功夫》里,那個豬玀城。

    找了半天,仍舊沒有什麼結果。正當張少宇打算回頭之時,猛得瞧見一條巷子里邊,沿著牆邊堆著好些破爛兒,心里一動,不會是這里吧?

    走進那條巷子,撲面而來就是一股惡臭,感覺像是死耗子的味兒,捂著鼻子,張少宇硬著頭皮走了進去。巷子左邊,有一個小院子,滿院都堆著一些廢品。一個老人家正座在一根小凳子上,翻撿著破爛兒。

    “老人家,打擾一下。”站在院子門口,張少宇叫了一聲。那老人家穿著一件土藍布衣服,沾滿了灰塵,听見有人說話,抬起頭來看了看,無情的歲月,在他臉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跡,一張枯樹皮般的老臉上,看不到一絲活力,渾濁的眼楮沒有一點光彩。

    怔怔的看著張少宇,不知道該怎麼辦?雖說張少宇還是個找不到工作的待業青年,可仍舊穿著一身西裝,皮鞋擦得透亮,光從外表上看,倒還像是一個有頭有臉的人。

    “你,你找誰?”老人家慢慢站起身來,小心翼翼的問道。

    張少宇也不好進去,就站在院口,向他問道︰“請問您認識一個叫唐奎的小伙子嗎?大概到我胸口這麼高,長得挺壯實,人特別老實。”

    那老者盯著張少宇看了半天,突然問道︰“你就是奎娃的張大哥吧?”

    奎娃?張大哥?張少宇一听到這話,知道自己找對了。急忙走了進去,來到那老人家的面前,欣喜的說道︰“對對對,我就是他哥,老人家,你知道他在哪兒嗎?”

    那老人家趕忙把手里的活兒一丟,雙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指著院子里面的小屋對張少宇說道︰“在這兒,你跟我來,跟我來!”說完,領頭向里面走去。張少宇一陣高興,就算皇天不負有心人,讓我找到了。

    那老人家佝僂著背,慢慢的走到屋子前面,輕輕推開了門,人還沒有進去,已經叫了起來︰“奎娃,你的張大哥來看你了。”

    張少宇剛走到門口,就呆了。這哪是人住的地方,屋子里面漆黑一片,什麼東西也沒有,就在角落里有一張木板床,床頭擺著一個破櫃子,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那床上,正躺著一個人,看見張少宇來了,急忙坐了起來。張少宇一腳踩了進去,一不小心,差點摔了一個跟頭,原來地上有一個大洞。

    “小心小心,這地不平。”那老人家急忙說道。說完,又對床上那人說道︰“奎娃,你張大哥來了,還不快起來。”

    床上傳來唐奎的聲音︰“知道了,二爺爺,你去忙吧。”

    張少宇听著這話有些不對勁兒,怎麼沒半分活氣似的?唐奎這小子雖然平時話不多,可那說起話來,卻是中氣十足,聲若洪鐘啊,怎麼會像這樣半死不活的。他不會是生病了吧?

    那唐奎的二爺爺,把張少宇領進來之後,說是要去買一兩茶葉,來招待客人,張少宇忙說不必了,一再堅持之下,老人家才出門去忙自己的活兒。讓張少宇和唐奎在房里。

    “張哥,你來了。”唐奎說話的聲音很小,有些氣若游絲的感覺,也不知道是因為自己覺得沒臉見張少宇,還是真病了。

    屋子連根凳子都沒有,張少宇只得站在他的床邊說話。

    “你小子還知道張哥,我以為你早把我忘了呢。”張少宇心里不爽,一見面就沒好氣的說道。這本是張少宇一時的氣話,誰知道唐奎去突然惶恐起來。

    身子在床上不安的動了動,緊張的說道︰“張哥,我,我……”他嘴笨,心里面想說的話,一急,卻說不出來了。只得怔怔的看著張少宇,不知所措。

    看他這個樣子,張少宇氣倒是消了一點。屋子里太暗,什麼也看不清楚,抬頭看了看,也沒瞧見電燈,這里不會連電燈都沒有吧。

    “你就住在這兒?”張少宇打量著屋子說道。

    唐奎還沒來得及回答,突然猛得一陣咳嗽,張少宇一听,不對呀,這小子的身體一向很好,听這咳嗽聲,好像病得不輕啊。

    “怎麼了?是不是病了?”張少宇急忙問道,唐奎輕笑了一聲,輕松的說道︰“沒事兒,就是著涼了,休息兩天就好了。”

    張少宇哪兒會相信他的話,听他說話,連聲音都變了,明顯是病得不輕,以他節約的個性,只怕連藥也沒有買點來吃吧。當下四處看了看,在床頭櫃上發現了一盞油燈,這玩意兒,張少宇還是小的時候,在爺爺家了看見過,想想,也是十幾年前的事兒了。

    拿出打火機把油燈給點上,微弱的燈光,照亮了屋子。扭頭看去,張少宇嚇了一跳,唐奎的臉色,在淡黃的燈光下,臘黃得可怕。沒有一絲血色,那雙原來英氣勃勃的雙眼,這會兒,已經黯然無神。

    “你別坐著,快躺下。”張少宇連忙對他說道。唐奎點了點頭,躺了下去,蜷縮著身子,把那床破被子緊了又緊。張少宇心里那點兒怒氣,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走到床邊,摸了摸唐奎的額頭,這一摸下去,慌得張少宇觸電般把手收了回來。

    “不行,你得馬上去醫院,要不然,你這病得鬧出大麻煩!”張少宇堅定的說道。上次趙靜感冒的時候,自己把她送到醫院,醫生就說過,你這種重感冒,如果不及時處理,搞不好並發肺炎,那麻煩就大了。

    一听張少宇說要去醫院,唐奎就急了,去醫院,那得花多少錢啊,咱們窮人家的孩子,哪個得了病,不是在床上躺兩天,把病拖好就成了。醫院,那是咱們去的地方嗎?

    看唐奎靜靜的躺在那兒不說話,張少宇明白,他是怕花錢,再說了,他恐怕也沒錢。可沒錢就不治病了?那窮人是不是都應該去死呢?

    摸了摸自己的衣包,里面也就七十來塊錢,上醫院肯定不夠。上次趙靜去醫院,好像都花了一百多塊錢吧。

    “張哥,我真的沒事兒,休息兩天就好了。”見張少宇站在那兒皺著眉頭,不言不發。唐奎心里明白,這位大哥,多半又是在為自己操心。以前得了他那麼多的照顧,一直沒有機會報答,現在說什麼也不能再給他添麻煩了。再說了,人要臉,樹要皮,堂堂男子漢,總不能一直靠別人來救濟。

    “閉你的鳥嘴!”張少宇正在想招兒,哪兒有閑心听他這些假話。自己肯定是拿不出來這麼多錢,現在楊婷瑤又去了洪州上班,遠水救不了近火,可身邊的朋友們都才開始上班,誰也拿不出這筆錢啊。

    媽的,沒錢還真是什麼也辦不了,以前沒把錢當回事兒,真沒錢了,才知道著急。怪不得人家說,一分錢能逼死英雄漢,這話真是一點兒也沒錯。

    突然,張少宇想起一個人來,這人可是標準的小富婆,能不能先找她借點兒,等自己掙了錢,再還她就是了。可這事兒未免,未免有些不好意思,長這麼大,我張少宇什麼時候向女人開過口?況且,還是借錢,這……

    男人的面子,和兄弟的感情比起來,誰重誰輕,這個,張少宇還是分得清楚的,听見唐奎這是一陣咳嗽,他不再猶豫了。拿出手機,撥通了趙靜的電話。

    “喂,小流氓,怎麼?等不及要請我吃飯了?”電話那頭,傳來趙靜調皮的聲音。見你個大頭鬼,老子都快窮得沒飯吃了,還有錢請你吃飯。

    “趙靜,听我說,你能不能幫我個忙?”張少宇這話說得有些小聲,媽的,這事兒真是頭一遭!

    “幫忙?給我個理由看看,如果能說得動我,我就來幫你。”趙靜看來是找到了工作,心情不錯吧,居然還跟張少宇開起了玩笑。後者可沒有這個心情,心里一股火起,大聲說道︰“沒功夫跟你開玩笑,來不來吧,一句話!”

    “靠!求人幫忙,你聲音比我還大,不來!打死也不來!”趙靜好像也火了,張少宇是哭笑不得啊,這姑奶奶,真拿她沒辦法,知道她是吃軟不吃硬的角色。

    為了兄弟,媽的,豁出去了,當下老老實實的對趙靜說道︰“我把你當朋友,所以有事兒,我想到找你幫忙,你要是想讓我開口求你,對不起,沒門兒,來不來隨便你,我話就這麼多,你看著辦吧。”

    電話另一頭,趙靜好半天沒有說話,半晌之後,她平靜的說道︰“你在哪兒?”

    張少宇心里一陣欣喜,忙扭過頭問唐奎道︰“這是哪兒?”唐奎一直听著張少宇的電話,就算再笨,他也听出來了,張哥在請朋友幫忙。當下沉默著,就是不告訴張少宇這是哪兒。張少宇火了︰“你到底說不說?我的脾氣你知道,別惹我發火!”

    在網吧工作的時候,唐奎就知道,張少宇是言出必行,他說要發火,那還真不是嚇唬你的。搞不好立馬就翻臉,終究還是強不過,只得老老實實的回答道︰“這里是皂角樹大興街39號。”

    張少宇瞪了他一眼,這才回過頭來對趙靜說道︰“這里是皂角樹大興街39號,快點啊,我等你。”剛說完,趙靜已經掛斷了電話。

    有了趙靜幫忙,張少宇總算是松了一口氣,這人情肯定是欠下了,以後得想辦法還人家。他從來不喜歡從人家人情,又特別是趙靜,她對自己好像……

    唉,媽的,為了兄弟,也顧不了那麼許多了。他這病,要是還不治,真得出大事兒。悶了一會兒,突然想起,唐奎為什麼不在超市上班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小唐,哥問你,為什麼不在超市上班?”

    唐奎的臉上,顯露出冷漠的神情,他不知道該不該說,雖說在農村孩子,可到城里來了這麼久,也長了些見識,知道這些事情,是不可以隨便亂說的。

    “怎麼,連我也相瞞,小子,你還嫩了點兒,你心里想什麼,都寫在你臉上。”張少宇冷笑著說道。不要說唐奎了,聰明如楊婷瑤等人,也休想瞞過張少宇的眼楮。

    一看唐奎那神情,就是有什麼話不好說出口,還在猶豫呢。

    看來是瞞不過張哥,唐奎點了點頭,說道︰“張哥,我說。我看不慣我們倉庫里有的人,偷偷摸摸做手腳,所以,不干了。”

    張少宇聞言一怔,隨即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唉,這個小兄弟,跟自己真的很像,眼楮里不揉沙子,看不下去的事兒,老子管不了,還走不了麼?所謂眼不見為淨,耳不听不煩。咱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可是同流合污這事兒,絕對干不出來的。

    可話又說回來,這事兒雖然是沒錯,但工作丟了,你接下來吃什麼?咱們可以堅持自己的原則,可原則堅持了,日子還得要過吧。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張少宇輕聲問道。

    唐奎的眼神有些迷茫,怎麼辦?還能怎麼辦?自己一無文化,二無技術,雖然有一身功夫,總不能上街去賣藝吧。實在不行的話,還是只有跟著二爺去收破爛兒,雖說掙不到什麼錢,好歹也能糊口啊。唉,前些天,家里捎信來,說是讓趕快往家里帶點錢回去,債主們已經上門要錢了。可現在自己這個樣子,到哪兒去掙錢啊。

    屋子外面響起一陣汽車的引擎聲,張少宇料定多半是趙靜來了。走出房門去一看,趙靜正從出租車上下來。正東張西望的看呢。

    張少宇走了出去,還沒來得及跟趙靜說話,就對那正要離開的出租車司機說道︰“師傅,等一下,我們馬上還要走。”得到司機許可之後,他一把拉著趙靜,靠牆站了過去。

    “你怎麼跑這兒來了?”趙靜的口氣,讓張少宇多少有些不舒服,這地方怎麼了?你這富家小姐就不能來嗎?不過轉念一想,這丫頭家里挺富裕的,從小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難免對這種地方有些陌生。

    當下也來不及跟她解釋,直接說道︰“趙靜,你能不能借我點兒錢,我找到了工作,馬上還你。”

    趙靜有些錯愕,倒不是因為錢,而是因為有些吃驚,張少宇居然會開口向人借錢,他不是一向眼高于頂,如果不是遇到了什麼急事兒,是斷然不會開口讓人幫忙的。當下連連點著頭,把那小包一拉,從里面取了一疊錢來遞了過去︰“這兒有一千,夠不夠?不夠我再去取。”

    媽的,這就是差距啊,一千,還問你夠不夠。張少宇覺得心里堵得慌,一想唐奎還在屋子里躺著,也沒那閑功夫去生悶氣,把錢推了回去,對趙靜說道︰“是這樣的,我一兄弟,生病了,我身上沒什麼錢,我得馬上把他送醫院去,如果你沒其他事兒,就跟我一起吧,用了多少,咱們心里有個數,到時候我好還你。”

    趙靜一听有人生病,又看張少宇著急的樣子,急忙說道︰“我沒事兒,跟你一起吧。”張少宇點了點頭,搭著她的肩膀捏了捏,本來想說兩句感謝的話,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一咬牙,轉身向屋子走去。

    離這兒最近的一家醫院,是成鐵中心醫院,張少宇和趙靜兩個人,陪同唐奎來到這兒,掛了號,又領著他去看醫生,結果醫生說是要打點滴,否則這病不好說。張少宇當然沒二話,打就打吧,醫生開了藥,讓張少宇去藥品房交錢拿藥。

    三天的西藥,一瓶也不知道什麼液的東西,就要了三百多塊,張少宇也沒去計較,又忙著把唐奎送病房去打點滴,忙得暈頭轉向,好不容易把一切搞完了,張少宇也給累趴下了。上午為了找工作,本來就跑了半天,現在又忙唐奎的事兒,骨頭像是要散架一般,痛得不行。

    從病房里出來,張少宇忍不住長長的嘆了口氣,老天爺啊,你這“苦其心志,勞其筋骨”的過程,未免太長了一些吧。

    病房門外,趙靜正坐在長凳上,看張少宇出來,忙把身子挪了挪,讓他在自己身邊坐了下來。

    “好了嗎?”雖說不是自己的朋友,可看那個小伙子,好像病得不輕。趙靜還是忍不住關切的問道。

    張少宇無力的點了點頭︰“弄好了,打完點滴,就可以回去了。”

    “他是誰呀?”這個問題,趙靜很早就想問了,她沒有想到,張少宇還有收破爛兒的朋友。剛才去那兒的時候,她都看到了,滿院子的破爛兒,那個氣味兒,燻得人直想吐。張少宇倒還好,跟沒事兒人一樣。

    “我兄弟。”張少宇雙手捂著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媽的,你說這叫什麼事兒,最近一段時間,好像什麼倒霉事兒都往自己身上撞了過來。找不到工作就不說了,現在小唐又病成這樣兒,還要靠趙靜的幫助,自己才有錢送他來看病,我張少宇什麼時候混得這麼慘過。

    想起這些個破事兒,一時間,心里是百感交集。男人也有他脆弱的一面,當他遇到重大的挫折時,他們往往會感覺到無助,最讓他們難過的是,沒有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女人有心事,還可以找一兩個閨中密友,談談心,訴訴苦。可男人呢?因為他是男人,所以就得悶在心里面,一個人默默承受。

    這種壓力,沒有經歷過的人,是無法想像的。

    如果在這個時候,倒下了,灰心了,那也沒什麼,證明你是一個正常人。可如果堅持過來了,那你就是一個強人。沒有什麼困難可以把你打倒了。張少宇這個時候,正處在兩者的中間,未來和前途,現在不但不明確,好像離自己越來越遠了,讀了十幾年的書,到頭來連個工作也找不著,兄弟病了,也沒有錢送他去醫院,還要靠女人。

    我他媽是不是太沒用了點兒?現在,連自己的女朋友也找到了工作,而且還是在令人羨慕的政府部門,自己一個大男人,反而混得這麼慘,媽的,怎麼能用一個郁悶來形容啊。

    趙靜一直看著張少宇,從他的神情的變化,猜測著他心里在想什麼。當看到他臉上,露出失望,悲傷的表情時,自己心里也禁不住痛了起來。在她的印象里,張少宇一個堅強的人,什麼也不在乎的人,好像沒有什麼事兒,能讓他失去信心。在別人面前,他一直是嘻嘻哈哈,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可現在,眼前這個張少宇,好像有些不一樣。

    “小流氓,你的神情告訴我,你現在心里很不好受,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嗎?”趙靜輕聲的問道。張少宇抬起頭來,微微嘆了口氣。

    “沒什麼,就覺得自己好像有些沒用。”張少宇說得很自然,可這句話卻讓趙靜大吃一驚,要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可是張少宇啊,他什麼時候說過自己沒用?可這句話,自己听得清清楚楚,正是從他嘴里說出來的。

    如果不是遇到什麼重大的挫折,誰敢相信,張少宇會這樣的灰心喪氣?

    “小流氓,我,我……”趙靜很想安慰張少宇,她不想看張少宇這個樣子,她所希望看到的張少宇,就是那個漠視一切,把什麼都不放在眼里的小流氓。可現在,她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想安慰我是吧?不用,我並沒有灰心,只是覺得,這做人,未免太難了點兒。畢業這麼外,我把成都跑了個遍,可就是找不到工作,連一個月三百塊錢的工作,也沒有我的分兒。這個就不說了,畢業生找不到工作的人,多了去了,可現在,兄弟病了,我要靠你的幫助,才有錢送他來看病。你說說看,一個男人,混到這分兒,丟人不丟人?”張少宇說話的時候,一臉的苦笑,既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抱不平。

    趙靜緊緊的看著張少宇,突然,她把自己往張少宇的身邊挪了挪,伸出雙手去,摟著張少宇的脖子,就往自己肩膀上靠。

    張少宇愣了愣,一時沒反應過來,當他的頭靠在趙靜的肩膀上時,他奇怪的問道︰“干嘛?”



第五十九章(下)

“小流氓,你知道,你心里一定很苦,沒關系的,以前我借過你的肩膀,現在,我借給你,靠在我的肩膀上,想哭就哭吧,哭出來會好受一點的。”趙靜說的是真心話,並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可張少宇卻笑了,這丫頭真有意思,哪兒有一大男人靠在女人肩膀上的,還要讓我哭?我張少宇再沒用,也還不至于這樣的。

    不過說實話,當靠在趙靜肩膀上的那一刻,張少宇心里還真有一種安慰的感覺。

    輕輕掙開趙靜的雙手,張少宇坐直了身子,看著她笑道︰“沒事兒,我只是發發牢騷,說出來就沒事兒。有你這個听眾,我已經很知足了。”

    趙靜看著他這個樣子,心里真是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是個滋味。以她對張少宇的了解,她知道,能讓張少宇這個樣子的事情,若是放在別人身上,只怕已經趴下了。可張少宇雖然有些抱怨,但卻還能笑出來,真的不容易,這個男人,該是多麼的堅強啊。自己一直認為,他是個特別的男人,現在看來,真的沒有錯。

    他只是這個世界上,千千男人中的一個,他並不出眾,相貌平平,走在人群里,都不會有人特別注意他。用他自己的話說,在大街上一板磚砸過去,能放倒五六個,可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他身上的那種物質,卻足以讓任何人為之欽佩。

    那就是一種永不服輸的精神,藐視一切的精神,在他的面前,沒有困難,沒有失敗,有的,只是努力,自信。

    “小流氓,我有句話一直想告訴你。”趙靜突然盯著張少宇的眼楮,正色說道。

    張少宇一愣,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不會想告白吧?

    當下故作平靜的點了點頭,輕松的說道︰“嗯,你說,我听。”

    “在我心里面……”趙靜說得非常認真,甚至連眼楮都沒有眨一下。張少宇心想,果然猜得沒錯,下一句話,應該是我愛你之類的吧?

    “一直認為,你是最好的,至少,在我所認識的男性里面,你是最好的。以前,我這樣認為,現在,我也這樣認為,將來,我還是這樣認為。”

    張少宇不由得大呼郁悶,原己自作多情,還以為……靠靠靠,老孔雀。

    “這話,我記得前些天在街上,你已經對我說過的。”張少宇說道。

    趙靜笑了笑,突然拉起張少宇的手,使勁握了握︰“可是今天,我更加堅定了我的想法,你是好樣的,加油,沒有什麼事情,可以讓張少宇失去信心,作為朋友,不管你有什麼困難,只要我辦得到,一定會幫你!”

    看著趙靜那認真,真誠的表情,張少宇心里感動莫名,朋友,本來是一個多麼高尚的稱謂,可在物欲橫流的今天,好像已經有些變味兒了。阿貓阿狗握個手,去館子里灌兩杯,都可以稱對方為朋友。可趙靜現在的話,讓自己相信,她真的把自己當成了朋友。

    這個時候,張少宇有些慶幸那天惡摘她了,如果不是這樣,自己有可能會失去一個好朋友。命運,真的很奇妙,把兩個人安排在一起,又讓他們成了朋友。感謝命運之神啊。

    小唐打完了點滴,臉色好了許多,張少宇頗覺欣慰,送他出了醫院,囑咐他按時吃藥,好好休息兩天,不要急工作的事情。又替他攔了一輛出租車,要送他回去。

    小唐站在車門口,始終不肯上車。

    “張哥……”小唐的聲音有些哽咽,看著張少宇,眼眶紅紅的。張少宇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傻小子,這是干什麼?男兒有淚不輕彈,好了好了,上車吧。”

    小唐深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來,對張少宇說道︰“張哥,我爺爺從小就告訴我,受人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張哥拿我當兄弟,我心里明白。你這個大哥,我認定了!”

    欣慰的笑了笑,張少宇什麼也沒有說,推了他一把,催促他趕快上車。唐奎咬了咬牙,忍住淚水,看了張少宇身後的趙靜一眼,好像有什麼話要說,但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來。他這一看,倒是提醒了張少宇。

    轉過身去,對趙靜說道︰“拿兩百塊錢給我。”

    趙靜立馬從包里拿出兩張一百的鈔票,想了想,又加上一百,遞了過去。張少宇會心一笑,接過錢,塞進了唐奎的口袋里,並且加上了一句話︰“掙了錢,記得還我。”

    唐奎終于忍不住,眼淚掉了下來,但很快,他一把抹掉淚水,看了張少宇一眼,鑽進了車去。

    從那一天開始,唐奎把張少宇當成了大哥,可以以命相陪的大哥。他在心里發誓,只要張少宇用得著他的地方,就算要他的命,他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從那以後,好幾次,為了張少宇,他差點丟掉了性命,卻一直是無怨無悔。四川袍哥的規矩,一言即出,駟馬難追,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當然,這是後話了。

    和趙靜分開之後,張少宇尋思著該到哪兒去。已經找了一上午的工作,看看時間,已經下午三點了。午飯還沒吃呢,不管了,先找個地兒吃飯吧。

    四川有句老話,討口子莫嫌冷稀飯,討口子嘛,就是乞丐,現在人窮啊,也就沒有什麼資本挑剔了,隨便找了個路邊攤,要了一碗面,就算是午飯。人一餓,吃干什麼都香,一碗清湯面,張少宇也吃得津津有味。

    一邊吃,一邊想著,下午該到哪兒找工作去。成都幾乎跑了個遍,不管專業對不對口,一個工作也沒有找到。張少宇尋思著,是不是該到成都周邊的幾個縣去看看,比如華陽什麼的。

    突然想了起來,昨天不是當過一回臨時演員嗎?那什麼場務臨走的時候,還對自己說,今天會在春熙路拍攝,讓自己不要忘了。對,反正也沒事兒,工作一時半會兒了找不著,不如去那兒看看,說不定又演個什麼路人甲,不但有盒飯吃,還有工錢可以拿。自己憑勞動吃飯,不偷不搶,問心無愧,對對對,吃完了趕快去。

    兩口吃完了面,把三塊錢往桌上一扔,張少宇就急急忙忙的往春熙路趕去。

    到底是成都最繁華的商業街啊,什麼時候都是這麼的熱鬧,張少宇在成都讀了兩年多的書,也沒來過春熙路幾次,上一次,還是陪楊師姐到這兒來買東西,被一個狗眼看人低的店員小姐諷刺了幾句。自己當時還對楊師姐說,總有一天,會把春熙路買下來送給她。

    呵呵,看看現在,自己三餐都成問題,工作也找不到,還說什麼買春熙路……

    在人群里穿來穿去,瞪著眼楮找了半天,也沒瞧見那《血浴》劇組在哪兒。會不會是改變計劃,不在春熙路拍了?這麼一想,張少宇倒是不抱多大希望了。

    隨意在春熙路逛了逛,正準備回去繼續找工作,突然瞧見前面一片兒,有不少人圍在那兒看什麼,心中一動,趕忙奔了過去。

    擠進去一看,張少宇笑了,果然在這兒。那是一家咖啡店,在春熙路購物的客人們,若是走累了,可以到這兒休息一會兒,喝杯咖啡。這會兒,店門前圍著不少人,都在那兒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店里面,靠窗的位置,正坐著一男一女,兩個人的樣子,好像是情侶,男的這會兒正捧著女人的手,說著什麼話。

    那男的,張少宇認識,就是前不久在學校被自己逼得低頭道歉的劉楓。那女的,也是國內著名的演員,凌心如。真是絕佳的組合,劉楓在內地勢頭正旺,他當男主角,而憑借《還豬格格》一炮而紅的凌心如擔當女主角,是再合適不過了。

    金童玉女的組合,總是會吸引更多人的眼球。難怪咖啡店外面圍著這麼多人呢。恐怕都是沖著劉楓和凌心如來的吧。有不少人手里還拿著筆記本,一看就是想要簽名的。

    這時,好像一個鏡頭拍完了,劇組暫時停了下來。張少宇正在那兒東張西望,想看看漂亮的凌姐姐去哪兒了,突然听見一聲炸雷似的吼︰“嘿,你怎麼才來啊,就等著你呢。”

    張少宇還沒有回過神來,已經被一個人抓住了手,往咖啡店里面拖進去。扭頭一看,又是那個場務。

    被他一路拖進咖啡店,張少宇不由得在心里苦笑,這場務是不是腦子有病啊,做事兒從來沒問自己的意見,你就知道我是來當臨時演員的?

    咖啡廳里,劇組人員正在準備下一場戲。看得出來,因為場地的佔用,咖啡廳並沒有營業,除了兩桌用來陪襯的客人之外,店里全是劇組的工作人員。

    男女兩位主角,被一些工作人員眾星捧月似的圍在中間,有人遞上飲料,有化妝師在替他們化妝,還有人雙手舉著台詞本在他們面前,讓他們溫習一下。這大腕就是大腕啊,待遇不是常人能夠想像的。

    “小張,又跑哪兒去了!過來!”一進咖啡廳,場務就叫了起來,隨著一聲來了,張小莉拿著一個本子跑了出來。

    “讓他去換衣服,把台詞告訴他,快點兒了,抓緊時間。”場務丟下這句話之後,就把張少宇交給了張小莉。

    張小莉一直低著頭,看手里的東西,估計是台詞吧。張少宇也沒有給她打招呼,不想打擾她。

    “你的角色是宋俊的小弟,台詞只有一句,就是大嫂快走,劇情是這樣的,宋俊在這家咖啡廳里和女朋友喝咖啡,突然接到電話,說是有兄弟出事了,他趕了回去,女朋友一個人在這兒,誰知道這是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目的在他的女朋友,他剛一走,就有人找上門,想劫持女主角,你就要和其他小弟拼命保護大嫂,你死在最後,要拉著女主角跑出這家店,然後倒在大街上,明白嗎?”張小莉頭也沒抬的說了這麼一大篇,等說完了,才抬起頭來。

    一看是張少宇,她笑了起來︰“咦,怎麼是你呀,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我也是路過這里,沒想到就被你們的場務給拉了進來,你說這人他是不是……”

    不等張少宇說完,張小莉已經大笑起來︰“哈哈,你現在才知道啊,他就是這麼一個人,做事兒不問別人願意不願意,不過你別介意,他人挺好的。”

    張少宇笑了笑,沒有說話。而是四周望著,劉楓和凌心如坐在那兒看著台詞,大概還沒有發現自己,如果等會兒他發現自己也在這里,會是副什麼表情呢?哈哈,肯定被像被人抽了一鞭子,整個人都得愣住。

    “哎,你到底記住我剛才說的話沒有?”張小莉問道。張少宇自認記性還不錯,剛才她說的那番話,自己已經記得了。不就是演個小混混,為了保護大嫂,被人砍死在街上嗎?那還不容易。

    當下點了點頭,表示清楚了。張小莉笑了笑,對他說道︰“來,換裝吧。”說完,領頭向里面走去。張少宇緊緊跟在後面,原來,咖啡廳里面有兩間衛生間,其中一間被臨時改成了更衣室。

    張少宇和張小莉在外面等了半天,里面的人換好戲服之後出來,張小莉推了張少宇一把,讓他進去。里面站著一男的,四十來歲,居然扎著一馬尾,還戴著一副有色眼鏡,看著感覺怪怪的。想來,應該是造型師吧。

    見張少宇站在那兒盯著自己,那造型師催促道︰“愣著干什麼,進來啊。”

    張少宇哦了一聲,走進更衣室,造型師問道︰“什麼角色?”

    “小弟,保護大嫂掛的那一個。”張少宇回答道,造型師一听,拿著一件牛仔服讓他換上,張少宇接過來,還沒穿呢,就聞到一股子霉味兒,也不知道多久沒洗了。這些人真是的,誰說的小混混就一定得穿牛仔裝?

    把那件破衣服穿上,正對著鏡子打量自己呢,那造型師已經開始捧著張少宇的腦袋一陣亂抓。

    “嘿嘿嘿,干嘛呢?”張少宇嚇了一跳。

    “小混混嘛,當然頭發得亂點兒,哪兒能像這樣梳得整整齊齊的。”造型師說道,弄完了之後,看著鏡子打量了半天,點點頭,說好了。

    看著鏡子里,自己那個衰樣兒,張少宇想哭都哭不出來。頭發亂糟糟的像個雞窩,再加上身件那件破牛仔,一看之下,還真有點兒像港片里的小混混。這造型師也真是的,咱們內地跟港台那是有區別的啊,你去大街上看看,現在哪兒還有小混混穿這身裝備?簡直就是脫離實際嘛。

    可想歸想啊,自己只是一個臨時演員,人家肯听你的話嗎?別自找沒趣了。

    當下出了更衣室,四處一晃,又在咖啡廳的角落里發現了昨天那個黃毛,他的裝束跟昨天沒什麼差別,只不過今天沒帶家伙而已。那黃毛也看到了張少宇,笑著沖他點頭。張少宇微微一笑,走了上去。

    “嘿,哥們。”張少宇熱情的打著招呼,從抱里掏出香煙就要遞上一支。

    那黃毛一見,連忙搖了搖手,對張少宇說道︰“別在這兒抽煙,那男主角最不喜歡聞到香煙味兒。”

    張少宇皺了皺眉頭,他不喜歡聞香煙味兒,我就不抽了?他當他是誰啊?當下不管三七二十一,抽出一支煙來點上,愜意的吸上一口,看得那黃毛臉都白了。

    沒多久,突然听到一聲怒喝︰“誰在抽煙?”這是劉楓的聲音。劇組所有人都吃了一驚,隨即四處張望起來,最後,所有人的目光都鎖定在張少宇身上。心里嘆著,完了,又是一個不懂事兒的臨演,被劉楓逮住,還不得一頓好訓啊。以前也是有一個不知道死活的家伙,在拍戲的空檔里抽煙,被劉楓聞到了,當時就給罵得抬不起頭。現在,等著看好戲吧。

    劉楓把手里的本子一合,憤然站了起來,四處張望。當他看到張少宇的時候,冷哼一聲,鐵青著臉走了過來。所有的人,都為張少宇捏著一把汗。

    “拿來!”走到張少宇面前,劉楓伸出手,橫蠻的說道,那模樣,真和咱們城管大人有一拼啊。大概是因為張少宇頭發被開亂的關系,他一時沒有認出是誰來。

    張少宇倒想看看他想干什麼,當下便把抽剩的香煙遞了過去。劉楓一把拿過,大冷聲哼道︰“把手伸出來!”張少宇頓時明白了,這小子大概是演戲演多了,學著電影里面的情節,想把香煙按在自己手心里吧。

    冷冷一笑,他把手伸了了去,手掌向上,一動不動。

    劉楓盯了他一眼,正要動手之時,張少宇笑道︰“你按下去試試。”

    劉楓果然如張少宇先前所料,整個人像是被抽了一鞭子,怔在那兒動也不動。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好像在哪兒听過,再仔細一看面前這個臨演,頓時吃了一驚,這,這不就是那天在成都什麼學校里,跟自己起沖突那個流氓學生的頭子嗎?他怎麼會在這兒,而且還是臨演?一連串的問號出現在劉楓的腦袋里,可容不得他多想,這會兒,所有人都看著他呢。

    這煙頭,是按,還是不按?如果不按,自己面子上過不去,可如果按了,這小子可不是什麼好人,搞不好他會……

    看著劉楓臉上的神情陰晴不定,張少宇得意的笑了。小子,叫你牛逼吧,有本事就按啊。

    正當兩個人僵持之時,一個人走了過來。

    “JACKY,算了吧,我想他也不是有意的。”凌心如微笑著沖劉楓說道。張少宇看著她的笑容,居然怔了怔,她本人,真比電視上還要好看,特別是一笑起來,真如百花綻放,美艷不可方物啊。在《還豬》里,她飾演一個美麗溫柔的女人,看樣子,本人直的是這個樣子。

    那甜甜的酒窩,迷人的微笑,哎喲,醉了醉了,讓我醉死在你的酒窩里面吧。

    劉楓正愁沒有台階下,一見凌心如幫他求情,趕忙順著就下來了︰“好吧。”說完這兩個字,扭頭就走,一秒鐘都沒有多待。看來,真是怕了張少宇了。

    “不要在公共場所吸煙哦,呵呵。”凌心如微笑著沖張少宇說道。

    在心里把自己鄙視了一番,張少宇同樣報之以禮貌的微笑︰“好的。”凌心如又笑了笑,這才離開了。

    凌心如前腳一走,那黃毛馬上拉了拉張少宇︰“嘿,哥們,你可真走運,女主角把你求情,要不然,那劉楓非把煙頭塞你手掌心里不可。那家伙,嘖嘖……”

    張少宇還在看著凌心如,隨口說道︰“讓他塞,他也沒那個膽子啊。”

    “你說什麼?”黃毛差點跳了直來,這小子不是痴人說夢吧,人家是男主角,當紅大明星,影視歌三棲小天王,你一個臨時演員,人家當你是個屁!

    張少宇這才回過神來︰“哦,沒什麼,走吧,要開拍了。”

    “各單位準備!”吳導的聲音響起。張少宇在劇中,扮演劉楓的小弟,得知出事的消息之後,來到咖啡廳通知劉楓,然後劉楓讓他留下來陪著凌心如,就這樣出的事兒。然後為了保護凌心如,張少宇被亂槍打死。

    “預備,開始!”

    當听到開始的時候,站在咖啡廳外面的張少宇急沖沖奔進咖啡廳。但他沒有直接奔劉楓而去,而是先四周望了望,發現劉楓之後,才走了過去。

    然後看了看四周的人,低下頭去,裝作在劉楓的耳邊說悄悄話。

    劉楓猛得一抬頭,看了看好,然後拉長著臉對凌心如說道︰“親愛的,學校里邊有點兒事,我要趕去處理一下。”

    說完,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指著張少宇他們幾個小弟說道︰“你們一會兒送她回去。”

    “是!”小弟們齊聲回答。

    劉楓正要向咖啡廳外面走去,可沒想到經過張少宇身邊時,突然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上。那模樣,真叫一個狼狽。

    “卡!”吳導叫了起來,隨即問劉楓道︰“怎麼回事兒?”

    劉楓虎著臉不說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氣吁吁的說道︰“今天狀態不好,不拍了。”

    吳導一听這話,當時就差點兒罵出來,劇組這麼多人耗在這兒,一天得花多少錢,還不說錢,這時間最寶貴啊,這部片子,得趕在春節之後的檔期上映,現在你說不拍就不拍了,你當我們是什麼?

    雖說對劉楓的大牌作風早有耳聞,自己也曾經做了心理準備,盡量遷就他,畢竟,這是飛娛的老板親自點的將,要劉楓出演男一號。可這家伙,未免太目中無人吧。

    開拍的這些日子以來,自己忍了他多少了。現在,他居然得寸進尺,說不拍就不拍了,把全組的人晾在這兒,真是豈有此理!

    張少宇站在一旁,冷眼旁觀著這一切,看來,新聞上面說的劉楓耍大牌,並不完全是空穴來風啊,這小子,是囂張了些。可誰叫他當紅呢,一大批傻小子傻妞兒,追著捧著喊他偶像。媽的,就想不通了,這種人,也配當偶像?

    都說現在的年輕人崇拜太盲目,這話真是一點兒都沒錯。

    除了那些小白臉還看得過去之外,真他媽的一無事處,演戲也就一般吧,唱歌更普通,這次專輯里面,最火的那首《月夜》,還是我的作品呢,靠,牛啥呀?

    張少宇正在心里鄙視著劉楓,突然瞥見吳導正盯著自己。不但盯著,這會兒已經開始向自己走來。

    張少宇雖不說緊張,可也有些不解,他要干什麼呀?

    那吳導走到張少宇面前,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哎,這不是昨天那個臨時演員嗎?那一個鏡頭,他倒是演得挺出彩的,這小子是不是受過什麼表演方面的訓練啊?

    張少宇見吳導怔怔的盯著自己,是一頭的霧水,他看我干什麼?我又沒惹著你,你可不要拿我撒火啊,哥們可不是吃素的。

    正這麼想著,吳導突然叫了起來︰“造型師,來,給這個臨演換身衣服!”



第六十章(上)

    所有人都望著震怒的導演,沒有一個人敢出來勸說。這位吳導,在內地小有名氣,拍攝過多部商業電影,成績都還不錯,在圈子里以作風強硬著稱。此次飛娛公司之所以選擇他執導,也正是因為他的性格。

    劉楓愛耍大牌,在圈里人盡皆知,無奈他正當紅,事業如日中天,票房號召力是他人無法比擬的。所以,飛娛不得不選擇他擔任男一號。但一個劇組必須通力合作,才有可能使拍攝順利進行,有鑒于此,公司選擇了吳導,希望他可以壓得住劉楓。

    現在,見劉楓又擺出了他的臭脾氣。忍耐多時的吳導看不下去了,跟他合作過的男演員,有許多都是一線明星,可從來沒有見過像劉楓這麼橫的。今天要是再不壓一壓他的銳氣,今後的拍攝工作,只怕更難進行。

    “造型師,听到沒有?”見造型師站在更衣室門口遲遲沒有行動,吳導又提高聲音叫了一閃。造型師這才快走幾步趕了過來,到吳導的身邊,輕聲問道︰“導演,給他換什麼裝?”

    吳導沒有立即回答,他審視著張少宇,這個年輕人,外形並不出眾,可他表演時那份認真與專注,卻是許多人都無法比擬的。看他當過兩次臨時演員,吳導一直認為,他應該是中戲或者北影的畢業生。

    “暫時休息一下,我有點事兒。”吳導扔下這句話之後,獨自一個人走向了更衣室。劇組的工作人員們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而劉楓,仍舊一副滿在在乎的神情,冷笑著的看著這一切。

    張少宇心想,今天恐怕是拍不下去了,工錢沒有不說,盒飯只怕也別想了。得,自己還是趕快去忙自己的事情吧。當下,就脫下了戲服,交到造型師手里。從一旁拿過自己的包,向門外走去。

    一個臨時演員要走,當然沒有人會注意到他,更談不上來勸阻了。

    剛走出咖啡廳的大門,張小莉追了上來,叫住了張少宇。

    “導演讓你進去。”張小莉這句話,著實讓張少宇吃了一驚,導演叫我?叫我干什麼?

    “不知道,我看導演這回是真生氣了,你小心著點兒吧,據我估計,他可能會臭罵你一頓。”張小莉不無擔心的說道。

    張少宇笑了,臭罵我?我又不是劇組的工作人員,也不是演員,他憑什麼罵我?

    “我還有事兒,先走了,再見啊。”張少宇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走。既然臨時演員當不成了,那就得趕快找工作去,要不然就得餓肚子。

    剛走出沒兩步,張小莉追了上來,一把拉住了他︰“你不能走啊,吳導讓我來叫你,要是你走了,他會罵我的。吳導的脾氣在圈子是出了名的沖,你可千萬別害我。”

    張少宇扭頭一看,張小莉臉上的表情,不像是在裝。從剛才發生的事情,也可以看得出來,這位吳導的脾氣,還真有些沖。算了,就當看在張小莉昨天幫自己拿盒飯的份上,幫她一次吧。

    當張小莉拖著張少宇重新回到咖啡廳,並向導演所在的更衣室走去的時候,劇組的人都在想,導演找這個小伙子干什麼?

    進了更衣室,張小莉立即走了出去,關順手帶上了門。

    吳導站在一個掛滿戲服的衣架旁邊,背對著張少宇。張少宇估計,此刻,他多半正在生悶氣呢,劉楓剛才那麼的囂張,連導演都沒有放在眼里,換成是誰也會受不了。

    “你是干什麼的?”吳導突然問道。張少宇愣了愣,問我是干什麼的,這跟你有關系嗎?

    “回答我,對你有好處。”吳導見張少宇久久沒有回答,又補充了一句。以他的猜想,如果這小伙子真是中戲或者北影畢業的,他應該會知道這句話所代表的是什麼。

    可他想錯了,張少宇冷笑一聲,已經轉過身準備出去了。好處?我張少宇從來不喜歡得人好處,我在這兒當臨時演員,是憑自己的勞動換取報酬。

    吳導猛得轉過身,見張少宇已經走到了門口,右手已經搭上了門把,正要出去。

    “等一等!”吳導叫道。他有些詫異,這小伙子沒病吧,自己已經告訴他,回答了對他有好處,他居然如此的不屑一顧?難道他不明白,從導演口中說出這句話,也就意味著,會給他一個機會。而這個機會,是多少演員夢寐以求的,他竟然可以……

    張少宇扭頭看著他,等待著他下一句話。

    “你,是演員嗎?哦,我的意思是說,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吳導大概看出來,這個小伙子有些不一樣,緩和了一下口氣說道。

    張少宇想了想,回答道︰“我不是演員,我只是一個大學畢業生,目前正在找工作當中。”

    “什麼?你,你是說,你不是戲劇專業的畢業生?”吳導頗有些驚訝,昨天那場戲和今天這場戲,都可以看得出來,這年輕人的表演很到位,應該是科班出身。可他現在居然說自己並不是戲劇專業畢業的,這未免有些太扯了吧。

    “我沒有騙你的必要吧?請問還有什麼話嗎,如果沒有,我可要出去找工作了。”張少宇的臉上,掛起了笑容。吳導看得目不轉楮,好奇怪的笑容啊,他笑起來,整個人感覺脫胎換骨一般,氣質馬上就不一樣了。而這種氣質,正是一個好演員所應該具備的。

    如果真如他所說,他並不是戲劇專業畢業的話,那麼這個人,絕對是個可造之材。群眾演員,臨時演員,自己見得多了,可這個小伙子身上,似乎天生就有一種表演欲,對角色的拿捏很到位,演得很逼真傳神。

    “你,你等一下,我們可以好好談談。小伙子,相信我,對你沒有壞處的。”吳導急忙說道。

    張少宇臉上,笑容仍舊︰“呵呵,謝謝導演,我一向不喜歡受人好處的。”說完,扭開門把就往外走去。吳導有些急了,腿一抬就追了上去。

    “哎,我不是要給你好處,我是看好……哎,哎……”當吳導追到咖啡廳時,張少宇已經走出了門外。急得吳導大聲叫道︰“小張,小張,去,把他聯系方式要來!”

    張小莉正站在那兒滿臉詫異的望著張少宇的背影,猛得听見導演這麼一叫,條件反射般的奔了出去。

    吳導雙掌一握,重重的嗨的一聲。以他執導多年的經驗來看,這個年輕人絕對是塊好料,他說他並不是戲劇專業的畢業生,也就是說,他並沒有受過這方面的專業訓練,可這兩場戲,他分明演得很好,很到位,和專業演員的水平相比,也絲毫不遜色。要是就這麼放他走了,有可能會失去一位好演員啊。

    不多時,張小莉匆匆趕了回來,她嘴里一直念念有詞,急步走到導演身邊,不等他問,就開口說道︰“139900350**”

    吳導把身上摸了個遍,也沒找到什麼可以記的東西,正著急的時候,場務走了過來,拿手里的本子把那個電話號碼記了下來。

    吳導一把拿過本子,看了一遍,又抬起頭,望著張少宇走出去的方向,嘴里不住的發出“嘖嘖”的聲音,就像是在品味一道好菜,吃過之後,仍舊回味悠長。

    “好了,小張,你去忙吧。”場務對站在一邊,奇怪的看著導演的張小莉說道。張小莉哦了一聲,走開了。

    “吳導,有什麼看法?”場務望著導演,輕聲問道。

    吳導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可造之材,絕對是可造之材。”

    場務笑了起來︰“不錯,我也看出來了。經我手安排的臨時演員,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可這個小伙子,卻有些不同。昨天那場戲,給我的印象很深刻,他真的把那種有一點點勢力的小流氓,那種感覺演出來了。”

    “對!本來,這種鏡頭,我們的要求都不高,只要走走過場就行了,畢竟觀眾看的是男女主角。可昨天那場戲,拍得很出彩,我讓攝影師給了他一個特寫,那表情,那笑容,恰到好處!唉,就是……”吳導連連嘆著氣,似乎為與張少宇失之交臂感到惋惜。

    場務笑了笑,安慰道︰“沒事兒,吳導,咱們不是有他的電話嗎?找他回來,告訴他,給他安排一個角色,有這麼好的機會,換成是誰都會動心的。”

    誰想,吳導堅決的搖了搖頭︰“不,不能給他安排角色。他要是回來,還得繼續當臨演。我從來不會亂用人,除非有十足的把握。況且,只是這麼兩場戲,還看不出什麼來,我只是覺得他有潛力。再看看吧,如果真的是可造之材,那我……”

    從咖啡廳了來,張少宇已經打消了多來當幾次臨時演員的念頭。一個不知所謂,牛逼哄哄的劉楓,再加上一個莫名其妙的導演,真他媽讓人惡心。雖然演戲讓自己覺得挺有意思的,可了沒有必要去看那劉楓的臭臉。那錢,老子不掙了。

    不過話說回來,現在臨時演員也不當了,就得趕緊找工作去。包里的幾十塊錢撐不了多久的,也不可能向家里要錢,一切都得靠自己的一雙手了。

    有個問題,張少宇在心里不止一次的問過自己,覺得苦嗎?可這個問題,張少宇自己也沒有辦法回答。跑了這麼久,工作毫無著落,看著身邊的朋友們一個個開始上班,起早貪黑,雖然忙碌,卻很充實。可自己至今還是個無業游民,那種巨大的落差感,讓自己很難受。

    可自己並沒有虛度光陰,自己還在努力著,打拼著,從來都沒有真正喪失過信心。自己不靠天,不靠地,也不靠父母,靠的是自己。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這一點上來說,自己絕對是值得驕傲的。男人,時刻需要一種驕傲的感覺,不因為其他,就因為我是一個男人,我是一個獨立堅強的男人。

    這麼想著,張少宇心里踏實了許多。人一輩子,誰還能不遇到點兒困難挫折,可如果挺過來了,就有可能會成功。現在,雖然前途還不明朗,可只要自己保持永不言敗的信心,終究會有出頭的一天,這一點,絲毫不用懷疑。

    一月的成都,已經很冷了。街上行人,都穿著厚厚的衣服,圍著圍巾,行色匆匆。一陣涼風吹過,張少宇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忙把衣服的領口緊了緊。

    一對母子,從身邊經過。年輕的母親看起來仍舊如少女一般的美麗,大概五歲的兒子,長得胖嘟嘟,白乎乎的,煞是可愛。張少宇不禁多看了兩眼,多可愛的小家伙啊。牽著母親的手,一雙大眼楮不轉的打量著四周。

    在自己的印象里面,好像從來沒有被母親牽過。她和父親常年在外打工,很少回老家,自己對父母的回憶,都得從家里那本破舊的相冊中去找。每當看到照片上,那對抱著自己,一臉幸福的夫婦,張少宇就告訴自己,這是我的父母,我是他們的兒子。只有這樣,張少宇才會有家的感覺。

    “兒子,吃碗豆腐腦兒吧。”那對母子停了下來,母親蹲了下來,捏著兒子胖胖的小臉,笑著說道,小家伙很听話的點了點頭。母親又開心的笑了,對正從身邊經過的一個賣小吃的小販叫道︰“來碗豆腐腦兒,要甜的,多放些糖。”

    張少宇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遠遠的站在一邊,看著這對母子。

    小販利索的放下挑子,拿出一個小碗,舀上一碗白花花,還冒著熱氣的豆腐腦兒,再加上一勺子白糖,遞到了母親手里。母親小心翼翼的把豆腐腦兒攪均,對著兒子張開口了嘴巴。

    小家伙學著樣子張開了嘴,母親微笑著把一勺豆腐腦兒喂進了他的嘴里,小家伙笑得那麼開心,一邊吃,一邊沖母親點著頭。

    成都的豆腐腦兒,可以算是全國一絕了,又香又滑,入口即融。以前,每次和楊師姐出來逛街,都會吃上一碗。此時,張少宇雖然站在那麼完,可似乎也聞到了豆腐腦兒的香味。可他買不起,包里的幾十塊錢,是用來救命的,花完一塊就少一塊。

    雖然一塊錢一碗的豆腐腦兒並不貴,可是再加一塊錢,已經夠自己吃頓飯了。看了看那對幸福的母子,張少宇衷心的送上自己的祝福,吞了一口唾沫,緊了緊衣服,轉身離開了。

    鼻子有些發酸,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因為沒錢買一碗豆腐腦兒嗎?還是因為看到人家都有母親疼?張少宇不知道。

    困難是暫時的,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張少宇找著一切可以安慰自己的理由。每當就要忍不下去的時候,這些話,都能給他力量,讓他充滿信心。

    “哎,少宇!”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張少宇停了下來,張目四望,卻沒有找到喊他的人。如果沒有听錯的話,剛才那個應該是劉磊的聲音。他搬了寢室這麼久,一直沒有再見到過他。張少宇原本想給他打個電話什麼的,大家出來聊聊,可因為事情太忙,也就算了。

    “這里。”從街道左邊的一家餐廳里走出一個人來,正是劉磊。西裝革履,頭發梳得油光可鑒,一手插在褲兜里,看那樣子,還真些象事業得意的成功人士。張少宇不是小氣的人,畢竟是自己兄弟,鬧過之後就算了,難道還有誰去跟兄弟記仇啊?

    當下迎了上去,笑道︰“好久不見了,怎麼樣,在你叔叔的公司做得還好嗎?”

    劉磊微微笑了笑,一把攀住張少宇的肩膀就往那家餐廳里拉︰“還行吧,走走走,吃飯去。”張少宇向來不喜歡客套,更何況還是劉磊相邀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當下也沒有推辭,隨著他來到餐廳里。

    剛進去,張少宇就傻了,那家餐廳的正中間,坐著十幾個人呢,全都是西裝筆挺的,估計是劉磊他們公司在聚餐。不過既然來了,哪有扭頭就走的道理,張少宇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坐坐坐,不要客氣。”走到餐桌邊,劉磊拉過一張椅子,放在自己座位旁邊,讓張少宇坐下。隨即,笑著對同事們說道︰“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跟你們談過的,那個非常有本事,有魄力的張少宇。”

    同事們敷衍的笑著,張少宇看得出來,他們根本沒有听說過自己。也沒有介意,微微笑了笑,算是給大家打招呼。

    按理說,張少宇既然坐下來了,劉磊應該叫人加副碗筷才對,可是他並沒有。而是笑著向張少宇問道︰“怎麼樣?少宇,在哪兒高就啊,以你的本事,應該在哪家大公司吧。”

    說完,也不等張少宇回答,就對同事們說道︰“不是我跟你們吹,我這位同學,在學校的時候,那可叫一個威風八面,誰都得給他幾分面子。我也保證,他肯定找到了一個好工作,我們這種小職員,跟他是沒法比啊。”

    听他這麼一說,同事們都扭過頭來看著張少宇。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這麼一個普普通通的年輕人,居然這麼本事。現在大學畢業生這麼多,找不到工作的不在少數,若不是有過人的才能,劉磊也不會這麼說。

    張少宇沒有回答,他看著劉磊。听出來了,劉磊的話不太對。

    “我還沒有找到工作。”張少宇平靜的回答道。所有人都愣了愣,听劉磊吹得那麼厲害,居然沒有找到工作?有人干笑了幾聲,試圖打消一下這尷尬的氣氛。

    劉磊奇怪的笑了笑,看著張少宇,話中帶話的說道︰“不會吧,以你的才能,會找不到工作?我還說今天這頓讓你請呢,哥們在公司里一個月才兩千塊,這群同事非拉著我來請客。剛才看到你,我是一陣欣喜啊,哎,以前在學校,每次吃飯,你不是都搶著付賬的嗎?”

    張少宇明白過來了,劉磊根本不是拉他來吃飯的,而是故意出他的洋相。看了看這桌菜,少說得兩三百塊,自己包里所有錢加起來,也不過六十幾塊。

    嘆了口氣,張少宇再次盯著劉磊。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他這麼恨自己?捫心自問,自己從來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他為什麼要這樣?

    劉磊沒有理會張少宇的目光,冷笑了一聲,看也不看張少宇,輕聲說道︰“我看你也很忙,就不留你了。”張少宇這才坐下來多久,他就下逐客令了,擺明了讓張少宇難堪。就連他那些同事們,也覺得他這麼做過分了些,但他是總經理的佷兒,也不好駁他面子。大家都對張少宇報之以同情的目光。

    到底是張少宇,微微一笑,站起身來,拖過身後的椅子。

    “劉磊,我們是多年的兄弟,不過我實在想不起來,我什麼地方對不起你了。當初在縣城的時候,你惹了事兒,我替你擋了,頭上縫了好幾針,傷痕現在還在。這些你不會不記得吧,我張少宇做事,自問對得起兄弟了。今天,你給我難堪,我不怪你。大家兄弟一場,你給我一個面子,咱們喝杯酒。”張少宇雖然說得波瀾不驚,可那心里,就跟被人捅了一刀似的。

    曾經一起同甘苦,共患難的兄弟,走到今天這一步,最可笑的是,自己連為什麼也不知道,實在是可笑。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他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兄弟的事情。他問心無愧,既然人家不把自己當兄弟,自己又何苦拿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

    兄弟一場,喝杯斷交酒,從此一刀兩斷,各不相干。

    劉磊望著抬頭望著張少宇,試圖在他的臉上,找到任何做作和演戲的成分,可惜,他沒有如願。張少宇的臉上,看不出來任何表情,靜如止水。

    同事們都覺得很尷尬,從他們兩個人的對話可以听得出來,這兩人之間好象有什麼矛盾。不過,那個叫少宇的小伙子說,曾經為了劉磊受過傷,那他們應該是感情濃厚的好兄弟才對啊。就算這少宇做過什麼對不起劉磊的事,就憑為了受過傷,也不應該如此計較,這劉磊,未免有些太小心眼了。

    狠狠咬了咬牙,劉磊也站了起來,拿過桌子中間的一瓶小角樓,給自己倒上一杯,又給張少宇倒上一杯。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在給張少宇倒的時候,他手抖了一下,把酒給灑到了桌面上。

    張少宇毫不猶豫的端起酒杯,平舉在胸前,等待著劉磊。

    劉磊也端起起來,看著張少宇,臉上的神色很復雜,像是有些疑惑,又像是有些猶豫。

    “兄弟一場,送你一句話,做人,厚道一些。”說完這句話,張少宇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烈酒入口,一股豪氣沖上頭頂,張少宇把杯子重重往桌子上一頓,轉身就往外走去。而劉磊,還怔怔的站在那兒,不知所措。

    幾年的兄弟,就這麼一刀兩斷了。張少宇走出餐廳時,已經都弄不明白,心里是個什麼滋味兒。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烏雲蓋頂,印堂發黑,為什麼最近所有倒霉的事情全往自己身上撞過來。

    找不到工作,還可以慢慢來,可現在,兄弟沒得做了,這才真的讓他感覺到心痛。並不是完全是為了劉磊,也因為自己。因為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劉磊會這個樣子。就算他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任何事情,可以讓劉磊對自己產生誤會的。他一向認為自己做人對得起天地良心,對得起兄弟朋友,可現在兄弟如此對他,不禁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什麼。

    此時的張少宇,心中充滿了挫敗感,他在想著,我做人是不是真的太失敗了。父母只差沒有把自己趕出家門,滿以為憑自己一個人,照樣可以過得很好,可現在工作沒有著落,前途未卜。就連幾年以來,同甘共苦兄弟也離自己而去,老天啊,你還要把多少不幸降臨在我的身上。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你認為我真的能承受得住嗎?

    張少宇想哭,他真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大哭一場。

    回到寢室,梁進昨天晚上上晚班,還在睡覺。張少宇放下包,坐在自己的床邊,呆呆的出神。想找個人說說話,可寢室里除了他和梁進,再不有其他人。就連這整個一樓,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畢業了,大家都各奔東西了。

    目光落在已經好幾天沒有開過的電腦上面,楊婷瑤走的時候,並沒有把電腦帶走,她說留給張少宇,他用得上。

    無力的坐在電腦前面,按下了開機鍵,盯著那屏幕上滾動的橫條出神。上網又能干什麼,網上能什麼人能听自己傾訴的嗎?

    系統啟動,望著那熟悉的XP藍天白雲的桌面,張少宇不知道可以干些什麼。毫無意識的打開QQ,沒幾個好友在線,李丹也沒有給自己回消息,不知道他工作找得怎麼樣了。獨自一人背井離鄉,難處,只怕比自己還要多,作為兄弟,也只有在心里祝福他了。

    小馬也不在線,估計是忙著小強杯的事情。唉,就連網上,也找不到一個談心的人,算了算了,蒙頭大睡一覺,一醒過來,什麼都好了。

    心里雖然這麼想著,可張少宇並沒有馬上行動。打開百度,進入自己的帖吧。

    眼前看到的一切,讓張少宇大吃了一驚,整個版面上,所有發出的帖子,前面都用括號包圍著兩個字︰愛宇,看起來,是那麼的整齊。

    這些朋友們,沒有忘記自己,他們還記得有一個人,叫張少宇。看見一個帖子,題目叫作“百強大賽即將開始,把你想對宇少說的話留在這里。”

    進去一看,張少宇倍感欣慰。

    “宇少,我相信你一定能夠成功的,我喜歡你的音樂,喜歡你的性格,加油!”

    “老大,還有幾天就是一百強大賽了,你一定要加把勁兒,到時候,我去現場給你助威!”

    “宇少,不知道你為什麼一直沒有再來帖吧,可我們一直在這里等著你。努力,加油,我們所有人,都是你的後盾。”

    粉絲們一句句真情流露的話,看得張少宇眼眶泛紅。多麼讓人感動的朋友們啊,你們甚至連見都沒有見過自己,就能如此真誠的祝福。原來,自己並不孤獨,自己的身後,還有這麼多朋友在支持自己。在他們的眼里,自己是最好的,想到這里,張少宇連忙新開了一個帖子“大家好,我來了。”

    “看到這麼多朋友在支持我,少宇心里,真的很感動,其實,我並沒有為你們做什麼,但你們卻如此無私的關心著我,謝謝你們,真的謝謝你們。在沒有來帖吧之前,我很難過,因為我遇到了一些困難,我感到有些孤獨,可是現在,我並不這樣想了。我還有你們,還有這群朋友,你們在支持我,鼓勵我,謝謝,真的謝謝你們。”

    第一個發現張少宇發帖的網友還有些不相信,他回復道︰“沙發!老大,是你來了麼?”



第六十章(下)

張少宇笑了笑,立馬回復道︰“不要叫我老大,叫我少宇就行了。沒錯,是我。”

    不到五分鐘,帖吧里沸騰了。張少宇所發表的帖子里面,跟帖迅速上漲著,大家都關切的問道,張少宇遇到了什麼麻煩,是不是經濟上的,如果是的話,大家都願意幫助他。

    張少宇連忙解釋道,並不是經濟上的,只是心里有些煩而已,在網上混了這麼久,他知道,一旦讓娛記們知道這個消息,他們一定會大炒特炒,張少宇生活窘迫,向粉絲們借錢。這個消息,夠勁爆吧?

    大家一听張少宇這話,雖然並不知道是什麼事情,但都紛紛安慰,那感覺,就像是一家人一樣。張少宇真的被感動了,如果說先前從劉磊所在的餐廳出來,他就想哭的話,現在,他更想哭了。

    有一個網友的話,張少宇很認同,他說,宇少,你是個男人,標準的男人,劉楓在你們學校被你弄得灰頭土臉,這事兒我看了新聞。哥們當時心里真爽,劉楓牛逼個啥呀,不就是靠著一張臉蛋兒混飯吃嗎,跟小白臉沒啥兩樣。可你不同,你是真有才華,真有本事。這次事情,你干得漂亮,夠義氣,這樣的人,才給我最真實的感覺,而不是像其他藝人一樣,高高在上,像神一般的存在。宇少,加油,不管遇到什麼事兒,你就想著,你是個男人,你是我們的偶像,我們永遠都在支持著你,咬緊牙關,扛過去。一月二十號,哥們一定到體育場去支持你。我並不完全是沖著你的歌去的,更多的,是沖你這個人。

    粉絲們一句句關心的話語,讓張少宇早前的郁悶之氣,一掃而空。是啊,有這麼多的人在支持我,我還怕什麼呢?辦法總比困難多,就像那位哥們說的一樣,咬緊牙關,就扛過去了。我張少宇其他的沒有,這點骨氣和毅力還是有的。

    一月二十號的百強賽,自己一定要全力以赴,不能讓喜歡自己,支持自己的朋友們失望。算算時間,張少宇赫然驚覺,今天已經是十八號了,也就是說,後天,在西郊體育場,自己將面對評委,面對歌迷,現出自己人生中,第一次舞台演出。這次比賽,自己所代表的,不僅僅是自己,而是整個西南賽區,因為自己是西南賽區的第一名,自己的身上,匯聚著最多的目光,不容有失啊。

    這次聊天的最後,張少宇用了這樣一句話來向粉絲們告別。

    “在今後的比賽中,我所做的一切,只為了證明一件事情。你們對我的支持,是正確的。”

    關掉電腦,張少宇的心里,已經沒有了任何頹廢,失望的情緒。有的,只是拼勁,信心。因為此刻,他發現,自己並不是孤單一個人。在網絡上,有著許許多多支持自己的朋友,不僅僅是在網絡上,兩天以後,自己將第一次與他們在現實中面對面的接觸,這該是多麼的讓人期待。

    手機響了起來,沒想到居然還沒有欠費。張少宇拿起來一看,愣了愣,怎麼也不會想到,她會打電話來。

    半晌之後,張少宇接通了電話。

    “很意外我會打電話來,是吧?”張莉在笑,好像還有些得意的成分,好像她猜中了張少宇的心思。

    張少宇心情不錯,和張莉開起了玩笑︰“你打電話給我很正常啊,咱們老夫老妻的,打個電話有什麼奇怪的。”

    電話那頭的張莉好半天沒有說話,張少宇心里猜測著,她該不會是生氣了吧?現在大家只是普通朋友,自己這個玩笑,可能過分了些。

    一念至此,忙向張莉解釋道︰“對不起,我只是開個玩笑,你不要介意。”

    張莉笑著說道︰“沒事兒,我還不知道你這張嘴嗎?就是這麼口無遮攔的。在一起那麼久,別的不了解,這點還是知道的。”

    “呵呵,那就好,哎,你也畢業了吧,工作找得怎麼樣?”張少宇想起來,張莉也應該是現在這個時候畢業,她學的是企業管理,以前高中的時候,成績一直不錯,後來以高分考取了西南科大。

    張莉一直笑著,張少宇懷疑她是不是有什麼高興的事兒,要不然,以她的個性,不會笑成這個樣子。想當初,她在學校里,可有個綽號,叫做“冰美人”,除了自己,好像沒對別人笑過。

    “少宇啊,我告訴你一件事兒,你一定會感到驚訝的。”張莉說道。張少宇迅速猜測著,她可能會說什麼事情。突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天,她該不會是要結婚了吧?上次看到他那男朋友,挺帥氣的,沒準兒一畢業就急著結婚。這種事兒,在自己的同學中,可不少見。

    想到這里,心里竟然升起一股酸意,到底曾經是自己的女人啊。而且互相之間,愛得那麼深,現在突然要成別人的新娘了,唉……

    “你先別說,讓我猜猜啊,我是不是要恭喜你啊?”張少宇試探著問道。

    張莉笑得更大聲了︰“對啊,你一定要恭喜我,這可是件天大的喜事。”

    天大的喜事!完了完了,自己猜得沒錯,她果然是要結婚了。郁悶郁悶,昔日的至愛,如今嫁作他人婦,只要是個男人,心里都不是個滋味兒。更何況是張少宇這種重情重義的人。

    暗自嘆了一口氣,張少宇輕聲說道︰“張莉,恭喜你,我真心祝你幸福,不過要先跟你抱歉一下,我可能抽不出時間去參加你的婚禮了。”說完這句話,張少宇心里那個酸楚啊,媽的,這事兒也來得突然了點兒,自己連心理準備也沒有。

    “什麼?!”張莉叫得很大聲,絲毫沒有掩飾她的驚訝,“你說,參加我的婚禮?這,這,我跟誰結婚?”

    張少宇叫得更大聲︰“不是嗎?跟你那個帥氣的男朋友啊,要不然跟誰?”

    “哈哈……少宇啊少宇,你,哈哈……”張莉的大笑,震得張少宇的耳朵嗡嗡作響,趕忙把手機拿開。難道自己說得不對?要不是結婚,她能高興成這樣兒?

    終于,張莉笑夠了,嘆著氣對張少宇說道︰“不是這個,我要告訴你的是,我要來成都工作了。”

    “哦,這個啊,我還以為,呵呵……”張少宇自己也笑了起來,真是會錯了意。

    “我才不會那麼早就結婚呢,再說了,我跟周東已經分手了。”張莉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把這個消息透露給了張少宇。

    出于朋友之間的關心,張少宇還是問了一句︰“哦,為什麼呢?我感覺那哥們挺好的啊。”

    “呵呵,其實,我和他只不過是……”張莉沒有說完,突然轉過話題,“哎,少宇啊,我後天來成都,到時候,我到現場去支持你,怎麼樣?”

    嗯?她也知道自己參加小強杯的事兒?這倒是讓張少宇感覺有些詫異,當下笑了笑,對她說道︰“好啊,電視里邊,那些歌手參加比賽,都有親友團在一邊支持,你要是來了,我至少還有一個親友團吧。”

    張莉沉默了一陣,然後低聲問道︰“少宇,你還把我當朋友嗎?”

    張少宇笑了︰“傻瓜,我們本來就是朋友啊。以前那些不開心的事兒,咱們都不要再提了,重要的是以後,對嗎?”

    他的回答,讓張莉很高興︰“那就好,哎,怎麼會只有我一個,你的那一位呢?”

    “哦,她工作了,不在成都。”張少宇如實回答道。

    “哦,這樣啊。那好,先不說了,我還得辦一些事情,後天,我一定準時到,加油哦,你是最好的。”張莉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本來再普通不過的一句鼓勵,可從張莉口中講出來,卻讓張少宇感動不已。在她在一起五年多,從來沒有听她說過,自己是最好的這種話。沒想到,分手之後,卻能听到她的鼓勵。呵呵,命運有的時候,就是這麼的奇怪。

    看來,老天對自己還是不錯的,在自己最失望之際,送來了網友和昔日戀人的鼓勵。好吧,那就讓我獻上最完美的表演,來答謝他們吧。突然想到,這次的參賽作品《淡然一笑》,還是專門為張莉寫的,她到時候听見,一定會很開心的。

    這時,張少宇才意識到,原來,自己仍舊有些在乎張莉。隨即,他對自己解釋道,這只是因為大家曾經在一起過,雖然分手,但總還是朋友的吧,朋友之間,不也應該互相在乎的嗎?這麼一想,心里也就釋然了。

    小強杯前一百強的比賽臨近,主辦方派出了工作人員,分赴各賽區籌備相關事宜。五大賽區,都已經做好了準備,只等一月二十號,鑼聲一響,小強杯的實地比賽,就此拉開帷幕。

    歌手們期待著,粉絲們也在期待著,新聞界的朋友,更是早早準備,選擇出得力干將分赴各賽區,準備采訪工作。這其中,西南賽區和東南賽區當然是重點,不為其他的,就因為這兩個賽區,一個有小白,一個有張少宇。

    這兩個人,在網絡上都是知名人士。而又特別是張少宇,比賽還沒有開始,他的新聞已經滿天飛了。以前的那些抄襲風波就不說了。說最近的吧,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擔任小強杯形象代言人的劉楓,居然鬼使神差的跑到了張少宇所在的學校去。

    說是去頒發什麼小強杯比賽通行證,結果一去就出事兒了。好像是劉楓的保鏢,打了張少宇的師弟師妹,而且拒不道歉,結果惹毛了張少宇,愣是帶人把劉楓給堵在學校里,差一點沒動上手。

    最後劉楓還是迫于壓力,道歉走人。這個面子,丟得可不小,偏偏這兩個人,都是最近的新聞人物,媒體們豈會放過這個機會,于是乎大加炒作,各種版本都有。這事兒,對劉楓好像沒有什麼影響,因為他的負面新聞已經夠多了。

    可對張少宇就不一樣了,還沒參加小強杯以前,他就以網絡歌手的身份,頻頻見報,不知道是有人幫忙,還是只是巧合。這一炒作,知名度大增,現在參加了小強杯,那陣勢就更強了。

    最開始的抄襲傳聞,說《淡然一笑》是剽竊而來,最後經專家證實,只是空穴來風。可這次事件收到的效果,是直接把張少宇推到了小強杯西南賽區第一名的寶座。圈子里的人都看得出來,這應該是有意在炒作。

    再後來,小強杯主辦方還就此事開了新聞會,邀請當事人張少宇參加,又讓這小子在新聞媒體上露了一回臉,還別說,當時在場的記者們都表示,張少宇不像是一個新人,談吐自若,詼諧幽默,給大家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而現在,又爆出了劉楓被堵事件,明里看,劉楓好像是主角,其實得益的,還是張少宇。現在,可以這麼說,此次參加小強杯的所有歌手中,知名度最高的,莫過于小白和張少宇。

    小白那是多年的積澱,早些時候,已經在網絡上聲名鵲起,此次參加小強杯,毫無懸念的取得東南賽區第一名。可這個張少宇,從他出現開始,就與一些是是非非扯在一起,按理說,一個在校大學生,應該不會對娛樂圈的情況這麼了解,可事實證明,這個人深諳炒作之道,如果不是有意為之,那就是有人暗中相助了。

    于是乎,異想天開的娛記們開始猜測,這個張少宇,會不會有什麼驚人的背景?是靠著炒作發家的?但听他的歌,的確有水平,有才華,那麼這樣一來,就只有一個合理的解釋了。

    那就是,這個人,天生就是為了娛樂圈而生。

    小強杯一百強的比賽即將拉開帷幕,可以想見的是,張少宇必定會全力以赴,他的目標,應該是直指決賽。這一點,相信沒有人會懷疑。進了決賽之後,小強杯最大的看點即將出現,那就是綽號小白的徐正偉與張少宇之間的PK。

    這兩大網絡創作小天王,到底鹿死誰手,誰會取得小強杯最後的冠軍,成為人們最想看的戲碼。現代人,都無聊啊,只有給他們一個話題,他們就會持續關注下去。以前的超女,現在的小強,都是看中了這一點。

    而小強杯,比之超女,做了許多完善的地方,比如說,超女曾經不止一次的爆過黑幕,說是有人暗箱操作。針對這一點,小強杯就推出了自己的舉措。各賽區前一百強,主辦方根本沒有插手,全是靠網友們自發選出來的,公平,公正,公開。

    這樣一來,前一百的比賽結果,就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更重要的是,調動了網友們的積極性,想一想,這麼大一個比賽,結果卻是自己能夠左右的,怎麼能不讓人興奮呢?為自己喜歡的歌手投上一票,支持他,鼓勵他,就好像自己也參與其中一樣。

    選秀活動,絕對不能脫離觀眾,唱獨角戲,小強杯的主辦方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一開始,他們就把此次大賽定位于“全民皆兵”,誓要引起全中國範圍內,新一輪的平民造神運動。

    他們了的確達到了目的,現在,你去打听打听,誰不知道小強杯?只要你上網,只要你看電視,更有甚者,只要你上街,都可以看到小強杯的消息。小強杯的影響力,可以說是滲透到了社會的各個層面,那麼,它的成功,也就不需要懷疑了。人們所要做的是,等待著看一場好戲,看一場龍虎斗。

    第二天,張少宇沒有去找工作,反正找了這麼多天也沒有結果,也不急于一時。明天的小強杯,自己必須保持最好的狀態,發揮最好的水平,不能讓關心自己的朋友們失望。

    所以,早上一起床,去食堂買了兩個饅頭,喝了一碗豆漿,回到寢室,就開始練習。賽制是個人獨唱,不能攜帶樂器,現場會有伴奏。可張少宇仍舊習慣抱著吉他自彈自唱。這是他多看來形成的習慣,一時也改不過來。

    實地比賽,比的不但是歌,更多的是臨時的表現。這一點張少宇倒是不擔心,咱怕過什麼呀?不就是幾個評委,再加上一些觀眾嗎?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到時候,自己從容一些,當在平常的事兒去對待就行了。

    彈唱了幾遍,自我感覺還不錯。正想去拿過水壺,倒杯白開水喝,手機響了起來。

    “靠,又是電話,都快沒費了!”張少宇一邊嘀咕著,一邊拿了起來,是個陌生的號碼,張少宇一看就直接掛斷,反正也不認識,估計是打錯了。

    剛把手機放下,準備再唱的時候,那人又打了過來。張少宇還是掛斷了,包里就五十多塊錢了,要是手機給停了,自己還沒錢去交費呢。

    可那人似乎不死心,又一次打了過來,第一二次有可能打錯,第三次就不會了吧。張少宇嘆了口氣,接起了電話。

    “喂,誰呀?”張少宇沒好氣的問道。

    “小伙子,是我。”電話那頭,是個男人的聲音。張少宇怎麼也想不起來,這聲音是誰的。于是,直接說道︰“你是誰啊?”

    那頭的人好像被噎住了,半天沒說出話來,好半晌之後,方才說道︰“我是導演。”

    導演?哪個導演?

    “我是吳導!”那頭的男人怒了,大聲喝道。張少宇這才想起來,原來是《血浴》的吳導。咦,他給我打電話干什麼?他又是怎麼知道我的電話號碼的?

    “呃,吳導,能不能麻煩你個事兒?”張少宇說道。

    吳導好像有些訝異,問道︰“麻煩我?麻煩我什麼?”

    “能不能請你長話短說,我怕我手機停機了。”張少宇嘿嘿笑道。唉,都說人窮志短,現在雖然不至于志短,可也不得不節約一些,一分錢能逼死英雄漢啊。

    “呵呵,你的經濟狀況,好像出了一些問題。”吳導試探著問道。

    張少宇並不否認,直言不諱︰“沒錯,我身上就五十幾塊錢了,再過些日子,得喝西北風去,也少知道過些天是什麼天氣,會不會吹風。”

    “呵呵,你很幽默,行了,我直說吧,我想跟你好好談談。”吳導認真的說道。

    張少宇就納悶了,你一個大導演,跟我有什麼好談的,我也就是在你那兒當過兩回臨時演員而已,也談不上什麼交情啊。

    “哦,恐怕不太方便啊,我現在正在忙呢。”張少宇推說道。

    “沒關系,今天劇組休息,我可以來你那里,你住在什麼地方?”吳導顯示出了極大的誠意,這一點,張少宇還是頗為認同的,人家一個大導演,紆尊降貴,親自來找你,你要是再擺譜,那就是不厚道了。

    當下直接告訴了吳導自己的地址,吳導表示馬上就來,說完掛斷了電話。

    他找我干什麼?昨天在咖啡廳里面,他好像想對自己說什麼話,可自己沒來得及去听。得,也不猜了,等一會兒他來了,自然有分曉。

    又抱著吉他唱了幾遍,感覺沒什麼問題了,張少宇正想打開電腦上網。他想再去帖吧里看看,網友們鼓勵的話,總是能給他莫大的信心,明天就要比賽了,真想和這些朋友們再聊聊。

    突然,張少宇听到幾聲汽車的喇叭聲,起先還沒有注意,後來那喇叭聲一直響著,張少宇估計是吳導來了。

    走出去一看,宿舍前面的過道上,停著一輛紅旗。這年頭,開紅旗的人可不多見啊,有錢的人,要麼就是寶馬,要麼就是奔馳。這樣一來,張少宇倒是對這個吳導多了一分好感,畢竟是在支持國貨嘛。

    車門開處,走下吳導來,今兒穿得挺有派頭,一身黑風衣,腰上還飄著一條帶子,再加上他五十左右的年紀,還有那一臉的絡腮胡了,真是像極了電影里的黑社會大哥。

    笑了笑,張少宇迎了上去︰“喲,吳導,今兒這一身是在演無間道吧?”

    吳導一愣,隨即會意,哈哈大笑起來,走上前來拍了拍張少宇的肩膀︰“小伙子,你架子可真大呀,國內一線演員里,能讓我親自登門的,一個也沒有,今天為你,可算是破例了。”沒想到在工作時不苟言笑的大導演,在現在生活中,卻是這麼的開朗,這倒是讓張少宇覺得有些意外。

    “呵呵,吳導誤會了,我真是在忙,走不開,實話告訴你吧,我是在……”張少宇本想告訴他,自己並不是故意擺架子,而是因為在為明天的小強杯比賽練習。

    沒等他說完,吳導已經像一個老朋友一樣,攀著他的肩膀向宿舍里面走去。張少宇不禁有些奇怪了,我跟你很熟麼?

    一進寢室,吳導又大笑起來,笑得張少宇有些莫名其妙,他在爽啥?這搞藝術的人,是不是都有點神經質?不會啊,自己也是搞音樂的,也不見這麼顛三倒四的。

    “請座。”張少宇遞過一根板凳,對吳導說道。

    吳導打量著這間寢室,髒,亂,還有股子怪味兒,當下,笑著對張少宇說道︰“想當年,我讀大學那會兒,也跟你們一樣,寢室就像狗窩!哎喲,一晃幾十年過去了,想想那段大學生活,真是讓人懷念啊。”

    張少宇看他的樣子,倒是不像在打哈哈,是有感而發。微微笑了笑,並沒有說話。一個人,能在五十多歲的時候,還懷念大學生活,證明這個人懷舊,懷舊的人,一般不會壞到哪里去。

    吳導回過頭來,看著張少宇,這小伙子果然沒有說謊,他的確不是戲劇專業的學生,這麼說來,他所表現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感覺,這對一個演員來說,真的是太重要了。一個好的演員,不會按照程式來演戲,他們有自己的想法,而這種想法,就是整部劇的靈魂。

    看來,自己今天是來對了。

    “小伙子,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呢?”吳導正色說道。

    “我叫張少宇,宇宙的宇。”張少宇回答道。

    吳導點了點頭︰“人如其名,就像宇宙一樣豁達。好了,說正事兒吧,我今天來,就是要跟你談談。”

    張少宇笑道︰“這話你已經說過了,我只想知道,你一個大導演,能跟我這待業青年談什麼?”

    吳導的眼神里,閃過一絲奇怪的神色,被張少宇看到了。

    “待業?哦,對對對,昨天你說過,你要去找工作。那麼,現在,有一個工作的機會,你想不想試試?”吳導微笑著說道,他看著張少宇,希望看到他露出欣喜的神色。因為,在他看來,一個找不到工作的大學生,當一個絕好的機會擺在他面前時,他就應該欣喜若狂才對。

    可張少宇臉上,仍舊是平靜的笑容︰“我知道,你想讓我回去當臨時演員,對不對?我現在就可以回答你,不去,打死也不去。”

    吳導有些意外了,你不是在找工作嗎?現在有這麼一個現成的機會,怎麼就不去呢?

    “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吳導這個時候才發現,眼前這個年輕人,還真是有些讓人難以捉摸,而這,恰恰又是一個演員應該具備的。現在,他幾乎有些懷疑,張少宇應該是一個天生的演員。

    張少宇看了他一眼,冷笑一聲︰“我不想去看某人的臭臉,看見他我就覺得倒胃口。”

    爽朗一笑,吳導心知肚明,這個小伙子,倒是個直爽的人,對自己的胃口。愛恨分明,討厭就是討厭,絕不隱瞞,好!

    “如果僅僅是來找一個臨時演員,還用不著我出馬,我要找的,是一個演員,一個真正的演員。”後面一小段,吳導說得很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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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懷盛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7:44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十一章(上)

    張少宇面露微笑,身子靠在後面的桌子上。稍稍眯起眼楮,以審視的目光看著吳導。一個真正的演員?什麼叫真正的演員?而這個真正的演員,跟自己又有什麼關系?難道,吳導今天來,會讓我回去當男主角不成?呵呵,這當然是YY了,不過,听他的口氣,好像真的要給自己一個機會。

    這是自己所沒有預料到的,想想,自己僅僅在《血浴》里面當了兩次臨時演員,角色都是路甲乙之類的,根本無足輕重,就憑這一點,難道吳導就看出什麼來了麼?這好像不太可能吧。

    吳導同樣在看著張少宇,吸了一口氣,試探著問︰“看人的神情,似乎在懷疑我的話?”

    張少宇點了點頭,笑道︰“吳導該不會是今天閑得慌,來拿我尋開心吧?我雖然現在暫時找不到工作,也有那麼一點頹廢,可還不至于神經錯亂。我心里很明白,我只是一個臨時演員,對表演沒有任何的經驗,吳導對這樣的一個人說,要找他當一個真正的演員,要麼就是喝高了,要麼就是成心拿我逗趣,要不,你選一樣?”

    吳導搖著頭笑了起來,這個小伙子真是有意思,換成其他人,听到自己這句話,只怕早已經喜出望外,爭著搶著向自己表示決心了,可他倒好,還有心情在這兒開玩笑。這種行為,可以看成是玩世不恭,也可以看成是榮辱不驚。很巧的是,在娛樂圈子混,這種心態恰恰是最重要的。

    此時,吳導心里在已經開始懷疑,眼前這個人,會不會是一個天生的演員?他在考慮著,要怎麼樣才能讓張少宇相信,自己今天來,真的是要給他一個機會,給了一個成為真正演員的機會?

    “這樣吧,你不相信我說的話,那我問你,你認為一個真正的演員,他應該具備什麼樣的素質?”既然正面進攻行不通,那就走曲線,從側面給他設置一個陷阱,讓他自己跳進來。

    張少宇對娛樂圈不可謂不熟悉,從十幾歲的時候,開始听四大天王的歌,看香港的電視劇,對娛樂圈,一直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這麼多年來,一直關注著,而這種關注,並不是像普通追星族那樣,只是看個熱鬧。他看過之後,會想,會思考。

    听吳導這麼一問,張少宇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一個好的演員,其實不需要具備什麼超人的素質,重要的是一個感覺問題,我想,藝術方面的事情,都很講感覺的。一個好的演員,關鍵就在于捕捉感覺,這跟做音樂有些相似。還有,我認為,一個好的演員,其實說白了,也很簡單,演什麼像什麼,就行了。”

    吳導多少有些吃驚,一個完全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的人,能說出這番話來,雖然沒有用到一個專業術語,卻把演員最根本的條件講了出來。沒有錯,這個年輕人,真的是一個天生的演員。

    但一個天生的演員,不見得就會是一個好演員,只能說他具備了當演員的條件。而要成為一個真正的演員,他要走的路,還很長。但是,有理由自己相信,只要給他一個機會,他不會讓自己失望的。

    “張少宇,我現在可以肯定的告訴你,你具備當一個演員的條件。真的,我不會逗你開心,也沒有喝高,我講的都是真話。我知道,你心里在想,我一個導演,為什麼會親自跑來找你,一個完全沒有受過表演專業訓練的人。現在,我就告訴你,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一種特質,一種優秀演員應該具備的特質,它到底是什麼,我現在還不想告訴你。但是,請你相信,我今天是帶著極大的誠意來的。希望,你不會拒絕,我當了幾十年的導演,導過的電影電視也有好幾十部,見過的演員,更是不計其數。

    或許,你沒有他們演得好,但是你所具備的條件,他們沒有。你演的兩場戲,我都看到了,很到位,很傳神,與專業演員,也絲毫不遜色。真的,我看好你,我願意給你一個機會。因為,我不想讓一人有機會成為優秀演員的人,從我面前溜過。”

    吳導說得很認真,跟上次一樣,一邊說,一邊比手劃腳,活脫脫像一個跳大神的神棍。可是這一次,張少宇沒有想笑的感覺,他意識到了發生了什麼事。

    一個絕好的機會擺在自己的面前,內地著名的大導演,現在正在對自己說,我要給你一個機會。這代表什麼,這代表,多少專業演員夢寐以求的事情,自己現在唾手可得。

    張少宇只是一個普通人,在這個時候,他的心里,也是忐忑不安,七上八下,一件看起來完全沒有可能的事情,現在就擺在自己面前。又得借用星爺的話,人生大起大落,實在是太刺激了,有的時候,幸福來得太突然,可以把人都給撞暈。

    但這種情況,只持續了不到兩分鐘,張少宇迅速在思考著,自己該不該伸出手去。演員,對自己來說,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東西。前前後後加起來,演過的戲不過兩場,算算時間,不到五分鐘。就憑這個去當演員?

    “我在等著你的答復。”吳導一直看著張少宇,多年來形成的職業習慣,讓他非常注意別人的神情變化。人在不經意流露出的神情,往往可以出賣他自己,告訴別人,他現在在想什麼,現在心情怎麼樣。

    可吳導,愣是沒從張少宇的臉上,看出任何東西來。好像,他除了笑起來的時候不一樣,其他時候,整個人就像是一潭水,一潭靜水,波瀾不驚。

    “你認為我可以?”張少宇突然問道。吳導微笑著點了點頭,有了這句話,說明張少宇已經動心了。

    張少宇仍舊保持著他輕松的姿勢,笑了笑,對吳導說道︰“我這個人,有三分可能的事,我就會去做。既然連你都覺得我可以,那我沒有理由不相信自己。”說完,向吳導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兩手相握,吳導笑得很開心︰“不要你要記住,我給的只是一個機會,你要從頭做起,你的路,還很長。”

    嘴角一揚,眼楮微眯,招牌式的笑容又掛在臉上︰“了解。”

    廣州,一個另類的城市。說它另類,不是因為他是經濟開發區,也不是因為這里的人,隨便拖一個出來,都可能是百萬富翁。而是因為,這里的天氣很奇怪。

    一月,其他地方就早已經進入了冬季,人們可能都穿著襖子,戴著手套。而這里,卻還是像夏天一樣,艷陽高照。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穿著春裝,更有那不怕冷的少女們,還穿著短裙,引得人不禁側目。

    一個年輕人蹲在街邊,不時的打量著街上的行人。他的臉上的神情,讓人看了不禁有些同情。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一個迷路的人,不知道自己要去什麼地方。眉頭微微皺著,時不時嘆上一口氣。

    他的肩膀上,挎著一個包,那件白襯衣的領口,已經沾滿了污垢,看樣子,有些日子沒有換了。

    身子動了動,從褲包里掏出一個已經揉皺了的煙盒,伸出兩根指頭,在里面使勁的鑽著,好不容易,掏出一支煙來。

    自嘲的冷笑一聲,扔掉煙盒,點上香煙,貪婪的吸著。

    來廣州好些日子了,本來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工作可能不好找。可現在才知道,現實比想像中的,還要殘酷。來到廣州的這段時間,自己受盡了白眼,一個外地大學生,而且還是專科生,在這里根本什麼也不是。說得難听點兒,連狗都不如。富人家的狗,也穿著衣服,喝著牛奶,吃著火腿。

    當自己一次又一次被人家當成垃圾掃出門時,當初從學校出來的那點雄心壯志已經消磨得差不多了。正規單位不可能要自己,那就去私營企業吧,可這年頭,連這些企業眼光也高了,動不動就要碩士,博士,還要什麼海龜派的。

    操,老子要是有錢去留洋,還用這麼拼命出來找工作?

    掏出早已經停機的手機,看了看時間,下午一點過了。肚子餓得不行,雙腿已經有些發軟,是不是應該回那個同學家里吃飯了。

    想想那同學母親的臭臉,自己是一萬個不情願啊。可人窮志短,沒有辦法,人是鐵飯是鋼,一頓吃餓得慌。再說了,以前少宇不是經常跟自己講說,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嗎?現在老子是虎落平陽,若是有朝一日,讓老子飛黃騰達了,讓你們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知道,我李丹,也是一條響當當的漢子!

    把煙頭使勁兒彈了出去,李丹強撐著站了起來,慢慢向前方走去。

    從學校到廣州來以後,自己一直住在高中時候一個同學家里,他高中畢業之後,就從縣城來到了廣州父母這里。他的父母,很早就從四川老家來到廣州淘金,十幾年下來,倒是混得人模人樣,三居室的洋房買起來,裝修得跟花園一樣,家里啥也不缺,最近正琢磨著要掏錢讓兒子去上個大學。

    來到一幢住宅小區前,在保安不屑的目光中走了進去,徑直走到三單元三樓一號前面,李丹呼了一口氣,伸手敲響了房門。

    “邊個?”里面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媽的,都說鄉音難改,這到廣州一來,連四川話也不會說了,舌頭老卷著干啥?

    門開了,露出一張中年女人臘黃的臉,瞪著一雙浮腫的眼楮,看見是李丹,啥也不說,扭頭就走了進去。看來,昨天晚上又是一晚通霄麻將。

    屋子裝修得很富麗堂皇,地板上一塵不染,李丹脫掉鞋子,穿上里面的拖鞋,低著頭走了進去。

    客廳里,寬大的真皮沙發上,坐著兩個人。一個中年男人,體形富態,梳著老板頭,油光可鑒,穿著一件藍色的襯衣,翹著二郎腿,正看著電視,見李丹進來,頭也沒有轉一下。

    倒是旁邊一個二十來歲,清清秀秀的小伙子面露微笑,輕聲問道︰“怎麼樣?今天有什麼收獲沒有?”

    李丹黯然的搖了搖頭,在那小伙子旁邊坐了下來。

    “沒事兒,不要著急,等吃了午飯再去。”小伙子說到這里,伸出頭向正在廁所里洗頭的母親叫道︰“媽,給李丹留的飯呢?”

    “給杰克吃了,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這個時候回來。”廁所里,傳來那個女人尖刻的聲音。小伙子一听這話,臉上頓時露出尷尬的神情。杰克,是他們家養的一條黃金獵犬,這會兒正蹲在沙發旁邊,像是吃得太飽,動也不想動。

    “李丹,你……”小伙子有些不好意思,剛想說話。沒等他說完,李丹已經搖了搖頭,勉強的笑道︰“沒事兒,我在外面吃過了的。”

    那小伙子還想說什麼,卻不知從何說起。從李丹一來,自己的母親就不高興,不止一次的要求自己趕他走。可這事兒自己能做嗎?高中的時候,少宇他們一幫兄弟照顧了自己不少,擋了多少麻煩啊。現在兄弟有難,能不幫嗎?傳出去,不讓兄弟們寒心嗎?

    可這個家,是母親做主的,就算是父親,也得听母親的,他倒是有些同情李丹,無奈手上無權,奈何母親不得。

    暗嘆了口氣,轉過頭去,無視的看著電視。

    “五大賽區,百強高手,群雄逐鹿,誰將會是最後的王者!第一屆小強杯網絡歌曲創作大賽,各賽區前一百強已經出爐,本月二十號,一百強歌手將會在各地進行實地比賽,一場中國乃至全世界的網絡音樂盛會,期待你的參與,詳情請登錄ht tp://www.xiaoqiangXX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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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李丹,你不是說少宇也參加了這個比賽嗎?”那小伙子突然叫了起來。

    李丹早就全神貫注的看著節目,二十號,那不就是明天嗎?自己走的時候,少宇就以西南賽區第一名的身份出線了,沒想到過了這麼久,才進行前一百強的比賽。

    好啊,少宇真是給兄弟們長臉,希望他這次一百強大賽,能取得好的成績。

    “嗯,對!他是以西南賽區第一名的身份出線的,決賽也大有希望!不是哥們吹牛,咱們這位兄弟,很有可能成為一個大明星,小天王!”說起張少宇,李丹掩飾不住那股自豪與崇拜之情。

    那小伙子似乎也感到高興,身子一動,剛要說話,廁所里又傳來母親的聲音︰“別做夢了!你以為明星是人人都可以當的?小縣城出來的土包子,也敢有這想法,哼!”

    李丹當時就一股怒火沖上頭頂,小縣城?土包子?難不成你不是小縣城出來的,往回數個十幾年,你不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做人不能忘本啊,這才哪兒跟哪兒,連自己的根都忘記了?

    到他們家來這些天,自己簡直受夠了氣,就像一個“討口子”似的,接受人家的施舍,還要看人家樂意不樂意,要是高興,賞你兩口飯吃,不高興,就是喂狗也不給你!這就是人情世故,這就是現實的殘酷。

    可有什麼辦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自己現在人在廣州,舉目無親,只有這里可以落腳,算了吧,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等咱將來發達了,拿錢砸死他!

    少宇明天要比賽,自己應該給他打個電話去,鼓勵鼓勵。也免得讓他擔心,可手機早已經欠費停機了,身上又沒幾塊錢,這可怎麼辦?

    目光,最後落在客廳的座機上。可李丹心里明白,要用這次電話,不知道阿姨又得說出多少難听的話來,自己是真不想听。可作為兄弟,明天對少宇來說,是多麼的重要,自己難道不應該……

    大概是旁邊的兄弟看出了什麼來,過去拿起無繩電話,遞到李丹面前,笑道︰“給少宇打個電話吧,我也好久沒有見到他了,明天他參加比賽,咱們一起給他加油!”

    感激的看了看兄弟,李丹接過電話,剛要撥號,已經洗好頭的阿姨從廁所走了出來,一邊用毛巾擦著頭發,一邊驚咋咋的叫道︰“國強,要死啦!頭個月電話費好幾百呢,你能掙個一塊五毛的,還不快給我放下!”

    傻子都听得出來,這是沖著李丹說的。狠狠咬了咬牙,李丹的忍耐快到底線了。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屈辱!

    “哎呀,媽!”許國強不高興的叫了一聲,看了看臉色發青的李丹,從他手里拿過電話,問道︰“說,少宇手機號碼幾號?”

    李丹強忍著怒火,小聲說道︰“139900350**。”

    撥通號碼,等了一陣,許國強突然面露喜色,大聲叫道︰“少宇嗎?你猜我是誰?哈哈,真夠兄弟,還沒有忘記我呢?對對對,他在我這家里,嗯,你放心吧,咱們自己兄弟,我還能不照顧他?沒事兒,哎,對了,你明天要參加比賽吧?加油,哥們,以前讀高中的時候,就感覺你音樂夠牛逼的,嗯,好,那我叫他听電話啊,你等著。”

    接過電話,李丹卻不知道說什麼了。

    “李丹,李丹!過得怎麼樣?工作找到了嗎?”電話那頭,張少宇迫不及待的問了起來。

    李丹定了定心神,回答道︰“暫時還沒有,不過不著急,工作總會有的。少宇,明天比賽有信心嗎?哥們可等著你拿大獎呢。”

    “哈哈,小意思,放心吧,我張少宇辦事,你放心。”張少宇好像很高興,笑得很大聲。

    “嗯,那就好。沒有什麼事情可以難住你的,哎,對了,楊師姐呢?”李丹心里略感欣慰,到底是張少宇啊,什麼時候都是信心十足。

    “哦,她去洪州市政府工作了,還行吧,搞不好將來弄個市長什麼的當當呢,哈哈。”

    李丹也跟著笑了起來︰“哦,那可真是太好了。唉,你們兩口子,可是把什麼都給佔齊了,將來哥們要是落難,不知道你還會不會認得我。”他這話說得有些心酸,說著說著,自己心里也難受起來。

    “我靠,說什麼玩意兒呢!咱是什麼關系?咱是親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我張少宇就算吃個跳蚤,也得給你分個大腿啊。”電話那頭,張少宇大笑道。

    阿姨已經在面前來回走了七八趟了,李丹心知肚明,抓緊時間,給張少宇說了最後一句話︰“好了,不多說了,咱們兄弟,一切盡在不言中。幫我向梁進和劉磊問好,告訴他們,等哥們發達了,就衣錦還鄉!”

    掛斷電話,感激的沖許國強笑了笑。後者沖他眨了眨眼楮,又向母親的方向呶了呶嘴,轉過身去,把電話放下了。

    “哼哼,衣錦還鄉,白日做夢!”

    李丹終于忍不住了,牙關緊咬,啥也沒說,徑直向臥室走去。許國強以為他要進去休息,也沒有注意。走回臥室,李丹從床底下拖出自己的行李箱,開始收拾衣服。

    男人,就得有點兒骨氣,人家看不起咱,咱還留在這兒受她的鳥氣干什麼?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我就不相信,我一個大活人,還能讓尿憋死!

    媽的,有點兒臭錢就看不起人了,等著吧,要是有一天,我李丹發達了,到時候老子扔一百萬給你,就想看看你吃驚的樣子!

    東西並不多,這次來廣州,就帶了幾件換洗衣服,三下兩下收拾在一起,提著行李箱就出了門。

    客廳里的一家人多少有些意外,都轉過頭,奇怪的看著李丹。許國強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吞吞吐吐的說道︰“哥們,你這是……”

    李丹臉上,帶著笑容,嘆了口氣,對許國強說道︰“兄弟,謝謝這些日子的照顧。我想了想,也打擾你們這麼久了,再住下去,我自己都覺得沒臉。我走了,叔叔,阿姨,你們多保重。”

    那女人看了李丹一肯,冷笑一聲,轉過頭看接著看電視。

    倒是那男的,一直看著李丹。

    “哥們,別呀,你這是干什麼,好像咱們……”許國強為難了,明知母親容不下李丹,可到底是自己兄弟,這麼就讓人走了,多不仗義啊。要是將來踫見少宇,自己沒法交待。

    李丹笑了笑,拖著箱子走了過去,拍拍許國強的肩膀,啥也沒說,扭頭就向屋外走去。

    許國強急了,大踏步走到母親身邊,搖了遙她的胳膊,叫道︰“媽……”

    “放開!他要走就讓他走,反正咱們也沒趕他,一個窮小子,還充什麼好漢!”母親極在耐煩的罵道。許國強沒招了,只得轉向一直默默不語的父母。

    “爸……”

    父親總算是扭過頭來,看了兒子一眼,又看了看拉長著臉的老婆,悄悄從包里掏出了皮夾子。抽出兩百塊錢,遞到兒子手中,朝門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趕快追出去。

    “干什麼?你錢多是不是!”女人尖聲叫道。那男的沒有理會,輕輕推了兒子一把。許國強狠狠跺了跺腳,扭頭跑了出去。身後,傳來母親尖刻的罵聲。

    “李丹!等等!”追出樓外時,李丹已經走到了小區的大門口。很明顯听到了身後的叫聲,可他卻充耳不聞,繼續埋頭走著。

    許國強奮力追了上去,一把拖住李丹的手。李丹停是停下來了,可沒有回頭。

    許國強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他心里明白,李丹己家這此日子,受了不少氣。母親那個人,唉……,不過做兒子的,哪能說母親的不是。

    看著手里那父親給的二百塊錢,想了想,又從自己身上掏出一百來,將三百塊錢塞進了李丹的上衣口袋里。李丹低頭一看,皺了皺眉頭,就要拿出來還給他。

    許國強急忙逮著他的手,連聲說道︰“不不不,哥們,這是我爸的一點意思。我們家的情況你也看見了,什麼都是我媽說了算,對不住哥們了,唉,媽的,以後我還有什麼臉去見兄弟……要是讓少宇知道了,我他媽……”許國強真的很為難,一邊搖著頭,一邊咬著牙,萬般無奈。

    李丹倒還算明白事理,反過來安慰他說道︰“沒事兒,咱們兄弟歸兄弟,不關阿姨什麼事兒。我在你家住了一個多月,也是時候走了。你不用覺得對不起我,你已經夠意思了。就算少宇知道了,他也會理解你的。”

    “哥們,我……”許國強緊緊握著李丹的手,心里縱里有千言萬語,也說不出來。

    李丹笑了笑,從他手里掙脫出來,啥也沒說,扭頭就走。身後,傳來許國強的喊話︰“兄弟,不要灰心,你跟少宇,都不是一般人,加油!”

    不是一般人?什麼叫不是一般人,少宇就不說了,有本事,有才華,人又仗義,誰都服他。自己算什麼,滿以為大學畢業,十年寒窗,可以了來闖天下了。到現在才明白,以前班主任老師給自己說的那句話,不是開玩笑的,真的是掃廁所也沒有人要啊。

    你就是隨便去廣州一家賓館酒店,想要掃廁所,也還要問你有沒有廣州本地戶口。外地人不要,媽的,這世道,還讓不讓人活了!看看,看看這滿大街的寶馬,奔馳,一個個穿著洋裝的男男女女,個個牛逼哄哄,昂著頭走路。憑什麼他們就這麼有錢,這麼快活,老子就連一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偌大一個廣州,難道就連我李丹的一個容身之處也沒有嗎!

    肚子餓得咕咕作響,拖著裝有幾件衣服的行李箱,也感覺有千斤重,兩條腿跟灌了鉛似的沉重。李丹心里,充滿了挫敗感,老天爺,給條活路行不行啊!

    不知不覺中,人來到了火車站。記得以前走的時候,少宇跟自己講過,如果實在混不下去,就回成都去,到底是咱們的老家,比在外面容易一些。難不成,自己真要這麼灰溜溜的回去麼?

    實在餓得不行了,放眼望去,火車站外停滿了出租車,以及一些賣水果的小攤。也沒見一個賣小吃的人。漫無目的的轉著,打量著這一切,記得當初從成都過來的時候,是許國強來接的自己,當時還沒怎麼留意這火車站。

    各地的火車站,大概都是一個樣子,髒,地上滿是果皮垃圾,亂,隨處可見推著車,挎著包的小販在沿街叫賣。那里面的東西,只怕不是A片,就是黑手機什麼的。李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包里的手機,這一摸,不禁驚出了一身冷汗!

    包里空空如也,手機不見了!再仔細一摸,卻摸到了自己的大腿,褲包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割開了一條口子。猛得一扭頭,身後什麼人也沒有。看來,已經被偷走好久了,媽的,這叫什麼世道!

    懊惱的搖了搖頭,李丹繼續走著,都說人要倒霉,喝涼水都得塞牙縫,看來這話不假啊。剛沒了落腳的地方,這手機又被人偷了,連跟兄弟們聯系的方式也沒有了。

    瞥見前面轉角的地方,有一個賣面的小攤,李丹看了看兜里揣著那三百塊錢,嘆了口氣,走了過去。

    “老板,一碗面。”放下行李箱,拉過一根凳子坐了下來。

    那老板是個典型的猥瑣男,四十來歲,露了滿口的大鋼牙,開口就是一句鳥語︰“頓母雞,莫面啦嗎。”

    李丹眉頭一皺,不耐煩的說道︰“我說你能不能說普通話?”

    那老板打量了李丹兩眼,臉上露出不屑的神色,這小子,一看就是個外地佬,當下沒好氣的說道︰“對不起,沒面了,有稀飯,要不要?”

    還是咱四川人說得好啊,討口子莫嫌冷稀飯,沒想到今天還真讓自己給踫上了。稀飯就稀飯吧,喝上兩口填填肚子也是好的。

    “砰”一聲,一小碗稀飯頓到了面前,看著那跟茶杯大小差不多的碗,李丹苦笑著搖了搖頭,端起來,兩口就喝光了,砸巴著嘴,還沒嘗出味兒來。

    “老板,再來一碗。”

    “一碗五塊錢,先付錢。”那猥瑣老板坐在一旁,裝模作樣的看著報紙。

    一碗稀飯要五元?這,這在成都五毛錢也不要不到吧?操你媽的,你不如去明搶好了!

    把碗重重往桌子上一頓,李丹火了︰“五元?這麼一小碗就要五元,你他媽欺負我是外地人是不是?”

    沒想到那老板還真不是一般人,騰的站了起來,指著李丹的鼻子破口大罵︰“你個鄉巴佬,五元就是五元,不給錢就別想走!”

    李丹算是服了,以前老在新聞媒體上看見,說火車站這些地方的人心黑,沒想到黑成這樣子,小茶杯稀飯就要五元,那我要是吃碗面,還不得幾十啊。看著那老板囂張的樣子,李丹恨得牙癢癢,可是沒有辦法啊,出門在外,不比自己家鄉。

    算了,自認倒霉吧。

    掏出許國強給的那三百塊錢,遞了一張過去,等著他找錢。

    那老板接過錢,偷偷打量著李丹的行李,找出幾張鈔票遞給他。李丹接過錢,瞪了他一眼,又拖起行李箱走了。他前腳一走,那老板就朝一個地方打了一個眼色。

    廣州,看來是待不下去了,看樣子,真的只能回成都去。好歹有兄弟們在一起,互相有個照應吧。此時,李丹心里那叫一個郁悶,當初雄心勃勃的出來,現在回頭土臉的回去,要不是許國強給的這三百塊錢,可能連回去的路費也沒有。

    虎落平陽啊,我李丹居然也混到了這份兒上。一邊暗自嘆息,一邊向火車站里面走去。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男的靠了上來,穿著一件黃色的T恤,留著平頭,三十來歲,陰沉著臉,左顧右盼了一番,對李丹說道︰“朋友,要車票嗎?”

    車票?我要車票不會自己去車站買啊?這肯定就是傳說中的黃牛了,李丹搖了搖頭,就想繞過他,可那男的挪了一步,又擋在李丹前面。李丹不耐煩了,沖他揮了揮手︰“去去去,一邊去!”



第六十章(下)

   誰知道那男的突然變了臉,眼楮一瞪,惡狠狠的說道︰“小子,識相一點,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喲喝!還威脅起老子來了,媽的,什麼地方,不就是火車站嗎?

    “我他媽管你是什麼地方,閃開!好狗不擋道!”李丹正在氣頭上,伸出手去推了他一把。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那男的突然倒在地上,不住的翻滾,嘴里還大叫起來︰“打人了!打人了!”

    李丹一陣錯愕,還沒有反應過來,腦後傳來一陣破空之聲,突然腦袋一疼,身子一個趔趄就向前撲去。人一倒地,那拳腳直往身上招呼。李丹一時之間沒看清楚,也不知道對方多少人,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不管三七二十一,見人就打!這副身手,可是從小練到大,從實戰中得出來的。

    對方好像有兩個人中招了,這時,剛才躺在地上那人,突然爬了起來,一把拖起李丹的行李箱,撒腿就跑!靠,原來是搶劫!

    “站住!”李丹大叫一聲,就要追上去。那里面可有自己的各種證件,要是丟了,麻煩就大了。剛一分神,一拳結結實實打在臉上,人頓時就懵了,出拳那人,迅速把手伸了過來,搶走了李丹襯衣兜里的錢。

    李丹抬腿就向那人踢過去,對方身手倒也不弱,側身一閃,然後迅速向後跑去,其他幾人不等李丹反應過來,早已經作鳥獸散。

    李丹心急如焚,那錢,可是回四川的路費,要是丟了,自己就沒地方可以去了。迅速跳了起來,卻不知道該往哪個地方追,那幾個家伙是分頭跑的。這麼大一個火車站,周圍這麼多人,就沒有一個上來幫一把,或者喊上一嗓子的。好像對這種事情,已經司空見慣。

    李丹欲哭無淚,無力的蹲在了地上。雙手捂著臉,他真不敢相信這發生的一切,現在該怎麼辦?行李沒了,自己的各種證件都在里面,錢也沒有了,四川是回不去了……

    老天啊,你這是在把我往絕路上逼啊!滿懷信心的來這里找工作,闖天下,可一連串的打擊,讓自己不得不懷疑,還有希望嗎?工作找不到,證件又丟了,身上分文沒有。真連叫花子也不如。我他媽為什麼就這麼倒霉,什麼壞事兒都讓自己給遇上了。

    “閃開!閃開!不要擋在路中間!媽的,死了沒有,沒死就給挪挪!”有人開著車,在李丹前面停了下來,司機從車里伸出頭,朝李丹大聲吼道。李丹抬起頭一看,凱迪拉克,不知道怎麼的,心里頓時就升起一股怒意,騰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朝著那輛車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

    媽的,我讓你開名車!讓你裝逼樣!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了,娘的,你們這些王八蛋通通該死!我操!越想越氣,抬腳就往那車上踢去!

    “嘿嘿嘿!神經病!我操你媽的!”那司機急了,一邊罵著,一邊從車上跳了下來,手里提著一把扳手,讓李丹瞧見了。

    沒等他把扳手掄起來,李丹已經搶先一步,照面一拳頭打了過去!

    “哎喲……”那司機一聲慘叫,捂著鼻子就蹲了下去。李丹順手撿起那扳手,直接對準那小車頂蓋上,狠命的砸了下去。 當一聲,變形了。

    “住手!”有人大叫。

    李丹抬頭一看,不禁驚出了一身冷汗,火車站外面,兩個警察正向自己沖過來,兩人的姿勢幾乎一樣,一支手伸在腰間。沒有任何時間考慮,警察看見自己動手了,況且自己現在證件全丟,要是被抓到警察局,有口也說不清楚啊。

    逃,沒命的逃,什麼也不管,拼盡全力奔跑著。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眼前,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身後,仍舊響著警察的叫聲,“再跑開槍啦!”,這一聲,對普通人絕對有威懾力,可對李丹沒有,他根本沒有絲毫的猶豫,見路就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李丹停了下來,彎下腰去,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本為肚子就餓,現在又經過這麼激烈的運動,身體實在是扛不住。喘過一陣,剛要直起身子,突然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一月二十日,對于張少宇來說,一個絕對值得銘記的日子。這一天,他將首次面對評委,面對觀眾,獻上自己人生中第一次舞台表演。

    早上一起來,他並沒有刻意去裝扮,洗漱完畢,換上一身衣服,就準備出發。

    剛拉開寢室的門,就踫上下班回來的梁進。這哥們一臉的疲憊,眼楮浮腫,嘴唇泛白,這夜班的辛苦,張少宇以前當網管的時候是深有體會。梁進一直不太喜歡上網,所以也沒熬過什麼夜,現在突然干起這份工作,真怕他適應不了。

    “回來了,趕快去睡覺吧。”拍不拍梁進的肩膀,張少宇小聲說道。梁進看起來是真累了,無力的點了點頭,就繞過張少宇向里邊走去。

    張少宇走出寢室外,正要隨手關上門,梁進突然叫了起來︰“哎,少宇,你今天是不是要參加比賽?”看來,是突然想起來的,張少宇還以為他工作太忙,給忘記了呢。

    笑了笑,對他說道︰“是的,今天是前一百強的比賽,我正要趕去呢。”

    梁進一听這話,啥也沒說,徑直向寢室外走了出來。

    “你干什麼?”張少宇奇怪的問道。

    “廢話,你去比賽,我當然跟你一起去,好歹咱也有個親友團支持不是?”梁進一邊說著,一邊伸手要去關門。

    “哎,別別別,你上了夜班,趕快睡覺,我一個人去就行了。”張少宇急忙阻止了他,作為兄弟,有這份心就在了,去不去,那只是一個形式而已。再說了,昨天上網,不少成都的朋友都表示,會去現場支持,還怕人氣輸給別人嗎?

    梁進還在堅持,張少宇見勸說無效,來硬的,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使勁兒給推進屋去,立刻關上房門,回過頭來,飛也似的向宿舍外面奔跑。

    為了省下一塊錢公車費,張少宇決定步行,好在西郊體育場離他們學校不是很遠,大約十來分鐘就能走到。

    天公作美,今天天氣還不錯,前些天一直陰沉沉的,今天好像是多雲天氣,讓人感覺神清氣爽。張少宇心情不錯,一邊走,一邊四處望著。

    小強杯的影響力,果然不同凡響,去體育場的路上,隨處可見各式海報,大肆宣傳著小強杯前一百強的比賽。

    而路上的行人,與往日明顯不同。很多年輕的男女,結伴而行,不時的高聲談論著什麼。張少宇仔細一听,果然是去參加小強杯的。他們的手里,都拿著許多的道具,有喇叭,有卷著的橫幅,那上面,會不會是自己的名字呢?張少宇這麼想著。

    就在這個時候,一群年輕人匆匆從張少宇身邊經過。看他們的樣子,好像是在校的學生,年紀不過十七八歲,應該是高中生吧。

    “哎,你們說,今天前一百強的比賽,咱們西南賽區誰會勝出?”一個戴眼鏡兒的小伙子一邊趕路,一邊向同行的伙伴們問道。

    他這個問題,頓時招來了同伴的一頓白眼,一穿著時尚,留著在張少宇看來像獅子頭的發型的MM笑道︰“那還用說,肯定是咱們老大呀。”

    “就是,毫無疑問的事兒。你去看看現在《淡然一笑》有多火,這幾天我上網,到處都可以看見這次比賽的熱門金曲,咱們老大的歌,在各個搜索網站的榜上,都佔著前幾名呢。哦,對了對了,百度好像還專門開闢了一個小強杯參賽歌曲專區,供網友搜索呢。”旁邊一個帥小伙插話道。

    “嗯,想一想待會兒見到張少宇,我心里面就特別激動。嘿嘿,我一定要向他要一個簽名。”剛才那獅子頭的MM一說到張少宇,臉上竟然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似乎對見到張少宇本人,充滿了期待。

    “哎,我說蘭蘭,你不是非帥哥不追麼?咱們老大好像不是你喜歡的那一型吧?你平時不是嚷著韓國那幾個小白臉才是你的偶像麼?”眼鏡兒看了看獅子MM,故意說道。

    獅子頭冷哼一聲,對他的話充滿了不屑︰“誰說的?張少宇是咱們本地歌手,知道嗎?我看到過新聞上,他的照片,雖然不是很帥,可我感覺,特別有男子氣概!你們知道嗎,他帶領一個學校的男生,把劉楓堵在他們學校里,不道歉不讓走,哇,太帥了!”

    張少宇在他們後面,听得不住的笑著,沒想到那件事情竟然也被捅了出去。這幾個,應該就是去現場支持自己的吧?想到這兒,他趕緊快走了幾步,追上前面的人。

    “幾位,你們是去看小強杯比賽的吧?”張少宇走到了那獅子頭MM的身邊。

    幾個人同時扭頭看了看張少宇,好像沒有發覺他是誰,倒是那MM好像發現了什麼,盯著張少宇看了好大一陣,突然指著他,嘴巴張得老大,臉上滿是詫異的神情︰“你,你,你是不是……”

    張少宇笑了笑,並沒承認,也沒有否認。那MM的臉色,瞬間恢復了平常。不會的不會的,張少宇去參加比賽,還會走路去?那肯定得坐著跑車去呀,明星們不都是這個樣子嗎?眼前這個人,最多就是像而已,一定不是。

    “哎,大哥,你是去支持誰的呀?”一個理著黑人頭,長著兩顆大暴牙的年輕小伙子向張少宇問道。

    張少宇想了想,反問道︰“那你們呢?”

    “廢話,咱們肯定是去給張少宇助威的啊,沒看見哥們手里拿的是什麼?”說到這兒,那小伙子晃了晃手里卷著的橫幅。

    張少宇開心的笑了起來,正要說話,街那邊的七八個年輕人沖他們叫了起來︰“嘿,你們也是去支持張少宇的嗎?”

    “是啊,你們也是吧?哈哈,咱們老大今天風頭一定是最旺的!”這邊的人熱情的回應起來。

    看著有這麼多的人去現場支持自己,張少宇原來就很充足的信心,這會兒更強了。比賽里,自己一定要發揮出色,不能讓這些支持自己的朋友們失望。

    不多時,已經來到西郊體育場外邊。

    張少宇一向自認為見過大場面,可一見那陣勢,連他都給嚇著了。宏偉的體育場外邊,高高飄揚著幾個大彩球,紅色的條幅上,寫著各界對小強杯的祝福。整個體育場,被妝扮得跟過節一樣,彩旗飄揚,煥然一新。

    體育場門口,密密麻麻的站著許多的觀眾。從年齡看,以年輕人居多,可也有不少中年人現身其中,很多都是拖家帶口,全家出動。那場面,讓張少宇想起了以前在鄉下老家趕集的時候,真是熱鬧非凡。

    一走過去,頓時感受到這些朋友們的熱情,他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並不急于進場,而守候在這兒,期待能看到自己喜歡的歌手。他們的手中,跟剛才那些年輕人一樣,拿著各種加油助威的道具,人人面露喜色,就像過年一樣。

    整個體育場前,人聲鼎沸,許多人說話,都跟吵架一樣,因為如果不這樣,連自己都听不到自己在說什麼。而這其中,有一些人引起了張少宇的注意。一看他們那身穿戴,就是記者,肩膀上挎著相機,在擁擠的人群中穿來穿去,不時的采訪著聚在體育場前面的觀眾們。

    “各位觀眾朋友大家好,此刻,我正在成都西郊體育場向各位介紹第一屆小強杯網絡歌曲創作大賽的前一百強比賽,大家可以看到,在我的身後,已經聚集了大量的歌迷朋友,據保守估計,今天到場的觀眾會超過八千人,小強杯的影響力可見一斑。現在,讓我們來听听,這些歌迷朋友,有什麼話想對自己喜歡的歌手說。”

    一位年輕漂亮的記者姐姐面帶職業的微笑,對著攝像機講出了上述的話,在她的身後,早就已經排列著好大一群觀眾。不少人對著攝像機揮手,比YEAH,興奮之情,溢于言表。

    “來哦,一,二,三!”一個男生大聲開了頭。

    “張少宇,加油加油加油!”一群人齊聲喊道。聲音整齊而雄渾,引得四周其他觀眾紛紛側目。比賽,好像在歌迷之間已經率先展開了。

    這邊支持張少宇的聲音剛一落,另一頭迅速響起了︰“曾世杰,愛你一萬年!”曾世杰?哦,想起來了,就是那個當初在網絡上海選的時候,排在自己後面的家伙,他的歌名,好像叫做《夜曲》吧,跟風之作,沒意思。

    張少宇四處張望著,反正比賽時間還沒到,四處逛逛吧,前些天,張莉不是說她會來看比賽麼?不知道現在到了沒有,先找找她再說。

    張少宇這一晃,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注視,哎,這人怎麼看起來那麼眼熟啊?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

    看見有人盯著他,張少宇趕忙把臉一扭,向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突然,眼前一黑,被人蒙住了眼楮。張少宇起先還是一驚,便隨即知道是誰啊。這麼大冷的天兒,都穿著厚厚的衣服。隔著兩個人的衣服,自己還能感受到背上被兩團肉球頂著,除了趙靜以年,只怕沒有誰有這麼傲人的身材。

    輕輕抓著她的手,張少宇笑道︰“行了,知道是你。”

    背後,傳來趙靜格格的嬌笑聲,手放開了,張少宇轉過身去,一看到趙靜,眼前頓時為之一亮。粉紅色的襖子,綴花牛仔褲,再加上一雙白色的小皮靴,穿在趙靜的身上,簡直就是完美的搭配。

    此時,趙靜正瞪著她那雙氣死牛的大眼楮,滿臉含笑的盯著張少宇。

    “怎麼,今天不用上班麼?”張少宇笑著問道。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遇到趙靜,雖然明知道會倒霉,可張少宇的心情都會很好。那感覺,就像在春天,身處在百花叢中一樣,整個人都陶醉其中。

    趙靜雙後一伸,圈住了張少宇的脖子,嘿嘿笑道︰“有什麼事兒,能比小流氓參賽比賽重要啊?再說,我們台今天有采訪任務,我跟欄目組的蕭姐說了一聲,就算是跟著她來打雜的,她就答應帶我來了,嘿嘿……”

    不管怎麼樣,趙靜能來,張少宇還是非常高興的,正醞釀著,想說上兩句感謝的話。趙靜卻突發驚人之舉,一把捧住張少宇的臉,使勁兒的搖晃著︰“告訴你,小流氓,你今天要是不給我拿個第一名,我就殺了你!”

    張少宇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臉在她的蹂躪之下,幻化成各種形狀。我的天啊,我張少宇什麼時候被人這麼糟蹋過啊。

    眼前,突然出現一個人的影子。那頭飄逸的長發,一如往常,臉上,帶著一絲笑意,靜靜的看著張少宇。一襲白色的裝束,使她站在人群中,像是一朵孤傲的海棠,分外引人注目。

    沒錯,是張莉。沒想到,她真的來了。

    張少宇輕輕拿開趙靜的手,小聲的說了一句︰“有點兒事。”說完,向張莉走去。趙靜正疑惑間,扭頭一看,卻發現是張莉,心里頓時不樂意了。這個女人,那天還把小流氓氣成那樣,今天居然有臉來看他比賽,一定是看我們小流氓要出名了,趕來巴結的吧。想到這兒,趙靜拉長著臉跟過去。

    “你來了。”張少宇笑得很平靜,平靜得讓張莉心碎。一般說來,分手的戀人,再見面的時候,如果能有如此平靜的笑容,那麼,說明,他已經放下這段情感了,真正的把對方當成朋友了。

    張莉在心里想著,自己所做的這一切,會不會是得不償失?

    “嗯,我說過,要來看你比賽的。不是說,我是你的親友團麼?”張莉微微一笑,小聲說道。她笑起來的時候,仍舊和以前一樣的美麗,這個笑容,曾經讓張少宇為之醉心,而現在,張少宇似乎已經沒有那種感覺。

    “親友團,他的親友團在這兒呢!”趙靜昂著頭,擋到了張少宇的前面。

    張莉稍微有些吃驚,但馬上就認出了這個女人來了。記得上次來成都的時候,自己曾經告誡過楊婷瑤,小心這個女人。看來,自己的擔心不是多余的,能在這個時候,來支持張少宇的,自然跟他的關系非同小可。

    而且,剛才自己也看到了,她跟少宇之間,簡直就是親密無間,那些舉動,不是只有戀人之間才能做的麼?

    但自己相信,少宇不是那種腳踩兩條船的人,高中的時候,他追自己,自己起先並沒有答應,但同時,也有不少的女生在追他,可少宇不為所動,一直誠心的對待自己。最終,還是將自己感動了,讓他成了自己的初戀男友。並且,成了自己的……

    這樣的話,也就意味著,少宇好像還不知道眼前這個漂亮的女人,對他是什麼感覺。那麼,自己有沒有必要提醒他一下呢?

    “小流氓,我們進去,比賽就要開始了。”趙靜氣鼓鼓的瞪了張莉一眼,挽起張少宇的手臂就往體育場里面拖。

    張莉一愣,這個女人,是不是,是不是太那個了一點兒,男女有別,雖說現在已經是新世紀了,可他又不是你男朋友,你挽什麼挽?

    “哎呀,趙靜,你松開!松開!”張少宇被趙靜使勁兒的拖著,一邊掙扎,一邊叫道。要是就這麼把張莉丟在那兒,那未免有些太不厚道了。

    “張少宇!”趙靜突然停了下來,盯著張少宇,大聲吼道。

    這一聲吼,猶如深夜驚雷,震耳欲聾。隨著這一聲吼,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他們此刻,正站在進體育場的石階上,離他們最近一些觀眾,首先听到了這聲話。齊齊扭過頭來,吃驚的盯著他們。

    終于,有一個人首先反應過來,稍微向張少宇他們靠進了幾步,小心翼翼的問道︰“請問,你是張少宇嗎?”

    張少宇還沒來得及回答,趙靜已經大模大樣的拍了拍張少宇的胸口︰“沒錯!如假包換!”

    “啊!張少宇!”一聲淒厲的尖叫聲響起。

    隨著這聲一尖叫,人潮開始涌動,紛紛向張少宇這邊靠過來。張少宇出現了!這是多少人期待已久的,雖然還沒有看清楚張少宇在哪兒,可既然有人向那邊跑去,那自己還等什麼啊。

    張少宇傻眼了,他站在台階上,對下面的情況一目了然,數不清的人,向他這邊撲過來,不少女生,發出陣陣尖叫,拼命向他擠來。原本在電視上才能看到的情況,原來是明星才能享受到的待遇,現在突然發生在自己身上。

    錯愕,僅僅是一陣,隨後,張少宇發現了事情的嚴重性。由于過度擁擠,已經有好幾個人跌倒在地上,險象環生,這麼多人在現場,如果發生踩踏事件,後果不堪設想啊!



第六十二章(上)

    “大家不要擠,不要擠!”張少宇一面要擋住數不清的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一面要對繼續向這邊涌過來的人大聲叫喊。

    可他的話,在沸騰的人聲中,顯得那麼的微弱,熱情的觀眾們為了一賭他的真容,簡直像是豁出性命去了。幸運的,沖到他面前,激動的講著鼓勵的話。熱情的,張少宇雙臂就想擁抱他。張少宇也有些亂了分寸,連聲說著謝謝,別要要抱他,他也不知道拒絕。

    場面極度的混亂,張少宇一籌莫展,幸好在這個機會,體育場的保安及時出現,維持秩序。張少宇擔心那天在學校里,劉楓保鏢的那種野蠻行為再次出現,連忙對觀眾們大喊︰“大家退後!小心不要踩著!”

    保安們還算客氣,一面用身體阻攔還在往前沖的觀眾,一面大聲喊著話,讓觀眾們退後。兩個保安拼命擠到了張少宇的身邊,一左一右架住了他,護著向體育場里面走去。張少宇當然知道,他們是為了保護自己,所以並沒有反抗。

    觀眾們熱情不減,架著張少宇的保安們舉步維艱,好不容易退進體育場,張少宇突然想起張莉和趙靜還在外面,她們不會了什麼事情吧。舉目望去,入眼盡是一片人潮,哪兒有兩個朋友的影子?

    “唉,其實在路上我就認出來了,可惜當時沒有肯定,郁悶,錯過了好機會。”人群中,獅子頭MM正握著一個筆記本,懊惱的說道。

    郁悶的,何止她一人,許多人都站在原地,不住的嘆息,張少宇這麼曇花一現,連樣子都還沒有瞧清楚,就被保安給架走了。本來還想要簽名,要合照,現在什麼都泡湯了。看來,只有等待會兒比賽開始,才能看到他的樣子。

    最郁悶的人,莫過于趙靜了,本來她也沒有想到,自己一聲喊,會引來那麼大的震動。當時那個場面,還真把她了給嚇著了。還沒等她回過神來,張少宇卻已經被保安給架走了。本來她想,我好歹也是張少宇的朋友吧,要進去也應該捎上我呀,可誰想,那些保安就顧著張少宇了,根本看都沒有看自己一眼。

    撇著嘴,冷哼一聲,扭過頭就去找自己電視台的采訪組了。玩歸玩兒,工作還是要顧的。蕭姐今天答應帶自己出來,怎麼說也得去給她幫幫忙吧。

    剛擠下台階,卻發現張莉還站在那兒,靜靜的看著這一切。她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對勁兒,像有些哀傷,又像有些失落。趙靜看得滿心歡喜,嘿嘿,現在看到小流氓這麼出風頭,你眼紅了吧,後悔了吧,活該,誰叫你當初離開他的,自作自受。

    快步走了過去,在張莉面前,趙靜得意的問道︰“怎麼樣?心里酸溜溜的吧?”

    張莉看了她一眼,冷笑一聲,沒有搭理她。而是徑直向體育場里面走去。趙靜瞪大了眼楮,看著張莉的背景,哼道︰“有什麼了不起的,哼!”

    張少宇被保安架進體育場之後,他才發現,已經有不少的觀眾進場了,體育場的中間,搭起了一個半圓形的舞台,這陣勢真跟大明星開演唱會似的,不得不能佩服小強杯投入之大。僅僅是一個百強比賽,就耗費如此大的財力。

    租借體育場,絕對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再加上這個舞台,雖比不起天王天後們演唱會的舞台,可也算得上是氣勢恢弘了。正想再仔細看看,已經被兩個保安夾在中間,直接往後台帶去。

    原來,這個舞台不是半圓形的,而是一個整團,前半部分是舞台,而後半部分,是參賽歌手的休息場所,以及主辦方的工作地點。

    保安把張少宇送到後台之後,就退了出去。這里也是一片熱鬧,來來往往的許多人,張少宇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些人基本上全是參賽歌手。有的人坐在那里,輕聲的唱著歌,有的則互相攀談。

    沒有人注意到張少宇進來,倒是兩個保安,引得大家扭頭看了看,隨即又回過頭去忙自己的事了。

    看看時間,離比賽開始還有二十多分鐘,張少宇尋思著這二十多分鐘應該用來干什麼。別人都緊張的準備著,他卻一副無所事是的樣子,東游西蕩。

    “哦,原來你就是《月夜》的作者啊?”一陣驚呼傳來,張少宇扭頭看去,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五個人也圍在一起,兩男三女,其中一個男的,留著齊肩的長發,穿著一件白色外套,時不時的甩一下頭發,倒也算得上是儀表堂堂。

    這時,又有不少人听到了剛才那句話,紛紛向他們靠過去。《月夜》的作者?不就是自己的《襲月》嗎?難不成這個家伙就是……

    當下,張少宇不動聲色的靠了過去,站在人群中間,冷冷的盯著那個人。

    “《月夜》我听過,真的很不錯,沒想到你也是我們西南賽區的啊。”一個女生笑得很開心,似乎能見到《月夜》的作者,讓她很高興似的。她這話一出口,其他人也跟著附和起來,紛紛表示《月夜》是一首優秀的作品。

    那小伙子對這些人的話似乎很受用,笑得合不攏嘴,一邊客氣的向大家表示沒有什麼,一邊仍舊不住的甩動著他那一頭長發。

    一定不會錯了,這個人,就是以前中國原創音樂聯盟網站的JAY。真是冤家路窄啊,沒想到在這兒踫上了。幫他修改歌曲那事兒就不提了,單說他抄襲自己《襲月》這件事情,今天就能放過他。

    張少宇拍了拍前面一個男生的肩膀,揮了揮手︰“哥們,借過。”那男生回過頭來,皺了皺眉頭,看著張少宇,卻是動也不動。

    張少宇瞪了他一眼,再說了一次︰“借過!”這世上欺軟怕硬的人還真是不少,一看張少宇虎著臉,大聲叫著,那哥們還真是乖乖的閃到了一邊。

    張少宇走了上去,正要開口。突然,從人群里傳出一個聲音︰“哎,我听說那首《月夜》,原唱者好像是咱們西南賽區的張少宇吧,而且歌名原來叫作《襲月》,有沒有這事兒?”

    大家都尋聲望去,說話的,是個女生,年紀有些小,可能就十七八歲的樣子,臉很小,身材也很瘦弱,不過五官倒很漂亮,穿一件紅色的外套,看起來似乎有些寬大,包得她瘦小的身軀,像個棉花包似的。

    最顯眼的,莫于她頭上那頂白色的帽子,使她整個人看起來,時尚而又叛逆。

    “那,那都是某些人不要臉,炒新聞呢,沒那事兒。”JAY似乎有些緊張,說話的時候,有些吞吞吐吐。

    張少宇頓時就火了,媽的,到底是誰不要臉了?今天要不讓你丟丟面子,你他媽還真當這事兒就過了。

    當下,輕咳了兩聲,盯著JAY問道︰“你以前在中國原創音樂聯盟混過吧?”

    JAY扭過頭來,打量著張少宇,估計他肯定也是那個站的會員,認識自己,當下得意的笑了笑︰“嗯,不錯,我一直在那站上,本來有人請我去別的站,可那站長跟我熟,咱不能干那不仗義的事兒,不是麼?”

    張少宇也笑了,仗義?你這種人還知道什麼是義氣麼?

    他一笑,頓時吸引了四周所有人的目光,咦,這個小伙子看起來有些眼熟啊,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

    張少宇頓時收起笑容,狠狠盯著JAY,一字一頓的問道︰“知道我是誰嗎?”

    到底做賊心虛啊,JAY立刻意識到,眼前這個人可能是誰,臉色一變,神經質的四處扭著頭,似乎想。

    “你是張少宇吧?”起先說話的那個女孩子突然笑著問道。張少宇很有禮貌的沖她笑了笑,然後點了點頭。

    四周圍觀的人,頓時一片驚呼,原來這個人,就是傳說中的張少宇,咱們西南賽區一百強的第一名啊。所有人都打量起張少宇來,第一個感覺都是,普通,就像是身邊一個普普通通的朋友一樣,貌不驚人。可剛才看到了他的笑容,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到底是咱們西南賽區的第一名啊,有個性,有特點。

    JAY的神色有些慌張,又有些尷尬,他實在沒有想到,一來就踫到了張少宇,而且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要是扭頭一走,自己丟不下那面子,可要是不走,看張少宇那樣子,指不定會干出什麼事兒來。

    “小子,當初哥們相信你,才把原稿給你看,你小子居然就自己拿去發表了,你未免也太不厚道了點吧?至少,你得跟哥們說一聲啊,算了,這事兒先不提,剛才你說什麼,某些不要臉的人?現在我給你一機會,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次。”張少宇雙手抱在胸前,冷笑著看著神色慌張的JAY。

    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大家都听說了,張少宇就在這兒。

    JAY臉上有些掛不住,抬起手,放在鼻下,輕輕咳了一聲,不安的看著四周。大伙都望著他和張少宇,他們都是平常在網上混的人,都知道當初《襲月》的抄襲事件,只是看得一頭霧水,不知道誰是誰非。

    現在兩位當事人在這兒踫面了,看這情形,那個JAY似乎有些慌張,該不會真的是他抄襲張少宇的吧?而且張少宇的歌,大家都知道,是什麼水平,心知肚明。而這個JAY,剛才听他說他的作品是哪首,不過排在西南賽區的前三十而已,這樣一來,他抄襲張少宇的可能性,自然要大得多。

    場面僵住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西裝革履的人來到了後台,拍不拍手里拿著的扳子,大聲叫道︰“各位,各位,注意了!比賽即將開始,現在,我把比賽的順序告訴大家,大家留意听啊。”

    一听他這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他那邊,JAY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身形一動,正要開溜。

    “站住。”張少宇叫道,JAY停了下來,卻沒有回頭。

    “這事兒沒完。”張少宇說完這句話,就向工作人員走去。JAY看著他的背影,一臉的晦氣,嘆了口氣,低著頭走開了。

    看來,主辦方倒是挺照顧張少宇的,他的歌,排在通俗組的第十二個。有舞台經驗的人都知道,節目,排在前面不受重視,排在後面,沒人注意,而中間,恰恰是最好的。你有看過哪一次春節晚會,把趙本山的小品排在最前面了?

    比賽就要開始了,男歌手們都緊張的走來走去,默默唱著自己的歌。而女選手們,則多半是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小鏡子,看看妝有沒有問題。

    後台的地方並不大,再加上人多,就顯得有些擁擠,張少宇找了一個角落,安安靜靜的站在那兒,看著這些人。他絲毫不為等會兒的比賽擔心,已經做好的充足的準備,還有什麼好緊張的?

    “你好,我叫許心燦。”一個人走到了張少宇的面前,伸出了右手。正是剛才那位MM,張少宇對她頗有好感,微笑著伸出手去,和她握在了一起︰“你好,我是張少宇。”

    許心燦笑了起來︰“我知道,你的歌,我很喜歡。”

    “謝謝,你的皮膚,我也很喜歡。”張少宇把握著的手微微向上抬了抬,看了一眼,這才放下。

    許心燦看著張少宇,抿著嘴,皺起眉頭問道︰“我應該把你這句話,當成調戲呢,還是當在恭維?”

    張少宇淡然一笑︰“那就看你怎麼想了?”

    兩人對望一眼,又同時笑了起來。這一笑,兩人之間的距離就拉過了許多,像老朋友一樣聊了起來。從談話中,張少宇得知,許心燦這次前一百強里,排在通俗組的第九名,實力不可小視。而且,她還是個女的,現在兩岸三地的娛樂圈里面,能寫又能唱的女歌手,幾乎沒有。而作曲作詞的,幾乎全是男性。從這一點上來說,張少宇就不敢小視她。

    “我的歌,你有听過嗎?給點意見來听听。”許心燦突然問道。

    張少宇看了她一眼,試探著問道︰“如果我說我沒有听過你的歌,你會不會生氣?”

    許心燦緩緩點著頭,審視著張少宇,片刻之後,開口說道︰“你跟我想像的一樣,我喜歡你的坦白。”

    張少宇擺出了紳士派頭︰“THANKYOU!”

    “六號,許心燦請準備。”出口處,有工作人員高聲叫道。

    許心燦沖張少宇點了點頭︰“該我了,很高興認識你。”

    “METOO!”張少宇也點了點頭。許心燦皺了皺眉頭︰“你英語還不錯?”

    “三級都沒過。”張少宇如實回答道,兩個人又笑了起來。

    不多時,前台傳來了許心燦的歌聲,張少宇很認真的听著,應該說,許心燦的歌聲,帶著一點江湖味,有那麼一點風塵而略帶滄桑的感覺。這對一個十七八的女孩子來說,是非常難能可貴的。以低沉的嗓音,來唱她的歌,實在是恰到好處。張少宇閉著眼楮,仔細的品味著,曲子真的不錯,歌詞因為後台人太多,听不太清楚。不過,許心燦的表演,最大的亮點就應該是她的唱腔。

    這兩年,娛樂圈里當紅的女歌手,沒有一個不是擁有自己的特點。早幾年前,那種僅僅憑著臉蛋兒漂亮,聲音柔美就能走紅的人,已經沒有了。一個歌手,如果沒有特點,也就沒有賣點,就算紅,也是非常短暫的。

    許心燦絕對具備這個實力,本來信心十足的張少宇,這個時候,也不禁有一絲絲緊張,咱們西南賽區藏龍臥虎啊,剛來一個許心燦,就能如此優秀的表現,那後面的呢?看來,這次小強杯,真的把所有具備實力的網絡歌手挖了出來,一場龍爭虎斗,再所難免。

    雖然有一絲絲緊張,可對于張少宇來講,無疑是更大的動力,他是一個永遠不會服輸的人,你強,我就比你更強。迅速調理了一下心態,張少宇知道,就快到他了。

    一陣如雷般的掌聲傳來,第十一個歌手演唱完畢,評委再一點評,就該張少宇上場了。

    深深吸上一口氣,張少宇在心里對自己說著︰“加油!不要讓自己失望,不要讓別人失望!”

    “下面將要出場的這一位……”前台,傳來女主持的聲音,說到這里,她故意停了停。

    “就是我們這次小強杯西南賽區的第一名,他的名字叫……”又頓了頓,可這一次,已經不是先前那樣的平靜了,一陣陣尖叫聲響起,有人帶頭叫了起來︰“張少宇!張少宇!”

    “沒錯!讓我們以熱情的掌聲,歡迎第十二號選手,張—少—宇!”

    張少宇理了理衣服,在後台歌手們一片加油聲中,走向了通向前台的出口,工作人員遞過一支無線的麥克風,張少宇伸手接過,在出口處停了停。在這里,已經可以看見外面的冰山一角。

    熱情的觀眾們,高聲呼喊著他的名字,許多人站了起來,手里舉著寫有張少宇名字的紙板,不停的揮舞。尖叫聲,喇叭聲,響起一片,震耳欲聾。

    “不要緊張,加油。”旁邊的工作人員輕聲鼓勵道,張少宇微微一笑,沖他點了點頭,徑直走了出去。

    那叫一個山崩地裂啊,張少宇一出場,外面的觀眾席上,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聲,隨即,支持他的觀眾們齊聲喊了起來︰“張少宇!張少宇!”呼聲整齊而有力,以壓倒一切之勢撲面而來。

    一條醒目的橫幅在觀眾席中央打著︰“張少宇,你是我們的驕傲!”

    站在舞台中央,張少宇第一次感覺到那種萬眾矚目的感覺,真的是太美妙了。眼前,是一片歡騰的海洋,耳邊,響著震天的歡呼聲,所有的一切,在此刻,只為他一個人而來。

    微微低下頭,沖下面的評委和觀眾們致意,隨即站直了身子,沖角落里里的樂隊老師們輕聲說道︰“教師,麻煩,GKEY。”

    熟悉的曲聲響起,下面頓時安靜下來。張少宇輕移腳步,在台上很隨意的走動著,不時微笑著沖下面的支持者們揮手致意。

    “輕握你手,笑對離愁,心中縱然不舍,卻知明日重逢,幾多喜憂……”

    當這首風靡網絡的《淡然一笑》從它的原作者口中唱響進,整個體育場一片安靜,雖然听過無數次,可在現場听原唱,卻感覺是那麼的不同。張少宇略帶低沉的嗓音,完美的演繹著這首被網友們稱為驚世之作的歌曲。

    那略嫌沉重的鼻音,微微顫抖著,將情人離別之時,有些不舍,卻為明天祝福的感覺,發揮得淋灕盡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聆听著這美妙的歌聲。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副畫面,一對昔日深深相愛的戀人,互相握著對方的手,訴說著珍惜。

    過去的一切,已經成為歷史,縱然還有愛,也將深深埋在心底,所應該表現出來的,只是對對方未來的祝福。男生面帶微笑,注視著曾經深愛過的女人,那眼神里,飽含著關心與祝福,而女生,像是有些感傷,不肯抬頭。

    終于,分別的時刻來臨,昔日的戀人,淡然一笑,一個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緩緩放開對方的手,女生慢慢後退著,男生臉上,笑容仍舊……

    一副絕美的圖畫,灑脫的感情,一切的一切,都是這麼的讓人感動。所有人都被這歌聲迷住了,他們忘記了所有,此刻,在他們耳邊縈繞的,只有那動人旋律。

    一曲唱完,張少宇面露微笑,深深鞠上一躬,向評委和觀眾表達著謝意。

    人們,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仍舊沉浸在那動人的旋律之中。在觀眾席的最前面,坐著一排評委,他們都是音樂界的資深人士。听過歌,不計其數,就是這次的比賽,他們也已經听過了十多首。

    不可否認,小強杯的確已經達到目的,中國最優秀的網絡歌手齊聚一堂,他們所代表的,是網絡音樂的最高水準。從前面十幾個歌手身上,已經得到了體現。

    評委們深感欣慰,中國原創音樂,正在蓬勃的發展之中。前面的十幾個歌手,都很優秀,評委們都給予了高分的獎勵。

    但是,請注意,眼前這個小伙子,真的讓這些評委們震驚了。他對音樂的把握,真的是超乎評委們的想像,這首《淡然一笑》,絕對可以稱得上是上乘之作,無論是曲,還是詞,都有一種能感動人的力量。

    音樂的魅力,就在于引起共鳴,而張少宇做到了。看看這滿場沉浸在音樂聲中的觀眾吧,他們的表現,已經給張少宇打出了最高分數。

    這時,女主持人走了上來,一邊走,一邊說道︰“謝謝,謝謝張少宇給我們帶來如此動听的歌曲,下面,請評委亮分以及講評。”

    或許,主持人的話,才把觀眾們從沉浸中拉了回來。她的話音一落,下面觀眾席上的歡呼聲響起一片,那整齊而雄渾“張少宇!張少宇!”又響了起來。

    沒有人指揮,沒有人事先安排,許許多多的觀眾,都自發站了起來,揮舞著手里的東西,齊聲呼喊著張少宇的名字。那整齊而有力的呼聲,讓張少宇倍受感動,他再一次沖觀眾們鞠躬致謝,正是他們,給了自己無比的信心。

    “呵呵,或許現場了的歡呼聲,已經證明了一切。張少宇,我看,你要是不發話,你的粉絲們只怕還停了下來。”主持人似乎也對這種情況有些意外,笑著對張少宇說道。

    張少宇微微笑了笑,拿起話筒,看著下熱情萬丈的觀眾們,平靜的說道︰“他們不是我的粉絲。”

    這一句話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主持人頓時愣了愣,這可是在舞台上,千萬別亂說話啊。

    大概是看出來,主持人有些緊張,張少宇接著說道︰“他們都是我的朋友,所有喜歡我的音樂,支持我的音樂的人,都是我的朋友。”

    又是一陣如雷般的歡呼聲,主持人放下心來,笑著催促張少宇道︰“我看你還是快些吧,要不然,你的這些朋友就快把體育場給掀翻了。”

    張少宇還沒有說話,僅僅是伸出手揮了揮,下面的觀眾們立刻安靜下來。這是他自己也不曾料到的。

    “好了,請評委亮分。”主持人一邊說道。

    第一位評委,是川音通俗演唱專業的女教授,五十左右,頭發有些花白,戴著眼鏡,一臉的慈祥。她笑了笑,舉起了得分牌,9.6分!這可是比賽開始以來,得過的最高分數啊!熱情的粉絲們,再一次以熱烈的掌握,表達著對評委的感謝,以及對張少宇的祝賀!

    張少宇微微一笑,舉起手指在嘴邊噓了一下,下面頓時安靜下來。

    “你的詞曲,都很不錯,特別是創意,我本人很欣賞。現在的通俗歌曲,許多都走不出傷情的範圍,十幾年都是如此,你的作品,讓我們耳目一新,這是值得肯定的。”

    說到這里,教授話鋒一轉︰“不過,我要提醒你注意的是,你的嗓音的確很特別,有個性,不過你現在還沒有完全把握好。我舉個例子,你演唱時,那種轉音的感動度,本來應該是你最大的亮點,可你卻沒有完全發揮出來。還有,鼻音稍嫌過重,影響了你整體的發揮,如果這些你都做好了的話,就堪稱完美了。”

    第二位評委,是成都一家唱片公司的音樂總監,也算是權威人物,他給張少宇,打出了全場最高分,9.9分!

    一陣驚呼之後,這位年過四十,卻仍舊衣著時尚亮麗的男人開口道︰“我本來想給你打滿分,可是很可惜,從來沒有一個比賽中,有選手得過10分。從我的角度看,你的外形不算太好。”

    現場一片笑聲,就連張少宇,也毫不介意的笑了笑。在此之前,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現在這些選秀比賽的評委,嘴都很毒,不過,他們並沒有什麼惡意,只不過是為了活躍現場的氣氛而已。

    “但是,你的台風很穩健,沒有絲毫的怯場,這表明你的心理素質很好。演唱演唱,既要演,又要唱,你演得很好,而你的作品,無疑是優秀的,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希望我們可以私下談談,能不能簽約我們公司,哈哈……”

    整個體育場里面,哄笑聲一片,大家當然知道,這只不過是在開玩笑,活躍氣氛。

    張少宇微微沖他點了點頭,表示感謝。能得到這麼多專業人士的肯定,在以前,是不曾有過的,張少宇心里,充滿了喜悅。

    後面的三位評委,依次給張少宇打出了9.6,9.5,9.3的高分,而他們對張少宇的評價,都是從正面鼓勵,講評點到即止。在觀眾們一片歡呼聲中,張少宇退場了。

    全身一陣輕松,以現在的得分看來,前五十強,基本上沒有什麼問題了,甚至,再次榮膺西南賽區第一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那麼,這樣一來,三十二強,十六強,八強,決賽……

    “張少宇,恭喜你!”剛走下前台,許心燦就迎了上來。她笑得張少宇還開心,這倒讓張少宇多少有些窘迫。

    “謝謝,你也不差啊,這次前五十強,一定有你一份。”張少宇笑道。

    許心燦卻搖了搖頭,堅定的說道︰“我的目標,是決賽!”

    張少宇稍微愣了愣,隨即莞爾一笑,年輕人,有理想,有野心,那是好事情。許心燦一見張少宇笑了,並且沒有作任何評論,有些不滿的問道︰“怎麼,你懷疑嗎?”

    “不,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結果如何,就算說你會得冠軍,那也是可能的。一起加油吧,希望我們在決賽里邊,還可以踫面。”張少宇伸出了手。

    許心燦傲然一笑,也伸出手與他握在了一起。

    按主辦方的規定,並沒有說參賽歌手一定要等到比賽結束才可以離開。所以,張少宇一唱完,就想開溜。為什麼?因為他怕要是等到比賽結束再走,他可就晚了,剛才那個陣勢,他也看到了,觀眾們實在太熱情,他不怕麻煩,但卻怕發生意外,那可就是樂極生悲了。

    雖然被人捧著,高高在上的感覺很爽,可要是為了自己爽,而出現意外,那他寧可不爽。偷偷跑到舞台的出口處,打量了外面一番,大家都在全神貫注的看著比賽,沒有人注意到他。躡手躡腳的下了台,順著牆邊悄悄向外面走去。

    就在這時,一片噓聲響起,引起了張少宇的注意,扭頭一看,卻發現台上的人,正是JAY,他剛一上台,就被下面的觀眾一片噓。原因不說也知道,今天,來支持張少宇的觀眾,絕對是最多的,而他們之中,絕大多數人都知道當初的抄襲風波。對這個JAY,自然是恨之入骨,當主持人介紹道,這位就是《月夜》的原作者時,憤怒的觀眾們毫不留情的對他報之以噓聲。



第六十二章(下)

什麼東西!抄襲我們老大的歌,還有臉來跟他一起比賽!

    在主持人的連聲提醒下,觀眾們才平復下來。可JAY,似乎被這個陣勢嚇著了,連主持人請他開唱,他都好像沒有听到。舞台邊上的樂隊老師,已經替他起了KEY,他卻還沒有開始演唱。

    弄得別人只好出言提醒他,他才如夢方醒,緊張的唱了起來。人一緊張,就難免出錯,他的歌,本來也是G,卻被他自己降了KEY,就像是高音一下子變成了低音,他自己也感覺到了錯誤。

    忙停了下來,吞吞吐吐的對樂隊老師說道︰“麻煩一下,重,重來一次。”

    接下來的演唱,那叫一個荒腔走板,下面噓聲一片,不少人大喊起來︰“下去!下去哦!”他倒還算是有毅力,硬是撐到了唱完,結果,可想而知。

    第一位教授阿姨,亮出了7.6的低分,並且不輕不重的說道︰“不予置評!”

    第二位總監大哥,給出了6.0分,並且笑言︰“小伙子,有空的話,多去跟十二號的張少宇學學吧。”後面三位的給分,更是怪不忍睹,JAY自覺無趣,不等主持人宣布,就自己垂頭喪氣的走下台去,竟然忘記了向觀眾和評委致謝。

    看著這一切,張少宇冷笑一聲,JAY的成績,就止步于些了。還不用等自己收拾他,自己的支持者們,已經讓他吃到了苦頭,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網上去混吧。幸許又能踫上一個人,再跟他套套近乎,把人家原稿騙來,欺世盜名。

    溜出體育場的大門,張少宇左顧右盼,確認沒有人注意到他之後,才走了出去。

    “少宇。”身後,響起張莉的聲音。回頭一看,張莉正從體育場大門口走出來,原來,她一直注意著自己。

    張莉走到張少宇的面前,正要開口說話,張少宇卻一把拉住她的手,躲到了旁邊。

    “干什麼呀?”張莉被張少宇偷偷摸摸的樣子逗樂了,笑著問道。

    張少宇搖著頭嘆氣道︰“郁悶啊,人出名也不見得就是一件好事兒,剛才你看到了吧,就為了見我一面,那麼多人擠在一塊兒,哥們有這麼好看麼?”

    張莉注視著他,小聲說道︰“有。”

    “什麼?”張少宇奇怪的問道,張莉沒有再回答,這時候,她才發現,張少宇拉著她的手,仍舊沒有松開。而且,牽的方式,仍舊和以前他們談戀愛那個時候一樣,只拉著中間三根指頭。沒有想到,過了這麼久,張少宇仍舊操持著這個習慣。

    發現自己仍舊拉著張莉的手,張少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松開了。張莉抽回手,心里慌亂莫名。以前在一起的時候,被張少宇牽過很多次,可從來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這一次,自己竟然有些心慌,就像是第一次跟他逃課出去一樣,心里充滿了緊張,刺激。

    大概是看到場面有些尷尬,張少宇故意輕松的笑道︰“謝謝你來看我比賽,我沒有讓你失望吧?”

    張莉也笑了起來,雙手纏在一起,不停的繞著︰“你從來都沒有讓我失望過。”

    張少宇怔了怔,從來沒有?分手的時候,你不是對我失望透頂麼?還說我沒有上進心,只知道玩兒,現在怎麼又說自己從來沒有讓你失望過?這女人的心啊,真是難以猜測。算了算了,不去想這些了,都已經是過去式了。

    “少宇啊,你有什麼打算沒有?”張莉突然問道。

    這個問題,在分手的時候,她就已經問過了。當時張少宇的回答是,要去雲南走私販毒,今天的回答,卻不一樣了。

    “有啊,現在要緊的是找工作,要不然得活活餓死啊。”

    張莉頓時感覺欣慰,他總算是回歸正途了,不再像以前那樣信口開河,胡吹亂談。看來,楊婷瑤把他改變了許多,從這一點上來說,自己就已經輸給那個女人了。

    “哎,對了,要不,你來我們公司試試?我認識我們公司的人事……”張莉的話剛說到這兒,張少宇突然像看見鬼似的,瞪大了眼楮。

    “張莉,下次聊啊,掃把星來了,我得趕快跑,要不然不知道還要倒什麼大霉!”說完就轉過身去,一溜煙的跑開了。

    張莉扭過頭去一看,頓時明白了。從體育場大門口出來一個女人,正東張西望,好像在找著什麼人。這個女人,就是趙靜。

    走在回校的路上,張少宇的心情很不錯,一來,比賽很順利,平均分達到9.5幾,相信能得這個分數的人,少之又少。再者,看到那麼多熱情的朋友,在支持著自己,欣慰的同時,也滿足了一點點男人的虛榮心。

    回想起創作《淡然一笑》的那些天,自己廢寢忘食,苦戰幾個通霄,現在看來,是值得的。老天有眼哪,天道酬勤,付出就會有回報。

    可高興歸高興,張少宇總覺得好像還差點什麼,如果這一點能補上來的話,今天就算是完美了。

    褲包里手機適時的響了起來,張少宇拿出來一看,笑了,老天今天對自己真的不錯,正在想差點兒什麼感覺的時候,這感覺就來了。

    “喂,師姐,你怎麼知道我這個時候比賽結束?”張少宇開心的問道。

    “嘿嘿,我算準了這個時候,你應該比賽結束了。怎麼樣,親愛的,一定得高分了吧,我听你的語氣,好像好高興哦。”電話另一邊的楊婷瑤,語氣比張少宇還要高興。

    “嗯,女人的直覺真是準,我的平均分是9.5以上,相信憑這個成績,晉級五十強絕對沒有問題。”張少宇自信的說道。

    “真的啊?!那太好了!我就知道,咱們家少宇,是全世界最棒的!”楊婷瑤歡聲叫道,張少宇一听她的聲音,真怕她已經在那邊蹦了起來。

    勝利的時候,再得到愛人的鼓勵,相信沒有什麼事情比這樣更讓男人感到滿足的了。接下來,兩人濃情蜜意,情話綿綿,一路說著,一直說到張少宇走回學校之後,方才掛斷。

    放下電話,楊婷瑤開心的笑了。離開少宇這麼久,自己真的時時刻刻都在掛念著他。一會兒擔心他是不是按時吃飯睡覺,一會兒又擔心他找沒有找到工作。剛才已經听他說了,有個什麼大導演要給他一個機會,讓他了去當演員。

    雖然自己曾經極力反對他進娛樂圈,可現在看來,一切反對都是徒勞的。或者,他生來就是應該要進演藝圈,音樂方面,他憑自己的實力,從小強杯西南賽區第一名出線。現在,又有導演找他演戲,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巧合,他這輩子,注定要進娛樂圈的。

    再說,上一次,為了讓自己開心,他曾經說過,自己是他的夢想,音樂只是他的興趣,為了夢想,他不惜放棄興趣。他可以為自己做如此大的犧牲,那自己還有什麼理由去阻止他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呢?

    想一想,未來真的是值得期待,現在自己在洪州市政府上班,而他又在演藝事業方面有了希望,兩樣,都是讓人羨慕的職業,老天爺,會不會對自己太好。

    這時,同一個辦公室的小韓走了進來,笑吟吟的對她說道︰“婷瑤,曾書記讓你把那個飲水工程的報告送過去。”

    放下一切思緒,楊婷瑤答應了一聲,從辦公桌上找出那份報告,向洪州市委書記的辦公室走去。來這里工作已經有些日子了,憑著自己的努力,迅速和其他同事們打成了一片,大家對自己的工作,都是交口稱贊,工作上的成就,愛情上的得意,讓自己無時無刻,都沉浸在一種幸福的感覺之中。

    輕輕敲響曾書記辦公室的門,等待里面傳出一聲進來之後,楊婷瑤才擰開門把,走了進去。寬大而明亮的辦公室,洪州市委曾書記,正坐在辦公桌前,戴著眼鏡,審閱著文件。

    “曾書記,你要的報告,我給你拿過來了。”走到辦公桌前,楊婷瑤輕聲說道。

    曾書記年過五十,卻是精神飽滿,不輸年輕人。微微低了一下頭,看見是楊婷瑤,忙取下眼鏡放在桌上,笑道︰“婷瑤來了,坐坐坐。”說完,指了指辦公桌對面的椅子。

    楊婷瑤笑了笑,坐了下去。這位曾叔叔,跟自己家可謂淵源頗深,自己到洪州市委工作以來,多得他的照顧,一切工作,都開展得很順利。

    “婷瑤,到這兒工作還習慣嗎?”曾書記舒展了一下手臂,關切的問道。

    楊婷瑤點了點頭,微笑著說道︰“謝謝曾書記關心,一切都好。”

    曾書記笑著指了指她︰“你這個小丫頭啊,這里又沒有外人,還叫什麼書記?忘了你小的時候,我去你們家看望老爺子,把你扛在肩膀上,在你們家那陽台上來回轉了幾十圈麼?”

    楊婷瑤想了起來,當時自己還小,曾叔叔去自己家看望爸爸,也怪自己那個時候小,不懂事兒,讓已經是財政局長的曾叔叔給自己當馬騎。想一想,已經過去十多年了,自己漸漸長大,曾叔叔卻日漸老邁。

    “曾叔叔,您要注意身體,這些天你都在辦公,我听小韓說,你明天還要下鄉去檢查飲水工程的事兒?您年紀大了,這些事情,讓分管這方面工作的其他領導去吧。”看著曾叔叔的鬢角,已經悄悄爬上了白發,楊婷瑤關心的說道。

    曾書記笑著搖了搖頭,從高背靠椅上站了起來,慢慢踱步到窗邊,拉開窗簾,眺望著整個洪州市。洪州,雖然是一個縣級市,但中央和省委省府已經明確表示,在將來的十年里,要著重發展洪州。這是百年不遇的機會啊,洪州的百萬人民翹首以盼,自己又怎麼能夠停下來?

    黨培養自己這麼多年,又把自己放到了一把手的位置,如果不干出點兒成績來,怎麼對得起黨,又怎麼對得起洪州的百萬人民?

    “唉,婷瑤啊,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組織上把我放到這個位置,說是一種信任,其實是一種考驗啊,我是真心想為老百姓謀取福利,可是我最近感覺身體越來越差,眼楮也不太好使,真的老咯……”

    楊婷瑤一听這話,心里頓時一陣辛酸,幾天以前,自己給爸爸打電話,他也是這麼跟自己說的。他們為了工作,鞠躬盡瘁,嘔心瀝血,耗費了太多的精力啊。

    “曾叔叔,我覺得您和我爸爸都太辛苦了……”

    曾書記回過頭來,走到楊婷瑤的身邊,慈祥的說道︰“婷瑤啊,你父親昨天還打電話給我,叫我對你嚴加管教,不要因為你是她的女兒,就對你另眼相看。還一再警告,要是我敢這麼做,就讓反貪局的同志來調查我。”

    楊婷瑤搖了搖頭,笑道︰“我爸爸那是開玩笑呢,曾叔叔不要當真。”

    曾書記輕輕拍了拍楊婷婷瑤的肩膀,嘆息道︰“我又何嘗不知道呢,你們家老爺子,近年來身體一直不好,我記得他去年好像還去北戴河療養了一段時間,可也沒有什麼起色。現在,他全部的希望都在你的身上,你一定要努力啊,不能讓老首長失望。”

    是啊,爸爸的身體狀況一直不太樂觀,工作上的事兒,讓他操碎了心,可年事已高,不比以前了。自己是家里的獨女,父親一直對自己很嚴格,高考意外落榜,他沒有動用任何關系,而是讓自己到了西南信息工程大學分校就讀。他一輩子為官清正,不允許自己的子女搞特權,自己也能夠理解。想一想,如果不是這樣,又怎麼能遇見少宇呢。

    “曾叔叔,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工作的。不會讓爸爸和您失望。”楊婷瑤認真的回答道。曾書記滿意的點了點頭,和藹的說道︰“起吧,好好工作。”

    楊婷瑤站起身來,沖他點了點頭,這才向外面走去。

    望著楊婷瑤的背影,曾書記心里略感欣慰,這孩子從小就懂事。前兩年,她高考落榜,老首長堅持讓她去普通高校讀書,自己好幾次去勸說,都被老首長趕出了家門。

    唉,老首長這一輩子,清正廉潔,對待自己的獨女,也是這麼的嚴苛。其實他很愛自己這個獨生女兒,可他是一個原則性極強的人,唉,讓這孩子受苦了。

    幸好在自己的一再堅持之下,老首長答應讓她來洪州市委工作,跟在自己的身邊,好好學學。老首長對自己有提攜之恩,對他的女兒,自己當然要倍加關照,再說了,楊婷瑤是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聰明,懂事,到洪州市委來的這段時間,因為工作出色,贏得了同事們的交口稱贊。

    除了自己和她本人,沒有人知道她是誰的女兒,這也是老首長一再強調的。好在婷瑤自己爭氣,現在,擺在她面前的,一條別人所不能夠想像的光明大道,她的政治前途,是任何人都無法比擬的。想來,老首長,也該安心了吧。

    拿起桌上的一支鋼筆,曾書記輕輕轉動著,在他的心里,正替楊婷瑤鋪設著一條路。

    與張少宇兩口子截然不同的是,在千里之外的廣州,曾經號稱西南信息工程大學分校校草的李丹,正過著乞丐一樣的生活。

    自從前幾天,他的行李和錢被搶了之後,他昏倒在路邊,醒過來時才發現,自己仍舊躺在原地,沒有任何一個人上前來看看他,就算是來看看死了也好啊。沒想到,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竟然能夠冷漠到這個地步。

    從那時起,李丹就開始了向流浪漢一般的生活。身上沒有錢,也沒有任何的證件,找工作,已經不可能了。他曾經想過,打電話回四川,讓張少宇他們匯點錢過來,至少可以回成都去。

    可每當開口向人家借電話,人家一看他那副髒兮兮的模樣,避之惟恐不及,誰還肯借電話給他?有的時候,李丹真的想搶過電話來,可上過大學,知道法律的他,沒有這樣做。廣州最近,正在嚴打兩搶,自己可不想撞在這個刀口上。

    漫無目的走在廣州繁華的街道上,李丹不知道的路在何方。一個對自己來說,完全陌生的城市,不會給自己任何的活路。難不成,我李丹要死在這兒?

    一陣刺耳的喇叭聲在身後響起,李丹連忙避開,一輛銀白的轎車從身邊馳過,車窗里面,一個濃妝艷裹的女人鄙夷的看他一眼,嘴里還不干不淨的罵著什麼東西。

    李丹似乎已經沒有力氣去恨了,好幾天沒有吃什麼東西,現在自己覺得好像連呼吸都沒有力氣了。走幾步路,好像都冒著虛汗,眼前一顆顆的小星星轉過轉去,餓的滋味兒,真的不好受啊。

    街邊一家賣家電的鋪子里,擺放著許多大屏幕的電視,里面正在播放著一檔娛樂節目。這引起了李丹的注意,畫面上,閃過幾個歌手演唱的鏡頭,起先他還不確定。

    後來,畫外音傳出︰“小強杯前一百強的比賽,盛況空前,各賽區的競爭非常的激烈,下面,請看實況報道。”

    李丹停了下來,站在街邊,遠遠的望著,他知道,如果自己走得近一些的話,店主一定會趕自己走的。

    電視里,帥哥美女們載歌載舞,活力四射,突然!畫面上閃現出張少宇的樣子,李丹心里一陣激動,趕忙往前走了兩步。電視里,張少宇握著麥克風,臉上帶著微笑,陶醉的唱著。就像以前在寢室里,唱自己一幫兄弟听一樣。

    一曲唱完,下面是排山倒海的歡呼聲,李丹突然眼眶一陣熱,掉下眼淚來。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麼突然就哭了。看著自己最好的兄弟,得到那麼多人的歡迎,他心里真的萬分高興。可高興的時候,不是應該笑的嗎?

    少宇現在出頭了,他成大明星了,可自己呢?現在這副樣子,跟要飯的沒有什麼兩樣,想當初,自己也是翩翩美少年,真的沒有想到,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滾滾滾!到一邊要去!”店里面,突然奔出一個男人,凶狠的部李丹叫囂道。依依不舍的看了電視一眼,發現已經沒有了張少宇的鏡頭,李丹這才盯著那男人,走開了。不要讓老子得勢,要不然,我他媽非砸了你這有店!

    可要砸人家的店,還得有力氣不是,現在飯都沒得吃,哪兒來的力氣。李丹搖了搖頭,拖著疲憊的雙腿,繼續漫無目的走著。

    前面,是一個公車站,不少人正站在站台上,等候著公車。李丹正好從旁邊經過,也沒有想過要做什麼事情,僅僅是經過而已。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了一件事情。一個女人,穿著挺時尚性感的,也就二十多歲,挎著一個小包包,站在前面。在她的身後,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穿著一身舊西裝,一手插在衣包里,裝做沒什麼事的樣子,另一支手,卻已經伸到了那女人的包包里面。

    迅速的夾出一個皮包,放進衣服里面藏起來,整個過程,李丹看得清清楚楚。頓時一股無名之火沖上頭頂,想想自己被偷去手機,搶去東西,李丹狠狠的咬了咬牙,大步走上了站台。

    “你偷東西!交出來!”李丹指著那男人的鼻子,大聲叫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紛紛扭過頭來,看著這兩個衣衫不整的男人。

    那男人先是一陣錯愕,隨後面露凶色,盯著李丹,慢慢的問道︰“小伙子,說話小心一點,誰偷東西了?”

    李丹冷笑一聲,指著那時尚女郎說道︰“你就是偷這位小姐的東西,是一個皮夾子,我看見了!”

    說完,他又扭過頭去,向那位小姐說道︰“小姐,你看一下自己的包包,少什麼東西沒有?”那女的還挺漂亮,等李丹問完,她連看都沒有看一下,就連連搖頭道︰“沒有!沒有!”

    李丹頓時覺得奇怪,你連看都沒有看,你怎麼就知道沒有了?再說了,丟的東西那可是你的損失啊。

    “反正我是看見了,你最好趕快把東西交出來!要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這時,原本站在四周的幾個不相干的人擠了過來,其中一個,對李丹說道︰“你要對誰不客氣啊?”

    李丹不說話了,他看到,這群人,少說有四五個,原來他們是一伙的,自己倒是看走眼了。看他們的年紀,有二十來歲的小年輕,也有四十多歲的壯年,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犯罪團伙吧。

    “動他!”偷東西那男人突然低聲叫道,一群人同時擁了上來,對著李丹拳打腳踢。幾天沒有吃飯,早就餓得沒有力氣了,李丹很輕易的被打倒在地,換在其他人,只怕已經倒在地上,雙手抱著頭保命了。

    可現在倒在地上的是李丹,同樣是個狠角色,他不但沒有抱著頭,反而拼命的想要爬起來反擊!無奈對方人多勢眾,他又體力不支,幾次想爬起來,都被對方結結實實一腳給蹬了回來。

    腳踢在血肉之軀上,發出沉悶的響聲,李丹已經甚至感覺不到痛。身子,隨著一陣陣狠毒的毆打,猛烈的抖動著。即便是如此,他仍舊想要站起來,只要有一絲氣在,他還想著反擊。

    “住手。”一個男人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暴徒們停了下來,望著那個男人。李丹努力張開已經被血水蒙住的眼楮,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形,穿著一件短袖花襯衫,胳膊上露一點點紋身,好像是龍的尾巴。

    “你們走吧,打也打了,氣也出了,留人一條活路。”那男人不輕不重的說道。那幾個暴徒都是出來混的,眼光自然獨到,看了看那男人的模樣,又發現了胳膊上的紋身,知道是道上的兄弟,怎麼著也得給點面子。

    “兄弟在哪兒發財?”一個人問道。

    “我叫煙囪。”那男人平靜的回道。幾個暴徒變了臉色,互相對視了幾眼,幾乎是在同時對那男的點頭道︰“對不起,煙囪哥。”說完,幾個大步躍下站台,消失在人群之中。

    一支大手伸到面前,李丹不假思索的拉住了,一股強大的力量傳來,他被拉了起來。

    “小伙子挺帶種,被打成這樣還想站起來。”那男的說話的時候,一直看著其他地方,若是不知道,還以為他在自言自語。

    伸手摸去滿臉的鮮血,伸出舌頭舔不舔,血的味道,原來有些腥。

    “我要有力氣,非弄死他幾個不可!呸!”一口血水吐了出來,李丹咬牙說道。

    那男的轉過了頭,打量著李丹。這時候,李丹才發現,這男人方方正正的臉上,竟然有一道刀疤,從鼻子旁邊,一直拉到下嘴唇。

    “我給你一把刀,你敢上去捅了他們嗎?”那男人突然問道。

    “怎麼不敢!你要最給我一把槍,我把他們全干掉!”李丹的眼里,突然發出野獸一般的光芒,直直的盯著那個男人。

    “有種!我叫煙囪,你可以叫我煙囪哥,交個朋友。”那男人伸出了手,但那姿勢,卻不是握手的姿勢,而是舉在胸前。李丹會意,舉過手去,握在了一起。那男人的手很有力,握得李丹生疼。

    “沒吃飯吧?我請客。”煙囪丟下這一句話,自己就先走了,也不管李丹會不會跟上來。李丹沒有任何的遲疑,迅速跟了上去。盡管,他知道,這人,不會是什麼好貨。有見過好人,在身上紋身的麼?有見過好人,臉上有道刀疤的麼?

    街邊再普通不過的小店,一大盆米飯,幾樣小菜,李丹卻是吃得狼吞虎咽。他甚至忘記了用筷子,而是直接用手在抓,塞一把米飯,再塞一把菜,看得店里的老板直皺眉頭,若不是有煙囪在,只怕已經過來趕人了。

    “你是干什麼的?”煙囪坐在李丹的對面,他一直盯著李丹。

    “無業游民,爛命一條!”李丹說的,不過是氣話,煙囪卻很滿意他的答案。

    “剛才打你那幾個,要不要我幫你處理。”

    李丹堅決的搖了搖頭,抹了抹嘴巴,冷冷的說道︰“不用,我大哥告訴我,有仇必報,而且得自己親手去報。假手他人,那不是男人該干的事兒。”

    煙囪突然臉色一變,厲聲問道︰“你跟了大哥了?”

    “不是,是我的兄弟,以前一起讀書的。”李丹解釋道。

    煙囪點了點頭,眼前這個小伙子,無論怎麼看,都是走投無路的情形,這種人,廣州大街上多的是,本來不覺得自己幫他一把,更不用說請他吃飯。可這個家伙,被打成那樣,居然還不服輸,拼了命也想站起來,是條漢子。

    “我給你一條路,你走不走?”煙囪很嚴肅的問道。

    “有飯吃麼?有錢拿麼?”李丹問得很直接。

    “有飯吃,而且吃香的,喝辣的。也有錢拿,只是看你有沒有命花。”煙囪回答得更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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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懷盛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7:44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十三章(上)

    楊婷瑤,張莉,趙靜,三個女人站在一起。她們身著古代俠女的女衣,手里,都握著兵器。楊婷瑤一把三尺長劍,手搭著劍把,略有些不安的看著其他兩個人。張莉,手觸在腰間,卻沒看見用什麼兵器,莫非是傳說中四川唐門的暗器?而趙靜,卻在肩膀上扛著一把大關刀,虎視眈眈看著對手。

    突然,一陣大風吹來,地上的落葉被紛紛卷起,吹動著三個女人的衣角翩翩起舞。趙靜冷笑一聲,雙手緊握著大關刀,跨開了步。

    “嗆”一聲龍呤,楊婷瑤寶劍了鞘,閃耀著令人心悸的寒芒。張莉冷冷的看著這一切,按在腰意的手指,微微抖動著。

    “殺!”趙靜一聲嬌喝,大關刀向著張莉劈頭砍下!

    突然從夢中驚醒,張少宇坐起了身,這才發現,天已經大亮了。摸了摸額頭,驚出一身冷汗。想想剛才那個夢,張少宇不禁打了個寒戰,好奇怪的夢啊。怎麼這三個女人聚在一起了?

    手機適時響起,張少宇深深呼出一口氣,拿起手機一看,卻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反正馬上就要停機了,也不在乎接這一個。

    “喂,請問哪位?”張少宇這兩天說話都很客氣,大概是因為人逢喜歡精神爽的原因吧。電話那邊,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張少宇卻沒有听出來是誰?

    “听你的聲音,剛起床吧?”那女人格格嬌笑道。

    “嗯,請問你是?”張少宇疑惑的問道。

    “哈哈,我是張小莉,你還不打算來劇組報到麼?”張小莉笑道。

    報到?哦,對了,怎麼把這事兒給忘記了。前些天吳導不是來找過自己,說是要給自己一個機會,當一個真正的演員麼?這兩天忙參賽的事兒,倒給忘記了,該死該死!一邊答應著張小莉,一邊從床頭上抓過衣服,胡亂穿了起來。

    沖出宿舍,直奔食堂而去,這次就買了兩個饅頭,連豆漿也省了,沒辦法,人窮就得省著點兒花。以每小時一百八十碼的速度向著今天《血浴》劇組的拍攝場地飛奔,一邊還得啃著饅頭。

    幸好這邊趕路邊吃東西的本事,張少宇早就練就了,要不然,非得嗆到不可。

    九點正,一分不多,張少宇準時來到了成都南郊一處廢棄待拆的樓房前。這里的住戶,早就搬走了,施工方面的人,還沒來得及拆吧。到處都是一片狼藉,地上散落著許多生活垃圾,凹凸不平的水泥路面上,隨時布滿著陷阱。一不小心,就得把腳給崴上。

    劇組早已經進駐這里,此時,在一座舊樓前的平壩上,正上演著一出武戲。男一號劉楓,正一手拉著女主角凌心如,一手提著一把砍刀,對著圍住他的一群壯漢。那刀柄上,纏著一層白布,張少宇一看就笑掉了大牙。

    大概是香港古惑仔看多了吧,誰去砍人,還在刀柄上纏上一層白布,而且連手里裹在里面?這樣要是警察一來,你小子連凶器都來不及丟掉,就得給抓起來,真是白痴。

    好笑歸好笑,張少宇還是靜靜的靠了過去,看著劉楓他們的表演。

    “來了?”張小莉扭過頭,看見張少宇正站在她的身邊,認真的看著,于是小聲的問道。張少宇僅僅是點了點頭,眼光一直沒有離開過場中央。

    “兄弟們,上!”一個壯漢大喝一聲,幾個人手持砍刀,鐵片沖了上去,圍著劉楓一陣猛打。劉楓一邊要護著女主角,一邊要用手里的刀格開砍到面前的凶器。凌心如面露驚恐之色,一支手緊緊握著劉楓,不時發出聲聲尖叫。不愧是出演過多部片子的女主角,她的表演恰到好處,沒有絲毫做作。

    再看劉楓,這會兒且戰且退,已經退到了那座舊樓的樓梯口,看樣子是想退到樓上去。雖然張少宇並不喜歡劉楓,可他不得不承認,劉楓演戲還是很有一手的。一般說來,在電影中,英俊帥氣的男主角被困,總會想著法子耍耍酷。

    可劉楓沒有,一手拉著女主角,一手拖著砍刀,微微低著身子,一步一步的往樓上退去。無論是動作,還是神情,都很逼真,他的走紅,不是沒有道理的。

    雙方在樓梯口又打了起來,一路退,最終退到了樓上。

    “卡!好,很好!”坐在監視器旁邊看著效果的吳導叫了起來,听他的聲音,對這場戲很滿意。演員們恢復正常,男女主角從樓梯口走了下來。他們的助理立刻送上水和毛巾。張少宇這個時候發現,劉楓在戲里戲外,根本就是兩個人。

    導演一喊卡,他馬上換上了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樣,伸手從助理MM手中接過水和毛巾,走到搭在場邊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了下來。

    倒是凌心如,一邊對臨時演員們說著一辛苦,一邊幫著張小莉向臨時演員們發著水。

    “大家休息一下,我們等會兒拍下一組鏡頭。”吳導大聲說道。說完,轉過頭來,在人群中尋找著什麼,最終,目光落在張少宇身上。張少宇本來以為,他會過來對自己說些什麼,可吳導看了他一眼之後,又坐了下去。

    張少宇倒也不覺得意外,本來嘛,我只是一個臨時演員,他是導演,在工作的時候,沒有必要來對自己說什麼。

    “那個誰,對,你,就是你,過來。”場務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張少宇扭頭一看,他正在向自己招手。笑了笑,走了過去。

    “場務,我叫張少宇。”張少宇提醒道。場務皺了皺眉頭,搖搖手道︰“臨演那麼多,我怎麼記得過來?”

    張少宇笑了,打趣的說道︰“那要不,你給我起一代號,叫我9527怎麼樣?”

    “你小子想得美,想當星爺啊,你還差得遠呢。”場務被張少宇逗樂了,笑了起來。這小子還真有些意思,隨時都放得這麼開,果真是塊好料子,自己沒有看走眼。不過,一切都要在鏡頭前來證明,現在說這些,還有點言之過早。

    “臨演們過來一下,听我安排下線鏡頭。”場務笑過之後,拍著手里的本子,大聲說道。剛剛歇過一口氣的臨時演員們,立刻圍了過來。有的人已經認識了張少宇,笑著點頭示意。

    “下一級鏡頭,要拍男主角被逼上樓頂之後,走投無路,只和拉著女主角縱身跳了下來。你們要注意,安全第一啊。不要靠得太近,以免發生危險。”

    安排完之後,場務又叫了起來︰“替身,特技替身來了嗎?”沒有人回答,場務又大聲叫起了張小莉的名字。

    張小莉跑了過來,看樣子有些緊張。

    “替身準備好嗎?”場務一邊翻著手里的本子,一邊問道。

    “場務,那個,替身,出了一點問題。”張小莉小聲回答道。場務一听,抬起頭看著張小莉,大聲吼道︰“出了問題?出了什麼問題?你是怎麼搞的,不是讓你聯系了嗎?”

    張小莉低著頭,不敢看場務,小聲說道︰“是聯系好了的,可他們只來了一個人。”這戲馬上就要拍了,結果替身沒來,總不能讓主角親自上陣吧?場務一拍本子,重重的嘆了口氣,這可怎麼辦才好?

    這時,劉楓走了過來,打量著臨時演員們,發現了張少宇,看了他兩眼,又轉向場務問道︰“出什麼事兒了?”

    場務對他,倒是相當的客氣,一見他來了,忙轉過身對他說道︰“哦,是這樣的。本來有這場戲,有兩個替身,現在只來了一個,戲恐怕要被耽擱。”

    劉楓一听這話就皺起了眉頭︰“那怎麼行?這場戲拍完,我下午要飛北京去拍一支廣告,可這是已經跟人家談好的。”

    場務也很著急,一再向他解釋。可劉楓愣是不听,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打斷了場務的話,眼光在一群臨時演員們的身上轉了轉去,突然說道︰“哎,在這群臨演中找一個不就行了。最多加點兒錢嘛。”

    找臨演來當特技替身?說得倒輕巧,這座樓房可有三層,從樓頂上跳下來,雖說下面有墊子,但也不是一般人可以辦得到的。要是出了什麼事情,劇組可得負責。

    可眼下,似乎也沒有其他辦法,場務緊鎖著眉頭,打量著周圍的幾個臨時演員。張少宇心里明白,劉楓這是在針對他呢,雙手抱在胸前,眼楮望著其他地方,媽的,三層樓,十幾米的高度,從上面跳下來,不摔個殘廢才怪。

    “你們有誰肯做的麼?加一百塊錢!”場務大聲對臨時演員們說道。臨時演員們面面相覷,誰也沒有說話。這麼高的樓,咱們又不是特技演員,才加一百塊錢,誰肯去冒這個險?

    “兩百!”場務開始加價,希望“重賞之下”有勇夫。

    臨時演員們,仍舊是不為所動,大家都低著頭,不去看場務。

    “五百!”場務豁出去了,我就不相信,有錢會沒有人去掙?臨時演員們開始動心了,五百塊錢啊,平時當臨時演員,一天最多也就三五十塊,現在可是十天的價錢啊。可抬頭望了望那三層高的樓房,心里陣陣發虛,真怕有命掙,沒命花。為了五百塊錢,要是摔斷了胳膊大腿,醫藥費都不夠。

    “我去。”張少宇抬起頭,輕聲說道。上次小唐看病,自己借了趙靜幾百塊錢,雖說人家不催,可欠女人的錢,總歸是件不光彩的事兒,現在有這個機會,不如拼一把,到時候也有錢還人家。再說,劇組老這麼停著也不是辦法,自己雖然不知道內情,可也想像得到,一部劇的投資非常大,耽誤一天,那損失可真是不小。

    “好小子,有膽量,五百歸你了!”場務走了過來,高興的拍了拍張少宇的肩膀。劉楓微微笑了笑,盯了張少宇一眼,轉身走了回去。其他臨時演員們看著張少宇,這小子,為了錢,命都不要了,那可是三層樓,十幾米高啊,一不小心,摔死你!

    “你行嗎?這可開不得玩笑啊?”張小莉不無擔心的問道。

    張少宇望了望那十幾米高的樓房,低聲說道︰“不知道,我盡力吧。”

    張小莉一听,臉都嚇白了,還以為你會呢,搞了半天也就是想試試,這可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萬一出了什麼差錯,那事情就麻煩了。

    當下,緊張的對張少宇說道︰“這事兒開不得玩笑,還是算了吧,大不了今天不拍了,等替身到了咱們再拍。”

    張少宇搖頭笑了笑︰“你是導演啊?說不拍就不拍,耽誤一天,那得損失多少錢?反正我也急著用錢,試試吧,以前讀書的時候,我被人追,也從橋上跳下去過。”

    張小莉一听,連忙問道︰“結果呢?”

    “摔斷了腿,在醫院里躺了半個月。”張少宇說完這句話,已經向那棟房子走去。張小莉望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為了五百塊錢,連命都不要了。

    張少宇當然要命了,答應當替身,一來是想掙那五百塊錢,還給趙靜,二來,自己是劇組一員,不想劇組受什麼損失。再說了,吳導看得起自己,他有麻煩,自己不幫上一把怎麼行?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

    “導演,替身出了點問題,現在已經解決了,那個叫張少宇的臨時演員去頂上。”場務向導演報告了剛才的事情。

    吳導猛得扭過了頭,看著場務︰“他去?他又不是特技演員,他去干什麼?不要命了?”

    “我給了五百塊錢,他自己答應去的。”場務好像看出來了,導演有些生氣,小聲的回答道。吳導一听,把手里的劇本往地上一扔,吼道︰“胡鬧嘛!這種事情怎麼能隨便開玩笑?”

    說完,騰的站了起來,扭著頭四處尋找,發現張少宇正抱著雙手站在樓下,抬頭望著。怒氣沖沖的走了過去,相要好好教訓他一頓。吳導可不想這麼一根好苗子發生什麼意外,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有潛質的演員,要是摔傷了,那損失可不是劇組一天的損失所能比擬的。

    吳導以為,張少宇去當替身,完全是因為錢。因為他自己也曾經說過,他現在沒有找工作,經濟有些拮據,所以有這個機會,不惜鋌而走險。真是鼠目寸光,難成大器!

    “你胡鬧什麼?這是能開玩笑的麼!”

    張少宇正出神的望著樓頂,盤算著等會兒該怎麼跳下來,冷不防吳導在身邊大聲一吼,嚇了他一跳,扭過頭來,看著滿面怒容的吳導,有些奇怪了,他這麼生氣干嘛?我幫劇組解決了一個問題,他不應該高興才對嗎?

    “怎麼了?”張少宇輕松的笑道。

    吳導雙手往腰間一插,盯著張少宇問道︰“我問你,你是不是缺錢?”

    “沒錯,我欠人家錢,打算掙這五百塊還上。”張少宇如實的回答道。

    吳導一听,果然不出所料,當下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怒火涌了上來,破口罵道︰“愚蠢!你這是在拿生命開玩笑,知不知道?為了這麼五百塊錢,你就連命都不要了?”

    看著火冒三丈的吳導,張少宇不想過多的解釋,自己的私事,沒有必要告訴別人。當下說道︰“導演你放心,沒事兒,我從小就上竄下跳,這麼三層樓,難不倒我的,再說了,我也不希望劇組耽擱下來,對不對?”

    吳導愣了,原以來,他完全是為了錢,所以才這麼做的。沒有想到,他還有這樣的想法。他不過是個臨時演員而已,連劇組的工作人員都算不上,憑什麼這麼拼命?

    “你不要忘了,你只是個臨演,你這樣做,也沒誰會認為你是為了劇組。”吳導故意說道。

    張少宇淡淡的笑了笑,搖著頭說道︰“沒想到,吳導也是一俗人,別要不這麼認為,我就不做了麼?我張少宇做事情,要別人認同麼?”

    一句話,問得吳導啞口無言,這小伙子,真是太特別了,自己沒有看走眼,先不管他演戲能不能出成績,至少,人品沒有問題。難得,真的難得,當下冷哼一聲,佯裝生氣的瞪了張少宇一眼,丟下一句話︰“隨便你吧,摔死你了活該。”說完,轉身就走了。

    “哎,導演,我要是摔死了,你可得照顧我的妻小啊。”張少宇在後面大聲說道。

    “鬼小子,還有心情開玩笑。”吳導臉上,露出了笑意。一回去,就把另一個替身叫了過來,一再囑咐他,一定要小心照顧好張少宇,千萬不要了什麼差錯。

    拍攝繼續進行,拍完樓頂對打一場戲,替身就要上場了。造型帥替張少宇換上男主角的衣服,另一個特技替身一邊教著張少宇要注意的事情。

    “各單位準備!”導演發出了號令。

    張少宇深深吸上一口氣,拉著另一個替身的手,走到了離樓頂邊上五米遠的距離。另一個哥們,已經換上了女主角的衣服,假發遮住了臉,看不出本來面貌。

    “小伙子,記住我給你說的要領,不要害怕,沖過去的時候,不要用太大的力,大概蹦出一米遠的距離就行,知道嗎?”另一個替身,感覺張少宇牽著自己的手,微微有些發抖,出言提醒道。

    張少宇臉色平靜,微微點了點頭。媽的,豁出去了,要是真摔死了,就算你張大爺倒霉,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準備!ACTION!”樓下,傳來號令聲。

    “走!”另一個替身剛叫出這一聲,本來想拉著張少宇向前助跑,然後縱身跳下去。誰知道,他剛喊出這聲,張少宇已經拉著他的手,快速向前跑去。到了樓邊,張少宇什麼也沒有想,縱身一跳!

    “ !”一聲悶響,兩個人從三層樓頂落了下去,結結實實,並且準確無誤的落在了下面的墊子上,揚起一團團灰塵。

    “快!去看看!”吳導嘴里雖然說著叫人去看,自己卻搶先一步跑了過去。剛走到墊子旁邊,他停了下來,隨即笑了。

    張少宇那小子,四仰八叉的躺在墊子上,看來是背部先著地的。這會兒,正笑吟吟的看著他,臉上滿是得意之情。

    劇組工作人員迅速爬了上去,撲起兩個替身,一邊替他們拍打著身上的塵土,一邊詢問著有沒有事兒。

    張少宇雖然笑容滿面,其實他是在忍著疼,剛才落地的那一瞬間,其實他是左腳先著地的。剛開始還不覺得什麼不對,可被人扶起來,左腳一用力,卻感覺一陣鑽心的痛。他愣是強忍著,不露出分毫,以至于劇組里,沒有一個人看得出來。就連吳導,好像也被他騙過去了。

    與此同時,在成都紅星路,一棟宏偉的大廈,七樓豐達廣告公司總務科的辦公室里,正在上班的張莉突然胸口一緊。她一把捂著胸口,緊緊皺起了眉頭。心里,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發生了什麼事情。

    “咦,莉莉,沒事兒吧?”旁邊的同事關心的問道。

    張莉把面前的鍵盤往里面一推,坐在椅子上,心神不寧的說道︰“沒事兒。”剛才那個感覺好奇怪,自己以前好像有過,但是很久沒有出現了。是什麼時候出現過呢,張莉極力的回憶著。

    啊!對了,記得以前讀高三的時候,有一次張少宇帶著一大幫人,跟隔壁職中的學生打群架,自己也有過這種感覺。那一次,張少宇被人一棒打在肩膀上,骨折了。記得當時,自己也是胸口一陣疼,跟今天的感覺一模一樣。

    他不會出什麼事情了吧?張莉擔心的想到,張少宇從來不是一個安分的家伙,在他身上,什麼事情都有可能會發生的。一念至此,張莉趕忙從包里拿出手機,想要打電話給張少宇。

    “上班時間,不準打電話。”坐在對面的總務科長冷冷的說道。張莉看了她一眼,只得放下了手機。到這家廣告公司上班以來,和總務科的同事們都相處得很好,惟有這個總務科長,卻是個難以接近的角色。

    同事們都說,她已經三十出頭了,可她一直堅持說自己只有二十八歲。按說,三十歲,是女人一生中的坎兒,所以,這位總務科長,平時總是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感覺。對待下屬,從來沒有好臉色,張莉來的時候,總務科的其他三個姐妹已經告誡過她了。

    這會兒,張莉也只得把擔心按下,專心工作,盤算著等會兒下班,趕快去張少宇學校看看。她們這家廣告公司,在成都小有名氣,許多的廠商都會找到他們,請他們幫忙策劃廣告。

    選擇這家公司,張莉正是看準了這里的發展空間。豐達廣告公司,雖然成立不久,可在業界已經小有名氣,接連策劃了好幾個有名的廣告,而最近,成都本地一家電腦廠商,正在跟他們商談合作事宜,請他們幫忙策劃一個大型的廣告,砸下重金,聲明要請一位天王級的人物代言,讓他們公司負責物色人選。

    見對方出手大方,不惜重金,公司上下都把這件事情當成重中之重。策劃組的同事們把目光鎖定在內地以及港台的幾位一線紅星身上,這其中,最理想的人選,就是被稱為天王之王的劉德燁。

    劉天王最近正在成都,籌備他的個人演唱會。公司正在與他的經紀人接洽,希望可以促成這件事情。公司上下都是一片期待,既期待公司能談成這筆交易,又期待能夠見到劉天王。這可是多少人畢生的願望。

    “周科長,你們跟劉先生談得怎麼樣了?廠商正等著回話呢。”一個人推門進來,站在門口大聲問道。張莉抬頭看去,這人是策劃組的組長,姓洪,四十多歲,長得肥頭大耳,還戴著一副有色眼鏡,看樣子要多討厭有多討厭。

    “哦,正在接洽之中,劉先生的經紀人還沒有明確回復。”周科長抬起頭說道。

    洪組長一听,立刻不耐煩的說道︰“哎呀,我拜托你們,快點行不行?廠商都等不及了,人家說了,要是再談不妥,可換人了。”

    “好的好的,我們會努力的,你放心。”周科長賠著笑,連聲說道。洪組長看了看總務科這幾個女人,搖了搖頭,轉身走了出去,臨走還丟下一句話︰“公司怎麼養了這麼一群廢物。”雖說洪組長嘴巴臭,在公司已經不是什麼新聞了。可听到他這一句話,總務科五個女人心里還是挺難受。

    可也怨不得別人,跟劉天王的經紀人已經聯系了一周了,仍舊沒有等到他的明確回復。

    “哎,我說,你們能不能用點兒心,把這件事情辦好。”洪組長前腳一走,周科長就擺出了上級的架勢,開始訓這幾個下屬。話說到這里,她把目光鎖定在張莉身上,這丫頭是新來的,這些麻煩事兒,不交給她去處理,那交給誰?

    “張莉,今天派你去,跟劉先生的經紀人見面,好好談談合作的事兒。”

    張莉皺了皺眉頭,這事兒不是你一直在跑的嗎?怎麼又落到我的身上了?不過既然上司有令,下屬就得遵照執行,當下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光點頭有什麼用啊?現在就去。”周科長把桌子一拍,大聲說道。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況且現在自己只是一個新人,要學的地方還很多。張莉耐著性子,拿過挎包,準備出門。

    “喏,這是合同草案,拿去讓劉先生的經紀人看看。如果有什麼意見,我們可以再修改。”周科長扔過一份合同。張莉拿了過來,裝在提包里,就出門去了。

    現在還沒有到下班時間,所以電梯里沒有什麼人,不用像入學那樣,要等許久的電梯。電梯一到,張莉就走了進去,正要關上六,一個人擠了進來。

    張莉也沒有怎麼在意,關上電梯的門,隨口問道︰“請問到幾樓?”

    “底樓,謝謝。”那人禮貌的回答道。張莉按下了按鈕,稍微挪了挪身子,站開了一些。剛開始的時候,兩人都沒說什麼話,默默的等著下樓去。

    “哎,小姐,你是豐達公司的吧?”半晌之後,那人問道,張莉扭過頭去,打量著那個人。個頭很高,估計也一米七五的樣子,跟少宇相仿。就是年紀大了些,頭頂有些禿,頭發已經花白,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一絲不茗的模樣。

    這會兒,正笑咪咪的看著自己,等待著回答。

    “是的,我剛來不久。”張莉客氣的回答道。

    “哦,才出來工作啊?那肯定有不少的難處,現在還沒到下班時間,你這是……”那人疑惑的問道。

    “哦,我們公司最近接一筆單,我現在要去跟一位明星的經紀人洽談合作的事宜。”張莉見他也是從七樓進來的,估計是同個公司的同事,弄不好還是上司,所以如實回答道。

    那人面露疑惑之色,試探著問道︰“嗯?這事兒不是由總務科的周敏負責的嗎?”

    “哦,周科長大概沒空吧。”張莉微笑著說道。人前莫言人非,人後常思己過,這是她一向做人的準則。雖然周科長一向盛氣凌人,可她不想說她什麼壞話。

    那人點了點頭,打量著張莉,突然笑了起來︰“年輕人,好好干吧。”張莉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電梯到了,張莉沖那人微微一笑,等他出了電梯,自己才走出去。

    前些天跟劉天王的經紀人談過,知道他們住在成都銀悅大酒店,一出大廈,張莉便叫了一輛出租車,直奔銀悅酒店而去。在車上,她思索著是什麼原因,讓劉天王的經紀人遲遲沒有答復呢?

    不會是因為價錢,因為這家電腦廠商已經開出了相當于天價的數字,七位數啊,縱觀娛樂圈里面,恐怕也只有劉天王這樣的身份,才值這個價。那還會是因為什麼原因呢?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想一想,等會兒就有可能會見到劉天王,張莉心里,還是充滿了喜悅。從初中開始,自己就一直很喜歡劉天王的歌和電影,少宇也一樣,劉天王還是他的偶像呢。不過,他更欣賞的,是劉天王這一路走來的努力。

    他曾經對自己說過,劉天王先天的條件並不好,一直是靠後天的努力,才有今天的成就。時至今日,已經貴為天王的他,仍舊在拼搏著。這是最值得我們年輕人學習的。是啊,年輕的時候,如果不努力打拼,怎麼會將來美好的生活呢?

    “小姐,到了。”車到銀悅大酒店門口,司機提醒道。張莉這才回神來,掏了錢付了車資。下了車之後,望著銀悅大酒店高聳的大樓,她暗自下了決心,今天無論如何,一定要談成這次合作,不能讓我們總務科,被其他部門瞧不起!

    理了理思緒,她向酒店里面走去。富麗堂華的大廳上,來來往往走著不少客人,張莉直接奔服務台而去,兩位漂亮的服務小姐非常有禮貌的對她微微點了點頭,笑著問候道︰“歡迎光臨,請問有什麼可以為您效勞的?”

    “哦,麻煩你一下,我想請問,劉德燁先生,或者他的經紀人住在幾號房?我是廣告公司的,找他們商談合作事宜。”張莉說道。

    對方笑容仍舊︰“那請問有預約嗎?”

    “沒有。”張莉如實的回答道。兩個服務小姐對視了一眼,答應幫她問問,張莉連聲說著謝謝,等候在一旁。就在這時,她看見從電梯上下來兩個人,走在前面的是一個女的,三十多歲,裝著一身白色的套裝,徐娘半老,風韻猶存。而後面那位,身高一米七幾,穿著一身黑色的休閑裝,戴著墨鏡,低著頭,顯得相當低調。



第六十三章(下)

    雖然如此,可張莉仍舊一眼就認了出來,這就是劉天王!那最代表性的鷹鉤鼻,湯姆克魯斯的臉,除了劉天王,還有誰?來不及跟服務小姐打招呼,她趕忙奔了過去。

    “劉先生你好!我是豐達廣告公司的員工,想跟你談談……”張莉一沖過去,就把合同拿了出來,對劉天王說道。

    她的突然出現,似乎讓兩個吃了一驚,劉天王扭頭看了看她,還沒有說話,旁邊那位女士已經伸出手擋住了她,微笑著說道︰“對不起,我們現在沒空,有什麼事情請先到服務台預約,等劉先生有空的時候,會通知你的。”

    這種客套的話,張莉當然懂,既然遇到了,說什麼也不能錯過這個機會。當下,一邊跟在他們身邊,一邊陳述著自己的意圖。

    “不好意思,我要趕著去看一位朋友,我們下次再談吧。”劉天王果然如媒體上報道的那樣,平易近人,微笑著對張莉說道。他一笑起來,就跟電影里一樣帥,可張莉現在沒有心情去看這些,一路小跑的跟著他們。

    出了酒店,劉天王和他的經紀人上了一輛黑色的小車,一溜煙的開走了。張莉那個急啊,伸出手攔住一輛出租車,一鑽上去,急忙對司機說道︰“師傅,麻煩你跟著前面那輛車。”

    劉天王的車,一離開酒店,就往城南方向開去,張莉所乘的出租車,緊緊的跟在後面,有好幾次差點跟丟了,急得張莉在車上坐立不安。

    出了二環路,前面的車往南郊開去,剛才他說要去看一位朋友,難道堂堂劉天王還在成都的鄉下有朋友不成?可看看這周圍的環境,都是一片拆遷房啊。根本連人都沒有,劉天王來這兒干什麼?

    “哎,停了停了。”張莉望見前面的車子在路邊停了下來,趕忙催促司機道。不等車停穩,張莉拿出錢遞給司機,迫不及待的跳了下去。

    “哎喲,這是什麼鬼路啊。”路面坑坑窪窪,張莉走不太習慣,但沒有辦法,前面劉天王兩人已經下了車,向路邊的一棟樓房走去。

    張莉趕過去一看,那棟破舊的樓房前面,聚集著不少的人,細看之下,才發現,居然還有攝影機,難道是在拍電影嗎?這麼一想,也就合理了,劉天王說他要來看朋友,那肯定是位藝人啊,而這里恰好又在拍電影,嗯,肯定是哪位大腕明星。

    這時,只見劉天王和他的經紀人悄悄的走了過去,在一個女人身邊停了下來。劉天王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個女人和其他一些人,正圍在一起看著什麼,冷不防被人一拍,轉過頭來,一看是劉天王,驚訝得張大了嘴巴。

    “啊!華仔!”有人爆發出了一聲驚呼。隨之,所有人都圍了過來,爭睹天王的風采。場面之轟動,讓人咋舌。

    張莉急忙趕了過去,好不容易擠進人群,正要向劉天王說話,突然,她愣住了。在人群中間的一把椅子上,坐著一個人,張少宇。此刻,他正光著左腳,腿管高高挽起。

    “少宇?你怎麼了?”張莉蹲了下去,看著張少宇的腳,緊張的問道。張少宇正在那兒大呼郁悶呢,本來以為從三樓跳下來沒有什麼,誰知道剛走幾步路就感覺鑽心的痛,只得在一旁坐了下來。還好,五百塊錢已經揣在自己包包里了,等晚上回去的時候,把趙靜約出來,還她錢。

    一個臨時演員受傷,自然沒有什麼人關心,除了吳導過來看了看這外,沒有一個人理張少宇的。特別是那個劉楓,還在一旁冷笑不止,看得張少宇一肚子火,真想沖上去揍那孫子一頓。

    不過,凌小姐還真是夠意思,拍完一組鏡頭之後,還過來問候張少宇。人家那麼大牌的明星,還會關心一個可有可無的臨時演員,真的讓張少宇覺得有些感動。正在這個時候,突發狀況,劉天王駕到!讓所有人都大吃了一驚,張少宇心里也是一陣激動,自己從小的偶像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可更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張莉也來了,這怎麼回事兒?

    “你怎麼來了?”張少宇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張莉再也顧不得旁邊的什麼大明星,小明星,仔細觀察起張少宇的腳來。已經開始有些腫了,肯定是跌的。奇怪,他怎麼會在這里?

    “少宇,這怎麼回事兒?”張莉問道。

    “你是問我為什麼會在這兒呢,還是問我腳怎麼了?”張少宇嘿嘿笑道。張莉被弄得哭笑不得,這沖時候,他還笑得出來。

    這時,凌心如突然撥開人群,面帶甜甜的微笑,對張少宇說道︰“你好好休息哦,以後可不要這麼拼了。”張莉這才發現,劉天王來看的人,居然就是凌心如!

    “謝謝心如姐!”張少宇的嘴巴甜,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兒,但凡漂亮的,比他大的女人,不管是誰,統統叫姐姐。這一招是屢試不爽,凌心如一听,笑得更開心了。

    “他怎麼了?”被眾星捧月一般圍在中間的劉德燁看了張少宇一眼,隨口問道。

    凌心如也看了張少宇一眼,回答道︰“他太拼了,又不是特技演員,居然從三樓上跳下來,把腳給摔傷了。”

    劉天王聞言又看了看張少宇,他一向對勤奮努力的年輕人很有好感,想當年,自己也不正是這樣拼出來的麼?不過,再拼,也不敢拿安全開玩笑,跟這個年輕人起來,自己倒是有些遜色了。

    張少宇一看劉天王審視著自己,趕忙伸出手,讓張莉把自己扶起來。在偶像面前站著,是不太禮貌的事情。自己從小就听著華仔的歌,看著華仔的電影,現在居然能看到他本人,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啊。

    “努力是好的,但是不要拿安全玩笑。”劉天王看著張少宇,微笑著說道。巨星就是巨星,舉手投足,一笑一動之間,都散發出無與倫比的魅力。

    張少宇雖然激動,卻沒有任何的失態,抿嘴一笑,看著劉天王說道︰“你當年不也是這麼過來的麼?”

    劉天王怔住了,一般的內地年輕人看到自己,都是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可這個年輕人,不但談吐自若,而且能說出這句話來。片刻之後,劉天王反應過來,伸出手拍了拍張少宇的肩膀,懇切的說道︰“年輕人,加油。”

    這本來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舉動了,可卻讓張少宇深受鼓舞,很多年後,自己已經貴為超級天王的張少宇談起這件事情,仍舊感慨萬千。自己當時只是一個臨時演員,毫不起眼的小角色,可華仔卻拍著自己的肩膀,對自己說加油。那一拍,那一聲加油,給了自己莫大的勇氣與信心。

    這是一間在廣州郊區再普通不過的平房了,不過,不要小看地這一間平房,許多廣州本地人,就是靠著這樣一間破舊的房子,一躍變成了富翁。當年咱們鄧公大筆一揮,開放沿海城市,幾十年後,在他老人家筆下的地方,已經聳立起了座座高樓。

    可每一個城市,都有其陰暗的一面,高樓大廈的背後,也隱藏著毫不起眼的貧民區。而這些地方,往往容易滋生出,犯罪。

    已經好幾天了,煙囪把李丹帶到這里來以後,並沒有告訴他要去辦什麼事情。屋子里有吃的,有喝的,啥也不缺,還有一台舊的VCD,可以看看毛片。可有句話說得好啊,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

    這世上根本沒有免費的午餐,李丹雖然沖動,可他不笨。煙囪哥把他帶到這兒,讓他住下,這幾天內,只露過一回面兒,見了面兒,也沒多的話,絕口不提自己的事兒。李丹到現在,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什麼。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煙囪不是什麼好人,百分之百是黑社會。李丹當然也不是什麼好人,以前跟張少宇在縣城混的時候,黑社會他也見過,感覺沒啥了不起的,無非就是下手狠點兒,膽子大點兒。那時候,自己是學生,不可能跟他們一樣,現在,老子是無業游民,錢沒有了,證件丟了,什麼退路都沒有了。我還怕什麼?只要能活命,就是讓我去殺人,老子眼楮都不會眨一下!

    那台木殼電視里,日本AV女主角哼哼唧唧的叫個不停。媽的,日本人就是變態,也就那麼點事兒吧,非要弄出許多的花樣來,其實說白了,也就那麼幾招,看多了也就煩了。李丹把電視一關,又坐回椅子上。

    椅子是木頭的,一坐上去,吱嘎吱嘎的響。屋子里很暗,電燈有,可煙囪交待了,沒必要的話,不要開燈。李丹自然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從住進這間屋子里面來,就從來沒有開過燈。

    從面前的茶幾上,摸索到香煙,抽一支點上。看著火紅的煙頭的黑暗中不停的跳躍,李丹陷入了沉思。不久以前,他還是一個應屆大學生畢業生,滿懷著對未來的憧憬,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

    本來以為吧,咱雖然是個專科生,可不至于找不到工作。畢竟國家培養我這麼多年,好歹也是棟梁之材吧,而且咱學的是計算機,高科技,最特別的,是咱對各種網絡游戲都有非常深入的研究。

    就憑這些,難道還沒碗飯吃?可事實證明,不但沒有工作,沒有飯吃,還得處處遭人白眼,受人鳥氣,弄不好還提挨一頓好打,這身上的傷,現在還有些疼。操他媽的,這什麼世道啊!

    那些個有錢人,啊,開名車,泡美女,耀武揚威,不可一世。憑什麼老子就得在這黑屋子里吃方便面,喝礦泉水?操,不要讓老子逮著機會,一讓老子逮著機會,翻了身,我他媽非讓你們這幫孫子看看,我李丹,那才是人中之龍!

    外面的過道里,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李丹迅速站了起來,閃到門後,透過門縫看了出去。是煙囪哥,提著一個袋子,正往這邊走過來。李丹仔細觀察了一下他的身後,沒有發現其他人。

    這些天住在這黑屋子里,人也變得小心起來,想一想,自己好像也犯什麼事兒吧,用得著這樣麼?

    開了門,把煙囪迎了進來。煙囪隨手關上了門,把袋子往茶幾上一丟,拖過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李丹遞過一支煙,又給他點上,煙囪也不推辭,吸了一口,扭頭看了看四周,問道︰“還住得習慣麼?”

    “習慣個屁,都快悶出鳥來了。”李丹皺起眉頭抱怨道。

    煙囪笑了笑,坐直了身子︰“前些天我跟你說過,給你一條路,看你走不走。”

    “煙囪哥,我知道,我在這兒吃你的,住你的,肯定得給你辦事兒,你直說吧。”李丹吐著煙圈說道。

    “痛快!不過說實在話,在這兒委屈你了,天天吃泡面。呵呵,你要辦成了這件事兒,就跟我前些天說得一樣,吃香的,喝辣的,還能弄上一筆過年錢。”煙囪輕聲說道。李丹這才想起,是啊,這都二月開頭了,還差那麼七八天,就該過年了吧。

    以前過年的時候,哥幾個都得聚在縣城里,泡完網吧逛迪吧,喝酒把妹,尋歡作樂。今年過年,哼哼,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景象。

    “煙囪哥,有句話我說在前邊兒,偷雞摸狗的事兒,我不干。那不是男人該干的事兒。”李丹也有自己的原則,男人,想要的東西,可以明目張膽的去搶,還是不能偷,那是下三爛。

    煙囪笑了起來,彈了彈手里的煙灰,對李丹說道︰“那是當然,你小子不是普通人,我能讓能干那個麼?我問你,你敢殺人嗎?”

    “看是什麼人,普通人的話,我敢,但不會去做。”李丹回答得很爽快,也很明白。

    如果屋子不是這麼暗的話,他應該會看到,煙囪臉上閃過一絲冷笑,隨即說道︰“那是當然,我直說了吧,我受人之托,要修理一個人,也不要他的命,下點零件兒就成,有膽量嗎?”

    “時間,地點,人物,價錢。”李丹把手里的半截煙頭一扔,直接問道。

    “到底是讀過書的人啊,呵呵,好,你把燈打開。”煙囪說道。李丹如言把電燈打開,淡黃的燈光頓時灑滿整個屋子,幾天以來,這還是李丹第一次看見亮光。

    煙囪從包里拿出一張相片,遞給了李丹。接過來一看,是個男的,五十來歲的光景,微胖,個子很矮,估計一米五幾,穿著一身黑西裝,看樣子是個有錢人。因為照片上,他正伸出手挖著鼻孔,那手上,戴著好幾支金箍子。

    “明天上午十五點,珠江帝景酒店,我會送你過去,哦,對了,這是家伙。”煙囪說著,把帶來的那根口袋提到了桌上,擺在了李丹的面前。李丹倒是吃了一驚,看這東西,少說得有一米吧,而且拿這麼大一根布口袋裝著,不會,不會是把狙擊槍吧!仔細想想,不太可能,修理一個人而已。

    拉開拉鏈一看,李丹郁悶了,當是什麼寶貝呢,原來是根棒球棍。拿在手里揮了揮,感覺挺趁手,就放在了手邊,對煙囪說道︰“沒問題。”

    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的動作,可煙囪覺得有些奇怪,東西交給你,你沒有必要馬上放在身上啊。李丹的回答,卻讓他有些吃驚。

    “吃飯的家伙,當然得帶在身邊。”

    次日,上午十時許,廣州珠江帝景大酒店外。

    一輛毫不起眼的夏利小車,停在離酒店不遠的街口。這輛車,從上午九點過,就一直停在這個地方沒有動過。車里,李丹正隔著車窗,緊緊的盯著酒店的大門。煙囪坐在駕駛位,漫不經心的抽著煙。

    “價錢,我跟老板談好了,一萬,事成就給錢。你辦完事兒,就回屋子里去,我自然會把錢送來。”

    李丹根本沒有留心听他的話,他一直注視著酒店的門口,等候著那個人的出現。對方是誰,為什麼要動他,這些,李丹統統不知道。他也不需要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得活下去。誰給錢,就給誰辦事兒。

    他甚至從來沒有想過,到底要不要做這件事情,從煙囪一提出來,他就沒有猶豫過。為什麼要猶豫,現在已經已經沒有退路,不干這個,難道去當鴨子,讓人開後門?少宇曾經說過,有三分可能的事情,就去做。這話,李丹一直記得。

    “沒事兒,你說了算。”李丹隨口回答道。

    煙囪扭頭看了看他,臉上閃過一絲笑意。

    “行了,你下去吧,在四處逛逛,不要引起人注意。”煙囪掐滅了煙,對李丹說道。李丹點了點頭,什麼也沒有說,提起那根袋子,推開車門就走了下去。煙囪隔著車窗看了看他,冷笑一聲,發動了引擎,把車開到了對面,沒有熄火。

    這條街,很繁華,車水馬龍,絡繹不絕。李丹一下車,就直奔酒店對面而去,那是一家珠寶行,店子牆壁上,有一面大鏡子,正要可以瞧見對面酒店的大門出口處。

    一進珠寶行,李丹差點兒看花了眼,靠,到處都是耀眼的珠寶首飾,那一層層玻璃下面,擺放著各式各樣的鑽戒,手表,隨便一件,平頭百姓得吃上兩年吧。

    “先生你好,要點什麼?”服務小姐板著臉,冷冷的問道。話很客氣,只是語氣不對。李丹沒有理會她,俯下身去,看著面前的櫥窗里,擺放著一支手表。漂亮,真漂亮,雖然那表里面一串英語,自己一個也不認得,可光看外表,就已經值了。

    再看看那標價,八千六!好家伙,八千多塊,老子冒著危險去打人,也才掙一萬,買支表就沒了。看來,這日子還得緊巴巴的過啊。李丹一邊看著東西,不時的偏過頭看著那面大鏡子,時刻注意著對面。

    “先生,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拿出來給您看看。”那服務小姐見李丹盯著那支表看了許久,故意這麼說道。一般來說,如果不買的人,一听到這句話,肯定扭頭走人。

    可她想錯了,李丹居然點了點頭,直起身子對她說道︰“好,拿出來看看!”

    服務小姐一怔之後,迅速打開櫥窗,拿出那支表放在台面上,真沒看出來,這小伙子還是真人不露相,自己差點錯過一單大生意。

    李丹捧起那支表,拿得很近,幾乎快貼近了臉。

    “好東西啊,真是好東西……”他喃喃的念著,眼中,精光畢露。服務小姐心里很是高興,看這帥哥一副著迷的樣子,這生意鐵定是成了。

    “可惜啊,買不起。”李丹接下來說的這句話,把服務小姐從九霄雲端摔了下來。一扭頭,發現鏡子里面出現一個人,正從酒店大堂走出來,一妖冶的女人正挽著他的手,兩人的樣子很親昵。

    沒錯,就是照片上那個人!

    李丹馬上放下手表,沖了出去。服務小姐在背後嘀咕了一句︰“鄉巴佬!”

    那人走了出來,把身邊的女人送到了停在酒店前面停車場前的一輛紅色跑車前,那女人俯下身去,在那老頭子臉上親了親。後者嘿嘿笑著,伸出手猛得在她豐滿的臀部上捏了一把。那女人佯裝生氣的輕輕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這才鑽進了車里去。

    李丹看得真切,四周一望,沒有人注意到他,于是提著那根裝著棒球棍的袋子,悠閑在街上走著。在別人看來,他就好像是一個外地游客,正提著行李,在觀賞廣州的風景呢。

    那老頭兒送走女人之後,面帶笑容向另一輛黑色奔馳走去,李丹仍舊沒有著急,慢慢的向街對面走去,那兒有一家狗不理包子鋪,李丹居然還有閑心走進去,買了兩個大包子,也不要口袋裝,直接用手拿著,一手一個,大吃起來。

    “糟糕!有條子!”夏利車里,煙囪突然坐直了身子,盯著外面,在李丹背後的街尾,兩個巡警正東張西望的巡邏,他們好像還沒有發現李丹。

    “操!千萬等他辦完事兒才發現啊,要不老子白干了!”

    再扭頭看那老頭兒,已經走到了轎車前面,掏出鑰匙準備打開車門。就在這時,李丹走了過去,一邊啃著包子,一邊觀察著四周,他當然沒有發現,在背後,有兩個巡警正向他的方向走來。

    煙囪一陣緊張,目不轉楮的盯著李丹,操,快動手啊,要不條子就來了。

    “先生,麻煩您一下。”李丹走到那正在開車門的老頭子身後,非常有禮貌的說道。

    那老頭子回頭一看,見眼前這個年輕人手上挽著一個提包,一手拿一個包子,正吃得起勁兒。皺了皺眉頭,神經病,粗人一個,還是頭一次看見有人在街上,一手拿著一個大包子啃。

    “干什麼?”老頭子瞪了李丹一眼,沒好氣的問道。李丹的臉上,笑容仍舊,把挎在手上那個包往前伸了伸。老頭子這才明白,他是叫自己幫忙把包打開呢。雖說瞧這鄉下佬的一身打扮,跟他說話自己有失身份,可在這大街上,還得裝裝紳士不是?

    于是乎,老頭子輕咳了兩聲,伸出手去幫他拉開了拉鏈接。一拉開,愣了,里面啥也沒有,就一根棒球棍。媽的,真是神經病,在大街上帶著一根棒球棍!

    心想,幫你拉開了吧,完事兒了吧,老頭子正想走人,可李丹仍舊笑吟吟的等著他,搖了搖頭,老頭子一邊伸出手去幫他把那根棒球棍拿出來,一邊嘆道︰“現在的年輕人啊,就知道玩兒,有空多念點兒書,國家要是靠你們,就完了。”

    就在這個時候,李丹手里的兩個包子突然掉在了地上,他已經伸手接過棒球棍,拿在手里掂了掂。那老頭子已經轉過身,打開了車門,正要往車里鑽。

    說時遲,那是快!李丹猛然下手了!重重一棒砸在那老頭子的小腿上!這一棒,李丹可是拼盡了全力!只听一聲悶響,百分之百骨折了。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在大街上听來,是那麼的刺耳。那老頭子倒在地上,抱著右邊的小腿,不停的翻滾,嘴里,發出陣陣慘號。李丹並沒有停下,提著棍子,朝那老頭子的小腿上,猛擊三下。臉上,仍舊帶著迷人的笑容。

    丟下棍子,李丹抬起頭來,朝四周望了望,發現了那兩個警察,他們離這停車場至少還有二十幾米遠的距離,似乎還沒有發現這邊出了情況。

    冷哼一聲,雙手往兜里一揣,李丹快步向街頭走去,不多時,已經消失在人群之中。

    “先生,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了?”片刻之後,警察發現了那老頭子,急忙趕了過來,蹲下身去詢問道。

    “哎喲,我,我被人打了,哎喲!”老頭子臉都疼白了,不住的叫喚。

    “什麼樣子?往哪邊去了?”警察連忙問道。老頭子痛得說不出來話,臉上的肌肉,因為痛苦而扭曲著,伸出右手指了指李丹走的方向︰“白襯衣,二十,幾歲!”


第六十四章(上)

    這已經是第二次被警察追捕了。幾天以前,在火車站,自己被警察追得滿街跑,時隔不到一周,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只不過,這一次,要嚴重得多,應該是故意傷害罪吧。

    煙囪的車,已經不知道去向,當李丹走到街頭時,發現煙囪不知去向,李丹沒有時間去思考這些,因為他發現,身後有警察追來。

    那警察追上來之後,在人群里尋找著和剛才那位傷者講述的特征相似的人。他發現了李丹,沒錯,白襯衣,二十幾歲。不過,那小伙子正慢悠悠的走著,而且一邊走,還不時的轉著頭欣賞著街景,他不會是動手打的吧?

    不過,為了小心起見,警察還是叫了起來︰“前面那位小伙子,等一下。”

    李丹一听這句話,就開始跑了。不是因為做賊心虛,而是因為他沒有身份證。結果,他這一跑,恰好暴露了自己,警察的手已經按在了腰間,迅速追了上去,大聲喊道︰“站住!”

    已經不記得跑了多遠的路,警察已經沒有再追上來了吧。但李丹仍舊不敢松懈,專門選那些人群密集的地方跑,因為這樣的話,警察就會有顧忌,不敢開槍。

    在一條巷子里停了下來,李丹貼著牆壁看出去,後面沒有人在追趕。靠在牆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汗水,早已經濕得了衣衫,定了定心神,這才走出巷子,上了大街。

    城邊的屋子,暫時還不能回去,一定要確定後面沒有人跟蹤。李丹在街上轉悠了至少兩個小時,確定沒有人之後,迅速改變方向,向他藏身的方向走去。

    煙囪不在,屋子里一切如常,關上門,李丹一屁股坐在那把破椅子上。在茶幾上摸索了半天,摸到了一瓶礦泉水,長鯨吸水般灌了幾口,剩下的,統統倒在了頭上。

    “啊……”長長舒了一口氣,李丹感覺全身的骨頭都酸痛得要命。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在大街人行凶,並且打斷別人一條腿。李丹自認一向膽子大,讀書的時候,打過無數次架,誰不知道他李丹下手黑,可那是打架,事出有因。而這一次,不為任何原因,僅僅是為了錢。

    心跳得很厲害,就像要破體而出一般,伸出右手按著胸口,李丹努力使自己的心緒平靜一些。

    這時,李丹突然想起,煙囪為什麼不見了,不是說好了,自己辦完事兒之後,馬上回到他的車上嗎?為什麼會不守信用,難不成他在搞什麼鬼?跟煙囪認識,不過幾天,他是什麼人,自己一無所知。

    心里有種不安的感覺,李丹慢慢站起身來,防人之心不可無。煙囪肯定有問題,要不然,不可能丟下自己,一個人先走了。李丹迅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

    說動就動,李丹一個箭步跨到門口,正準備打開門出去,突然,他停了下來,並且迅速關上了電燈。外面傳來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但這次,不是一個人。

    悄悄貼在門板上,透過門縫看出去。三個人,正從巷口走過來,煙囪在中間,其他兩上不認識,都是二十出頭的小伙子。在距離屋子不遠的地方,他們停了下來,煙囪使了一個眼色,那兩個小伙子迅速撲了上來,分別藏在了門的兩邊。

    李丹已經明白了一切,悄悄站直了身子,不動聲色的拖過屋子中央那把破木椅。

    敲門聲響起,跟以前一樣,三下重,兩下輕。李丹沒有開門,緊緊貼在牆壁上,抽出了刀。他已經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握著刀的手,有些微微發抖。

    敲門聲仍舊在繼續著,每一聲,都像是敲在李丹的心坎上。突然,敲門聲停止了,僅僅在片刻之後,突然一聲巨響,門被踢開了。李丹身形一動,就要撲過去,但他馬上停了下來,因為沒有人進來。如果這個時候撲出去,無疑是送死。

    “兄弟,我來了。”門外,傳來煙囪的叫聲。李丹沒有回應,做好準備,只等煙囪一冒頭,就一下子砸下去!

    地上的影子,在向前移動,李丹知道,煙囪開始向屋子里走了。一個人頭冒了進來,李丹迅速發動,掄起椅子,狠命砸了下去!

    煙囪也不是等閑之輩,一听風聲不對,趕忙向後退去。 當一聲,木椅被摔得七零八落。李丹怎麼會讓他有機會逃走,一閃出去之後,迅速追了上去,拳腳翻飛,全往煙囪要害處招呼!

    煙囪也不示弱,退到屋子外面之後,定了定心神,迅速撲了回來,一拳照著李丹的臉主打了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李丹的肩膀一陣劇痛,藏身于門外的兩個人動手了。煙囪那一拳,結結實實打到了李丹的鼻梁上,李丹身子向後一倒,那兩個人迅速撲了進來。

    煙囪退出門外,這兩個兄弟,都是跟著自己好幾看,身手不錯,有他們,已經足夠處理李丹了。

    屋子里,傳來激烈的打斗聲,不到十秒鐘,傳來一聲慘叫,煙囪心里一驚,那好像不是李丹的。片刻之後,打斗聲停止,煙囪向前走了兩步,向屋子里看去。因為沒有開燈的原因,看不太清楚。

    一個人影閃出,煙囪松了一口氣,是自己的兄弟。他的胸口,全是一片血跡,看來應該是李丹的。

    “煙囪哥,搞……”那兄弟的話剛說到這兒,身子突然一歪,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他的背後,滿身是血的李丹正提著兩截椅腿,冷冷的瞪著煙囪。

    一股涼意從心底升起,自己那兩個兄弟,都是在道是混了幾年的老油條了,平時辦事兒利索,從來沒失過手,沒想到,居然栽在李丹的手里,看來,自己小看他了。早就應該想到,連警察都不怕的人,那該是天下第一號亡命徒啊!

    一陣破空之聲傳來,李丹雖然受傷,身手仍舊敏捷,像豹子一般撲了上來。煙囪下意識的往後退去,李丹怎麼會放過他,手中的兩截椅腿,上下翻飛,劈頭向煙囪猛打!媽的,你對我不仁,就別怪我對你不義,今天要不把你弄躺在這兒,我他媽就不叫李丹!

    “住手!”一個聲音響起,李丹根本不予理會,盯著煙囪,每一下都往要害地方招呼。就算煙囪是老江湖,面對暴怒的李丹,仍舊有一絲害怕。他已經豁出性命出去,明顯要置自己于死地。

    “再不住手,我可開槍了。”那個聲音繼續喊道。李丹身形一頓,停了下來。抬起頭,向巷口看去。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正拿著一把手槍,那黑洞洞的槍口,對準著自己。看那男人的樣子,絕對不會想到他是黑社會分子,雪白的短袖襯衣,黑色西褲,錚亮的皮鞋,這身裝扮,應該是白領才對。

    可他手里的槍,李丹看得出來,不是假貨。李丹冷笑一聲,後退了兩步,扔掉了手中的家伙。自己完了,再快,快不過子彈。而且,這時候他才看清楚,那男人的身後,還站著一排清一色二十來歲的小伙,神情剽悍,正虎視眈眈的看著自己。今天,無論如何是逃不掉了。

    反正也是一個死,李丹倒不怎麼怕了,就在門前的石階上坐了下來,從褲包里掏出皺巴巴的煙盒,抽了一支煙來點上,愜意的吸了兩口。

    少宇,梁哥,劉磊,哥們可能等會兒就要去閻王殿報到了,咱們來世再做兄弟吧,先走一步了。

    那男的慢慢走了過來,煙囪立刻退到了一邊,為了讓出了路。走到李丹面前,那男人一腳踢開了他丟在地上的家伙,冰冷的槍口,抵在了李丹的腦門上。

    李丹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繼續抽著他的煙。時而,還彈彈過長的煙灰。

    “有沒有什麼話說?”那男人問道。

    李丹肩膀一聳,笑道︰“成王敗寇,沒什麼說的,動手吧。”

    那男的沒有說話,半晌之後,他突然收回了槍。轉身對手下的兄弟說道︰“你們可以走了。”

    煙囪好像沒有反應過來,失聲叫道︰“大哥,你……”

    “還要我再說一次?”那男人看了煙囪一眼,冷冷的說道。煙囪忙低了下頭,連稱不敢,轉過身去,抹了抹頭上流下了鮮血,對那群小伙子一揮手,自己也走了出去。李丹看著這一切,他不知道這男的想干什麼。為什麼他突然不殺自己了?

    手下的兄弟一走,那男的把槍往懷里一插,居然坐在了李丹的旁邊!一手掀開衣領,一手伸進去,摸出一盒煙來,抽出一支,遞到李丹面前︰“抽我這個吧,味道純。”

    李丹扭過頭,看著那個男人。五官深邃,眼眶很深,一雙眼楮微微眯著,卻像能把人的五髒六腑看穿一般。鼻梁很高,看上去給人一種剛強之感,他年紀絕對不會超過三十歲,可剛才李丹看見了,他手下的人,對他卻是恭恭敬敬,不敢有絲毫懈怠。這麼年輕,就能當上大哥,這個人不簡單。

    “怎麼?不給面子?”那男的張口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李丹實在想不能,這樣一個人,怎麼能跟黑社會老大劃上等號?他應該是某家公司的經理,或者什麼主管才對。

    “你不怕我突然對你發難?”李丹冷笑著說道,不要以為他是在開玩笑,他心里正有這個想法。那男人已經把槍收起來了,再要拔出來,得有一個過程,不過,自己如果要動他,還得把刀撿起來。可他一進來,就把自己的家伙踢開了。

    “不怕,你快不過我的。”那男人微微笑道。看他一臉自信的模樣,不像是在吹牛,李丹打消了突然出手的念頭。對方既然是老大,肯定不是泛泛之輩,他敢把小弟全部支走,獨自一個人留在這兒,證明他有膽量。一個人,有了本事和膽量,那就不缺什麼了。

    張少宇這幾天郁悶得要死,那天當替身,從三樓跳下來,愣是把腿給摔了。當天晚上就腫得老大,跟發面團似的。走路倒還成,可稍微走快一點就疼。幸好劇組這些天沒安排武戲,全是文戲,所以,倒還讓自己趕上了幾出。

    他算了算,在劇組干臨時演員,一天能掙個三十到五十的樣子,一個月也得一千多塊,絲毫不比上班的差。可問題就在于,當臨時演員,收入不穩定,要是哪一天《血浴》劇組到其他地方拍攝,又或者拍完了,那自己不就又失業了?

    不過,這些他不太擔心了,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他現在正享受著表演的樂趣。這些天,他雖然仍舊飾演一些諸如路人甲之類的小角色,可每一個角色,他都表演得很認真。

    每當接到一個角色之的,他都會去思考,這個人,在這種環境下,應該是個什麼樣子。從動作,到神態,如果有台詞的話,還要注意到語氣。打個比方,就算演一個小弟,匆匆到老大的房間去報告事情。那就得看是什麼事,如果是急事,那肯定語氣有些驚慌,而且在動作上,也應該體現出來。

    演戲,絕對一件有趣的事情,本來,你只是你,張少宇只是張少宇,可在電影里,他有可能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弟,也有可能是一家花店的小工,還有可能是一個殺手。戲劇,讓一切不可能的事情變得可能,這,大概就是它的魅力所在吧。

    這兩天摔著了腿,倒是多虧了張莉,那天在片場遇到她之後,得知自己腿摔傷了,她每天下班都會到學校來看看自己。到底是以前相愛的人啊,雖然分手了,可人情味兒還在。看來,張莉比以前成熟多了,也懂事多了。

    此時,張少宇正坐在電腦前面,面露微笑的看著顯示器的屏幕。小強杯各賽區前五十強出來了,不出自己所料,自己果然又以西南賽區第一名的身份,晉級五十強。小強杯在官方網站,以及通過電話的方式,告知了比賽結果,並讓張少宇準備好,在年後,會有一段時間的集訓。

    針對各個歌手的薄弱環節,主辦方請來了專業人士,對他們進行指導。這個消息,無疑讓張少宇很興奮。自己從來沒有受過這方面的培訓,現在有這麼一個好機會,自己絕對不能錯過。

    還有一件讓張少宇高興的事兒,他是第一名,而緊隨他後面的第二名,居然就是許心燦。這個女孩子是真的具備實力,得第二名,也算是實至名歸了。看來,她那天在體育場所說的,要在決賽中跟自己一決高下的話,不是沒有可能了。以西南賽區第一,二名的身份晉級晉級,就如小馬所說,已經在以後的比賽中,佔據了優勢。

    哦,對了,還有那個JAY,也沒有什麼意外,被淘汰了。開玩笑,在比賽的時候,歌都沒有唱全,還被評委洗刷了一頓,被淘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還是張少宇當初那句話,人品都有問題,還做什麼音樂。

    說起小馬,這哥們有些日子沒有見過了,應該是忙于東北賽區評委的事兒吧。想來,他肯定也知道了自己以西南賽區第一名出線的消息,正替自己高興呢。

    輕輕哼著自己的歌,張少宇隨手翻閱著網上關于小強杯的消息。小強杯的影響力,已經無需再多言了,前五十強結果揭曉,新聞媒體自然要大肆宣揚一番。各大門戶網站,都在醒目的位置,了小強杯的消息。

    而張少宇關注的,並不是新聞,而是新聞後面網友們的評論。絕大多數的網友都表示這個結果是公平,公正的,這些出線的歌手,都是非常優秀,大家一定會支持到底。當然,既然有人稱贊,也就會有人唧唧歪歪,大放撅詞,對于這種人,張少宇直接無視。

    來到自己的帖吧,入目全是一片祝賀之詞,網友們對于張少宇以第一名的身份,入選西南賽區五十強,欣喜不已,紛紛發帖表示祝賀。看著這些,張少宇心情為之大好。馬上發了一個主題帖子,與網友們同樂。

    張少宇每一次出現在帖吧,都會引起一陣轟動,這次也不例外。帖子剛發出不到五秒鐘,第一個回復的網友就出現了。

    他的回復,只有兩個字︰“沙發!”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搶了沙發再說。

    “老大來了!恭喜入圍五十強,哈哈,接下來就是賽區十六強,八強,然後就是全國十六強了,哈哈!”

    網友們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欣喜之情,一發現張少宇再現,全都一窩蜂擁了進來。張少宇有問必答,與網友們開心的做著互動,當然,如果問及個人隱私,他還是有所保留的。

    網友們的話,多是以祝賀為主,很少有人提及其他。張少宇似乎已經有些習慣了這種情況,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听慣了好話,不是那麼回事兒,也會當成那麼回事兒。

    就在這時,一個網友的帖子出現了。看她的ID,應該是個女孩子,刺玫瑰。

    “少宇,首先,祝賀你再次以西南賽區第一名的身份入圍五十強。不過,有幾句話,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听。相信你比賽的時候,評委已經給你提過了,你的創作方面,的確很優秀。只是演唱功底方面,還存在一些問題。我也是演唱專業的,可以給你提供一些意見。你的聲音很有特質,但是你沒有把握好,在一些氣息,轉音以及顫聲方面,還有待加強。如果不這樣的話,可能會影響你後面的比賽。”

    看到這樣的話,張少宇雖然沒有不高興,但也不以為然。至于說唱腔什麼的,應該是一種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問題吧。比賽的時候,評委的確有提過這方面的問題,當時自己就沒怎麼在意她的話,音樂,最重要的莫過于風格。

    自己的唱腔,難道不是一種風格麼?一個音樂人,一旦喪失自己的風格,也就沒有了特點,而沒有了特點,他的作品就成一杯淡水,沒有任何味道。不過,網友的出發點,也是為自己好,應該感謝人家。

    所以,雖然沒有把她的話往心里去,但還是留言說了謝謝。

    “少宇,在不在?”QQ上,一個女生頭像突然閃動。張少宇一看之下,不由是欣喜起來,是楊婷瑤。

    “在!婷瑤來了。”張少宇迅速回復道。

    “哈哈,我看到成績了,咱們少宇又是第一名,恭喜恭喜,來獎勵一個,555……哇!”楊婷瑤發過來一個親吻的表情。張少宇微微一笑,裝模作樣的發過去一個不好意思的表情。

    看了看任務欄上面的時間,這會兒,應該是吃午飯的時候吧,師姐怎麼還在上網?

    “想你嘛,所以在辦公室里看看你在不在咯?少宇啊,來,讓你看看。”楊婷瑤彈過來視頻請求。張少宇連忙接通,算算日子,很久沒有看到楊婷瑤了,說實話,還是挺想念的。

    不多時,視頻上出現楊婷瑤的樣子。現在的楊婷瑤,和在學校里,絕對是兩個人。典型的職業女生裝扮,穿得很正式,頭發,也扎得整整齊齊。唯一不改的,是那丹鳳眼里的一抹笑意。

    張少宇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楊婷瑤所在的辦公室很氣派,從視頻上看,這個辦公室很寬敞,而且光線很明亮,楊婷瑤坐在一把高背轉椅上,面露微笑,已經有那麼一點成功女人的味道。

    不知道為什麼,張少宇心里有種酸溜溜的感覺,他自己也搞不清楚,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一般說來,看到別人心里酸溜溜的,不是羨慕,就是忌妒,當然,他是不可能對楊婷瑤這樣,那會是因為什麼呢?

    “少宇,你瘦了好多!怎麼回事?是不是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細心的楊婷瑤發現張少宇比她走的時候瘦了不少,立即出言質問。其實這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一個男人,一直有女人在照顧他的生活,一旦這個女人離開,生活就變得沒有規律了,瘦也是自然的。

    很少有男人,會把精力放在生活上面。這就是為什麼,咱們中國幾千年來都是男主外,女主內的原因。

    “呵呵,可能是視頻的原因吧。楊師姐,你在那兒還習慣嗎?工作上有沒有什麼問題?”張少宇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也問起這樣的問題來,若是以前,這種問題是絕對不屑問出口的。現在的自己,好像有些反常。

    “嗯?哦,一切都好,同事們都很照顧我,對了,你呢?工作找得怎麼樣,前幾天給你打電話,你一直停機。”楊婷瑤終于還是問到這個問題上來了。

    張少宇在考慮著該怎麼回答,說在當臨時演員麼?這好像不是一個穩定的工作吧,可自己也不是無業游民啊,天天都去劇組報到上班,天天都在領酬勞。想了想,還是決定對楊婷瑤直說,因為,他和楊婷瑤之間,沒有什麼可以隱瞞的。

    “什麼?臨時演員?我說少宇,你不是在跟姐開玩笑吧?”楊婷瑤有些不相信的張少宇的話,倒也是,演員這個職業,對他們這種大學生來說,太陌生一些,也太遙遠了一些。如果是藝術學院,那還有可能,可他們是理工科的學校,去當演員,鬼才相信。

    幸好楊婷瑤知道張少宇從來不會對自己說假話,要不然,肯定會以為他是找不到工作,不發意思告訴自己,拿這個來搪塞。

    “真的,師姐,我不騙你。我現在跟劉楓一個劇組,前些天還給他當替身呢。”突然想起自己腳受傷了,師姐要是追問起來,肯定會擔心的。于是趕快岔開話題,跟她聊一些拍戲時有趣的事兒,以及自己看到了劉德燁。

    本以來這樣,就可以把楊婷瑤的注意力引開,不過這一次,楊婷瑤好像沒有上當。

    “少宇,姐知道你愛玩,不過,現在真的不是玩的時候,你應該去找一份正當而穩定的工作,知道嗎?小強杯的比賽結果還沒有出來,能不能進娛樂圈,還是個未知數,姐希望你不要把精力過多的放在這上面,以免耽誤到未來。”

    看著對話框里的這段文字,張少宇皺起了眉頭,心中微微有些不快。正當而穩定的工作,按你這意思,我當臨時演員不正當了?楊婷瑤是文秘專業畢業的,肯定不會存在用詞不當的情況。

    “師姐,我心里有數,你就別擔心了,我會處理好的。”張少宇回復道。

    世上最了解張少宇的人,莫過于楊婷瑤,她知道,自己的話,張少宇肯定會不高興,可她還是說了,她不希望張少宇為了這些事情,而耽誤自己的前程。雖說他的確有才華,在小強杯中,也是一帆風順,可小強杯里面高手如雲,誰也不敢保證張少宇就一定能進入最後決賽,拿到那紙人人夢寐以求的合約。

    既然是這樣,那為什麼不把精力放在找工作上,這樣的話,即使將來小強杯落選,至少也有個依靠啊。

    “少宇,我知道,你現在心里肯定不高興。不過,姐說的是實話,你好好想想吧。”

    沒有立即回復,張少宇靠在椅子上,抽開抽屜,從里面把那包很久沒有動過的香煙翻了出來。

    “你又在抽煙了?不是答應過我,要戒煙的嗎?”楊婷瑤看到了,發過來一個冒火的表情。

    張少宇不為所動,點上煙,吸了一口。

    窗戶外面,傳來敲擊之聲,扭頭一看,張少宇笑了。當初楊婷瑤站的那個位置,此時站著張莉。仍舊是一身雪白的裝束,長發批肩,如瀑布般瀉下,微風吹起,青絲飛揚,恍若仙女。那張清秀的臉上,帶著一絲笑意,正看著張少宇。

    “等下,我馬上出來。”張少宇看到她,心情好了一些。

    很明顯,楊婷瑤在視頻上看到了張少宇的舉動,雖然不知道外面是誰在叫他,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個女人。如果是男人的話,大可以直接到他的寢室里去。自己以前,就曾經站在那個方向,給張少宇送飯。

    “少宇,有人找你麼?”楊婷瑤問道。

    張少宇回過頭來,如實回答道︰“是張莉,她現在在成都工作,師姐,先不說了。你忙你的吧,我出去一下。”本來,告訴自己的現女友,說前女友來找自己了,絕對是一件犯忌的事情。

    可一來,張少宇知道楊婷瑤一向大度,二來,自己和張莉清清白白,雖然曾經是戀人,可那已經成為過去,這些天,她一直以朋友的身份照顧著自己,讓自己很感動。相信楊婷瑤不會亂想的。

    “哦,你去吧。”楊婷瑤說完這句話,就關掉了視頻。張少宇當時也沒怎麼在意,迅速關上電腦,一拐一拐的向外面走去。

    張莉已經等在男生宿舍外面,從那條長長的過道,走出宿舍,以前只需要幾十秒鐘。可自從腳摔傷之後,這短短的一段路,卻要走上一分鐘。

    看著張莉就站在幾十米以外,張少宇努力邁動著腳,向她走去。那種感覺,就好像努力去觸摸一樣珍惜的東西,但手不夠長,總是差那麼一點距離。于是,張少宇努力的走著,即使腳有些痛,可仍舊不能阻止他。

    “你慢點兒!別走那麼快!”張莉在外面叫了起來。


第六十四章(下)

    張少于咧嘴一笑,總算是走到了。站在張莉面前,張少宇像一個走到了終點的運動員一樣,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張莉提起了手里的口袋,在張少宇面前晃了晃︰“喏,給你買的午飯。你肯定還沒有吃吧?”

    “嗯,對啊,還沒來得及去吃呢。”張少宇回答道,四周望了望,對著張莉笑道︰“忙麼?”

    張莉怔了怔,回答道︰“不忙啊,已經下班了。”

    “那幫幫傷殘人士,帶我到操場上去吧。”張少宇笑道。張莉嫣然一笑,伸出手扶住了張少宇,小心翼翼的向宿舍樓下面的操場走去。

    這個待遇,是張少宇以前不曾享受過的,想想以前在一起的時候,好像總是張少宇在遷就張莉,什麼事情都以她為中心。那個時候的張莉,現在想來,真的像一個公主一般,高高在上,張少宇都搞不清楚,那個時候自己是怎麼受得了的。

    “呵呵,沒想到,咱們分手之後,我的待遇倒提高了。”張少宇打趣說道。

    張莉扭過頭,望著張少宇,頗有深意的說道︰“以前都是我不好。”

    僅僅是這麼一句話,卻讓張少宇感動不已。為什麼?因為,要從張莉的口中,听到認錯的話,那等于是鐵樹開花,百年不遇。這丫頭看來是真的成熟了,知道自己錯了。

    扶著張少宇,張莉很小心,生怕踫著了他,小步小步的走到了操場。選擇一塊干淨的草坪,兩人坐了下來。

    張少宇看起來心情不錯,抬頭望望碧藍的天空,臉上,始終帶著笑意。

    “快吃吧,我叫他們給你炒了回鍋肉,不知道你還是不是愛吃。”張莉打開盒飯,遞到張少宇的手里。

    笑了笑,張少宇好像深有感觸︰“你總算還記得我的習慣。”

    張莉沒有說話,抱著膝蓋,靜靜的看著張少宇吃飯。他還是像以前那樣,吃飯狼吞虎咽。以前,自己總嫌他吃相太難看,現在看來,也挺有男人味兒的。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就是應該抱著欣賞的態度,去審視對方。而不是挑他的毛病,和張少宇分手的這些日子,張莉想了很多。

    回憶起以前的歲月,真的感覺自己挺過分的,那個時候,張少宇對自己言听計從。自己想要怎麼樣,他都會依著自己。記得有一次,自己大冷天想吃冰淇淋,學校里小賣部沒有賣,自己硬是逼著張少宇到縣里去給自己買。

    而現在,張少宇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小混混”了,他成熟了,理智了,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彰顯著男人的氣質。而自己,也不再是以前那個高高在上,任性蠻橫的小女孩子。不過,這有什麼用,現在,他已經是別人的男朋友。他有一個漂亮的戀人,關心他,愛護他。

    有的時候,自己真的覺得,當初的舉動,會不會太得不償失了,本來是為了他好,卻弄巧成拙,拱手把他送到了別人身邊。

    “你有心事。”正在吃飯的張少宇突然說道。

    張莉回過神來,回避著說道︰“沒有。”

    “你騙不了我的,在一年五年多,你心里有沒有事,難道我看不了來麼?怎麼了,是不是工作上有什麼問題?哎,對了,前幾天你不是給華仔一份合約嗎?他簽了沒有?”

    說起這個,張莉高興起來︰“簽了,合作事宜已經談好。年後就會開拍廣告,廠商對我們很滿意。說真的,還要謝謝你呢。劉先生在簽約的時候,還特意對我說,你的男朋友很努力。”

    “男朋友?”張少宇有些錯愕。

    張莉哦了一聲,笑道︰“他大概以為我們是情侶吧。”

    說起這個,兩人都有些尷尬,那天,張莉所表現了來的緊張與著急,在外人看起來,的確像是一個女朋友該有的。不僅僅是那天,這幾天,她天天到學校來看張少宇,如果不知內情,還真的以為他們在一起。

    “張莉,這些天真的很謝謝你,天天來看望我這個傷殘人士。”張少宇誠懇的說道。張莉淡淡的笑了笑,自己心甘情願,又沒有誰逼著自己來。現在,雖然我們不再是戀人,但我總可以關心你吧。更何況……

    張莉不敢再想下去,一切,都成為過去了。曾經不止一次的,對自己說,不要再去想了,他已經是別人的男朋友了。自己這樣,只會增加自己的痛苦。可沒有辦法,感情就像一瓶毒藥,中毒太深,無法自拔。尤其是那種追悔莫及的感覺,更是時刻都在吞噬著自己的心。

    “哎,對了,少宇,我是不是該準備喝你的喜酒了?”這個問題,未免有些欲蓋彌章,可張莉還是問出來了,她知道這樣問很愚蠢,可自己忍不住。

    張少宇笑了起來,你是听到了一個好笑的笑話。

    “結婚?想都沒有想過。”

    “為什麼呢?”張莉緊追不放。

    “不知道,現在說這些,不是還早麼?再說了,結婚又不是一個人的事兒,我的新娘在哪兒?”張少宇看了張莉一眼,問道。

    新娘?你的新娘當然是楊婷瑤啊,難道你自己不這麼想麼?再問下去,就顯得太故意了。張莉沒有再說話,心里,居然有一絲喜悅,她從張少宇的話里,听出了什麼來。那就是,至少在現在,他還沒有認定楊婷瑤。他剛才說得很自然,沒有絲毫做作,也就是說,他心里真的是這麼想的。

    “喲,張哥,在吃飯哪?”有同學從旁邊經過,他們打量著張少宇和張莉,臉上的神情很奇怪。張莉知道,他們一定是在想,為什麼張少宇會和另外一個女人在一起。

    “嗯,耗子,去哪兒啊?”張少宇看著那幾個人,笑著問道。

    “哦,今天最後一天課,明天放寒假了。我現在去上課呢,張哥,你什麼時候回家啊?”一個干干瘦瘦,尖嘴猴腮的小伙子一直看著張莉。

    “哦,說不準,提前給你們拜年啊,新春快樂。”張少宇笑著對那群同學說道。一听張少宇這麼說,那群同學也紛紛給張少宇拜起年來。這個場景,倒是讓張莉想起了以前高中的時候。

    張少宇無論走到哪里,都是大哥,都受人尊敬。看著這群師弟師妹對張少宇恭恭敬敬的樣子,張莉不由得感嘆,他天生就是一個領袖,自己以前,是不懂得欣賞。咦,對呀,自己不是馬上也要放假了麼,那少宇也應該要回家去過年才是,自己是不是應該和他一起回去呢?

    張莉正這麼想著,張少宇的一句話讓她喜出望外。

    “張莉,你也快放假了吧,過些天我們一起回射洪去怎麼樣?”

    “好啊!”張莉回答得很大聲,也很開心,剛說完,她覺得自己未免太失態了,看著張少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張少宇卻沒有在意,把盒子一收,吃完飯了。張莉適時遞上一張面巾紙,張少宇伸手接過,正要擦嘴,卻突然停了下來。每次看到面巾紙,他總會想起一個人來。半年之前,就在射洪縣城的一家火鍋店里面,自己向趙靜要了一張面巾紙,從那開始,趙靜就一直出現在自己的生活中。

    到現在,大家已經成為朋友,命運真的會開玩笑。當初水火不容的兩個人,卻能成為最知心的朋友。趙靜這丫頭,好像跟自己一樣,一眼就能看穿別人心里在想什麼。自己每次有事情,都瞞不了她。

    呵呵,想起這些日子以來,在趙靜之間發生的點點滴滴,真的很有意思。自己每次只要踫到她,總是會倒霉,沒有一次例外的。她就像是自己的克星,拿她毫無辦法。

    “少宇,今天還去劇組嗎?”張莉突然問道。

    “嗯,去,當然去,下午有一場戲,導演特地關照過我,一定要按時到場。”張少宇這會兒想起來,昨天回來的時候,吳導特地告訴自己,今天下午要早點去,有事要跟自己談。這些天,自己一直在戲里在跑著龍套,雖然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角色,可也很意思。演戲,就像音樂一樣,能讓自己感到快樂。

    而劇組里,除了那個不知所謂,牛逼哄哄的劉楓之外,其他人都還很好相處。導演看似嚴厲,卻一直很照顧演員們,而那個場務,雖說有些瘋瘋癲癲,做事情從來不問別人的想法,卻是一個熱心腸。

    自己摔著了腿,他是內疚不已,曾經在張小莉面前不止一次的說起,感覺自己對不住張少宇。而那個張小莉,一直像個樂天派,什麼事情都開開心心的,很容易滿足,呵呵,知足常樂嘛。

    整個劇組,除了劉楓這顆老鼠屎以外,真的很像是一個大家庭。

    幾經思量,張莉還是決定問張少宇一個問題,雖然,以自己現在的身份,好像不應該關心這個問題,但自己真的很想知道,他對自己的未來,是怎麼打算的。現在的他,在音樂和演戲兩方面都有涉獵,他會不會想進軍演藝圈?

    坦白講,自己對他現在的成就,真的很驚訝。以前讀高中的時候,只是覺得他喜歡音樂,愛唱歌,經常抱著吉他,唱歌給自己听。可沒有想到,現在他居然參加了小強杯,並且取得了非常優異的成績。

    而現在,他又開始演戲,雖然只是跑龍套的角色,可總算是一個好的開始。如果他真的要進軍演藝圈,絕對別其他人有著更多在優勢。

    “少宇,我可不可以問個問題?”張莉試探著問道。

    張少宇皺著眉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張莉︰“你說你怎麼現在說話這麼客氣?弄得我有些不習慣,有什麼問題你就問吧,我不是說過了,咱們老夫老妻的,有什麼不好問的?”

    張莉笑得很開心,雖然明知他在開玩笑,可听他稱兩人為老夫老妻,心里除了羞澀之外,居然甜絲絲的。

    “嗯,是這樣的,你現在是小強杯西南賽區的第一名,而且又在《血浴》劇組里當演員,你會不會考慮進軍娛樂圈?”

    張少宇收起了笑容,這個問題,自己也經常想過。音樂,是自己的興趣,參加小強杯,其實也是為了好玩。如果到到時候,真的能進入決賽,拿到合約,那麼當歌手也無妨。不過,雖然自己有信心,可結局如何,誰也預料不到,把寶押在這上面,未免有些不太明智。

    所以,還是抱著玩玩的心態比較好。如果落選,就當是一場游戲,不去在乎輸贏。如果真的成功了,那就當成是意外之喜,這樣不也挺好?至于說演戲嘛,雖說自己現在只是一個臨時演員,可吳導說過,會給自己機會,而且自己也享受表演所帶給自己的樂趣。況且現在並沒有其他工作,臨時演員,報酬雖然比不上那些男女主角,可也夠自己生活了。

    “我是這樣想的,小強杯,就當是一個游戲,勝了,是意外之喜,敗了,也無謂,玩玩而已。不過演戲,我真的很喜歡。告訴你啊,不過你不要告訴別人。我們劇組的導演曾經對我說過,他很看好我,會給我一個機會。雖然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這個機會是什麼,可我相信,只要我自己努力,一定會有成績的。”

    看著張少宇興奮的樣子,張莉欣喜不已,從她自己來說,也是很希望張少宇進軍演藝圈的,他有才華,有實力,又肯努力,只要再加一點點運氣,成名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況且他剛才也說了,大導演都看好他,這樣一來,他在娛樂圈應該是大有發展。

    “那我就預祝咱們將來的天王巨星,張少宇,能夠一舉成名!”張莉伸出了手。

    張少宇哈哈一笑,也伸出手與她握了握︰“一舉成名不會是我,我要走的路還很遠,不過,我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下午,張少宇不得不趕公車到劇組的拍攝場地。況且,現在有收入了,不用再對自己那麼嚴苛。今天劇組在九里堤公園拍外景,離學校不遠。

    坐公車不到十分鐘就趕到了,下了車,在公園里面轉了一圈,很快就發現,公園中央的廣場上,遠遠的圍著許多人,不用說也知道,一定是劇組在那里拍戲。

    一拐一拐的走過去,好不容易擠進人群,發現劇組正在拍一組鏡頭。男主角劉楓正牽著女主角的手,在廣場里漫步。吳導和劇組的工作人員,正在一旁仔細的工作。張少宇不動聲色的走到了他們後面。

    “來了?”全神貫注看著場中央的場務不過扭頭,也知道是張少宇來了。

    “嗯。”張少宇輕聲回答道,一邊仔細觀察著場中央的男女主角。這些天,他從劉楓身上學到不少的東西。劉楓雖然蠻橫,可演起戲來卻是一絲不苟,他的表演很到位,也很傳神,大概跟年紀有關吧。這戲的男主角,就是一個帥哥,個性張揚,人見人愛,劉楓無論是從外形,還是從氣質,都很吻合,難怪電影公司會找他來擔當男主角。

    此時,劉楓停了下來,回過身,輕輕拉起凌心如的雙手,深情的望著對方。他的眼神里,充滿了愛意,演戲,眼神很重要,眼神是傳遞感情的窗口,一個好的演員,他的眼楮往往會說話。

    一對深深相愛的戀人,他們四目相望的時候,眼神中流露出來的愛意,是很能感染人的。劉楓和凌心如就做到了,不愧是資深演員啊。張少宇自認為,自己現在就做不到,除非對著楊婷瑤或者張莉,要是換了其他人,肯定表達不出來這種感覺,嗯?怎麼會有張莉?哦,自己多想了,多想了。

    “卡!非常好!”吳導喊了出來,從椅子上站起身,看得出來,他今天心情不錯。今年劇組最後的一場戲,演員們仍舊演得很賣力,這讓他非常開心。

    “張少宇來了嗎?”吳導大聲問道。

    “來了!來了!”張少宇大聲回應道,拖著腿走到了上去。吳導扭頭看了看他,最後目光落在他的腿上,關切的問道︰“沒事兒吧?”

    “沒事兒,只要不是拍武戲就成。”張少宇笑道。吳導點了點頭,露出了贊許的笑容。隨即叫過編劇,讓他告訴張少宇今天的劇情和台詞。

    這編劇也是一個年輕人,叫陳奕,比張少宇大兩歲,兩個人很聊得來。張少宇進劇組沒多久,就跟他混熟了。他是個典型的文人形象,斯斯文文,戴著一副眼鏡,長相很清秀,就是太瘦了,說話的時候也是細聲細氣的,像個大姑娘。

    “少宇,你來。”陳奕伸出他的“縴縴玉手”對著張少宇招了招,柔聲說道。張少宇嘿嘿一笑,靠了上去,一把搭住他的肩膀,笑道︰“來什麼呀?來搞斷背山麼?”

    “要死啦你!別鬧,說正事兒呢。”陳奕白皙的臉上,竟然抹上一層紅暈,對著張少宇笑罵道。

    “唉,你要是個女人就好了,我一定娶你。”張少宇伸出手,捏了捏陳奕的下巴。

    “真的別鬧了,听我給你說啊,你演一個勤工儉學的學生,去向男主角賣花,一定要表現出來那種堅持,賣不出去不罷休,這樣就惹怒了男主角,他會打你一個耳光,明白了嗎?”陳奕比手劃腳的說道。

    這段情節,張少宇原著里面看到過,女主角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跟男主角起了分歧,成為他們感情的分水嶺。當下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理解了。

    “好了,各單位準備,咱們拍下一組鏡頭,這一組拍完,就放假了。”吳導大聲宣布道。劇組人員一片歡騰,忙了一年,終于可以放假過年了。于是乎,人人都有了干勁兒,整個劇組忙碌起來。

    “小張,加油哦。”凌心如經過張少宇的身邊,微笑著對他說道。那兩個標致性的酒窩,看得張少宇直嘆漂亮。這些天來,凌心如一直很關照這個努力的小弟弟,張少宇摔了腿,她都問過好幾次了。人家那麼大牌的明星,對一個臨時演員如此關心,沒有一點架子,這才是真正的巨星啊。當然,張少宇面對美女姐姐,嘴巴甜,也是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

    “謝謝心如姐,我知道了。”張少宇笑道。

    “好了,演員就位!”吳導叫道。凌心如對張少宇一笑,走了回去。張少宇收起思緒,從道具那兒拿過一個花籃,迅速就位。

    這還是頭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表演,這廣場上,遠遠站著圍觀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吧。忙得場務焦頭爛額,指揮著工作人員,不時的阻攔想要近距離接觸明星的人們。

    “準備!ACTION!”

    劉楓和凌心如牽著手走在前面,張少宇端著花籃在後,快步追了上去,面帶微笑,在兩人的背後叫道︰“先生小姐,買一束花吧。”

    劉楓和凌心如都停了下來,扭過頭看著張少宇。

    “謝謝,不用了。”凌心如微笑著,彬彬有禮的說道。張少宇臉上,笑容仍舊,把花捧了過去,連聲說道︰“小姐,你看,這花兒多漂亮,就跟你一樣,買一束吧。”

    凌心如笑了笑,沒有說話,目光轉向了劉楓。

    “都跟你說了不要,你去向別人賣吧。”劉楓這個時候還算客氣,隨口對張少宇說道。說完,拉著凌心如的手,又向前走去。

    張少宇再度追上,跟在他們的身邊,不住的介紹著手里的花兒,大說恭維的話。

    “你煩不煩,都說不要了!走開!”劉楓皺起了眉頭,冷冷的盯著張少宇。

    “先生,你再看看,這花兒多新鮮,都是剛從棚里摘出來的,你就買一束吧。”張少宇賠著笑說道。這事兒要是在現實中,有人這麼對他說話,只怕他早就已經一下子把花籃扣劉楓頭上了。

    可這是在演戲,是在工作,不能摻雜絲毫個人感情在里面,你演什麼人,就得像什麼。

    “啪!”一個耳光,又脆又響。我操!你他媽真打!劉楓這一下,打得很用力,張少宇的臉上,頓時露出幾根紅色的手指印!其實在表演當中,只需要做做樣子就行了,劉楓一耳光打下,張少宇馬上把臉一偏,後期處理的時候,加上聲音就成了。

    可剛才,張少宇雖然偏得很及時,但劉楓那一耳光仍舊結結實實打到他的臉上!這擺明了就是公報私仇!

    若是在平時,張少宇早就一拳照著他的臉打了過去,可現在是在演戲,不但行動上不能這樣,就連神情也不能。張少宇演的是一個普通的窮學生,正在勤工儉學,被這種有錢人打了,真能怔怔捂著臉,不安的看著劉楓。

    “你干什麼呀?”凌心如拉住了劉楓的手,責怪起來。她臉上的神情,真的很生氣,不知道是因為表演,還是因為劉楓真的打了張少宇。不過這樣一來,就像得表演更逼真了。

    劉楓一把拉過凌心如的手,拖著就走了。估計鏡頭已經帶過自己,張少宇迅速退場。走到場外,放下花籃,張少宇緊緊咬著牙,娘的,我張少宇長這麼大,被人用刀捅過大腿,用木棍敲過腦袋,還沒被人打過耳光!

    這場戲,很順利的拍完了。劇組人員開始忙著收拾東西,準備撤離。吳導安排好事情之後,來到了張少宇身邊。

    看著他臉上那幾根清晰可見的紅印,問道︰“感覺怎麼樣?”

    “感覺怎麼樣?還能怎麼樣?我打你一耳光試試?”張少宇沒好氣的說道。吳導笑了笑,搭住張少宇的肩膀,向場外走去。

    張少宇心里有氣,一言不發,媽的,假公濟私,不要讓老子逮到機會,要不然這一耳光老子非還給你不可!

    來到噴泉湖邊,吳導放開了張少宇。

    “那一耳光,是我讓劉楓真打的。”吳導語出驚人,听得張少宇一頭霧水,你讓打的?我跟你有仇是不是?你明知道劉楓不爽我,你還讓他打我耳光,這不是給他機會麼?該不會為了討好男主角,讓我做犧牲品吧?要真是這樣,哥們扭頭就走!才不受你這鳥氣!

    “很意外是不是?你這一耳光,挨得值,非常值!”吳導看著張少宇,得意的笑著。張少宇那個氣啊,一股怒騰的就升了起來。也是吳導平時對他不錯,要換成其他人,他非一個大嘴巴子抽過去不可!

    “還值?听你這話,我該打是不是?”張少宇憤聲問道。

    “你知道這一耳光,為你換來了什麼嗎?”吳導笑問道。

    “換來什麼?換來幾根手指印!”張少宇瞪了吳導一眼,沒好氣的說道。

    “錯,為你換來了一個機會,甚至是一紙合約!”吳導的話,張少宇听得更暈了,一個機會?一紙合約?這怎麼回事兒?

    “慢著,慢著,我說導演,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張少宇有些不相信他的話,莫不是看來心里不爽,故意拿這話逗我開心吧。

    “千真萬確!你剛才的表演很不錯,以你的個性,如果真的被人打了一耳光,就算是為了演戲,能夠暫時忍住,可你的神情也會出賣你,你一定要咬著牙關,瞪著劉楓。可你沒有,你無論是從動作,還是神情,都表現出了一個窮學生,在被富人打了之後,那種不安,怯懦,帶著一點點憤怒。這些天,你真的學了不少,很好!

    實話跟你說吧,這些天我一直觀察著你,你真的具備當一個演員的素質,我已經替你爭取來一個機會,我的一個朋友,開了一家經紀公司,我已經向他推薦你去試鏡,如果成功,你就是簽約藝人,那個時候,我就可以和你的經紀公司好好談談價錢,讓你來《血浴》出演一個角色,一個專門為你設計的角色,當然,肯定不會是主角,哈哈……”


第六十五章(上)

    劇組放假了,要年後才會開拍,而小強杯也要年後才會繼續剩下的比賽,突然之間,張少宇好像沒有了事做。

    坐在寢室里,呆呆的看著電腦,不知道該干些什麼,因為拖欠網絡費,從今天早上開始,網通公司已經斷了寢室里的網絡。現在這台電腦,對張少宇而言,唯一的作用就是听听存在硬盤上的MP3。

    今天是二月五號,臘月二十六,沒有幾天就該過年了。對于咱們中國人而言,沒有比春節更重大的節日了。逢年過節,萬家團圓,往年的這個時候,張少宇早已經呆在家里,吃著外婆親手灌的香腸,有事兒沒事兒跑出去找兄弟們一起HAPPY,泡完網吧逛迪吧,把酒言歡,樂不思蜀。

    每逢佳節備思親啊,這個時候,外婆的香腸應該灌好了吧,家里的陽台上,已經掛滿了臘肉,外公外婆肯定在忙著準備年貨。啊,真的好想回家去看看。前兩天,已經和張莉說好了,等她明天放假,就一起回射洪去。

    想著等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到老家,看到親人,張少宇心里,充滿了期待。一年又快過去了,新的一年就要到來。這一年,對自己來說,發生了太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以至于有的時候想起來,覺得跟做夢一樣。

    在不經意間,自己在音樂和戲劇方面都開始發展,前景雖不說非常明朗,可也有希望。要是家人們知道這個消息,那該是多麼的高興?想到這里,張少宇拿出剛交過費的手機,準備給父母以及外公外婆打個電話。

    突然想起,前些日子,母親打電話來,自己撒了謊,說自己在一家公司上班,月入三千。唉,當時真不應該這麼說,如果母親知道這是個謊言的話,那應該多傷心啊。

    撥通父親的是手機號碼,張少宇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父親的氣消了沒有,他該不會一接到電話,就對自己破口大罵吧,進了派出所把他氣得半死,後來又被學校記過處分,他肯定一肚子火。不管了,一會兒他如果罵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忍下來,畢竟是自己的父親啊。

    電話傳來嘟嘟的聲音,正在接通,坐在床邊上的張少宇站了起來,走到窗戶前面。

    “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候再撥。”

    怎麼回事兒?剛才不是正在接通嗎?張少宇拿下手機,疑惑的看了看,再一次撥下了號碼。可這一次,結果仍舊一樣,這就不得不讓張少宇懷疑了,父親難道看到是自己的電話,就掛斷了?

    耐著性子,再撥了一次,哈哈,這一次通了!張少宇心里涌起一絲喜悅,正想著給父親拜個年,問個好,興許父親一高興,就不那麼生氣了。

    “不要打電話來!自己去自生自滅!”電話里,傳來父親不耐煩的語氣。只說了這麼一句,就掛斷了電話。

    張少宇整個人愣在那里,剛才是父親的聲音,沒有錯。難道,他就真的這麼恨自己?連電話也不想跟自己講?我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您老人家有必要這麼對我嗎?唉,父親的脾氣自己知道,性情古怪,听不進去別人的話,看來,他還沒有氣過,算了,以後再打吧。

    那我給外公外婆打一個電話總行吧,告訴他們,自己明天就將回到射洪,和他們一起過年,相信兩位老人家一定會很高興的。收起剛才給父親打電話的那份失落,張少宇興沖沖的撥通了外公家里的電話。

    是不是不打電話,明天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呢?這樣的話,可以給他們一個驚喜,仔細想想,還是不要了,上次因為派出所事件,讓外公對自己很生氣,還是事先報備一下比較好。

    電話通了,張少宇迫不及待的叫了出來︰“外公!外婆!”

    電話那頭,只傳來氣流的聲音,不知道是外公還是外婆,一定是听到自己的聲音,喜出望外了吧。

    “少宇吧?”原來是外公,听他的聲音,好像已經沒有生氣了。

    張少宇趕忙說起了好話︰“外公,您老人家最近身體還好嗎?要過年了,孫兒提前給你拜個早年,祝您和外婆……”

    “你現在在干什麼?”外公打斷了他的話。張少宇一怔,外公問我現在在干什麼?

    “哦,我今天沒有上班,準備明天回家來,提前給您打個電話。”張少宇回答道。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外公的口氣不太對,至于哪兒不對,又說不上來。

    “你在上班?那我問你,你在哪兒上班?”張少宇總算听出來了,外公語氣冰冷,就像是在審問犯人一樣。張少宇有些心虛,外公該不會知道什麼吧?不可能的,自己在成都,他在射洪,絕對不會知道自己的事情。

    “哦,是這樣的,外公,我在一家公司上班,當技術人員,現在公司已經放假了,我明天就回來陪您和外婆過年。”張少宇心想,老人家听到外孫要回家過年,一定會很開心的,畢竟,兩個老人相依為命,兒子女兒都不在身邊,有個外孫陪在身邊,總是件好事兒。

    “嗯,說完了?”外公冷冷的問道。

    張少宇心里,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怔怔的回答道︰“說完了。”

    “那好,我告訴你,我這兒的門,不會為你打開。你什麼時候學會了說老實話,什麼時候再回來。你真的太讓我們失望了,沒找到工作不要緊,可你不能騙你媽媽,說你已經開始上班,而且一個月收入三千元吧?昨天,劉磊打電話來家里,問你回家沒有。他說你一直沒有找到工作,應該提前回家過年了。

    可你媽媽早前才打電話向我們報喜,說你找到了一個工作,還是技術員,一個月收入三千,比他們兩個在新疆還掙得多。你知不知道,你母親當時有多高興?他們兩夫妻在外面辛辛苦苦的打工掙錢,供你讀大學,望子成龍的心情,就算是畜生也應該被感動吧?那麼你呢?你做了些什麼,在這里被關進派出所,回到學校又被記過,張少宇,我問你,你還有沒有一點羞恥心?啊?

    當時你離開家,你外婆還跟我吵,說我不疼你,後來還自己一個人,獨自坐車到成都去看你,你知不知道,你外婆一回來就病倒了,現在都還沒有好?張少宇,人都是有血性的,你要欺騙到什麼時候?”

    听到這番話,張少宇感覺自己整顆心漸漸的沉了下去,一直沉,一直沉,就像沉入一潭千年寒冰池中,冷得發抖。

    這個時候,他沒有心思去想劉磊為什麼要打這個電話,也不想去解釋什麼,他唯一想的,就是跟外婆說上兩句話,問問她的病情。外婆是這個世界上,最疼自己的人,她現在病了,作為外孫,理所當然的應該問候。

    “外公,我能不能和外婆通……”張少宇話沒有說完,就被外公打斷了。

    “不用了,如果你想你外婆早點好起來,就不要再打電話,也不要回來,就這樣,你好自為之吧。”

    外公已經掛斷了電話,張少宇還站在那兒,沒有任何表情,手機仍舊貼在耳朵上,一動不動。大冷的天兒,寒風呼呼的刮著,張少宇不覺得冷。因為,相比起心里那種寒意,這點兒風算什麼。

    知道被全世界拋棄,是種什麼感覺嗎?那是從心里涼出來,有內而外的冷,繼而是痛,痛入骨髓,痛徹心扉。

    張少宇一手握著手機,一手按住胸口,好像突然之間,不能呼吸了。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

    緩緩的蹲了下去,他感覺全身無力,雙手緊緊抱住了頭,整個人縮成了一團。

    他現在總算知道了,父親剛才為什麼會對自己那樣的冷漠,原來,他已經知道了自己沒有找到工作,先前給母親說的話,全是騙人的。可以想像得到,當他們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該是多麼的傷心和失望,他們起先肯定會想,少宇總算懂事了,長大了,可誰知道這一切,只是個謊言。

    但自己並不是有意要欺騙的,這其中的苦楚,又有誰能夠了解?自己當初那樣說,不過是為了寬母親的心,並沒有其他意思啊!老天爺,你怎麼能這樣安排?你是要把我張少宇逼到眾叛親離的地步啊!

    手機再次響了起來,張少宇沒有理會,他仍舊在深深的痛苦和自責當中。痛得已經有些麻木了。回家,已經不可能了,這個年,自己得獨自一個人過。

    辦公室里,楊婷瑤重重的放下了電話, 了一聲,引得同辦公室的同事們抬起頭來,奇怪的看著他。

    “婷瑤,怎麼了?和誰生悶氣啊?”同事小韓走了過來,輕聲問道。

    楊婷瑤無奈的搖了搖頭,什麼也不想說。前天,和張少宇視頻的時候,兩個人談得不高興,自己的話肯定讓他生氣了,可這也是為他好啊。後來發生一件事情,讓自己心里莫名的慌亂,那就是張莉的出現。

    當時,在視頻上,自己看得清清楚楚,張少宇突然偏過頭,看著窗外。那個地方,自己再熟悉不過了,多少次,自己就是站在那個方向,望著張少宇。而那個時候,讓在窗戶外面的人,卻是他的前女友,張莉。

    張少宇當時臉上的笑容,讓自己膽戰心驚,他笑得那麼開心,笑得那麼自然,那笑容,自己也曾經不止一次的見過,可那是對著自己的時候啊!現在,對著其他女人,他居然也能笑成這樣。更可怕的是,那個女人,是和他在一起五年之外的前女友。

    他是重情重義的男人,不會那麼輕易就放下和張莉的感情。他自己也說過的,短時間之內,放不下。自己本來打算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沖淡他心里的感覺,可為什麼,張莉在這個時候又出現了?

    她不是答應過自己,說是不再去找少宇,不再出現在他的面前嗎?為什麼可以這樣的不守信用?她是反悔了嗎?她是不是還不死心,想要跟少宇舊情復燃?

    想到這里,楊婷瑤害怕了,天啊,自己早就應該想到了,一旦離開了張少宇的身邊,其他女人就會趁虛而入!一個趙靜,已經讓自己傷透了腦筋,現在,居然又來了一個張莉!天啊,她的威力,不亞于原子彈啊!

    少宇的整個少年時代,都停留在她的身上,在少宇的心中,她的分量有多重,是不可想象的。完了完了,自己太失算了,怎麼就到洪州來工作了呢,應該留在他的身邊,把他看得緊緊的才是啊。

    不行,我得馬上趕回他的身邊,看看他現在在干什麼!

    “韓姐,今天是不是就可以放假了?”楊婷瑤一邊問著,一邊開始手忙腳亂的收拾把一些東西放進手袋里。

    小韓看著楊婷瑤這慌亂的舉動,有些吃驚,怔怔的回答道︰“對啊,各機關單位,從今天下午開始放假,怎麼,你要回去了麼?”

    “嗯,我得先走了。有什麼事兒你替我擔待點啊!”楊婷瑤說完這句話,人已經沖出了公辦室。辦公室的同事們面面相覷,楊婷瑤一向行事穩重,端莊,是什麼事兒讓她慌了神?

    楊婷瑤前腳剛走,洪州市市委書記曾為民後腳就進了辦公室。今天下午市委機關就放假了,他想叫楊婷瑤給他們家老爺子捎點年貨回去,順便替自己帶個問候給自己的老上級。

    可一進辦公室,卻發現楊婷瑤的座位上空空如也,人已經不見了。

    “哎,小韓,小楊人呢?”曾書記奇怪的問道。

    小韓趕忙站起身來,回答道︰“哦,曾書記,是這樣的。婷瑤剛剛打了一個電話,好像沒通,就坐在那兒生悶氣,然後就急急忙忙的走了,也沒說去哪兒。哦,她剛走,興許還追得上,要不要我……”

    曾書記听完這話,想了想,對小韓說道︰“沒事兒了,你忙。哎,對了,各大伙拜年了啊,新春愉快!”

    “曾書記新春愉快!”

    曾書記轉身走出了辦公室,在走廊上,俯在欄桿向市委辦公大樓看下去,此時,楊婷瑤剛奔下大樓,正向外面的街道上跑去,看樣子很著急。

    “呵呵,差點忘記了,丫頭大了……”到底是過來人,曾書記猜到楊婷瑤大概是為了什麼事情,布滿皺紋的臉上,展現了一絲笑意。

    出了辦公大樓,楊婷瑤甚至來不及去汽車站趕車,直接攔了一輛出租車,上車就丟下一句話,師傅,去成都。

    “呵呵,著急回家過年吧,我這兩天已經接了好幾個去成都的客人,都是不想去汽車站擠車的。”司機一邊發動了車子,一邊說笑道。楊婷瑤可沒有這個心情,淡淡的嗯了一聲,便坐在後座想起事兒來。

    自己這才走幾天啊,少宇那兒就出事兒。看來,這對男人,還真的不能太信任了。而又特別是美女當前的時候,更是危險。女人,都有攀比心理,楊婷瑤一向還自認過得去,但是,和趙靜,張莉比起來,多多少少有些心虛。

    趙靜身材之霸道,真的只能用張少宇那句話來形容,胸大無腦。更要命的是,她不但身材奇好,長相也很出眾,只要是個男人,就沒有不動心的。這丫頭成天粘著張少宇,自己以前在的時候,還可以防著點兒,但現在……真不敢想像。

    而張莉,則是完全以氣質取勝,但這並不代表她的外貌不出眾,她是那種讓男人著迷的類型,清高,孤傲,會讓男人產生一種想征服她的感覺。恰恰少宇是一個逞強好勝的典範,而張莉又是他的前女友,若是他們兩個……

    煩躁的順了順耳邊的頭發,楊婷瑤心亂如麻,看己對少宇是太放心了。完全沒有意識到危機。他雖然外表並不出眾,可自己知道,對于稍微有點眼光的女人,他擁有致命的誘惑。

    只有那些小丫頭,才會喜歡帥氣陽光的小白臉,其實,真正吸引女人的,是男人的氣概,一種堅強不屈,力挽狂瀾的魄力,以及臨危不亂,大智大勇的膽量,這些,張少宇都具備了。並且,他有一種殺手 ,那就是懂得浪漫。

    上次自己生日,他的舉動不就是讓自己感動得哭了麼?知道浪漫的男人,對女人而言,殺傷力簡直就是核武器啊。

    越想越害怕,楊婷瑤真恨不得長出一雙翅膀來,立刻飛到張少宇的身邊。

    心急如焚的楊婷瑤,不住的催促著司機,在經過四十多分鐘的車程之後,她總算來到了成都。來不及換車,叫司機直接把她送到了西南信息工程大學分校的校外。

    掏出錢付了車資,楊婷瑤風風火火的向學校里奔進去。不知道張少宇這個時候,在不在寢室里。他不是說他在當什麼臨時演員嗎?不會去拍戲了吧?

    “喲,楊師姐,有些日子沒見了啊,你去哪兒了?”有熟識的同學熱情的打著招呼。

    “哦,你好,我工作了,回來看看。”楊婷瑤嘴上雖然回答著,卻沒有停下來,直接往宿舍樓走去。

    “你是回來看張哥的吧?我剛才看到他了。”那位男同學在身後說道。楊婷瑤猛得停了下來,轉過身急忙問道︰“他在哪兒?”

    “哦,被一個女人扶著,出去了,我問過,說是去醫院。”那男生回答道。楊婷瑤一听,不對啊,去醫院干什麼?還被一個女人扶著,難道是少宇生病了?

    心里一急,脫口問道︰“說沒說去哪家醫院了?”

    “這倒沒有問,不過,離這兒最近的醫院……”那男生話沒說完,已經看見楊婷瑤急急忙忙往校外奔去。

    成都市鐵二中心醫院骨科

    張少宇正坐在椅子上,一條腿放在面前的板凳上,醫生正仔細的替他拆著紗布。

    “哎喲,怎麼搞的嘛,你看看,又腫了!”醫院把夾板拿下來一看,張少宇的腳踝處腫得老高,不由得抱怨道。

    剛才,張少宇正在寢室里發呆,張莉下班來看他,發覺不對勁兒,怎麼問他也不答話,好不容易,求爺爺,告奶奶,才讓他走了出來。結果他走路也不看地兒,下宿舍樓的樓梯時,一個不小心,腳又給崴了。

    當時,張莉臉都嚇白了,趕忙沖過去扶住他,可一看張少宇,連眼楮都沒眨一下,臉上沒有任何神情,一片木然。張莉來不及細想,她知道,張少宇有腳本來就還沒有好,現在又給崴一下,肯定得加重病情,于是乎,不管三七二十一,扶著張少宇就往醫院趕去。

    “看看,看看,腫成這樣子,你們家屬也真是的,好好照顧嘛。”醫生一邊察看著張少宇的傷勢,一邊抱怨著張莉。

    張莉尷尬的咳嗽了兩聲,看了看張少宇,仍舊是靜得像一潭子死水。

    “我給他換上藥,回家去以後,小心照顧著,不要再傷了。還有,買點骨頭,炖湯,好得快一些。”醫生開始給張少宇換藥,還不忘記叮囑旁邊的“家屬”兩句。

    “骨頭?要哪種骨頭?”張莉下意識的問了一句,問出去之後才感覺不妥,臉上唰就紅了。

    “哦,筒子骨最好,如果沒有的話,肋骨什麼的都可以,炖久一點,火候要足。”

    張莉哦了一聲,不敢再接著問了。醫生替張少宇換好了藥,又叮囑了幾句,才讓他們離開。

    張莉小心翼翼的扶著張少宇,一步一步的向醫院外面走去。本來想送他回學校的,但走到醫院門外,張莉正要上前攔車,張少宇卻一把拉住了她。

    “少宇,怎麼了?”張莉停了下來,望著張少宇。從學校一出來,他的表情幾乎沒有什麼變化。張莉跟張少宇在一起五年,就算不是真的了解他,但對他的脾氣卻是十分的清楚,如果不是什麼非常嚴重的事情,他不會這個樣子的。

    可他如果不想說,你問也沒有用。所以,張莉一直沒有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如果張少宇要告訴她,自己就會說的。

    “不想回學校去,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吧。”張少宇輕聲說道。張莉當即表示同意,扶著他向前走去。

    兩人來到了一間水吧,在靠著櫥窗的位置坐了下來。外面一堵玻璃牆,從里面可以看到整個街道。張少宇一進來,就望著外面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出神。張莉叫過服務生,要了兩杯飲料。

    因為是上午,水吧里沒有其他客人,整個水吧里一片安靜。張少宇他們來了之後,服務生放響了音樂,悠揚的薩克斯樂曲回蕩在水吧里,張莉端起飲料,輕輕抿了一口,看著對面的張少宇。

    這個場合,在以前讀高中的時候,兩人經常出入。那個時候,張少宇好像是一個樂天派,什麼煩惱也沒有,變著法兒的哄張莉開心。而現在,位置顛倒了,張莉在尋思著,怎麼才能哄張少宇開心。

    “唉……”一聲長嘆,張少宇動了動身子,目光收了回來。拿著勺子,輕輕攪動著杯里的飲料,卻是一口也沒有喝。

    “張莉,明天,我不能跟你一起回去了。”張少宇輕聲說道。張莉並沒有覺得意外,點了點頭,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你不問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情嗎?”張少宇苦笑道,笑容枯澀,十分的勉強。

    張少宇放下飲料,笑道︰“你不想說的事情,我問也沒有用,你如果想說,就不需要我問。”

    點點頭,張少宇嘆道︰“沒想到你還記得這些。”

    “別忘了,我們在一起五年多,就算是兩個普通朋友,五年的時間,也多少會對對方有一些了解的。”張莉看著張少宇眼楮,緩緩的說道。

    避開張莉的目光,張少宇再次望向了窗外,他的眼神很漠然,就像不知道要看向什麼地方,僅僅是下意識里的動作。

    “我說了謊,傷了家人的心,現在,他們對我,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這倒是讓張莉有些吃驚了,在她的印象里,張少宇絕對是一個誠實的人,他雖然頑劣,但是向來不說假話的,他會撒謊,一定有原因。

    “我很樂意做你的听眾,听听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情。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好像總是我在向你訴說著心事,你從來不會告訴我,你心里在想什麼,現在,我們是不是應該公平一點。”張莉說道。

    張少宇總算是笑了笑,因為他覺得這件事情很可笑。當情侶的時候,兩個之間沒有公平,一切以張莉為中心,現在分手了,兩人倒變得公平起來,這是不是就是人們常說的,在眼前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知道後悔。

    不過,該後悔的,絕對不止張莉一個人。

    沉默半晌之後,張少宇向張莉講述了事情的經過,張莉一直很認真的听著,越听,越覺得心情沉重,越听越覺得心酸,原來,少宇在分手的這段時間里,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吃了這麼多的苦頭,上一次,听楊婷瑤簡略的提起過,已經讓自己深深的感動,而這一次,只怕該用震驚來形容了。

    他雖然對家人撒了謊,呆並不是為了什麼面子或者虛榮心之類的原因,僅僅是為了讓家人放心。張莉知道,張少宇一直是個孝順的孩子,特別是對他的外婆,以前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張少宇不止一次的在張莉面前提起,外婆是個這世界上,最疼他的人。

    現在外婆病了,張少宇卻不能回去看他,這是多麼的無奈與悲哀。幾乎全家人都對他深深的失望,如果換成別人,只怕已經要崩潰了。

    看著不住搖頭苦笑的張少宇,張莉思考著,該怎麼樣才能讓他不這麼傷心。

    “少宇,在這個時候,我應該安慰你,對不對?”張莉突然問道。張少宇好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怔怔了看了看張莉,而後搖了搖頭︰“不需要,我不需要安慰。”

    “不錯,你的確不需要安慰。安慰的話,只是對弱者講的。你不是弱者,听我說,少宇,你現在要做的事情,就要打起精神,在你的演藝道路上努力打拼。家人之所以對你失望,那是因為他們對你有希望,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這個道理,你肯定明白。他們對你這樣,證明他們還在乎你,如果不在乎你的話,他們根本就不會生氣的。

    所以,放下你的悲傷,放下你的無奈,振作起來,努力拼搏。等有朝一日,你成功了,你的家人一定會為你感到高興的。那個時候,你再回去,結果可能就和現在相反了。”

    張少宇打量著張莉,這番話,還是第一次听到。以前的張莉,是絕對不會對自己說這些的。現在,她居然也會鼓勵自己了,看來,有的時候,當朋友比當戀人要好。

    “你也認為我會成功麼?”張少宇試探著問道,他真的很想知道,在張莉在心里,自己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分手的那天,張莉親口對自己說的,你沒有上進心。當時自己對她的話不屑一顧,不知道現在,她還是不是這個想法。

    “你一定會成功,我絲毫不懷疑這件事情。你知道為什麼嗎?”張莉正色說道。

    張少宇不假思索的搖了搖頭,女人是一種奇怪的動物,她們心里面在想什麼,男人還是不要費心去猜了。而又特別是張莉,在一起五年多,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心思,根本不用白費心思了。

    張莉的眼神里,閃過一絲失望的神色,張少宇還嘗試去想都不願意做,這說明,他認為自己根本不了解張莉。

    “只要你肯做的事情,沒有做不到的。做不到,是因為你沒有把心思放在這上面,高中的時候,你要做大哥,你的心思放在了打架斗毆,拉幫結派上面,結果怎麼樣?你做到了,現在我們射洪縣城的學生圈子里面,還在流傳著你當初的傳奇。

    那個時候,你多威風,隨便走到哪兒,都會有人恭恭敬敬的叫你張哥,有什麼事情,你一出面就給擺平了,提起你張少宇三個字,誰不說一聲厲害?

    可這些都是毫無意義的事情,我當初說你沒有上進心,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知道,那句話一定傷了你。可我並沒有講錯,你有的是本事,只是沒有用對地方。現在,只要你把當初打架斗毆的精力,放到你的演藝事業上來,你就一定會成功。

    我等待著有一天,拿著一份合約,追在你的車後求你簽約。所以,未來的張天王,你馬上給我把你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收起來,我不想再看到你的苦瓜臉,明白嗎?”不經意之間,張莉又流露出了當年那副樣子,教訓起張少宇來。

    張少宇望著一本正經的張莉,突然笑了起來,笑得直搖頭,這次不是苦笑,而是開心的笑。笑得那麼爽朗,那麼開杯。

    張莉愣住了,是不是自己的話說得太重,又或者是太不顧身分?對啊,自己現在只是他的朋友而已,有什麼資格這樣訓他?這番話,應該是姓楊的女人來說才對。

    “對不起,我……”張莉一著急,就想開口解釋。

    張少宇伸出手搖了搖,打斷了她的話︰“不要!不要!不要道歉,哈哈,對了,就是這個感覺,當年的張莉又回來了。”

    “當年?”張莉有些疑惑不解。

    張少宇的臉上,再也看不到剛才那股失落,頹廢的樣子,換之以招牌似的笑容,他的眼神,好像突然間變得清澈起來,看得張莉陣陣發呆。

    “不錯,記得高中的時候,你跟我說話,就是這副口氣。啊,想想,好多年沒有听到了。一眼轉,快六年了,我們都老咯。”張少宇居然有了心情開玩笑,這證明,他已經不再為那些事情苦惱了。

    張莉自然明白這點兒,開心的笑了起來︰“怎麼?難不成你還有些懷念當初被我訓的日子?難怪人家都說,男人是賤骨頭呢。”

    張少宇沒有回應她的話,自己懷念的,並不是被她訓的日子,而懷念當初高中的生活,以及自己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情。

    不得不承認,張莉剛才那番話,深深的觸動了張少宇。是啊,家人之所以對自己失望,是因為他們對自己抱有希望,他們傷心自己欺騙他們,那自己就做給他們看。長輩們對後輩,就是圖個出息麼?

    在他們看來,什麼叫出息?能掙到大錢就是出息,這話有點兒不好听,可事實如此。問問現在畢業的大學生,家里的長輩們問起他們的工作,最看重的是什麼,當然是薪水,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里,在一般人的眼中,金錢,是衡量一個人價值的唯一標準。

    自己現在在參加小強杯,前景非常看好,一旦進入決賽,等待自己的不僅有高額的獎金,還有一紙所有人夢寐以求的合約,成為簽約歌手,受到公司力捧。而在戲劇方面,吳導前些天已經告訴自己,他向一個開經紀公司的朋友推薦了自己去試鏡,如果成功,那自己就是正式演員。

    要知道,吳導在內地的娛樂圈,可是大大的有名,他推薦的人,別人會不看重嗎?現在,機會已經擺在自己的面前,音樂和戲劇都有發展的空間,這兩樣,是目前藝人最常走的兩條路。

    自己一定會抓住這個機會,好好拼上一把,我就不相信,只要我張少宇肯努力,肯用心,還怕沒有出頭之日?等有一天,自己真如張莉所說,成了張天王,那家人還會這樣對自己嗎?

    一時之間,張少宇心情大好,人最怕的,就是沒有希望,看不到未來。而張少宇現在,似乎已經看到了了明天的光輝,盡管,要去觸摸光明,自己還要走很長的路,在這條路上,可能布滿了荊棘,可張莉不是說了麼,只要自己想做的事情,沒有做不到的。


第六十五章(下)

    好吧,讓所有人拭目以待吧,我要讓你們看看,張少宇,不是你們想像中的那樣,我才是值得你們驕傲的。

    “你現在的樣子,和半個小時之前,有著天壤之別,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現在,你已經放下了所有的不利因素,準備好好拼一把了?”張莉微笑著問道。

    張少宇沒有立即回答,他審視著張莉,這個以前在自己眼里,只是個千金大小姐,心比天高的女人,卻在自己最失落的時候,給了自己信心。雖然她講話的方式,仍舊和幾年前一樣,有些自以為是,可她說的話,卻深深的觸動了自己。

    “來,手拿過來。”張少宇伸出右手,放在了桌上。

    張莉依言伸出了手,張少宇緩緩的靠了上去,手心貼手心,再緊緊的握住。張莉的手,仍舊那麼的細滑,暖如溫玉,在張少宇看來,什麼春蔥白玉,都不足以形容自己握著的這支手。那簡直就是一件大師級的藝術品。

    “我會記得你今天說過的話,不,不僅僅是我應該記得,我們兩人都應該記著,當有一天,我真的成功了,你,就是我最該感謝的人。”張少宇說得非常誠懇,不帶半點玩笑的成分。

    張莉笑顏如花,伸出另一手,緊緊握著張少宇的手︰“少宇,加油吧,我會一直支持你的,不管你遇到什麼困難,我都願意與你一起分擔。”這話,以張莉現在的身分來說,有些不合適,她自己也意識到了,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幾乎是脫口而出。

    看見張莉似乎有些對剛才的話後悔,張少宇毫不介意的笑了笑︰“沒有關系,你並沒有說錯,我有預感,我們會是一生的朋友。以前的種種不愉快,就讓它過去吧,我們都不要提了,現在的我們,是好朋友,最好的朋友。”

    張莉听著這話,雖然在笑,可笑得有些勉強。少宇,你知不知道,我想要的,並不是一個朋友……

    放開張少宇的手,張莉移開了自己的目光,向街上望去。他已經把兩人之間的關系定位于好朋友,那是不是意味著,自己已經完全沒有希望了?這些日子以來,自己生活中內疚,後悔之中,飽受折磨。想放下他,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那種痛苦,不是別人所能夠理解的。

    可看看現在的張少宇,就感覺自己當初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現在的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少不更事的小混混了,他知道自己應該做的事情是什麼。

    突然,張莉看到一個人,她就在這家水吧的街對面,藏身于一棵樹後現,正觀察著自己的方向。起先,張莉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再仔細一盯,沒有錯,就是她!

    少宇不是說她去洪州上班了嗎?怎麼會在這里?難道她一直在跟蹤我們?眾多的疑問,涌上心頭,張莉不動聲色的看著對面,等待著她的下一步動作。

    “看什麼哪?”張少宇突然問道,然後就要扭過頭,向張莉看的方向看過去。張莉一見,趕忙一把將他的頭捧了回來。

    臉被張莉雙手捧著,張少宇愣了愣,隨即笑道︰“干什麼?”

    張莉這個時候,什麼也沒有想,她只是不想讓張少宇看到楊婷瑤,雖然有些自私,甚至可以說是卑鄙,可她控制不了自己。

    偷偷朝那個方向望過去,發現楊婷瑤已經不見了,張莉松了一口氣,心里一動,一手捧著張少宇一臉,一手伸了出來,輕輕刮落張少宇眼角一根脫落的睫毛,輕松的笑道︰“沒什麼,一根睫毛。”

    昨天,廣州氣象台預報說,今天會是一個大晴天,氣溫在二十五度以上。李丹本來以來裝件襯衣出門就可以了,可現在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還沒見著太陽,天陰沉沉的,還刮著寒風,冷得人直哆嗦。

    “哎,強哥,這廣州的天氣怎麼這麼怪?昨天還是大太陽,今天就冷得人哆嗦?”李丹一邊趕路,一邊向旁邊的強哥問道。

    強哥三十多歲,個子不高,卻長得異常結實,看到那敞開的胸口沒有,發達的胸肌一覽無遺。他全身上下,最顯眼的,莫過于他的光頭了,要是今天出太陽,肯定能反光。

    “嘿嘿,老弟,慢慢適應吧,廣州的天氣就這樣了,哎,告訴你啊,一會兒到了那兒,別亂跑,也別說話,看著就行了,知道嗎?”強哥提醒道。

    李丹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今天,大哥讓自己跟著強哥去學習學習,至于學習什麼,大哥沒講,強哥也沒有提。算一算,加入社團也有些天數了,可一直呆在那黑屋子里沒有事兒干,天天看A片,喝啤酒。

    那天,大哥和自己談了整整兩個小時,之後啥也沒說,讓人提來了一萬塊錢給自己,算是辦事兒的酬勞,並且向自己直言,本來這一萬塊錢根本沒有打算給,就算給,也沒有這個數。

    可他看得起自己,說是拿這一萬塊錢,交個朋友。自己心里明白,大哥是看上自己了。收下那一萬塊錢,自己就成了他的兄弟。

    也許你會問,既然有了錢,那就可以回四川了啊,還呆在廣州干什麼?呵呵,李丹不是一般的老實學生,他經歷過的事情多,對這些看得清清楚楚。大哥是什麼人,大家心知肚明,拿了他的錢,就想拍拍屁股走人的話,那你就等著上報紙吧。

    “XXX發現男尸一具,年紀約在二十左右……”

    黑社會為什麼叫黑社會,不叫白社會,那就是因為一個黑字嘛,不但心黑,而且手黑。如果李丹真拿了這一萬塊錢就走人的話,大哥不會放過自己的。反正也犯了事兒了,而且那天被自己打斷的腿的老頭子,肯定有些來頭,如果要在廣州再呆下去,沒有靠山是不行的。

    所以,李丹幾乎沒有什麼猶豫的,就加入了社團,也就是所謂的黑社會。

    說是社團,那不過是李丹自己的稱呼,他們這幫人根本沒名字,遇到道上其他兄弟,就直接說自己是誰的人,這就算是報家門了。電影里演的那些什麼社,什麼幫,那都是瞎吹,真正的黑社會,沒名號。

    別以為看過兩部古惑仔,就以為知道黑社會了,就以為一定有個什麼洪興,東興,那都是藝術加工的效果,根本不存在的。

    來到一座住宅小區前面,保安問也沒有問,就放他們進去了。李丹倒也不覺得奇怪,大哥神通廣大,有什麼辦不到的。

    廣州的房價高啊,像這種住宅小區,一套得上百萬吧。光看這環境就值了,樓與樓之間,都建有花園,那里面的花花草草,好些李丹都叫不上名字來,反正就是一個詞兒,漂亮。再看看那樓,就一個字兒,高,要是靠爬上去,非得累趴下不可。

    媽的,等咱有了錢,也來這兒買一套。

    “好好干吧,跟著咱們大哥,有你的好處。”強哥嘿嘿一笑,按開了電梯。兩人走了進去,正要關上門,一個人擠了進來。李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人手腕上的表,好像有些眼熟,哦,想起來了,那天自己辦事兒的時候,在那家珠寶店里見過。好像標價八千多吧,得,踫上一有錢人。

    “喲,王董!”強哥一看那人,就笑嘻嘻的伸出了手去。

    那人看樣子也是四十左右,梳著標準的老板頭,一身的名牌,西裝是莊吉的,領帶是金利來的,再看看那皮鞋,靠,奧克,全身上下的行頭,只怕得要上萬吧。

    “哈哈,小強!”王董伸出手,跟強哥握了握,剛收回去,又伸出手摸了摸強哥的光頭,笑道︰“你這頭是越來越光啊,怎麼,來看場子?”

    強哥點了點頭,笑道︰“不是,大哥讓帶一個小老弟來看看,小李,這是王董,叫人。”

    李丹微微點了點頭,沖那人叫道︰“王董好。”

    人家根本沒拿正眼瞧他,繼續和強哥說著話,李丹也沒放在心上,社會就是這樣,你一個小弟,人家根本沒把你放在眼里。不急不急,等老子哪天混成了大哥,嘿嘿……

    到了十三樓,三人走出了電梯,來到一間房前,強哥左右望了望,伸手按響了門鈴。不多時,門上的小窗開了,一雙眼楮在里面不停的轉悠,看清楚來人之後,方才打開了門。

    開門的是一個年紀和李丹相似的小伙子,個頭挺高,像根竹竿似的。

    “強哥,來了,喲,王董,好些日子沒來了吧,陳經理他們剛才還念叨,說這王董是不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那小伙子發現了王董,開起玩笑來。

    王董著急著往里走,也沒搭理他,那小伙子討了一個沒趣,不再說話了。

    李丹打量著這套房子,客廳挺寬敞的,擺設與一般家庭無異,真皮沙發,茶幾,彩電,一應俱全。如果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跑到人家家里來了呢。那位王董,一進來之後,就向其中一間房間走去,他推開一扇門,迅速閃了進去,然後馬上關上。

    就在他關門的那個時候,李丹听到一陣搓麻將的聲音,以及陣陣哄笑聲,但他一關上門,就什麼聲音也听不到了。看來,這些房間都有隔音設備。

    “跟我來。”強哥小聲說了一句,帶頭向西面一間房走去。李丹緊緊跟上,這套房子,應該是四居室的,西邊這一間,門大大的開著,李丹走進去一看,陳設很簡單,一排沙發,一張長桌,除些之外,幾乎沒有其他家具。

    屋子里,靠牆的沙發上,坐著幾個人。年紀都不大,二十到三十之間吧,穿著與普通人並沒有什麼不一樣,可李丹知道,這些人,都是大哥手下的小弟。

    進了屋子之後,強哥拍了拍,引起眾人注意,然後拉過李丹,向大家介紹道︰“這是新來的兄弟,叫李丹,以後就是咱們自己人,多親近親近。”

    李丹正想著和大家打個招呼,頭還沒點下去呢,就有人冒話了︰“李丹?大男人怎麼取個女人的名字?”

    得,這頭也不用點了,問候也不必了,李丹看了說話那人一眼,挺年輕,留著齊肩的長發,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手里拿著一本雜志,正斜著眼楮看李丹。

    李丹這人,一向有個忌諱,你不看我一眼都可以,但別斜著眼楮,而那小伙子又偏偏一臉鄙夷的目光。李丹當時心里就不爽了,正要發作,強哥已經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他過去坐下來。

    “喝水自己倒,抽煙桌上有。”別一個兄弟笑著向李丹說道,抬頭一看,挺帥氣一小伙子,眉清目秀的,跟自己有得一拼,就是有點兒娘娘腔,唇紅齒白的像個女人。

    李丹猜到了,這里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地下賭場,只不過,它不在地上,而在樓上。把賭場開在住宅小區,這也倒算是有創意了。有誰會想到,這種高級住宅小區里面,會有一個賭場?

    “這里是我們的生意之一,那些有錢的大老板,沒空去澳門,就來我們這里,不圖其他,方便,安全。”落座之後,強哥掏出一支煙,李丹給他點上。

    “小子,告訴你,來這里的人,沒個幾千萬身家,那得被人笑話。就隔壁那三間屋子,每天輸贏按六位數計算,你信不信?”強哥用拿著煙的手指了指李丹,笑著問道。李丹點了點頭,剛才那個什麼王董,一身的行頭全是名牌,一看就知道是有錢人。到這兒來賭博,輸贏幾十萬,那是小菜兒。

    那既然輸贏都是幾十萬了,那給點牌錢,茶水錢,麻將錢什麼的,還不得萬兒八千的?

    李丹這話剛一說出口,立刻招來了一片哄笑之聲,剛才說他名字像女人那家伙笑得最大聲,一邊笑,還一邊用手指著李丹。

    李丹看他一眼,沒有理會,現在哥們是小弟,不跟你一般計較,咱們來日方長。

    “哎喲,我說你小子,真是沒見過世面,你以為咱們這麼多兄弟跟著大哥混飯吃,就靠這們一個賭場掙錢啊?實話跟你說吧,這里根本賺不到一分錢,咱們還得倒貼。”強哥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李丹心里嘀咕著,有這麼好笑嗎?

    開個賭場不賺錢,還賠錢,這話說出去,誰相信?可看這群兄弟笑成那個樣子,不像是跟自己開玩笑,難道這世上還真有倒貼錢的事兒?

    笑夠了,強哥把頭伸了過來,在李丹旁邊小聲說道︰“來這里的人,都是咱們大哥的朋友,來這兒就是為了尋開心,找樂子,咱們讓他們玩得開心,快活了,那大哥有事兒找他們幫忙,還不就是順理成章的事兒了麼?”

    李丹頓時明白過來,原來是這麼回事兒,這里與其說是賭場,還不如說是招待所呢。

    “這里是老板們打牌的地方,隔壁那套房子,里面有妞兒,要是打牌打累了,可以過去按摩按摩,嘿嘿……”強哥見李丹一臉的愕然,還補上這麼一句。

    不會這麼囂張吧?這賭場,妓院全開在住宅小區里?那附近的住戶不會向公安局舉報麼?人家半夜要睡覺,你跟這兒搓麻將,玩女人,搞得哼哼唧唧的,要是哪天警察來檢查,還不得撈一網大魚啊?

    “切,沒見識。告訴你,這個小區,是咱們大哥投資興建的,這幢的十三樓,整層都沒有賣。”

    李丹算是服了,本以為黑社會嘛,就是打打殺殺,搶地盤,爭生意,沒想到,居然還投資房地產?興建這麼一幢高級住宅小區,沒個上億的投資,肯定辦不下來。那大哥該得多有錢啊?香港電影里面演的那些黑社會大哥,頂天了,就是開個酒吧,KTV什麼的,還得整天砍人。那些個大哥,穿得跟街邊的小混混差不多,一開口就是操啊搞的,咱們大哥,卻是西裝革履,斯斯文文,看來,這真的黑社會,跟電影里面還真不一樣。

    就說自己前寫天加入社團吧,啥儀式也沒有,電影里不是演的,還要開香堂,拜關二哥,斬雞頭,燒黃紙麼?怎麼咱們內地的黑社會就不興這一套?

    “你那都是電影里演的,不過,我倒認識幾個香港和台灣的兄弟,他們那邊的確有這樣的傳統。入會有一套儀式,幫派也有自己的名字,什麼堂口,角頭,都有字號。你就說台灣的竹聯幫吧,就有幫主,總堂護法什麼的,香港的幫派,也都有名有姓,社團里各種職務分得很清楚。

    台灣的幫會,是四幾年以後,漸漸成型的,他們最大的特點就是和政府有千絲萬縷的關系,看過那部什麼《黑金》沒有,就是那個樣子,黑道從政。不少黑道大哥,都是什麼立法委員。而香港的黑社會,比較遵循傳統,他們的制度,很多是沿用舊社會時,上海青紅幫的規矩。

    可咱們內地不一樣,我們起步晚,低,政府一直打擊各種黑惡勢力,所以發展上沒有什麼體系可尋,完全是一般散沙,各自為政。不過這樣也好,沒有什麼束縛,誰拼得出來,全看本事。咱們大哥,就是個很好的例子,當初到廣州來,身無文分,白手起家,干到今天,身家上億,小子,好好學學吧。”

    強哥這番話,听得李丹是目瞪口呆,混個黑社會,還有這麼多的講究?不過,強哥有一句話,引起他的注意,那就是,內地的黑社會,完全是一盤散沙,各自為政。這樣的話,根本不利于力量集中,一旦東窗事發,就全完了。如果,把這些力量集中起來,那麼……

    當然,李丹知道,以自己現在的力量,去想這件事情,未免有些異想天開的感覺。可少宇跟自己說過,事在人為,世上沒有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只要敢想,敢做,夢想就會變成現實。而少宇自己,不也是這麼過來的嗎?你看看,他現在參加小強杯,成績優秀,昨天上網還在報紙上看見了,他又以西南賽區第一名的身份出線,成為大明星,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但要知道,此前,他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而已。既然少宇能做到,作為他的兄弟,自己沒有理由做不到啊。

    大哥現在夠風光吧,身家上億,穿的是名牌,住的是豪宅,開的是跑車,可他當初還不是支身來到廣州,白手起家,闖下今天這片江山?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情,只要膽夠大,心夠狠,一定能夠成就大事!

    此時的李丹,只不過是一個不入流的小弟而已,但在他的心中,已經漸漸有了一個計劃,並且打算把這個計劃付諸實現。他和張少宇有一個相同的地方,一件事情,要麼不做,既然決定要做,那就豁出一切去,誓要成功為止!哪怕就是丟掉性命,也再所不惜!



第六十六章(上)

    一個能成就大事的人,必定會比常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嘗盡更多的艱辛。還要忍受常人所無法忍受的孤獨,現在的張少宇,正在孤獨的滋味中的煎熬。

    送走了張莉,又送走了趙靜,最後又送走了梁進,看著一個個朋友回家與家人共度春節,張少宇心里,除了酸楚,還是酸楚。長了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自己一個人過春節。想想那種感覺,心里都會有一種涼意。

    打楊婷瑤的電話,卻總是關機,張少宇不知道這是為什麼,最後一次與她聯系,就是那天的視頻,兩個人好像談得有些不高興,但以他對楊婷瑤的了解,她不會因為這麼一點小事兒生氣的。

    可能是因為太忙了吧,所以不方便接電話,張少宇這樣認為。

    今兒已經是大年三十了,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中國人的傳統佳節。張少宇一大早起來,就開始忙了,網費得趕快去交上,沒有網上的日子,真的很難受,好像突然之間跟世界脫節了。然後就是忙著去超市買東西,雖然一個人,但是年還是還要過的。

    錢雖然不多,可也夠自己花上一陣子了,在劇組里,每天掙個三五十塊的,不成問題,而且那天自己當替身,掙的五百塊錢,還了趙靜之後,還剩下一百多,算算身上的錢,總共七百六十六塊五毛,過春節還是夠了吧。

    買上一斤香腸,兩斤臘肉,餃子和湯圓是必不可少的,跑了好幾個超市,總算是買到一瓶沱牌曲酒,這是自己家鄉產的名酒,怎麼著也得支持一下。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從超市出來,張少宇突然想到,唐奎應該沒有回家吧,應該把他叫來跟自己一起過。

    可到他們住的那個破院子一看,鬼影兒也沒一個,可能全回家過年了吧,再窮,過年還是要和家人一起的。

    街上行人們,都在匆匆的往家里趕,大年三十了,大家都趕著回家過年呢,看看這街上,張燈結彩的,年味兒越來越濃,張少宇緊了緊衣服,加快腳步向學校趕去。他得開始籌辦自己的春節了。

    回到寢室,先把電腦打開,進入CCTV的網站,等候著直播春節聯歡晚會,然後把小錢走的時候留下的電飯煲架上,煮著香腸和臘肉。從外面涼菜攤上買回來的豬頭肉可以現吃,先拿出來擺上,沒有多余的碗,就擺在口袋里。

    忙完這一切,張少宇坐到了電腦前面,一邊等著春節聯歡晚會,一會和網友們聊天。看看時間,19︰00了,這個時候,應該是許多人都在和家人團聚了吧。可沒有想到,帖吧里居然還有人在線。

    張少宇喜出望外,一問才知道,有好幾位網友都在外地工作,回不了家,只能在網上泡著,等候春節聯歡晚會的開始。大家都有些想家,張少宇安慰眾人,說是咱們雖然回不了家,可我們不是在一起麼?

    張少宇一時興起,開了一個帖子,叫大家報到,統計一下有多少人沒有回家過年的。結果這一數,居然有二十多位。當下,張少宇安排起來,叫大家一定要隨時保持在線,咱們一邊吃飯喝酒,一邊看晚會,再一邊聊天,這樣一來,不就不會感覺孤獨了麼?

    網友們紛紛稱好,說是今天咱們宇少帖吧也來一個春節聯歡晚會,好好高興一下,雖然不能和家人團聚,可咱們一樣能夠過得很開心。

    整個一樓,人幾乎走光了,只剩張少宇這間寢室里透著燈光。可他並不覺得孤獨,看著鍋里咕咕冒著的熱氣,電腦上面,網友們一句句溫馨的祝福,倒也是件愜意的事情。

    香腸和臘肉煮好,也沒有碗盛,干脆就連鍋一起端了過來,放在桌子上,再把那瓶白酒打開,拿瓶蓋子當酒杯,倒上滿滿一杯白酒,在網上冒了一句,朋友們干杯!

    一口烈酒下肚,整個人頓時感覺暖和起來,挑起一整段香腸,狠狠咬上一口,嗯,香!雖然跟外婆親手灌的比起來,還差那麼點意思,可人在外地,也只有將就了。

    20︰00,春節聯歡晚會準時開始,張少宇和帖吧里面的朋友打了個招呼,大家一起看晚會了。邊喝酒,邊吃肉,還有春節晚會可以看,哈哈,其樂融融!

    屋子外面響起敲門的聲音,張少宇嘴里咬著一條香腸跑了過去,打開門一看,是個男生,不認識,那小子好像有些怕張少宇,怯生生的不敢說話。

    “兄弟,找我麼?”張少宇趕忙把香腸取了下來,向那男生問道。

    “張,張哥,我們好些人沒有,回,家過年,想湊,湊點錢買點煙花爆竹,熱鬧,熱鬧,你看……”那小子說話結結巴巴的,可張少宇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這怎麼回事兒,學校里不少貧困生,有的家在外地,為了省下車費,于是就不回家過年。

    這大年三十,煙花爆竹還是要放的,于是,張少宇揮了揮手,轉身奔回寢室,從抽屜里拿出皮夾子,掏出五十元錢來,遞給那個男生,叫他去買。

    “不不,張哥,用不了這麼……”

    “叫你去就去,別廢話,哎,對了,你們有多少人沒有回去?”張少宇問道。那男生說有十幾個吧,張少宇一合計,叫他們全部到自己寢室來,大家一起過年。那男生沒想到大校聞名的張少宇居然這麼和氣,也就不太緊張了,當下奔了回去,把樓上樓下所有沒有回家過年的兄弟們全叫了下來。

    十幾個人,是有些擠,張少宇叫人把一張書桌搬了出去,騰出地方來,在地上鋪上報紙,大家把帶來的酒菜全放在地上,一邊看著春節晚會,一邊喝酒吃肉,那氣氛,一下子就熱烈起來。

    張少宇知道,這些兄弟都是窮人家的孩子,和自己一樣,自卑心比較強,所以,他盡量讓自己變得隨和一些,殷勤的向大家勸酒。本來吧,大伙沒有回家過年,心里都有些淒涼,可現在,不但這麼多人在一起過年,而且還有咱們學校的老大哥一起,心里的思鄉之情,也就談了許多。

    大伙敞開肚皮吃,高聲劃著拳,一時間,大家都忘記了,這是在異鄉。

    “來,師弟們,師兄敬你們一杯。咱們都是苦孩子,沒法兒回家跟爹媽過年,也不要緊,咱們大伙聚在一起,不也過得挺熱鬧嗎?來,干了一杯,一向咱爹娘拜年,二向自己祝福!”張少宇站了起來,舉著酒杯,大聲說道。

    其他的師弟們紛紛站起身來,張哥敬酒,動作得利索點兒,這是給咱們面子,有幾個小子,大概平時沒見這種場面,一骨碌爬起來,差點兒沒跌到那一團菜上。惹得大伙哈哈大笑。

    “來,干!”

    “干!張哥,給你拜年了!”

    “張哥,新年快樂!”

    小兄弟們都喝得有點兒高了,聲音也大了起來,一杯酒落肚,話匣子也打開了。有不少兄弟問張少宇為什麼不回家,大伙心里都明白,張哥說什麼大家都是苦孩子,那是維護大家的面子,他能是苦孩子?光幾個月前,替大伙買電腦那一筆,就賺了不少吧。這事兒在學校是傳開了的。

    張少宇噴著酒氣,嘆息一聲,笑道︰“也沒啥,父母都不在家,回去也沒有個人。就留在學校了,咱們這不是過得挺開心的麼?”

    “那是那是,跟張哥一起過年,沒說的,來,張哥,再喝一杯!”

    “哎,張哥,我一直想問你一個事兒,不知道方不方便?”有師弟問道。

    張少宇干下一杯酒,看著那小兄弟說道︰“沒事兒,你說!”

    “上次你開大會的時候,對我們說,只要有信心,一切困難都可以解決,咱們專科學校的學生,也可以混得很好。這話,是不是學校領導讓你說的?”

    張少宇大笑起來,開玩笑,我張少宇還用別人教我怎麼說話嗎?看著這一群兄弟,都目不轉楮的望著自己,等候著回答。張少宇把酒杯一頓,抱著腳開始訓話了。

    “不是,那是我的心里話。兄弟們,你們听我說,咱們是專科生,在社會上的確會受到一些不公正的待遇,這都是客觀存在的,可沒有關系,人一輩子,誰還不會遇到一點兒挫折什麼的?對不對?沒有關系,世上本來就沒有絕對的公平,那怎麼辦呢?那就只有靠自己了,不說別人,就說我自己吧,哥畢業以後,就出去找工作,那個一個受罪啊,到處遭人白眼,受人鳥氣,可至少有一點,我從來沒有真正失去過信心。

    我就不相信了,活人還能讓尿給撇死?大家都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沒誰是三頭六臂吧?我是個不服輸的人,我從來不信邪,告訴你們,我參加小強杯,現在又以第一名出線了,哥的目標,是直指決賽!還有,我現在在拍戲,導演看得起我,願意給我機會。

    這些,可都是我自己拼來的啊!你們也看見了,我這幾天腳一直不靈活吧?就是拍戲給摔的!咱沒別人高,咱就得比別人肯吃苦,肯努力。兄弟們啊,沒誰比誰強,只有誰比誰拼命!”

    大家都听得很專心,生怕漏掉一個字。眼前這位大哥,在學校里,絕對是一個傳奇人物。他的每一句話,對自己可能都有重大的幫助。本來以為,張哥這麼出色,必定有什麼過人的本事,或者有什麼關系,可現在才知道,一切都是靠自己拼來的。男人啊,真正的男人!

    “來,張哥,喝一杯再說!”有小兄弟敬上酒,張少宇也不客氣,接過來一口喝下去,抹了抹嘴巴,接著說了起來。

    “我知道,在座的兄弟們都是家里條件不太好的。父母辛辛苦苦供你們來讀書,面朝黃土背朝天啊!你們更不應該妄自菲薄,更不應該失去自信,因為,咱們的爹娘,就指著自己出息,對不對?

    男人,就得挺著胸膛做人,窮不是自己的錯,咱們要努力去改變這種情況,我在大會上就已經說過了,我願意做你們探路石,看看咱們專科生,能不能混好。現在,雖然還談不上什麼,可也算有希望了。

    所以,老弟們,無論什麼時候,都要對自己有信心,世上只有想不到的事情,沒有做不到的事情。那世界首富比爾。蓋茨,連大學都沒讀嘛,咱們至少比他強啊,咱好歹還是個大學生啊,對不對?努力吧,遇到任何困難,都不要退縮,勇往直前,等過個十年,二十年,我敢保證,你們這里的人,有人會是企業家,有人會是科學家,穿的是名牌,開的是跑車,那時候,咱們要是還能聚在一起,就不會像今天這樣的了,咱們去五星級大酒店開個VIP貴賓房,點上一桌山珍海味,開懷暢飲!”

    如果這個時候,有攝影師的話,他應該會拍下一副具有歷史意義的相片。一群身著樸素的男生,圍著一個相貌平平,卻是滿臉英氣的小伙子,那小伙子揮著手,正在對大家訓話,而他周圍的小伙子們,一個個面露崇拜之色,眼中,閃耀著自信的光芒。就像一群忠實的追隨者,仰視著他們的領袖。

    “呀!快十二點了,走,放煙花去!”有人大叫了一聲。大家這時才知道,本以來短短的聚會,其實已經過去了好幾個鐘頭,大伙一陣手忙腳亂,拿起買來的煙花爆竹,向宿舍外面奔去。

    張少宇興致很高,第一個沖出寢室,奔向宿舍下面的操場。

    大年三十,學校里,已經沒有了其他人,這群背井離鄉的年輕人聚集在操場上,歡歡喜喜的擺開爆竹,煙花,人人都顯得喜氣洋洋,完全沒有身在異地的那份落寞。今年的春節,應該是過得最有意義的,一群“同在異鄉為異客”的同們聚在一起,互相祝福,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其中還有一位師兄,一位學校里的傳奇人物,他的那番話,極大的鼓舞了大家。

    對,不管我們窮也好,專科生也好,都不應該對自己失去信心,記住師兄的話,世上只有想不到的事,沒有做不到的事情。

    “張哥,你來吧!”有師弟叫道。張少宇已經有了幾分醉意,乘著酒興,張少宇爽快的答應了,大家集體退後,給張少宇讓出了位置。

    掏出打火機,張少宇蹲了下去,找到煙花的引線,把打火機伸了過去。

    “ !”一朵火雲升上天空,瞬間爆炸開來,變幻著許多的色彩,與此同時,身後的師弟們也爆發出了陣陣歡呼聲,望著那騰空升起的火焰,大家像小孩子一般跳躍著,歡呼著,焰火,映紅這群小伙子們英氣勃勃的臉龐。

    張少宇抬頭望著那美麗的焰火,臉上,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放完焰火,大家都散了,各自回自己的寢室睡覺,酒喝得太高,頭暈暈的。張少宇回到寢室,搖了搖有些發暈的腦袋,正準備倒頭大睡,手機卻響了起來。

    拿起來一看,張莉來電。

    “喂,小莉啊?”張少宇一拿起電話,就學著當初那個很有名的廣告叫了出來。

    張莉在電話里笑了起來︰“听到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怕你一個人在學校時感覺孤獨,不過,你的口氣听起來,倒是很開心嘛?”

    “當然了,剛跟一群兄弟們喝了酒,放了煙花呢,怎麼,你還沒睡覺嗎?”張少宇笑道。

    “掛念你啊,睡不著。”張莉也不知道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笑著說道。

    俗語說得好啊,酒能亂性,這話一點兒也不假,張少宇一听張莉的話,脫口而出︰“是不是要我抱著你,你才睡得著?我記得高中那會兒,我們每次出去,都要我抱著你,你才能入睡,哈哈……”

    張莉並沒有生氣,因為張少宇剛才也說了,他喝了酒,男人喝了酒,說出來的話,有兩種,一種是酒後發瘋,亂說話,還有一種,是酒後吐真言,而張莉,寧願相信後者。

    “好了,知道你開心就行了,我得睡覺了。”張莉說道。

    張少宇還在那兒胡吹亂扯,張莉笑出了聲︰“好啦!自己晚上蓋好被子,不要著涼,就這樣,過完年,我盡快趕回來陪你,對了,小心腳啊!”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嗯?掛了?”張少宇拿下電話,確認張莉已經掛斷之後,正要放下電話睡覺,發意外的發現,手機上面有幾個未接來電,是楊婷瑤的。可能是自己剛才在放煙花,所以沒有听到吧,不過沒關系,打回去就是了。

    電話里,傳來嘟嘟的聲音,是正在接通,可片刻之後,突然傳出斷錢的聲音。

    “郁悶,搞什麼鬼?掛我電話?”頭暈得厲害,不想再打了,把手機往枕頭底下一扔,倒頭便睡。這一覺,張少宇睡得很舒服,甚至還做了一個春夢,可夢里邊的女人,卻不是楊婷瑤。

    中國人過年,大年三十以前是辭舊,初一開始是迎新。新的一年開始,萬象更新,一切都以嶄新的面貌出現。張少宇自然也不例外,既然自己一個人身在外地,那就更應該讓自己過得開心一些。

    一大早起來,洗臉,刷牙,刮胡子,洗漱完畢,就在衣箱里翻了起來,最終選定了一套衣服。那是趙靜送給他的,上次陪她去醫院看病,她一口氣買了好幾套衣服送給張少宇。這套西裝還從來沒有穿過。

    張少宇穿西裝,有一個習慣,從來不打領帶,好好一套衣服穿在身上,偏偏要系一根帶子,要是打起架來,讓人一把抓住,你小子想動都動不了。

    昨天在超市買的冷凍湯圓,給煮上二十個,一邊打開電腦,上自己的帖吧,向網友們拜了一個新年,然後吃了湯圓,還給自己封了一人紅包,這才歡歡喜喜的出門了。

    在張少宇的記憶里,過年應該是,在街上人來人往,大家身著節日的盛裝,互相道著恭喜發財。小孩子們手里拿著大堆小堆的零食,要不然就是手里拉著個氣球,被大人牽著,喜氣洋洋。

    可一到街上,才發現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原來熱鬧的街上,今天卻沒見幾個人,商店都歇業了,顯得冷冷清清。這人都哪兒去了?

    張少宇本來還想上街熱鬧熱鬧,找找過年的感覺,這樣一來,弄得什麼心情也沒有了,大過年的,人們不會都窩在家里吧?大年初一,不是要出來走動的嗎?

    懷著疑惑的心情,張少宇繼續逛著,後來來到天府廣場,嘿嘿,原來人都到這兒來了。此時,廣場上人頭攢動,一眼望去,就跟鄉下趕集似的。張少宇心情大好,快步走了進去。

    到底是過年啊,人人臉上,洋溢著節日的歡樂,大人們牽著小孩子,穿著嶄新的衣服,在廣場上愉快的逛著,偶爾踫到熟人,小孩子們甜甜的叫上一聲叔叔好,或者阿姨好,馬上就能拿到一個紅包。

    拿的人眉開眼笑,給的人歡天喜地,過年嘛,不就圖個高興麼?

    廣場上,除了游人之外,不少的小販也在高聲吆喝著,賣氣球的,賣小吃的,還有舞龍舞獅的,熱鬧非凡。

    “嘖嘖,這才像過年嘛。”張少宇嘆道。說實話,這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張少宇今天一身筆挺的新西裝,頭發梳得溜順,一眼看去,還真像那麼回事兒。一米七五的個頭兒,走在廣場上,也算是儀表堂堂。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張少宇興致特別高,這兒走走,那兒逛逛,買碗豆腐腦兒,吃串冰糖葫蘆,二十幾歲的人了,還學人家小孩子的樣,買個氫氣球拉在手里,真是人“老”心不老。

    前面傳來一陣驚呼聲,把張少宇嚇了一跳,因為那音樂是突然爆發出來的,尋聲望去,廣場中央密密麻麻圍著許多的人,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況,而且還不斷的有人想擠進去。

    什麼事兒這麼稀奇?耍猴呢?張少宇也去湊了一下熱鬧,可怎麼也擠不進去。沒擠進去不說,後來趕來的人,還把他給擠在了中間,動彈不得。

    耳邊全是女人的尖叫聲,刺得人耳朵生疼,什麼事兒這麼激動啊?

    “華仔!”有人叫出聲來,張少宇一驚,華仔?哪個華仔?劉德燁,任達燁,還是劉燁?娛樂圈里面,好像除了劉天王以外,很少有人被觀眾叫華仔的吧?難道是他?

    前段日子,自己曾經在片場見過他一面,只講了一句話,當時覺得挺遺憾的,因為劉天王來看探班,逗留了不到二十分鐘,只要凌心如還有導演聊了幾句,就匆匆離開了。

    “HELLO,大家好,哇,今天是大年初一,給大家拜年了,祝大家新春快樂!”

    果然沒錯,是劉天王的聲音!他話一說完,台下爆發出排山倒海般的歡呼聲,張少宇也是非常激動,可再激動也沒有辦法,你擠不進去啊。

    也是急中生智,他想到了一個老套的招數。

    “喂!誰的錢包掉了!”張少宇大叫了一聲,滿以為前面的人听到,一定會紛紛低下頭去找錢包,那自己就有機會擠進去了。可見鬼的是,張少宇叫得那麼大聲,愣是沒有一個人低下頭去找錢包。

    郁悶,為了見天王,連錢包都不要了。張少宇急得沒有辦法,他是真想把包里那盒早上出來時候買的爆竹放上幾顆,嚇嚇人。可想一想,這里人這麼多,又是自己的偶像在站台,如果引起混亂就不好了。于是乎,就只能老老實實的站在那里,看不到人,听听聲音也是好的。

    原來,華仔今天來,是為了替某家廠商宣傳產品的,順帶還唱了一首恭喜發財,現場那個氣氛啊,已經不能用熱烈來形容了,簡直就是暴動!震天的歡呼聲,尖叫聲,不管男女老少,叫啊,跳啊,整個天府廣場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

    張少宇正高興呢,人群中央已經傳來華仔的告別聲。心里陣陣失望,擠了半天,連個面也沒見著,郁悶。

    不多時,人群開始散去,天王走了,誰還有心听什麼客戶經理介紹產品啊。張少宇擠了人群,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我靠,天王就是天王,這號召力就是一般啊。

    不過想想,當天王也真是無奈啊,這大過年的,也不能回家和親人團聚,還得為工作操勞。藝人不就是這樣麼,人前歡笑,人後落淚,難哪。但願劉天王能過一個愉快的春節吧。

    一直在天府廣場逛到午飯時間,張少宇才意猶未盡的離開。若不是肚子餓得咕咕叫,他實在想在這兒里呆上一整天。經歷過的人都知道,過年的時候,城里的人,一般都會聚在公園啦,廣場啦,這些地方,那種熱鬧,真的可以感染到人。讓你把所有的煩惱拋到腦後,來享受這個美好的節日。

    想起寢室里,好像沒有什麼吃的東西了,張少宇就尋思著買點什麼東西回去,要不然等到明天,所有店鋪都關門了,你有錢也買不到東西。幸運的是,在回學校的路上,他發現一家超市居然還在營業,大喜之下,趕忙走了進去。

    “新春快樂!恭喜發財!”一走進店門,張少宇就微笑著沖櫃台收銀員說道。

    “謝謝,也祝您新春快樂!”收銀員姐姐很是開心,連忙向張少宇還禮。過年嘛,大家心情都很愉快,人與人之間相處,就是一個尊重的問題,你敬人一尺,人敬你一丈。

    提起一個購物兜,張少宇開始了大采購,按照往年的經驗,一直到初七,初八的樣子,商店都不會開門營業,也就是說有將近一周的時間,張少宇得在寢室里開伙做飯,那要準備的東西就太多咯。

    稱上五斤米,可以煮點稀飯喝,再買上十根火腿腸,這東西方便,沒辦法炒菜,就拿火腿腸當菜吃,還有什麼泡菜,方便面,統統都買。不一會兒,購物兜已經裝了不少東西。

    “嗯,那個什麼,什麼牛肉,對,張飛牛肉,要兩盒,我爸爸愛吃。”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對面貨架後傳來,張少宇一听,這聲音怎麼好像在哪兒听過?

    “還有那個,那個,火鍋料,可以吃火鍋,這個也拿點。”這回听得真切,這聲音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是劉德燁的。他剛才不是走了麼?怎麼會出現在超市里,難道是自己的幻覺?

    張少宇悄悄繞過貨架,裝作挑選東西,慢慢的扭頭望去,沒錯,是劉天王,身邊跟著一個助理姐姐,正在貨架上挑選著商品。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頭上還戴著一頂帽子,再加上墨鏡一遮,不仔細看還真認不出來。

    此時,他正在拿著一個罐頭仔細的看,一邊看,一邊還問旁邊的助理︰“這是什麼?”那個助理姐姐好像也不知道,搖了搖頭。

    “那是牛肉罐頭,味道還不錯。”張少宇搭了一句。華仔抬起頭來看了看張少宇,非常有禮貌的說了一句︰“謝謝。”張少宇微微一笑,表示不客氣。都說劉天王在娛樂圈里面的楷模,勤奮,努力,沒有架子,這話看來不假,身為華人界超級天王,還能如此的謙和,實在是太難得了。

    看他的樣子,好像忘記了張少宇是誰了,不過張少宇也沒有介意,人家是大明星,整天那麼忙,見過的人不計其數,怎麼會記得你一個臨時演員?

    看他這副裝扮,是不想有人認出來,怕有人打擾,張少宇倒算是一個識趣的人,既沒有上去要簽名,也沒有說什麼話,提著籃子正要走開。

    “請等一下。”劉天王叫了起來。張少宇停了下來,回過頭去,禮貌的笑道︰“怎麼了,劉先生?”


第六十六章(下)

    華仔笑了笑,似乎對張少宇認出他來有些意外,隨即走了過來,打量著張少宇,片刻之後,疑惑的問道︰“我覺得我們在哪里見過,對不對?”

    張少宇點了點頭,華仔突然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對不起,我不太想得起來,請問……”

    “幾天以前,片場,你去探班的時候。”張少宇及時補充道。真沒想到,劉天王還記得自己,這倒是有些榮幸了。

    劉天王突然抬起手來,指了指張少宇,笑道︰“哦,想起來了,你是,那個從三層樓下跳下來的人。”張少宇笑著點了點頭。

    此時,張少宇看見華仔扭過頭去低聲和助理說了一句什麼,那位助理回答了他的話,張少宇隱約听到了一句“最多十分鐘……”之類的話,也不太確定。華仔點了點頭,思索了片刻,扭頭對張少宇說道︰“如果你有空的話,我想我們可以坐下來聊聊。”

    張少宇吃了一驚,一時間整個人愣住了,我沒有听錯吧?天王想和我坐下來聊聊?幻覺,肯定是幻覺,這絕對不可能的。華仔那麼忙,怎麼會有空和一個普通的四川小伙子多說話,而且還是坐下來聊聊。

    大概是看到張少宇沒有及時表態,華仔試探著問道︰“不方便嗎?如果這樣的話……”

    “不不不,方便,榮幸之至。”張少宇立即回過神來,連聲答道。開玩笑,偶像要和自己聊天,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哪里有不方便的。雖然已經意識到這是事實,可張少宇還有些頭暈,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怎麼會變得這麼沒用。

    也難怪,在超市踫到劉德燁,這本來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現在劉天王居然還要和自己聊天,如果告訴別人,都不會有人相信。

    超市里,有供客人臨時休息的地方,那是在靠著櫥窗的地方,擺放著兩排塑料連椅。華仔叫助理把買來的東西先帶出去,張少宇這才想起來,超市外面停著一輛車,自己進來的時候就覺得有些眼熟,原來是華仔的,那天片場的時候,自己看到過。

    張少宇在最邊上的座位坐了下來,劉天王卻表示,能不能讓他坐那個位置。張少宇立時會意,自己坐的這個位置,靠著牆壁,不容易被外面看到。

    “當然,你是天王嘛,要是被人發現,一定會引起轟動的。”張少宇站了起來,把位置讓給了華仔。

    劉德燁落座,淡淡的笑道︰“天王是別人叫的。”

    張少宇品味著這句話,天王是別人叫的,也就是說,他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天王。

    “那天去探班,RUBY告訴我,你很努力,而且表演得很棒,看你年紀輕輕的,很厲害哦。”劉天王笑道。

    “RUBY?”張少宇皺了皺眉頭,RUBY是誰?

    “哦,就是凌心如。”劉天王解釋道,張少宇恍然大悟,香港人一般喜歡稱呼別人的英文名。

    謙虛的笑了笑,張少宇說道︰“心如姐過獎了,對于戲劇,我才只是個小學生而已。”這倒不是他在偶像面前故意謙虛,而他自己真的認為自己才剛起步,剛開始學習而已。導演雖然說他有潛力,可同時了表示了,他要走的路還很長。

    “那有什麼有關系,我到現在還被人叫小學生呢。”華仔自嘲的笑了起來。張少宇只是跟著笑了兩聲,卻沒有做評論。相信很多人都知道,劉天王的演技一直飽受批評,說他演戲只會擺酷耍帥,演的人都是同一類型的,只能算是偶像派,不能說是實力派。

    而劉天王自己,對此事一直很在意,希望在戲劇上得到大眾的肯定,這幾年,雖說得過兩屆香港電影金像獎影帝,一屆台灣金馬獎影帝,一屆內地金紫荊影帝,可批評之聲,仍然不絕于耳。

    “知道為什麼我一直很想和你聊聊嗎?”劉天王突然問道,這個問題,也是張少宇很想知道的。我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臨時演員,和華仔根本談不上什麼交情,人家堂堂的天王,會“紆尊降貴”,坐在超市里跟自己聊天,那這本來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究竟是什麼原因呢?

    看張少宇搖了搖頭,等待著自己的答案,劉天王臉上,露出了嚴肅的神情︰“那天在片場看到你,我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像是看到了二十幾年前的自己,那個時候,我跟你一樣,只是一個臨時演員,在戲里跑龍套,我給發哥演過保鏢,那個時候,我跟你一樣,很拼。所以,這些年以來,我看到年輕一輩的藝人,如果他很努力,很勤奮的話,我都會產生一種好感。”

    張少宇張大了眼楮,笑著問道︰“你說的好感,是想在一起那種嗎?”

    劉天王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哈哈大笑道︰“不是,我可沒有那種愛好。”笑過之後,他不禁對眼前這個年輕人更好奇起來,他好像並沒有把自己當成是所謂的天王,還能和自己開玩笑。

    如果是其他年輕人,一看到自己,不是尖叫,就是激動,可能連話都講不出來,可他卻談笑自若,就像一個老朋友一樣。

    “談到勤奮,娛樂圈里,有誰能跟你比?我實話,你是我的偶像,我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听你的歌,看你的電影,可以說,你是一直陪伴著我們這代人長大的,你的勤奮與努力,影響著許多人。”這番話,是張少宇一直就想對劉德燁說的,只不過從前沒有機會,現在當著他的面告訴他,感覺就不一樣了。

    張少宇說得很誠懇,可劉天王又笑了起來︰“怎麼說的我多老似的,哈哈……”

    “沒有,沒有,借用媒體的話,你是光芒萬丈的不人情人,哈哈……”張少宇也笑了起來。跟劉天王聊天,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他的普通話不很標準,卻還算流暢,跟他面對面,雖然隨時能感覺到那種舉手投足之間流露出來的巨星氣質,可卻沒有什麼壓力,他是那麼的隨和,謙恭,就像是跟一位好脾氣的長輩在一起的樣子。

    這,或許也是他在娛樂圈里屹立幾十年不倒的原因之一吧。

    估計時間差不多了,劉天王動了動身子,輕咳兩聲,正色說道︰“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說了半天,連我名字都不知道,如果換在別人,張少宇就冒火了,可面對劉天王,自然另當別論。

    “我叫張少宇。”

    “張少宇,嗯,我不能耽擱太久,下午還要趕回香港,我有句話送給你。”劉天王伸出頭看了看外面,扭過頭對張少宇說道。

    估計這個時候,劉天王是有什麼事情要提醒自己注意的了,作為娛樂圈的前輩,他的話對自己肯定有非常大的作用,張少宇坐正了身子,等待著華仔的話。

    “我的一個好朋友曾經說過一句話,戲棚子底下,站久了就是你。我一直很欣賞這句話,現在把他送給你,好好努力。”劉天王認真的說道。說完,就站了起來。

    張少宇跟著站起身,笑道︰“我知道,這是憲哥的話。”

    劉天王點了點頭,微笑著伸出了手,準備握手告別。張少宇卻是遲疑了一下,才伸出手去。

    送劉天王出門,看著他登車,然後揮手告別,做完這一切,張少宇摸了摸額頭,我不是在做夢吧?剛才跟我聊天的,真的是劉天王麼?可掐了掐了自己的大腿,有疼痛的感覺,應該不是在做夢。

    “戲棚子底下,站久了就是你。”張少宇重復著這句話,突然笑了起來,提著自己的東西,向學校走去。

    廣州,某酒樓。

    今天,這家酒樓的二樓被人給包了,當初客人來下定金的時候,老板還滿心歡喜,像這種地處偏僻,又不太上檔次的酒樓,往年春節的時候,很少有客人到這里來團年的。可今天好像財神眷顧,大年初三的時候,就有人來下了定金,要包下整個二樓。

    對方出手闊綽,老板自然是滿口答應,他們說初六的時候,要在這里擺幾桌席,團個年,熱鬧熱鬧,老板當即承諾,一定上最好的菜。

    可真到了初六這天,老板傻眼了。中午十一時許,幾輛車開到酒樓門口,有面包車,有小巴,車門一開,走下來的人把老板嚇了一跳。

    那一個個,怎麼看都不像是好人。頭發染得花里胡哨的,就不說了,這年頭的小伙子小姑娘們都有這習慣。可好些人手臂上露著刺青,這就讓老板有些擔心了。他們到底是什麼人啊?

    這群人大概有二十幾個,一進來也不打招呼,直接往二樓走去,他們一路走,一路大聲說著話,踩得樓板  作響,酒樓里原來就有的兩桌客人,一看這陣勢,趕忙付錢走人。

    老板趕忙跟了上去,這些人到了二樓,旁若無人的大聲喧嘩,互相敬著煙,聊著天。不一會兒,二樓大廳里就給弄得烏煙瘴氣。老板皺起了眉頭,在這里開了多年的店,這認人的本事還是有的,這群人,絕對不是什麼善類。

    “嘿嘿,給幾位拜年了,請問你們……”老板湊了過去,來到一桌客人面前,正要掏出自己的玉溪煙遞過去。

    一個小伙子擋住了他,大聲說道︰“去,叫服務員趕快倒茶來!”那說話的口氣,跟一般人就是不一樣,不僅僅是囂張,那感覺就像老板是他兒子似的。

    “好,馬上就來。”老板收回了煙,趕忙轉過身,走到樓梯口,對著下面大聲叫道︰“服務員,快上來倒茶。”

    下面有服務員應了一聲,不多時端著茶水上來。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好像有些緊張,瞪著一雙大眼楮,在這些人身上打了個轉,又低下頭去,挨桌的倒茶。大概是因為緊張吧,她走到一個客人面前倒茶時,不小心把茶水打倒在那人的身上,把人家褲子弄濕了好大一團。

    “怎麼搞的嘛!你沒長眼楮啊!”立即有人叫喚起來,一拍桌子,那人站起身。小姑娘給嚇著了,站在那兒不知所措,甚至連道歉也忘記了。

    “算了,她也不是有意的,去吧。”被弄濕褲子那個小伙子輕聲說道。服務員一听這話,心里松了一口氣,悄悄望了一眼那個說話的小伙子,原來還是個帥哥,五官精致,留著長發,皮膚白皙,看樣子還算是斯文。

    “靠,我說李丹,你今天怎麼變得文雅起來了?”剛才罵人那年輕人坐了下去,一只腿搭在了帥哥的椅子上。

    李丹微微一笑,拿起煙吸了一口,吐著煙圈︰“過年嘛,別尋不開心。”

    “哎,听說你念過大學,是不是?”那哥們接著問道,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道上混的兄弟,有個高中學歷就很不錯的,前些天听說有新來一個兄弟,居然念過大學,這事兒在兄弟之間是傳開了的。

    李丹笑了起來,笑得很不屑,念過大學有什麼了不起?現在滿大街有都是大學生,畢了業找不到工作,就算找到了,待遇跟民工沒有什麼兩樣。在這個年頭,大學生幾乎成了無業游民的人名詞了。

    “大學有什麼,念幾年書,把人都給念呆了。”李丹一彈煙灰,冷笑著說道。一听他這話,同桌的幾個兄弟都開起了他的玩笑,說你小子肯定是在大學生不好好讀書,就泡MM去了。

    李丹進社團這些日子,跟這些兄弟已經混得很熟了,大家都是年輕人,有共同語言,容易湊在一塊兒,再加上李丹這小子天性外向,活潑好動,人又義氣,大家對他印象都不錯。

    “大哥!大哥!”那邊有兄弟叫了起來,李丹扭頭一看,一身筆挺西裝的大哥來了,所有兄弟站了起來,此起彼伏的叫了起來。

    李丹進社團也有些日子了,可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大哥叫什麼名字,只听見別人叫過他劉哥,想來應該是姓劉,叫什麼名字嘛,就不得而知了。

    “大哥。”這時,劉哥經過李丹身邊,李丹叫了一聲,劉哥停了下來,看了李丹一眼,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即走開了。劉哥這一來,又帶來幾十個兄弟,李丹粗略數了數,加上自己這一攤,今天少說有三十多個人在這兒團年。不知道這是不是大哥手底下全部的人。

    電影里面,演的黑社會,成員總有成百上千。不過請記住,那只是電影,在內地,這麼多年以來,落網的黑幫分子中,你見過誰手底下有上百號人的?他們都是利用一些關系,比如親戚,朋友之類,把人員籠絡到一起,從事黑幫行動。

    “看到大哥身邊那個人沒有?”剛才跟李丹說話那哥們許烈這會兒踫了踫李丹的手,小聲說道。李丹看了過去,大哥身邊跟著強哥,還有煙囪,另外一個不認識,好像是第一次看到,看那模樣,總給人感覺是一個大學的教授,戴著一副大眼鏡,穿著一身灰色的西裝,年紀約在五十上下,一派儒雅風範。

    “一個強哥,一個煙囪,還有一個不認識,誰啊?”李丹扭過頭來小聲問道。

    “海叔,大哥一向很尊重他的。”許烈悄悄的說道。李丹又扭過頭去看了看,這樣的人,如果放在電影里面的話,應該是一個師爺之類的吧。

    “行了,兄弟們落座吧。”劉哥和強哥,煙囪,海叔在上首落座之後,大聲對兄弟們說道。所有兄弟坐了下來,看來是人到齊了,要開始團年了吧。這些道上的兄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生活在擔驚受怕之中,難得過年啊,警察也休假了,咱們也該輕松輕松,吃個團年飯。

    不多時,服務小姐開始上菜,雖然不是什麼山珍海味,可大魚大肉是免不了的。每一桌都給擺上九盤十碗,這點兒倒跟四川的風俗有些像。

    這間大廳,不到六十平方,三四十個人坐在里面,感覺擠了一些。不過也好,今天天氣不熱,還起了點風,挺涼快的。六張桌子都上好了菜,不過大哥沒有發話,誰也不敢先動筷子。

    李丹的目光,早就落在那一碗熱氣騰騰的扣肉上面,媽的,想起咱們四川的燒白,那口水就直流,只要大哥一聲令下,咱就拿出砍人的氣魄,給他來個風卷殘雲。

    “兄弟們,大家吃吧,不要客氣了。”大哥總算發話了,他一聲令下,六張桌子一齊開動,喧嘩之聲立刻響了起來。

    許烈這小子手真快,劉哥話剛說完,他已經伸出筷子挑走了李丹心儀很久的那塊扣肉。

    愣了愣,李丹這才意識到可以開吃了。不對呀,黑社會聚會,大哥不是都要訓話的嗎?怎麼就一句“吃吧”,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屁,電影看多了,咱們大哥從來不說廢話。”許烈吃得滿嘴是油,跟李丹說話的時候,頭也沒有抬一下,只顧著搶菜吃。

    李丹自然不甘落于人後,拿起筷子吃了起來。不一會兒,整個大廳里響起了劃拳的吼聲,那叫一個熱鬧啊,跟鄉下吃喜酒似的。道上的兄弟,多半是不拘小節,說白了吧,都是粗人,才不管什麼禮貌不禮貌,有菜就吃,有酒就喝。

    “來來來,李丹,咱們哥倆走一個。”許烈舉起了酒杯,李丹一口吞下塊牛肉,端起酒杯跟他踫了一下,嘖一口干了下去。啊,夠勁兒,這酒真他媽辣。

    李丹一邊吃,一邊觀察著四周坐著的人,以年輕人居多,二十到三十左右,當然也有幾個例外的,可能四十多歲。從穿著上來看,倒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與一般人無異,除了有幾個毛頭小子挽著袖子,露出胳膊上的刺青。

    這些人,李丹大多沒有見過,這些日子,強哥帶著自己四處轉悠,除了那天的賭場,還去過幾家KTV,一家夜總會,都是見見場面的事兒,沒見大哥派什麼事兒給自己做。李丹當時曾經強哥提過,可強哥白了他一眼,怎麼可能天天有事兒做,要是天天打人砍人,那咱們早就玩完了。

    從李丹得到的資料來看,劉哥涉足的生意,有建築,餐飲,娛樂,除了那天的賭場之外,其他的好像都是正當生意。這黑社會老大,是不是當得有點兒名不符實?他怎麼不賣點白粉,海洛因什麼的?這才叫黑社會嘛。

    不過,李丹漸漸發現,真正的黑社會,和自己想像的很不一樣。首先是從黑社會成員上,他們從外表看起來,與普通人無沒有什麼兩樣。然後就是所從事的生意了,從現在知道的情況來看,大哥的生意很多都是正當,那完全沒有必要混黑社會啊。

    酒至半酣,兄弟們多多少少有些醉意了,這些人都是火爆脾氣,一喝醉酒,什麼事兒都有可能發生。喏,看那邊,隔李丹他們兩桌的地方,一對哥們吵了起來。兩個都是二十幾歲的年紀,正為什麼事兒爭吵著,兩人都是面紅耳赤,一個不停的敲擊著桌面,震得酒瓶子直抖,一個揪著對方的衣領,一臉的凶悍。

    “媽的,灌了兩杯貓尿就找不著北了。”許烈嘀咕了一句。

    “啪!”有人砸酒瓶子,所有人的目光都射了過去,那被揪著衣領的人手里拿著半截酒瓶子,頂著對方的胸口,兩人抓扯起來。同桌和領桌的兄弟們都上去勸架。

    整個大廳里一片嘈雜聲,吵得人耳根不得清淨,李丹皺了皺眉頭,媽的,自己兄弟還打起來,也不怕丟人,要依著他的性子,走過去一人一個耳光。不過這事兒現在只能想想而已,要真這樣做,不被砍成兩段才怪。

    不過,李丹的想法,有人幫他付諸實踐了。煙囪哥突然把手里的酒杯一頓,幾個大步沖了過去,分開眾人,揚手就是兩個耳光,又脆又響,兩個家伙一下子就老實了,乖乖坐了下去。

    “哈哈,活該!”許烈靠在椅背上抽著煙,幸災樂禍的笑道。這哥們好像喝高了,一張臉紅得像猴子屁股。李丹白了他一眼,又扭頭向煙囪看去。煙囪擺了他一道,這事兒他一直記著。

    猛得喝下一杯酒,李丹盯著煙囪的眼楮有些發紅。

    團年飯並沒有因為這點愉快而影響了氣氛,不一會兒,大伙又吃得興高采烈了。

    這時,樓梯口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好像是有意踩得這麼重,大伙都吃飯,沒有誰在意,李丹扭頭望去,從樓梯口走上幾個人來。當先那人,四十左右,留著平頭,臉上全是疙瘩,看得人惡心,穿著一身黑色的夾克,雙手插在褲兜里。一上來就左顧右盼,最後目光鎖定劉哥的位置,走了過去。

    “操,出事兒了!”原來四仰八叉躺在椅子上的許烈突然跳了起來,不僅是他,幾乎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向大廳中間靠攏,擋住那人的去路。

    三十幾個人,圍著三個,這場景總算讓李丹有了一點兒黑社會的感覺,把酒杯一扔,悄悄拖起一個酒瓶子拿在手里,走了過去。

    “喲,這陣勢,是怕別人不知道劉總手底下有多少兄弟,對吧?”那人倒也光棍,面對三十幾個人,面無懼色。雙手還是插在褲兜里,臉上閃過一絲冷笑,眼楮一直沒有離開過坐在中間的劉哥。

    “他是誰?”李丹伸過頭去,在許烈耳邊上問道。

    “對頭。”許烈沒有回頭,小聲說道,大腿被什麼東西踫到了,李丹低頭一看,靠,許烈這小子拿著兩個酒瓶子!左手一個,右手還有一個。

    剛才還熱火朝天的大廳,這會兒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三十幾個兄弟把對方三個人圍在中間,六十幾支眼楮都盯著他們,李丹晃了一眼,居然有人把椅子也提在手里了。這要是打起來,只怕酒樓都要給砸咯。

    “都回去吃飯,沒你們什麼事兒。”劉哥大聲說道。既然大哥有令,做小弟的就得遵從,兄弟們慢慢退了下來,可誰也沒有心情再吃飯,人雖然是坐下來了,可眼光卻一直沒有離開那三個人。

    “嚴總今天怎麼這麼有空,不用在家里陪弟妹過年的麼?”說話的是海叔,他抱著雙手,那副眼鏡後面的小眼楮,都快眯成了一條縫。

    “喲,海叔也在啊,小弟眼拙,沒看見您老人家。”被稱作嚴總的人一看見海叔,立刻笑了起來,獨自一人快步走了過去,人還沒到呢,手就伸出去了。

    海叔沒搭理他,冷笑一聲道︰“你眼里還有我麼?”

    嚴總自己把手收了回來,又插回褲兜里。這時,李丹發現一個問題,按理說,這人與人之間握手,伸出去的應該是右手才對,可這嚴總為什麼伸的是左手出來,他的右手一直插在褲兜里。難不成有什麼古怪?

    “呵呵,海叔說哪里話,您老人家的當初對我的照顧,我一記著呢,不像某些人,背後捅兄弟的刀子。”嚴總這時正站在海叔的背後,在他說話之間,人慢慢向劉哥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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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懷盛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7:44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十七章(上)

    李丹一看勢頭不對,可劉哥他們好像完全沒有發現,心里不禁著急起來。這麼近的距離,如果那個什麼嚴總突然發難,劉哥肯定躲不過的。

    “許哥,我覺得情況有點不對勁。”李丹伸過頭去,小聲的問道。許烈正看盯著大哥的方向,一扭過頭來,有些奇怪的問道︰“什麼不對勁?哪里不對勁了?”

    李丹指著嚴總那只藏在褲兜里的右手,低聲說道︰“你有見過和人握手,用左手的嗎?除非這位嚴總是個左撇子。”

    經李丹這一提醒,許烈也看出了異狀,他皺了皺眉頭,自言自語道︰“姓嚴的不是左撇子啊……”

    李丹見在場的所有人,都沒能注意到嚴總暗藏殺機,他心里在盤算著自己要不要當這個冒失鬼!他並沒有實足的把握能將劉哥從面臨的危機里解脫出來,但他很想賭上一把,因為這是他在劉哥的公司里出頭上位的大好機會。

    暗暗咬了咬牙,李丹從口袋里摸出一片手術刀片藏在指縫間,對許烈低聲說道︰“等會兒將姓嚴的注意力吸引過來,我一動手,許哥你和其他兄弟想辦法將姓嚴的帶來的那兩個家伙搞定。”

    也沒等許烈反應過來,李丹突然將他所在的這副座位桌面一掀,大聲嚷道︰“許烈,你他媽的太不厚道了,今天你不當著劉哥的面,把吞我的那些錢吐出來,我和你沒完!”

    滿桌的酒菜全被這一掀,掀翻在地,碟碗砸得叮叮直響,自然而然,在場所有的視線都被吸引過來。

    嚴標此時其實也是非常緊張,人在高度緊張的時候,很容易受驚。他是所有人當中第一個被李丹的此舉將注意力吸引過來的。因為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需要判斷這個突發的變故,對他即將要進行的行動是不是有利。

    李丹要的就是嚴標的這個反應。

    他一腳將一張椅子踢開,朝劉哥走去,邊走邊道︰“劉哥,您是道上出了名的仁義大哥,今天小弟斗膽,得請您主持公道……”

    李丹的話說到一半,在經過嚴標所在處的時候,他暴起發難,一個健步躥至猝不及防的嚴標的身側,右手指縫間夾著的那把手術刀鋒利無比的刀刃架在了嚴標的頸動脈處。

    “嚴總,對不起,恕小弟冒犯了。”李丹笑眯眯地對嚴標說道︰“請您將您那只珍貴的右手拿出來,當然,您得將手中的那玩意放在口袋里別動。嚴總,您千萬別亂動,不然,小弟一緊張,手一抖,一不留神將您的頸動脈割破了,那小弟這個罪可就犯大了。”

    李丹的此舉,不但嚴標沒料到,就連劉哥和七叔也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

    這時許烈已配合李丹的行動,招呼著另外兩名兄弟,擋在嚴標帶來的那個打手前面,將他們與嚴標分割開來。

    下意識的,嚴標帶來的這兩個打手,不約而同從口袋里,一人掏出一把用發令槍改制的雙連發小口徑手槍,對準了許烈。

    這種自制的小口徑手槍,射程有限得很,超出三米準頭就沒了,但如果用槍口比著腦袋瓜子,那還是有著足夠送人上西天的殺傷力的。

    七叔人老成精,看到嚴標帶來的打手的反應,再瞄了一眼嚴標藏在褲口袋里的那只右手,想著剛才這家伙和自己握手的時候,居然是用左手,當時沒注意,現在回想起來,只怕這事不簡單。

    “嚴標,你右手藏什麼東西?難道也是一把小口徑?”七叔冷沉地問道︰“看來你今天不是談判的!”

    劉哥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他看著嚴標在李丹的威脅下,將右手慢慢拿出來,李丹跟著從嚴標的褲口袋里掏出一把已經打開了保險的小口徑。

    “小王蛋,你有種!”嚴標恨聲地對李丹說道。

    “嚴總,對不住了,我是跟劉哥混的,你要對付劉哥,就是在砸我的飯碗,所以,我只能跟您說抱歉了。”李丹一邊漫不經心地答著,一邊將那把小口徑自制手槍遞給許烈。

    “姓嚴的,原來你他嗎的今天是心藏殺意啊!”劉哥暴跳如雷地吼道︰“老子他媽的一番誠意,想跟你將梁子化解,你這狗日的竟然心存不軌,我操你媽!”說著,劉哥就欲沖過來揍嚴標。

    七叔一把拉住了劉哥,示意別過去,因為許烈和幾個兄弟,還在與嚴標帶來的那兩個打手對峙著。

    李丹這時對嚴標笑呵呵地說道︰“嚴總,還得麻煩您,請您讓你的兄弟將槍放下來。大過年的,沒必要傷了彼此的和氣呀!”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嚴標知道今天之事全壞在眼前這小王蛋手里了。他心中那個恨呀,就甭提了。他緊咬著牙,出聲令自己的手下將槍繳了。

    失去了爪牙武器的猛虎,立馬就成了病貓了。

    現場局勢完全被劉哥的人控制了。

    一場極可能出人命的危機,被李丹化解于無形中,劉哥和七叔對李丹剛才所表現出來的機智及敏銳的判斷力非常欣賞。

    然而,他們還沒來得及和嚴標“秋後算帳”,酒樓的外面便傳來了警車刺耳的鳴叫和剎車聲響。

    沒多久,樓梯通道上有急促有腳步聲傳來,跟著,李丹看到了六名身著制服的110巡警,進入了他的眼簾里。

    ※※※※※※※

    成都濱江公園附近的帝豪小區,一向被人看作富人專屬地,不單單是因為這里的房價足以讓普通的老百姓們咋舌,更多的原因是,住在這里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什麼老總富豪就算了,據說,政府高級領導也有住在這里的。

    至于是誰,就不得而知了,這里的保衛工作足以震懾住任何想靠前窺視的人。

    小區入口處,並排站著四個保安,這可不是一般的保安哦,他們多是退伍軍人,雖然脫下了軍裝,離開了部隊,可他們仍舊操持著軍人的優良習慣,軍姿站得筆直,一雙雙眼楮不停一掃視著四周,注意著所有可疑的人。

    一輛出租車緩緩駛了過來,停在了小區的門口。車站打開,走下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對于女人來說,她的頭發不算長,剛垂在肩膀,穿著很得體,灰色的套裝,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坐辦公室的。

    這女人的容貌,算不是上驚艷,可絕對屬于奈看的類型,很有中國傳統美女的味道,總算不認識她的人,第一眼看到了,也能感受到一種溫柔賢淑的氣息。

    “啪!”四個保安齊齊立正,敬了一個軍禮,仍舊像當年在部隊一樣,一絲不苟。

    那女人微微對他們笑了笑,提著手里的兩袋東西就走了進去。保安中有人知道,這是二幢三單元里一戶人家的女兒,雖然不知道那家的老爺子是做什麼的,可從平時他出行的情況可以看得了來,一定是位領導,而且級別肯定很高。

    掏了鑰匙想打開房門,可手里提著東西,怎麼也打不開,氣得楊婷瑤重重的按著門鈴。

    門開了,頭發花白,略顯蒼老的母親奇怪的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問道︰“瑤瑤,怎麼了?誰惹你了?”

    楊婷瑤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聲說道︰“對不起,媽媽。”

    走進寬大明亮的客廳,把手里的東西往桌上一入,楊婷瑤舒了一口氣,坐在了檀木沙發上。客廳里的裝潢設計,完全是一派典型的中國風味,將近四十多個平方的大客廳里面,擺放著的各式家具,都是中國式的,很難從這戶人家里找出一點歐美的風味兒。

    而且牆上掛著的日歷,也是中國山水畫,在客座位置的牆壁上,掛著一副字,“溫良恭讓儉,仁義禮智信”,筆風蒼勁有力,雄渾一體,一派大家風範。

    “女兒啊,今天出去買了什麼東西啊?”母親端過一盤洗好的水果從後面的廚房走進了客廳,楊婷瑤一見,趕忙站起身來接過母親手中的盤子。

    “媽,您身體不好,不要踫冷水,下次讓我來洗。”

    楊媽媽慈祥的笑容讓人感覺如陽光普照一般,拉著女兒的手坐了下來,又伸盤子里拿過一個大隻果塞到她的手中。

    “女兒啊,媽發現你放假回來之後,好像有什麼心事兒?說給媽媽听听?”母親是讓了解自己的兒女的,哪怕你再什麼隱藏,還是逃不過母親的眼楮。

    楊婷瑤拿著隻果,放到鼻子下面聞了聞,小聲說道︰“沒什麼,只是心情不好而已。”

    母親審視著女兒,這孩子雖然從小就沒吃過什麼苦頭,可她聰明懂事,沒有被嬌縱壞,有什麼事情都悶在心里,不講出來。不過,以自己對女兒的了解,以及這些日子以來的觀察,她可以肯定,女兒不開心,一定和那位小張有關。

    上次打電話給女兒,把她話給套了出來,說她交了男朋友。而那個小伙子也跟自己通了話,嘴巴挺甜,一上來就叫媽。都說嘴巴太會說的男人不可靠,可楊媽媽不這麼認為,能說會道的男人,容易把自己的內心表達清楚,這種人是比較真誠的。

    “婷瑤,如果媽媽猜得沒錯,你一定和小張出了什麼事情吧?”楊媽媽試探著問道。楊婷瑤抿了抿嘴唇,正要說話,突然瞥見父親從里屋練完書法出來了,趕忙閉上了嘴。

    父親的脾氣她最清楚,如果听到自己和少宇鬧了矛盾,不知道會是什麼反應。

    楊父看起來遠比他的實際年紀大,不過六十而已,卻已經白發蒼蒼,滿臉蒼老之態,可能是由于平時修身養性的原因吧,讓他看起來像一個忠厚的長者。

    楊媽媽知道自己的丈夫身體不好,見他出來,便拿過桌子上的遙控器,把空調的暖氣開得大了一些。

    楊父在客座慢慢坐了下來,看了一眼母女倆,隨口問道︰“剛才在談什麼啊?怎麼一見我出來,就不說了?”

    楊婷瑤把玩著隻果,沒有說話,倒是楊媽媽看了女兒一眼,笑道︰“老楊,今天沒有什麼其他安排吧?”

    楊父微微搖了搖頭,表示沒有。

    “那就好,咱們女兒今年可就二十五歲了。”楊媽媽說道。楊父似乎有些不解,我當爹的難道還不知道女兒多大了?

    見老頭子一臉的不疑惑,楊媽媽搖頭笑道︰“你這當父親的啊,女兒大了,難道你讓她一輩跟著我們老兩口麼?”

    楊父恍然大悟,是啊,女兒二十五了,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自己平時政務繁忙,無暇顧及家事,倒把這事兒給疏忽了。想到這里,臉上不禁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婷瑤,你媽媽上次給我說,你交了一個男朋友,有這事兒嗎?”楊父問道。

    楊婷瑤一直低著頭,沒有說話,這會兒見父親問起,臉頰一紅,小聲說道︰“嗯。”

    家里一直對她管得很嚴,大學以前一直禁止她談戀愛,上大學時,因為她高考意外落榜,家里也是反對她戀愛的,不過想想,女兒讀書晚,大學畢業已經二十五歲了,在這個年紀,多少女孩子都已經結婚,甚至當母親了,是時候考慮終生大事了。

    女兒從小就聰明懂事,又跟她媽媽年輕時候一樣,生得美麗大方,不知道是哪個小伙子有這個福分,得擄獲女兒的芳心。

    “女兒啊,把你那個男朋友的情況給爸爸媽媽說說,好嗎?”楊媽媽摟著女兒的肩膀,笑著問道。

    說說?說什麼?難道說自己跟他鬧別扭,已經好些天沒有聯系了?難道說自己那天在一家水吧外面看到他和前女友在一起?

    “嗯,還不錯吧。”楊婷瑤敷衍的說道。

    “這就沒啦?他現在在什麼地方工作,家里是干什麼的,這些你都不知道嗎?”楊媽媽奇怪的問道。她以為楊婷瑤是因為害羞,所以不好意思開口。卻不會想到,女兒與她的男友,已經陷入一次感情信任危機之中。

    一時之間,楊婷瑤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知道父母是關心自己,可在這個時候,她實在是不願意提起張少宇。

    “婷瑤,爸爸媽媽就你這麼一個女兒。你的戀愛問題,本著民主的原則,由你自己做主。如果你覺得那個小伙子踏實,可靠,父母會祝福你的。”楊父適時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他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給女兒任何的壓力。女兒大了,她有自己的想法,這些是做父母的所不能了解的,畢竟是兩代人了。

    “謝謝爸爸。”楊婷瑤說完這一句,把手里的隻果往水果盤里一放,站起身來,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這丫頭怎麼了?好像有些不開心?”母親看著女兒的背景,不無憂慮的說道。倒是父親顯得很放心,笑道︰“這些事情,我們做父母的就不要管了,由她去吧。”

    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靠了門上的楊婷瑤深深嘆了一口氣。放假回家這段日子,自己心里一直很不踏實,無時無刻不在掛念著張少宇。

    過年也不知道他回去沒有,以他和家里的矛盾,恐怕自己一個人留在學校里的幾率要大些。每當想像到,他獨自一個人在寢室里,孤苦無依的情景,自己心里就一陣酸楚,好像趕去學校看看。

    可那天,自己看得清清楚楚,他和張莉在水吧里,那個張莉還捧著他的臉龐,一副含情脈脈的模樣。自己雖然相信少宇不是一個薄情寡義的人,可女人,在某些問題上,總是有些小心眼的,更何況是世上唯一不可與他人分享的感情呢。

    幾乎不用懷疑,張莉還愛著張少宇,她違背了當初對自己的承諾,不再去見張少定。現在,她不但見了,而且還在發動著猛烈的攻勢。

    記得少宇說過,張莉一個特立獨行的女人,敢愛敢恨,這種女人是最可怕的,她想要得到的東西,就一定會想盡千方百計去得到。最要命的是,她是少宇的前女友,和少宇有五年的感情。這是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在短時間之內割舍的。

    天啊,現在的情勢,對自己實在是不利。前有張莉,後有趙靜,兩個女人都擁有無法小視的實力。自己到底應該怎麼做?

    慢慢走到梳妝台前,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二十五歲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已經是個“老女人”了,少宇還不到二十二歲,中國人自古論及婚嫁的時候,都有一個習慣,那就是男比女大。

    少宇還年輕,他等得起,可自己等不起,再沒幾年,自己就該三十歲了,三十歲,對女人來講,是一個坎啊。在這場感情的角逐中,自己究竟應該怎麼辦?是主動出擊,還是退出呢?

    退出?想到這個,楊婷瑤不禁打了一個冷戰。如果失去了少宇,那……

    不敢想像沒有少宇的生活是個什麼樣子,他是自己第一個男朋友,自己最大的心願,就是讓他成為自己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男朋友。希望有一天,能和他相守終生,如果離開了他……

    楊婷瑤啊楊婷瑤,你是不是應該大膽一些,主動一些,那爭取自己的幸福,放下女人的矜持,放下那該死的面子觀念,和另外兩個女人一較高下呢?

    可自己有什麼優勢?論漂亮,自己比不起上趙靜,論感情的深淺,也無法與張莉抗衡,她和少宇在一起五年啊!

    一念至此,楊婷瑤不禁有些懊惱,自己是他的女朋友,為什麼就連一點兒優勢都沒有呢。突然,腦中想過一個念頭,對啊,我了解少宇啊!我比她們兩個都了解少宇,他說完一句話,我就知道他下一句想要說什麼。兩個人在一起,了解是相當重要的,張莉不了解少宇,五年的時間,她也沒有弄明白少宇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可笑她當初還認為少宇是一個沒有上進心的男人,少宇心比天高,許多人都被他那一副玩世不恭的外表欺騙了,只有自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麼,這不就是一種優勢嗎?

    再說趙靜,她就是比自己漂亮一點,少宇不是一個膚淺的男人,他懂得欣賞女人,他一定知道自己該如何選擇。

    現在,他一定在學校想念著自己,充滿疑惑的想著,自己為什麼不接他的電話。新春佳節,他一個人孤單的度過,不行!自己得去陪他,這個時候,他應該是最孤獨,最脆弱的。男人一旦脆弱的時候,一個女人陪在他身邊,對他來說,就是最大的鼓勵。

    對!馬上趕去學校,不管他和張莉發生過什麼,自己一句也不提。以自己的誠意,讓他明白,我楊婷瑤,才是真正愛他的人!

    這時的楊婷瑤,已經沒有了懊惱,沒有了沮喪,她果斷的下了決定,馬上開始收拾東西,她現在唯一想的,就是盡快趕到張少宇的身邊。

    “我得意的笑,得意的笑……”寢室里,張少宇正看著電腦,開心的唱著。為什麼不該得意?熬過了春節,自己證明了一件事情,就是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

    這人春節,沒有家人,沒有愛人,自己一樣過得很開心。每天練歌,上網,和網友們聊天,交流,每當看到網友們那發自內心的祝福,自己就感覺到一種關懷,覺得自己不是孤獨一人。

    而讓自己開心的事情,還遠遠不止這些。今天已經是十六了,春節算是過完了,上午,自己接到一個電話,是一家藝人經紀公司打來了,通知自己明天去試鏡。

    知道什麼是試鏡嗎?也就是考試,一個演員的考試,如果通過的話,自己就是真正的藝人了。吳導說過,如果自己通過試鏡,拿到了合約,他就會和自己的經紀公司商談,要與自己簽定合同,成為正式演員!

    雖然角色可能和路人甲沒有什麼區別,可性質卻不一樣了。這絕對是一個好的開始,未來,演藝之門就將對自己打開了。能取得多大的成就,就取決于自己的努力。我張少宇什麼也沒有,就是不缺毅力,就缺奮斗的決心。

    現在,演戲和唱歌,兩條路自己都有希望,這不該得意麼?不該高興麼?

    現在的張少宇,渾身憋著勁兒,等待著屬于自己時代來臨。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現在,風雲來了,能不能成龍,就看他自己的了。而張少宇,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有信心過。

    一切困難和挫折,他都想像到了,可他不擔心,只要自己堅持,就一定會成功的。前些天,自己的偶像劉德燁親口告訴自己,他看好自己,讓自己多努力。連這麼一位蜚聲娛樂圈的超級天王都對自己這麼有信心,那我還有什麼理由懷疑自己?

    愛因斯坦說過,天才=九十九分汗水+一分靈感。

    那一分的靈感,吳導和劉天王已經明確的表示,自己有了。那麼,現在所欠缺的,就是那九十九分汗水了。張少宇,你一定要努力,一定要拼命,成功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只要肯努力,你就是張天王。

    QQ頭像閃動起來,發出滴滴的聲音,一看,哈哈,小馬!這哥們已經好些日子沒有冒頭了。

    “宇少,新年過得怎麼樣?恭喜你又以西南賽區第一名的身份出線了。”小馬的第一句話就發來了他的祝賀。讓張少宇心情更好了。

    “哈哈,小馬,你可是有些日子沒有出來了,對了,給你拜個晚年,祝合家歡樂,身體健康哈。”張少宇回復道。

    “謝謝!小子,現在心情挺不錯的吧,未來一片光明啊。”

    張少宇笑了起來,每次自己取得一點成績,小馬總是第一個向自己表示祝賀的。雖然是在網絡上認識,可這哥們一直對自己不錯,就像兄弟一樣。如果有機會去北京,還真要好好和他聚聚。

    “呵呵,多虧你一直以來的幫助,要不然,也沒我張少宇的今天啊。對了,哥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明天要去一家藝人經紀公司試鏡。”歡喜之下,張少宇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小馬,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有開心的事情,當然要和朋友分享了。

    小馬的反應卻讓張少宇有些吃驚︰“什麼???!!!”三個問號,三個嘆號,表達出了小馬的驚訝。

    張少宇心里頗有些得意,正要把事兒告訴他,小馬的頭像卻突然灰暗起來,下線了。

    正當張少宇疑惑之際,手機響了起來,拿出來一看,笑了。

    “喂,在QQ上說就行了嘛,何必打電話呢?”張少宇笑道。

    小馬顯得很焦急,連聲問道︰“這怎麼回事兒?給哥們說說,說說,快點兒!”

    見小馬這麼著急,張少宇也不賣關子了,直接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小馬,包括吳導怎麼看好自己,劉天王怎麼鼓勵自己,以及吳導推薦自己去經紀公司試鏡的事兒。


第六十七章(下)

    說完以後,小馬好半天沒有反應,張少宇以為是手機信號出了問題,離開座位,走到陽台上的窗戶前面,不停的呼叫。

    “唉……”小馬一聲長嘆,讓張少宇摸不著頭腦。這該是開心的事兒啊,他嘆什麼氣?莫不是這其中有什麼端倪,讓他看出來了?不會吧,吳導是國內著名導演,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哥們,怎麼了?難不成有什麼不對嗎?”張少宇急忙問道。

    “不是,宇少,我只能說,你要出頭了。”小馬低聲說道。

    心里一陣欣喜,張少宇笑道︰“哦?你也這麼說?我只是覺得有希望了,至于出頭,真的還早了些。”

    “不!吳濟是內地首屈一指的大導演,能得到他的欣賞,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更何況,連華仔都看好你。他在娛樂圈的地位,不需要多說了吧,他能常識你,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這意味著將來,你可能會得到他的幫助,這對一個新人來說,無異于絕佳的機會。雖然華仔提攜新人,在圈內是有名的,可你們只見過一面,就能讓他坐下來和你聊天,還能給你說那些話,小子,你真的太幸運了。”

    張少宇以為他說完了,正要插話,小馬又說了起來︰“不對,你不是幸運,而是有實力,你現在的一切,都是你自己拼來的。天啊,三層樓你也敢跳,你是不是不要命了?哥們,不要太拼了,你有的是實力。

    沒想到,我一直以為你只是對音樂有專長,現在居然在戲劇方面也有所表現。我,我只能說,未來的天王,加油!”

    如果非要說張少宇比起普通人來,有什麼長處的話,那就是在听到好話時,還能操持平和的心態。在听完小馬一番鼓勵和贊美之後,他並沒有被喜悅沖昏了頭腦。他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他知道還差多少。

    淡然一笑,他背著窗戶靠了下去,拿著手機,若有所思。

    “小馬,謝謝你的祝福和鼓勵,不過我心里明白,不管是演戲,還是音樂,我都還只是一個新人,充其量,只是一個擁有潛力的新人。在娛樂圈里面,有潛力的新人,多如牛毛。如果我要出頭,只有憑借一樣東西。”

    小馬突然變得平靜下來,問道︰“什麼?”

    “努力,勤奮。”張少宇誠懇的說道。

    小馬笑了起來︰“哈哈,不愧跟劉天王談過啊,你要走劉天王那條路?”

    張少宇笑了笑,沒有回答。他本想反駁,我張少宇就是張少宇,不想和任何人比,也不會學任何人。可現在說的是自己的偶像,不方便多說什麼。

    身後有人拍了拍肩膀,張少宇給嚇了一跳,現在已經放寒假,好久沒有人了,怎麼會有人在背後拍我的肩膀?這大過年的,不會發生什麼靈異事件吧?

    猛得轉過身去,張少宇愣住了。站在眼前的,是楊婷瑤。

    “喂,宇少!宇少!怎麼了?”電話里,小馬呼叫著。

    “小馬,下次聊啊,我現在有點事兒。”張少宇看著楊婷瑤,對電話里的小馬說道。

    “嗯?哦,好的,哥們,千萬記得,加油!努力!未來屬于你的!”慷慨激昂的說完這句話之後,小馬掛斷了電話。

    收起手機,張少宇怔怔的望著窗外的楊婷瑤。有一個多月沒見了吧,楊婷瑤還是那麼的漂亮,此刻,她也看著自己。

    張少宇極力的在她的眼神中尋找著答案,這些天,為什麼不接自己的電話。從楊婷瑤的眼里,他看到了心疼,哀怨,還有一絲疑惑。

    “不打算出來嗎?”撩了撩被風吹起的秀發,楊婷瑤輕聲問道。張少宇看了看她,終究還是轉過身,向寢室外走去。

    仍舊和往常一樣,她站在男生宿舍下面,等候著自己。

    張少宇走出宿舍門口的時候,一陣寒風吹來,他打了個冷戰,裹了裹衣服,快走幾步趕了上去。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到半米,張少宇已經聞到了那股熟悉的古龍水香味。

    “舍得來了?”張少宇似笑非笑的問道。楊婷瑤的身子,又往前挪了挪,讓她自己更靠近張少宇一些。歪著頭,緊緊的盯著張少宇,一言不發。

    她想看看,張少宇有沒有任何一點不安,或者緊張,再或者愧疚的樣子。不過,她不希望看到,因為那樣的話,就證明張少宇心里有鬼。

    很慶幸,張少宇的臉上,看不出來任何表情。他一直是這樣,喜形不露于色。

    “你這樣看著我,應該是想從我的表情里面,看出什麼來,對嗎?那你告訴我,你想看到什麼?”張少宇抱起了雙手,笑著問道。

    楊婷瑤突出驚人之舉,張開雙臂,一把抱住了張少宇。一個多月沒有見面,況且又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她實在想緊緊的抱住張少宇,再也不放開了。

    “喂喂喂!咪咪,小心咪咪!”張少宇雙手抱在胸前,正好頂住楊婷瑤的胸部,不由和玩興大發,開起了玩笑。以前如果這樣說,楊婷瑤一定嬌羞萬分,趕忙彈開。可這一次,她沒有這樣做,反而抱得更緊了。

    “少宇……”楊婷瑤的聲音有些顫抖,甚至帶著哭腔。

    張少宇怔住了,沒有心情再開玩笑,他不知道師姐怎麼突然變成這個樣子。抽開胸前的雙手,繞過楊婷瑤的身體,輕輕拍打著她的背部。

    “師姐,怎麼了?”張少宇小聲的問道。

    楊婷瑤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抱著張少宇的脖子,緊得讓張少宇有些呼吸困難了。

    她不想說,張少宇也不想再問。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多余的,就擁抱來解釋一切吧。寒風中,一對戀人互相擁抱著,這本該是一副絕美的畫卷,可不知道為什麼,此時卻平添了一分惆悵。

    張少宇漠然望著遠處,他現在腦子里面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有想。只是下意識里抱著楊婷瑤,輕輕拍著她。

    好半天之後,楊婷瑤終于脫離張少宇的懷抱,站直了身子,理了理自己散亂的頭發。

    “等你想告訴我的時候,記得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張少宇輕輕撫摸著楊婷瑤細滑的臉龐,輕聲說道。楊婷瑤眼眶里含站淚水,笑著搖了搖頭。已經不需要說什麼,既然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麼,那證明他心里很坦蕩,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是自己多心了。

    “我倒是很興趣知道,我們少宇這個春節是怎麼過的。”理了理復雜的思緒,楊婷瑤笑了起來。

    張少宇一見師姐笑了,心里放下一塊石頭,故作深沉的嘆了口氣,望著那天空,長聲說道︰“唉……一言難盡啊。你老公我,這個寒假過得要多淒慘,有多淒慘,大年三十晚上,我一人縮在寢室的角落里,張大著驚恐的眼楮,望著空蕩蕩的寢室,這個時候,你應該在家里和父母吃著年夜飯吧。

    大年初一,我在街上走著,看著別人全家團圓,歡歡喜喜,而自己形支影單,不由得潸然淚下,泣不成聲。還有……”

    楊婷瑤當然知道這是張少宇在開玩笑,拉起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笑道︰“裝,繼續裝。我倒要看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以她對張少宇的了解,就算再苦,再累,再孤獨,他也會苦中作樂,變著法兒的給自己尋開心,才不會像他說的那樣淒慘。

    張少宇是裝不下去了,眼前這個女人,是最了解自己的,自己絕對騙不了她。

    手機鈴聲又一次響了起來,張少宇放開楊婷瑤的手,拿出手機來一看,是條短信,這條短信,是趙靜發出的。

    “小流氓,我馬上要到成都了,來車站接我,要是敢不來,我揍死你!”

    牙疼似的咂巴著嘴,張少宇為難了。這丫頭怎麼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就來了呢。現在楊師姐就站在跟前,難道要我跟她說,要去車站接趙靜?可要是不去接,又顯得有些不夠義氣。

    那天送那瘋丫頭的時候,她居然當著自己的面就哭了起來,說是舍不得自己。這份情意……唉,為難,做男人,難。

    “是趙靜還是張莉?”楊婷瑤突然問了起來。

    張少宇愣了愣,她是怎麼知道的?雖然有些避諱,可張少宇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是趙靜,讓我去車站接她。”張少宇只說了這麼一句,並沒有過多的解釋什麼,因為根本不需要解釋。

    楊婷瑤也沒有再問什麼,如果張少宇解釋,那他就不是張少宇了。

    大方的笑了笑,楊婷瑤拉著張少宇的手︰“走,我們一起去接她吧。”

     當一聲,像是一塊大石從天而降,砸在腦袋上,張少宇整個人愣住了,我沒听錯吧,楊師姐要和我一起去接趙靜?那天在公園里面,兩個女人不是針鋒相對,互不相讓嗎?這會兒怎麼又要一起去接她了?師姐不會吃醋麼?

    “你心里一定在想,我會這麼好,不會吃醋麼?對不對?”楊婷瑤笑道。張少宇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拉起楊婷瑤手,緊了緊。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婷瑤。

    成都長途長車站,回家探親返回的人流,幾乎擠滿了車站,隨處可見的是人頭攢動,熱鬧非凡。廣播里,響著播音員標準的普通話,提醒著乘客們注意事項。

    張少宇牽著楊婷瑤的手,在出站口抬頭望著外面。射洪到成都的客車,應該是下午三點左右到達,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趙靜剛才發的短信,應該是在途中的發出來的,這個時候,應該到了吧。

    “哎,少宇你看,那是不是?”楊婷瑤突然踮起了腳尖,指著遠處駛來的一輛客車。張少宇順著她的手看過去,不錯,就是這輛車。

    待會兒她們倆見了面,可別出什麼狀況才好。吃醋的女人是最可怕的,如果男人再夾在中間,那叫一個苦不堪言。張少宇已經有了一次教訓,現在想起來,還有些後怕。

    那輛客車駛到站台,車門開了,乘客們一個個走了下來。

    張少宇伸長了脖子望去,一直沒有看到趙靜,怎麼回事兒,會不會不是這輛車?

    “來了!來了!”楊婷瑤叫了起來,張少宇一看,趙靜正提著一大口行李箱子吃力的從車上下來。哈哈,這丫頭真有意思,怎麼又換造型了?原來筆直的頭發,燙成了卷發,蓬蓬松松的頂在腦袋上,這還不算,今天這身衣服,怎麼看怎麼搞笑。寬大的白色襖子,下面卻配著一雙鮮紅的小皮靴,這樣子,活脫脫像馬戲團的。

    不過,這身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卻又像有另外一番風味兒。

    這時,她正拖著老大一口行李箱走下車,一下車,就把行李放了下來,東張西望。發現了人群中的張少宇,突然像發神經似的跳了起來,一邊跳,一邊揮著手︰“小流氓,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張少宇苦笑著搖了搖頭,大聲回應道︰“看見了!別叫了!”說完,牽著楊婷瑤的手就走了過去。

    張少宇人還沒有走攏,趙靜已經撲了過來,一把抓住張少宇的雙臂,使勁兒搖了起來︰“小流氓,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張少宇每次見到趙靜,都會被弄得哭笑不得,我過年還沒拿過紅包呢,還給你。

    正想開口說話,突然瞥見趙靜背後一個人,看到這個人,張少宇就像看到鬼一樣,張大嘴巴,半天合不攏。怪事兒年年有,今年特別多,我他媽不是在做夢吧?她們兩個乘坐同一輛車來的?

    怪不得,我說趙靜怎麼叫我來接她呢,原來是有原因的。

    楊婷瑤也看到了那個人,心里一驚,她們兩個怎麼一起來了?呵呵,今天可有意思了,兩個情敵都到齊了。

    趙靜見張少宇怔怔的望著自己的身後,根本不用扭過頭去看,就知道是張莉。今天早上上車的時候,意外的發現張莉竟然跟自己乘坐同一輛車,趙靜故意和張莉坐到一起,一路上,趙靜想盡辦法,想要惹張莉生氣。

    她什麼招數都用盡了,可張莉愣是不搭理她,只顧著閉目養神。趙靜從上車開始,一直說到下車,張莉回應的話,加起來不會超過十句,氣得趙靜真想掐住她的脖子。車要到成都時,趙靜突然想起一個辦法來。

    那就是叫張少宇來接自己,張莉看到,一定會氣得半死,哈哈,氣死你這個狐狸精!

    可沒有想到,現在張少宇居然不拿正眼瞧自己,而是目不轉楮的盯著張莉,趙靜心頭一時火起,突然退後一步,把長襖一撩,飛起一腳向張少宇踢去,正中腰部。

    張少宇實在沒有想到,這小丫頭居然有這麼大的力氣,那一腿正掃在自己的腰上,痛得他直皺眉頭。

    “哎,你這人怎麼這樣?他招你惹你了?”楊婷瑤大驚失色,一把扶住張少宇,見他疼痛的模樣,忍不住大聲對趙靜說道。趙靜重重的哼了一聲,拖起行李箱就走人了。

    張莉也連忙丟下行李,走了過來,打量著張少宇,問道︰“沒事兒吧?”

    張少宇彎著的腰漸漸直了起來,搖了搖手,皺著眉頭說道︰“沒事兒。”回頭看了看趙靜,已經快走出車站了。媽的,這小丫頭是不是練過?怎麼腳力這麼重?看她剛才飛腳起踢那架勢,還真像是個練家子。

    “你好,我們又見面了。”張莉伸出了手,臉上,滿是自信的笑容。相比之下,楊婷瑤倒是有些慌亂,忙伸出手去,與她握了握。

    “你好。”楊婷瑤小聲說道。心里,卻是有些不高興,當初是你自己說的,只要我好好照顧少宇,你就不會再出現,現在你不僅出現了,而且還對少宇發動了猛烈的攻勢。

    張莉說完那句話,然後轉向了張少宇,微笑著問道︰“試鏡的事兒談妥了嗎?”

    一提起這個,張少宇頓時來了精神,腰不痛了,腿不酸了,走路也有……

    “嗯,今天公司給我打了電話,說是讓我明天去試鏡,如果順利的話……”張少宇笑著說道,盡管他說得很平靜,可仍舊能夠感覺到他的語氣里,充滿了興奮。

    而張莉,似乎比張少宇更開心,一听到他的話,整個人兩眼放光,身子不由自主的就向張少宇靠了過來︰“真的?那太好了!”這個習慣,是很多年前就養成的,和張少宇面對面說話的時間,會不由自主的往前靠。

    張少宇大概是由于開心的原因,並沒有發現不對,而旁邊的楊婷瑤心里不就不是滋味兒了,一看這情景,趕忙往中間一插,斜斜的站在張莉和張少宇之間,笑著對張莉說道︰“你趕了一天的車,也累了吧,走,我和少宇做東,請你吃飯。”

    張少宇瞬間反應過來,微微笑了笑,對楊婷瑤說道︰“還是你想得周到,走,張莉,我們吃飯去。”他知道楊婷瑤可能有些不高興了,雖然師姐是個大度的女人,可再大度,也不可能對這種事情視若無睹。自己也應該注意一些才是。

    處理這種事情,一不小心,就會傷害到關心自己的人,張莉,楊婷瑤,張少宇誰也不想傷害,一個是自己的前女友,自己的整個少年時代都耗在了她的身上。而楊婷瑤是自己的現女友,自己愛她,不容許她傷心。

    這樣一來,難得,就是自己了。有的時候,張少宇真的在想,我何德何能,讓如此優秀的女人,一個個這麼關心自己,老天會不會太眷顧我了一點?


第六十八章(上)

    張莉心中很想能有機會和張少宇多聚聚,但是,她知道今天這個場面,絕對不合適。張少宇與他的現任女友楊婷瑤並不是專程來接她的,她是女人,當然明白女人的心理。雖然楊婷瑤主動提出為她接風,不過她心里清楚這只不過是句場面上的客套話。

    “少宇,你不是來接趙靜的嗎?怎麼讓一個人她先走了啊!”張莉目光望著出站口有如過江之鯽的人流,淡然說道。

    經張莉這一提醒,張少宇才想起今天主角應該是趙靜這個瘋丫頭。

    “啊!我差點都將這渣兒給忘了。張莉,師姐,你們先聊著,我去找趙靜。”張少宇說完,頭也不回便朝出站口飛奔而去。

    見張少宇走了,張莉俯身將行李箱提起,對楊婷瑤嫣然一笑,說道︰“呆會兒少宇回來,請你轉告一聲,我今晚公司有個應酬,不能和你們共進晚餐了,我先走了,BYBY!”

    “張莉,你不能等少宇回來,再當面向他辭行嗎?”楊婷瑤擔心張少宇回來後,不見張莉,他心中會有什麼誤會,因此婉言相留。

    “不用了,楊婷瑤,大家都是女人,有些事當然是心照不宣。我不想讓你為難,更不願讓少宇尷尬,再見。”

    望著張莉朝出站口相反方向遠遠而去的背影,楊婷瑤默然無語,心情很復雜。憑借女人的那種直覺,她斷定張莉此舉實際上是以退為進!

    剛才張莉與張少宇見面時的那種眼神,楊婷瑤在旁全都歷歷在目。女人是最了解女人的,她很清楚張莉還在愛著張少宇。

    對張莉和張少宇當年那段戀情,楊婷瑤非常了解。張莉這次來成都工作,只怕並不是隨便打份工這麼簡單。想想張莉和張少宇都在成都,而她自己卻遠在洪都市,楊婷瑤心中油然生出一種強烈的危機感。

    與此同時,人來車往的出站口馬路邊,張少宇正及時地將剛鑽進一輛出租車的趙靜,從車上給拽了下來。

    “好你個瘋丫頭,無端端的給我來了記佛山無影腳,想不了了之閃人,門都沒有。”張少宇滿臉戲謔的笑容,緊抓著趙靜的右腕不放手。

    “小流氓,你放手。”趙靜一個勁的摔著手,想從張少宇手中掙脫,氣乎乎地嚷道︰“我趙靜沒你這種見色忘義的哥們。”

    “見色忘義?趙大小姐,拜托你別亂扣罪名行不?”張少宇滿頭霧水的說道︰“我見什麼色?忘哪條義了?”

    “哼哼!那你說,你今天是來接我的,還是張莉?”趙靜朝他瞪眼問道。

    “當然是接你!”張少宇毫不猶豫地答道︰“我根本都不知道張莉今天也會來成都,更不知道她與你同坐一班車。”

    “那我問你,為什麼剛才你正眼都沒瞧我一下,而是色眯眯的盯著張莉看,完全一幅八百年沒見過女人的豬哥嘴臉!”

    “我暈!”張少宇兩眼翻白地做了個要暈倒的神態,差不多是呻吟著說道︰“姑奶奶,我突然看到張莉在你身後出現,當然會有種意外驚訝的表情流露啊!”

    “哼!瞧你那點出息。”趙靜像是接受了張少宇的解釋,撇嘴說道︰“我看,八成是你心里在打什麼歪主意吧!”

    “呵呵!都說初戀是最難忘的,我偶爾回億一下,貌似應該也是人之常情吧?”張少宇訕笑著答道。

    “沒出息!”趙靜白了他一眼,忽然,她那雙美麗的大眼楮里有種狡黠的神色一閃而過,她捉狹地笑道︰“嘿嘿,小流氓,如果我稍不留神,無意中和楊婷瑤提及你剛才說的這番話,不知這後果會……”

    張少宇裝出舉手投降之狀,連聲說道︰“得得得,算我怕你行不,瘋丫頭,大不了我呆會兒請你吃一頓,權當封口費,這總行了吧?”

    趙靜得意地笑道︰“嘻嘻,小流氓,我的嘴可是很刁的哦!”

    張少宇提起趙靜那只紫紅色的行李箱,笑道︰“你就是再刁,我也得認了啊,瘋丫頭,走吧,我師姐和張莉還在車站等我們。”

    趙靜顯得很親熱地挽著張少宇的胳臂,邊走邊道︰“小流氓,你說,等下讓楊婷瑤和張莉看到我們這個樣子,她們會是什麼表情?”

    張少宇如觸電一般將手一摔,閃身就逃,嘴里叫道︰“那我肯定是跳進黃河也先不清。”

    “嘻嘻,那你這個冤大頭當定了。”趙靜連蹦帶跳地向他追了過去。

    在出站口,張少宇迎面遇上了正往外走的楊婷瑤。

    “咦?!師姐,怎麼就你一個人?張莉不是和你一起的嗎?”張少宇東張西望地問道。

    “她說她公司有事,先走了。我怎麼留也沒留住。”楊婷瑤面帶歉然之色地說道︰“少宇,對不起。”

    “哦!走就走了吧,也許她公司真有事。”張少宇暗吁了口長氣,可是心中隱隱的失落感,卻怎麼也揮之不去。

    趙靜這時從後面出現,肆無忌憚地一把挽住張少宇的左臂,將她那高挑、性感、婀娜的嬌軀緊挨著他,望著楊婷瑤笑眯眯地招呼道︰“楊婷瑤,你好!”

    她這突如其來的親昵舉動,看得楊婷瑤怔了怔,但楊婷瑤隨即恢復常態,對趙靜點頭笑道︰“你好,趙靜。”

    趙靜找了半天沒看到張莉,不由咦聲問道︰“張莉呢?這只狐狸精跑哪去了?”她原打算主要是好好氣氣張莉,結果張莉不在場,所以有點失望。

    楊婷瑤被她剛說的“狐狸精”三字逗得抿嘴而笑,問道︰“趙靜,張莉什麼地方得罪你了啊?”

    “哼哼!從她去年有天帶了個猥瑣男在視頻里氣小流氓那時起,我就決定一定得找機會替小流氓出這口氣。”趙靜恨恨地說道︰“還有,在來成都的路上,我差點沒被這個狐狸精氣得吐血。”

    “她怎麼氣你了?”楊婷瑤好奇地問道。

    “她竟然在我面前裝淑女,扮深沉,擺出一幅要多惡心就多惡心的冰山美人的姿態,如果我不是親眼見過她的真面目,還真能讓她給騙了。”趙靜氣嘟嘟地松開張少宇,走到楊婷瑤身邊,一本正經地說道︰“婷瑤姐,你可得將小流氓看緊點,我估計,張莉這個狐狸精沒安什麼好心,她這次來成都工作,肯定是居心叵測。”

    張少宇在一旁听著趙靜這番論調,偏偏他一句話也插不上,簡直有點哭笑不得。

    楊婷瑤顯得親切自然地挽著趙靜,笑道︰“趙靜,謝謝你的提醒。走,我們找個地方給你接風,邊吃邊聊。”

    趙靜欣然說道︰“好呀!難得有機會宰小流氓一頓,嘻嘻,婷瑤姐,听說你在洪都市委工作?我下個月很可能要去洪都做個節目,得在那呆幾天呢。”

    “什麼節目?只要我能幫得上忙,你盡管開口。”

    “一組關于山區失學兒童的專題報道,主要是以自願者教師為對像……”

    二女像對姐妹花似的親熱的手挽著手,一路談笑風生,朝出租車停靠點走去。

    張少宇拖著趙靜的行李箱,大步而行,走在二女的前面,攔車去了。

    他們三人攔下一輛捷達出租車,登車離去後,車站口出現了張莉的身影。

    她望著那輛朝市區方向快速行駛的出租車尾影,眼中有股堅定的神色隱現,很快,她也攔下一輛出租車,朝位于成都市東區的豐達廣告公司宿舍樓駛去。

    ※※※※※※※※※

    坐在前排副駕座位上,張少宇透過後視鏡打量著後座上正聊得貌似非常投機的趙靜和婷瑤,心中納悶得很。

    記得不久之前,她倆在公園里曾經有過一次針鋒相對的交鋒,但怎麼現在突然變得如此親密無間呢?

    這女人的心,還真他媽的像海底針,永遠都琢磨不透。他心中暗暗嘀咕著。

    對張莉的不告而別,張少宇並沒多想,相反,他還有點暗自慶幸。因為他不敢想像,如果讓趙靜、張莉和楊婷瑤聚在一起,會出現什麼樣的狀況。

    和楊婷瑤一起面對趙靜,張少宇並沒覺得有什麼太尷尬之處,畢竟,他知道自己對這個有點瘋瘋癲癲的野蠻美女沒什麼非份之想,他與趙靜之間,既像哥們,又像兄妹,是那種並有參雜半點男女曖昧關系的純真友情。

    但如果換成是張莉,那完全是兩個絕然不同的概念。五年的相戀,他曾一度以為張莉就是伴隨他共度一生的愛人。但是,現實的殘酷,將他這個美夢被無情地徹底粉碎,如果不是楊師姐在他最失意的時候用她的萬般溫存和柔情來撫慰他那顆受傷滴血的心,他真不知己現在是個何樣的德行。

    無論如何,他絕不能辜負楊師姐,盡管在他的內心深處,還有那麼一絲對張莉的牽掛。

    “喂!小流氓,在想什麼呢?看起來蠻深沉的嘛!”趙靜的嬌呼聲,打斷了他的思絮。

    將頭枕在座位的靠背上,張少宇半眯著眼喃喃說道︰“我在想,找什麼樣的館子吃,既能讓你吃得開心吃得飽,又能讓我最大程度地省點錢。”

    “小流氓,那我們去湘采館吃湘菜,最近一段時間,我迷上了那道‘剁交煮魚頭’,好吃極了。”趙靜雙臂擱在前面的座位靠背上,下巴枕著手臂,在張少宇的耳邊,吐氣如蘭地出著主意。

    “貴不貴?多少錢一份?”張少宇問道。

    “你放心好了,吃不窮你小流氓的。”趙靜笑嘻嘻地說道︰“如果你不放心,那這樣好了,你拿一百塊出來,你出錢,我來安排,超出一百塊的話,我來貼。”

    “呵呵,這個建議不錯。”張少宇將身體坐直,扭過頭面朝趙靜,說道︰“一百塊嘛,我目前暫時還能承受,瘋丫頭,如果有剩的,是不是可以退還啊?”

    “你想得美!死扣門,鐵公雞。”趙靜沖他皺著鼻子嗔道︰“楊婷瑤,你怎麼會看上小流氓這種小氣的家伙啊!”

    楊婷瑤嫣然笑道︰“你不是也和這個小氣的男人是好朋友嗎?”

    趙靜將身體往後一靠,雙手抱肘,望著張少宇,品頭論足地說道︰“嗯嗯,經你這麼一提醒,我得對和小流氓之間的交情,作重新審視,婷瑤姐,你說,這家伙既不帥,又不酷,身家沒身家,背景沒背景,像我倆這類如花似玉的美女,怎麼會和他成為好朋友呢?不理解,郁悶,好郁悶……”

    楊婷瑤被趙靜那種裝模作樣的神態,逗得抿嘴而笑,她望著張少宇,眨巴眨巴著她那雙亮晶晶的大眼楮,說道︰“是啊,好像他身上的缺點遠比優點要多啊!”

    張少宇臉色一整,顯得非常嚴肅地說道︰“你們想知道真正的原因何在嗎?”

    趙靜和楊婷瑤互望了一眼,然後同時點頭說道︰“當然想!”

    張少宇一本正經地說道︰“其實很簡單,因為——我這人實在是太壞,太卑鄙,太無恥,太一無是處了!當今社會上不是流傳著這麼一個說法,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嗎!”

    “切!鬼才愛你呢。”趙靜右手中指一伸,做個全球通用的BS手勢,戲謔地笑道︰“我想,這世上除了你的楊師姐當你是塊寶以外,在我眼里,你小流氓壓根就是根草,不對,你連草都不是!”說完,她“咯咯咯”大笑起來。

    楊婷瑤見狀,不露齒地掩嘴而笑,說道︰“少宇,受打擊了吧。”

    張少宇似笑非笑地說道︰“你覺得我會嗎?”

    楊婷瑤微微一笑,脈脈含情地望著張少宇,沒有答話。

    四目相交,從她的眼神里,張少宇感覺到一種非常舒心暖意的綿綿溫情,一種以他為榮為傲的欣然青睞。

    二人相對無語,此時無聲勝有聲。

    不過,這種溫馨的感覺,維持不到三秒,便被一雙在他倆眼前晃個不停比劃著心型的縴手給打破了。

    “嘻嘻,你們看到彼此之間那顆蠢蠢欲動的情心了嗎?”趙靜捉狹地笑道︰“是不是充滿激情,洶涌澎湃有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

    楊婷瑤臉色一紅,打趣地笑罵道︰“真是個調皮搗蛋的小丫頭。”

    張少宇剛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泰然自若地笑道︰“瘋丫頭,鬧夠了沒?”

    “拜托,你們二位注意點場合行不行啊!”趙靜撅著嘴嚷道︰“當著我的面眉來眼去的,是不是得顧及顧及我的感受呢?”

    張少宇正經八板地點頭說道︰“嗯!也對,剛才的場面的確有點兒童不宜。”

    趙靜兩眼一瞪,抬手就欲敲張少宇的頭,嗔道︰“宜你個大頭鬼,你個死小流氓,去你的!竟敢佔本小姐的便宜,找死是不?”

    男人頭,女人腰,不能敲,不能摸。張少宇哪能讓趙靜敲著,他稍將頭一偏,躲過趙靜飛來的“彈指神功”,臉上堆起怪怪的邪笑,說道︰“瘋丫頭,別動手動腳哦,不然的話,嘿嘿……”

    趙靜將豐滿的胸膛一挺,雙手叉著小蠻腰,杏眼圓睜,說道︰“怕你啊?放馬過來呀,看誰怕誰,嘿嘿嘿!”

    張少宇兩眼向上一翻,做個了I服了Y的表情,喟然嘆道︰“唉,這都他媽的什麼世道啊!瘋丫頭,就你這德性,當心沒男人敢要啊!”

    “切!追本小姐的男人,沒有一個團,也有一個加強營!”趙靜將她漂亮的下巴一揚,傲然說道︰“只要我趙靜點頭,他們保證一個個都乖乖的隨叫隨到,垂頭躬身,听候本小姐差遣。”

    張少宇斜眼瞄著她,撇嘴說道︰“信你才怪!”

    “什麼?!你敢不信?”趙靜氣呼呼地說著,將手機掏出來,翻動手機里的電話簿,隨便挑了一個號碼,一邊等待系統接通,一邊對張少宇說道︰“小流氓,看我先叫個冤大頭過來,替本小姐拿行李先。等下再召一個人,來給我們買單,吃完飯我再找一個,讓他來接送本小姐回電視台。吼吼!”

    張少宇當然知道趙靜並非在吹牛B,以這丫頭性感身材和漂亮臉蛋,絕對稱得上是男人殺手。剛才只不過和她開了個玩笑,哪知她還當真了。

    “得得得,我知道你趙靜大小姐魅力不可擋,認識的帥哥、酷哥、款哥一大籮,不過,我沒興趣看到你的這些追求者,所以,你還是打住吧。”張少宇苦著臉作認輸的神態。

    楊婷瑤依然還是那副溫文爾雅的嫻靜神態,也微笑著勸道︰“趙靜,你這電話還是別打了,我和少宇一樣,都不太習慣和陌生人打交道。”

    見張少宇認輸了,加上又有楊婷瑤給她再添一個台階,趙靜將剛撥通的電話,立馬掛斷。

    不過,對方很快將電話打了過來︰“喂喂!是趙靜嗎?你在哪?到成都了沒?”

    “對不起,王磊,剛撥錯號碼了,我現在沒空,晚點給你電話,就這樣,BYB。”趙靜飛快地回了句,掛斷電話,想了想,干脆將手機電池取下,再裝上。如此一來,對方再撥趙靜的手機號,中國移動的電腦系統就會提醒您撥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免得再受來電騷擾。

    張少宇當然知道這種手機免騷擾小技巧,見趙靜正用一種得意的眼神望著他,張少宇拇指一豎,做了個贊許之狀。

    但不等趙靜嘴角浮現的笑意全部展開,張少宇將指頭由上改下,氣得趙靜差點將她那只MOTOV3新款手機扔出車窗之外。

    “趙靜,我們呆會兒去哪吃你所說的‘剁交蒸魚頭’?”楊婷瑤趕緊將話題岔開,免得趙靜和張少宇再爭起來沒完沒了,

    趙靜狠狠地瞪了張少宇一眼,然後望著楊婷瑤,笑道︰“去市中心的羊西餐飲一條街,那里有家洞庭春湘菜館,菜做得非常地道,環境也不錯,價格也不貴。”

    “趙靜,剛才打你電話的是什麼人啊?”楊婷瑤繼續和趙靜搭著話,分散趙靜的注意力,因為她看得出趙靜好像在找機會要報張少宇剛才BS之仇。

    “這家伙是我哥的一個同學,在電腦城開了家電腦銷售公司,生意做得還過得去,屬于現在女孩們都爭相追逐的那種有錢有車有房子有事業的四有男人。”趙靜故意眯眼盯著張少宇說道︰“可不像某些人,到現在連工作都還沒著落喲!”

    張少宇微微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個不置可否的淡淡笑容,不以為然地說道︰“現在有的,並不一定將來會有,現在沒有的,也不代表將來什麼都沒有。”

    趙靜白了張少宇一眼,轉頭對楊婷瑤笑道︰“婷瑤姐,我句話叫什麼來著,好像是說什麼什麼嘴硬的意思。”


第六十八章(下)

    “瘋丫頭,死鴨子嘴硬對我張少宇形容得還不到位。”張少宇笑呵呵地望著趙靜說道︰“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就比較形象貼切一點。”

    “嘻嘻,小流氓,算你還有那麼點自知之明。”趙靜朝座位上向後一靠,笑道︰“難得啊難得,這話能從你張少嘴里親口說出來,不容易啊,真不容易啊!”

    張少宇將頭轉過去,透過前面的減速玻璃,望著車流中一輛輛不時飛速超車的寶馬、奔馳、奧迪、沃爾沃等各樣名車,默然無語,雙手互捏,將指關節捏得“  ”直響。

    趙靜的玩笑話,他雖然不會往心里去,但如果心中沒有絲毫的觸動,那他就不是張少宇!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小丈夫不可一日無錢,沒有事業的男人,就不能稱之為真正的男人,我張少宇的事業在哪?何年何月方能叱 風雲,衣錦還鄉?

    “我看還是先送你回宿舍,再定去哪吃吧。”張少宇淡然說道︰“拎著這麼個大箱子,你不嫌煩我還嫌累。”

    “成,我也正好回宿舍換套衣服,嘻嘻。”趙靜點頭笑道。

    出租車拐過前面的路口,朝SCTV電視台方向駛去。

    ※※※※※※※

    羊西街,是成都市中心非常出名的“好吃一條街”,在這條街上,大至滿漢全席、八大菜系,小到全國各地的風味小吃,都能找到。這麼說吧,只要你有錢,不論你想吃什麼,你都能在羊西街得到滿足。

    羊西街馬路兩邊的停車線內,全球的名車幾乎都能看到樣本。這也是羊西街之所以能聞名的另一道靚麗風景線。

    夜幕徐徐降臨,羊西街整條街都呈現出燈紅酒綠的升平景象。

    一輛出租車在羊西街中後段的一家大型酒樓前的路邊停下。

    這家裝修成古典風格的洞庭春湘菜館,看起來生意似乎相當火紅,人來人往,進進出出的熱鬧得很。

    車後門開處,隨著“給個讓你為美女服務的機會,小流氓掏錢付車費吧”的嘻笑聲,趙靜從車內走出。

    趙靜換了身裝,外面披了件中長的乳白色風衣,里面是一套淡黃色的緊身裝,將她一米七二的身材包裹得曲線瓏,配上那雙中幫的黑色高跟摩沙皮靴,看上去格外養眼。

    稍經修飾的瓜子形臉蛋,皮膚有如凝脂白玉,臉上找不到任何一點紫外線造成的瑕疵,兩道清秀的柳葉眉看不到一點人工修飾的痕跡,長而巧的細黑睫毛將她那雙有如兩顆黑鑽般晶亮地大眼楮襯托得更顯靈慧可愛。挺直的鼻梁下,是一雙淡施唇膏的櫻桃小嘴,圓而略翹的下巴,使她隱現一種清高的傲氣。

    隨在趙靜身後的,是楊婷瑤。都說燈光下看美女,越看越漂亮,這時的楊婷瑤,白皙姣麗的臉龐襯著一頭漆黑的秀發,.她穿的還是先那身頗有風韻的復古裝扮,淺灰的小西裝上相稱浪漫的蝴蝶裝飾很有懷舊氣息,動人的造型結合一點動感的羽毛和晶瑩剔透的琥珀、珠珠等做搭配,整個人顯得是那般的優雅、高貴、斯文,更是將女人味傳達到極致。

    相對這兩大美而言,付過車費從車前座下來的張少宇,看起來稍顯有點不是很對稱。不說他上穿的那件假牌“七匹狼”絳色夾克,就憑他下著的那條皺巴巴的黑西褲,怎麼看,也不像是陪先前下車的兩名美女來進餐的男伴。

    讓那些駐足看養眼美女的路人大跌眼鏡的是,這兩位氣質迥異的美女,竟然一左一右挽著那名長相普通,穿著更一般的男人,二女一男談笑風聲地向洞庭春的大門樓走去。

    他們這一行三人,自然是吸引了無數路人的注目。在眾多羨慕和嫉妒眼光的聚焦中,張少宇還真有點不是很自在的感覺。

    “瘋丫頭,你是不是存心想我被別人痛揍一頓啊?”張少宇苦著臉邊走邊道︰“師姐這麼挽著我走,我已經有點顫顫悠悠了,你再這麼一湊過來,我現在整個人都覺得心驚膽跳。”

    “你會怕?你素來不是常以膽大包天自居嗎?小流氓,有我和婷瑤姐這麼出眾的美女讓你左擁右抱的,你心中應該是洋洋得意才對吧?”趙靜不但沒放手,反而將她那噴火般的魔鬼身材和他挨得更緊了。

    楊婷瑤雖然知道趙靜是在開玩笑,但是,女人的直覺告訴她,趙靜其實已經愛上了張少宇,只是這個大大咧咧毫無心機的丫頭自己還沒感覺到而已。像這類型的情敵,其實是最可怕的,她所具備的潛在威脅,遠比張莉還要強勁。

    趙靜堪稱那類既有身材,又有長相,更有氣質的極品美女,在這方面,楊婷瑤自認尚輸她一籌,她清純活潑,美麗大方,是典型的對男人有致命誘惑力的陽光女孩,本著“沒有不偷腥的貓”這句形容男人的經典名言,對張少宇的“免疫力”,楊婷瑤委實心中沒什麼譜。

    楊婷瑤下意思地將張少宇的胳臂緊了緊,將嬌軀朝他靠了靠。

    張少宇感覺到了她的舉動,像是明白了她的心思,他側頭向楊婷瑤望了一眼。

    雖然僅僅只是一眼,但從張少宇深沉而堅定的眼神里,楊婷瑤讀懂了他對她的真誠、關愛和一往情深,她覺得很欣慰,溫柔嫵媚地望著笑了笑,剛欲說什麼,忽然——

    一輛銀灰色的寶馬560從他們後面駛過來,向路邊一拐,剎住車,擋去了張少宇他們的去路。

    一名身著中長款式的看上去就非常名貴的黑皮褸的年輕人從駕駛座上下來。

    這家伙長相還算順眼,鼻梁上架著的那副金絲眼鏡,使其看上去有那麼點儒商的味道。一米八零左右的個頭,襯以板寸平頭,顯得整個人非常精神。

    “趙靜,還真的是你啊!”年輕人很有紳士風度地和趙靜揮手打了個招呼,微笑著說道︰“什麼時候回的成都?怎麼沒打個電話讓我去接你……”

    “王磊?!”趙靜的聲音里有明顯的驚訝味道︰“你怎麼會在這里出現?”

    “呵呵,下午接到你電話,再打過去,便一直是不在服務區,不過,我隱隱覺得你可能回成都了,沒想到還真讓我猜到了。”王磊將車門輕輕帶上,朝趙靜走了,邊走邊道︰“我今晚在洞庭春請幾個湖南來的朋友,就算是打破我的腦袋,也想不到能在這踫上你,擇日不如撞日,呆會兒一起吃,如何?”

    “嘻嘻,下午無意中撥錯了電話,對不起。”趙靜很禮貌地笑道︰“王磊,听說你最近春風得意,看來,的確是不錯。”說話間,她撫著張少宇胳臂的那只手一直沒放下。

    王磊向張少宇打量了一眼,很有風度地笑道︰“趙靜,這位是你男朋友?”

    “男朋友?哪能呢!”趙靜大方地笑道︰“我才沒那麼傻現在就讓男人給拴住哩。來,替你介紹一下,張少宇,我最後的哥們,她身邊的美女,叫楊婷瑤,是他女朋友。少宇,婷瑤,他叫王磊,我哥的同學,小時候都在一個院子里玩大的。”

    張少宇將雙手從兩位美女手中騰出來,越前一步,伸出右手,對王磊點頭笑道︰“你好!”

    行過握手禮後,王磊似是想起了什麼,望著張少宇風趣地笑道︰“現在是不是都流行取張少宇這個名?好像這次小強杯網絡原創歌曲創作大賽中,西南賽區的頭一名也叫張少宇。”

    “哈哈,王磊,算你運氣好,此張少宇,就是彼張少宇也!”趙靜大笑著露出了張少宇的底牌。

    “啊!那真是榮幸之極,哥們,好樣的,這兩輪大賽下來,你為咱成都人臉上爭光不少啊!”王磊再度握住張少宇的右手,顯得很誠懇地說道。

    “呵呵,您過譽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張少宇淡然笑道︰“像王總才是真正的年輕有為,大家風範。”

    “哪里哪里,也只不過是小本經營,小打小鬧,混口飯吃。”王磊很謙遜地笑道︰“對了,張少宇,你是趙靜的哥們,那也算是我王磊的哥們,可不可以賞個臉,大家一起吃餐便飯?”

    張少宇隨和地一笑,望了趙靜,說道︰“今天我是專程給趙靜接風,她說了算。”

    趙靜嫣然笑道︰“王磊,下次吧,你不是要有客戶要陪嗎?我們就不湊熱鬧了。”

    王磊很瀟灑地笑道︰“下次就下次吧,反正只要像這鬼丫頭在成都,還怕逮不著你?張少宇,楊小姐,有機會大家再聚,我先閃人。”

    說完,王磊登上寶馬,找停車位去了。

    望著逐漸遠去的寶馬車華麗的尾燈,張少宇看似是默然無語,實則他在心中罵他自己︰“都是男人,為什麼別人能開寶馬,而我他媽的卻只能計算著口袋里的RMB過日子?連請女孩子吃頓像樣點的大餐都請不起,我他媽的怎麼就活得如此窩囊啊!操,難怪張莉要提出分手,這人和人還真是差距太大。張少宇啊張少宇,你小子猴年馬月才能混出個人樣來呢?如果你混不出個人五人六來,你他媽的對得起身邊的哪個人?”

    “小流氓,什麼時候你也可以開著奔馳寶馬帶著我去兜風游車河呢?”趙靜半真半假地嘻笑著問道。

    “靠,開寶馬坐奔馳很?怕穡俊閉派儆畎寥淮鸕潰骸澳闃 勒飧鍪郎鮮裁床攀親畬蟺淖時荊扛嫠唚悖 悄昵幔︿腥巳   柩就罰 醫裉煬徒 傲談悖 灰 橋 絲謚興降某曬δ腥慫滌械囊磺校 藝派儆鈐諶 曛 埃 冀 滌校br /)
    “快看!快看!天上有頭牛在飛!”趙靜手指著夜空,大聲叫道。

    還別說,美女的話還真有人信。

    周圍有不少人都抬頭望天,等明白過來美女話中的意思後,上當的這些家伙有氣不敢朝美女發,只得全將鄙視諷刺的目光,集中射向剛剛旁若無人地凌雲表志的張少宇。

    張少宇像是當作沒看見,夷然無畏地向四周環顧了一圈。

    看著他眼神里流露出來的那股子強烈無比的信心,那種凜凜生威的豪氣,楊婷瑤靜靜地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雙手,緊緊地握著,在他耳邊輕輕地說道︰“老公,我知道你一定能行!不過,別站在這說話了,很多人都在看著我們呢!”

    張少宇默然地點了點頭。

    “?劍 獠皇欽派儆盥穡俊br /)
    “你說誰?張少宇,唱《淡然一笑》一舉成名的那個?!”

    “嗯!是他沒錯!那晚在體育館演唱會的現場我見過他。小強杯西南賽區連續兩個第一,真給咱成都人長了臉!”

    “哇!真是的宇少?劍br /)
    “宇少,宇少,能不能我簽個名!”

    “宇少,能和你合個影嗎?”

    “……”

    一時間,眾多的少男少女向張少宇圍涌過來。

    這突如其來場面,頓時將張少宇弄得有點手足無措。但很快,他鎮靜下來,而且發自內心地感激這些熱情洋溢的粉絲朋友。因為他們,在這個時候,更使他堅定了自己奮發圖強的上進心。

    張少宇從一開始,便把這些粉絲當成朋友,他非常厭惡劉楓那種耍大牌的行為,因此他絕不會去挫傷粉絲們的滿腔熱情。他知道,在自己今後的成長道路上,離不開這些粉絲朋友們的鼓勵和支持。

    他臉上浮現出他特有的招牌微笑,親切的,真誠地一邊和粉絲們打著招呼︰

    “對不起,我身邊沒筆,可能無法給朋友們留下我張少宇的爪痕,合影留念我非常樂意,不過,有數碼相機的朋友記得拍完後發到網上去,我好上網下載保留。”

    “我靠!宇少,你現在可是名人,大神級的人啊!怎麼出門不帶簽名筆哇……”

    “就是就是,宇少,你身邊的是不是你好女朋友?你讓她去賣,我們可以等的說……”

    “喂!有帶了數碼相機的哥們姐們沒?一起幫著多拍幾張哇……”

    “靠,丫笨啊,用手機拍啊!”

    “宇少,五十進三十二,你會不會有新歌?”

    “宇少,我們什麼時候能賣到你好唱片?”

    “……”

    人群里各種各樣的叫聲嚷聲不絕于耳。

    羊西街是成都人流非常集中的繁華街道,頂多也就兩三分鐘時間,張少宇便被至少超過兩百人的粉絲圍在街邊,使得街上的交通秩序也受到了影響。

    張少宇一邊引領著粉絲們盡可能向行人道邊上靠,盡可能使街上的車流不至于堵塞住。好在洞庭春湘菜館門頭左右有大塊供客人停車的空地,這才沒造成交通堵塞的熱鬧壯觀場面,以至將警察給招來。

    他看上去是麼的老練從容,就像是經常要應對這種場面的天王巨星一樣,輕松自若地與這些“宇少”的忠實追隨者親切友好地交談著。

    他再三強調和大家是朋友,是真正的朋友,而且聲明他根本就不是什麼名人、明星,像給大家簽名這等殊榮,他目前還不夠格,請大家多多諒解,他要達到這種級別,還需要大家的頂力支持。

    免去簽名的麻煩後,張少宇和粉絲們拍了好幾十張照片,滿足完最後一最多只有十三四歲,頭上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的合影要求後,張少宇終于和這群偶遇的歌迷依依惜別,在湘菜館門前很多食客不是很理解的目光注視中,走進了洞庭春的大廳。

    在身穿紅色旗包的迎賓小姐的熱情招呼引領下,張少宇、楊婷瑤和趙靜向二樓的包廂邊走邊聊。

    趙靜半開玩笑關當真地說道︰“小流氓,我決定,從現在這一刻開始,我來當你的經紀人。”

    張少宇長長地吁了口氣,懶洋洋地答道︰“只要你舍得扔了電視台的工作,隨你便,反正我沒工資發給你。”

    趙靜親熱地挽著楊婷瑤的手,笑道︰“婷瑤姐,我當小流氓的經紀人,你沒意見吧?”

    “哪能呢,你這麼會裝著打扮,少宇是得有人幫他好好包裝包裝。”楊婷瑤笑答。

    走至二樓前台大廳的時候,張少宇的手機響了起來。

    張少宇掏出手機,看了看來電顯示,是個廣州號碼。

    “肯定是李丹!”張少宇心中一動,按下接听鍵更朝話筒大聲嚷道︰

    “我靠,李丹你他媽的還知道打個電話給老子請安呀!”

    電話那端,的確是在廣州混的李丹。

    酒樓事件,他憑機智幫劉松和海叔化解了一場劫難,本以為可以從此平步青雲,扶搖直上,誰知劉松、嚴標這兩個團伙早被公安機關盯上了,借著酒樓事件,將這兩個披著合法公司外衣,帶黑社會性質的組織,來了個一鍋端。

    李丹因為沒什麼案底,加上身上還有本大學生文憑,很快便被公安機關釋放,重新又過上了有上頓沒下頓的流浪日子。

    他現在用身上最後幾個硬幣給張少宇打這個電話,本意是想找張少宇借點錢解燃眉之急,但電話打通後,听到遠在成都的兄弟如此開心親切的聲音,借錢的話到了嘴邊,被他硬咽了下去。

    他強裝笑臉答道︰“哈哈!少宇,听到你的聲音真他媽的開心。听你的聲音,像是有什麼喜事啊!”

    “屁的喜事,到現在連工作都沒著落,我他媽的是在窮開心,晚上為趙靜接風洗塵,你還記得這個瘋丫頭吧?”

    “我靠,我忘了誰也不能忘了這野丫頭哇!你小樣不是真把這小丫頭給泡上了吧?”

    “哪能呢,我現在是任你溺水三千,只飲婷瑤一瓢,嘿嘿!”

    “瞧你小樣,幫我問嫂子好,也替我問候一下趙靜。”

    “沒問題,對了,你現在工作找得怎樣了?”

    “就那樣吧,媽的,你我都是高不成低不就的主,得看有不有那種瞎貓撞上死耗子的狗屎運了。”

    “媽的,丹子,我就不信咱哥幾個沒出頭的機會,耐心點,我們還年輕,年輕就是他媽的資本!”

    通話中,他邊聊邊隨在趙靜和楊婷瑤身後,走進了一間供六人進餐的小包廂里。

    這是個很僅供食客們進餐的普通包間,裝飾為復古風格,有一扇臨街的明窗。

    張少宇習慣性地走到窗邊,繼續著和李丹的長聊。

    電話那端的李丹,斜靠在一個公用電話停中,一邊咬著手中的冷饅頭,一邊和張少宇聊著︰“嗯嗯,就他媽的我拿青春賭明天!”

    “靠,我不是這意思啊,你小子別理解錯,李丹,無論無如,觸犯國家法律的事,我們都不能干,你他媽的千萬記住這點,你那邊社會環境太復雜了,你遇事一定得多冷靜,別再像以前那麼隨著性子亂來。”

    “安啦,你煩不煩啊!貌似我們分開沒多久,你怎麼變得雞婆起來了?”

    “我靠,老子這不是替你著急嗎?我他媽的太了解你小子那沖動火暴的性格了,給你一把刀,你真敢殺人!這世上貌似沒你李丹不敢做的事。”

    “嗯嗯!放心吧,我現在沒以前那麼沖動了!踏足社會,與在學校混日子,是絕然不同的兩個概念。哥們,我現在有點長進了吧?哈哈哈!”

    “真長進了,我就阿彌佗佛了。”

    “好了,不聊了,有空網上聊。”

    “媽的,老子可是幾乎天天都在線上,就是難得見你小子露出你的小龜頭!”

    “哥們這不是為了生活四處奔波嘛,不說了,少宇,再見!”

    “你多保重!”

    將手機掛斷,慢慢放進口袋後,張少宇默然地望著窗外明滅閃爍不定的霓虹燈交織而成的夜色,久久無言。

    他有一種直覺,李丹現在的情況肯定很不好。不然的話,以李丹報喜不報憂的張揚個性,早在電話那頭暢聊他的近況和現狀了。李丹當初決定南下闖蕩,張少宇一直就在替他擔著心,生怕他最好的兄弟一失足成千古恨!

    他希望自己能幫幫李丹,然而,似乎他目前也比李丹好不到哪里去。

    “媽的,賊老天,你他媽的什麼時候也降次好運給我們兄弟,我們只求有份穩定的工作,難道這也他媽的過份嗎?操你……”張少宇忍不住在心里詛咒起來。

    “小流氓,小流氓,別在那扮深沉了,過來一菜啊!”

    趙靜的叫嚷聲,將張少宇心中的咒罵打斷了。

    張少宇轉過頭來,禁不住喟然長嘆了一聲。

    “少宇,剛才的電話是李丹打來的吧?他現在找著工作了嗎?”楊婷瑤關切地問道。

    “是李丹,他雖然在電話里和我嘻皮笑臉的,但我知道,他的情況不會太好。”張少宇在楊婷瑤旁邊的一把高背紅木餐椅上坐了下來。

    “小流氓,你還是先管你自己,再去替古人擔憂吧!”趙靜笑道︰“我覺得當前的首要任務,就是確定點些什麼菜,吃完去哪玩。”

    “師姐,菜點好沒?”張少宇朝手里拿著菜單的楊婷瑤問道。

    楊婷瑤柔聲答道︰“剛看菜單,里面有道毛氏紅燒肉,我記得你以前說過紅肉燒挺好吃的,所以幫你點了一份。趙靜則點了份剁交蒸魚頭。”

    “才點兩個菜呀,菜單拿來我看看,怎麼著也得湊齊四菜一湯吧。”張少宇伸手接過菜單,一頁頁慢慢翻看著。


第六十九章(上)

    給趙靜的接風宴,一直吃到晚上八點,三人方意尤未盡地席終人散。

    吃完之後,趙靜本來還打算嚷嚷著去看電影,結果被電視台里打來的電話將她整晚的娛樂計劃全盤打散。

    在洞庭春門口,趙靜登上了一輛“北京現代”出租車的前座,帶上車門,將電動車窗徐徐降下,將手伸出來向張少宇和楊婷瑤揮了揮,說了聲“電話聯系”後,便隨車離去。

    將這個“瘟神”給送走了,楊婷瑤終于長長的暗吁了口氣,這接下來的時間,應該全部屬于她和張少宇的二人世界。

    張少宇陪著楊婷瑤散步在羊西街的人行道上,走了很長一段,他一句話沒說。

    楊婷瑤挽著他的胳臂,滿臉幸福的微笑,將頭靠在他的肩頭,默默地緩步而行。

    好像他倆這時誰都不願說什麼,生怕破壞了眼前這難得的浪漫溫馨時刻。

    忽然,一聲充滿童稚的女孩聲音,打散了他倆的幸福時光。

    “先生,您買花嗎?買枝花給你女朋友吧,她好漂亮,比這玫瑰花還要美麗。”

    一個衣衫單薄的小女孩站在張少宇的面前,瘦小的身形被手中提的那一大籃紅玫瑰襯得更顯弱不禁風。

    望著眼前這似曾熟悉的一幕,張少宇下意識的想起了那天在劇組扮演一個賣花的窮學生角色,被劉楓重重扇了個耳光的情景。

    “小妹妹,花多少錢一枝?”張少宇蹲下身來,看著花籃里的玫瑰花,親切地問道。

    “十塊錢一朵,如果您多買點,可以算你八塊錢一朵。”小女孩營養不良的面容上,有希翼之色涌現,估計這可能是她今晚的頭一筆生意。

    “小妹妹,替我包十二枝吧!”張少宇斷然作出決定,媽的,咱雖窮,但好歹也學電影里的浪漫一回。

    楊婷瑤在旁靜靜地看著張少宇將身上的錢湊足了九十六塊,這是她認識張少宇這麼多年以來,他第一次送花給她。她覺得在這一剎那,她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當張少宇將包裝好的十二枝玫瑰雙手送到楊婷瑤手中時,楊婷瑤欣然接過,緊緊地將花抱在懷里,也不顧還有個賣花的小女孩在場,她飛快地在張少宇嘴唇上,蜻蜓點水般吻了一下。

    “姐姐,你男朋友真的很浪漫,祝你們愛情甜蜜,幸福美滿,白頭皆老!”小女孩開心地望著面前這對戀人,送出了她真誠的祝福,然後提起花籃,“賣花,賣花,十塊錢一朵玫瑰花!”一路嬌聲稚氣地吆喝著,向路邊相擁而行的另一對戀人走去。

    “她真可憐。”楊婷瑤望著那個在瑟瑟夜風中的孤單背影,眼中滿是憐憫的神情。

    “我靠,老子比她更可憐。”張少宇在心中呻吟道︰“現在全身上下就剩三塊五毛,明天的午餐都沒著落了,難道這就是沖動的懲罰?”

    但表面上他卻顯得很輕松地說道︰“沒什麼可憐的,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未嘗不是好事。”

    楊婷瑤輕嗯了一聲,一手將花抱在懷里,一手緊擁著張少宇的胳臂,二人繼續向羊西街路口漫步而行。

    從羊西街到楊婷瑤下榻的成都市政府第一招待所,有一段比較遙遠的路程。如果坐出租車的話,最少得二十塊車費。就連坐公交大巴,也得二塊錢一個人。張少宇現在身上總共才三塊五,連坐公交車都不夠。

    不過,熱戀中的男女在壓馬路散步的時候,是不會覺得夜漫漫路遙遙的。以楊婷瑤現在的心情,哪怕現在陪張少宇就這樣相擁著邊走邊竊竊私語著走到天亮,她都不會覺著累。

    然而,楊婷瑤是個很理性的女人,盡管她很想就這樣陪張少宇走一夜,但想到他明天要去劇組試鏡,得保持最佳的精神狀態,因此她不能太自私,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二人卿卿我我走完了三條街後,楊婷瑤柔聲說道︰“老公,我們打車走吧,離一招還遠著呢,都快十點了,你也得早點回宿舍休息,為明天的試鏡作點準備。”

    “沒事,還早呢,師姐,再走走吧。”張少宇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淡淡地說道。

    楊婷瑤仰著臉看了看他,他的嘴角雖然掛著一抹淺笑,但她卻好像看出了這抹笑容背後的隱隱苦澀。特別是他那雙深邃的大眼里,似是迷朦著一絲說不出來的憂郁。

    楊婷瑤心中一動,這時,二人剛巧經過工商銀行在這條街的一所營業廳。入目營業廳邊上亮著燈的銀聯自動取款機,她忽然想起了張少宇一直都非常拮據的經濟狀況。晚餐的時候,他已經花了一百,剛才買花也差不多一百,記得他口袋里的錢好像不到兩百塊啊!

    一念至此,楊婷瑤回想起張少宇給她買花時翻盡口袋湊錢的情景,她不由暗罵自己糊涂,怎麼也會像小女孩那般不懂事,不會體貼人呢!

    “老公,你告訴我,是不是剛才買花的時候,你將身上的錢都花光了?”楊婷瑤站在他前面,停下了腳步。

    “呵呵,沒事,我卡上還有點錢。”張少宇拍著她的肩頭,微笑著寬慰道。

    “真的嗎?老公,這里正好有個櫃員機,你介不介意將卡刷一下,讓我看看?”楊婷瑤雖然用的是商量的口吻,但眼神卻非常堅定。

    “師姐,不用了吧,難道我還會騙你不成?”張少宇心中沒來由的涌起一股惱人的慌亂。

    “老公,你覺得還有其他的女人比我更了解你嗎?”楊婷瑤溫柔地不答反問,她的似水柔情,根本不容張少宇忍心拒絕她的要求。

    看著櫃員機顯示屏上1.00這個數字,楊婷瑤心中突覺一痛,眼中有淚光閃動,顫聲說道︰“老公,你應該知道我不是那種愛慕虛榮心的女孩,盡管我也喜歡你能給我送花,但是……”

    “師姐,我當時什麼都沒想,只是想讓你高興,讓你開心,讓你快樂……”

    張少宇接下來的話沒說完,因為他的嘴唇被兩片火熱、柔軟、顫抖著的紅唇,吻住了!

    這突如其來的熱情,讓張少宇一時之間有點手足無措之感,他高舉著雙手,不知落向何處。

    隨著楊婷瑤雙臂緊緊環抱著他的頸脖,丁香軟舌暗渡,張少宇的兩只手掌也慢慢放下來,摟在她的縴腰上,二人就在夜色籠罩的街邊,在螢螢燈光的映照下,上演了一幕纏綿動人的激情深吻……

    在楊婷瑤的堅持下,二人沒再繼續之前的壓馬路浪漫情懷,而是打車直接回市政府第一招待所。

    出租車在賓館門樓前停下,為了顧及到楊婷瑤的影響,張少宇沒有下車送她進房間。

    楊婷瑤將車費付了,而且把從賓館到張少宇宿舍這段路程的車費也提前付給司機,再叮囑了張少宇早點休息一番後,方抱著那束玫瑰花,依依不舍地下車走進賓館的大堂。

    張少宇也沒多作停留,他怕自己如果再呆下去的話,會忍不住一時沖動,沖進楊婷瑤的房間。

    和楊婷瑤的初次深吻,差點就使得張少宇按耐不住內心的寂寥和燥動,盡管現在這個時代對于女孩在婚前有性行為不是什麼奇聞怪談,但張少宇不想這麼做,他知道楊婷瑤是那種觀念很保守的女孩,在他沒能力給她終生幸福之前,他絕不會越軌侵犯她。即算他知道她不會拒絕他,但他不能這麼做,因為這是一個男人最起碼的責任感!

    張少宇輕輕閉目靠座在出租車的車後座上,離開招待所沒多久,司機打開了車載收音機,非常巧的是,成都交通廣播電台的點歌欄目里,正在播放香港天王巨星張學友的《吻別》!

    前塵往事成雲煙消散在彼此眼前,

    就連說過了再見也看不見你有些哀怨,

    給我的一切你不過是在敷衍,

    你笑得越無邪我就會愛你愛得更狂野,

    總在剎那間有一些了解,

    說過的話不可能會實現,

    就在一轉眼發現你的臉陌生不會再像從前。

    我的世界開始下雪,

    冷得讓我無法多愛一天,

    冷得連隱藏的遺憾都那麼地明顯,

    我和你吻別在無人的街,

    讓風痴笑我不能拒絕,

    我和你吻別在狂亂的夜,

    我的心等著迎接傷悲,

    想要給你的思念就像風箏斷了線,

    飛不進你的世界也溫暖不了你的視線,

    我已經看見一場悲劇正上演,

    劇終沒有喜悅我仍然躲在你的夢里面,

    總在剎那間有一些了解,

    說過的話不可能會實現,

    就在一轉眼發現你的臉陌生不會再像從前,

    我的世界開始下雪,

    冷得讓我無法多愛一天,

    冷得連隱藏的遺憾都那麼地明顯,

    我和你吻別在無人的街,

    讓風痴笑我不能拒絕,

    我和你吻別在狂亂的夜,

    我的心等著迎接傷悲……

    抑揚頓挫的曲調,配以張學友那種特有的充滿磁性的嗓音,讓張少宇的心靈情不自禁的浸入到這略帶些傷感和淒涼的音樂世界里。

    創作的靈感,往往都是“輕輕的我來了,正如我輕輕的又走了……”

    在將《吻別》所表達出來的意境,與他剛才和楊婷瑤深情一吻的感覺作對比時,張少宇腦中靈光突現,一首新歌的輪廓在他的腦海里慢慢成型,無論是音符,還是歌詞,隨著泉涌般的靈思,變得越來越清晰!

    這曲新歌,沒有《吻別》那麼傷感淒楚,但在纏綿情感的表達方面,更深入一層。他把今晚整個內心世界都通過這首歌來表達出來,如果說《淡然一笑》是他專為張莉而寫,那麼這首新歌,那就是為楊婷瑤量身定做。

    張少宇嘴里哼唱著一個個音律,搖頭晃腦,雙手不時地揮動著節拍,閉著雙眼,看上去有點半瘋半癲之感。

    也許真是老天垂憐,賜給一次好運,如果在這個時候,出租車司機打斷了張少宇的創作靈感,這首比《淡然一笑》更紅更火的新歌說不定就得胎死腹中。巧的是,這位年過四旬的出租車司機大哥是個業余音樂愛好者,他不但沒有因為張少宇的瘋癲模樣出言相譏,相反,在車到交大門口的時候,他並沒有叫張少宇下車,而是載著他繼續游車河,一點都沒去計較那點車費。

    出租車平穩地在成都市區的環線上行駛著,為了讓張少宇這位特殊的乘客更好地沉浸于音樂世界里,司機大哥在電台點播的那首《吻別》即將結束之際,適時地播放了一張理查德曼的經典鋼琴曲CD。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歌詞在張少宇嘴里隨著他剛作的那支曲子,低沉地哼唱出來︰

    “寒夜里,遠遠的有一盞孤燈。

    回憶往事,是否也如在這孤寂的黑夜,瑟縮在冷雨中,

    看著遙不可及的燈火,想象那燈下溫暖的情景,

    我們的一生,是否都會在孤獨和寒冷中度過?

    可是我忘不了你的笑容和嘆息,

    麻木中等待了千年的手握住了你,

    喜悅中疼痛的感覺驟然甦醒。

    愛上你,生命中便充滿了無奈,歷盡了滄桑。

    我的心就如子夜盛放的曇花,別無選擇的,老去。

    輕輕地握著你的手,我是如此擔憂。

    在長長的一生里,我們的愛戀是否一如往昔?

    你可會緊守與我的契約?世界是否會分開你我,讓我們永不能再見,直到化為灰燼?

    能夠為了一份心中的情感,將一生拋棄,我覺得是幸福的。

    我願意將自己的生命圍繞你,創造一個世界。

    我要太陽明月星辰來做你的明燈,喚來和風細雨清露點綴你的妝台。

    這一切都只為讓你做一個自由快樂的人。

    輕喚著你的名字,人生的一切,亦不過如此。

    你在我的心目中,永遠是最好的。

    若我終于不得不化為一只失群的孤雁,也要以我的一生,尋找你離去的方向,

    穿過長空的沉寂與秋雲的聚散,飛入你千山摺疊的眉峰之間。

    我要以我一生的碧血,為你在天際,血染一次無限好的、美麗的夕陽;

    再以一生的清淚,在寒冷的冬天,為你下一場,茫茫大雪……”

    “好!好歌!這是我這四十多年來,所听過的為數不多的幾首經典抒情歌曲之一!”滿頭黑發里有不少銀絲參雜的出租車司機在張少宇唱完後,慢慢將車停在路邊,由衷地贊道︰“小兄弟,這詞,典,都非常獨到,如果我沒說錯的話,我應該是有幸听到你唱這首歌的第一個听眾!”

    “啊!”張少宇驀然從創作的意境里驚醒,他茫然不知所措的看了出租車司機一眼,再望了望車外的夜色,怔聲問道︰“司機大哥,我們這是在什麼地方?”

    “剛你見你靈感突發,陷入創作的激情中,我沒有打攪你,所以載著你在環線上轉悠了差不多兩個小時了。”司機大哥點燃了一支盒裝白沙香煙,淡然笑道,隨手遞了一支給張少宇。

    “謝謝!司機大哥,實在是太謝謝您了!”張少宇生平第一次對一個陌生人如此誠摯的致謝。因為他非常清楚這位素不相識的出租車司機,剛才在他創作這首新歌的過程中,提供了多麼大的幫助,“司機大哥,我戒煙了。”

    “我也年輕的時候也曾玩過音樂,不過,沒有小兄弟你這麼高的天賦和才華。所以早將心愛的吉他扔了。”司機大哥將白沙煙扔回儀表盤里,嘆然說道。

    “大恩不言謝,司機大哥,能不能麻煩您送我回交大,我需要趕緊將剛才那首歌錄進電腦里……”

    “坐好了,小兄弟,五分鐘之內,保證將你送到。”

    發動機低沉的轟鳴聲里,這輛紅色的捷達出租車風馳電掣般朝交大所在的方向駛去。


第六十九章(下)

    不到五分鐘,車在交大的校門口停下來,張少宇面顯尷尬之色,吶吶地說道︰“司機大哥,這車費……”

    “錢財身外之物,在你女朋友給你預付車費的時候,我便知道你小兄弟現在肯定是手頭不方便,不然,哪有男人會讓女人替他給車錢呢。小兄弟,今晚能認識你這位音樂天才,我程東進已經非常高興了,剛才在車里听到你的即興作詞作曲的演唱,這可不是用錢所能听到的哦,快回宿舍去將你的歌進一步完善吧!”

    張少宇沒有再多說,他伸手緊緊地和程東進握手道別︰“程大哥,我叫張少宇,我會永遠記住您的。”

    “張少宇?!你就是小強杯西南賽區第一名的張少宇?!呵呵,我和我女兒可都是你的粉絲呢。”

    “程大哥,改天我專程登門拜訪,能告訴我您的電話號碼嗎?”

    程東進顯得比之前更開心,他欣然地將手機號報給張少宇。

    張少宇記下來後,深深的看了程東進一眼,沒多說什麼,打開車門,撒腿便向黑沉沉的宿舍樓跑去。

    在張少宇下車的那一剎那,程東進看見這個年紀輕輕便才華橫溢的原創歌手,眼中竟然有淚光在閃動。

    ※※※※※※※

    回到宿舍後,張少宇深呼吸了好一會兒,方將自己激動的心情平恢下來。

    他打開電腦,先將歌詞輸入存盤,然後再將那個作曲的軟件打開,將剛作的曲調一個音符一個音律的錄入,並對不足之處進行了修改。

    待一切搞定,已差不多是凌晨兩點半了。

    給這首歌取個什麼歌名呢?沒有半睡意的張少宇再度深思起來。

    接連取了個好幾個名,他都覺得不盡人意。無意中看到顯示屏左上角那只可愛的小企鵝,張少宇靈機一動,接網線接上,撥號上網,並將更名為宇少的QQ登陸。

    剛登陸騰訊的服務器,“嘀嘀嘀”的接到信息的聲音便響個不停。

    這些信息基本上都是歌迷發出的申請加他為好友的請求。張少宇心中感慨著這些粉絲還真是神通廣大,他這個QQ號並沒有在宇少的貼巴公開,真不知他們是從什麼地方將這個很普通的九位號弄到手的。

    QQ好友的最高上線到了,依然還有一部分加他為好友的請求無法滿足。無奈之下,他只得一個個向這些不知身在中國哪個角落的粉絲發出抱歉的信息。

    足足用了半個小時才知這些網蟲們打發完。剛松了口氣,嘀嘀聲再響,任務欄右下角的有個紅發絡腮的頭像在跳動。

    將光標移到到頭像上停了一下,顯示是小馬的號碼。

    張少宇將信息點開。對話框里顯示一排紅字︰

    “哈哈,小子,還沒睡啊!這個時間還爬上網。”

    張少宇飛快地回了一句話過去︰

    “正在發愁呢,你還在那是最好不過了。剛作了首新歌,不知取個什麼歌名。”

    對話框里先是回了一個代表驚愕的表情,緊跟著出現一行大字︰

    “你小子又出新歌了?!快快快,讓我先听為快!”

    張少宇敲了個“等等”,然後將詞曲壓縮打包成一個文件發了過去。

    在他網絡原創的生涯里,這個從沒見過面的小馬,可以說是伴隨他從一個默默無聞的新人,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對他,張少宇從沒想過要設防,盡管有過一次JAY的背叛經歷,但張少宇覺得小馬,應該不會是JAY的同路人。

    小馬在接收完文件後,回了“我先听”三個字,便閃人了。

    張少宇盯著電腦屏發了會兒呆,覺得有點無聊,閑著沒事,便打開原來發表原創歌曲的那個網站,將新歌取個了“宇少的新歌”的名,發了上去。

    約摸過了十來分鐘,小馬回話過來了︰

    “小子,說你他媽的是個天才,還真是一點不假,這首歌無論是詞、曲,都堪稱一流中的一流,是經典之作,在情歌創作方面,你完全有可能超越刀郎那首唱遍大江南北的《沖動的懲罰》。只不過……”

    張少宇趕緊回了句︰“小馬哥,我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所以還得請您指點啊!”

    小馬回道︰“你在唱功方面,畢竟沒經過專業的訓練,現在五十強里面至少有十個在這方面比你小子強,所以,這次小強杯五十進三十二的選拔賽前安排的集訓活動,你一定、務必、千萬要重視!!!!”

    張少宇回道︰“嗯嗯!一定一定,對了,小馬哥,您說這歌取個什麼名合適?”

    小馬在沉默了片刻後,敲出一行字︰“你今晚肯定經歷了感情上的什麼事吧?”

    張少宇想也沒想便回道︰“是的,今晚經歷了一些事,對我觸動很大。這首歌,是為一個深愛著我的女孩寫的。”

    小馬發了張I服了YOU的圖片後,寫道︰“你之前應該已經取了幾個名了吧,打出來我瞅瞅。”

    張少宇馬上將先前他想到的幾個歌名敲了過去︰“寒夜情、紅雪、曇花之戀……”

    小馬在一個發火吐刀的表情後,接著一行字︰“靠!這麼惡俗的名虧你小子想得出來,難道你想糟蹋這首歌哇,BS!強烈BS!”

    張少宇發了個大汗淋淋的表情過去,然後敲道︰“不是吧,小馬哥,我這不是正在向您求教請示嘛……”

    “兄弟,你得根據你創作時的靈感,融入到那種意境里,將你心中想要表達出來的用幾個字精闢地概刮出來,這幾個字,就是這首歌最貼切的歌名!”

    “嗯嗯!有道理,我想想……有了,小馬哥,我想到了!”

    “什麼?”

    “這首歌的靈感張學友的吻別,是我與那個女孩子第一次接吻後有感而發,我覺得那是一次讓我刻骨銘心的吻,歌名就叫《刻骨銘心》,如何?”

    “不錯,這首歌詞里盡情地表達了一種銘心刻骨的愛,就是它了!媽的,老子現在就好像看到你這首刻骨銘心唱遍神洲大地的火紅情景了,哈哈哈!”

    “奶奶的,今晚可以睡個好覺了,明天還得去吳導那個劇組試鏡。”

    “小子,能被吳濟看中,那是每個影視藝人的夢想,我相信你的實力,你一定會是娛樂圈里新升的一顆耀眼明星!”

    “呵呵,但願我不會讓您失望。”

    “少宇,我還是以前那句話,如果你來娛樂圈發展,簽我們公司,成不成?”

    “只要你們公司能看得上,反正我現在還在為明天的午餐在哪里發愁呢,呵呵。”

    “那我們就此一言為定,哈哈,小子,你很快就能見到我了。”

    “期待著與您的會面,馬哥,謝謝你。”

    “時候不早了,你也多睡幾個小時,閃人了,886。”之後,小馬的QQ圖像由明轉暗。

    張少宇將身體朝後靠了靠,頭枕在硬綁綁冷冰冰的椅背上,仰面望著宿舍頂上的天花板發了會呆,當他掏出手機準備將鬧鐘設定在早上七點半時,才發現,手機居然沒電了。

    “難怪沒收到師姐臨睡前發來的短訊。”他喃喃自語著,從凌亂的床頭把充電器翻了出來,將手機電板取下充電。

    臉也沒洗,腳也難得洗,他就這麼和衣倒在床上,很快便沉沉入睡。

    ※※※※※※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宿舍那扇七拼八湊的爛窗,灑進那髒兮兮的水泥地面上時,衣沒脫,鞋也沒脫便倒在床上睡著了的張少宇,被一種鮮熱豆漿和剛炸出鍋的油條香味,迷迷糊糊的誘醒了。

    從床上坐起,他便看到床頭小板凳上放著一份熱氣騰騰的早點,接著,楊婷瑤拎著一桶水和拖把從外面走了進來。

    她今天換了身裝,淡藍色的毛衣外,套了件齊膝的淺灰色呢絨束腰外套。

    “啊!師姐,你怎麼來了?”張少宇揉了揉朦松的睡眼,站起來伸了個長長的懶腰。

    “還說呢,昨晚怎麼不回我的短信?”楊婷瑤像個持家的妻子一樣,一邊嘮叨著,一邊打掃著張少宇比狗窩強不了多少的宿舍,“我就知道你昨遇肯定又熬通宵了,你呀,真的是一點都不懂得照顧自己。有你這麼睡覺的嗎?”

    張少宇剛將熱豆漿端起,便被楊婷瑤搶過來,嗔道︰“去去去!洗完臉瀨完口再吃。牙膏都替你擠好放在牙刷上了,快去吧!”

    張少宇心中一暖,喊了聲“老婆萬歲”,便興沖沖地拿著臉盆口杯牙刷哼著昨晚創作的《刻骨銘心》,向外面的自來水龍頭走去。

    洗瀨完後,宿舍里已被楊婷瑤整理打掃得煥然一新,雖然里面的物件都是原來的,但擺設得井然有序之後,這間宿舍看起來也並不是不能住人嘛!

    張少宇看了看時間,居然還不到七點半。看來師姐今天特意為了他的試鏡大事,起得很早,專程來為他做好“後勤”工作。

    “師姐,你也一起吃點吧!”張少宇享受著鮮炸油條就熱豆漿,雖然很普通,但其中的所蘊藏的情份,那可不是金錢所能買得到的,是以他有種溫馨的家的感覺。

    “你吃吧,我來之前已經吃過了。”楊婷瑤一邊替他整理著電腦桌,一邊說道︰“你昨晚幾點才睡?不是說好早點睡,你怎麼就不听話呢?”

    “師姐,我昨晚專門為你作了首新歌,要不要听听?”張少宇將大半根油條塞進口里,再喝了口豆漿,將盛豆漿的一次性杯子習慣性的隨手扔向門邊的垃圾袋,走到床邊,將掛在床架上的吉他操在手里,五指一劃,撥出一串動听的和弦音。

    “真的嗎?”楊婷瑤停下了擦拭電腦顯示屏的動作,扭頭望著張少宇,問道︰“時間來得及嗎?你幾點去劇組?”

    “最起碼得八點半,劇組離我這只有幾站路,就是步行走過去,也來得及。”張少宇邊說邊調了調吉他的弦音。

    楊婷瑤點了點頭,在張少宇床邊坐了下來。

    很快,《刻骨銘心》以吉他彈唱的形式,在這間只有十幾平方米的宿舍空間,高山流水般回蕩起來。

    “寒夜里,遠遠的一盞孤燈。

    回憶往事,是否也如在這孤寂的黑夜,瑟縮在冷雨中,

    看著遙不可及的燈火,想象那燈下溫暖的情景,

    我們的一生,是否都會在孤獨和寒冷中度過?

    可是我忘不了你的笑容和嘆息,

    麻木中等待了千年的手握住了你,

    喜悅中疼痛的感覺驟然甦醒。

    愛上你,生命中便充滿了無奈,歷盡了滄桑。

    我的心就如子夜盛放的曇花,別無選擇的,老去。

    輕輕地握著你的手,我是如此擔憂。

    在長長的一生里,我們的愛戀是否一如往昔?

    你可會緊守與我的契約?世界是否會分開你我,讓我們永不能再見,直到化為灰燼?

    能夠為了一份心中的情感,將一生拋棄,我覺得是幸福的。

    我願意將自己的生命圍繞你,創造一個世界。

    我要太陽明月星辰來做你的明燈,喚來和風細雨清露點綴你的妝台。

    這一切都只為讓你做一個自由快樂的人。

    輕喚著你的名字,人生的一切,亦不過如此。

    你在我的心目中,永遠是最好的。

    若我終于不得不化為一只失群的孤雁,也要以我的一生,尋找你離去的方向,

    穿過長空的沉寂與秋雲的聚散,飛入你千山摺疊的眉峰之間。

    我要以我一生的碧血,為你在天際,血染一次無限好的美麗的夕陽;

    再以一生的清淚,在寒冷的冬天,為你下一場,茫茫大雪……”

    前半段,有著《吻別》的淒涼,中段有著《愛一個人好難》的纏綿,尾段則比《沖動的懲罰》更昂然,三種音律之間的餃接是那麼的完美,天衣無縫。柔情、激情都駕輕就熟。節奏的控制,語氣的把握,情感的處理無不盡善盡美,要用演戲來比擬,他簡直就是個天才的演員!

    他僅僅只是用一把普通的吉他,配以他嗓子里發出來的高、中、低三色音,便那麼恰到好處地讓人感覺到一幅幅清晰生動的畫面︰在一個北風呼嘯冷雨紛飛的寒冬之夜,一道孤獨的身影寂寞地漫漫步在無人的街頭,他望著街邊的一盞暈燈,削瘦的面龐上,掛滿憂郁,但他炯炯的眼神里,卻充滿了對愛的執著和堅定……

    楊婷瑤听得如痴如醉,她能感覺到,張少宇不是用吉他和嗓音在這首歌,而是用心弦在譜頌著一段至情至愛的生死戀。她從來沒有想到過,男人對情感也會有如此深的一面,更特別的是,這個男人是張少宇。

    “少宇,老公,這歌真的是為我而寫的嗎?”楊婷瑤喃喃低語著。

    “當然,這世上除了師姐,試問,還能有哪個女人值得我如此為她鐘情?”張少宇將吉它在床架上掛好,望著楊婷瑤淡然笑道。

    楊婷瑤忽然沖進他的懷抱,緊緊的抱著他,幽幽說道︰“老公,我好怕,我怕有一天,你會離我而去……”

    “不會的,老婆,不會有這一天的。我保證。”張少宇輕輕拍著她的背腰,動情地說道︰“我張少宇此生只會愛一個女人,她,就是楊婷瑤!”

    楊婷瑤依在他的懷里,只覺人生最幸福的事,莫過如此!以前每次听到那首《淡然一笑》,她心中就會有種莫名的失落和嫉妒,但此時此刻,那種感覺已經煙消雲散,因為張少宇也專門為她寫了首歌,而且這首歌,無論從曲調,還是歌詞,她都覺得要超越張少宇為張莉作的那首《淡然一笑》,假若說楊婷瑤之前心中還什麼不滿足,那麼在听完這支新歌的那一瞬間,她再無半份遺憾了!

    “老公,這支歌叫什麼名?”楊婷瑤小鳥依人般的柔聲問道。

    “刻骨銘心!”張少宇撫著她的秀發,微笑著說道,眼神里,隱有一種欣然自豪之色流露。

    “刻骨銘心,听完它,真有種刻骨銘心的感覺,老公,你是世界上最富浪漫情調的男人,能得到你的愛,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塊樂最幸福的女人。”

    “老婆,你再這麼夸我,我飄飄然快上天了。”張少宇呵呵笑道︰“其實能得到你的愛,我張少宇才是這個世上最幸運的男人。”

    “以前還真沒發現,我的少宇,居然是個音樂天才,老公,我看你不用再去找什麼工作了,就憑你的這份特長,借著小強杯這股東風,去娛樂圈里發揮你的過人才華吧,我支持你!”楊婷瑤抬起頭,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張少宇,欣然說道。

    “嗯,我盡力而為!”張少宇點頭說道。

    “啊!不好,老公,現在都快八點了,你要遲到了!”楊婷瑤抬腕看了看手表,失聲叫道。

    “不急不急,誤不了事的。”張少宇從容地笑道︰“老婆,看來你今天是打算要陪我一起去劇組,看我試鏡?”

    “那是當然!我的老公即將在他的事業征途上,邁出第一步,我當然得守在他身旁,支持他!”楊婷瑤大眼里閃動著毅然神色。

    張少宇再次將她緊擁著,溫存了片刻後,二人手牽著手有說有笑地向宿舍外走去。


第七十章(上)

    為了趕時間,楊婷瑤堅持坐出租車去片場。

    第一次試鏡,當然得給人家留個好的印像,早到肯定比遲到好,有鑒于此,張少宇也沒什麼異議,反正,他這又不是第一次坐車讓楊婷瑤付錢了。

    在交大校門口登上一輛淺綠色的夏利出租車沒多久,天上忽然飄起了雨點。

    紛飛的冬雨,像是蒼天在散發著它莫名的愁絮,一絲絲的,朦朧不清地帶給人們一種難言的郁悶。

    為了生活,而不停奔波的都市人,在馬路邊、人行道上,不停地交織穿梭著,吞沒他們的,是城市里那一幢幢鋼筋水泥的叢林。

    楊婷瑤本來要求張少宇換上西裝,顯得正統點,但張少宇說沒必要,是什麼德行就怎麼德行,身上的衣裝再怎麼筆挺,口袋里卻是布粘布,一分錢沒有,這種裝模作樣充場面的事,他張少宇才不屑而為。

    是以,他還是昨天那身普通的“馬路貨”休閑便裝。雖然昨晚睡眠不長,但精神狀態顯得極佳,大概是新創作了一首讓自己非常滿意的歌,整個人還停留在創作激情余留的亢奮狀態中。

    第七十章

    出了宿舍,張少宇慢慢悠悠地擁著楊婷瑤朝馬路上走著。

    剛走了一半,天空中忽然飄起了小雨。

    “媽的,怎麼這鬼天氣說變就變啊,操。”張少宇拉著楊婷遙小跑著來到路邊一個賣報刊雜的郵亭,對楊婷瑤說道︰“師姐,你在這先避避雨,我回宿舍去找把雨傘。”

    正好,遠去一輛亮著空車紅燈的淺綠色夏利出租車朝他們駛過來。

    “少宇,別麻煩了,我們打車去吧。”說著,她就要揚手攔車。

    張少宇想想口袋里的RMB,抬手阻止了楊婷瑤叫車的舉動,說道︰“難得有個雨天,師姐,你不覺得在雨中漫步,別有一番情趣嗎?在這等我,我馬上就來。”

    說完,他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冒雨朝宿舍原路跑回。

    等他氣喘吁吁地拎著把折疊雨傘重新來到小郵亭時,他身上,頭上,都半濕了。

    好在他身穿的這件“馬路貨”夾克的面料有防雨功能,不然,又得回去換衣服。

    楊婷瑤望著他稍顯狼狽的樣子,愛憐地搖了搖頭,從手袋里拿出一包紙巾,溫柔地替他擦拭著臉上和頭上的雨水。

    “少宇,你看衣服都濕了,要不我們回去換一套,我記得你有一套深藍色的西裝。”

    “麻煩,而且我最煩穿西裝,我這身便裝不是挺好的嗎?師姐,我知道你是想和試鏡的時候穿著打扮正統點,給人留個好印像,不過,你應該了解我呀,我是什麼德行就怎麼德行,身上的衣裝再怎麼筆挺華麗,口袋里卻是布粘布,一分錢沒有,這種裝模作樣充場面的事,又豈是我張少宇所為呢?”

    楊婷瑤知道自己說不過他,不再堅持己見,用手替他理了理稍顯散亂的頭發,邊弄邊問道““少宇,劇組約你幾點去試鏡?”

    “沒定,不過記得以前他們都是九點開工,我們按這個點趕過去準沒錯。”張少宇喘著氣說道︰“現在剛過八點,有一個小時,足夠我們從這走到熙春街。”

    “少宇,你昨晚沒怎麼休息好,我們還是打車過去吧,好嗎?”楊婷瑤柔聲說道。

    “師姐,我現在精神好著呢,走吧。”張少宇將雨傘撐開,拉著楊婷瑤的手便走。

    見他並沒有想打車的意思,楊婷瑤沒再多說,只是緊緊的挽著他的胳臂,默默相隨。

    “在雨中,我見過你,在夜里,我吻過你……”張少宇一路輕聲唱著,顯得心情極佳,大概是昨晚新創作了一首讓自己非常滿意的好歌,整個人還停留在創作激情彌留的亢奮狀態中。

    楊婷瑤不時抬頭望著他刀削般稜角分明的側面,她的臉上滿是幸福和愛憐的神色。她知道這是他在有意逗她開心。同時,她也知道他並不是不想打車,而是他身上沒錢,也不願意再花她的錢。唉,自己這個老公的自尊心,實在是太強了。

    紛飛的冬雨,像是蒼天在散發著它莫名的愁絮,一絲絲的,朦朧不清地帶給人們一種難言的郁悶

    為了生活,而不停奔波的都市人,在馬路邊、人行道上,不停地交織穿梭著,吞沒他們的,是城市里那一幢幢鋼筋水泥的叢林。

    走了兩條街,楊婷瑤似是想起了什麼,說道︰“少宇,變天了,那個劇組還會照常出來拍外景嗎?”

    張少宇怔了怔,停下來說道︰“也是,媽的,我怎麼就沒想到呢!靠,這下雨天,他們肯定不會出外拍街戲。”

    “你有他們的電話嗎,要不先打個電話問問,可別既誤了時間,我們又走了冤枉路。”

    “嗯,我給劇組那個負責劇務的小丫頭打個電話。”

    張少宇將手機掏出來,從電話薄里查到張小莉的手機號碼,撥通。

    “喂,小莉姐嗎?我是張少宇。”

    雖然張小莉年齡比他小,但這小丫頭在影視圈里入行比他要早,所以他很禮貌地稱小女孩一聲姐,哄小丫頭開心。怎麼說,今天是他正式去劇組試鏡,這較之以前當臨演有著不同的意義,在這個人際關系就是生產力的現實社會里,嘴巴甜點,沒什麼壞處。

    緊挨著張少宇的楊婷瑤,馬上便听到從張少宇手機里傳來的一個女孩的聲音︰

    “是我,張少宇,你不打電話給我,我還正準備給你打電話呢。”听聲音,張小莉還真以大姐自居了。

    “唉!早知這樣我就等你電話不得了,我本就快停機的話費,又少了一塊大洋了。”

    “小氣鬼,對了,張少宇,今天不是吳導約你來試鏡嗎,天氣有變,劇組的計劃也調整了,現在改拍室內戲,瑞景商務大酒店你知道不?我們全組人現在都遷到這個酒店了。”

    “瑞景?嗯,我知道在哪條街。”

    “那你馬上過來,記著,最好在九點前趕到瑞景,吳導的時間觀念很強,他最恨別人不守時。”

    “知道了,我現在離瑞景只隔兩條街,頂多二十分鐘就能到瑞景。對了,小莉姐,我女朋友今天非得跟著我要來劇組參觀參觀,我想帶她一塊來,應該沒什麼不合適的吧?”

    “女朋友呀?我說,張少宇,你現在就交女朋友,如果將來哪天你萬一火了,成大牌明星了,那可對你的事業有影響哦!”

    “呵呵,這還不知是猴年馬月的事呢!真有那麼一天再說吧。小莉姐,你們在瑞景哪個房間?”

    “你來八樓的868號房好了。”

    “行,呆會見,我掛了。”

    掛斷電話後,張少宇長長吁了口氣,說道︰“師姐,還是你細心,不然我們還真得走一大截冤枉路

    楊婷瑤嫣然一笑,挽著他說道︰“走吧!”

    瑞景商務大酒店位于成都市中區,毗鄰繁華商業區和羊西沿線餐飲一條街,距離雙流機場和成都火車站都不遠,交通極為便利。

    酒店的周圍,景點豐富,著名的永陵宮、青羊宮、杜甫草堂、百花潭、古往琴台、古建築一條街都在附近。

    酒店擁有瑞景套房、商務套房、商務標準間、商務單間、普通單間,5種房型和客房套間。每個樓層都有一些帶陽台的客房,供客人觀賞蓉城美麗夜景。客房面積均在45平方米以上,均配有衛星及閉路電視、寬帶網絡專線接入。精美使用的全套家具和明亮潔淨的衛生間,為八方賓客營造怡人閑適的商住空間。

    值得一提的是酒店的永遇樂中餐廳,規模極大,裝飾富麗堂皇,是成都有名的高檔消費餐廳。餐廳專門聘有香港全套廚師班子,能為食客們提供非常專業的香港最流行的廣東粵菜,燕、鮑、翅等精品菜式,各種風味佳肴引領時尚粵宴潮流。

    酒店擁有的各類會議廳、接見廳寬敞實用、高雅華貴。同時還可提供投影屏幕,投影儀、講台、背投電視和各式的麥克風。

    另外,商務中心、大堂酒吧、雪茄吧、中式茶廳、棋牌室、卡拉OK包房、美容美發和桑拿浴室等配套設施也一應俱全。

    張少宇以前雖然從沒來過瑞景這家四星級大酒店,但他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現在這些講究服務至上的星級酒店,服務員在來酒店的顧客面前,乖得和孫子差不多。

    進酒店後,他正眼都沒瞧那些門童、大堂服務員之類的酒店工作人員,在里面四顧一圈後,便徑自朝大堂南側的電梯間。

    來到八樓868房門口時,張少宇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八點五十五分。

    房門上雖然掛著免打擾的牌子,不過,張少宇在猶豫了片刻後,還是按響了門鈴。他想,張小莉沒理由騙他。

    很快,房門開啟,露出了張小莉那張娃娃臉。

    她笑吟吟地說道︰“來得還蠻快的嘛,進來先坐會兒,吳導他們去餐廳吃早餐還沒上來呢。”

    張少宇向她點頭為意,拉著楊婷瑤的手便向房內走,邊走邊道︰“這是我女朋友,姓楊名婷瑤。師姐,小莉姐是劇組的劇務主任。”

    “我哪是什麼主任呀,別听這家伙亂說,你好,楊小姐,我叫張小莉。”張小莉落落大方地向楊婷瑤伸手問好。

    楊婷瑤很有禮數地微笑著和張小莉握過手,點頭笑道︰“您好,張小姐,認識您非常榮幸。”

    這時的楊婷瑤,心中的想法與張少宇初見張小莉時一樣,嘀咕著︰“張小莉?張莉?她們之間有什麼關系?難道是親姐妹?沒這麼巧的事吧,到哪都能和張莉扯上關系。”

    進房後,張少宇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門,因為這哪象什麼四星極酒店的套房,簡直有點像雜物間。

    房間雖大,但里面擺放的道具之類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看起來有點凌亂不堪之感。

    張少宇還真有點喧賓奪主的架勢,先找了個地方讓楊婷瑤先坐下,然後向張小莉問道︰“小莉姐,貌似劇組昨天就在瑞景入住了啊!我記得你們下榻的酒店不是這家……”

    張小莉答道︰“你難道不知現在的天氣預報非常精準呀!像我們拍外景的時候,得對三天內的天氣變化都要掌握,瑞景大酒店的環境,與劇本里有段戲份的大環境極為相符,所以吳導讓我們全體人員昨天下午收工後,都從成都賓館搬到這里來了。”

    “劉楓也在瑞景?”張少宇問道。

    “人家可是當紅的大牌,哪會和劇組工作人員住在一塊呢。”張小莉顯然對劉楓沒什麼好感,悻悻地說道︰“昨天收工後,他便陪著凌心如飛到長沙去了,今天還不定什麼時候能趕過來。和這種人共事,真沒勁。”

    “我靠,他明知今天有戲,昨晚還坐飛機去長沙?這他媽的不是瞎折騰,錢有多啊!”張少宇睜大眼楮說道。

    “他這是在向凌心如獻殷情!”張小莉撇嘴說道︰“這幾天沒凌心如什麼劇情,她的好朋友劉德燁在長沙開演唱會,所以她專程趕去捧場。劉楓現在也算是人氣旺的當紅明星,他說要過去,凌心如當然高興。”

    “劉天王又來內地開個人演唱會了?”張少宇興趣極濃地問道。

    “嗯,听說劉天王此次的個人演唱會是專門應英皇娛樂公司之請,特意為即將在長沙舉行的小強杯網絡原創歌手大賽復賽造勢。”張小莉點頭說道。

    “小莉姐,你這個消息可不可靠啊?”張少宇凝神問道。

    要知道,如果張小莉說的是真的,那麼意味著在小強杯五十進三十二強的選拔賽里,劉天王極有可能會作為特邀佳賓或評委在大賽中出現,這對提升小強杯在東南亞地區的影響力,是個極具炒作意義的噱頭。而更重要的一點,是張少宇很可能有機會能再度與他心目中的偶像進行第二次握手。

    “當然可靠,這可是凌心如親口告訴我的?劍閉判±蚍淺?隙 拇鸕饋br /)
    “師姐,我要去長沙!”張少宇忽然轉頭,目光炯炯地望著楊婷瑤,很堅定地說道。

    楊婷瑤還沒來得及回答,張小莉笑嘻嘻地說道︰“你想不去都不成,因為拍完酒店這段戲後,劇組就得轉往長沙拍外景。要知道,我對你今天試鏡成功過關,那是很有信心的。張少宇,我們很快就是在同一個戰壕里戰斗的戰友了。”

    楊婷瑤微笑著接過張小莉的話,說道︰“不論你去哪里,我都支持你!”

    她本來就對張少宇所做的一切,都是無條件的支持,現在張少宇想離開成都去發展他的事業,張莉來成都工作想接近張少宇重溫舊夢的企圖自然落空,而趙靜這個瘋丫頭也再沒機可整天來纏著張少宇。如此一來,兩大情敵的威脅無形中大大削弱,因此,對于張少宇作出的這個決定,楊婷瑤當然沒有理由反對。

    張少宇默然點頭,望著楊婷瑤,沒有說話,但他眼神里的流露出來的欣慰之情,已經足以讓楊婷瑤明了他此時的心情。

    張小莉朝這對“眉來眼去”的情侶左看了看,右瞧了瞧,笑道︰“張少宇,貌似你有個很不錯的女朋友嘛!”

    張少宇淡淡地笑了笑,以笑作答。

    楊婷瑤抿嘴微笑,也沒吭聲。這時,“叮咚叮咚”門鈴聲響起。

    “應該是吳導他們回來了,我去開門。”張小莉向張少宇招呼了一聲,然後小跑著朝房門奔去。

    “吳導,張少宇已經來了好一會兒了。”隨著開門聲,張小莉向滿臉絡腮胡子,戴著導演帽,身穿一件棕色皮夾克的吳濟吳大導演說道。

    吳濟直行而入,隨口問道︰“張少宇是誰?他來這里干什麼?”

    “吳導,您還真是貴人多忘事,您不是安排張少宇今天來試鏡嗎?”張小莉解釋道。

    張小莉的話剛完,吳濟也已看到了站在房中的張少宇。

    張少宇可沒有一般演員見了大牌名導點頭哈腰的媚像,他不卑不亢地點頭為禮,淡淡地說道︰“吳導,您好。”

    “哦,原來是你。”吳濟的語氣並沒有張少宇想像中的那麼熱情洋溢,“來了就好,今天給你安排了一個角色,等下讓小張替你講解劇情。”

    張少宇見吳濟顯出一幅和他並不熟的神態,他也沒怎麼鳥對方,漠然地問道︰“那我是就呆在這听小張講劇本,還是得另外挪個地?”

    這二人的對話語氣,听得楊婷瑤秀眉微皺,暗地里輕輕扯了扯張少宇的衣角,示意他稍稍注意一下談話技巧。

    張少宇裝作沒感覺,但吳濟卻看到楊婷瑤的這個小動作。本文一起看中文網首發,轉載請保留.

    吳濟左手朝楊婷瑤一指,卻是面向張小莉,沉聲問道︰“這個女人是誰,你怎麼讓不相關的隨便進來?”

    張小莉還沒來得及答話,張少宇將眉一揚,冷冷地望著吳濟說道︰“她是我女朋友,我帶來的,吳導,有什麼問題嗎?”

    吳濟冷眼盯著張少宇,問道︰“你是來試鏡,還是帶女朋友逛街?”

    張少宇眼神比吳濟還要冷,針鋒相對地答道︰“吳導,是你約我來試鏡,不是我死皮賴臉要來演什麼角色,所以,我想帶誰來就帶誰,這點,似乎用不著征求您老人家的同意吧!”

    吳濟陰沉著他那張滿臉黑胡子的黑臉,死死地盯著張少宇看了好一會兒,沒有作聲。

    如果天是老大,地是老二,那張少宇就敢自認是老三,真要惹毛了他,天王老子的帳他也不賣。

    而且他素來就是那種服軟不服硬的主,如果要以傷害楊婷瑤或者他自己的自尊為代價,來換取這次試鏡的機會,刀架在他脖子,他也不會干。

    張少宇夷然無懼地與吳濟對視著,像昌根本沒將這個著名大導演看在眼里。


第七十章(下)

    楊婷瑤雖然看得在芳心中暗暗著急,但她知道現在插不上話,而且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緊緊地拉著張少宇的左手,希望以此來向他傳遞她心中的擔憂。

    吳濟突然笑了起來,對著身後的大胡子場務,及另外兩個劇組負責人員,笑道︰“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也許很多削尖腦袋想往影視圈里鑽的人,會非常重視這個試鏡,但張少宇這小子不會將它當回事,哈哈,我看中的就是他這股子張狂的個性,現在圈子里的綿羊太多了,我要的是一頭狂獅,因為,綿羊是不會有什麼太多的創新和創造力的,肖胡子,老郭,老張,認賭服輸吧!記著,你們一人欠我一盒‘大紅桶’!”

    大胡子場務,也就是吳濟口中的肖胡子,望著張少宇搖頭苦笑著說道︰“小子,想當演員的新人,敢在吳導面前如此囂張跋扈,你稱得上圈子里第一人!算你狠。”

    張少宇這才明白剛才吳濟的態度為何會顯得如此陌生冷淡,敢情他是有意而為,拿他和大胡子場務等人打賭。他心中暗暗嘀咕道︰“這個吳濟,貌似對老子的性格還挺了解的。”面對這個善意的玩笑,他心中就算有火,現在也發不出來了。

    張少宇看了肖胡子一眼,淡淡地說道︰“因為我從來沒想過要當演員。”

    “我行我素,無欲則剛。”吳濟笑道︰“張少宇,這八個字,就是我對你的評價。正因為你從沒想過要在影視圈里混,所以你才會具有現在這個圈子里面絕大多數人都缺乏的平常心,這,也正是我非得拖你小子下水的最主要因素。”

    張少宇嘴角微微扯動,望著吳濟似笑非笑地說道︰“吳導,我可不會游泳,你非是拖我下水,萬一我被淹死了,你這不是害我呀。”

    “不會可以學。沒有人生下來什麼都會。”吳濟從皮夾克內袋里掏出一支“大紅桶”雪茄,並沒耍名導的派頭,讓人點煙,而是自己從外兜里拿出一個ZIP打火機,將雪茄點燃,吳濟連吸三口,方吞雲吐霧說道︰“張少宇,這句話從你小子嘴里吐出來,還真不容易!你覺得這世上還有能淹死你的坑嗎?”

    “吳導,我貌似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狂妄自大吧。”張少宇淡然笑道。

    吳濟擺手笑道︰“你小子甭在我面前裝謙恭,今天你既然來了,我希望你能在等下的角色扮演中有出色的表現,向所有人證明你張少宇為什麼敢如此張狂,我姓吳的自認這雙眼楮還從沒看錯過人,給我一個機會,同時也是給你自己一個機會!”

    張少宇和楊婷瑤可能不知道吳濟在國內影視圈里有多大的份量,但在場的其他人,包括張小莉在內,卻是非常清楚吳濟在圈子里是何等人物。

    這個其貌不揚的張少宇,究竟是什麼來頭,居然值得吳導對他如此看重?場務負責人肖胡子、攝影負責人老郭、劇務負責人老郭都被吳濟這話听得有點傻眼了。

    張少宇還是那幅八張棉被也褥不熱的漠然淡視神態,微笑著說道︰“承吳導如此青睞,那我就試著混混看,但願不會讓吳導失望。”

    吳濟半真半假地說道︰“我不管是混還是試,有實力有功底,自然有出頭之日,不然的話,沒有金鋼鑽,就甭攬這瓷器活,我是出了名的翻臉不認人,不管是誰,有什麼背景,只要演砸了,就給我早點卷鋪蓋走人!”

    張少宇不以為然地笑道︰“是騾子是馬,咱牽出來溜溜就知道了。”

    吳濟向肖胡子等人看了一眼,笑罵道︰“我就是喜歡這臭小子身上透著的那股子漠視一切的味道,小張,你帶張少宇去隔壁房間,將劇情向他介紹一下,等劉楓到了後,直接安排張少宇入戲。”

    張少宇將楊婷瑤拉起,對吳濟笑道︰“吳導,那我先去準備準備,閃人先。”

    “去吧去吧!”吳濟揮手笑道︰“小子,記著,演員不是人當的,是‘人才’當的,你如果真打算進這個圈子,希望你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因為,沒有哪個演員,從一開始,就能有角色可演。”

    張少宇無所謂地笑道︰“大不了和當年的9527一樣,從臨演開始混唄。反正我現在是只要能混口飯吃就成。”

    “等等,臭小子。”吳濟叫住正朝外走的張少宇,問道︰“你知道9527這個代號,真正的內涵嗎?”

    張少宇默然地搖了搖頭。

    吳濟正色說道︰“9527=萬金油!”

    “萬金油?!”張少宇惑然不解地問道。

    “就是全能角色的代稱,演什麼像什麼。”張小莉在旁解釋道。

    張少宇“哦”了聲,點頭表示明白。

    肖胡子呵呵笑道︰“張少宇,記得你第一次當臨演的時候,不是和我開玩笑說,要我也給你取個9527的代號嗎,9527已成為圈子里的一個奇,你是沒機會用了,我看,你干脆就叫9528好了。”

    大胡子場務這話,逗得房內的劇組成員都笑起來。

    張少宇一本正經地說道︰“場務老大,9528多沒創意啊,要叫也叫9520!”

    “嘻嘻,9520,‘就我愛您’,這個代號有意思。”張小莉笑道︰“張少宇,你還真是時刻都記著你女朋友嘛!”

    吳濟朝張少宇身旁坐著的楊婷瑤看了一眼,淡然笑道︰“既然你帶著女朋友來看你試鏡,我希望你呆會兒可別讓她為你感覺失望才行。”

    張少宇笑道︰“吳導,如果我會讓她失望,那我就不是張少宇!”

    吳濟對楊婷瑤笑道︰“看來你平日里蠻寵著他的嘛。”

    楊婷瑤臉色一紅,微笑著說道︰“吳導,日後還得請您多關照少宇一點。”

    “那得看這小子的造化了。”吳濟呵呵笑著對張少宇揮了揮手,說道︰“快走吧,都等著看你的表現呢。小張,就按預定的那個角色交給他。”

    張小莉欣然應是,然後向張少宇勾了勾手,“9520,跟我來!”

    她這麼一叫,逗得在場的眾人再度哄然大笑,就連吳濟也笑出聲來,“張少宇,我看,以後大家都叫你9520得了,呵呵……”

    張少宇聳了聳肩頭,笑道︰“我很喜歡這個數字。”

    ※※※※※※※※

    在隔壁的869房里,張小莉拿著劇本,向張少宇耐心且仔細地介紹著劇情。

    張少宇全神貫注地凝神聆听著。

    楊婷瑤在旁則是听得滿頭霧水,不過,她臉上還是顯示出感興趣的關注神態。

    這段戲的大概情節,是讓張少宇演一名非常重義氣的小混混,是第一主角最忠心的兄弟,兄弟倆應另一個社團的邀請,出席一個酒會,結果中了仇家精心設下的一個圈套,張少宇所要演的,就是如何拼死將第一主角救出重圍的那一幕。

    張少宇本來對小說《不歸路》的人物情節比較熟悉,加上他有過一段和李丹、梁進等兄弟在外瞎混的日子,因此對演好這個角色,非常有把握。

    對導演安排的各個橋段,他自信都能演得很到位,唯一有難度的,就是劇中的打斗場面他認為有點與現實不符,簡直就像是在拍武打戲。

    他將自己的一些觀點和建議提出來,請張小莉向吳導轉達。

    張小莉听完後,顯得很鄭重地對張少宇說道︰“你提的可能都對,但是,這是拍戲,不是現實,電影注重的是給觀眾營造最佳的視覺、听覺效果,講究場面好看,不然,那些武打場面里怎麼會有那麼多讓演員擺出POSS的特寫鏡頭呢?”

    張少宇沉默無語,他沒有和張小莉反駁,因為他知道和她這小丫頭爭論那簡直是浪費時間,屁用都沒有。

    見張少宇沒說話,張小莉還以為他認同了她的觀點,小丫頭得意地笑了笑,說道︰“9520同志,圈子里的水深著呢,多學著點吧,好了,不說這些了。也不知劉楓這家伙什麼時候才能到,你先多熟悉一下劇情,對角色多醞釀醞釀。我還有其他亂七八糟的事要辦,就不陪你了。”

    “嗯!”張少宇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嘻嘻,這聲姐,沒白叫吧。”說完,張小莉笑眯眯地走了。

    見張小莉將房門帶關後,楊婷瑤正色對張少宇說道︰“少宇,我知道你向來做事都很有主見,但我們在這個現實社會中混,有很多事,是不能按自己的意志為轉移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影視圈是個很復雜的圈子,作為一個剛入行的新人,我建議你今後凡事都多听、多看、多干,盡量少講,能不說話,最好別說。”

    張少宇淡淡地答道︰“師姐,我知道怎麼做。”

    楊婷瑤站起來替他整了整衣領,邊理邊幽幽地輕聲問道︰“老公,剛才那個張小莉,是不是張莉的妹妹?”

    張少宇聞言,不禁莞爾而笑,伸手輕輕捏了捏楊婷瑤紅潤潤的臉蛋,笑道︰“她們倆八桿子都打不到一塊去,老婆,如果按你的邏輯,那我豈不是情歌王子張宇的兄弟了?”

    楊婷瑤芳心一松,嬌聲道︰“不準你取笑人家。”

    “傻丫頭。”張少宇在她小鼻子上輕輕刮了一下。

    “老公,你打算什麼時候去長沙?”

    “先看劇組的安排再定。”

    “嗯!湖南電廣傳媒是全國做得最好的,你去長沙發展,對你的事業很有利,只是,這麼一來,我們的距離就分得很遙遠了。”

    “師姐,現在通信、交通如此發達便利,連地球都叫地球村了,長沙到成都的航班、火車多著呢,再說,不是還有網絡嘛!”

    楊婷瑤深情地凝視著張少宇,輕聲說道︰“兩情若是長相久,又豈在朝朝暮暮,老公,我相信我們之間的感情,能經得起時間和距離的考驗!”

    “一定能!”張少宇拉起楊婷瑤的手掌,說道︰“師姐,劇組可能呆會兒就得開拍了,這一忙起來,我估計沒什麼時間陪你,你還是先回去,我這的情況,你都看到了,應該可以放心了吧?”

    楊婷瑤想了想,點頭說道︰“嗯!老公,那我下午就回洪都,你何時決定離開成都去長沙,記得提前告訴我。”

    “那是當然,老婆,晚上我們在網上見。”

    “拍戲的時候多小心點,別弄傷自己,你從來沒拍過戲,特別是打斗場面……”

    “呵呵,放心吧,老婆,你別忘了,你老公我當年在交大,可是出了名的打架高手。”

    “小心沒大錯啊!老公,傷在你身上,可是痛在我心里呢。”

    張少宇深情地看了楊婷瑤一眼,然後將她摟在懷里。

    “好了,不煩你了,老公,我走了。”

    “嗯,我送你上車。”

    “不用了,你還是別下樓,多給別人留個好印像。”

    “那我送你進電梯。”

    “嗯!”

    說完,二人手拉手出了869號房。

    張少宇將楊婷瑤送至八樓的電梯間,等她進了電梯後,望著電梯的指示燈沉思了一會兒,方轉身回房。

    在走道里,張少宇正好踫上從868房里拉門而出的張小莉。

    朝張少宇身後看了看,張小莉笑道︰“你女朋友走了?”

    張少宇點了點頭,沒吭聲。

    “楊小姐氣質非常好,她做哪行的?”

    張少宇嘆然說道︰“她比我強得多,是公務員,目前是洪都市市委秘書。”

    “啊!原來是吃皇糧的,而且還是政府高級公務員,你小子神通蠻大的哇!說來听听,你是怎麼將人家勾搭上的?”張小莉開玩笑地笑道。

    張少宇忽然想起了星爺在《喜劇之王》里的一句台詞,他于是淡然一笑,說道︰“其實,我是一個演員,演員,當然是無所不能的。”

    “切!”張小莉對他比劃了個BS手勢,但隨即正色說道︰“9520,你這句模仿得還真有幾分星爺的傳神味道呢,不錯不錯,有前途。”

    忽然——

    868房傳來吳導憤慨的罵聲︰“狗日的王八蛋,這孫子不叫麻子,而是坑人!操他大爺的,說不來就不來,他究竟知不知道什麼叫職業道德?操,他一個電話說沒趕上飛機,就得讓全組人都在酒店白耗一天,奶奶個熊,惹急了老子,老子換人!”

    聲落,房內傳來“?紜鋇囊簧歟 蘭剖竊依昧艘桓霾璞 br /)
    “換人?吳導,您可千萬別沖動,《血流》全劇都拍了近三分之二了,如果現在換人,前面的菲林全得廢掉,這個損失太大了。”這是大胡子場務的聲音。

    “媽的,老子如果今後還找這孫子拍戲,老子這吳字就倒著寫,操他大爺的!”

    868房的房門被人從里重重拉開,“?紜鋇囊簧刈蒼誶繳系拿排鏨稀br /)
    吳濟怒容滿面的從里面大步走了出來,見外面張少宇和張小莉怔然望著他,吳濟沒好氣地吼道︰“看什看,有什麼好看的,今天不拍了。張少宇,走,陪我出去轉轉!”

    也沒管張少宇是什麼反應,吳濟怒沖沖地摔手朝電梯間走去。

    如果換了半年前,張少宇會鳥吳濟才怪。但現在他知道吳導肯定是因為劉楓這孫子又耍大牌,置劇組全體人員于不顧,他當然能理解吳濟此際的心情,是以毫沒計較吳濟的態度,對張小莉打了個招呼,便快步向吳濟身後追去。

    ※※※※※

    電梯直接到了酒店下層的停車場,張少宇一聲不響地陪著吳濟朝一輛七八成新的“三菱帕杰羅”越野吉普走去。

    上車後,張少宇坐在副駕座上,吳濟不說話,他也懶得開口,沉默是金。

    這輛三菱吉普沖出酒店停車場後,高速行駛在酒店前單行車道上,也不知吳濟打算朝什麼地方開。

    直到上了二環線,在雨水飛濺的路面飆了近半小時的車後,吳濟才慢慢將車速降下來。雙手撐在方向盤上,突然冒出一句讓張少宇听著有點不著邊的話來︰

    “你小子如果日後在圈子里混出名了,記著一點,任何時候,別在你所在的劇組里耍大牌,否則,你的演藝之路就算走到頭了!”

    張少宇回味了半天,方明白這話的意思。他平視著前方的朦朦飄蕩雨,淡然說道︰“一個不懂得如何尊重別人的人,他又如何能奢求得到別人的尊重。”

    吳濟側頭看了張少宇一眼,說道︰“這話,很多人都會講,道理,也很多人都明白,但真正能做到的,還真沒幾個。”

    張少宇望著吳濟,笑道︰“心態,決定一切。是不是這個理?吳導。”

    吳濟點頭答道︰“小子,我希望你在今後的人生路上,時時都謹記你自己剛說的這句話,一個人的心態,決定了他的人品,而一個人的人品,可以決定他一生的成就。”

    張少宇鄭重地答道︰“吳導,我會的!”

    望著張少宇那兩道神色堅定的目光,吳濟緊繃著的黑臉上,露出了一抹贊許的笑容,他一手扶著方向盤,騰出右手在皮夾克里摸出兩支“大紅桶”雪茄,遞向張少宇,說道︰“要不要來一根?”

    張少宇接過一支,仔細端詳了會兒,說道︰“吳導,這雪茄包裝如此精致,應該得好幾十塊一根吧?”

    吳濟用嘴將雪茄外面的紅色錫箔筒咬開,將煙倒了出來,笑道︰“你再加個零,呵呵,這種大紅桶是瑞士產的,在國內銷價得四百五十塊一根。雖然比起古巴雪茄檔次差了點,但在國內能抽得起這種雪茄的也不多呢。”

    “四百五?我靠!這可是我一個月的生活費啊!”張少宇趕緊將煙遞還給吳濟,悻然說道︰“還是留著您慢慢抽吧,這可不是我這種窮人能享受得了的。”

    “讓你抽你就抽吧,也算是給自己長長見識。”說著,吳濟將自己嘴上叼著的那根雪茄點燃吸了幾口。

    張少宇也沒和吳濟多客氣,不過他並沒將煙點燃,而是小心地收起來,呵呵笑道︰“那我先留著,說不定哪天還可以拿出來充充場面。”

    “瞧你這沒出息的小樣。”吳濟伸手在張少宇頭上敲了一下,笑罵道︰“小子,今天給你安排的試鏡雖然黃了,不過,我知道你的實力,否則上次我也不會親自上門去找你。試鏡,只不過是走走過場,等回酒店後,我會讓小張拿份合約給你簽,先跟著我混三年,只要你小子能吃苦耐勞,我保證你在影視圈里,有你張少宇的一席之地。”

    張少宇想起小馬對他說過的“能讓吳濟親自上門找你,你小子真他媽的是走狗屎運了”這句話,盡管他此時內心異常激動,但臉上還依然保持著平靜。他將車窗按下一條縫,透透了車內的空氣,這雪茄的煙味,可不是一般的濃。

    “吳導,那我就將這一百多斤全賣給您了!”張少宇將語氣盡可能放得平淡。

    吳濟哈哈笑道︰“你打算賣多少銀子一斤啊?”

    “當然是您說了算嘛,反正今後我就跟定您了。”

    吳濟忽將臉色一正,說道︰“少宇,玩笑歸玩笑,私交歸私交,為了能讓你成大器,我對你的要求,很可能會近乎苛刻,這點,我希望你有心理準備。”

    張少宇點頭說道︰“寶劍鋒從磨壢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吳導,我這塊頑鐵,您盡管使勁錘!”

    “好!老子要的就是你這句話。哈哈哈!”吳濟宏聲大笑起來,好像將之前的不愉快忘得干干淨淨了。

    “我說,吳導,咱們這是上哪去?您都快開出市郊了。”張少宇指著前面的路牌標志問道。

    二人邊聊邊開車,不知不覺中,車已經出了市區,在國道上行駛,朝洪都市方向駛去。

    “你不說我還真忘了,奶奶的,我們這就掉頭,打道回府。”吳濟笑道︰“你小子會不會開車,要不你來開回去?”

    “會是會開,不過沒考過證,嘿嘿,如果您不怕出什麼意外,我可以試試。”

    “老子怕個鳥,最起碼老子比你小子多活了幾十年,等我在前面找個掉頭的地方,這車夫嘛,你來當。”

    “靠,當就當,咱別的本事沒有,就有顆天膽,嘿嘿嘿!”

    吳濟還真是說干就干,他在路邊一家專為國道上的司機提供服務的司機餐館前的停車坪將車掉了過頭停下來,一臉輕松神色的推門下車。

    張少宇也打開車門,雙腳剛落地,習慣性地朝前面的酒家看了一眼。

    無意中,他在酒家的門口,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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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懷盛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7:44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十一章(上)

    這種國道邊的司機餐館,都不是什麼正規餐館,全是些掛羊頭賣狗肉的“黑店”。確切地講,是路邊“野雞”店。

    這家餐館看起來生意似乎很不錯,外面的停車場上南來北往的外地車停了十幾輛,有裝滿了貨的大貨車,也有長途臥鋪客車。

    門面大廳里客人進進出出,人來人往,在店門口靠窗處,一個二十來歲,身穿中長紅色雨絨服,長得還算清秀的長發姑娘,正和一名穿著一套仿軍用迷彩服的小伙子在商量什麼事。

    女孩像在教訓這個小伙子,不是有高調發出。小伙子則低著頭,不怎麼吭聲。

    “奇怪,唐奎這小子怎麼會在這種地方出現?”張少宇望著那名小伙子,喃喃自語道。

    吳濟這時正走過來和張少宇掉換座位,見他這副神態,不由順著他的目光朝那家名為“迎春樓”的餐館瞅了一眼,問道︰“怎麼,遇上熟人了?”

    張少宇點了點頭,答道︰“嗯,是我以前的一個小兄弟,很老實的一個苦孩子。”

    吳濟眼神怪怪地望著張少宇說道︰“你小子才多大,叫別人為‘孩子’?”

    “吳導,我得過去看看,我不能讓他在這種地方混。”張少宇說完,也沒管吳濟是不是同意,便朝迎春樓走去。

    “唐奎!”張少宇邊走邊沉聲喊了句。

    小伙子正是唐奎,他聞聲朝張少宇抬頭望過來,眼中閃過一道欣喜之色,但很快便被羞愧之情所替代。

    他低著頭,低聲說道︰“大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張少宇走到唐奎身邊,不答反問︰“過年你沒回家嗎?在這過的?誰介紹你來的?”

    唐奎低著頭,“嗯”了一聲,然後將頭稍稍抬起,偷眼朝面前的紅衣女孩看了一眼。

    “你是誰?”紅衣女孩有點意外地望著張少宇問道。

    張少宇冷眼掃了紅衣女孩一眼,只一眼,從對方濃妝艷抹的裝容上,他便能斷定這女人不是什麼好貨色。

    “你沒听到唐奎剛才怎麼稱呼我嗎?”他冷沉地答道︰“你又是誰,和唐奎什麼關系?”

    “我是唐奎的女朋友!”

    紅衣女孩的回答,差點沒讓張少宇兩顆眼珠子都瞪得掉下來,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听錯了,問道︰“你是奎子的女朋友?”

    “不信你問他。”紅衣女孩抬手指著唐奎說道。

    張少宇將詢問的目光落在唐奎那張削瘦的臉龐上。唐奎還是不敢抬頭看張少宇,低著頭低聲說道︰“她叫李燕,這段時間我的確是和她在一起,來迎春樓也是她帶我來的,但她不是我女朋友……”

    “唐奎你個混球,你敢說我不是你女朋友!?”李燕像個潑婦似的指著唐奎罵道︰“我天天和你睡在一張床上,你想玩完就走人?門都沒有!”

    唐奎像是廢了好大勁才鼓起勇氣,咬著牙說道︰“我要你不要再和那些男人混在一起,你不听,我唐奎雖然窮,沒出息,但我絕不戴綠帽子!”

    雖然只有簡單的兩句話,但張少宇基本上可以判斷出唐奎和這個叫李燕的“雞”之間是直麼關系了。

    見四周這時圍了不少人旁觀看熱鬧,張少宇一把抓著唐奎單瘦卻很結實的胳臂,拖著就朝外走,邊走邊回道對李燕扔了一句話︰“想作個了斷,就跟我來!”



第七十一章

    這家餐館看起來生意似乎很不錯,外面的停車場上南來北往的外地車停了十幾輛,有裝滿了貨的大貨車,也有長途臥鋪客車。

    門面大廳里客人進進出出,人來人往,在店門口靠窗處,一個二十來歲,身穿中長紅色雨絨服,長得還算清秀的長發姑娘,正和一名穿著一套仿軍用迷彩服的小伙子在商量什麼事。

    女孩像在教訓這個小伙子,不是有高調發出。小伙子則低著頭,不怎麼吭聲。

    “奇怪,唐奎這小子怎麼會跑這來了?”張少宇望著那名小伙子,喃喃自語道。

    吳濟這時正走過來和張少宇掉換座位,見他這副神態,不由順著他的目光朝那家名為“迎春樓”的餐館瞅了一眼,問道︰“怎麼,遇上熟人了?”

    張少宇點了點頭,答道︰“嗯,是我以前的一個小兄弟,很老實的一個苦孩子。”

    吳濟眼神怪怪地望著張少宇說道︰“你小子才多大,叫別人為‘孩子’?”

    “吳導,我得過去看看,我不能讓他在這種地方瞎混。”張少宇說完,也沒管吳濟是不是同意,便朝迎春樓走去。

    “唐奎!”張少宇邊走邊沉聲喊了句。

    小伙子正是唐奎,他聞聲朝張少宇抬頭望過來,眼中閃過一道欣喜之色,但很快便被羞愧之情所替代。

    他低著頭,低聲說道︰“大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張少宇走到唐奎身邊,不答反問︰“過年你沒回家嗎?在這過的?誰介紹你來的?”

    唐奎低著頭,“嗯”了一聲,然後將頭稍稍抬起,偷眼朝面前的紅衣女孩看了一眼。

    “你是誰?”紅衣女孩有點意外地望著張少宇問道。

    張少宇冷眼掃了紅衣女孩一眼,只一眼,從對方濃妝艷抹的裝容上,他便能斷定這女人不是什麼良家婦女。

    “你沒听到唐奎剛才怎麼稱呼我嗎?”他冷沉地答道︰“你又是誰,和唐奎什麼關系?”

    “我是唐奎的女朋友!”

    紅衣女孩的回答,差點沒讓張少宇兩顆眼珠子都瞪得掉下來,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听錯了,問道︰“你是奎子的女朋友?”

    “不信你問他。”紅衣女孩抬手指著唐奎說道。

    張少宇將詢問的目光落在唐奎那張削瘦的臉龐上。唐奎還是不敢抬頭看張少宇,低著頭低聲說道︰“她叫李燕,這段時間我的確是和她在一起,來迎春樓也是她帶我來的,但她不是我女朋友……”

    “唐奎你個混球,你敢說我不是你女朋友!?”李燕像個潑婦似的指著唐奎罵道。

    唐奎像是廢了好大勁才鼓起勇氣,咬著牙說道︰“我要你不要再和那些男人混在一起,你不听,我唐奎雖然窮,沒出息,但我絕不戴綠帽子!”

    雖然只有簡單的兩句話,但張少宇基本上可以判斷出唐奎和這個叫李燕的女孩之間是直麼關系了。

    見四周這時圍了不少人旁觀看熱鬧,張少宇一把抓著唐奎單瘦卻很結實的胳臂,拖著就朝外走,邊走邊回道對李燕扔了一句話︰“想作個了斷,就跟我來!”

    “去就去,怕你個球。”李燕看來也是久混社會的老油條了,難怪唐奎這個老實人會被她吃住。

    雨這時漸漸小了,吳濟坐在副駕座上,一邊抽著雪茄,一邊眼含笑意地通過後視鏡,看著站在車後面無表情的張少宇。

    對唐奎的為人和性格,張少宇當然是相當了解,因此在處理這件事上,他以混混特有的方式,將李燕完全給鎮住了。

    “李燕,你是干什麼的,相信你我彼此都是心知肚明。”張少宇眼神凌厲地盯著李燕,冷沉地說道︰“奎子是我兄弟,你甭以他是鄉下人,人老實,就吃定他了。我不管你和他之前有什麼瓜葛,現在,我要帶他走,你想怎麼著,挑明了說,我替奎子全兜著!

    說完,他走到車後座,將門打開,對唐奎說道︰“奎子,你先到車上給我呆著,這你沒你什麼事!”

    張少宇的話,唐奎當然是言听計從,想也沒多想,便乖乖地鑽進吉普車里,老老實實地低著頭坐在那,一聲不吭。

    在張少宇這股子無形的氣勢威懾下,李燕還真摸不準他是什麼人物。她回想起剛剛唐奎稱他那聲“大哥”,加上她以前親眼看過唐奎一個打三個的身手,難道唐奎還真有什麼背景?

    李燕滿臉堆笑地對張少宇說道︰“你真是唐奎的大哥啊!”

    “廢話!”張少宇冷冷地說道︰“甭跟我套近乎,有屁快放,我事多著呢!”

    “你要帶唐奎走可以,但這分手費……”

    “操,你他媽的跟我提分手費?!”張少宇揮手打斷了李燕的話,眯眼盯著她,戲謔地笑道︰“就你這貨色,我不問你要奎子的破身紅包,你他媽的就算是燒高香了,我這傻兄弟,那可是正兒板經的童子雞,李燕,你難道想得了便宜還賣乖?”

    李燕滿臉悻悻之色,被張少宇這話堵得啞口無言。

    “都是出來混飯吃的,小姐,做人要厚道點,凡事留一線。”張少宇沒再理會李燕,轉身朝三菱車走去,登上駕駛座,將門關上。

    他扭動插在點火電門開關上的車鑰匙,將車發動,按照以前在游戲里學到的駕駛方法,左腳踩著離合器,右腳踏在油門上,掛上前進一檔,結果手腳配合不到位,油門給大了點,車在轟轟聲里朝前猛沖了不到一米,便熄火了。

    “你小子到底開沒開過車啊?”吳濟差點被停車的慣性將頭撞在前窗上,他瞪大眼楮,對張少宇嚷道。

    “嘿嘿,有段時間沒踫車了,手有點生,再試就能搞定了。”張少宇訕笑著答道︰“吳導,就開車這以點技術含量,哪能難得住我啊,您說對不?”

    還真別說,車在第二次起步後,還真像那麼回事。從來沒摸過車的張少宇,憑著他的大膽,硬是將這輛三菱帕杰羅開上了國道,將那個被他唬得一傻愣愣的李燕,遠遠地涼在濕淋淋的停車場上。

    “慢點慢點,臭小子,你別開太猛了。”吳濟一邊將安全帶系上,一邊嚷嚷道。

    “放心吧,吳導,我還想多在這世上混幾年呢。”張少宇輕松地笑道,車速很快便超過了每小時八十公里。

    “吳導,和您商量個事,成不?”張少宇將車平穩地駕駛著,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車行了近十公里後,突然冒出這麼句話,打破了車里的沉默。

    “先說來听听。”吳濟頭枕在車座靠背上,吞雲吐霧,濃濃的煙味,嗆得後座上的唐奎捂嘴連咳嗽了好幾聲。

    “劇組現在還缺替身演員嗎?”張少宇問道。

    吳濟扭頭看了唐奎一眼,“你是指這小伙子?”

    “嗯!您別看他個子小,身手很是了得,就我這身板,五個打他一個,都不一定降得住他。”

    “有你小子說的這麼夸張嗎?”

    “呵呵,我這還是保守的估計呢。這孩子老實本份,從老家出來只想混口飯吃,但老天爺似乎專門欺負老實人。我不想他被壞人利用,從而誤入歧途。以他的身手,如果為亂社會治安,還真能給公安機在添不小的麻煩。”

    “臭小子,我怎麼瞧著你小子現在有點老氣橫秋的味道啊?”

    “吳導,我這是實話實說,如果您覺得為難,權當我剛才在放屁。”

    “如果他真有你說的這麼有能耐,到是可以試試,不過,替身演員也不是什麼人都能當得了的……”

    “我可以帶著他和我一塊混,我到哪,他到哪,剛才看到唐奎這小子竟然和那種女人混在一起,我現在還真有點越想越後怕。”

    吳濟眯著眼,望著張少宇飽含深意地笑道︰“等你自己試鏡成功,簽完約後,我們再談唐奎的事,如何?”

    “您這話的意思,是不是我過關了,唐奎當替身演員這事,就有戲?”

    “嘿嘿,你不是說你要帶著他一塊混嗎,假如你都在劇組里無法立足,你怎麼帶他?”

    “嗯,說得也是,對了,吳導,如果我成功過關,這簽約後,是不是有工資拿?”

    “當然有,不然誰來當演員,你以為都是義工義演啊!我知道你小子現在經濟狀況有點問題,只要你用心,簽約後,我會替你向制片人申請預付你一部分簽約金。我想,你現在應該很需要這筆錢。”

    張少宇沒再問,因為他現在知道問了也是白問,簽約,得以他試鏡成功為前提,不然,說什麼都沒用。

    他將車開回瑞景商務大酒店的地下停車場時,已經差不多快下午一點了。

    本來吳濟讓張少宇和他一塊去餐廳吃飯,但張少宇考慮到還有個唐奎,所以沒去,而是和張小莉等劇組其他工作人員一起混盒飯。

    在酒店八樓的消防樓梯通道上,張少宇端著一個五塊的盒飯,找了張報紙,墊在屁股下坐在樓梯上,貌似吃得還挺開心。

    唐奎坐在他邊上,悶聲吃著,將整合飯菜吃得干干淨淨,一粒飯一點菜都沒剩下。

    張少宇吃完後,將筷子在快餐盒上一插,還沒起身,唐奎已雙手接過他手上的空盒,走到樓門後的那個垃圾桶邊,將兩個空盒都扔了進去。

    “奎子,吃飽了沒?”張少宇一邊用牙簽剔著牙,一邊問道。

    “飽了,大哥。”唐奎顯得有點拘謹地在張少宇身旁坐了下來。

    “我也懶得問你和那個李燕之間發生的那點屁事,你小子,心眼太直太死了,我真不放心你再一個人在外瞎混亂闖了,以後就跟著我一塊混,咱哥倆有肉吃肉,有粥就喝粥,你沒意見吧?”

    “大哥,只要你不嫌我是個累贅,你要我干什麼都成,哪怕是闖刀山下油鍋,我唐奎如果皺一下眉頭,就不是爹生娘養的!”

    “奎子,我希望這是頭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听你說這話!”張少宇凝視著唐奎,冷肅地說道︰“如果我再听到你小子嘴里說出這類似的話,你他媽的立馬給我走人!我當你是兄弟,是你大哥,不是什麼狗屁恩人,我們是對等的,是一塊混飯吃的兄弟,明白嗎?”

    唐奎雖然沒讀過什麼書,但這話他還是能听明白的,心中對張少宇的尊重越發加重,他沒有吭聲,只是一個勁的連連點著頭。

    “咱們都是這個社會最低層的,不被人們所重視的弱勢群體中的一員,別人不重視我們,但我們絕不能連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張少宇目光堅定地說道︰“天生我才必有用,這句話不是什麼自我安慰的阿Q精神,而是一種自我激勵,一種心理暗示,我們得讓自己時時都覺得我們的人生是有希望,有盼頭的,要將現在所有經歷的一切不順利、不愉快的挫折,當成一種對心智和精神的磨練,當機會與尊嚴擺在我們面前供我們選擇的時候,我們要毫不猶豫地選擇尊嚴,因為,我們是男人,是爺們!”

    就在唐奎還在對張少宇這番即興感慨听得一知半解的時候,樓梯間的門縫里忽然冒出趙靜那張美麗的臉蛋,她笑嘻嘻地望著張少宇,一邊拍著手,一邊說道︰“小流氓,怎麼以前我就沒發現你身上還有那點哲學家的特質呢?”

    “瘋丫頭?!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張少宇詫異地盯著趙靜問道。

    穿著一身牛仔裝的趙靜將門推開,揚著頭得意地笑道︰“本小姐當然是神通廣大,無所不能。所以說,小流氓你最好別在我背後說我什麼壞話,不然的話,在本小姐的千里眼順風耳神通下,你肯定是無所遁形的。”

    “靠!你干脆說自己是陰魂不散好了。”張少宇沖她做了個BS手勢,說道︰“說吧,今天來找我又有什麼陰謀?”

    “切!你別自作多情好不好,我干嘛非得是來找你的呢?”趙靜回敬了張少宇一個BS之態,撇著嘴說道︰“你以為你是誰呀!”

    “不是找我,那你剛剛怎麼無聲無息地像個鬼一樣在這突然出現?”張少宇忽然怪怪地笑道︰“你不會告訴我,你是來找唐奎的吧?”

    “嘿嘿,你說對了,我就是來找他的。”趙靜沒再多瞧張少宇一眼,而是對唐奎笑道︰“唐奎,上次見你的時候,你像個病貓,現在看你生龍活虎的,看來這段時間你混得不錯嘛。”

    “趙靜姐,你好。”唐奎低著頭,瘦臉紅紅地說道。

    “你們先聊,我閃人。”張少宇說著就打算走人。

    “你站住!”趙靜見張少宇真要走,急了,大聲叫道︰“不準走,我找你有事。”

    唐奎人老實,但並不傻,見狀,他使了招“尿遁”,趕緊下樓。


第七十一章(下)

    張少宇蹲在樓道上,漫不經心地問道︰“什麼事?”

    “我要離開成都了。”趙靜在他身邊也蹲了下來,將下巴枕在膝蓋上,一改之前的嘻笑之態,顯得很文靜地說道。

    “去哪?”張少宇平靜地問道。

    “湖南長沙!我被湖南衛視選中去他們台做節目。”趙靜像是永遠也無法像她的名字一樣好好地靜一靜,她將手搭在張少宇的肩頭,笑道︰“怎麼樣,為我高興吧!”

    “長沙?!你也要去長沙?!”張少宇差點沒一蹦三尺高,瞪大雙眼像看怪物似的盯著趙靜。他上午才決定要離開成都去長沙發展,這才沒過半天,趙靜突然跑過來告訴他,她被調到長沙去工作,我靠!這死丫頭不是陰魂不散,而是冤魂不散,怎麼我到哪,她就會到哪呢?這他媽的巧得有點邪乎吧!

    “還有誰要去長沙?”趙靜從張少宇話里听出話中有話,欣然問道︰“是誰?我認不認識?正好我還在愁去那邊後一個熟人朋友都沒有哩!”

    “還會有誰,當然是我!”張少宇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

    “你?!你去長沙干什麼?”趙靜怔然問道︰“小強杯的復賽雖然在長沙舉行,但據我知道的消息,最起碼得在四月份開賽,還有兩個多月,你這麼早跑長沙去干嘛?”

    “去混唄!”張少宇淡淡地答道︰“在成都實在是呆得太久了,想換個環境混混,看能不能轉轉運。”

    “哇!那真是太棒了!”趙靜突然抱著張少宇的頭,在他臉上飛快地親了一下,然後跳了起來,但很快她臉上有狐疑之色浮現,雙手撐在膝上,彎腰望著他,惑然說道︰“小流氓,你不是在哄我開心吧?真的不是在逗我?”

    張少宇摸了摸被趙靜剛才親過的臉,苦笑著說道︰“瘋丫頭,拜托你下次別這麼心血來潮好不……”

    “你少給我得了便宜還賣乖,快回答我剛才的問題。”趙靜白了他一眼,說道︰“你真要去長沙?”

    “很有可能。”張少宇點頭說道︰“如果我這次試鏡成功的話,估計去長沙的可能性很大。”

    “嘻嘻,那我在長沙就有伴了。”趙靜開心以極地笑起來。

    “你難道是專程來告訴我你工作調動的事?”張少宇有意將話題引開。

    “也不是啦!我是陪台里的蕭姐一塊來采訪著名導演吳濟和當紅影星劉楓的。”趙靜從衣兜里拿出塊巧克力,邊撤包邊笑著答道︰“昨天就听你說你要來吳導的劇組試鏡,所以順便過來看看你。是一個叫張小莉的小丫頭告訴我你躲在這的。”

    “采訪結束了?”張少宇站起來,準備離開樓道回房間去。

    “吳導的采訪搞定了,但沒遇上劉楓,听說他今天不會出現,只能明天再跑一趟了。”說著,趙靜掰了半塊巧克力遞給張少宇,“要不要吃點?”

    “還是留著你自己慢慢享用吧!”張少宇嘆然說道,側頭朝下面的樓道喊了聲︰“奎子,上來,呆會兒你小子還有正事得辦。”

    “來了,大哥。”唐奎在樓下應答一聲,隨即動作飛溜地躥了上來,十級台階的樓道,他輕輕松松跨了三步就搞定。

    “唐奎,你屬猴的哇!”趙靜兩只大眼楮睜得圓圓的,望著唐奎說道。

    “嗯,趙靜姐,你怎麼知道的啊?”唐奎摸著短平頭,愣聲問道。

    “她瞎蒙的。”張少宇笑道︰“奎子,下午吳導會安排幾個武校出來的替身演員和你過過招,試試你的身手,你不必有任何心理負擔,盡力而為就行。”

    “大哥,我一定不會給你丟臉!”唐奎毅然答道。

    “唐奎他要當替身演員嗎?”趙靜問道。

    “我讓他試試,反正他現在也沒份穩定的工作,說不定他干這行,還真能混口飯吃。”張少宇淡淡地答道。

    “唐奎,你行啊!以前還真沒看出來你居然練過,嘻嘻,以後要是有人敢欺負我,我就來找你幫我去揍他們。”趙靜開玩笑地說道。

    “行,趙靜姐,我沒什麼別的本事,就打架還行。”唐奎一本正經地說道。

    “瘋丫頭,你可別帶壞奎子。”張少宇笑道︰“我和奎子得辦事去了,你是呆在這慢慢吃你的巧克力,還是……”

    趙靜抬腕看了看表,“糟了糟了,我對蕭姐說只請十分鐘假,現在都快二十分鐘了,回頭肯定得被她K了,小流氓,我走了,祝你和唐奎試鏡順利,成功過關,BYB!”她是來得突然,去得也快,風風火火急匆匆地沖出樓梯間,朝八樓的客房走道跑去。

    “當心別摔著。”張少宇朝趙靜的背影喊道。

    “你才會摔著呢,烏鴉嘴。”趙靜頭也沒回地嚷嚷了一句,很快便拐進電梯間。

    ※※※※※※

    與此同時,在瑞景一樓的咖啡廳里,吳濟和劇組的幾個負責人正商量著給張少宇簽約的事。

    這間歐式風格的咖啡廳雖然座位滿了八成,但沒有半點喧鬧嘈雜之感,輕柔的薩克斯樂聲里,行行色色的客人三三兩兩地圍坐在玻璃圓桌邊,低聲交談著各自的話題。

    吳濟他們在靠近里端的一桌,周圍空著幾個桌位。

    “老吳,簽下張少宇,我很贊成。”肖胡子一邊輕輕攪動著面前的咖啡,一邊對吳濟說道︰“從這小子第一次當臨演,我就看出他極具潛質。現在的演員,好苗子實在是太少了。”

    “有才又有德的人,更少!”吳濟將手里的雪茄在煙灰缸里撢了撢,嘆然說道。

    “張少宇雖然很有天賦,但是,我感覺此人太張狂了。”戴著副黑框眼鏡的老郭皺眉說道。

    “張狂?”吳濟目光一凝,說道︰“我看中的正是他的這種與眾不同的張狂!他是那種很有主見很有原則的人,這種特質,在現在的年輕人當中,已是越來越少見。他這種張揚,和劉楓耍大牌的驕橫,是兩個概念,我仔細看過他在小強杯百強賽的錄相資料,他面對支持他的眾多歌迷的時候,他的台風,以及他所表現出來的那種發自內心的親和力,是當今很多影視藝人缺乏的想做也做不到的獨特人格魅力。這是一個人的性格取向決定的,不是想模仿就能做得出來的。”

    “我同意老吳的觀點。”頭發稍顯花白的攝影師老李點頭說道︰“盡管張少宇只在為數不多的幾個鏡頭里出現過,但多年的經驗告訴我,他是那種入戲感非常強的天生演員,舉手投足,一言一笑沒半點生份勉強的感覺,好像那演的就是他自己,當我得知他從來沒進過戲劇學校時,簡直都有點不敢相信。如果他能再學點演藝專業技巧,我可以很負責任的說,他將來的成就,決非劉楓所能比得上!”

    坐在吳濟身邊的是個中年男人。四十來歲,正值男人一生事業的黃金年齡段,稍顯發福的腩肚,配上那張天官賜福似的圓圓胖臉,看起來還挺協調的。他接過老李的話,笑呵呵地說道︰“我作為《血流》的制片人,不論你們幾位對劉楓有多大的意見和看法,從商業角度考慮,我還是堅持繼續讓他將男一號演完。至于老吳說要將張少宇簽下來,我雖對此人不怎麼了解,但卻非常相信你們幾個的眼光,這事,我看就這麼先敲定,劉楓那邊,我會和他多勾通,張少宇的簽約金,預付多少,老吳你看著辦就是。”

    吳濟點了點頭,說道︰“老陳,那就先這麼著。其實,如果你肯下決心,讓張少宇來演男一號,我敢保證,《血流》極有可能在明年的柏林電影節上,能有最佳男主角的提名名額。”

    老陳拍了拍吳濟的肩頭,笑道︰“我的吳大導演,現在的電影,你看有哪部不是以追求商業經濟利益為最高指標?我們既然生存在市場經濟的社會體制下,就不能不遵循市場經濟的游戲規則,張少宇的演技再好,他現在也是個新人,而劉楓則不同,他是目前國內人氣指數最高的紅人,人氣決定票房,票房是衡量一部影片成功的最主要指數,反正我們現在已經拍板,將張少宇簽下來,如果他真是個人才,那麼再讓你吳濟多帶他幾年,再找個合適的本子讓他演,還怕不能一鳴驚人,一炮而紅,一飛沖天?”

    吳濟想想制片人這話也對,以張少宇現在的確是個新面孔,再怎麼好的玉石,沒有名匠的雕琢,也成不了大器!

    這時,咖啡廳門口,張小莉從外面走了進來,東張西望了會兒,然後直接朝吳濟他們這桌人走了過來。

    “吳導,您不是說下午要試試新來的那個叫唐奎的替身演員的身手嗎?您打算什麼時候去看看?現在都快兩點半了。”張小莉說道。

    “嗯,現在就去。奶奶個熊的,總得找點事干,不能讓全組人都這麼干耗著。”吳濟起身說道︰“老陳,要不要一塊過去瞅瞅,听說那小伙子很能打,不是武校出來的花架子,而是真功夫呢。”

    “哦!”老陳極感興趣地說道︰“這種好事當然得瞧瞧,走,看看去。”

    很快,劇組的這些大佬們離開咖啡廳,直奔布置在瑞景大廈天台上的攝影棚。

    張少宇之前也從沒見識過唐奎的真正身手,只是听他說是從小和袍哥出身的爺爺一起長大的,練過幾天功夫,至于是什麼功夫,張少宇也不是很清楚。

    唐奎當著眾多劇組負責人的面,沒怎麼見過世面的他,當然有點緊張。但想到自己絕不能給大哥丟人現眼,他一咬牙,將爺爺告戒過他不得輕易向人展示的功夫露了幾手。

    就這幾手,差點沒把張少宇、吳濟等人看得眼珠子瞪出來。

    天台上有座四米多高的平頂室,是容納酒店中央空調室外機組專用的。外牆只有幾個通風的窗口,要想爬上屋頂,非得用搭梯子不可。

    但唐奎不需要什麼梯子,近五米高的屋牆,他只在中間的窗口稍稍借了借力,便靈貓般地攀了上去。下來的時候,直接凌空一個空翻,穩穩落地。

    唐奎面不紅氣不喘地走到張少宇身前,低聲說道︰“大哥,這樣行不?”

    張少宇心里雖然相當震驚,但臉上卻是平靜自如,他點點頭,示意唐奎去旁邊候著。

    “吳導,您看還要不要再找人過過招?”張少宇淡淡地向吳濟問道。

    制片人老陳滿臉驚奇之色地望著唐奎喃喃說道︰“真功夫,這才是真功夫,比那些吊鋼絲做出來的動作,簡直是強太多了,老吳,你從哪找來這麼個高人啊!”

    “少宇,這位是劇組的制片人陳博。”吳濟介紹道︰“也是我們這個劇組的東家老板。老陳,他就是我和你提過的張少宇,這個想當替身演員的唐奎就是他介紹來的,是他兄弟。”

    張少宇聞言,看了陳博一眼,淡然笑道︰“陳老板,您好。”

    陳博上下打量著張少宇,問道︰“小張,你不會比剛才表演的小唐還要厲害一點吧?”

    “哪能呢,呵呵,陳老板,奎子是從小就隨他爺爺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我對武術可是地道的門外漢。”張少宇微笑著答道。他雖然是很隨意的一笑,但他這種招牌式的笑容,看在陳博的眼里,卻有種讓他莫測高深之感,弄不清他說的是真是假。

    陳博老氣橫秋的拍著張少宇的肩膀,笑道︰“年輕人,有前途。好好干吧!”說著,他轉向吳濟,說道︰“老吳,我看,干脆你將小唐也一塊簽下來,如此人才,我們錯過的話,那可是莫大的損失。”

    吳濟有點遺憾地說道︰“成,可惜小唐的外形稍稍欠缺了點,不然的話,就憑他剛才露的那兩手絕活,絕對能成為動作明星!”

    張少宇沒有出聲,他在想吳濟剛才說過的話。

    體格瘦小的唐奎,的確看起來不怎麼上鏡,他雖然身懷真功夫,但身上卻沒有那種強者的霸氣和殺氣,看到他剛才的表演後,張少宇更堅定了自己要帶著唐奎一起混的決心,否則,唐奎一旦誤入歧途,對社會治安所產生的危害性,實在是無非想像。

    陳博的話,讓張少宇心中暗松了一口氣。唐奎能和他同時簽在同一個劇組,是張少宇認為最理想的結果。

    見劇組的幾個主要負責人接下來談論的都是如何盡快完成《血流》這個話題,張少宇沒有湊熱鬧插話,而是帶著唐奎回到869房等消息。

    當張小莉拿著兩份合約來到張少宇面前時,張少宇看著合約上自己的名字,不由得愣了愣,問道︰“劉楓沒來,今天一場戲沒拍,我試鏡也沒試,怎麼就決定簽我了?”

    “讓你來試鏡,只是個由頭,是個程序而已。”張小莉解釋道︰“能讓吳導相中的演員,無論哪家電影公司,都會爭相搶著來簽他。我們這個劇組的制片人陳博,和吳導是早年同在北影的同窗,關系非常好,吳導當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先把你簽進陳博的‘博大影業有限公司’了。”

    張少宇沒再多問,而是認真地瀏覽著足有四大頁的《影視藝人勞務合同》中的條款。

    這是一份按影視圈里通用的合約範文填寫的合同,簽約有效期為五年,對這個,張少宇沒怎麼關注,他最關心的,是合約中關于酬勞薪金的條款。

    他這份和唐奎的那份內容相差無幾,時間都是五年,包吃包住,每月還有一千二百塊的工資,仔細想想,這也算得上是一份不錯的工作了,雖然薪金不算很高,但在當今這個工作難找的時代,這份工作已經足以讓他和唐奎安穩的混上五年。

    合約上那些制約條款,張少宇覺得自己還能接受,沒什麼苛刻的,站在電影公司的立場,都是一些相當合理的條款。

    張少宇沒怎麼多想,問張小莉借了支筆,便將這份為期五年的“賣身契”給簽了。

    唐奎自然是唯他是從,也跟著簽了。

    等他將合同簽了,張小莉將兩萬元RMB現金交到他手里,並讓他簽了張收據後,張少宇更覺得自己這次是做了個非常英明的決定。

    錢錢錢!他現在最缺的就是RMB!

    兩萬塊雖不多,但最起碼讓他有了去長沙混的路費和生活費。不然的話,讓他去找趙靜或者是楊婷瑤借路費,他還真開不了這個口!

    口袋里揣著兩大疊百元大鈔的RMB,這種感覺還真他媽的就是爽。

    這是張少宇帶著唐奎走出瑞景大酒店大門時的第一個感覺。

    從瑞景出來後,張少宇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帶著唐奎先去美美的吃頓大餐。

    瑞景的邊上,就是羊西街。想找吃的地方,簡直是太方便了。

    張少宇隨便挑了家火鍋店,找了個小包廂,要了兩份火鍋及滿滿一大桌配菜,外帶一瓶他最愛的陀牌曲酒!

    兄弟倆邊吃邊喝,那真叫一個痛快啊!

    吃到一半的時候,張少宇自己也沒弄明白,他怎麼就會想起趙靜!而且他是想到做到,念頭一起,便掏出手機,撥通了趙靜的手機。

    “瘋丫頭,我現在在羊西街福臨門火鍋城19號包廂吃得正爽,如果你有空,就過來,沒時間就算了,反正我通知你了。”

    “小流氓,你搞什麼鬼啊!現在不到五點,離下班還有半個多鐘頭,沒到吃晚飯的點啊!我沒空和你開玩笑,有事就快講,我這忙得快開鍋了……”

    “我靠,老子一番好意請你吃火鍋,你沒空拉倒!”

    “喂……”

    張少宇沒再回話,將手機掛斷了。

    但很快,趙靜便將電話打了過來。

    “你個死人,話沒說完竟敢掛我的電話,看我回頭怎麼收拾你,小流氓,莫非是你今天試鏡成功,簽約吳導的劇組,所以想叫我一塊過來慶祝?”

    “嗯!將你手頭的事全放下,趕緊過來,放心,這回不用你瘋丫頭掏錢吃自己的,哥們今天有錢了,嘿嘿!”

    “是這樣啊!那我一定過來,不過,怎麼著我也得等到下班呀,小流氓,我警告,你必須在福臨門火鍋城等我,如果我過來後找不著你,我和你沒完,不見不散,先掛了,嘻嘻!”這次她搶先掛斷了電話,不給張少宇有開脫回旋的余地。

    張少宇拿著手機漠然了片刻,然後按下了楊婷瑤的手機號。

    “您撥的用戶暫無法接通……”

    連撥了三次,都是無法接通,張少宇稍感掃興地將手機朝桌面上一扔,端起杯中剩下的那近二兩白酒,仰頭全倒進口中。

    “大哥,你真是好酒量!”唐奎還以為張少宇是心情好,所以酒興也高。

    “來,奎子,替哥將酒再滿上。”張少宇打了個酒嗝,指著面前的空杯說道。

    唐奎也很豪爽地將自己杯中那不足一兩的余酒喝完,然後拿起酒瓶,先替張少宇將酒滿上,再給自己倒了半杯。

    “大哥,我們是不是以後都是演員了?沒想到我唐奎也有機會能拍電影,呵呵……”唐奎說著,傻傻地笑了起來。

    “奎子,咱這還不叫拍戲,而是在吳導的劇組先混著。”張少宇端著玻璃酒杯,在眼前輕輕晃動,淡淡地說道︰“人生本來就是一場戲,每個人在沒找準自己所扮演的那個角色前,都是在混,混,其實就是他媽的一種生活!”

    唐奎摸著腦袋,笑道︰“大哥,你這哪是混啊,你上過大學,是大學生,有學問,有本事,而且什麼都懂……”

    “大學生?!呵呵,現在社會上失業最多的就是大學生!”張少宇的語氣里有種難言的苦澀意味,喝了口酒下肚,說道︰“正是因為我們這些大學生一個個都自認有本事,心比天高,都想干出一番事業,出人頭地,沒有弄明白混,也是一種生活,所以,我們才會在這個社會上四處踫壁,為自己的人生道路感到迷惘!”

    “大哥,我覺得你就非常不錯啊!你肯定是干什麼都能成功的!”

    “我……”張少宇無語了,自己真像唐奎說的那麼有能耐嗎?


第七十二章(上)

    望著眼前這個老實純樸的兄弟,張少宇苦笑著搖了搖頭。

    曾幾何時,他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涉足年輕人人人都向往的娛樂圈呢?沒出校門的時候,他和所有的同齡人一樣,都計劃著如何在自己的專業領域有所建樹,然而,理想和現實的差距,卻讓人們為了生存而不得不面對現實。

    想想現在每一屆的應屆畢業生,又有幾個能謀取到一份和自己所學專業對口的工作呢?

    其實有時想想,老天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它賜給了每個人各自不同的特長,至于人們如何根據自己的這些特長,在人生這個大舞台上找準適合自己的那個角色,那就得各人自求多福,通過一次又一次的坎坷和挫折的磨練,在逆境在去尋找自我。

    在網吧打散工,認識JAY、小馬,開始創作,參加小強杯,無意中闖入《血流》劇組的拍攝現場,著名導演吳濟親自上門來找他,到今天簽下了這份影視藝人勞務合同,所發生的這一切,好像是命運那只無形的魔手,在揪著一步一步地朝娛樂圈里邁進。難道說,這就是我張少宇今後的職業生涯和人生道路嗎?

    不可否認,張少宇從來都對自己的每個決定和選擇都充滿了自信,盡管他知道自己沒有顯赫的家庭背景和人脈關系,但是,他從來不對自己妄自菲薄,總認為自己的一生,絕不是平平淡淡碌碌無為的一生!

    唐奎,這個老實巴交來都市討生活的鄉下青年,身懷一身如此高明的真功夫,卻經常在他人的排濟和欺負下失去一個又一個只圖能養活自己糊口的工作,之所以會這樣,張少宇很清楚,那是因為唐奎實在是沒讀過什麼書,對這個社會太缺乏認知,因此,張少宇並不認為自己幾年大學生涯是白讀,最起碼,課本教會了他該用一種什麼樣的心態,去面對和了解整個社會。

    張少宇不知道自己帶著唐奎一塊混,將來能給他帶來什麼,不過他明白一點,他能教會唐奎如何運用自己的特長,去混生活。

    看唐奎吃得是那麼的香,那麼的開心,張少宇不禁啞然失笑,說道︰“奎子,你最大的心願是什麼?”

    唐奎先是怔了怔,隨即答道︰“回鄉下幫家里蓋棟兩層的紅磚房,掙錢供兩個弟妹讀書,將來上大學,讓他們也和張哥一樣,有本事!”

    雖然他的話不是什麼豪言壯語,但卻很實在。

    張少宇默默地點了點頭,拿起酒瓶給唐奎倒了半杯酒,邊倒邊望著他說道︰“奎子,你這個願望,一定可以實現,我保證!”

    “嗯嗯!”唐奎雙手捧著酒杯,用力地點著頭說道︰“我知道張哥是有大學問大本事的人,跟著你混,一定有盼頭。”

    張少宇呵呵一笑,說道︰“奎子,真要論本事,你小子這身硬功夫,才叫真本事,怎麼以前沒看你顯露過?”

    “從小我爺爺就再三告誡我,練功夫,是用來強身健體,可以防身,但絕不能用來逞勇斗狠。”唐奎鄭重其事地答道︰“我也從來沒想過功夫,也能混飯吃,如果這次不是幸好在迎春樓遇上張哥,離開李燕這個壞女人後,我已經打算回鄉下去了,雖然這麼回去沒臉見人,但我真覺得自己真不適合在城市里呆。”

    “你是怎麼和李燕認識的?”張少宇淡然笑道。

    “上次承張哥仗義,在醫院里掛了三天鹽水後,身體便復原了。想找份工作掙點錢還張哥,但連著試了幾家,別人一听我沒文憑,根本理都不理。那天晚上我很沮喪,一個人在街上瞎逛,結果在公園附踫上三個男人的追打一個女人,當時我很想找個發泄的地方,于是便出手將那三個男人打跑了。就這麼,我認識了李燕。”

    “沒想到你小子還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嘛。”張少宇打趣著笑道。

    “張哥,您就別笑話我了。”唐奎尷尬地摸著腦袋繼續說道︰“李燕說她也是從鄉下出來,到城里找工作的,經常被男人欺負,我見她是女人,比我還慘,于是便和她交談起來。哪知這一聊,就……”

    “聊到床上去了,是不是?”張少宇伸手在唐奎頭上敲了一下,笑道︰“所以後來你覺得要對人家負責,于是就跟著她混了,對不對?”

    “嗯!”唐奎紅著臉低著頭沒敢看張少宇。

    “現在知道社會復雜,人心險惡了吧!”張少宇將酒杯端起,在唐奎的杯上踫了踫,笑道︰“吃一虧長一智,來,為咱哥倆都能混出個人樣來,干杯!”

    二人仰頭都將杯中酒一口喝光。貌似這哥倆的酒量都還過得去。

    在放下酒杯的那一刻,張少宇突然想到一件事。

    他抬手在自己的腦門拍了一下,暗罵自己是不是有點得意忘形,怎麼將如此重要的事給忘了呢。他連忙掏出手機,按下楊婷瑤的手機號。

    “對不起,您撥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或超出服務範圍……”

    掛斷電話,張少宇自語著罵道︰“操!怎麼打不通呢!”

    他有點不死心,接著又連撥了三次,但每次都是無法接通。

    興致索然中,他無聊地將手機亂摁亂按,無意中在已接來電里看到了趙靜的手機號碼。

    張少宇心中一動,撥通了趙靜的手機。

    “小流氓,怎麼會想起給我打電話呢?讓我猜猜……”

    “瘋丫頭,甭費神了,我現在在羊西餐的福臨門火鍋城19號包廂,如果你有時間,就趕緊過來,若是沒空,就算了。”

    “哈哈,這種好事怎麼能錯過呢,小流氓,現在離我下班還有半個多小時,你說什麼也得在福臨門等我,如果我來後找不著你,我肯定跟你急!”

    “成,我等你。”

    “你先慢慢吃,不過我來後你得幫我點幾樣我喜歡吃的東西,像鮮豬腦……”

    “嘿嘿,都說吃什麼補什麼,某些胸大無腦的,是該多吃點豬腦。”

    “你個死小流氓,看我過來後找你算帳,嘻嘻,不說了,蕭姐來了,我先掛了。”

    張少宇合上手機,隨意地朝桌面一扔,手機剛與桌面接觸,便唱起了輕快的“月亮惹的禍”和弦音。

    還以為是趙靜打過來的,張少宇看也沒看來電顯示,拿起電話便道︰“瘋丫頭,放心好了,我肯定替你多點幾份鮮豬腦……”

    “老公,是我。”話筒里傳來楊婷瑤溫柔的聲音。

    “啊!師姐……”

    “你剛才是不是打我電話了?剛剛可能是汽車經過信號盲區,好在我設定和秘書台,進入服務區就能收到信息提示。”

    “嗯,師姐,本來想第一時間告訴你我成功簽約了,而且還拿到了兩萬塊簽約金,哪知沒打通。”

    “老公,真為你感到高興,我就知道我老公是最棒的。”

    “那是,我哪能讓我老婆感到失望呢!”

    “嗯,老公,對不起,在這個開心快樂的時候,我沒能陪在你身邊……”

    “老婆,說什麼呢,咱這不也正在一起分享嘛!”

    “今天是個值得慶賀的大日子,老公,你多叫幾個以前的同學一塊熱鬧熱鬧,梁進不是也在成都嗎?”

    “呵呵,還是老婆細心,你不說,我還真差點將這小子忘了。”

    “昨天吃飯還是趙靜買的單,老公,今天你叫上她,正好將這個人情還了,咱們可不能欠別人的情,你說是不是?”

    “嗯,我也是這個意思。對了,老婆,你怎麼現在還在車上?按說應該早到洪都了呀?”

    “從瑞景出來後,我順便去成都市委辦了點事,所以才坐上這最後一班車。老公,晚上玩得開心點,我到洪都後,發信息給你。”

    “嗯,你路上多當心點。”

    “嗯,我會的,BYB!”

    掛斷楊婷瑤的電話後,張少宇撥通了梁進的手機號,結果提示是手機欠費已經停機。他又不知梁進工作的那家網吧的電話號碼,無奈之下,只能怪梁進這家伙沒口福了。

    張少宇看了看桌上的菜,別看唐奎個頭小,食量可不小,先前點的那些火鍋配菜,都吃得差不多了。

    看著所剩無幾的幾個碟子,張少宇覺得呆會趙靜過來後,看到滿桌狼跡之狀,實在有點說不過去,雖說呆會兒可以讓她自己點菜,但感覺上總會給人一種吃殘羹剩菜的想法,即算他知道趙靜不會見怪,不過還是讓小丫頭有種重視她的感覺為佳。

    想到了便做,張少宇將服務員叫了進來,將桌子收拾了一下,連火鍋湯底帶配菜,重新上了一桌。

    “張哥,等下趙靜姐要過來,我是不是先走,免得在這礙事……”唐奎忽然問道。

    張少宇擺手說道︰“礙什麼事?有什麼事可礙?奎子,我和趙靜不是你想像中的那回事,我和她的關系,就像我與你的關系一樣,都是哥們,是好兄弟。”

    “趙靜姐是女孩,怎麼可能是哥們呀?”唐奎不解地問道。

    “她?整個一男人婆,你甭將她當女人看。”

    “趙靜姐那麼漂亮,哪點像男人婆啊!”

    “反正她不是我女朋友,你小子就別操那份心了。”

    “對了,張哥,晚上我們睡哪?劇組好像沒給我們安排住的地方呀!”

    “嗯,明天我去問問張小莉,今晚先到我那擠一擠。”

    “呵呵,那就只好麻煩張哥了。”

    “沒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奎子,我把你從迎春樓拖上車的時候,當時也沒問你要不要去收拾你的行李,呆會兒吃完飯後,我們一塊去商場,來次大采購,正所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也,哈哈!貌似趙靜這丫頭是個購物專家,正好讓她當免費導購員。”

    “你想得美!”隨著包廂的房門從外推開,趙靜邊說邊走了進來︰“听你的口氣,小流氓,你是不是發財了?”

    “發財?呵呵,應該可以算是發了點小財。”張少宇笑道。

    趙靜將包房門順手帶關,走到掛衣架上先將她那只黑皮小背後掛上,然後將淺黃色的長羽絨外套脫下掛起,奶黃色和草綠色相間的緊身羊毛衫,配著牛仔褲,將她曲線玲瓏的性感身材襯得分外養眼。

    她在張少宇身旁那個空座上坐了下來,看著滿桌的菜,其中有幾樣還真是她特別喜歡吃的,滿臉笑容地點著頭說道︰“小流氓,看來我今天得將刀磨快點,難得有逮著宰你的機會,非得吃得你大叫心痛不可。”

    張少宇老謀深算般地笑道︰“無所謂,反正今天我保證讓你盡興,瘋丫頭,我就不信吃頓火鍋能吃上幾百上千。”

    “嘻嘻,你不是說吃完還得去逛商場嗎?想本小姐白給你們當參謀,沒門,吼吼!”

    “嘿嘿,貌似我很少進那種超級大賣場,我賣東西,從來都喜歡在夜市地攤上挑那種既便宜又實惠的‘馬路貨’”

    “地推貨就地推貨,反正我今天是寧可錯殺,決不放過,吼吼!”

    “我靠,看來你還真打算對我狠心下黑手了啊!”

    “古人不是有雲,寧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小流氓,我會讓你因為那句胸……什麼什麼的話付出代價的,嘿嘿嘿!”

    “女人?這屋子里貌似沒女人呀!你是女人嗎?我怎麼從來沒這種感覺呢?”

    “哼哼,現在隨你徒逞口舌之利,呆會兒你就知道心痛的感覺是什麼。”趙靜說著便燙了幾片鮮豬腦開吃,邊撥弄著在滾燙的火鍋湯里有點像豆腐老有鮮豬腦,邊嚷道︰“小流氓,我要喝果汁,還要喝啤酒!”

    張少宇抬手打了個響指,將站在門外的服務員召喚進來。

    他還沒說話,趙靜已對服務員笑眯眯地說道︰“給我來一杯鮮胡蘿卜汁,再上一打百威,麻煩快點,謝謝!”

    “小姐,您還需要點其他的嗎?”這名有點胖的女服務生面帶職業性的笑容,很禮貌地問道。

    “不用了,需要我等會兒再點。”趙靜一邊吃著燙成七分熟的鮮豬腦,一邊說道。

    很快,服務生將果汁和啤酒送了進來。

    趙靜站起來開了三瓶,遞給張少宇和唐奎一人一瓶,然後直接拿著酒瓶,對張少宇說道︰“來,先為我們未來的影視歌三棲天王巨星張少宇先生,干瓶!”

    她雖然是嘻笑著說出這番玩笑話,但是,張少宇卻能從她那雙美麗的大眼楮里看出她的真誠。

    張少宇拿起面前的啤酒,與趙靜伸過來的酒瓶踫了踫,唐奎這時也趕緊起身,舉瓶相慶。

    等三人都一口氣將一大瓶啤酒喝完,張少宇以袖拭了拭嘴邊的酒漬,望著趙靜笑道︰“瘋丫頭,以前還真沒發現,你居然還有喝酒的特長,你行啊!”

    趙靜打開桌上的一包餐巾紙,輕輕拭了拭她紅艷艷的小嘴,得意地笑道︰“那是,你難道沒听說過天府女兒都能喝嗎?”

    說著,她頓了頓,朝張少宇問道︰“你師姐呢?她不是也在成都嗎?怎麼沒來?”

    張少宇答道︰“她只有一天假,下午就回洪都去了。”

    “哦!我想你肯定是第一時間將簽約成功的消息打電話向她匯報了。對了,她應該知道你要去長沙吧?”

    “嗯!”張少宇點頭答道︰“你什麼時候去湖南衛星報到?”

    “後天就得動身,那邊正在做一個節目,非得催我盡快過去。做我們這行的,都知道去了湖南衛視,那就相當于鍍金,所以我不想錯過個機會。”

    “呵呵,你的個性,非常適合做這行,趙靜,我相信你一定會是一名非常出色的節目主持人。”

    “嘻嘻,那就承我們張大天王的貴言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去長沙?”

    “暫時還無法確定,不過我估計也不會等太久。你後天就啟程,今晚算是我提前給你餞行了。”

    “嘻嘻,你還真別說,今晚還真有可能是我們在成都的最後一次聚會,小流氓,我先去長沙打前站,你決定動身之前可得記著通知我一聲,我去車站接你。”

    “嘿嘿,今晚你宰我一頓,看來我去長沙後,得好好琢磨著如何來找你報這個仇了。”

    “美得你!長沙的消費听說在全國排前五之列,你想讓我破產啊,沒門。”

    張少宇露了個稍顯奸詐的笑容,望著趙靜沒出聲。

    見唐奎一直沒吭聲,趙靜不由朝他笑道︰“唐奎,怎麼不說話啊!酒不喝,菜也不吃,難道在你趙姐和張哥面前還見外生份啊!”

    “呵呵,趙靜姐,你們聊,我在旁听著就行,呵呵。”唐奎傻愣愣地笑道。

    “小流氓,唐奎當替身演員的事搞定沒?”趙靜遞了一瓶啤酒給唐奎,還給他面前那個干干淨淨的小碟里夾了不少菜。

    “搞定了,和我一樣,都簽了五年賣身契。”張少宇點頭笑道。

    “五年?據我所知,一般娛樂圈里的藝人都是簽三年,看來,吳濟是打算重點捧你,所以才將你簽這麼長。小流氓,這回你可是真的走上狗屎運了。因為,吳濟在影壇捧新人,是出了名的捧一個紅一個!”


第七十二章(下)

    “是嗎?”張少宇淡然笑道︰“對紅不紅的,我暫時沒什麼想法,現在能有個地方混飯吃,是我和唐奎最想的。”

    “就是就是。”唐奎終于算是插上了一句話。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小流氓,你的合約里,肯定有一條合約期滿後,優先續約權歸現在簽你的這家影視公司。”趙靜平時看來嘻嘻哈哈的,但從她這話,听得出她似乎對娛樂樂圈里的事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張少宇有點意外的上下打量了趙靜幾眼,怔聲問道︰“是有這麼一條,你怎麼知道的?”

    趙靜喝了口果汁,笑道︰“因為只有附上了這條,才會有簽約預付金,你小流氓今晚能請我在這里吃大餐,是因為你口袋里揣著一筆數目不算少的簽約金,我沒說錯吧?嘻嘻!”

    “我靠,你干脆改行去算命得了,趙半仙。”張少宇調侃地笑道︰“如果你能猜到我兜里有多少簽約金,瘋丫頭,那我就真服了你了。”

    “嘿嘿,雖不能全中,但我卻能猜個十之八九。”趙靜顯出一幅老謀深算的笑容,說道︰“按正常的行規,新人簽約的預付金是五千元RMB一年,你簽了五年嘛,應該有五五兩萬五千塊,不過,以吳濟的精明老到,他不會一次都給你,我估計,他不是給你一萬五,就是兩萬。”

    在這個時候,天真無邪的趙靜,慢慢顯露出她將來成為娛樂圈里一名非常出色的經紀人、制片人的潛質,張少宇之所以將來能在娛樂圈里大紅大紫,與趙靜精心為他量身打造的包裝和策劃密不可分,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張少宇滿面的I服了Y的表情,朝趙靜豎了豎了拇指,嘆然說道︰“瘋丫頭,看來我得對你的能力作重視的審視了。你今天的表現,委實大大超出了我的意料之外。莫非,多吃豬腦,真的能補腦?”

    趙靜右手中指一豎,來了個BS手勢,瞪眼嗔道︰“靠!你這是罵人還是夸人啊!”

    “我這絕對是發自內心的贊美之辭。”張少宇一本正經地答道。

    “哼哼!本小姐從小就是出了名的人見人夸聰明伶俐,也就你小流氓是有眼不識金瓖玉而已。”

    張少宇頭一次沒繼續和趙靜再斗嘴,同時也就在剛剛那一剎那,他發現了趙靜的另一個以前他沒曾注意到的可愛面。

    一邊听著趙靜賣弄似的聊著些娛樂圈里面的名人逸事,一邊輕松寫意地吃吃喝喝,不知不覺里,一打啤酒全成了空瓶。

    冬天喝啤酒,不比六月天可以邊喝邊出汗。

    張少宇起身向趙靜、唐奎打了招呼,出了包廂,找洗手間去了。

    福臨門火鍋城這時已是客滿為患,每一間包廂里都有客人們歡快的吃喝談笑聲。

    人多,洗手間里的“生意”自然也比較火,張少宇找了三個洗手間,方尋到一個空位,將肚子里憋了大半天的酒水,痛快淋灕地一瀉千里。

    從男洗手間里出來,張少宇正打算去男女共用的那個洗手台淨淨手,不過洗手台前月個女孩先他一步站在一塵不染的鏡子前補妝。

    張少宇無意中看了鏡子里的那個麗影一眼,巧的是那個女孩正抬頭用雙手攏了攏長發。

    四道目光在水銀鏡里剛一接觸,二人不由都愣了愣。

    “張莉!?”張少宇的聲音里有著明顯的驚訝。

    “少宇,怎麼是你!?”張莉同樣極為意外地瞪大雙眼扭頭望向張少宇。

    張少宇暗罵自己,為什麼每次見到張莉,會有種驚愕之感呢?他深吸了口氣,使自己平靜下來,點頭微笑著為禮,淡淡說道︰“真巧,看來你這應該又是公司應酬。”

    張莉听出了張少宇話里的那個“又”字,顯然對昨天在車站她不告而別有點不滿。她也沒多解釋,笑道︰“你說的沒錯,我是在陪客戶吃飯。生意場上請吃請喝,各種各樣的飯局實在是太多了,少宇,你是別人請你,還是你作東請人家吃喝?”

    張少宇見張莉有意避開話題,不提昨天之事,他也懶得再提,嘴角微微扯動,懶散地笑道︰“無所謂請不請客的,幾個朋友一塊聚聚而已。”

    “哦!”張莉笑了笑,問道︰“楊婷瑤、趙靜她們倆應該也有份吧?”

    張少宇點了點頭,沒說話。

    “你今天試鏡,情況如何?過關了嗎?”

    “還成,算是混了份可以養活自己的工作。”

    “真的嗎?”張莉朝他靠幾了兩步,欣然問道︰“你真當演員了?”

    “演員?貌似我還不配這個稱呼,只是跑跑龍套罷了。”張少宇看有人來上洗手間,他舉步向外走,漫不經心地問了句︰“要不要一起過去喝兩杯?”

    張莉跟上來和他並肩而行,想了想,搖頭說道︰“還是免了吧,楊婷瑤和趙靜在場,我過去有點不方便。”

    想想昨天趙靜和楊婷瑤在車站的那番對話,張少宇覺得她的顧忌也不無道理,以趙靜的口無遮攔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的個性,她和張莉湊在一塊,還真不定會出點什麼事。

    張少宇看了張莉一眼,沒說什麼。

    “少宇,既然當上了演員,就好好做吧,別再像以前那像混日子了,你看現在港台的那些天王巨星,有哪個不都是從跑龍套的小角色演起的呢?再說了,上次你和劉德燁在拍攝取現場巧遇,好像他對你的印像不錯,如果能得到他的提攜,你肯定可以少拼好幾年,加上你現在通過小強杯累積的人氣,少宇,只要你用心,上進,將來在影視歌三棲方面,一定會有你一席之地的。”

    張莉在他面前,好像永遠都習慣于用這種略帶教訓式的口吻,張少宇感覺心里怪怪的,他皺了皺眉頭,腳步不知不覺里加快了。

    張莉急趕了幾步,“走這麼快干嘛?又不用等你去救火,少宇,我們找個時間好好談談吧!我們分開有段日子里,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有所觸動,從而有所轉變。”

    “轉變?我為什麼要變?”張少宇突然止步,回頭望著張莉,冷冷地說道︰“我從來就沒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好,也從來沒打算要去改變自己,我張少宇就是張少宇,以前是什麼德行,日後照樣還是什麼德行。”

    張莉毫不示弱地逼視著他,音調稍提了點,說道︰“張少宇,作為你前任女友,即算我們現在分手了,但我覺得我們還算是朋友,我知道你事事好強,但偏偏卻總是一事無成,我想告訴你的是,踏足社會,比我們以前在學校,完全是兩種絕然不同的環境,在這個競爭越來越殘酷的社會現實面前,我行我素,自以為是,張狂任性,只會讓你處處踫壁,常常受挫,假如不知及時調整心態,一意孤行,注定是帶著渾身的累累傷痕,最終被社會淘汰。少宇,既然我們沒有能力去改變整個社會,就只能改變自己去適應它,人人都想展示自我,然而,現實,往往並不需要自我!”

    “你的這番話雖然很有道理,但是,對我沒任何意義。”張少宇沉聲說道︰“別人怎麼變,我管不著,但是,我就是我,絕不會改變!”

    最後四個字,他說得擲地有聲,鏗鏘有力,話音還在張莉的耳邊回旋,張少宇已經轉身頭也沒回的揚長而去。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張莉氣得不由跺了跺腳,她沒有追過去,而是直接走回她所在的那個包房。

    ※※※※※※

    回房後,趙靜也不知說了些什麼話題,逗得唐奎直樂。二人都沒注意到張少宇的臉色有點異樣。

    “怎麼洗個手去了這麼久啊!還以為你掉進茅坑里去了呢。”趙靜沒瞧張少宇的臉,一邊對桌上的酒菜繼續進行大掃蕩,一邊調侃道︰“你不會是躲到洗手間將剛喝的酒全吐出來了吧!”

    張少宇勉力在臉上擠出一絲笑容,不想讓趙靜看出他心中的不愉快,笑道︰“哪能呢,你吃好了沒?吃好了我就去買單,別忘了我們還得去逛小商品夜市。”

    趙靜將背靠在椅子上,輕輕拍了拍其實還很平坦的小肚子,滿意地笑道︰“差不多了,讓服務員再送個水果拼盆,一瓶熱的‘露露’,你就可以去買單了。”

    張少宇把服務員叫了進來,讓她把趙靜要的那兩樣送過來,然後結帳。

    吃了兩輪,才花了不到四百塊,吃火鍋還真是比較劃算。

    結完帳從包房出來,張少宇顯得心事重重地走在前面。身後,唐奎悄悄地對趙靜說道︰“趙姐,張哥好像有什麼心事。”

    經唐奎這麼一提醒,趙靜還真發現張少宇從上洗手間回來後,是有點不太對勁。

    “喂!小流氓,等等我。”

    趙靜外套也沒扣上,拎著小背包,小跑著追上張少宇,再一把挽著他的胳臂,笑道︰“怎麼了?看起來貌似有點不開心,不會是為那三百多塊心痛的原因吧?”

    “當然不是。”張少宇任由趙靜親熱地挽著他,邊走邊道︰“我很好啊!哪有什麼不開心的,瘋丫頭你甭多心了。”

    “是嗎?小流氓,你說,我算不算了解你的人?”

    “應該算吧!”

    “以你的性格,正常的情況下,在我還沒提出從飯桌上撤離之前,你絕對不會先提議閃人,更何況今天還是個值得慶祝的好日子。所以,你上洗手間的時候,肯定有事情發生,你手機放在桌上沒帶,所以接別人打來的電話可以排除,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你遇到了什麼人!而且還是個能讓人心煩的熟人!對不對?”

    “瘋丫頭,我看你干脆改行去當偵探得了。”張少宇避重就輕的笑道。

    說說走走,三人已下樓走到了福臨門火鍋城一樓的店面大堂。

    在人來人往的客流里,趙靜無意中看到了張莉的身影。

    “嘿嘿!原來是這只狐狸精呀。”趙靜戲謔地望著張少宇笑道,美目中狡黠的神色浮現,她雙手一緊,和張少宇挨得緊緊的,拽著他顯得格外親熱地朝張莉所在之處走了過去。

    張莉這時正在和幾個中年男人,站在火鍋城的大門處談笑風生的周旋著,沒留意後面走過來的趙靜和張少宇。

    在經過張莉身側的時候,趙靜故意嗲聲說道︰“少宇,我們結婚吧!”

    她這突然冒出來的話,不但把張少宇听得一愣,就連張莉也是條件反射般轉過身來。

    趙靜見已經把張莉的目光吸引過來,裝作沒看見,將身體與張少宇貼得更近了,昵聲說道︰“少宇,你現在事業已經有起色了,我想在我們離開成都前,去將結婚證先辦了,這樣日後我們在一起更方便點,你說好不好?”

    沒等張少宇開腔,趙靜裝出無意中踫到張莉似的,意外地說道︰“咦!這不是張莉嗎?嘻嘻,張莉,我們還真叫有緣,昨天同一輛車,今天又在同一個飯店吃飯。”

    張莉的表情很快調整得自然輕松,她對趙靜笑了笑,然後轉身和客戶打了招呼,這才與趙靜面面相向地問道︰“趙靜,你和少宇要離開成都?”

    “嗯!”趙靜點頭笑道︰“我們家少宇說在一個地方呆太久了,沒什麼意思,想換個環境,我當然是嫁雞隨雞,他去哪,我就跟到哪。張莉,你真是敬業,昨天才到,今天就這麼快投入到工作狀態中,陪客戶吃飯啊?”

    張莉有意無意地看了張少宇一眼,笑道︰“怎麼沒見楊婷瑤?”

    “她有事先走了。”張少宇搶在趙靜插話前,淡淡地簽道。

    “張莉,你有事,我們就不打擾了,再見。”說著,她沒管張莉什麼反應,拖著張少宇便出了福臨門火鍋城。

    “小流氓,我剛才的戲演得怎樣?嘻嘻,估計現在張莉氣得快爆炸了。”趙靜眉開眼笑地邊朝出租車停靠點走,邊說道。

    “瘋丫頭,你鬧夠了吧?”張少宇心里沒半絲快感,反而越發沉重,他苦笑著說道。面對趙靜的天真活潑,他有氣也撒不出來。

    “嘻嘻,想起剛才張莉臉上的表情,我就開心之極,小流氓,你說該怎麼謝我呢?”

    “瘋丫頭,剛才的玩笑,你可千萬別當我師姐的面開,不然我真跟你翻臉。”

    “知道啦!我和你師姐關系不錯,才沒那份閑心去捉弄她呢。”

    張少宇真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三人攔了一輛出租車,朝南區地推夜市駛去。

    在夜市地攤上,張少宇替唐奎買了些必需的日常用品以及三套可換洗著穿的內衣內褲、毛衣、外褲外套。

    趙靜則東挑西看的買了一大堆手工飾品和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直呼今晚沒白來,說什麼地攤上居然也能淘到些好東東。

    張少宇也買了些日用品和衣褲,三人走走逛逛,和賣家討價還價,其樂盈盈。一直逛到夜市收市散攤。

    把趙靜送回去,張少宇帶著唐奎回到自己的宿舍時,已差不多是夜里十一點半了。

    張少宇讓唐奎先睡,他則坐在電腦前,接上網線,看看昨天發的那首新歌有些什麼反應。

    打開宇少貼吧,里面的回貼讓張少宇足足瀏覽了近半個小時,才看完。

    他發表新作的那個原創網站的情況,比宇少貼吧的貼子少不了多少,反正都是歌迷們的一些千篇一律的贊譽之詞,值得欣慰的是,還好沒幾什麼萬金油貼子。

    在網站作品管理後台,張少宇收到了網站站長的留言,大意是網站想買斷他的這首新歌,至于價錢多少,好商量。

    張少宇沒打算將這首歌賣掉,他得留著自己在小強杯復賽的時候,作為重裝火力亮出來。因此很婉轉地謝絕了站長的一番盛情。

    小強杯的官方網站上,網友們對入選前三十二名的歌手進行了各種預測,但無論是哪一種,前四名里面,都有張少宇、小白和許心燦的名字。

    看著這些預測名單,張少宇的臉上油然露出了一抹開心的笑容。

    楊婷瑤報平安的短信,在飯局還沒結束前,張少宇便收到了。她估計張少宇晚上可能會玩得好晚,所以就在網上等他,只是叮囑他晚上一定要早點休息。

    昨晚熬夜將《刻骨銘心》創作出來,他幾乎是沒睡幾個小時,今天白天又是忙乎了一天,借著彌留的三分酒意,張少宇覺得還真有點困意,想到明天還得去劇組,他沒再登陸QQ,只是听了一遍自己自彈自唱的《刻骨銘心》後,便關掉電腦,和唐奎同擠在一張床上,很快便進入夢鄉。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唐奎已早起床了,而且還用他身上為數不多的RMB,幫張少宇買回來一份早點。

    張少宇當然不會和他講客氣,洗漱完畢,吃完早餐,哥倆帶著滿身勃勃朝氣和無窮斗志,邊走邊聊,朝瑞景大酒店走去。

    在等電梯的時候,張少宇踫上了下樓來吃自助早餐的張小莉。

    張小莉以抓緊時間講解劇情為由,硬拉著他和唐奎,一起陪她去吃早餐。

    從張小莉的口中,張少宇了解到劉楓凌晨三點便從長沙飛回成都了,劇組上午九點準時開工,場景早都布置好了,因此留給張少宇的時間並不多,他隨時得做好入戲的心理準備。


第七十三章(上)

    如果張少宇是那種因為演戲而演戲的一般演員,他根本就不會被吳濟一眼相中!

    不過,他對張小莉的熱心還是不忍拒絕,反正對劇情越熟悉,只有好處而沒什麼壞處。他耐著性子陪張小莉吃完早餐,這才一塊上八樓。

    電梯里人不多,張少宇借這個機會向張小莉問道︰“我和唐奎是不是從今天開始就與劇組吃在一起,住在一起?”

    張小莉點頭說道︰“嗯,本來昨天就要和你說這個事,誰知你走得那麼急。簽約演員和臨演在這方面當然有所區別,吳導知道你和小唐親如兄弟,所以安排你們住在一塊。我呆會兒將九樓905的房卡給你,這是個普通的商務標準間,你和小唐暫時先住下,等酒店這場戲拍完後,再隨劇組全體人員一塊邊拍外景,邊趕往長沙。”

    張少宇點頭為意,沒再多問什麼。他在想,將家遷到長沙去,宿舍里有哪些東西他是舍不得扔掉的。

    算來算去,除了師姐留給他的那台電腦,其他還真沒什麼。

    一念至此,他不由開始在心里合計著︰“現在物流業如此發達,趙靜反正先我一步到長沙,到時候可以先將電腦交給物流公司托運到長沙,收貨人填趙靜,讓她先替我保管著。這點小事,瘋丫頭肯定能辦妥,嘿嘿!”就這事定下後,他整個人更顯得放松起來。

    隨張小莉到869房拿到905的房卡,張少宇在臨出869房之前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回過頭朝正在房內整理道具的張小莉說道︰“小莉姐,你看能不能先給唐奎安排點活干,打打雜都行,這小子屬于不干點活渾身都不自在的閑不住的那類人。”

    張小莉答道︰“我可不敢給他亂安排,小唐是陳大老板都看中的人,听說他身懷真功夫,不是一般的替身演員所能比的。”

    說著這話,張少宇覺得心里還真順暢,他介紹進來的人,能得到制片人和導演的賞識,他自然跟著面上有光,不過,他覺得人家越是看重,就越得眼眨眉毛動,見事做事,所謂天道酬勤,勤奮的人,到哪都不會讓人嫌。他對張小莉笑道︰“小莉姐,瞧你這話說的,奎子剛來劇組,什麼都不懂,他雖然有真功夫,但劇組又不是請打手保鏢,既然打算在劇組長期干下去,當然就得做事,哪能吃白食呢。奎子,你說是不是?”

    說著,張少宇將目光投向唐奎。

    唐奎連連點頭答道︰“是的是的,張哥說的極是,小莉姐,您就找點活讓我干吧,干什麼都成。”

    張小莉望著唐奎笑道︰“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到時吳導怪罪下來,你可得替我兜著點。”

    “沒問題沒問題。”唐奎說道︰“小莉姐,你將我當成是劇組打雜的都成。”

    在一個劇組里,劇務這塊,是雜事最多的一個單位,就是沒有開鏡,都有忙不完的準備工作得做,事多,但工作人員卻有限,常常是一個頂三個的活,像張小莉,基本上整天都是忙里忙外,有時連喘口氣的空閑都沒有。

    有人主動要活干,她當然是求之不得。

    將唐奎交給張小莉後,張少宇像是了卻了心中的一樁大事,接下來的時間,他將全部精力都集中到今天要拍的這場戲的角色醞釀上來。

    他沒有去905房,而是早早地來到了布置在酒店三樓多功能廳的拍攝現場。

    攝影棚里,比他早到的工作人員大有人在,由于和大伙都不著熟悉,他也不是那種主動去找人套近乎的人,于是隨便在後台找了地方,默然出神。

    差不多十點左右,劇組的全體工作人員差不多都各就各位,吳濟、肖胡子、老李等人都到場了,臨時演員也都招齊了,就差男一號劉楓沒露面。

    這場戲,張少宇的戲份比前兩次當臨演的時候增加了許多,台詞都有十幾句,不論是劇情或是其他角色安排都沒什麼問題,讓張少宇覺得有點別扭的是,不知為什麼,和劉楓這廝搭戲,心里很不爽。

    見吳濟在那邊忙得不亦樂乎,張少宇也沒過去湊熱鬧,他徑自走到化妝間,等著化妝師給他換裝。

    由于吳濟並沒有把張少宇簽約的事對劇組宣布,也沒有把他介紹給劇組的其他演員相互認識,因此,《血流》劇組里的工作人員,認識張少宇的沒幾個。

    化妝師搞定幾個其他角色的服裝後,高叫著︰“下一個,下一個是誰,動作快點!”

    張少宇滿面淡然之色,走過去說道︰“該我了。”

    “什麼角色?”體型有點胖的化妝師斜眼看了張少宇一眼。

    “宋杰。”張少宇報出了他今要扮演的那個角色的名號。

    “咦!原來是你。”化妝師的記性看來不錯,還記得張少宇以前當過臨員,“你的戲演的不錯,從臨演上升到第三配角,呵呵,小伙子,有前途。你叫什麼名字。”

    “張少宇。”張少宇淡淡地答道。

    “這是你的服裝,趕緊換上吧。”化妝師扔給張少宇一套黑西裝和一件中長式的黑風衣,上下打量了他幾眼,說道︰“你的外型不錯,用不著涂脂外粉了。”

    張少宇也沒多問,脫下自己的外套,將衣裝換好。

    人要衣裝,佛要金裝,張少宇這麼一改裝,整個人的氣質馬上就變得不一樣了。看上去更顯冷沉穩重。

    化妝師看了看後,滿意地點了點頭。想了想,覺得好像還缺了點什麼,盯著張少宇的臉再瞧了瞧,然後在化妝吧上找了副墨鏡,讓張少宇戴上試試。

    張少宇隨手接過,但沒戴上,而是自己在化妝台上挑了副金邊眼鏡框,架在鼻染上,對化妝師笑道︰“我覺得這樣,更符合這段戲的場景環境,現在黑社會題材的影片里的角色全是黑衣墨鏡,實在是太老套了。誰規定小混混里就不能有廝文人呢?”

    化妝師怔了怔,隨即笑道︰“有道理,我怎麼就沒想到這點呢!呵呵!”

    十點半左右,劉楓終于是“千呼萬喚始出來”。

    “楓哥您好!”

    “楓哥,來了啊!”

    “楓哥,就等您了。”

    “……”

    劇組里的工作人員以及其他演員紛紛熱情地和劉楓打著招呼。

    穿著一身筆挺白西裝的劉楓,一路上冷淡傲慢地和同事們點頭為意,直接向化妝間走了過來。

    在化妝間的門口,迎面踫上了從里面出來的張少宇,二人一黑一白,對比分外鮮明。

    劉楓似是對劇情很熟悉,皺著眉頭望著張少宇,有點意外地問道︰“你演宋杰?”

    張少宇冷眼回視著他,漠然地答道︰“有什麼不對嗎?”

    自從在娛樂圈里上位成名以來,劉楓從沒在公眾場合吃過癟,也就上次在交大校園里被張少宇逼著公開道過一次歉,因此,他對張少宇的印象,深得不能再深了。

    “你也會演戲?據我所知,你不過是一名臨演,連戲劇學院的校門朝哪個方向開的都不知道。”劉楓的話里帶著明顯的諷喻味道。

    “我會不會演,似乎用不著你來判斷。”張少宇冷冷地說著,沒再搭理劉楓,直接向影棚走去。

    “你給我站住!”劉楓將腔調提高,沉聲說道︰“我特意從長沙趕過來拍今天的戲,絕不容許讓一個不懂什麼是演技的臨演將這場戲給演砸!”

    張少宇背朝劉楓停頓了一下,但馬上重新起步向吳濟、肖胡子等人所在的位置快步走過去。

    張少宇對他的無視,差點沒將劉楓的嘴給氣歪。劉楓妝也不化了,沒理會化妝師的招呼,氣急敗壞地朝張少宇的背影追了過去。

    “吳導,為什麼劇組換人,我事先一點都不知情?”劉楓當著劇組眾多的工作人員的面,向吳濟質問,語氣中有明顯的不滿。

    吳濟先看了看正和張小莉低聲交談的張少宇一眼,然後對劉楓笑道︰“扮演宋杰的那個演員病了,所以我臨時換了個人,宋杰在劇里的戲份並不多,並不是什麼重要角色,何況你今天凌晨才從長沙趕過來,想和你打個招呼也沒機會。”

    “我要求換人!”劉楓堅決地說道︰“今天這場戲宋杰這個角色非常重要,你找來的這個臨演,肯定演不好。”

    “你怎麼知道他不行?”吳濟今天的脾氣像是突然變好了,耐著性子問劉楓。

    “反正我覺得他不行,如果不換人,我就不拍!”劉楓開始耍大牌,以言要脅吳濟,“反正我今天沒休息好,精神狀態不是很好,我想多點時間調整一下。”

    “不拍?為什麼?劉楓,我知道你現在是大腕,但也不能你說換人就得換人!”吳濟的臉色陰了下來,冷沉地說道︰“你昨天已經耽誤了大家一天的時間,我希望今天能順利地將這場戲拍完,請你不要再節外生枝了!”

    見吳濟發火了,劉楓雖然心里很不甘心,但他明白演員得罪了導演會有什麼後果,特別是像吳濟這種圈子里的名導。他悻悻地說道︰“吳導,不是我想節外生枝,而是我真覺得這個臨演很可能將宋杰這個角色演砸了。”

    劉楓口氣軟了下來,吳濟也沒過份逼他。

    吳濟面色稍緩,平靜地說道︰“這個臨演是我親自挑選的,他的演技如何,我心中有數,劉楓,我知道你和張少宇以前有過不愉快的經歷,但是,我不想看到你們之間的私人恩怨帶到劇組,帶進工作中來,我素來做事的準則是對事不對人,一個演員,他的主要職責是演好他所扮演的每一個角色,如果演不好,我不管是誰,一律換人!”

    肖胡子、老李等人這時都過來勸劉楓,劉楓當然能听得出吳濟的話中有話,他正好趁機找了個下台階,嘆然說道︰“既然大家都說這個臨演能演好宋杰,我當然尊重大家的意見,其實,我也希望能將這部戲盡快拍完,希望張少宇不會讓大家失望。”

    張少宇一直冷眼旁觀,沒有插話,見劉楓提到他的名字,他冷冷地瞄了劉楓一眼,不冷不熱地說了句︰“演不好,我自然會卷鋪蓋走人。”

    劉楓掃了張少宇一眼,忽然笑了起來,說道︰“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呵呵!”

    張少宇望著劉楓半真半假地笑道︰“只要你呆會兒別陰我就行。”

    “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劉楓冷哼了一聲,和在旁看熱鬧的化妝師招呼了一聲,上妝準備去了。

    張少宇撇嘴而笑,沒理劉楓。

    吳濟朝張少宇瞪了一眼,示意他別沒事找事。

    張少宇扭頭他顧,裝作沒看見,繼續和張小莉討論劇情。

    ※※※※※※※※※※※※

    十一點十五分。

    “一號攝影機機準備就緒!”

    “二號機組準備就緒!”

    “三號機組已經就位!”

    “清場工作已經完成。”

    “臨演和群眾演員都已到位。”

    “……”

    隨著一聲聲準備工作到位的聲音通過對講機傳入吳濟的耳中,吳濟和肖胡子交頭接耳商量了兩句,抬手向拿著擴音喇叭的張小莉示意可以開工了。

    張小莉對著喇叭大聲叫道︰“各單位注意,各機組注意,《血流》第七十三場,開機!”

    于是,所有攝影機的鏡頭,全對準了酒店三樓的電梯間。

    電梯數字從一,跳到二,到三的時候亮成紅色。“叮”的一聲中,電梯門左右一分。

    外披著一件白色長風衣,里面穿著三件套白西裝,足蹬白皮鞋,眼戴墨鏡,梳著油光發亮反梳背頭的劉楓從里面走了出來。

    他身後,則是一身黑裝的張少宇,他鼻梁上架的那副金邊眼鏡和劉楓的墨鏡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張少宇搶先幾步,趕在劉楓的前面,朝有群眾演員走動的三樓走道左右打量了兩眼。

    “阿杰,用不著如此謹慎,我不相信劉大麻子他們敢跟我玩陰的。”劉楓昂首挺胸,邊走邊道。

    張少宇目光一凝,黑亮的眼中有一絲憂郁之色浮現,他微皺著雙眉,說道︰“大哥,我覺得還是小心為妙。近來道上有傳聞,劉麻子對與我們平分江城很不甘心,很可能會有什麼舉動。”

    他的這個表情,使得全神盯著小屏幕看戲的吳濟眼楮一亮,喃喃自語道︰“嗯,我就知道這小子肯定行,這個角色,他完全演得傳神到位……”

    劉楓突然將腳步停了下來,將墨鏡取了下來,對張少宇沉聲問道︰“你怎麼亂改台詞?我記得應該是‘近來江湖傳聞’!”

    “卡!”吳濟大喝了一聲,不滿地問道︰“劉楓你怎麼回事?!”

    “張少宇自作主張,亂改台詞,誰知道他接下來是不是還會亂來,所以我覺得有必要停下來,提醒他一下。”劉楓理直氣壯地答道。

    “我操!劉楓,虧你還是他嗎的影視明星,劇本是死的,人是活的,演員不是講究他媽的臨場發揮嗎?只要整個意境把握住了,不影響整個劇情,你他媽的有必要和我扣字眼嗎?”張少宇可沒將劉楓當什麼“大神”看,憤然罵道︰“老子就知道你這孫子看老子不順眼,故意雞蛋里挑骨頭,玩陰的是不,老子隨時奉陪,操!”

    在沒鏡之前,張少宇耐著性子和劉楓討論劇情的時候,劉楓擺出一幅行家理手的姿態,說他這也不是,那也不對,而且對張少宇擅自改妝換道具措辭激烈,當時如果不是張小莉在旁使勁壓著他,張少宇早翻臉了。

    現在見劉楓又在台詞上故意挑刺,張少宇當然忍不住暴發了。

    張少宇如此強烈的反應,將吳濟和肖胡子等人都怔住了。

    “你你……你怎麼開口就罵人……”劉楓臉都氣白了。

    “罵人?老子還想揍人!”張少宇逼近劉楓,指著他的鼻子冷笑著說道︰“姓劉的,你真認為我剛才那句台詞,值得將拍攝中斷嗎?”

    劉楓被張少宇逼得一步一步後退,驚慌失措地說道︰“你……你想干什麼……”

    “張少宇!”吳濟沉喝一聲︰“你給我過來!”

    張少宇朝面無人色的劉楓鄙夷地呸了一口,沒再理會這個小人,回頭向吳濟走去。

    “我靠!這個張少宇什麼來頭?居然敢如此罵楓哥?”

    “是啊!現在圈子里有敢不賣楓哥的面子,他敢如此囂張,估計有什麼背景。”

    “呵呵,得罪了楓哥,你日後想在圈子里混,難? br /)
    “其實他剛才演得的確挺好的,我也不明白楓哥怎麼會突然停下來……”

    “我記得他,他以前是個臨演,還當過一次替身,記得當時他還扭傷了。”

    “敢和楓哥叫板,只怕他這次的角色得取消了,有好戲看了。”

    “……”

    一時間,整個劇組像開了鍋似的,議論紛紛。


第七十三章(下)

    張少宇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他從容地走到吳濟面前,淡然問道︰“吳導,什麼事?”

    吳濟將他拖到導演組的後面,低聲說道︰“小子,你搞什麼鬼,劉楓這家伙雖然是個孫子,但我們還得請他繼續將戲拍完,你這麼一鬧,他如果不將你擠走,他還臉在圈子里混啊!”

    “大不了不演,換人唄!”張少宇無所謂地答道︰“吳導,我不想讓您為難,宋杰這個角色,您還是換人吧。”

    “唉!你真是年輕氣盛。”吳濟喟然長嘆一聲,說道︰“估計如果不換人,劉楓絕對不會將這場戲繼續拍下去了。”

    “吳導,反正劇組多的是事要人做,要不我先去外景組混混?”

    “你剛才的角色演得非常到位,奶奶的,老子還真不想換人。你先在這呆著,我看有沒有辦法幫你調解一下。”

    “吳導,您就別費勁了,還是抓緊時間換人,劇組在這多耽擱一天,那可都是銀子呢。”

    “嗯,你先到外景組呆段時間也成。”

    吳濟讓張少宇去找張小莉,他則去和肖胡子、老李商量換人的事。

    在影棚的外圍,張少宇找到了正和唐奎一塊搬東搬西的張小莉。

    見張少宇走過來,張小莉將手中的道具放下,對張少宇豎了豎拇指,低聲笑道︰“剛才真過癮,少宇,敢當面把劉楓罵得如此狗血淋頭的,你是第一個,牛!真牛!”

    “牛?我沒覺得,不然豈不是太抬舉劉楓這孫子了嘛!”張少宇淡淡地笑道。

    “張哥,有事記得招呼我一聲。听小莉姐講,那個叫劉楓的家伙,不是什麼好鳥,你得當心他使壞。”唐奎抱著一大堆當道具用的砍刀鋼管走到張少宇身邊,關切地說道。

    “怕他個?牛﹝ 閉派儆鍆腹巳海  詰佳葑楹臀餳彌甘只 諾牧醴忝榱艘謊邸br /)
    “少宇,以劉楓的為人,他肯定不會再讓你演宋杰這個角色了,真可惜,你錯過一個難得的上鏡機會了。”張小莉惋惜地嘆道。

    “呵呵,小莉姐,你不是說過,有實力就會有機會嗎?”張少宇彎腰在地上也捧起一堆道具,笑道︰“這些東西要往哪放?”

    張小莉呵呵笑道︰“看來你是早有了打雜的思想準備了。不過,只要吳導肯罩著你,你隨時都會有機會的。呵呵,往那邊放,跟我來吧。”

    這場風波,以劇組換人為條件,使得《血流》第七十三場可以按計劃繼續開拍。

    張少宇第一次以配角的身份上鏡在觀眾面前亮相的機會,由于劉楓從中作梗,加上他自己的沖動,就這麼“流產”了。

    但張少宇一點都沒將這事放在心上,相反,他覺得和唐奎一塊呆在外景組,比演那勞什子配角角色好玩得多。要知道,拍外景,多的是全國各地到處觀山看水的機會。

    在瑞景大酒店的這場戲花了三天時間,才全部拍完,劉楓在收工的當晚,便匆匆離開成都,飛往長沙。

    這三天,張少宇雖然在劇組幫著打雜,就連臨演都沒撈著,但有四星級的商務標準間住著,不用再回學校的宿舍,同樣覺得挺舒服的。

    連他都感覺很爽,更別說從來沒住過賓館的唐奎了。

    劇組里本就沒太多的髒活累活,一日三餐吃住都在瑞景,張少宇對現在的這份工作,相當滿意了。

    三天中,劉楓也沒來找張少宇什麼麻煩,好像他覺得將張少宇擠出了劇組去打雜,也解氣了。

    劇組在開了個簡短的總結會後,兵分兩路,吳濟他們的大部隊乘火車趕往長沙,肖胡子則帶領外景組的人馬,組車隊一路拍攝外景,一路由西向東,到長沙會師。

    在離開成都之前,張少宇回宿舍去了一趟,和趙靜通了次電話後,將電腦委托物流公司托運去長沙。

    他只帶了幾套隨身的換洗衣服和日常用品,其他的床單被套全扔了,反正這年頭,只要身上有錢,到哪都能安家。

    兩萬塊的簽約金,張少宇花了不到一千塊。他存了一萬五千元進銀行,並辦了張新的工商銀行牡丹靈通卡,身上揣著四千多塊現金,足夠這一路上花銷了,何況吃住都由劇組包辦了,不用他掏錢。

    外景組由兩輛三菱帕杰羅越野吉普和一輛南京依維柯組成,組員並不多,算上三個專職司機,才十一個人。

    也不知是吳濟的特別交待,還是肖胡子本身就對張少宇有好感,他安排張少宇和他同一輛車,加上唐奎,和另外一名叫周小兵的攝影師,以三菱帕杰羅車內的寬敞空間,一點都不感覺擁擠。

    肖胡子大名叫肖遠,以前也當過演員拍過戲,而且是北京戲劇學院正牌科班出身,在平時的閑聊中,他教了張少宇很多演技方面的經驗。

    車隊走走停停,在離開成都的第三天,他們到了青台山附近的青台縣城。

    當晚,外景組入住在青台縣青台賓館。

    說是賓館,其實是原來的縣政府招待所改建而成的,檔次自然比瑞景那種四星級酒店差得遠了,不過,兩個一間的標準間各種設施還算齊全,電視、空調、淋浴都有,主要是房價便宜,只要五十塊一晚。

    吃過晚餐後,張少宇和唐奎回到他倆的房間。

    沖了個舒服的熱水澡,張少宇圍著潔白的浴巾從洗手間走出來,感覺房內的空調效果還真不錯,室外溫度只有攝氏二度,但房里最少有二十度。

    看到唐奎正對著電視機發愣,張少宇不由笑道︰“奎子,在想什麼呢?”

    “張哥……我……”唐奎欲言又止。

    “傻小子,不就是想家嘛,有什麼大不了的,明天我陪你回去一趟。”張少宇走過去在唐奎的頭上輕輕拍了拍,笑道︰“我記得你對我說過,你家就在青台山里的青水村,我們車隊一進青台縣,我就看出你小子有點魂不守舍的樣子。放心好了,我向老肖請了一天假,反正明天組里任務不多,我陪你回家看看。”

    “張哥,沒想到你還能記得我家在哪……”

    張少宇一邊用白毛巾拭著頭上的濕發,一邊說道︰“呵呵,我也是到了青台縣才想起來的,好像你在網吧工作的時候,就對我提過,奎子,你們那里是不是很窮?”

    “城里人常說的貧困山區,應該就是指我們村那種。”

    “你過年也沒回家,這次有機會回去看看也不容易,奎子,身上錢夠用嗎?”

    “夠了,我還有三百多塊,明天給弟弟妹妹買幾件新衣服,再給我娘和爺爺買點好吃的,應該足夠了。”

    張少宇將毛巾朝桌上一扔,順手從床上將他的外套拿起,從內口袋里抽了兩張百元大鈔,稍稍猶豫了下,又多數了三張,將五百塊塞到唐奎手中,說道︰“這錢你先拿著,我也不是什麼大款,你弟妹不是還在上學嗎,明天替他們一人買個新書包,再買點學習用品,另外再給長輩們買點補品意思意思。咱們在外面混,難得回家看看,別顯得太寒酸了。”

    唐奎知道張少宇說一不二的性格,也沒和多推辭,緊緊地捏著這五張百元大鈔,眼楮里淚水在打著轉,“張哥……”

    “甭跟我廢話,這錢我是借給你的,你掙到錢後可得還我。”張少宇打斷了唐奎已經到了嘴邊的感激話,說道︰“現在什麼也別想,去沖個熱水澡,然後上床睡覺。”

    唐奎強忍著將即將要流出來的淚水逼了回去,把錢收好,沒再向張少宇多說什麼,低著頭走進洗手間。

    這天正好是周未,電視里正好現場轉播意大利足球甲級聯賽,對陣雙方竟然是張少宇最喜歡的AC米蘭和尤文圖斯,張少宇哪有半分睡意,躺在被子里興致勃勃地看球賽。

    唐奎沖完澡後,也沒睡,而是拿著紙筆,趴在床上不知在寫些什麼。

    起初,張少宇並沒注意,但球賽中場休息播放那些敗興的廣告,氣得他將電視機給關了,扭頭看到唐奎正在趴在床上咬著筆頭,不由問道︰“奎子,在寫什麼呢?”

    “張哥,我在計劃明天該買哪些東西,現在掙錢太不容易了,我不能亂花。”

    “呵呵,沒看出咱們奎子還是個會持家的小男人嘛!”

    “呵呵!”唐奎用筆頭搔著腦袋,笑了笑。

    “拿過來我瞅瞅,看你是怎麼計劃的。”張少宇拿了個枕頭墊在背後,坐了起來。

    唐奎依言將那張寫了大半張的便箋紙遞到張少宇的手中。

    這一是份明天的采購清單︰

    妹妹︰衣褲一套,圍巾一條,保暖鞋一雙,手套一付,書包一個,文具盒一個,鋼筆一支,水彩筆一盒;

    弟弟︰衣褲一套,球鞋一雙,書包一個,文具盒一個,鋼筆一支,飯盒一個;

    媽媽︰毛衣一件;

    爺爺︰

    “怎麼你爺爺的沒寫啊?”張少宇不解地問道。

    “我不知道給他老人家買些什麼比較合適一點。”唐奎苦著臉答道︰“不然,我爺爺肯定得罵我糟蹋錢。”

    “也是,老人家的禮品是最難買的,如果是城里人,隨便買點腦白金腦黃金就行,不過,你們鄉下山區里肯定不流行這個,你要是買回去,還真得挨罵。”

    “是啊,張哥,你說我給爺爺買點什麼東西好呢?”

    “讓我想想……”張少宇嘀咕道︰“按你說的,你爺爺是練武之人,身子骨肯定還算硬朗,對那些中老年補品之類的東西貌似會比較反感,要買就得買個實用點的。”

    “張哥,你是有學問的人,你幫我想想吧,我實在想不出買什麼是好。”

    “靠,我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還是明天逛商場的時候,看到什麼再買什麼吧!”

    “這個……”

    “別這個那個了,就這麼定,明天我幫你當參謀,靠,我得看球賽了。”說著,張少宇打開電視,繼續觀看他的意甲球賽。

    第二天,二人起了個大早,唐奎換了身新衣褲,打扮得精數抖擻的,在青台縣的小商品市場足足逛蕩了差不多兩小時,才將唐奎清單上的東西買齊。

    張少宇在經過小家電用品櫃台的時候,靈機一動,讓唐奎替他爺爺買了個三十多塊的無線收音機,理由是可以讓老人家多了解一下現在的社會時事變化。

    這一通采購下來,花了差不多六百大洋,沒張少宇贊助的那五百塊,唐奎身上那點銀子還真不夠用。

    從商場出來,二人拎著好幾大袋物品,直奔青台汽車站。

    青台縣去青台山的車,每十五分鐘便有一班,相當方便。中巴車在山道崎嶇不平的公路上行駛了一個半小時,方到達青台山。

    唐奎說下車沒多久就可到他家,誰知他嘴里的這個沒多久,竟然是在兩旁沒什麼人煙住戶的山路上步行了差不多一個小時。

    走山路和逛馬路的差別可大了,張少宇喘息著望著前面除了山還是山的羊腸小路,問道︰“奎子,還有多遠啊?”

    唐奎從小久走山道,一點都不覺得累,他興奮地指著前面的山梁說道︰“張哥,馬上就到了,翻過前面那座青羊嶺,就是我們村了。”

    “我靠,還要翻過前面那座山啊!你小子知不知道什麼叫望山跑死馬啊!”張少宇兩眼翻白地嘆道。

    “張哥,你是第一次走這麼遠的山路吧?”唐奎回過頭笑道。

    “我現在算是明白當年紅軍長征有多苦了。”張少宇擰開手里那瓶礦泉水,仰頭喝了近大半,喘著粗氣說道︰“奎子,我在學校跑馬拉松都沒這麼費勁。”

    “呵呵,張哥,那你就當體驗一回山里人的生活吧。”唐奎難得一次和張少宇開著玩笑說道。

    感受到唐奎回家的激動而興奮的心情,張少宇當然不會拂他的興致,他以袖拭了拭腦門上的汗,笑道︰“路雖難走,不過風景怡人啊!”

    說著,他邁開大步繼續前進。唐奎笑呵呵地緊跟在他身後。

    小路依著山谷,穿過樹林、盤旋曲折,像一條淺色的帶子,纏繞著翡翠般的山巒……

    半個小時後,張少宇終于看到唐奎向他描述過的青水村了。

    一座麻石小橋將村子和這條唯一通向山下的小道連接起來,橋下溪水潺潺而流,清澈見底。

    橋頭靠山坡的一塊嶙峋怪石邊,一個又黑又瘦的小男孩,穿著一身補丁層層的破棉襖,手里拿著一條趕羊鞭,嘴角咬著一根青草,正睜大那雙深陷入眼窩的大眼楮,怯生生地望著由遠而近的張少宇和唐奎。

    “奎子哥?是奎子哥!”牧羊小孩看清了唐奎的長相,回過頭朝村里大聲叫嚷道︰“奎子哥回來了,奎子哥回來了!”

    他的叫聲,驚動了山坡了那幾只黑山羊,幾雙山羊眼機警地東張西望,像是張少宇和唐奎的突然到來,打破了山村的寧靜。

    唐奎搶先了幾步,越過這座年代已久的陳舊麻石橋,走到牧羊小孩的身邊,摸著他的頭笑道︰“是狗娃呀!你怎麼沒上學而在這里放羊?”

    “家里不讓上,說學費太貴了,上不起,還是放羊有出息,等羊大了,還能買個好價錢,就可以吃到肉了。”狗娃天真的笑道。

    “真是少年不識愁滋味。”張少宇感慨地在心中嘆道,沒來由的,他覺得听著狗娃的這話,有種心酸之感。

    很快,狗娃的叫聲,引來了一大群都穿得破破爛爛的小孩。男女都有,圍著唐奎嘰嘰喳喳問長問短。

    從孩子群里,唐奎忽然看到一個他十分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個十三四歲左右的女孩,是這群孩子里面個頭最高的,穿著一件有七八個補丁的紅棉襖,有些補丁縫里還朝外冒著破舊的棉花。她扎著兩條羊角小辮,瓜子臉被山風吹凍得紅紅的,使得她的小臉蛋皮膚有點糙。

    在張少宇眼里,這個女孩談不上漂亮美麗,但是,她那雙清純得有如一泓淨水般的大眼楮,絕對是張少宇從沒見過的美麗眼楮,它仿佛沒受到塵世里任何的污染,清靈、質樸、純真,沒有半點瑕疵,宛若這群山之間的靈氣,都匯聚到了她的眉目之間。

    “哥,你過年都沒回家,怎麼今天突然回來了?”女孩的問話,沒有她年齡相符的稚氣,水靈靈的大眼楮里隱含責備之意。

    “妹子,你這個時候應該呆在學校里啊?你難道也棄學了?”唐奎將手中的裝滿禮物的袋子放在地上,拉著妹妹那雙長滿了凍瘡的小手,關切地問道。

    “哥,咱回家再說吧。”女孩顯得很理智地答道。

    唐奎點了點頭,彎腰將地上的袋子重新提起。

    女孩很懂事地幫他分拎了兩個袋。

    “張哥,這是我妹妹唐芳。”唐奎指著妹妹給張少宇介紹道。

    “你好,我叫張少宇。”張少宇點頭為禮,笑道。

    “你好。”唐芳似是有點怕和陌生人說話,靦腆地低著頭和張少宇打了個招呼,然後對唐奎說道︰“哥,我們先回家。”

    唐奎“嗯”了聲,領著張少宇,走進了青水村。

    走進村里,張少宇才明白,原來電視里播放的那些貧困山區的情況並不是做節目做出來的,至少,他現在親眼看到的這個青台村,比東方時空專題報道的那些窮山窮村更顯得貧瘠落後。


第七十四章(上)

    極目所至,張少宇沒看見一棟象樣點的房子,二十多幢房子中,居然沒一棟是紅磚瓦房,都是土築為牆,茅草為頂。假如不是看到村里還有幾條交織縱橫的電線,張少宇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回到了原始社會。

    一路上,他沒看到一個青壯年男女,全是老人和小孩。

    跟在唐奎身後,轉了兩條麻古鋪砌而成的村道,進入張少宇眼簾的,是一幢依山而建,,築在斜坡上的茅草土牆屋。

    房子不算小,佔地面積超過一百平方米,三面都是蔥郁的山林圍繞著,只有南面是塊開闊地。窗都是紙糊的,朱漆大門上也是斑剝見底。

    登上碎石砌成的彎彎扭扭的小台階,越過幾只老母雞在啄食的曬谷坪,張少宇看到堂屋大門的門檻上,坐著一個穿土布破襖的老人。

    老人斜依在門框上,似睡非睡的樣子,看起來是那麼的孤獨。

    “爺爺!爺爺!我哥回來了。”唐芳隔老遠便大聲喊道︰“媽,媽,我哥回來了。”

    老人似是有點耳背,沒听到唐芳的招呼,直到唐芳走到門口,在他的耳邊大聲再喊了聲,方睜開那雙眼神有點昏濁的老眼。

    唐奎走到老人面前,朝老人“ ”一聲雙膝跪倒,垂首說道︰“爺爺,奎娃回來看您了。”

    爺爺的神態顯得很平靜,眯眼端祥著唐奎,上下打量了幾眼,滿是刀刻般深皺的老臉上,浮現一抹慈祥的笑容,摸著唐奎的腦袋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唐奎從地上爬起,將爺爺從門檻上扶了起來,朝屋里走去,邊走邊問︰“爺爺,您老人家近來身體還好吧?”

    “呵呵,快時棺材的老骨頭了,有什麼好不好的,奎娃,進里屋去看看你娘,家里全靠她一個人撐著,鐵打的人也會累跨啊!”爺爺嘆然說道。

    唐奎把爺爺扶在一張破舊的竹椅上坐下來後,回過頭朝張少宇看了一眼。

    張少宇以目示意,讓唐奎先進屋去看娘,別只顧著招呼他。

    唐奎點了點頭,向堂屋東邊的里屋快步走去。

    張少宇這時將唐奎剛扔在地上的幾個袋子都拎到了堂屋里的那張舊八仙桌上,移目四處打量了一番唐奎的家。

    現代化的家電,在這個屋里找不到半點影子,家徒四壁,這四個字用來形容這個家,一點都不夸張。二十余平方米的堂屋里,除了一張陳舊的八仙桌椅,就只有幾條小板凳,有兩條還只有三條腿。

    西牆上,掛著一付張少宇只在影視節目里才見過的簑衣,北牆上居然還張貼著一幅已經發黃了的毛主席畫像。

    “這位哥子是奎娃的同事,還是……”

    唐爺爺的話,讓張少宇將視線收回來。他望著這位面容清瘦的古稀老人,很有禮貌地笑道︰“唐爺爺,我是奎子的同事,也是好兄弟。我叫張少宇,您叫我少宇就行了。”

    唐爺爺右手虛引,示意張少宇坐下,老人看著滿桌的禮品袋,搖著頭說道︰“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奎娃有幾兩重,我這當爺爺的再清楚不過了。看來他在外的這些日子,沒少讓你照顧著吧。”

    “唐爺爺,奎子的本事可大著呢。”張少宇正色說道︰“他現在已經是一家非常大的電影公司的簽約藝人,很快就可以掙大錢了。”

    “張哥,您說的是真的嗎?”唐芳疑惑地望著張少宇,問道︰“我哥他能進電影公司?”

    “當然是真的,小芳,你難道不知道你哥有多厲害?他從小練出來的那身功夫,可不是白練的啊!”張少宇答道。

    唐爺爺老眼里目光一凝,炯炯有神地盯著張少宇,沉聲問道︰“你是說奎娃在用他的拳腳功夫混飯吃?!”

    張少宇被老人的目光盯得怔了怔,但很快推斷唐爺爺肯定是擔心唐奎仗著功夫逞強斗狠走上歪路,于是馬上鄭重其事地答道︰“唐爺爺,拳腳功夫為什麼就不能當成一種謀生的技能混飯吃呢?奎子一不偷,二不搶,三不去與爭斗,他是憑他一身所學,通過影視藝術加工,向世人來展示我們中華武術的博大精深,難道您覺得這也有錯嗎?”

    唐爺爺固執地說道︰“我從小就告戒過奎娃,不得輕易向外表露功夫,看來這個小畜性是將我的話全當耳邊風了!哼!”

    “唐爺爺,就是因為您老人家的訓示,奎娃才會在被人打得頭破血流,依然不肯還手,當時如果不是被我正巧遇上,估計您現在就看不到他了!”張少宇想起唐奎在網吧里被人欺負和情形,不由對老頭子的頑固思想有點不平,義正辭嚴地說道︰“奎子從小吃了多少苦頭,才練出這身硬功夫,您老人家當初為什麼要傳授他功夫,難道就是為了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徹頭徹腦裝孫子?”

    唐爺爺沒想到張少宇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怔聲說道︰“我沒要求過他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啊!我只是教會他忍,真到了忍無可忍的時候,該出手的時候,當然得出手。”

    “唐爺爺,您這麼想就對了。”張少宇笑道︰“這世上,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所以做人,該狠的時候就得狠,當然,我們絕不能為非作歹,只能憑自己所學的各種技能,在不違背人格尊嚴的前提下,求取生存。”

    “嗯嗯!听你這麼一說,還真有幾分道理,少宇,看來你是個有學問有見識的人,奎娃能有你這樣的朋友,我老頭子也放心了。”唐爺爺點頭說道︰“我就是擔心他年少輕狂,一不留神,走上彎路,他的拳腳造詣我是了解的,那是出手就會傷人的啊!現在是法制社會,我怕他犯法啊!”

    “唐爺爺,您放心吧,奎子是個老實人,他是不會主動去惑事生非的。”張少宇一本正經地說道。

    唐爺爺嘆然說道︰“希望我老頭子從小教他們兄弟姐妹練練拳腳沒有練錯就好。”

    唐芳在一旁忽然插話問道︰“張哥,我哥在電影公司是不是專拍功夫片?”

    張少宇笑道︰“嗯,不過他暫時還是學習如何去當一個演員,但肯定會有他拍功夫片的那一天。”

    這時,里屋的門一開,唐奎挽扶著一個面帶病容的中年婦女走了出來。

    “娘,這就是我剛和您提到的張哥。”唐奎將他母親帶到張少宇面前,替張少宇介紹道。

    “多虧您照顧我們家奎娃了。”中年婦女說著就欲向張少宇彎腰行禮。

    嚇得張少宇趕緊一把扶著這位賢淑的農村婦女,連聲說道︰“阿姨,瞧您說的,您身體不適,還是多臥床休息。”

    說著,張少宇瞪眼對唐奎說道︰“奎子,你搞什麼鬼,還不扶你娘進屋休息,你直是太不懂事了,有讓長輩出來見晚輩的嗎?要見也是我見屋去給阿姨請安啊!我看你小子是想存心折我的陽壽!”

    和唐奎一起將唐媽媽扶回里屋後,一看那張床,張少宇差點就鼻子一本酸,要掉出眼淚來。

    這張床雖然有著床的外型,但鋪的全是茅草,蓋的是已經發黑了的薄薄的沒有被單的裸絮被!

    唐芳這時也乖巧地過來幫忙將唐媽媽扶到床上躺好,蓋上那張看著就心里發冷的破絮被,整個房間里,有濃濃的中草藥味彌漫。

    唐芳用床頭那只杯沿有缺齒的茶杯,伺候著母親喝了幾口冷水,然後坐在床沿上輕輕地捶著母親的雙腿,直到唐媽媽安靜地入睡。

    三人躡手躡腳地從里屋出來,張少宇向唐奎肅然問道︰“你娘得的是什麼病?”

    “不是什麼大病,就是勞累過度,身體有點虛。”唐奎低頭答道。

    張少宇將目光轉到唐芳臉上,問道︰“是這樣的嗎?”

    唐芳點頭說道︰“鄉里衛生院的醫生是這麼說的。說只是多休息,吃點滋補的,就能好起來。”

    張少宇走到八仙桌邊,從一大堆的袋里把他當時替唐奎作主多買的三盒紅桃K補血口服液翻了出來,交到唐芳手里,說道︰“呆會兒你娘醒來,先讓她吃這個。”

    唐芳沒接,而是望著唐奎。

    唐奎點了點頭,說道︰“妹子,听張哥的。”

    唐芳這才伸手將這三盒補品接過來,走到里屋去放好,很快又走了出來,對唐奎說道︰“哥,你和張哥應該還沒吃中飯吧,我去做給你們吃。”

    “奎子,別讓你妹子一個人弄,走,我們一塊動手。”張少宇說完,便隨著唐芳一塊,向灶屋走去。

    與其說是做中飯,不如說是準備晚餐。因為這時,已是下午三點鐘了。

    唐奎去村口賣肉的張屠夫家里稱了兩斤肉,回來後還親自動手宰了只老母雞。從自家種的菜地里摘了幾顆青菜,另外還炒了幾個雞蛋。

    因為並不覺得餓,張少宇建議還是等唐奎最小的弟弟放學回來後,大家一塊吃頓團圓飯比較好,唐奎于是讓妹妹將做好的菜都放在灶邊先熱著,等小弟回家後再開餐。

    山區里天色黑得比較早,等將飯菜做好,已是天降夜幕了。

    張少宇坐在柴火灶邊,望著灶里慢慢熄滅的柴火怔怔出神。

    唐奎以為是天冷,張哥是在灶邊取暖,因此沒叫他。而是帶著唐芳去看他為她買得的新衣服和新文具。

    張少宇雖然早就知道唐奎家境貧寒,但他怎麼想也沒想到會苦到這個程度。

    “我是不是該做點什麼呢?”張少宇在心里琢磨著。

    這時——

    “姐,我回來了。”外面傳來一個童音︰“一二三四……姐,咱們家的雞怎麼少了一只?是不是走到別人家的雞圈里去了,我去找找……”

    “小弟。”這是唐奎的聲音。

    “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有沒有從城里給我帶新衣服呀!”唐奎的小弟唐勁興奮地嚷道。

    “當然有,哥給我買了好多東西呢。”

    “快讓我看看!咦!我好像聞到肉香了……哥,我終于有肉吃了!啊!怎麼這里會有雞毛?誰把我的雞殺了!嗚嗚嗚……咱娘病得這麼重,她都舍不得吃,說是要留著下蛋,可以拿到集市去賣錢……嗚嗚嗚……誰將我的雞殺了……”

    透過灶屋的殘破的窗紙,張少宇看到外面有個七八歲的瘦小男孩,站在唐奎面前。小男孩穿著一件大了很我的藍布棉襖,這可能是張少宇在唐奎家看到的唯一一件沒有補丁的衣服,不過小男孩下穿的那個棉褲可就是兩個膝蓋處補丁重重。

    小男孩背著一個洗得快發白了的帆布書包,穿了雙比他小腳丫要出一號的解放鞋,那張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臉上,眼淚汪汪,連鼻涕都流出來了。

    “小弟,是哥殺的。咱家來了客人,所以得多做幾個菜,改明兒哥一定賠你十只……”唐奎的語聲有點哽咽。

    “那你得說話算數。”唐勁氣乎乎地說道。

    “弟弟,別瞎鬧了,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快進屋去,洗把臉吃飯!”唐芳走過來扯著唐勁就朝屋內走。

    張少宇知道,唐家的這個客人,除了他還能有誰啊!

    “奎子啊奎子,你真他媽的不懂事,咱們在成都什麼東西沒得吃啊,你沒事殺什麼雞呢!咱們少吃他媽的一餐會死人啊!”張少宇心里暗嘆著。

    在平常人家,吃只雞,根本就不當回事,但在這種個人年收入不足三百元的偏遠貧困山區里,能吃上雞,那得逢年過節,而且還得平時省吃儉用才成。

    唐媽媽身體虛弱成那等模樣,都舍不得宰只雞來補補,因此,張少宇明白這只雞,在這個一貧如洗的家庭里有多重的份量。

    望著熱在豁口的大鐵鍋里的那只清炖雞,張少宇從來沒覺得如此普通的一只家禽,竟然能讓他產生一種心頭沉重之感。

    小孩畢竟是小孩,唐勁被唐芳拉進屋,看到滿桌的禮物後,頓時將剛才的傷心拋到九霄雲外,捧著新衣服新鞋子跑到里屋向母親賣乖去了。

    “張哥,到堂屋坐吧,馬上開飯了。”唐芳進灶屋把做好的飯菜往外端,“這熱飯熱菜一入肚,就不會感覺冷了。”

    張少宇“嗯”了聲,起身也幫著拿碗筷出去。

    和唐家一家五口圍坐在這張八仙桌前,張少宇第一次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覺得很不自在,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面前的那個飯碗里,唐媽媽親手將兩只雞腿夾送過來。

    唐媽媽可能是心情好,或許是飯前喝了兩支紅桃K的緣故,臉色看起來沒有先前那麼蒼白虛弱了。她臉上有種慈祥的微笑,望著張少宇,說道︰“家里窮,沒什麼好招待的,少宇,奎娃在城里全承你照應,我代表我們全家,謝謝你。”

    小唐勁坐在母親的身邊,即算現在是吃飯的時候,他還是將那個裝滿了唐奎替他買回來衣物的禮品袋緊緊抱著懷里,像是生怕稍不留神,這些東西都會從袋子里飛走。

    小家伙的兩只眼楮眼巴巴地盯著張少宇碗里的那兩只雞腿,不時吞咽著口水。

    “阿姨,我和奎子一見投緣,雖不是親生兄弟,但感情比親兄弟還親,您甭將我當外人。”張少宇站起來,將兩只雞腿分別敬給了唐媽媽和唐爺爺,說道︰“俗話說得好,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進了一家門,就是一家人,阿姨,唐爺爺,您們是長輩,所以,這雞腿,理當敬給您們享用。”

    說完,張少宇猛朝唐奎使眼色。

    唐奎慚愧地點頭為意,對母親說道︰“娘,爺爺,您們就別和張哥客氣了,張哥是不會和咱家見外的,不然,他也不會走那麼遠的山路,來咱家了。”

    一番推讓,最後還是張少宇編了個自己從來不吃帶翅膀的肉類的謊言,這才將碗里的雞肉送出去。

    世上只有媽媽好,母愛的確是這個世上最偉大的!唐媽媽身子那麼虛,但卻依然沒舍得自己多吃一口雞肉,而是將最好的肉最多的雞腿、雞翅分到了唐勁、唐芳、唐奎三個孩子的碗里,她夾了一大塊雞脯肉敬給唐爺爺,自己只是掂著筷子夾青菜吃,就連那一大碗家常炒肉,炒雞蛋,也舍不得多夾兩筷。

    張少宇覺得心里酸酸的,他忽然想到其實雞湯才是最進補的,趕緊幫唐媽媽盛了一大碗雞湯,故作風趣的笑道︰“阿姨,我們都在吃肉,您也喝點湯吧!”

    “好好好,我喝我喝,少宇,你多吃點,你不吃雞,這肉多吃點吧。”唐媽媽邊說邊給張少宇碗里夾了很多精肉。

    這頓家常便飯吃了有半個小時,所有的菜,連湯帶渣都吃得干干淨淨。

    晚上走山路危險太大,所以唐奎建議還是在家里湊合一晚,明天一大早再趕回縣城去。

    張少宇沒有反對,當晚,他和唐奎在唐勁的草床破被里擠著睡,唐勁則和爺爺睡一張床,唐芳要照顧母親,陪唐媽媽一起睡。

    昨晚睡的是賓館,現在卻躺在蚤子到處跳的茅草鋪上,蓋著霉味沖鼻的裸絮被,寒冷還可以憑體質抵抵,但那些惱人的跳蚤,實在咬得張少宇無法入睡。

    看著張少宇雙手在身上到處搔的樣子,唐奎不好意思地說道︰“張哥,讓你受罪了……”

    “我靠,奎子,怎麼這樣蚤子不叮你,只咬我呀!是不是因為這是你們家喂的,所以不咬自家人啊!媽的,癢死我了。”

    “呵呵,我從小被它們叮大的,早習慣了。”

    “媽的,不睡了,陪我出去走走。”

    張少宇從床上掀被而起。

    二人都是和衣而躺,起來穿上鞋,輕手輕腳的出了門。


第七十四章(下)

    這黑燈瞎火的,村子里到處一片死寂,沒地方去啊!張少宇想了想,決定干脆到灶屋傍著灶膛湊合一宵得了。

    唐奎在大鍋里倒了滿滿一鍋水,然後將柴火生燃。

    哥倆坐在送柴的灶門邊上,火光將二人的臉孔都映得紅紅的,倒也驅走了不少寒意和睡意。

    “奎子,小芳是不是因為交不起學費,而退學了?”張少宇問道。

    “嗯,年前因為我娘突然病倒,花了家里不少錢,妹妹很懂事,娘病了,家里活得有人做,加上學費也實在湊不起,所以她選擇退學,在家里照顧娘。”

    “久勞成疾是不是什麼不治之癥,但得及時調養,不然小病就能變成大病。”張少宇正色說道︰“得想法子盡快讓你娘身體好起來。”

    “是呀!張哥,這都是我太沒用,不能掙錢養家造成的。”唐奎雙手緊抓著自己的頭發,陷入深深的自責中。

    “錢!錢!錢!解決唐奎家里的問題,唯一的辦法就是錢!”張少宇心中暗道。

    見到唐奎家里窮成這個狀況,張少宇的心里也不太好受。從吃晚餐開始,他便一直在合計著該如何幫唐奎解解燃眉之急。

    他自己一直就處在經濟拮據的困境中,當然知道沒錢的日子有多麼難過。如果沒來唐奎家這一趟,不知情可以不管,但現在他身在這個處于水生火熱中的窮苦家庭里,他能裝作什麼都沒看見,無動于衷嗎?

    “媽的,如果我不管,還有誰會來幫奎子!既然我一直將奎子當成兄弟,他家里的事,當然也是我的事,假若在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我有能力而沒伸這手,操,那我他媽的還配談兄弟兩個字嗎?雖然我很需要錢,但老子不能因為省錢,而見死不救,褻瀆兄弟這個神聖名詞的事,決非我張少宇所為!媽的媽的,老子卡上還有點錢,干脆先將身上的現金全扔給奎子得了。四千塊,應該可以幫奎子家里解決很多難題了。”

    在心里打定主意後,張少宇將身上的現金全掏了出來,只留了八十多塊零錢當回縣城的路費,把其余的三千八百塊全塞到唐奎手里,說道︰“你身上不是還有點錢嗎,先湊足四千塊,交給你娘,說是你這一年在外打積攢的。”

    “張哥,這錢我不能收,我已經欠你太多……”

    “操,甭跟我說這些廢話,讓你拿著就拿著,這又不是給你的,是給你弟妹交學費,給你母親買點好吃的補補身體。”

    “張哥,我不能收你這些錢,我……”

    “操,既然你叫我一聲哥,就听我的,拿著,再跟我廢話,我真跟你急!”

    唐奎見張少宇真要發火了,只得將牙一咬,把厚厚一疊百元大鈔緊緊抓在手里,突然,他沖著張少宇雙膝跪倒。

    “唐奎你個孫子,你他媽的這是干嘛!”張少宇猛沖過去,欲將唐奎從地上拖起來,“你給老子站起來!”

    別看唐奎個子小,但他身懷真功夫,雙腿一叫勁,膝蓋就像是釘在地面生了根似的,任張少宇使多大力氣,也無法將他從地上拖起來。

    唐奎神色堅定地說道︰“張哥,你就讓我給你磕個頭,我這心里會好受點……”

    “起來!我讓你給我站起來!”張少宇見拽不動他,將兩手一放,板著臉沉聲說道︰“奎子,男兒膝上有黃金,只跪天地和爹娘!如果你將這頭磕下去,我張少宇從今往後就不認你這個兄弟!”

    “張哥……”

    “我最後再說一次,給我站起來!”

    唐奎的眼中有兩行清淚流了出來,他依言站了起來。

    “奎子,是人,都會有難處,兄弟要來干什麼的?就是在最關鍵的時候互相幫助,相互勉勵!我當你是兄弟,你現在需要幫助,我不幫你誰幫你?”張少宇冷靜地說道︰“我可不是什麼慈善大使,天底上比你家還窮的人家多了去了,我不會管,也犯不上去管,但你不同,你是我兄弟,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奎子,咱們是好兄弟,如果你我易地而處,難道你會置之不理?這事到此為止,下不為例,OK?”

    “張哥,謝謝你,我欠你的,只怕這一輩都還不清……”唐奎低著頭哽咽著說道。

    張少宇在他腦袋輕拍了一下,笑罵道︰“我靠,多大點事,不就是幾千塊錢,瞧你這點出息。”

    “張哥,你不知道,這並不是單單只是幾千塊錢,這是還不清的情義,這份情義,只怕搭上我唐奎這條小命,也無法……”

    張少宇打斷了唐奎的話,笑道︰“靠,奎子,有你說的這麼嚴重嗎?還不清就甭還,你小子別給我一天到晚琢磨這點?攀攏 故嵌 胂胊趺床拍芨依鋦嵌按蠓孔櫻 ┬【 托》忌洗笱桑br /)
    唐奎的嘴本來就有點拙,他沒再多言,但他在心底暗暗發誓,自己這條命已經不屬于他唐奎,而是張哥的,今後只要誰敢動張哥,敢對張哥不利,他就算是拼了命也得將對方打入十八層地獄。

    見唐奎沒吭聲了,張少宇微笑著搖了搖頭。以他對唐奎性格的了解,知道這小子百分百是屬 驢型的,而且是認死理的那種,別看他現在默不作聲,其實肯定在心里盤算著他那感恩圖報的想法。

    張少宇從認識唐奎的那天開始,就覺得這小子對他的口味,也一直將他當兄弟看,一次又一次幫他,張少宇覺得自己是在做一件該做的事,從來沒想過會有什麼回報。但現在看唐奎的心思貌似有點違背他的初衷,因此,張少宇尋思著該找個合適的機會,得打消唐奎滿腦子要對他報恩的想法。

    二人在灶屋里的這一幕,一直被窗外一雙老眼在暗中瞧著。唐爺爺是出來小解,無意中發現張少宇和唐奎在灶屋里聊天,也正好看到了唐奎向張少宇下跪的全部過程。

    唐爺爺披著破棉襖從外面走了進來,老眼中也有淚光在閃動,他的背雖有點,但當門而立儼然有種不倒南松的巍然,他目含贊賞之色地看了張少宇一眼,然後目顯威稜地對唐奎說道︰“奎娃,爺爺很欣慰,也很高興,沒想到你這次出城里打工,居然能交到這麼好的一個朋友,更沒想到現代新社會里,還能看到當年袍哥之間的那個‘義’字。奎娃啊,你雖然沒能掙大錢回來,但你交到少宇哥子這麼好的兄弟,這是你一生的最珍貴的財富,也是我們唐家的福氣,情義無價,這絕不是用金錢可以來衡量的。奎娃,爺爺從小就教你們什麼是忠義,多余的話我不想嘮叨了,你記住,受人點水之恩,當涌泉相報,這才是我們唐家的子孫!”

    唐奎垂首斬釘切鐵般說道︰“爺爺,我決不會忘!”

    “汗顏!”張少宇學著電視里的古人禮節,朝唐爺爺拱了拱手,說道︰“唐爺爺,您這話可就讓在下無地自容了。”

    唐爺爺正色說道︰“少宇,我老頭子托奎娃的福,在你面前就賣次老,我和你說說當年咱們袍哥,是如何來理解朋友中的這個‘朋’字的。”

    張少宇和唐奎互視一眼,肅容恭听。

    唐爺爺說道︰“這個‘朋’字,里面四個點,那是代表了淚水,意指朋友相交,有數不盡的淚水;左邊的兩撇,表示有的朋友可以撇下你們不管,甚至是將你出賣;但是,右邊的兩個立刀,那則代表有的人可以為朋友兩肋插刀,你少宇哥子,就屬右邊立刀那一種,是真正的朋友!你完全可以撇下奎娃不聞不問,但你沒有,因此,奎娃跟你一起共事,我老不死的很放心,奎娃,爺爺要你用唐家的列社列祖起誓,在少宇將來需要幫助的時候,你必須給我無條件地為他兩肋插刀!”

    唐奎不等張少宇阻止,便當著他爺爺的面,以袍哥特有的方式對天起誓︰“唐家列祖列宗在天之靈為鑒,後世子孫唐奎,承張哥少宇的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只能今生追身在張哥身側,如果有任何人敢對張哥不利不敬不軌,我唐奎遇神殺神,見佛殺佛,如違此誓,讓我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唐奎這番話說得剛烈激昂,字字擲地有聲,張少宇無奈之下,只得報之以搖頭苦笑,心說︰“我靠,怎麼搞得跟拍武打片一樣啊!”

    扭頭他顧中,張少宇忽然發現灶屋破舊窗紙縫里,有一雙他似曾熟悉的大眼楮在向屋內觀看,這雙大眼楮和張少宇的目光剛一接觸,頓生一種羞怯的神情。

    “小芳,原來你也沒睡啊!”張少宇想借著和唐芳打招呼,將唐奎爺孫倆那滿腦子的感恩戴德話題轉移。

    窗縫里的大眼楮消失了,不過,很快,穿著大紅襖的唐芳從門口走了進來。

    “張哥,我是听到灶屋里有聲音,所以過來看看,家里吃的東西本來就不多,可不能再讓饞嘴的野貓給偷食了。”唐芳一邊扯著衣角,一邊低聲答道。

    “芳娃,剛才你張哥和你哥的事,你也看到了?”唐爺爺看來又準備將剛才的話重復一次。

    張少宇趕緊走到唐芳身邊,拉起她的左手,向外走,邊走邊道︰“小芳,你哥給你買的新衣服怎麼不穿啊,走,去穿給張哥看看。”

    唐芳的手與張少宇溫暖有力的手掌剛一相觸,她沒來由的芳心韁碧 澈斕昧 佣枷趾煜肌br /)
    她任由張少宇將她拉到堂屋。堂屋里黑漆漆的,張少宇並沒感覺到小丫頭的害羞樣子,他真當她是自己的小妹,他將手松開,嘆聲說道︰“小芳,我不想再听到唐爺爺又說什麼恩什麼德的,不就是幾千塊錢,多大點事,你瞧你爺爺將這事弄得未免太嚴重了吧。”

    唐芳也沒去開燈,輕聲說道︰“張哥,也許你不覺得這些錢有多重要,但是,你可能不會想到,這些錢,可以改變我們這個家,可以讓我重新回學校,可以讓我弟弟繼續上學,可以讓我娘身體慢慢好起來……”

    “別介別介,小芳,你怎麼也跟我說這些啊!”張少宇打斷了唐芳的話,嘆道︰“我是把你們當自己的家人呀!”

    “嗯,張哥,我知道你是施恩不圖報,但我們一家……”

    “小芳,咱們不談這個話題行嗎?”張少宇趕緊插話︰“我看你哥特意給你買了一盒水彩筆,你是不是喜歡畫畫?”

    “嗯嗯!我從小就喜歡畫畫,只是畫得不好。”

    “管它畫得好不好,你只要去畫你想畫的東西就成。”張少宇說道︰“小芳,你有這個興趣愛好,別讓它丟了,繼續保持下去,將來要是能考上美術學院,那可就山溝里飛出金鳳凰了。”

    “張哥,我能行嗎?”

    “當然行,我們家小芳這麼聰明能干,你不行,還有誰能行呢?”

    唐芳低頭無語,不知小丫頭心里在琢磨些什麼。

    “你們家喂的蚤子實在太厲害了,我的瞌睡蟲全被它們咬死了,小芳,走,陪我和你哥聊天去。”張少宇也沒管人家小姑娘願不願意,拉著她的手朝灶屋走去。

    這晚,唐爺爺、張少宇、唐奎和唐芳都沒睡,四人一塊坐在灶台前,听唐爺你講了許多當年袍哥在江湖中的奇聞軼事,這一聊,就是一個通宵,直到曙光刺破黎明前的黑暗,將這片山區徐徐照亮。

    當唐奎將四千元現金交到唐媽媽手里時,並告訴母親這些錢都是張少宇給的,听得唐媽媽堅持要去向張少宇道謝,但唐奎知道張少宇的性格,費了很大勁才將母親勸阻沒有出房。但是,她卻對唐奎千叮尤囑,這是大恩,你得時刻都記在心里,日後如果張少宇有什麼危難之事,你就算是舍了這條命,也得去報答人家,不然,你就不是娘的兒子。

    唐奎自然是字字銘記在心。

    唐芳知道哥和張哥一大早就得下山趕回縣城,她一個人動手,給兩位哥哥做了稀粥和菜饃當早餐。

    吃過早餐後,張少宇沒再多作停留,和唐奎一塊離開了唐家。

    唐爺爺、唐媽媽、唐芳和小唐勁一直將二人送到村口橋頭。

    臨別,張少宇對唐芳和唐勁說道︰“小芳,小勁,你們只管用心讀書,家里的事能幫阿姨做點就多做點,我和你哥一定能將你們供上大學,你們有能力讀碩士博士都沒問題。家用方面你哥有足夠的能力幫家里解決。記著,要想從山里走出去,讀書,是你們最好的選擇。”

    “張哥,你還會來看我們嗎?”唐芳低著頭,用力的扯著衣角,輕聲地問道。

    “有機會我一定會來的。用心學習,堅持畫畫,等你上高中了,我讓你哥接你進城里去學習。”張少宇毫不猶豫地答道。

    “我也要我也要,張哥。”小唐勁在旁嚷嚷道。

    “好!小勁,但你一定要爭取考上大學,你哥唐奎沒能圓大學的夢,你一定要代他完成!”張少宇撫著唐勁的小腦袋說道。

    “嗯!”唐勁用力地點著頭,說道︰“我一定能上大學!”

    “唐爺爺,阿姨,您們多保重身體,有機會我一定會再來看您們。”張少宇說完,頭也不回地朝山下走去,他不敢回頭,他怕看到這一家四口眼中的淚水。

    唐奎叮嚀了弟妹見句後,朝爺爺和娘磕了個響頭,撒淚急奔而去。

    當天中午十二點左右,張少宇和唐奎一起,回到了青台賓館。

    張少宇回房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將身上的衣服全換了下來,美滋滋地洗了個熱水澡,滿身被蚤子咬的紅胞,也是他這次去唐家留下的難忘紀念之一。

    洗完澡,從里到外換了身新裝,張少宇這才去肖遠所在的608房報到。

    肖遠和攝影師周小兵同一個房間,張少宇進來的時候,二人正湊在各自一台可無線上網的IBMT43筆記本電腦前,上網聊天。

    “回來了啊!少宇。”肖遠回頭朝張少宇打了個招呼︰“小唐家里情況還好吧?”

    “還行,不過,這山里人過的那日子,真叫一個苦!”張少宇在肖遠的床邊坐了下來,嘆然說道。

    “呵呵,如果你有機會去貴州、江西的革命老區瞧瞧,你會更有感觸。”周小兵淡然笑道︰“那里很多都是烈士的後代,但是,他們卻都在最貧困的生命線上掙扎生存。”

    “兵哥您玩攝影取景的,肯定是全國各地到處跑,見多識廣了。”張少宇笑道。

    “職業之便,呵呵,全是職業之便。”周小兵伸了個懶腰,指著液晶屏上的QQ聊天對話框說道︰“現在有網絡就是方便,隨時可和家里人聊系,這不,我女兒剛給我布署了一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說她近來迷上一個叫宇少的網絡原創歌手,讓我非得替她弄一張宇少的簽名照。你說,我上哪去找這個宇少啊!少宇,听說那個宇少也叫張少宇,和你同名同姓,你們要是同一個人就好了。”

    張少宇淡淡地笑了笑,沒出聲。

    誰知肖遠在旁用一種怪怪的眼神瞅著周小兵,說道︰“小兵,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什麼真不知假不知,老肖,你這打的什麼啞謎啊?”周小兵不解地問道。

    “你難道真不知道少宇就是現在小強杯人氣最望的歌手之一的宇少?”肖遠的眼神轉投在張少宇的臉上了。

    肖遠和吳濟走得非常近,吳濟知道的與張少宇有關的情況,肖遠基本上都清楚。因此他早知道張少宇參賽小強杯網絡原創歌曲大賽這件事。

    “我天天都在外面跑外景哪會知道這些,什麼,等等,老肖,你剛才說什麼來著?你說少宇就是我女兒說的那個宇少?”

    “當然,不信你問他自己。”肖遠做了個愛信不信的表情。

    “我靠!世上還真有這麼巧的事啊!少宇,老肖剛才說的是不是真的啊?!”周小兵轉身盯著張少宇嚷道。

    “兵哥,沒錯,我是那個宇少。”張少宇平淡地答道︰“不過,我沒覺得自己在網上有太大的名氣,最多也就是宇少貼吧里有一幫愛好音樂的朋友一直在支持我。”

    “等等,少宇,我這就告訴我女兒,說宇少就在我身邊。”周小兵回過身就在她女兒的QQ里打了一行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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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懷盛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7:4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十五章(上)

    隨著一串“嘀嘀”聲響,周小兵看完女兒的回復後,一邊繼續回話,一邊對張少宇說道︰“少宇,你等等,我女兒說她現在就將宇少的照片發過來,而且還讓我用視頻拍一張你的照片發過去,少宇,你沒什麼意見吧?”

    “兵哥,你女兒多大,怎麼會對我的歌感興趣啊?”張少宇有點好奇地走到周小兵邊上,看著周小兵和他寶貝女兒的聊天對話。

    “十三歲了,現在的小孩真是人小鬼大,比我們當小孩的時候,簡直就是兩個概念。”周小兵嘆聲說道。

    張少宇笑道︰“兵哥這話我贊成,現在的少男少女們,一個都賊精鬼靈的。”

    沒多久,周小兵的女兒向她老爸證實了張少宇就是宇少。而且還真嚷嚷著要跟宇少視頻聊天。

    見周小兵實在是愛女心切,張少宇也沒擺譜,欣然同意了。

    周小兵將位置讓了出來,讓張少宇在筆記本前坐下來。

    張少宇雖然沒有筆記本,但他在學校學的可是計算機的專業,當然對使用筆記本是輕車熟路。

    “你好,我是宇少,認識你非常高興。”

    “哇!宇少,我好開心,沒想到能機會和你視頻聊天,簡直是爽呆了。宇少,我叫周瑩,你真跟我老爸是好友?”

    “當然是真的,我一直叫你爸做兵哥,所以,你得管我稱宇叔叔。”

    “切!有你這麼小的叔叔了,你樂意,我可不想把你叫老了,不然,你的粉絲們能輕饒得了我才怪。”

    “淘氣的小丫頭。”

    “你貌似也不比我大多少吧,宇少,你寫的那首新歌《刻骨銘心》簡直是太棒了,是我听過的所有抒情歌曲里面經典的,我簡直要愛死你了。”

    “我倒,你可別當著你老爸的面說這話,不然我可就慘了。”

    “宇少,小強杯五十進三十二強的比賽什麼時候舉行哇,能不能透露一下?我肯定發動我所認識的所有同學,朋友,親戚支持你!”

    “謝謝周瑩同學。具體比賽時間我也不太清楚,得等大賽組委會的通知。好了,小丫頭,我還有事要辦,今天就不和你聊了,祝你開心,再見。”

    沒等周瑩回話,張少宇已將視頻斷開,起身對周小兵笑道︰“兵哥,你們父女繼續吧。”

    “少宇,謝了,下次回家後,我可以在女兒面前借你的光,威風一把了。哈哈哈!”周小兵大笑著說道。

    經這之後,周小兵和張少宇的關系變得比以前熱切多了。

    外景組在青台縣呆了三天,然後啟程東進。

    進入湖南省地界後,全組人在張家界呆了兩天,之後轉到懷化,經衡陽、邵陽,直插岳陽,在洞庭湖君山取了一天的外景,這才沿107國道,直奔湖南的省城長沙。

    張少宇到達長沙的時候,已是離開成都差不多有半個月了。

    與吳濟他們會合後,張少宇才知道原來陳博的博大影業有限公司,大本營就在長沙。

    張少宇明白這個信息意味著他將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在長沙混。

    博大影業在青年公寓買了一層樓,專供公司簽約的藝人吃喝拉撒。張少宇和唐奎在吳濟帶著去位于河西銀盆嶺的公司總部報完到後,拿到了青年公寓609、611室的鑰匙。

    外景組剛回長沙,吳濟沒讓他們馬上投入工作,而是放了大家三天假。是以張少宇有充份的時間來整理他在長沙的新家。

    一室一廳一衛的住房條件,里面家俱都是配套的,連床上用品都是全新的,而且,還有專門的寬帶網線接入,還真大出張少宇的意料之外。

    既然要打算在長沙長期作戰,張少宇將家安頓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換手機,換號碼。

    現在的手機還真便宜,只花了一千八百多塊,就買了個嶄新的的帶攝像頭的手機,至于號碼,張少宇則是隨意挑了個動感地帶的號。

    張少宇從移動營業廳走出來,打的第一個電話就是趙靜的手機。

    趙靜被湖南衛視從SCTV抽調過來後,憑著她的聰明靈慧,很快便適應用了新的工作環境。由于小強杯的這次三十二強復賽是由湖南衛視獨家承辦,需要安排參賽的選手在賽前集訓一個月,趙靜被安排到集訓組委會里,負責舞蹈采排的諸多事宜。從上班的第一天起,她忙得就像個無頭的蒼蠅似的,連要將這個消息通報給張少宇都給忘了。

    張少宇撥通她的手機的時候,趙靜剛剛排完一組舞蹈,累得不亦樂乎,正拿著一瓶娃哈哈營養快線,仰頭牛飲。

    “洗唰唰!洗唰唰!洗唰唰!洗唰唰……”听到手機鈴響,她一邊尋思著這個時候誰會打電話給她,一邊從背包里將手機掏出來,一看來電顯示,是個她從沒見過的陌生號碼,而且還是長沙本地的號碼。

    “這誰呀?我貌似還沒有長沙的朋友啊!”帶著滿肚的疑惑,她按下了接听鍵︰“你好,我是趙靜。”

    “瘋丫頭,是我。”

    “小流氓?!我靠,你小子終于記得打我電話了。”趙靜一听這熟悉的聲音,馬上叫嚷起來︰“你現在在中國的哪個角落,我知道你不在成都。”

    “我到長沙了,公司安排我住在青年公寓609室,如果你小丫頭方便的話,是不是可以幫我把我的電腦給送過來,順便給我接風洗塵呢?”張少宇走在五一大道繁華的街頭,邊打電話邊走,抬手朝路口拐角的那個超市指了指,示意和他一塊的唐奎往那邊走。

    “喲喝!小流氓,你貌似混得不錯呀!青年公寓可不是什麼人想住就能住得進的。”

    “听你的口氣,像是來長沙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對這邊的地段情況還是挺了解的嘛。”

    “那是,你也不想想本小姐是什麼人嘛,小流氓,你在你的新家等我,我得過來參觀參觀,順便將你那台破電腦帶過來。”

    “靠,我那可是最新配置,怎麼到你嘴里就成破電腦了?”

    “現在都流行帶個本本隨身行,哪還像你一樣,將這笨重的台式機到處搬。”

    “咱這不是沒錢嘛,有錢我也曉得要用IBMT43呢!不和你多扯了,這是我的新手機號,快到了就打電話給我,我下來接你。”

    “嗯,回見!BYB!”

    “BYB!”

    張少宇手機翻蓋也沒合上,緊接著便撥通了楊婷瑤的手機號。

    響了五聲後,手機接通了。

    “師姐,是我,少宇。”

    “啊!老公,你換號碼了呀!?”

    “嗯,老婆,我已經到長沙了,劇組為我安排了很好的住宿環境,我覺得來長沙發展這個決定,真是太英明了。”

    “老公,只要你一切都順利,我比什麼都要開心。”

    “老婆,你的工作還順利嗎?”

    “我很好,官場並沒有我以前想像的那麼復雜,我和同事間相處很融洽。老公,你專心于你的事業要緊,我這里別多操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呵呵,也是,想當年在學校的時候,還不是你處處照顧我,我老婆可是出了名的獨立自主女強人。”

    “我听出來了,老公你這是在怪我只顧自己的工作,沒能在你身邊陪著你……”

    “我靠,老婆,天地良心,我可沒這個意思。”

    “呵呵,和你開玩笑呢,沒有就好,老公,有機會我就來長沙看你。”

    “嗯嗯,我期待著這個機會早日來臨。對了,老婆,趙靜這瘋丫頭也來長沙了,她比我早來,真沒想到這個平日里瘋瘋癲癲的小丫頭,竟然會被湖南衛視看中了。”

    “……”

    “老婆,老婆,怎麼沒聲了?”

    “怎麼你到哪,她也跟到哪呀!”

    “巧合,絕對是巧合!老婆,我怎麼突然聞到一股子山西陳醋的味道呀?”

    “才犯不著吃她的醋呢,因為我對我老公非常放心,有了那首你專門為我寫的《刻骨銘心》,我是不會吃你身邊任何一個女孩的醋的。”

    “嗯!老婆,你是我的唯一。”

    “老公,我想你,好想好想你。”

    “我也想你,老婆。”

    “老公,你打長途費用挺貴的,不浪費你的話費了,我會天天給你發短信的。”

    “哈哈,我這個新號碼正好是動感地帶,我還特意辦了短信超人服務。”

    “在長沙你人生地不熟的,凡事多小心點。”

    “放心吧,老婆,我知道什麼叫分寸。”

    “老公,你先掛電話吧!”

    “嗯!老婆,我把你留給我的那台電腦也帶過來了,而且宿舍里還配有專門的寬帶接入,我們可以經常在網上見面。”

    “好的,老公,我上線的時候先發短信給你。”

    “成,我掛了。”

    “老公你多保重。”

    張少宇將手機合上,下意識地長吁了一口氣。見唐奎正站在那家“百匯超市”的門口等他,他趕緊將腳步放快,朝超市走去。

    這家超市距青年公寓不到六十米,想買什麼都方便,前提當然是只要你口袋里有銀子。張少宇沒買太多的東西,只是買了些牙膏香皂之類的日用品,便和唐奎一塊回到各自的安樂窩里。

    一室一廳的房間,使用面積有四十平方米左右,無論是裝修,還是家俱,以其采光效果,比張少宇在成都住的那間學校宿舍強太多了。房間的結構基本上是按星級酒店的商務套間的標準來設計的,唯一的缺點,就是這里拒絕房客做飯燒菜,因為根本就沒有廚房。

    房內有張單人席夢思床,近門處有一線牆的掛衣櫃,還配了張電腦桌和一個壁掛式格力空調。廳屋里則只擺了一套茶幾沙發,和一個飲水機。洗手間里安裝有一個電熱水器。

    能住進條件如此舒適的房子,張少宇隱約覺得可能與吳濟和博大影業打過什麼特別招呼有關系。因為拿鑰匙的時候,吳濟告訴過張少宇,青年公寓的六樓整個一層十二個套房,住的都是博大影業的簽約藝人或者是專業影視人才。

    張少宇可沒有那種隨便串門找人套近乎,東打听西打听的三八習慣,既然住進來了,管他鄰居是些什麼大神小鬼,有唐奎和他做隔鄰,其它人他才懶得去理會。

    把洗漱用品擺放在洗手間的妝台上,再將衣服胡亂地塞進掛衣櫃里,張少宇這就算是將新家收拾妥當了。

    下午四點左右,他接到了趙靜打來的電話。

    “小流氓,我到你樓下了,快來接迎駕吧!”

    “馬上就來,你稍等……”

    “我開的是一輛白色的大眾POPL,車牌是湘AXXXXX,別認錯了哇!”

    “我靠,瘋丫頭,你行啊,都成有車一族了。”

    “小KS啦!”

    “靠!”

    張少宇將電話掛斷,朝隔壁喊了聲︰“奎子,走,下樓幫我一起搬電腦去。”

    “沒問題,張哥。”唐奎應了聲,隨即關門出了611室。

    青年公寓樓下是一條橫街,街道兩邊劃有停車線,張少宇在眾多的車位里掃視了一眼,很快便在離公寓樓十多米遠的一個停車位找到了趙靜在電話里給他描繪的那輛POPL車。

    張少宇快步走過去,趙靜坐在駕駛座上通過反光鏡看到張少宇過來,她于是推門下車。

    入目趙靜頭上那條天藍色帶暗花紋的包頭巾,張少宇隔老遠便沖她調侃道︰“我說瘋丫頭,以前也瞅你是個有品位的美女,怎麼今天搞得洋不洋土不土的啊!”

    “切!這叫前衛,叫新潮,不懂就別瞎說,土老冒一個。”趙靜朝他比劃了一下中指,笑道︰“你的破電腦在車尾箱里,自己拿,別指望我會給你當搬運工。”

    “奎子,開工。”張少宇朝唐奎揮了揮手,走向車尾箱。

    把電腦搬進609室後,張少宇沒顧得去招呼正609、611兩間房來回躥參觀他們新居的趙靜,而是在自己睡房內忙著將電腦組裝起來,因為他現在急于知道電腦在運輸過程中有沒有損壞。

    等他將低音炮、耳麥、攝向頭、網線、USB串口輸出接頭都裝好,等著XP操作系統啟動,一切搞定後,趙靜直挺挺的仰面躺在那張張少宇還沒睡過頭一次的床上,伸著懶腰嘆道︰“青年公寓樓果然是長沙一流的單身公寓,小流氓,你這房子比我們台里給我安排的宿舍還要好,我那還是兩人住一套,我們換一換好不好?”

    “嘿嘿,那得等我實地考察完以後,咱們再商量。”張少宇坐在電腦桌前,頭也沒回地答道,邊說邊打開騰訊TT瀏覽器,看看寬帶的網速效果如何。

    “小流氓你這次真算是行上狗屎大運了。對了,告訴你一個內部消息,小強杯五十進三十二的復賽,在賽前一個月,你們這批參賽選手得集訓一個月。”趙靜從床上坐了起來。

    “我靠!沒事集什麼訓啊!是封閉式的還是開放式的?”張少宇轉過身來皺眉說道︰“我還不知道劇組有不有時間放我去,肯不肯讓我去。”

    “如果博大影業從培養新人的角度出發,貌似應該會支持你參加這個集訓,因為這是免費培訓呀!而且還可以擴大你在音樂圈子里人脈關系。這麼便宜的事,博大影業的負責人若是不干,那我真得要去好好BS他們一下!”趙靜幫他分析道。

    張少宇並沒顯出太多的熱情,淡然笑道︰“到時再說吧。”

    見他擺出一幅漫不經心的嘴臉,趙靜不滿地嚷嚷道︰“靠!我還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啊!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最大的軟肋是什麼?”

    “呵呵,不就是沒受過什麼專業訓練唄!”張少宇不以為然地答道︰“有時候,弱點往往反而正是長處。專業知識固然有用,不過,專業有時能將人捆綁在各種各樣的條條框框里,局限人的思維,不信你去查查,每個專業領域都有那麼多的專業人才,但其中有幾個能取得非凡卓越的成就?有的時候,還是外來的和尚會念經。”

    “我承認你這個說法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我覺得這應該與各人的天賦也有一定的關系。”趙靜說道︰“有專業知識的人不一定人人都有天賦,而有天賦的人如果加上專業技能的點拔,則可以將他的天賦最大程度的發掘出來。”

    “你真覺得那種集訓對我很重要?”

    “不錯,以你在音樂方面的天賦,只要稍加系統的學習,我相信你在今後的創作方面,肯定能有質的飛躍。”

    張少宇沒再接話,而是把他錄在電腦里用吉他彈唱的那曲《刻骨銘心》播放出來。

    輕柔婉轉的和弦音,伴著張少宇那帶有磁性的男中音,在房間里回旋起來。

    出身舞蹈學院的趙靜,天生就具備藝術細胞,受到這曲美妙動听情歌的渲染,她雙臂輕揚,情不自禁地翩翩起舞。


第七十五章(下)

    “瘋丫頭,你覺得這首歌如何?”一曲播完之後,張少宇淡淡地問道。

    趙靜在一個美妙的原地旋轉里將舞姿停下,閉眼回味了一下剛才的旋律,然後答道︰“詞曲都是一流,但是,你的唱功不夠專業水準。”

    不等張少宇接口,趙靜繼續說道︰“如果你能在鼻音、顫音、吞氣轉音方面讓專業人士給你指點一下,你能將這首歌唱得更美更動听!”

    第一次,張少宇在趙靜面前虛心地點了點頭,認同她的這個觀點。

    “這是你這次參賽的新歌吧?”趙靜站在他背後,雙手撐在電腦椅的靠背上,望著顯示屏上那張以楊婷瑤藝術照片做成的桌面壁紙。

    “嗯!”張少宇點頭答道。

    “小流氓,我決定給這首歌編一個舞!”趙靜嫣然笑道︰“到時你在台上唱,我給你伴舞!相信效果一定非常棒!”

    張少宇深深的看了趙靜一眼,說道︰“謝謝!瘋丫頭。”

    “為了將這個舞蹈編得更回完美,小流氓,你一定要和劇組協商後,去參加這次集訓!”趙靜一本正經地說道︰“如此一來,我們可以多點時間,讓歌舞更加和協!”

    “我靠!我說呢,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原來另有陰謀啊!”張少宇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切!你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趙靜雙手掐著張少宇的脖子,使勁搖著,笑罵道︰“本小姐這是為你好,明白不?”

    “咳咳……快放手,你想掐死人呀!”張少宇連咳了幾聲。

    “掐死活該,省得替你操心勞神。”趙靜嘴里不依不饒,但卻將手松開。

    “操心勞神?你瘋丫頭會替我操勞才怪。”張少宇翻著白眼說道。

    “你個死沒良心的,本小姐為你勞心還要勞力,光替你去接這台破電腦,找那個托運部費了很大勁不少,還前後去了三次才將貨接回來。現在門到門服務的快遞公司那麼多,你偏偏找那些貨運公司,你到好,一個電話打過來就什麼也不管,你說,我這不算操心勞神算什麼?”說著,趙靜又欲掐他。

    張少宇偏頭躲過她的魔掌,笑道︰“快遞公司服務好,但費用高啊!咱這不是窮嘛!處處都得省著點。不過呢,你幫我收貨,今天又送貨上門,的確是辛苦了,這樣吧,今晚你請客,我買單,總算夠意思吧?”

    “嘿嘿,這還差不多。”

    二人接下來就晚上去吃什麼開始討價還價。

    有網絡還真是方便,不用出門,在網上什麼信息都能找得著,二人在長沙信息港美食專區里左挑右選的,最後定盤去吃“口味龍蝦”。

    自己有車就是方便,張少宇、趙靜和唐奎美滋滋地吃完長沙特色的香辣口味蝦,再開車在五一大道上游車河,在五一廣場的音樂噴泉轉了一圈,把張少宇和唐奎送回青年公寓後,趙靜才驅車回電視台宿舍。

    三天的休假眨眼就過了,張少宇重新回到了劇組里跑龍套打雜的圈子里。

    由于有過在瑞景大酒店與劉楓的那次沖突,吳濟沒讓張少宇再在《血流》里扮演什麼角色。對此,張少宇一點都沒放在心上,反正現在吃住都不用發愁,每個月還有工資拿,他安安心心呆在劇組里有什麼活就干什麼活。

    雖然他失去了一次上鏡的機會,但是,和劉楓叫板,卻讓整個劇組不論是工作人員還是演員,都知道了張少宇這個人的存在。

    狂妄傲氣的人,本來就不會有什麼好人緣,張少宇和劉楓叫板,使劇組里很多工作人員對他另眼相看,佩服他的勇氣和不羈個性。無形之中,他和同事們之間的關系相處得越來越融洽。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張少宇來長沙已差不多快滿月了。

    唐奎被吳濟從外景組抽調出來,開始讓他接一些替身角色,而且安排了劇組的動作指導專門帶他。估計是陳博和吳濟不想讓唐奎這個人才閑太久,得讓他盡快投入到角色中去。沒有哪個影視公司會養閑人。

    唐奎非常珍惜現在的這份工作機會,他非常努力敬業,這,讓張少宇、吳濟都倍感欣慰。

    這天中午,外景組在岳麓山拍完取景任務收工,在半山愛晚亭邊上吃盒飯。

    張少宇和周小兵坐在一塊,二人邊吃邊聊。

    “少宇,今天我女兒又發信息來纏我,要我向你打听你什麼時候會登台演唱你的新歌《刻骨銘心》?”

    “可能是四月底或五月初。具體是哪天,我也不太清楚。”

    “听說這次復賽就在長沙舉行,到時,我一定去現場給你助陣。”

    “謝謝兵哥。”

    “少宇,你每天在劇組要干這麼多活,晚上還用休息時間搞音樂創作,吃得消嗎?”周小兵關切地問道。

    “兵哥,年輕就是資本啊!不趁現在有精力多拼一拼,將來想拼都拼不動了。”張少宇淡然笑道。

    “看來你是打算影視歌三棲發展?”

    “暫時還沒想那麼遠,先做好眼前該做的事,將來的事,誰說得清啊!”

    周小兵贊許地點著頭說道︰“嗯!難得你年紀輕輕,卻能保持一顆平常心,少宇,在圈子里混,心態決定一切,只要你能持之以恆的保持現在這個心態,你將來的成就,肯定不可限量。”

    張少宇微微一笑,望著周小兵身側那頭精密的專業攝影機,笑道︰“兵哥,能不能教教我玩玩這個機器?”

    “行啊!以你的聰明,肯定一會就會。”周小兵想也沒多想便欣然答道︰“不過,這玩意,易學難精。你別看它操作起來很簡單,但是,要拍出好的效果,講究可就多了去了。”

    “嗯!”張少宇點頭說道︰“兵哥,我知道,一部戲要想產生最佳的視覺效果,攝影是最關鍵的一個環節。導演可以決定用什麼樣的演員,但是,攝影師,卻能讓每一個演員由美變丑,從丑變美,可以讓主角變成配角,也能讓配角轉換為主角。”

    周小兵上下打量了張少宇幾眼,笑道︰“少宇,你行啊!平時看你不聲不響的,沒想到你還能悟出這些來,如果不是早就認識你,還真不敢相信你是一個從沒演過任何戲的新人。你剛才說的這些,不是資源的老演員,一般的演員根本想都想不到。”

    張少宇淡淡地笑道︰“兵哥,被你這麼一說,我都快飄飄然飛上天了。”

    “少宇,我現在更能堅信你將會成為一個最優秀的演員!”周小兵正色說道︰“如果你能掌握通過鏡頭去看景物和角色,與用眼楮去看這兩者之間的差異,日後你不論演什麼角色,你不用攝影師和導演左擺右布,也能知道自己如何選位站位,可以取得最佳的采光、焦距和視角效果!”

    攝影機在每個攝影師的心目中,那是他們的飯碗,是不會輕易讓外人觸踫的,但是,一次偶然的網上聊天,讓周小兵和張少宇的關系變得親近起來,周小兵因其獨生女兒之故,愛屋及烏,和張少宇格外談得來。

    張少宇和劉楓的沖突,周小兵也有過耳聞,對張少宇被劉楓壓著連一個臨演的角色都得不到,周小兵一直為他感到不平,也一直為自己無法幫他做點什麼而常常喟然長嘆。

    今天見張少宇想跟他學點攝影方面的技巧和知識,周小兵當然不會吝而不教。

    在這以後的工作中,周小兵有空就將自己從事攝影工作二十多年的經驗和心得傾囊相授,有時,在取景的時候,周小兵還會讓張少宇扛著機器,實踐摸索。

    白天,張少宇在劇組打著雜,晚上,他從網上下載了很多與影視攝影有關的專業資料自學,有什麼不懂的地方,他就記下來,第二天找周小兵請教。

    有意栽花花不落,無心插柳柳成蔭。

    流水下灘非有意,白雲出軸本無心。

    和周小兵相處的這段時間,為張少宇日後成為一流的實力派演員,大紅大紫火透全球影視娛樂圈,打下了非常堅實的基礎。

    趙靜隔三差五就會打電話給張少宇,問他有沒有和劇組商量關于小強杯集訓這件大事。

    張少宇每次都以等具體的集訓時間定下來後再說為由,含糊過去。

    《血流》的全劇拍攝,在三月底的時候,進入收尾階段,外景組的工作任務業已全部完成。但由于其他部門處于事最多最繁忙的非常時期,外景組的成員被吳濟分攤到各部門協助工作。

    張少宇則被肖遠拉到場務組,協助張小莉的工作。

    四月初的長沙,春光明媚,沒有一丁點江南陰雨綿綿的跡像,平均二十五六度的室外氣溫,象在告訴人們夏季要提前到來。

    世界之窗是長沙新興的一個旅游觀光景點,也是湖南電廣傳媒的一個影視拍攝基地。

    這里經常有全國的不同影視劇組在這里拍戲,也因之而成為長沙世界之窗吸引游客的一道亮麗風景線。

    《血流》最後的大結局,就是選擇在世界之窗進行實地現場拍攝的。借助世界之窗每天絡驛不絕的游客,請群眾演員參加拍攝非常方便。

    大結局的倒數第三場,是一段室外打斗戲。這場戲場面拍得非常宏大,參演的人數也是整部《血流》所有打斗情節里最多的。

    劉楓和凌心如理所當然是這場戲的男女主角。

    為了這場戲,劇組的全體人員已經在影棚里準備了三天三晚。

    張少宇也跟著大伙里里外外忙乎了三天。忙得連回青年公寓樓睡覺的時間也沒有。

    映著黃昏的斜陽,張少宇和張小莉一塊,滿頭大汗地向不同的群眾演員交待講解他們應該怎麼配合拍攝這場戲。

    “小張!小張!”肖遠站在戲棚的門口大聲叫道︰“你這是從哪找來的臨演?拜托你找幾個好一點的行不行!這幾個不行,趕緊換人!”

    “來了來了!”張小莉匆匆跑了過去,滿面為難之色地說道︰“肖指(場務指導),沒辦法,這兩天來這觀光的游客絕大多數是學生小孩,臨演實在不好找。”

    “我不管,你趕緊給我去群眾演員里挑三個出來,吳導都快發火了。”肖遠說完,轉身便走入戲棚里面,根本就不給張小莉任何推脫的機會。

    “我只能保證盡力而為。”張小莉朝肖遠的背影叫了句,然後愁容滿面地向那一大堆群眾演員走去。

    連試了十幾個,好歹湊合著挑了兩個,但還有一個實在找不著合適的人選。

    肖遠連著催了張小莉好幾次,最後,逼得張小莉實在沒辦法了,只得指著正在給一對年輕情侶說戲的張少宇,向肖遠沒好氣地說道︰“放著這麼一個專業演員,你們為何不用!”

    經張小莉這一提醒,肖遠也恍然大悟,他忙對張少宇喊道︰“少宇,少宇,你過來。”

    張少宇向那兩位群眾演員禮貌地打了個招呼,便小跑著朝肖遠奔過來。

    “肖指,有什麼指示?”張少宇笑道。

    “走,跟我進去,有個角色你幫著頂一下。”肖遠拉著張少宇就朝戲棚晨走。

    “我?肖指,劉楓那廝不是早放出話來,不讓我在《血流》里扮任何角色,就是死尸都不成嗎?”張少宇不解地問道。

    “甭管那家伙,現在缺人,吳導都發了好幾輪脾氣了。你算幫我一個忙,臨時客串一個角色,行不行?”肖遠說道。

    張少宇語氣平淡地說道︰“我這沒什麼問題,不過,肖指,如果劉楓找碴,你別怪我界時誰的面子也不賣!”

    “行行行!劉楓現在他自己都自顧不暇,哪會注意到這些。”肖遠連聲答道。

    “什麼角色?”張少宇邊走邊問。

    “沒台詞,就幾個打斗動作。動作做完,躺在地上裝死就OK了。”

    “應該是和劉楓對打吧?”

    “嗯嗯!他呆會兒演一個打十幾個,應該不會注意到你的,你去換裝化裝吧!”

    張少宇撇了撇嘴角,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用肖遠指方向,他直接去找服裝指導邵和平,化妝指導楊清。

    經過導演組的時候,張少宇有意向吳濟揮手打了招呼。

    吳濟點頭示意了一下,然後繼續和攝影指導李超商量劇情。

    肖遠走到吳濟身邊交耳說了一句,吳濟先是怔了怔,然後朝張少宇的背影看了一眼,點頭說道︰“找少宇來演當然沒問題,但是要是劉楓……”

    “現在是全劇拍攝收尾沖刺階段,我相信劉楓還是有點敬業精神的。”肖遠說道。

    吳濟“嗯”了聲,說道︰“那就讓少宇上吧。”

    這是一組激烈搏殺的鏡頭,主角劉楓帶著手下和對頭進行混戰,去救被綁架的女主角凌心如。沒什麼情節和對白,主要是群毆打斗,目的是突出主角劉楓個人實力的強橫。

    場景是一座廢棄的建築工地。

    在換裝的時候,張少宇踫巧遇到了也在化妝的唐奎。

    “奎子,你也有份啊,呵呵!”張少宇笑道︰“連你這個替身也派來當臨演,看來還真是人手不夠。”

    “張哥!”唐奎興奮地和張少宇打招呼,走過來笑道︰“看來今天我們兄弟可以同台演戲了。”

    “都說你這段時間演技大有長進,呆會兒讓我瞅瞅。”張少宇一邊換上劇情需要的運動裝,一邊說道︰“臨演也是角色,一旦進入拍攝現場,就得讓自己完全投入角色,雖然也許觀眾看不到我們,但是,作為一名演員,敬業精神,是最重要的。”

    “嗯!張哥,我會的。”唐奎說著,忽然壓低聲音在張少宇耳邊說道︰“張哥,呆會兒你多留點神,萬一讓劉楓發現對手中有你出現,我怕他借機公報私仇,對你下陰手!”

    張少宇默然點了點頭。

    十分鐘後,十幾名臨演手持砍刀、鋼管、棒球棍等道具各就各位。

    臨演的站位都是由導演親自安排的,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吳濟把唐奎安排和張少宇站在一起。

    按拍戲的程序,在開機前,主角得和這些臨演員按動作指導的動作設計,先演練一番。

    這一來,劉楓和張少宇無可避免的得面對面打交道。

    看到臨演陣營里有張少宇出現,劉楓先是皺了皺眉,但是,很快他的表情恢復自然,並沒有因為看見張少宇在扮演劇中角色,而大呼小叫地嚷嚷著要求換人。

    劉楓表現出來的合作態度,讓一直在注意這組演員的吳濟暗暗松了口氣。

    “我說的沒錯吧,老吳,劉楓雖然平時有點狂傲,但我相信他還是有一個演員應該有的素質和敬業精神的。”肖遠在旁低聲說道。

    “嗯!這樣最好。”吳濟點頭答道︰“他們準備得差不多了,老肖,先試一組鏡頭。”

    肖遠點頭為意,然後朝場中大聲喊道︰“各單位都準備好了沒?”

    “燈光搞定!”

    “音效搞定!”

    “場景搞定!”

    “一號機組搞定!”

    “……”

    于是,吳濟喊了聲“開工”後,這場打戲正式開拍


第七十六章(上)

    這是一個每座都市里都能見到的爛尾樓。

    那盞孤憐憐的螢光燈並不能將樓里的黑暗盡數驅走。相反,更襯映得整座陳舊殘破的大樓呈一種暗黑陰森的氣氛。

    “嗷……”一聲慘叫劃破樓區那死一般的沉寂,一個人影像是被人推下來似的,手舞足蹈地從六樓向地上墜落!

    隨著鏡頭焦距的推近,一號機組和三號機組的鏡頭,將六樓上那個殺氣騰騰的場面緊緊鎖定。

    十三個手持砍刀、鋼管、棒球棍的年輕人,呈扇形圍堵著一名右手緊握著一柄米余長的東洋武士刀,身披一件黑風衣的帥小伙。

    四周的地面上,橫七豎八的躺了七八個人,不言不動的,不知是死還是活。

    帥小伙寒星般的雙眼里閃爍著濃濃的殺意,他無視對面眾多的敵人,一步步緊逼過去,雪亮的長刀刀尖斜指向地,順著森寒的鋒刃,腥紅的血水一滴滴往下滴。他邊走邊冷沉地說道︰“不想死就讓路!這本不關你們的事,你們真覺得給別人當替死鬼,是件很榮幸的事嗎?”

    “姓宋的,你殺了我們這麼多的兄弟,難道還想裝好人!操你大爺的,兄弟們,一起上,分了他的尸!”一名手持厚背砍山刀,臉上有道刀疤的年輕人憤怒地叫嚷著。

    余下的那十二名服裝各異的年輕人,他們一個個面面相?t,其中有個穿著紅白相間阿迪達斯運動裝的家伙,眼神里有明顯的慌亂害怕神情流露,他面色發白,不時地顯得非常辛苦地吞咽著口水,緊握著棒球棍的那雙手,也因過份的緊張和用力,而顯得指關節發白,青筋畢露。

    他,正是完全投入角色扮演的張少宇。而那個英俊瀟灑的帥小伙,當然是這場戲的男主角劉楓!

    入戲後的劉楓,演技的確一流,將他所扮演的主角刻畫得非常成功,這是這場戲開場後,張少宇的第一個感覺,劉楓能有現今如日中天般的名聲和人氣,看來並不是憑臉蛋外表混來的,而是的確有他過人的演技實力功底。

    刀疤年輕人第一個揮刀沖向劉楓,余下的那十二名小混混也吶喊著狂叫著沖過來。

    劉楓眼中的殺機大熾,面無表情地緊抿著嘴唇,揮刀,移位,閃身,踢腿,騰空,動作干淨俐落,一氣呵成,但見森森刀光左閃右晃。

    “叮叮當當……”火星四散飛濺,金鐵交鳴聲令人聞之心悸。

    混混們一個個被劉楓用各種賞心悅耳的麻利動作,或被長刀砍翻,或被彈腿踢倒,或被凌空踹飛。

    輪到張少宇和劉楓接觸踫撞時,動作指導給他倆安排的動作,是劉楓一刀刺中張少宇的肋部,然後推著尸體向前沖幾步,劉楓再一腳將張少宇演的這個尸體踹飛,順勢抽出長刀。

    長刀刺體透背而出,自然有道具安排,但劉楓急步前沖,張少宇踉蹌後退,這就得由當事的演員來完成。

    這應該是張少宇和劉楓最“親密”的一次接觸,二人面面相對,眼楮與眼楮之間的距離不超過二十公分。

    劉楓的眼楮閃爍的是騰騰殺氣,張少宇雙眼流露出來的則是絕望、痛苦和不甘等諸多復雜神情。

    本來他倆這個動作沒安排特寫鏡頭,但是,吳濟在劉楓和張少宇身體接觸的那一瞬間,吩咐攝影師將這兩人的臉部表情從多個視角拍一組特寫!

    通過鏡頭的捕捉,吳濟能第一時間看清劉楓和張少宇此次合作二人入戲的程度,另一方面,吳濟想知道他們這兩個對頭的職業道德和敬業精神究竟怎麼樣。

    要知道,在這種動作片拍攝過程里,演員因為動作過多,受傷流血的事常有發生,而像眼前張少宇和劉楓的這個情形,他們無能誰想陰對方一手,簡直是太方便了!

    吳濟有這個擔心,兩個當事人在這短暫的一剎那同樣是心念電轉。

    劉楓在想,張少宇這個流氓混混出身的家伙,會不會趁機對他下陰手,自己該怎樣才能防他。

    張少宇想的比劉楓還多,除了在琢磨著呆會兒怎麼來防劉楓玩陰的坑他,還在想自己應不應該讓這家伙吃點苦頭。

    只不過,張少宇和劉楓還真是那種天生的演員,他倆的眼神和表情,沒將他們的內心活動流露半點出來。

    兩秒之後,劉楓和張少宇按照動作指導的動作設計,劉楓抬膝撞向張少宇的小腹,張少宇應膝倒地,在地上滾幾滾,然後仰面朝天,死不瞑目!

    “靠!這廝演技還真行,難道我的擔心是多余的,他根本就沒想過要陰我?”張少宇在倒地翻滾的時候,心里嘀咕道。

    張少宇扮演的這個本來沒什麼機會上鏡的不值一提的角色實在是演得太好了,幾個攝影師在他倒地裝死後,對他的面部表情拍了個特寫,將他暴睜不瞑的那雙眼中不甘和淒慘神態表現得淋灕盡致!

    “卡!”在吳濟稍帶興奮的叫喊聲里,這組鏡頭全部完成!

    “準備下一場!”吳濟朝劉楓和臨演們欣然說道︰“剛才大家的表現都很好,我很滿意。”

    裝死的臨演們紛紛從地上爬起,拍打著身上的灰塵,卸裝換道具,準備下一場戲。

    “吳導,一次就搞定過關?”劉楓走到導演組,有點意外地問吳濟。

    “嗯!這組動作,幾達完美!”吳濟點頭答道。

    “把膠片倒過去我瞧瞧。”劉楓指著吳濟座位前的那台九寸小屏幕電視,對架設在導演組的一號攝影主機組的工作人員說道。

    “好的,楓哥。”一名專司攝影錄制工作的年輕人熱心地答道。

    看完這組鏡頭後,劉楓將目光投向還在剛才的打斗現場與唐奎交談的張少宇,冷傲地對吳濟說道︰“吳導,你怎麼又把這個混混找來當臨演?”

    吳濟沒有回答,而是讓人將剛才的鏡頭重放,並將畫面定格在劉楓和張少宇面面相對的那一幕,指著屏幕上張少宇的臉部表情,說道︰“你沒覺得這個臨演在這場戲中演得非常出色嗎?臨演也是演員,他們在每場戲里都很重要。”

    劉楓斜眼看了屏幕上的畫面一眼,冷漠地說道︰“這幾個鏡頭,他演得的確不錯,但是,吳導,我非常討厭這個人,如果接下來的戲里面還有這個跑龍套的家伙出現,我不敢保證拍攝過程是否還有現在這麼順利。”

    說完,劉楓也不管吳濟是什麼想法,徑自下樓離開片場。

    “收工!”吳濟眯眼望著劉楓的背影,冷不丁地向片場的所有人員大喝了聲。

    演員們都紛紛離開片場卸裝走人,但張少宇和唐奎沒走,他們和負責場務的工作人員一起,得將各種器材收拾,歸類,搬運。

    “少宇,你過來一下。”吳濟朝正在那幫場務工作人員一起拆鋼絲吊繩的張少宇招呼了一聲。

    張少宇扭頭望了吳濟一眼,將手里活交給唐奎,應道︰“馬上就來。”

    吳濟把張少宇叫到一邊,微笑著說道︰“少宇,你是簽約演員,不用干這些累活的。”

    張少宇笑道︰“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吳濟贊許地笑道︰“要是演員們都像你這麼主動勤快,老肖的場務組就得沒事偷著樂了。少宇,你剛才那幾個鏡頭演得很好,繼續加油!”

    “呵呵,吳導,其實劉楓的演技才真叫一流。”張少宇淡然笑道︰“我看得出他拍戲的時候非常投入,眼神表情動作語氣都掌握得非常到位,這家伙雖然傲氣得有點讓人厭,但他確有值得驕傲的本錢。”

    “怎麼說劉楓也是現在最走紅的影視明星啊!沒一點實力的話,怎麼可能紅得起來!”吳濟笑道︰“他如果不具備這份一流的演技,我早換人重拍了!”

    “吳導,我有件事想和您商量一下。”張少宇將話題一轉。

    吳濟問道︰“什麼事?”

    “我能不能請一個月的假?”

    “請假?而且還這麼長的時間?我要去干嘛?”

    “進入小強杯復賽的選手,要集訓一個月,我想參加。”

    “嗯,我听說過你參加小強杯的事。現在這個網絡原創歌手大賽,炒作得比超女還要火爆,你能一路殺進復賽,是個難得的鍛煉機會。我準你的假,公司那邊我去替你說,哪天開始,向我打個招呼就成。”

    “謝了,吳導。”

    “和我還講什麼客氣,對了,少宇,像這種集訓,是對參賽選手聲樂、音樂、台風、舞蹈動作等很多方面進行的一個短期培訓,以小強杯現在造出來的聲勢,負責這次培訓的指導老師,肯定都是專家級的人物,我知道你是半路出家的野和尚,所以,你一定要倍加重視這次集訓,努力提升自己的專業水準。”

    “嗯嗯,之所以和您請假,就是想去多學點東西。只是劇組現在這麼忙……”

    “劇組忙是劇組的事,沒你什麼事,你盡管去就是。少宇,你現在的主要工作就是學習,學習再學習,有些培訓,公司出錢也得讓你去參加,像小強杯選手集訓這等不花錢,卻能學到很多內容的好事,我是求之不得呢。劇組的事有你不多,沒你不少,你甭管,安心去搞你的集訓,說不定,公司還能讓你帶薪學習呢。”

    “謝謝吳導,您沒什麼其他指示的話,我得去把剛才的活干完。”

    吳濟揮了揮手,笑道︰“去吧去吧,當心別磕著踫著了。”

    “哪能呢!”張少宇抬手擺了擺,滿臉輕松笑容地繼續去幫場務工作人員拆運器材,對運動衫上那一塊塊鮮紅的蕃茄汁,根本沒放在心上。

    這一晚,一直忙到夜里十二點,和劇組的同事們一塊去“新華樓”吃完宵夜再回到青年公寓,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了。

    沖完涼,張少宇光著膀子坐在電腦前,打開電腦。

    房內雖然有點悶熱,但還沒到熱得讓人受不了的地步,張少宇沒開空調,雖說水電費都由公司包了,但能省點還是省著點。

    吳濟的態度,與那天趙靜說的完全一樣,張少宇不由得趙靜這瘋丫頭的思維邏輯感到佩服,看來這丫頭對娛樂圈里的事,有一種天生的敏感嗅覺。

    將QQ隱身登陸,處理完一大堆系統信息後,張少宇發現趙靜居然這時還在線上。

    那麼順順當當地請了假,而且還是帶薪假,張少宇想起來就爽,是以心情極佳,他想也沒想,直接點開趙靜的QQ號,飛快地敲了一行字發了過去︰

    “我靠,你這個時候還在泡網,是不是和什麼蟀哥褲哥在激情視頻聊哇!”後面還加了個哈哈大笑的QQ表情。

    大約過了十幾秒,趙靜回話了︰

    “我也靠!小流氓,你怎麼像個鬼一樣突然冒出來,想嚇死人啊!”她也在回話後加了個調皮的QQ表情。

    張少宇馬上從收藏的QQ表情里挑了張非常恐怖的圖發了過去。

    很快,趙靜回了一大排放聲大哭的QQ表情過來。

    張少宇會心的笑了笑,不再和她開玩笑,于是又打了一行字過去︰

    “我的假劇組已經批了,集訓什麼時候開始?”

    趙靜迅速回話︰“正打算明天一大早就打電話告訴你,集訓時間定下來了,四月二十號開始,到五月二十號結束,小強杯五十進三十二的復賽時間定于五月二十六號,地點是賀龍體育館。這次的場面估計會比在成都舉行的那次百強賽規模聲勢都要大,很可能還會有著名歌星到場助興和當特邀嘉賓、評委,你最好先有個心理準備。”

    “嗯嗯!收到。”

    “嘻嘻,向你透露一個消息,這次集訓的舞蹈指導,是本小姐負責。”

    “我靠,你行不行啊?”

    “靠!姑奶奶我不行,誰行啊!你別忘了,我可是舞蹈學院的高材生和優秀畢業生呢。”

    張少宇發了張全球通用的BS圖片過去。

    趙靜則回了一整行帶血的小刀過來。

    張少宇忽然想起件事來,于是敲了一句話發過去︰

    “瘋丫頭,湖南衛視怎麼會挑上你呀?我听說這個台很多主持人想進都難。”

    趙靜先是回了個高傲的QQ表情,然後再回了句話︰

    “嘿嘿,湖南衛視的台長是我的導師,我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你說,這層關系夠不夠?嘎嘎嘎!”

    “我靠,我說呢,原來有這層裙帶關系啊!不會還有別的關系吧?嘿嘿!”

    趙靜發了個帶了個冒火出刀的QQ表情。

    張少宇回信︰“反正你有熟人,瘋丫頭,到時你幫我將集訓的通知拿了送過來吧,不然他們按我以前留給大賽組委會的地址將通知寄發成都,就麻煩了。”

    “嗯!這幾天我根據《刻骨銘心》的旋律,排了一組獨舞,你什麼時候有空,我跳給你看看,你也給點意見。”

    “我對舞蹈是地到的門外漢,我能有什麼意見啊!”

    “我不管,反正你會是第一個看到這組舞的人。”

    “呵呵,那我豈不是得倍感覺榮幸哇!”

    “那是當然,你也不想想,有多少當紅的歌星想讓本小姐給他們伴舞,都被我推了,你小流氓可是第一個獲此殊榮的人呢!”

    “你就瞎吹吧!對了,瘋丫頭,有機會替我搜集點這次參賽選手里有實力殺進前十的選手的資料,知己知彼,我想想知道和他們相比,自己還存在哪些方面的欠缺,再通過這次集訓對癥下藥,惡補一下。”

    “放心吧,這事我早在替你著手準備了。”

    “嗯嗯!時間不早你,你也早點睡,女孩子熬夜對皮膚不好。”

    “嘻嘻,我是敷著面膜在和你聊天呢!我面膜的療效時間到了,不和你聊了,明天還得上班,閃人先。”

    “晚安。”

    關掉趙靜的QQ對話框,張少宇靠在電腦椅上伸了個懶腰,然後去發歌的那個網站和宇少貼吧回了幾個貼子。

    他這段時間一直忙于劇組的工作,很少有時間上網去處理網友們發的成百上千個貼子,但今天在瀏覽回復貼子的時候,他無意中發現有個ID取名為“落葉秋楓”的網友,是宇少貼吧里發貼最多的一個,引起他注意的是,這個落葉秋楓,所發的貼子與其它貼子不一樣,這個不知是男是女的網友,他完全是用張少宇朋友的語氣,回答著網友們貼子里所提的各種各樣疑問。

    落葉秋楓最近發的一個貼子,是近一個月來跟貼數最多的兩個貼子之一。

    跟貼數排第一的當然是張少宇自己將新歌發表的那個貼子,但排第二的則是落葉秋楓發的那個標題為“宇少近況”的貼子

    張少宇帶著滿肚的疑惑和好奇心,點開了這個貼子︰

    “在網友們熱情的支持和暖心的鼓勵下,宇少以一個三流大學的大專生的身份,從小強杯網絡原創歌手大獎賽里脫穎而出,不論是最開始的網絡海選,還是前一輪的百強進五十選拔賽,宇少的成功,都與您們的鼎力相助密不可分。雖然宇少並不知道這一個個ID數字背後的朋友們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但是,他由衷地為自己擁有如此眾多,遍及全國各地的朋友,感到無比的榮幸和欣慰。就像他在成都體育館小強杯第一輪復賽演出現場說出來的那句一樣,‘你們並不是我的粉絲,因為你們每一個都是我的朋友’。小強杯五十進三十二的選拔賽,對宇少而言,非常重要,他也非常重視。宇少將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這次大賽的備戰方面,他沒有多余的時間上網,因此,特委托我替他來回答朋友們提出來的所有與宇少有關的問題。宇少的近況很好,他身體倍棒,吃嘛嘛香。他將以一種全新的精神面貌在三十二強選拔賽上通過電視直播,與全國所有的朋友們見面,他也非常渴望能得到您們一如繼往的支持和鼓勵,他的近況,我會隨時在宇少貼吧里和網友們保持交流勾通。謝謝大家!”


第七十六章(下)

    落葉秋楓會是誰?張少宇在腦子里琢磨起來,此人真是我身邊的朋友,還是網友的惡作劇?想來想去,張少宇覺得始終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不過,他隱隱覺得這上落葉秋楓,應該不是網友粉絲,而是一個很了解他狀況的熟人。

    此人難道是師姐嗎?

    張少宇心念一動,點開楊婷瑤的QQ,也不管她此際在不在線,給她和QQ捆綁在一起的手機發條信息過去︰“師姐,落葉秋楓是你嗎?”

    因為他發現落葉秋風最近發的一個回復貼子,時間是四十分鐘之前。

    原以為可能要明天才能收到楊婷瑤發過來的手機回復短信,哪知頂多只隔了不到十秒,楊婷瑤的QQ圖像由灰色變閃亮了。

    “老公,你還沒睡呀!”

    張少宇趕緊回了句話過去︰“老婆,你怎麼這麼晚了還在線?”

    楊婷瑤的打字速度非常快,她很快便回了一大段話︰“幫我老公管理他的宇少貼吧呀!老公,雖然現在小強杯不再通過網絡排名,但是,我覺得網絡的影響力非常大,現在網絡發展如此迅速,網絡傳媒已經隱有超越傳統媒體的趨勢,你是通過網絡邁開了事業的第一步,網絡的人氣不能丟,所以我擅自作主,替你和網友們保持互動。你不會怪我吧?”

    張少宇的嘴角浮現一抹舒心的笑容,馬上回話︰“當然不會,我謝你還來不及呢,哪會怪你呢,這有老婆和沒有老婆就是不一樣,老婆,謝了。”

    “老公,你還和我客氣干嘛呀!不能在你身邊陪著你,在這些小事上幫你盡點心當然是應該的。”

    “還是老婆想得周全,這網上的事,我以前還真沒上心過。”

    “你工作忙,哪有時間泡在網上。近來工作順心嗎?”

    “還成,過段時間我要去參加小強杯大賽組委會特別為這次三十二強賽舉辦的一個集訓,時間是一個月,開賽時間可能是這個月的二十五號。”

    “劇組能讓你請這麼長的假嗎?”

    “吳導對我參加集訓之事極力支持,他還幫我爭取帶薪休假呢。”

    “那真是太好了,老公,看來你們劇組非常看好你的前途呢!”

    “嗯,我也有這種感覺。老婆,你的工作現在怎樣?”

    “挺好的,三天前,組織上安排我去黨校學習三個月,我現在就在黨校的宿舍里上網呢!”

    “老婆,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哇!我听說政府部門的工作人員只要進黨校,就意味著要升官了啊!”

    “嗯!市委組織部的人找我談過話,這次從黨校回來後,很可能會有所調動。”

    “哇!我老婆仕途前程無量啊!”

    “但願能承老公的吉言吧,呵呵!”

    “老婆,黨校學習緊不緊張?”

    “說緊也不緊,不然我哪有精力在這個時候還上網呢,但說松吧,也不松,因為不允許學員請假,所以,老公,請你原諒我不能在你二十五號比賽的時候來現場支持你。”

    “瞧你說的,老婆,你難道不是每分每秒都在支持我嗎?”

    “老公,你也早點睡吧,我得下了,明天還有課得上。你安心去參加集訓,網上的事,我有時間就會幫你處理。”

    “嗯嗯,老婆,你也注意別經常熬夜,這樣對身體不太好。”

    “嗯,我知道了,謝謝老公。我先下了,晚安,老公。”

    “呵呵,得叫早安了,老婆,我也閃了,886。”

    看著楊婷瑤的QQ圖像由亮變暗,張少宇心中有種溫馨,但也有點苦澀。師姐到洪都市工作沒多長時間,就得到洪都市委官員的器重,這固然與她的工作能力和處事為人有關,但是,如果沒有一點背景和靠山,她一個新人,怎麼可能會在這麼快的時間內站穩腳之余還能得以晉升呢?

    張少宇從來沒去過問過楊婷瑤的家庭背景,但在此時此刻,他隱約中覺得,師姐的家里很可能不簡單,官場本來就是一門深奧的的關系厚黑學,師姐絕對不是那種憑姿色向上爬的女人,她即算是能力通天,假若沒人罩著,豈能是洪都官場那麼多老謀深算的官員的對手?唯一的解釋,就是師姐家里有人,這就是所謂的“朝中有人好做官”!

    師姐仕途順利,很可能會節節高升,要是她真有一天當了大官,而他自己還是一個跑龍套混飯吃的小角色,界時,自己該以一種什麼樣的心態來面對呢?

    張少宇從來沒去想過這個問題,但這一晚,他想了很多很多,想了很久很久。

    第一次听到師姐說她要晉升的消息,張少宇失眠了。

    他對著電腦屏幕桌面上楊婷瑤的玉照,發了整整一晚的呆。

    直到早晨六點,唐奎象往常一樣叫他起床去做晨練,張少宇才收斂心神,換了運動裝,用自來水沖洗了一下有點疲勞的腦袋瓜子,和唐奎一起,沿著晨霧彌漫的馬路,朝世界之窗跑步前進。

    每天晨跑著去上班,既可將車費省下來,又能鍛煉體能和體格,這是張少宇到長沙工作之後為自己定的日程計劃之一。

    晨跑完了之後,他會在世界之窗的大廣場附近挑塊稍稍偏僻的地方,讓唐奎教他一些打拳踢腿的基本功。

    這種鍛煉張少宇在他今後的人生中一直堅持,風雨無阻,不僅讓他的體能得到了強化,而且,為他將來拍動作片根本不用替身的演技實力也打下了非常扎實的基礎。

    上午八點半,劇組的工作人員陸陸續續到場。

    吃完早餐後,張少宇便投入到緊張忙碌的工作當中去了。

    拍動作片,架設鋼絲吊繩是個比較繁鎖的工作,在不同的場景,其架設的方式和結構都有所不同,天天裝裝拆拆,是場務工作人員最不想干,但又無可避免的髒活累活。

    每到要拍動作戲的時候,場務工作人員是劇組里開工最早,收工最晚的一群人。

    自從張少宇和唐奎到劇組工作後,肖遠負責的場務組,憑白增添了兩個干活勤快主動,卻又不要求報酬的義工。

    濃霧直到九點半,才被金色的朝霞一點點驅散。

    吳濟今天也比往常早到,他將車停好後,一邊喝著鮮牛奶,一邊咬著手里的油條,一邊在片場四處轉悠著。

    今天,是《血流》大結局最後一場戲。也是動作難度最大的一組戲。其中最精彩的一組動作是在世界之窗里那座最大型的五洲大劇院里進行的。

    吳濟為了保證今天能將大結局順利拍完,以前很少過問場務的他,今天似是心情很好,心血來潮去瞧瞧場景的布置情況和安全保護措施。

    剛走進劇場,便看到舞台上面的鋼結構架上有三四個工作人員在架設鋼絲吊繩。

    吳濟抬頭瞧了瞧,竟然發現張少宇也在上面。

    “少宇,你沒事爬那麼高干嘛,小心點,趕緊給我下來。”吳濟大聲嚷道。

    張少宇雙手戴著白紗手套,正在一個鋼管交點上用扳手擰緊鏍釘帽。

    他一邊擰著,一邊望著下面,喊道︰“沒事,馬上就裝完了。”

    這時,肖遠和場務副指導孫剛听到了吳濟的嚷嚷聲,二人雙雙來到吳濟身邊,都仰著頭看了看張少宇。

    肖遠笑道︰“老吳,我現在越來越覺得你將少宇這孩子簽下,是多麼英明的一個決定。”

    “我日!老肖,你以為我把他簽下來是給你打雜的啊,你讓他干這麼危險的活,要是萬一有個什麼閃失,你給我賠人啊!”吳濟沒好氣地答道。

    “哪會有什麼閃失,少宇機靈著呢。”肖遠似是對張少宇的工作能力非常有信心。

    孫剛是個退伍軍人,在劇組里還兼了個動作副指導的活,他朝吳濟笑道︰“吳導,我在圈子里混的時間也不算短,但像張少宇這樣的簽約藝人還真是頭次看到。不論做什麼事,他總是顯得那麼熱情主動,任勞任怨,現在不止是我們場務組的人,連其他幾個組的同事們,都對他是好評如潮啊!”

    “好評個鳥!我將少宇簽下來是讓他當演員,不是讓他來幫你們打雜的。”吳濟瞪眼說道︰“雜工隨處都能找得到,但少宇這混小子,全中國只有他一個!”

    說著,吳濟再次抬頭向屋頂上喊道︰“張少宇,你馬上給我下來!”

    張少宇這時正好將最後一個鏍釘帽擰緊,將扳手朝身邊的工具袋里一扔,慢慢從鋼架上站了起來。

    可能是蹲的時間太久,也可能是他昨夜睡眠不足,沒休息好,他突然覺得眼前金星直閃,跟著兩眼發黑,身體搖搖晃晃眼看著就要從上面摔下來。

    “啊!小心!”

    “少宇小心啊!”

    吳濟、肖遠不約而同驚聲叫道。

    說是遲那是快,和張少宇在一塊架鋼絲距他不到一米遠的唐奎反應極快。他雙腳勾住一根鋼管,整個人倒掛著向下一蕩,在張少宇掉下來的那一瞬間,又快又準地及時抓住了張少宇的右腕。

    “張哥!抓緊我的手!”唐奎焦急地大喊道。

    張少宇這時也被突發的意外驚醒了,他右手緊抓著唐奎的左腕,二人像是在表演空中飛人似的,吊在半空中搖來晃去。

    “奎子,你放手,不然咱哥倆都得摔下去……”張少宇眼中雖有點驚慌害怕,但語氣還算是保持鎮定。

    “張哥,我決不會放手的。”唐奎咬著牙打斷了張少宇的話,說道︰“我還撐得住,張哥,我們一塊發力,我拉你上來。”

    這場突發的事故,早讓在場的所有工作人員叫著喊著亂成一團。

    “趕緊去將氣墊搬過來!”吳濟幾乎是跳著腳在那大聲吼道︰“少宇,小唐,你們再堅持片刻,千萬別放手!”

    唐奎的身手在這時再次得到了展現,只見他單手猛然發力,將張少宇近一百四十斤的身體硬生生提了起來,唐奎另一只手趁機一探,緊緊抓住了張少宇的左手。

    二人雙手互握,雖然還處在險境中,但總算是比剛才單手吊握的場面稍稍緩解了一下。

    “奎子,你小子有兩把刷子啊!”張少宇借著玩笑話,把緊張的氣氛緩和了一下。

    唐奎兩腳緊緊勾著鋼管,雙臂盡力使張少宇蕩在空中的身體穩定下來,不再東搖西晃的,他抬眼向四周打量了一下,冷靜地說道︰“張哥,我們再堅持一下,等下面將氣墊鋪好,就安全了。”

    “奎子,我擔心你……”

    “放心吧,張哥,我從小練就的這身功夫可不是白練的,再說了,你的體重也不算太重呢。”

    下面的人驚慌失措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他倆倒好,居然在險境里聊起天來。

    張少宇這時也抬頭看了看,然後對唐奎說道︰“奎子,你能不能把我蕩到那根鋼繩上去?”

    唐奎順著張少宇的眼光瞅了一眼,距離他們差不多一米遠,有一根他們剛剛架好的鋼繩,把張少宇蕩過去並不是很困難,但問題是,在蕩過去松手的那一剎那,張少宇能不能準確地抓住那根鋼繩。

    “張哥,我們還是別冒險。”唐奎猶豫著說道。

    “奎子,你是擔心我抓不住那根鋼繩?”張少宇笑著問道。

    唐奎默然地點了點頭。

    “靠,你小子這是小瞧我了,我當年在學校里可是運動健將,單杠雙杠都玩過。”張少宇笑道︰“氣墊充足氣,再搬過來,最少得十五分鐘,奎子,我覺得我最多只能撐十分鐘。所以,我想試試。退一萬步而言,即算我真抓不住,但可以借鋼繩緩沖一下下墜的力量,這十來米的高度貌似摔不死人的。”

    “少宇,小唐,你們一定要堅持住啊!”下面,吳濟關切焦急的喊聲再起。

    “少宇,堅持,堅持就是勝利。”肖遠也替張少宇打氣。

    “少宇,加油!加油!”

    “加油!加油!加油……”現場的同事們都圍了過來,站在舞台上,仰頭看著半空中的空中飛人,同聲鼓舞。

    “吳導,肖指,孫哥,你們放心吧,我沒事。”張少宇輕松地大聲答道︰“吳導,我和唐奎表演的這個空中飛人動作,你覺得如何啊?”

    “你個死混小子,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和我開玩笑,不論你能不能撐住,我命令你一定給我撐住,氣墊馬上就可以搬過來了!”吳濟大聲答道。

    “奎子,動手,我必須賭一賭,嘿嘿,這說不定也是你小子一次成名的機會呢。”張少宇低聲對唐奎說道。

    “張哥,這太冒險了……”唐奎雖然已覺得張少宇的身體越來越重,他勾在鋼管上的那兩只腳也越來越痛,但他還是不想讓張少宇冒這個險。

    “管不了這麼多了,奎子,你再不動手,我就松手!”

    唐奎對張少宇說一不二的性格那是十分清楚的,听張少宇這麼一說,唐奎知道他既然說得出來就真敢做。

    無奈之下,唐奎只得將心一狠,說道︰“張哥,那你呆會兒一定要抓穩,我盡量讓你離鋼繩近一點。”

    張少宇故作輕松地笑道︰“動手吧,沒準通過這次之後,咱哥倆有機會去拍武打動作片呢。”

    唐奎沒說話,凝神聚力,腰腹發力,二人便在空中吊蕩起來。

    他倆這一動,可把下面的吳濟等人嚇壞了。

    “少宇,你們怎麼了?再堅持幾分鐘就行了!”吳濟大喊道。

    “小心啊,別亂動,越動就越難堅持!”孫剛是動作副指,當然知道這人吊在空中,什麼情況最危險。

    “啊!怎麼突然動起來!”

    “估計是撐不住了,唉!”

    “咦!他們不像是亂動,你們看,他們是想抓住那根鋼繩!”

    “沒錯,他們在自救!”

    “真可惜,現在沒攝影機,這可是真正的沒用鋼絲吊繩的空中飛人高難度驚險動作啊!完全可以和成龍、李連杰比美了!”

    “……”

    舞台上的工作人員各種各樣的議論都有。

    孫剛這時也看出張少宇和唐奎不是因為撐不住而掙扎,他屏聲靜氣地瞪大兩眼望著半空中的空中飛人,喃喃自語道︰“吳導,我覺得今天的大結局可以將這個動作拍進去。”

    “老天保佑,他能抓住那根鋼繩!”吳濟也緊張地祈禱著。

    半空中——

    唐奎和張少宇搖蕩的幅度慢慢增大,越蕩越快。

    突然間,在一次大回蕩中,唐奎雙臂猛使暴發力,將張少宇朝那根鋼絲繩扔了過去。

    張少宇借著唐奎提肘發力和身體蕩起來的慣性力量,整個身體向上提升了差不多兩尺高,斜飛著朝那根鋼絲繩撲去!


第七十七章(上)

    ,都集中在張少宇斜飛而起,跟著猛然下落的修長身影。

    唐奎在將張少宇拋向離他右上方一米左右遠的那根鋼繩後,依然保持著倒掛的姿勢,雙眼緊盯著張少宇朝鋼繩抓落的那雙手,眼神里充滿了急切不安的神色。

    而此時此刻的張少宇,兩眼里卻滿是自信的堅定目光,就在手掌上的紗布手套與鋼繩相觸的那一剎那,十指猛收,緊緊地抓住了那條直徑十二公分的鋼絲繩。

    結實緊硬卻又柔韌的鋼繩,在重力突加之際,驟然上下彈跳起來,帶動著張少宇的身體,在空中不規則的“翩翩起舞”。

    “張哥,抓緊!”唐奎大喊一聲,跟著腰腹用力,身體上翻,伸手搭住了鋼管,再靈活地松腳,翻轉,穩穩地站在鋼管上。他沒在鋼架上作任何停頓,兩腳在鋼架上一蹬,削瘦的身體朝前一躥,便到了舞台頂棚鋼架上的側端。跟著下躍,像只十分靈巧的猿猴一樣,兩三下便從十余米高的架子上攀跳下來,來到張少宇的下方,只要張少宇稍有閃失從鋼繩上掉落,他隨時準備在下面當活肉墊來接住張少宇。

    鋼繩的彈力,把張少宇震蕩得幾乎要將早餐吃的東西全吐出來,他咬緊牙關,苦苦支撐著,他很清楚在這個關頭,不論手掌上的摩擦在多痛,也決不能松開十指。

    “我靠,以及沒玩過蹦極,貌似老子今天這也應該算是蹦了次極吧!”

    下面的人都快急死了,也真虧他這個時候還能有如此豐富的想像力。他一邊保持著身體的平穩,盡量不亂動,讓鋼繩的彈力幅度慢慢減緩,一邊朝下面的同事們喊道︰“放心吧,既然抓住了,我就不會松手,我不會掉下來的。”

    這時,早有架設場景器材的工作人員,跑到這根鋼繩的牽引機旁,一點點將絞盤上的鋼繩放出,使鋼繩由原來的緊繃,慢慢變松,下垂。

    終于,在雙腳離地只有一米左右的時候,張少宇松手從鋼繩上跳了下來。

    見他安然落地,在場所有的工作人員無不大大松了口氣。

    “你個混小子,你他媽的是想嚇死我呀!”吳濟走過了便對著張少宇腦袋瓜子拍了下,關切地罵道︰“好在老子沒心髒病,你不知道剛才有多驚險嗎?”

    張少宇當然能感受到吳濟那份發自內心的關懷,他輕松地笑道︰“吳導,好人不長命,禍害一千年,我屬于後者,所以,命長著呢,死不了的。”

    “你給我听好了,下次沒有我的同意,你再爬到這麼危險的高度瞎搞,當心我真跟你急!”吳濟嚴肅地對他說道。

    張少宇抬頭朝十多米高的屋頂看了看,嘴巴上雖然輕松,不過心里還真有點後怕,他涎臉朝吳濟笑道︰“吳導,下次再爬這麼高,我一定事先向您請示。”

    “你小子還想有下次,信不信這次我就抽你?”吳濟裝出要扇人的樣子。

    張少宇撒腿就閃人,邊走邊對唐奎說道︰“吳導,我先上藥去,估計手掌剛才給磨破皮了,還真他媽的有點痛呢。”

    “滾滾滾,快點滾遠點的。”吳濟對張少宇揮手笑罵著。

    “張哥,我陪你去。”唐奎朝張少宇閃人的方向快步跟了過去。

    望著唐奎離去的背影,孫剛走到吳濟身側,說道︰“吳導,以前你說小唐身懷真功夫,我還有點不太相信,但現在,我深信不疑。”

    吳濟笑道︰“小唐的身手我早見識過了,但張少宇這混小子的身手,我還是今天第一次發現。呵呵,看來今天是壞事變好事。“

    “嗯嗯!”孫剛點頭說道︰“少宇剛才的表現,很不一般,最可貴的是他那種臨危不亂的鎮定,吳導,我覺得今天有幾組戲可以安排他試試。”

    “我也正有此意,昨晚上他和劉楓的那幾個鏡頭,是這段時間來,讓我最滿意的幾個鏡頭。”吳濟摸著下巴上的黑須說道。

    “劉楓會不會因為上次的事……”

    “我去和劉楓解釋。”吳濟毫不猶豫地說道︰“老孫,你呆會兒讓張小莉去找張少宇,要她給少宇安排一個臨演的角色。”

    孫剛點頭應是。

    吳濟又對場務工作人員再三強調了安全第一的重要性之後,這才離開。

    由于有了手套的保護,鋼繩雖然粗糙,但對張少宇手掌的傷害並不太嚴重,只是雙手各多幾個血胞而已。

    劇組沒有專門的醫務人員,但臨時急救箱還是常備的,張少宇在擦了點“萬應止痛油”後,覺得沒什麼大礙,粗重的活雖說干起來有點不便,不過干點輕便雜活還是不成問題的。

    在服裝道具組,張少宇一邊清點整理著各式各樣的服裝,一邊對和他一塊干活的唐奎說道︰“奎子,雖說兄弟之間不用事事都分得那麼清楚,但是,剛才的是,我還是得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及時出手,我即算摔不死,估計也得落個傷筋折骨之類的重傷,我欠你的。”

    “張哥,你說這話可就見怪了,如果是我出事,你難道會袖手旁觀?”唐奎似是沒把剛才的驚險場面當回事。

    “一世人,兩兄弟,奎子,多話我就不說了。媽的,剛才怎麼會突然掉下去呢?這種笨手笨腳的事怎麼會發生在我張少宇身上呢,真他媽的郁悶,奎子,看來我得多花點時間,讓你多教我幾手。”

    “張哥,這段時間我們搞晨練,我發現你以前雖然練過散打,但你身體的柔韌性、靈活性和協調性還有所欠缺,我想這是因為你不是從小接受過正統訓練有關。”

    “嗯,感覺我現在的韌帶關節比上高中跳街舞那個時期僵硬多了,奎子,你說還有沒有辦法調整鍛煉?”

    “辦法當然有,不過剛開始的時候有點痛。”

    “什麼辦法?有多痛?”張少宇眼楮一亮,問道。

    唐奎凝目答道︰“我幫你開岔!”

    “開岔?!開什麼岔?在哪開?”張少宇惑然不解的問道。

    “開岔,也就俗稱的劈叉腿。這是給那些過了少年柔韌期的青年人松骨松韌帶的一個速成方法。開完之後,練起功來就事半功倍了。”

    “我靠,有這種好事你干嘛不早說,你今晚就替我開!”

    “成,只要你不怕痛就成。”

    “痛?男人會怕痛?腦袋掉了也不過碗大的疤。”

    唐奎呵呵一笑,沒再接話。

    由于上午發生了空中飛人的意外事故,吳濟覺得兆頭不是很好,因此他將今天的拍攝任務押後了三天。每一部影視作品的大結局,可以說是整部作品最出彩的地方。劇組的全體人員這段時間一直都忙得不可開交,原想趁熱打鐵將全劇拍完,但現在吳濟改變了主意。他要大家都休息三天,三天後人人以最佳的精神狀態重新投入大結局的拍攝工作。

    吳濟的這個英明決定,自然得到了全組人的熱烈擁護和響應。

    張少宇和唐奎在吃完中餐後,搭著吳濟的順風車回到市內。

    唐奎買了瓶活絡油和止痛膏,為晚上替張少宇開岔做了點事前準備。

    當晚,青年公寓609室里屋中。

    張少宇只穿了條褲衩半坐半躺在床上。唐奎用活絡油幫張少宇的膝關節、大腿關節、寬骨關節等部位先拭揉了半個來小時。然後讓張少宇下地,雙腿呈一字叉開,盡量將臀部下沉。

    張少宇臀部距地面還有半尺左右,再也無法沉下去了。

    唐奎站在他背後,扶正扶穩張少宇的身體,接著將張少宇的腰、腿關節部位位置校正了一番。

    唐奎左腳駐地,右腿抬起,用膝頂在張少宇的腰椎上,雙手摁在張少宇的肩頭。

    “張哥,準備好沒?”

    張少宇現在明白開岔是怎麼開了,他輕松地笑道︰“行了,奎子,你盡管下手。”

    唐奎點頭說道︰“張哥,你忍著點,很快就好!”

    說完,不待張少宇再答話,唐奎雙手突然發力,右膝緊緊頂著張少宇的腰部,將張少宇的身體猛然按了下去。

    唐奎這一按,對力道和手法的掌握都有極高的“技術含量”,張少宇兩腿關節來不及彎曲,隨著一聲輕微的骨關節響動,張少宇兩腿筆直地叉開,臀部緊貼在地上,在唐奎的幫助下,他成功地完成了個標準的一字劈叉體操動作。

    唐奎的手法非常快捷俐落,張少宇將這個動作完成之後,才感覺到膝部和大腿根部有一種強烈的撒心裂肺般的痛楚迅速向全身蔓延開來。

    “我操!好痛哇……”張少宇痛得滿頭大汗的大吼了一聲。

    他原以為自己忍痛耐力還算過得去,可他怎麼也沒想到開岔的時候骨骼韌帶組織產生的痛苦,簡直就像是被人用酷刑在迫供。

    “張哥,別亂動,忍忍就好了。”唐奎保持著膝頂手摁的姿勢,死死地按著張少宇,不讓他有任何因條件反射而產生的掙扎動作。

    “奎……子……這種開……開法……真他媽的……痛……”張少宇強忍著劇烈痛苦,嘴唇哆嗦著說道。

    “張哥,第一次忍過去了,後面兩次就輕松多了。”

    “我靠,還有兩次啊……”

    “是的,不然,這痛可就白挨了。”

    “媽的,兩次就兩次,操!老子還挺得住。”

    讓張少宇以一字叉腿之勢保持了三分鐘後,唐奎把張少宇扶起來,用活絡油和止痛膏幫他揉了揉幾個痛苦難耐的關節部位後,馬上又如法炮制,在一個小時內,讓張少宇劈了三次腿。

    這種痛苦,來得突然,不過消失得也快。並不是一痛就是好幾個小時,而且在進行第三次的時候,張少宇基本感覺不到痛了。

    痛是不痛了,但張少宇覺得渾身發軟,兩腳像是踩在棉花堆里,無從著力。

    唐奎說這是開岔後的正常現像,睡上一晚之後,就沒事了。

    這一晚,可能是張少宇最近幾個月來睡得最香的一晚。唐奎還沒走,張少宇已經躺在床上昏昏入睡了。

    唐奎在張少宇睡著後,又給他的周身關節按摩捏拿一遍,這才悄然從張少宇宿舍里出來,返回他自己的611房。

    次日早晨六點整,唐奎準時將張少宇喚醒。

    張少宇起床活動了一下四肢和關節,除了感覺膝關節和大腿關節還有點隱隱的酸痛外,並無其他不適之感。

    唐奎穿了身普通的籃球運動衫褲,笑著對張少宇說道︰“張哥,你只要堅持天天壓壓腿,踢踢腿,跑跑步,你就會慢慢發現開岔之後,身體各部位與以前有什麼不同之處。”

    張少宇打開衣櫃,把他在成都地攤上買的那套假CBA運動套裝翻出來穿上。雖說是地攤貨,但衣褲鞋襪穿上去還像那麼回事。

    他笑道︰“今天不用上班,咱們去烈士公園,听說那里的晨練氣氛非常不錯。”

    洗漱完後,二人出門沿著五一路,按照從長沙交通地圖上掌握的大致路線,朝長沙最大的市內公園跑去。

    烈士公園位于市區東北面,是一座融紀念、游覽、和娛樂為一體的綜合性公園,屬長沙市環境優美的風景區之一。窪地造湖,湖中築島。公園由紀念區、游覽區兩部分組成。園中常年樹木蒼郁,綠草如茵,游覽區叢林吐翠曲徑通幽,園中的年嘉湖畔更為長沙市居民晨練活動流連結集地。

    張少宇是第一次來這個大公園,他和唐奎一起,漫無目的在園里跑了一大圈,園內隨處可見的晨練愛好者五花八門的活動方式不時引得他駐步觀望,不過最終將他目光吸引住的,卻是年嘉湖畔一塊草地上的那群練習街舞動作大男孩。

    街舞,在張少宇上高中的時候,曾經一度是他的最愛。想當年,他在街頭舞伴里也算是高手級的行家。

    看著這群穿著打扮新潮的少男少女,張少宇沒來由的心生一種似曾相識的親切感覺。

    兩腳似是不听使喚,他朝這群愛好街舞的男生女生走去。

    這幫街舞愛好者有九個人,六男三女,他們臉上長著的那些青春痘,代表著他們正值得贊美的青春最盛的成長期。

    街舞,張少宇當年全是憑著聰明模仿學成,並沒有專門去學過,不過他入目這些少男少女所練的“風車”、“托馬斯”、“無限頭轉”、“雙手轉”等幾個動作,看得出他們都是些初入此道的菜鳥。

    張少宇並沒有主動地和這些小家伙們打招呼,他在距他們相隔三四米的一塊草坪上坐了下來,興致勃勃地看著他們生澀的練習動作。

    跳街舞本就不怕有人看,所以這些小家伙只是看了張少宇一眼,沒怎麼在意,繼續專注于他們的練舞樂趣中。

    看了一會兒,張少宇忽覺有點技癢之感,這麼多年沒跳了,自己是不是將當年學的那些動作全忘了呢。

    他慢慢從草坪上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四肢關節,試著回憶了一下以前比較拿手的那個托馬斯大盤旋。

    他雙腳呈大字形張開,然後左手伸直撐地,左腳用力往右腳腳跟的方向掃,右腳朝頭的方向用力踢高,在這同時他的左腳也往頭的方向用力踢高,使兩只手撐著地面,雙腳騰空,腰往前挺直,然後左腳繼續保持在空中,右腳往斜後方拉回原來右腳起步的方向,左手遠離地面僅剩右手撐住整個身體。

    第一次做的時候還有點生疏,不過等他練習了幾次後,很快便找回了當年在街頭跳舞的感覺,他接連幾次流暢閑熟的托馬斯盤旋做完後,早將那些練街舞的男孩女孩的視線吸引過來。不約而同圍過來,人人眼里都有羨慕和佩服的目光流露。

    “哇!他跳得好棒?劍幣桓 販境勺睪焐 吶 淖攀紙械饋br /)
    張少宇跳得興起,跟著玩了個“雙手轉”動作,最後右手單掌撐地,整個身體來了個側空翻,從地上站起。

    他拍了拍手中的草屑和泥土,向四周的男孩女孩環顧一眼,笑道︰“你們怎麼不練了,繼續練啊!我貌似沒有妨礙你舞吧?”

    一听他的口音,這些男孩女孩便听出來張少宇不是長沙本地人,一個頭上染了撮金毛的瘦高男孩對張少宇說道︰“哥們,你的舞跳得很不錯,怎麼以前沒見你在烈士公園里混過?”

    張少宇淡然一笑,說道︰“我今天第一次來這個公園,看到你們在這玩,不由一時想起了我在你們這個歲數時的一些往事,呵呵,難道現在還流行跳街舞嗎?”

    “我靠,你多大年紀啊!怎麼說得自己好像七老八十似的,貌似你比我們大不了幾歲吧?”先叫拍手叫好的那名棕發女孩嚷道。

    這時,有個身材高挑的短發女孩和身邊的一邊戴眼鏡的男生一邊低聲交頭接耳地說著,一邊不時將眼光瞄向張少宇。

    “李波,我覺得這人有點眼熟,但一時卻想不起在哪見過。”女孩說道。

    李波看了張少宇一眼,摸了摸鼻頭,低聲說道︰“听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好像在哪見過這家伙,謝琳,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在網上……”

    “啊!我想起來了,是在網上,是宇少,他長得和宇少真的太像了!”謝琳恍然大悟似的叫了聲,小跑著來到張少宇面前,眼楮睜得圓圓的,望著張少宇問道︰“你是不是叫張少宇?”

    張少宇上下打量了這個臉上長了幾顆雀斑的小丫頭,怔聲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們以前記過嗎?”

    “耶!你真是宇少!我果然沒記錯!”謝琳歡呼著跳起來叫道︰“他是宇少,是唱《淡然一笑》和《刻骨銘心》的那個宇少!”

    謝琳這麼一嚷,她的伙伴們頓時將張少宇團團圍了起來。


第七十七章(下)

    “我靠,我居然能在烈士公園里遇到宇少,真是爽呆了!”

    “宇少,你不是成都人嗎,怎麼到長沙來了?”

    “靠,你笨蛋哇,咱們湖南電廣傳媒是全國做得最好的,宇少當然是來長沙發展的。宇少,我說的沒錯吧!”

    “宇少,你真棒,歌唱得好,舞也跳得棒極了。”

    “宇少宇少,能不能去我們學校談談你的創作之路?我們班的同學幾乎全是你的歌迷。”

    “……”

    男孩女孩們你一聲我一語,差點把張少宇的頭都嚷嚷大了。

    張少宇哪會想到在長沙也能遇上他的粉絲。費了老大的勁,才讓這些小家伙們安靜下來,張少宇和大家在草坪上圍成一個圈坐下來,親切地笑道︰“我哪有你們說得這麼好,唱歌嘛,比五音不全的稍強的,這跳舞,更是比那些真正的舞蹈高手差遠了。”

    “宇少,你真是太謙虛了。”謝琳笑眯眯地說道︰“嘻嘻,你會不會在長沙定居?”

    “暫時還沒這個想法,還不知這次小強杯的復賽會不會被人淘汰呢。”張少宇嘴角微動,淡淡地笑道。

    “哪能呢,宇少,你可是實力派原創歌手,我們堅決支持你!”

    “就是就是,宇少,你是我們的偶像,是我們的榜樣!”

    “嘎嘎嘎,你們說,如果我們今天到學校把遇到宇少的事說出來,會是什麼樣的狀況?”李波得意地笑道。

    “別介別介。”張少宇趕緊說道︰“這位同學,我現在最多也就是一在網上小有薄名的網絡歌手,你可別搞得我像那些大牌明星似的,我不希望被人借題發揮,說什麼小人得志,唬弄你們這些什麼都不懂的中學生。”

    “宇少,沒你說的這麼嚴重吧?”

    張少宇正色答道︰“說不定比這更嚴重,同學們,你們千萬別把我當成什麼名人,歌星,如果你們願意,我希望我們可以成為相互切磋街舞的朋友。當然,我有個條件,就是請你們別去和你們的同學遇到我的事,不然,我就不敢再在烈士公園出現了。”

    謝琳、李波等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大家商量了一下,一致同意將今天遇見宇少的事保密。

    “宇少,我們替你保密,那我們是不是可以每天早上在烈士公園里一塊練舞?”謝琳像是這些小家伙們的頭,她滿懷希翼之色地望著張少宇問道。

    “這個我無法保證,我只能說如果是正常情況下,我不會間斷我的晨練運動。”張少宇回答得滴水不露。

    “宇少,你跳街舞有多少時間了啊?”李波問道。

    “也不算長,高中三年,基本上每天晚上都會到街頭去瞎跳兩三個小時。”張少宇笑道︰“進大學後,就沒玩了,如果不是今天偶遇你們,說不定我還真忘了自己曾經跳過街舞。”

    “宇少,剛才看你的動作,簡直是太流暢太完美了,能不能教我們幾手啊?”謝琳身邊的那名棕發女孩說道。

    “教,我是談不上,我只能把以前學街舞時的一點心得和體會,和大家分享一下。”張少宇笑道︰“街舞與其他舞蹈類別技術動作上的不同,街舞特別強調舞者的肢體自控能力和極度夸張的表現力。它有舞蹈的內容和技術要領,但是表現的形式不拘一格。跳街舞時,舞者的動作往往要盡可能地變形、扭曲、翻轉,涉及到身體各部位的動作都是獨特的、標志性的。街舞動作最基本的要領就是放松,雙膝始終處于彎曲的彈性狀態。因為它沒有重復性和對稱性動作,免去了健身的單調感,轉為對肌肉的全面刺激。它的動作兼顧到頭、頸、胸、腿、髖等部位,對小關節、小肌肉的運動較多,這些地方是平日健身不大容易活動到的地方,連貫的動作節奏很快,對樂感、靈巧度的鍛煉很有幫助;而街舞的趣味性容易讓人集中和專注,忽略掉運動疲勞。”

    “哇!真專業,宇少,你上高中的時候是不是專門學過呀?”李波問道。

    “呵呵,沒人教過我,我都是模仿,再加上自己去體會。”張少宇微笑著說道︰“其實跳街舞也沒什麼專業不專業,主要靠自己能吃苦練,用腦悟。”

    接下來,張少宇一邊和他們聊著,一邊和他們一個動作一個動作的練習著,其樂盈盈,仿佛自己重新回到了十六歲的花季時代。

    劇組休息了三天,張少宇則在烈士公園里跳了三天的街舞。不跳不知道,跳了後,張少宇才發現唐奎幫自己開岔後,他身體的柔韌性、靈活性及肢體的協調性,有明顯的進步。

    而在空閑是練練自己當初胡亂學的一點散打招式時,張少宇覺得不論是側踢、直踢,雙腳能踢到的高度,提高了很多,以前用側踢他最多只能踢到人的胸部,現在,他可以輕輕松松的踢到人的頭部。

    唐奎見張少宇想和自己學點拳腳,他專門為張少宇定了個基本功的訓練計劃,以馬步和壓腿為主。

    如此一來,張少宇覺得每天變得更充實了,跳跳舞,練練功,既鍛煉了身體,又學到了很多對他日後都非常有用的技巧。

    快樂的時光總是太短,三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大結局的拍攝終于要開始了!也不知吳濟是怎麼和劉楓談的,劉楓現在對張少宇在劇組擔當臨時演員沒再有之前那麼斤斤計較了。

    劉楓也知道《血流》的大結局場面宏大,演員陣容龐大,他雖傲氣逼人,但作為演員,他知道該有的敬業精神是必須有的,否則,他就無法在這個圈子里生存下去。

    在五洲大劇院里,參與這組戲的拍攝的演員、臨演和群眾演員,人數超過了三百以上。

    劇院里打斗,不像是街頭平地,到處是座位,躥來跳去,有時還得吊著鋼絲從舞台上面的鋼架里抓著幕布滑下來,演員舞磕磕踫踫的時有發生。

    劇組的動作指導袁平和副指孫剛在這場戲里可以稱得上是最忙碌的兩個了。此際,他倆正緊張地盯著拍攝現場,觀察著演員們有沒有按他們精心設計的打斗動作按步就搬。

    劉楓在《血流》全劇里,實在是有太多的以寡敵眾的英雄場面,大結局,無穎是所有群斗戲里最慘烈的一幕。

    這出戲,劉楓扮演的那個主角,所有的手下都在這次激戰里喪生,而他自己,在同樣是傷痕累累。

    劉楓現在的造型,沒有了以前的英俊瀟灑,身穿的白襯衫上血跡斑斑,嘴角也掛有血絲。他雙手各執一柄厚背開山刀,在舞台上十幾名凶悍的對手里左沖右突。

    女主角凌心如靜靜地向躺在舞台的一角,雪白的裙衫上同樣布滿了腥紅的鮮血,臉色慘白,雙眼輕閉,嘴角卻有一絲幸福的笑容遺存。

    《血流》的這個大結局,突出了一個鮮明的主題︰混黑社的人,沒有一個會有好下場,別看你平時再怎麼威風八面,但最終,你快意恩仇後,逃不過法律的制裁。

    劉楓演得非常的投入,他要替他心愛的女人報仇,他要將對頭仇家們一個個全送下地獄,他緊咬牙關,雙眼充血,和敵人作頑強的殊死搏斗。

    張少宇扮演了一名凶狠的黑幫打手。他與劉楓有三個動作的接觸︰他從側面沖過來朝劉楓的肋部砍一刀,跟著被劉楓一刀將右腕斬斷,再一刀砍在右頭,最後一腳踹飛。

    就見張少宇按照動作設計,眼冒凶光,臉現獰笑,飛快地從劉楓的右側後方,跨過同伴的尸體,沖近劉楓的身則,對著劉楓的左肋猛然一刀刺出。

    劉楓正一刀將一名敵人砍翻在地,他身體一側,張少宇的刀在他的肋部劃出一道血水四濺的傷口,躲過了利刃透體的殺招,劉楓大吼一聲,右手刀起刀落,將張少宇扮演的那個角色持刀的手給生生剁了下來,劉楓的左手刀順手斜斬而出,朝張少宇的肩頭落去。

    誰知這時他的腳不小心拌了地上一具裝尸體一下,身體失去平衡,向張少宇踉蹌撲去,按動作設計,劉楓的刀是不可能與人體接觸的,但這一來,整個動作全變形了,眼看著他那把道具刀就落實在張少宇肩頭,急得劉楓大喊了聲︰“閃開!”

    但這時,導演吳濟並沒有因為劉楓的動作變形而喊“卡”,張少宇當然不能因為這一個動作而使得前面拍的膠片全部報廢,他沒有亂動,咬牙硬將劉楓這一刀接了下來。

    劉楓這時也將身體穩住了,他見吳濟沒叫停,本著演員應有的規則,他必須將這組戲繼續演完,于是,他按照原來的動作設定,右腿彈出,張少宇應該腿被鋼絲繩拽著倒飛而出,再?縟宦淶亍br /)
    道具刀雖然沒有開鋒,但劉楓那一刀依然痛得張少宇臉上冷汗都冒了出來。張少宇扮演的這個角色現在是尸體了,當然不能亂動亂叫。他咬牙忍痛,直到劉楓將這組鏡頭全部拍完,吳濟叫停。

    剛才的那一幕,旁觀的吳濟、肖遠、孫剛和袁平等人都看出來劉楓是誤傷張少宇,等戲拍完,大家都趕緊跑過去看張少宇傷勢如何。唐奎把張少宇扶起,撕開他的上衣,看到張少宇肩頭青紫一片,唐奎眼中精光一閃即逝,轉身就要去找劉楓算帳。

    張少宇一把拉住唐奎,苦笑著說道︰“奎子,他不是有意的,我看得出來。”

    這時,劉楓也走了過來,望著張少宇肩頭的傷痕,眼中有歉意浮現,但很快回復成慣有的冷傲神態,他冷冷地對張少宇說道︰“我叫你閃開,你怎麼不躲?”

    張少宇淡然答道︰“一秒中有二十二格膠片,剛才那組戲有三百多秒,拋去這些經濟損失不算,這三百多秒里投入了劇組全體人員多少的心血和精力?我不能因為這點小傷,而耽誤了大家。”

    吳濟和肖遠等人听得張少宇這番話後,二人相視一眼,滿眼都是欣慰的笑容。

    劉楓凝視著張少宇,半晌,他低聲說道︰“對不起,我剛才一時失手……”

    “呵呵,劉楓,不用說對不起,我知道你剛才不是有意的。”張少宇笑道︰“因為我很清楚你是一個非常有敬業精神的職業演員!”

    劉楓本以為張少宇這個混混會借這件事小題大作,說是他公報私仇,要知道這事如果捅到媒體,極有炒作的價值,張少宇很可能因這事而成名。但是,張少宇此時表現出來的豁達大度,完全出乎劉楓的意料之外。

    劉楓再度深深的看了張少宇一眼,然後轉過來對吳濟說道︰“吳導,讓人送他去醫院檢查一下,費用都算我的。”

    說完,劉楓轉身就走,走了兩步,他停了下來,背朝張少宇,冷冷地說了句︰“張少宇,你有資格成為一名好演員。”

    劉楓沒再顧在場其他人的反應,越眾而出,卸妝去了。

    不知何時,凌心如出現在張少宇的身邊,她目中全是贊賞之色,對張少宇笑道︰“張少宇,你剛才說的那番話,已經證明了你具備一個專業演員的素質和心態。好好干,加油,,你一定能成功!”

    “謝謝,心如姐!”張少宇並沒有因為得到了凌心如的肯定而面露喜色,他平靜地望著凌心如,淡淡地點頭為禮。

    凌心如輕輕拍了拍張少宇的胳臂,笑道︰“加油!”說完,她也轉身離去。

    吳濟這時借著眼前這個難得的機會,將張少宇剛才的那番話加以發揮,向劇組的演員和臨演們上了堂生動的思想教育課,讓大家明白,一個演員應該具備的基本素質是什麼。

    收工散場後,吳濟親自開車送張少宇去湘雅醫院,看看有沒有傷筋動骨。

    張少宇的左肩,這時已經腫起來。他靠在後座上,痛得眥牙咧嘴地嚷道︰“吳導,劉楓這家伙手勁還真大,媽的,如果那把道具刀開了鋒的話,我估計這條胳臂是保不住了。”

    “少宇,你能看出劉楓並不是故意傷你,我真的很欣慰。”吳濟一邊將車向市區開,一邊說道︰“我原以為你會和劉楓大鬧一場的。”

    “吳導,我這人素來對事不對人,劉楓剛才的確是失手,當然,如果硬咬成他是故意的,他自己估計也沒辦法說得清。”張少宇懶洋洋地說道︰“我如果鬧騰起來,最後難做人的是你吳導啊,我坑誰也不能坑您呀,您說是不?”

    “臭小子,算你還有點良心。”吳濟笑罵道︰“你正好趁這個機會提前休假吧,小強杯這次的復賽結束後,你再回來向我報到。”

    “哈哈,吳導,那我豈不是因禍得福了啊!”

    “你小子還是自求多福,肩上這傷沒傷到筋骨吧!”

    一只在旁替張少宇推拿揉捏按摩活血的唐奎,這時開口說道︰“筋骨肯定是沒傷著,不然張哥這胳臂根本就無法動彈了。”

    “靠,奎子,沒傷著骨頭,怎麼會腫得這麼大呀?”張少宇問道。

    “你這是瘀腫,與傷筋骨的腫狀不一樣。”唐奎語氣非常肯定地說道︰“張哥,這傷多擦幾回跌打損傷膏之類的藥油,就能好。”

    “吳導,您听到沒,奎子說這傷沒什麼大礙,咱們就別去醫院花這個冤枉錢了。”張少宇對吳濟說道。

    吳濟頭也沒回地說道︰“又不用你自己出錢,你心痛什麼,我得親耳听見醫生說你這傷沒什麼大問題,我才放心。你就老老實實給我上醫院吧!”

    “嘿嘿,說得也對,劉楓不是說醫藥費他負責嗎,我正好借這次來個全身大檢查。”張少宇賊賊地笑道︰“他雖不是有意的,但我卻是傷得實實在在。怎麼說,這傷也不能白挨呀,吳導,您說我這話應該還有點道理吧?”

    吳濟笑道︰“道理是有,不過,總覺得有點不是很厚道。你這是因公負傷,劉楓雖然主動承擔費用,但這是他的心意,公司是不會讓他出這錢的。”

    “公費醫療哇!看來當演員的福利待遇很不錯嘛!”

    “當然,不然哪會有那麼多的人削尖腦袋想往這個圈子里鑽,少宇,除了醫療保險,公司還會替你提供人身意外保險等多項保險金。我記得早對你說過,演員,其實是很理想的一份職業,只要你用天賦,能吃苦,這個職業能取得的成就,比其他行業的機會要大得多。”

    張少宇默然地點了點頭,忽然轉了話題︰““吳導,《血流》拍完後,劇組下一部戲是什麼?界時能不能弄個角色讓我混混?”

    吳濟答道︰“劇本現在有好幾個,角色也多的是,不過,得看你小子的表現了。”


第七十八章(上)

    張少宇順著吳濟的話,呵呵笑道︰“吳導,我在劇組里的表現如何,那可是有口皆碑啊!”

    “臭小子,有你這麼夸自己的嗎?”前面是紅燈,吳濟將車停了下來,反過身朝張少宇笑著罵道︰“你各方面的表現都不錯,但你偏偏和現在圈子里最大的大神劉楓在叫板,現在整個博大影視公司誰不知道你張少宇的大名啊!”

    “听出來,吳導,您這是在罵我。”張少宇不以為然地笑道︰“難道說,得罪了劉楓,就無法在圈子里混?我他媽的還真不信這個邪!”

    “少宇,現在的影視公司全以市場經濟和商業價值為導向,再也沒什麼人為藝術獻身了。”吳濟喟然長嘆著說道︰“不論是什麼片子,沒有制片人出錢,再好的劇本也拍不出來,我這麼說,你應該能明白吧?”

    張少宇點頭說道︰“我知道您的意思,不就是劉楓現在人氣旺,有制片商捧嘛!不過,吳導,我今兒個將話撂這,我就不信,劉楓能永遠壓在我頭上!”

    吳濟將車徐徐啟動,繼續前行,說道︰“少宇,人是得有志氣,但有時候,你得多學著點方圓之道……”

    張少宇想也沒想便插話道︰“吳導,如果我和所有被磨平了稜角的人一樣逆來順受,我想,今天我不可能有機會和您同乘一輛車。”

    吳濟怔了怔,想想也是,如果張少宇真是那種沒什麼個性的平庸之流,他能親自登門去找這個“狂”得有點無法無天的年輕人嗎?

    紅旗車繼續在長沙繁華擁擠的馬路上,在車來車往的車流中,按交通守則規定的速度行駛著,今天張少宇沒心情以游車河的悠閑心態去看兩旁的都市景觀,他想到比較多的,是吳濟剛才說的話。

    吳濟是圈子里的知名大導,他對圈子里的游戲規則當然一清二楚,憑他的人脈,都不願意和劉楓明刀明槍的對著干,這足以證明劉楓在圈子里超然的、不可撼動的地位。

    雖說和劉楓在拍戲的過程里只有短暫的幾次接觸,但張少宇對劉楓的演技實力可以用“窺一斑而知全豹”來概括。劉楓既有俊逸的外型,又有一流的演技,這些,都是自己目前無法與之相較的。而劉楓的人脈人氣,以及在圈子里混的時間和經驗,更是自己現在望塵莫及的。如果這廝真的利用他的諸多優勢,執意打壓我張少宇這個默默無名的新人,我的優勢在哪里,勝算有幾分,應該用什麼樣的策略來與之相抗衡?

    一個接一個的念頭、疑問在張少宇的腦子里走馬觀花般翻來覆去,以至于車到了湘雅醫院急診大樓的門廊下,他都沒有察覺。

    掛號,看傷,拍X光照片,診斷,開處方,敷藥等一溜醫院程序下來,吳濟算是將心放寬了,因為醫院的這個“軟組織損傷”的診斷,與唐奎在車上說的情況基本相符,張少宇肩頭的傷沒什麼大礙,更不會留下什麼病根後遺癥。

    從外科大樓出來後,見吳濟要開車將他送抵青年公寓,張少宇婉言謝絕了吳濟的這番好意,說道︰“吳導,您是貴人、忙人,身上的事肯定特多,所以您還是先去處理您的事,我暫時不想回公寓,想在街上轉悠溜達溜達。”

    吳濟也沒和張少宇客氣,上車將車啟動,降下電動車窗,探頭叮嚀道︰“逛街可以,但你小子可別給我在外面惹是生非,這段時間大伙都忙壞了,是該去放松放松,身上錢還夠不夠?”

    張少宇笑道︰“我身上的錢還夠花,吳導,您放心去吧,我不會給您添亂子的。”

    “有事打我手機,回見。”吳濟左手伸出車窗對張少宇揮了揮,紅旗車很快便駛離湘雅醫院的大門。

    張少宇隨著形形色色的為了生計而在這個都市里四處奔波的人流,漫無無目的在五一大道的人行道上悠哉游哉地逛蕩著。

    唐奎落後他一個身位,手里拎著一大袋湘雅醫院開出來的外敷內服藥,不緊不慢地跟著。

    “張哥,你怎麼知道劉楓那狗日的家伙不是故意趁機陰你?”這個疑問一直困惑著唐奎,他現在終于忍不住提出來。

    “感覺!只是一種感覺。”張少宇淡淡地答道。

    “感覺?張哥,這靠譜嗎?”唐奎急行兩步,與張少宇並肩而行。

    張少宇將腳步停下,側頭望著唐奎說道︰“奎子,感覺,雖說是個虛無如空氣的玩意,但它有的時候比親眼見到親耳听到的事物都要靠得住。你知道嗎,一個人要成功,除了對機會的把握,更得有數!”

    “有數?有什麼數?張哥是指命數嗎?”唐奎惑然不解的問道。

    “這個數,不完全是指人的命數,我的意思是這個數,就是規矩!”張少宇重新舉步向前,邊走邊道︰“人,不論在什麼樣的圈子里混,都得遵守這個圈子里的規矩。做什麼事都得心中有數,有分寸,得知道什麼事可為,什麼事不可為。劉楓之所以能在影視圈里如此當紅,除了他自身的條件外,他還明白這個娛樂圈里面的規矩。如果他不知道演員的職業道德和敬業精神是什麼,即算再有人捧他,他的實力再強,也不會有今天的成就。他也許是個心胸狹隘的小人,但他不會在拍戲的過程中去破壞每個演員都必須遵守的游戲規則,他要陰我的話,機會多的是,沒必要在進入角色拍戲的時候耍花招的。”

    唐奎“哦”了聲,沒再答話,也不知他是不是真能理解張少宇的觀點。

    二人一路無話,東逛西蕩的在街上遛著。

    與此同時,金鷹影視文化城金鷹大廈一樓大堂里,趙靜和四名俊男美女一塊,談笑風生地從電梯里出來,朝停車場走去。

    金鷹大廈號稱美女集中營,趙靜在這里或許不能算最出色的,但絕對是最引人關注的。她來湖南衛視沒多長時間,便被台里安排負責湖南衛視所有娛樂節目的舞蹈編排,讓台里那些資深的美女都羨慕不已。

    飄逸柔順的長發,羊脂白玉般的肌膚,在那身紫羅蘭露臍裝的映襯下,更顯美麗性感,而她臉蛋上時時都掛著的燦爛笑容,則給她憑添一份平易近人的隨和親切感。

    “靜姐,今天我過生日,我男朋友替在紅歌匯訂了間大包,你晚上能不能抽空賞臉和大伙一塊聚聚?”一名穿黑色吊帶裙衫的性感美女挽著趙靜的胳膊,大有趙靜不答應,她就不放手的架式。

    “紅歌匯是什麼地方?徐蕾。”趙靜笑著問道。

    “長沙市一流的KTV,音響效果非常棒。”徐蕾一本正經地答道。

    “原來是去唱歌,嗯,反正我今晚沒什麼事,行,我一定到,你們幾點集合,在哪踫頭?”趙靜點頭答道。

    “八點整,在紅歌匯三樓的八號房。靜姐,紅歌匯在哪你知道不?”徐蕾問道。

    “不知道,不過,如果紅歌匯真你說的那麼出名,我想我肯定能找得到。”趙靜非常自信地笑道。

    “紅歌匯在五一大道上,很好找的。”徐蕾笑道︰“靜姐,把你男朋友也一塊帶來吧,正好讓我們瞧瞧是什麼樣的男人有如此魅力,能得到靜姐的青睞。”

    “男朋友?你們哪知耳朵听說我趙靜有男朋友了?”趙靜瞪眼嚷道︰“我靠!徐蕾,你個丫頭片子可別亂嚼舌根,本小姐可不像你們這麼早就到發春進期呢!”

    “切!靜姐,你沒男朋友,這話說出來,鬼才信,汪海、馬科、白曉你們說對不對?”徐蕾滿面不信之色,向三位同伴說道。

    兩位俊男和另一名美女異口同聲答道︰“不信!靜姐沒男朋友,打死我們也不相信!”

    趙靜兩眼一翻,臉顯一種愛信不信的表情,擺手笑道︰“不信拉倒。不和你們瞎扯了,我車位到了,先閃人,晚上紅歌匯見!”

    趙靜拿出車鑰匙,將車門打開,坐在駕駛座上,將小背後朝副駕座上隨手一放,打開車上的CD機,播出的赫然是張少宇唱的新歌《刻骨銘心》。

    她將頭探出車窗,和徐蕾等四個同事“BYB”了聲,開著她的白色POLO車,很快便駛離廣電中心,向市區開去。

    她的POLO剛出廣電中心的停車場,徐蕾、汪海、馬科和白曉四人共乘一輛白色的寶馬車,由汪海駕駛著尾隨而出。

    “我說,靜姐怎麼給自己弄輛破POLO開呀,以她的條件,她想開什麼車還不是有人送什麼車過來。不理解,郁悶。”汪海雙手懶洋洋地搭在方向盤上,視線卻落在前方越來越近的POLO車尾燈。

    “靜姐剛來台里,像是不是做人太高調了。”徐蕾坐在汪海邊上的副駕座上,左手拿著化妝鏡,右手捏著一支唇膏,邊抹邊道。

    “唉,這人比人真得氣死人,靜姐這才來台里多久啊,就成了台里的舞指(舞蹈編排指導),我想這個位置都想了快三年了,卻邊都沒沾過,汪海,我比你更郁悶呢。”白曉在後座上嘆聲說道。

    “靠,你們又不是不知靜姐是台長親自從SCTV點名要來的,她不上位,誰能上位?”馬科撇著嘴角說道︰“我說,想在台里混得長久呢,個人觀點,和靜姐搞好關系,雖然不是什麼王道,但肯定是條捷道。”

    寶馬很快就追上了POLO,汪海、徐蕾、馬科和白曉都將車窗降下來,在超車的時候向趙靜揚手招呼。

    “靜姐,我們先行一步了。”

    “靜姐,晚上見。”

    “靜姐,一定要來啊,我們等你,不見不散。”

    趙靜把車窗降下一半,笑道︰“行,晚上見,汪海,車開這麼快,當心電眼抄你的牌。”

    “放心吧,就憑咱這車牌,闖紅燈都沒人管呢。”汪海得意地笑道,寶馬很快便在趙靜的眼里變成一個小小的白點。

    趙靜也沒想著自己這輛POLO能飆得過寶馬,她安安心心地以六十碼的時速在車道上勻速行駛著,不知不覺中,轉入了五一大道。

    開至袁家嶺路口是,正巧趕上紅燈,趙靜只得將車停了下來。

    等待向來是件無聊的事,她偏頭向車窗外看了看。

    無意中,她看到人行道上有個她非常熟悉的身影。本以為是認錯了人,但這人身後唐奎的馬上使她確定先看到的那人就是張少宇。

    趙靜將車窗降了下來,朝人行道上大聲喊了句︰“小流氓,你怎麼在這閑逛?”

    入耳她這獨此一家別無分號的稱呼,張少宇閉著眼楮都知道是誰在叫他。

    他循著聲源望去,看到趙靜那輛白色的POLO車,沒有出聲招呼,而是用手指著前方路口那個大轉盤示意趙靜在將車繞過來,他在原地等她。

    趙靜“OK”了一聲,綠燈亮了後,改變了原來去商業步行街的路線,將車繞到了張少宇所在的位置。

    她將車靠邊停下後,發現張少宇身後那幢大樓上,居然有塊上寫“紅歌匯”三個大字的巨大霓虹燈廣告牌。

    從車上下來,趙靜走到這塊有很多停車位的大樓前,先沒和張少宇打招呼,而是確定了一下這家“紅歌匯KTV”是不是就是徐蕾口中的那家KTV。

    張少宇順著趙靜的目光,打量了身後這家號稱KTV音樂廣場的紅歌匯門廳一眼,這才對趙靜笑道︰“瘋丫頭,你別告訴我,你打算請我進去玩。”

    “嘻嘻,小流氓,還真讓你猜對了,我是打算請你去唱歌。但不是現在。”趙靜得意地笑道︰“是晚上,我們台里有個同事今晚過生日,在這訂了個大包,我剛才在車上還在想一個人去沒意思,誰知在這遇上你,所以只能便宜你了。咦!”

    趙靜的目光落在唐奎手里所拎的那個裝了藥的白塑料袋,問道︰“你們誰病了?”

    “趙靜姐,我和張哥都沒病,是張哥在拍戲的時候,不小心受了點傷。”唐奎解釋道︰“我們剛從湘雅醫院里出來,張哥說想在街上溜溜。”

    “傷到哪里了?傷得重不重?”趙靜轉頭關切地對張少宇問道。

    “如果是重傷,我能現在在街上逛悠?瘋丫頭,你的智商不會這段時間又下降了吧?”張少宇輕松地笑道。

    “你才智商下降呢!小流氓,快告訴我傷在哪,會不會耽誤這次集訓?”趙靜白了他一眼。

    張少宇有點艱難地活動了一下右肩,答道︰“肩膀上挨了一下,醫生說沒什麼大礙,應該不會影響到這次集訓。”

    “讓我看看。”趙靜說著就要把張少宇的T恤衫往下扒。

    “我靠,現在可是光天化日大街之側,瘋丫頭你是不是得注意一下你的形象呢?”張少宇向後退了一步。

    “不要你管,我今兒個還非得在這大庭廣眾之下非禮你一次不可。”趙靜得意地笑著不顧張少宇的“掙扎反抗”,硬是將他的T恤衫領口拉下,露出敷了藥包扎起來的肩頭。

    他這傷本來不算嚴重,但醫院里本著對病人負責的原則,把張少宇的肩膀用白紗布包得嚴嚴實實的,如果不是張少宇執意不同意,醫生還得讓他將胳膊吊著呢!

    “傷成這樣還說不重,小流氓,你什麼時候能讓我替你省心啊!你說,就你這個樣子,能去參加集訓嗎?”趙靜眼顯憂容地說道。

    張少宇將衣領拉上將肩頭遮好,不以為然地笑道︰“哪有你說的這麼嚴重,瘋丫頭,今天這才十號,醫生說我這傷三天後就什麼事都沒了。集訓不是得二十號才開始嗎,過了這十天,我保證這傷離半點痕跡都不會留。”

    “真的假的?”趙靜半信半疑地盯著他的雙眼,問道。

    “貌似在我的印像中,我沒有騙過你吧?”張少宇半真半假地不答反問。

    “我靠,沒事你包扎成這樣干嘛,存心想唬弄人啊!”趙靜兩眼一瞪,抬手就在張少宇肩膀上拍了一下。

    她這一下雖不是很重,但依然痛得張少宇眼淚都差點流出來。

    “我靠,瘋丫頭,你是不是想廢了我這只胳臂啊!”張少宇怪叫著嚷道。

    “嘿嘿,你不是說傷得不重嗎?我這只不過是輕輕地摸了摸,難道真的很痛嗎?”趙靜捉狹般地側頭狡笑著說道。

    “我日!我這樣子像是裝出來嗎?”張少宇左手撫著右肩朝趙靜瞪眼說道︰“這一掌不能白挨,瘋丫頭,你不請我和奎子吃晚餐的話,我跟你沒完。”

    “嘻嘻,我正好一個吃飯無聊,剛想找個陪吃陪喝陪聊的呢。”趙靜眯著眼得意地笑道。

    “奎子,上車,今晚既給瘋丫頭當三陪了,咱得狠狠宰她一刀才成。”張少宇一邊揉著肩頭一邊朝趙靜的POLO車走去。

    唐奎可不是傻子,他哪肯去給這對歡喜冤家當電燈泡,他笑呵呵地說道︰“張哥,你和趙姐去吧,我正好想去趟郵局,給家里寄點錢,藥我先替你帶回去,晚上回來我再替你換。趙姐,你和張哥吃好,玩好,我先走了。”

    說完,唐奎也沒顧張少宇同不同意,撒腿閃人。

    “你這臭小子,當我不知道你那點小心眼呀,寄錢的時候當心點,別讓賊把錢偷了。”張少宇朝唐奎的背影喊了句。


第七十八章(下)

    在火宮殿吃了頓地到的長沙風味的晚餐出來,差不多已經是晚上七點三刻了。

    將車駛上八一路,趙靜邊開車邊對張少宇說道︰“反正你晚上沒什麼事,和我一塊去唱歌玩玩,他們都是台里的同事,有幾個也是這次承辦小強杯參賽選手賽前集訓的音樂人,多認識幾個搞音樂的,對你沒什麼壞處,怎麼樣?”

    張少宇將車載CD打開,沒想到放出來的第一首歌竟然是他唱的《刻骨銘心》,怔了怔,答非所問地說道︰“我靠,你也買盜版CD?”

    “切!哪能呢,我是自己下載後刻錄的。”趙靜得意地笑道︰“怎麼樣,效果還行吧?我專門找台里錄音師錄的。”

    “嗯,不錯。但我怎麼覺得這CD里唱出來的音色有點不一樣?”張少宇皺眉說道︰“聲音是我的原聲,但好像唱得比我貼到網上的那首要好一點。”

    “錄音師用一個專業的錄音軟件替你校正過。”趙靜正色說道︰“現在很多原創歌手出唱片的時候,都會通過這種軟件加工潤色。小流氓,這就是專業歌手和業余歌手之間的差別,所以我希望你通過這次集訓,能在唱功方面有所提高。”

    張少宇默然地點了點頭。

    “今晚在紅歌匯聚會的人當中,有幾個中央音樂學院畢業的,機會難得,正好可以借著大家一塊自娛自樂的氣氛,你和他們相互交流一下。小流氓,你不會反對吧?”趙靜一本正經地問道。

    自從將《刻骨銘心》創作出來後,張少宇還沒有通過專業的音響設備演唱過,幾趙靜一番興致很濃,加上又是一番好意,他沒有掃趙靜的興,點頭答應了。

    趙靜開心的“耶”了聲,將車直向紅歌匯KTV開去。

    紅歌匯KTV音樂廣場,與長沙眾多的KTV娛樂城不同,這里不提供三陪服務,而是用一流的專業音響設備,為喜歡唱歌的客人提供專業的音效享受,滿足絕大多數沒有登台演唱機會的客人盡興高歌過把癮的需求,如果客人需要,紅歌匯還能為客人灌錄客人自己的CD唱片。

    業主匠心獨具的定位,使得紅歌匯在短短的三個月內中,在長沙隨處可見多如牛毛的KTV娛樂城里脫穎而出,一枝獨秀,成為長沙KTV行業里生意最紅最火的一家,比那些掛著KTV之名,實則提供三陪服務的場所生意強上不知幾倍。

    晚上八點整,趙靜和張少宇在服務生的引路下,準時出現在三樓八號包廂的門口。

    還沒進門,張少宇便听出這個包廂里唱歌的客人全是高手行家,比這一路上其他包廂里傳出來的歌聲,專業水準高得多。

    看到趙靜出現,而且還帶著一個穿著打扮非常普通的男人,早在包廂里恭候多時的徐蕾、汪海等人趕緊起身相迎。

    “靜姐來了,太好了。”徐蕾親熱地摟著趙靜的胳臂,興奮地嚷道︰“靜姐,是不是將你男朋友給我們介紹一下呢?”

    “別亂說,他可不是我男朋友,他只是我一好要好的哥們。他叫張少宇。”趙靜笑著拍了徐蕾的腦袋一下,然後為張少宇作介紹︰“少宇,她叫徐蕾,這位是汪海,他是馬科,那個美女叫白曉,白曉身邊的那個美女叫項佳,都是我們台里的同事。至于他們帶來的俊男美女,我就不怎麼熟了。”

    張少宇臉上掛著淡然的笑意,不卑不亢地含笑向眾人點頭為禮。

    包廂里這時已將音響暫停,足可供二十人坐的那排沙發前,四張茶幾上擺滿各種零食、熟食、啤酒、飲料,最醒目的當然是第二張茶幾上的那個五層生日大蛋糕。

    “張少宇,你好!”汪海和張少宇握手為禮,微笑著說道︰“久仰大名了。這段時間常听靜姐提起你,我听過你的《淡然一笑》和《刻骨銘心》,你絕對有實力殺進三十二強,甚至後面的四強!”

    “您過獎了,汪海。”張少宇淡淡地笑道︰“很高興認識您。”

    “謙虛了不是,張少宇,我一直都對你們這些原創歌手非常佩服。”汪海笑呵呵地說道︰“既能作詞作曲,又能自彈自唱,絕對的多才多藝啊!”

    “靠,汪海,你怎麼還讓靜姐和這位帥哥站著啊!”徐蕾嚷嚷道。

    汪海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腦門,笑道︰“說得是,失禮失禮,該罰該罰,等下我自罰三杯。靜姐,張少宇,你們請坐。”

    徐蕾把趙靜和張少宇安排到中間一個和她緊挨著的位置上落座,之後,把她們帶來的男伴女伴給趙靜作了介紹,接下來,便把音響重新打開,邊吃邊喝,又唱又笑又跳。

    由于和大家不是很熟,張少宇一直在趙靜身邊安靜地坐著,他很注意听汪海和馬科點唱的那些現在比較流行的歌曲,偶爾也會拿起面前的嘉士伯啤酒喝上一兩口。

    這兩人唱的雖然都是流行歌曲,但他們的水準,張少宇听得出來他們絕對夠專業水準確。特別的汪海模仿鄭中基,馬科模仿李克勤的時候,如果不是親眼看到,還真以為音響里是在放原聲。

    在張少宇靜心听別人唱歌的時候,趙靜在徐蕾耳邊低聲交待了兩句,然後從背包里把從車上帶來的那張錄有《刻骨銘心》的CD悄悄遞給徐蕾,讓她去找紅歌匯的經理,將這張CD燒制成卡拉OK伴唱碟,再插入點歌系統里,播放出來。

    徐蕾是湖南衛視快樂大本營節目主持人候選人之一,與紅歌匯的老板交情很好,這麼點小事她當然能輕松搞定。

    她找了借口出了包廂,十五分鐘後便返回,在趙靜身邊坐下,做了個OK的搞定手勢,順手將那張CD交還趙靜。

    “靜姐,里面也錄了,你回去後也能放。”徐蕾在趙靜耳邊輕聲說道。

    “謝了,蕾蕾。”

    趙靜將CD接過來,塞進包里,向徐蕾報以會心的一笑。

    在接邊幾首情歌對唱後,汪海又唱了曲騰格爾的《天堂》,下一首歌音樂剛起,便讓張少宇心頭一震。

    紅歌匯不愧是一流的專業歌廳,他們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制作出來的這曲《刻骨銘心》的MTV伴唱碟片,較之其他的卡拉OK伴唱碟毫不遜色,而且連里面剪輯的音樂畫面,與這首歌的旋律也非常搭配。

    趙靜將茶幾上的一個話筒拿起來,微笑著遞給張少宇,笑道︰“現在該你了吧?”

    張少宇接過麥克風,沒說什麼多余的話,直接隨著大屏幕上的音樂,低沉地唱了起來︰

    “寒夜里,遠遠的一盞孤燈…………愛上你,生命中便充滿了無奈,歷盡了滄桑。我的心就如子夜盛放的曇花,別無選擇的,老去…………能夠為了一份心中的情感,將一生拋棄,我覺得是幸福的…………我要以我一生的碧血,為你在天際,血染一次無限好的、美麗的夕陽;再以一生的清淚,在寒冷的冬天,為你下一場,茫茫大雪。”

    唱完後,整個包廂里先是非常的安靜,緊跟著便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汪海,這是誰的歌?怎麼以前從沒听過?明天我得去買碟的店里買張回家听。”汪海的女伴一本正經地說道。

    “就是就是,果果,明天我倆一塊去,我也要買一張。”馬科的女伴附聲說道。

    汪海指著張少宇笑道︰“兩位美女,這位,就是這首《刻骨銘心》的作者,詞曲都是他的原創,百分百的原版風味啊!”

    “啊!汪海,為什麼這麼好听的歌沒流行呢?那些唱片公司的人不會都眼瞎耳聾了吧?”果果怔聲問道。

    “估計不是唱片公司不想出,而是原創作者張少宇不想賣。”馬科笑道︰“他在網上發表了,隨便什麼人都能免費下載,你們想听根本不用去什麼音像店,上網下載就行了,現在在百度里面輸入刻骨銘心四個字,只怕網頁有好幾千個了。”

    “汪海,馬科,我剛才听你們唱的時候,覺得真是非常專業,我作這首歌用吉他彈唱的時候,沒怎麼感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但剛才唱完後,不知為何,心里總有種怪怪的卻又說不個所以然的感覺。”張少宇顯得很誠懇地說道︰“你們能不能給我說說,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

    汪海點頭說道︰“張少宇,你剛才唱得非常好,但是,唱功音律方面,行家馬上能听出你的確不夠專業,你在頓音,拖音和顫音方面的把握不是很到位。該拖的地方你沒拖,不適合頓的地方你停頓了,還有,你對顫聲的發音掌握得不是很好。”

    馬科接著汪海的話說道︰“汪海說的也是我想說的,不過我再補充一點,張少宇,你咬字吐詞雖然清晰,但你在換氣轉音的時候,不夠順暢,如果你將這些方面稍作改善,我想,你的這首歌,會更加動听。”

    張少宇虛心的接受了汪海和馬科的建議,並就他倆剛才提的那些不足之處,請他們在具體的詞句里加以說明。

    汪海和馬科也沒客氣,他們和張少宇並沒交情,但張少宇是趙靜帶來的,而且很顯然他和趙靜的關系不同尋常,趙靜現在是台里的新貴紅人,眼前有個既能表現自己的才華,又能拍馬屁的機會,當然不能錯過。

    于是,他們把點唱的其他歌都扔一邊,反復將刻骨銘心播放了十多遍,而且還親自作示範。

    張少宇按照汪海和馬科的指點加以采納後,重新再唱時,他自己都能感覺那種音效與之前幾乎有著天壤之別。

    “媽的,這專業和業余還真他媽的不一樣!”張少宇心中感慨不已,也很慶幸今晚沒有白來。

    通過相互切磋學習,張少宇和汪海、馬科等人很快相處得融洽起來,大家在包廂里足足唱了五個小時,直到凌晨一點徐蕾的生日時刻到來,眾人吃完蛋糕,向徐蕾送上各自不同的祝福之後,方意猶未盡的曲終人散。

    趙靜開車把張少宇送到青年公寓樓下,臨走的時候,她對他說道︰“你剛不是說你從明天開始就休假了嗎,那我明天下午來接你去一個地方,我今晚幫你將唱功提高了不少,你怎麼著也得幫我把我編的那個舞蹈給點意見吧?”

    張少宇不解地問道︰“你不是吧!瘋丫頭,你們台里那麼多的專業人士,我對舞蹈可是一竅不通,哪能給你提什麼建議?”

    “這是我自己排的了一個舞,還沒讓別的任何一個人看過,我不管你懂不懂舞蹈,反正你得先看看,看完後再說說你的感覺。”

    “我靠,你這不是強人所難,趕鴨子上架啊!”

    “我不管,嘻嘻,明天下午我來接你,不準放我鴿子啊!”

    “那你先說明天我們去的是什麼地方。”

    “湖南省藝術學校的一個練舞廳,我有個同學在這個學校當老師,貌似混得還不錯呢。”

    “我倒,你們台難道沒練舞的場地?”

    “靠,我們這是私活,哪能隨便佔有公家的資源,本小姐向來做事公私分明,我可不想讓台里的人背後說三道四的。”

    “看不出你小丫頭現在還學著注意影響了啊!難得難得。”

    “切!”趙靜向張少宇中指一比,來了個BS大手印,將車發動,揮手說道︰“你上樓吧,明天下午見。BYB!”

    “路上小心點,別開太快了。”張少宇朝急速而去的車尾喊道。

    “知道了!”趙靜的嬌聲遠遠傳來。

    張少宇望著越來越暗的車尾燈,搖頭笑了笑,一邊思索著晚上從汪海和馬科那里取來的真經,一邊哼著自己的歌,朝青年公寓六樓爬去。

    唐奎可能是听到了張少宇的腳步聲和開門聲,張少宇剛將609房門打開,611房內的燈一亮,跟著唐奎拎著藥袋,穿著褲衩,踏著拖鞋,一邊揉著睡眼,一邊說道︰“張哥,回來了啊!我幫你換藥。”

    “靠,你怎麼起來了,這藥明早再換不行啊,難道非得換了再睡?”張少宇推門走進自己的房間。

    “外敷藥在初期每隔八小時換一次效果比較好,這是我爺爺教我的。”

    “真的假的啊?”

    “我小時候練功常會受傷,爺爺每次都是自己抓草藥給我敷,張哥,我有親身體驗,信我的沒錯。”

    “那就听你的,反正明天不用上班,可以睡懶覺了。”

    “要睡懶覺,也得晨練回來後再睡,張哥,鍛煉,貴在持之以恆。”

    “嗯,那你早上叫我。”

    張少宇沖完涼後,唐奎替他在傷處推拿活血了一陣,再將上藥包好,這才回去睡覺。

    張少宇本來還想上會網再睡,但可能是吃的內服藥帶有安神鎮靜的藥效,剛坐到電腦之前,便覺得睡意越來越濃。

    想想沒什麼重要的事,他上床睡覺去了。

    他這幾天忙于劇組里的事,一直沒上線,是以並不知道小馬在QQ里最少已經留了十幾條言。

    來長沙後,他換了手機,忘了告訴小馬,結果使得小馬白跑了趟成都。

    第二天早上。

    從烈士公園晨練回來,唐奎督促他再換藥服藥,張少宇倒在床上又香香的睡了一覺。

    吃午餐的時候,唐奎見他睡得如此熟,便沒將他喚醒。直到趙靜的電話把張少宇從夢中驚醒,他方睜開朦松的睡眼。

    “喂!哪位?”

    “我靠,哪位?小流氓,你不是到現在還沒睡醒吧!”

    “嗯嗯,還真讓你說對了,你不打電話過來,估計我現在還在和周公下棋。”

    “靠,趕緊給我起來,都下午兩點了!你沒吃午餐吧,我去替你買個快餐再上來,呆會兒見。”

    等張少宇將她買來的那份快餐狼吞虎咽般吃個精光,趙靜把她從張少宇衣櫃里翻挑搭配的一套衣服拿過來讓他換上。

    反正都是自己的衣服,張少宇也沒怎麼在意,換就換吧,但等他換上後去洗手間梳頭的時候發現,現在身上的這身打扮,比以前還真是不太一樣。

    “瘋丫頭,我怎麼突然發現我貌似比以前要英俊瀟灑了很多啊!”

    趙靜斜靠在洗手間的房框上,得意地翹起她漂亮的下巴,笑道︰“人要衣妝,佛要金裝,小流氓,穿著打扮可是一門很深的學問呢,我看,你有必要得接受一下比較正統的服裝指導培訓。其實,有的時候並不一定非得穿什麼名牌,主要是色調和款式的搭配得協調。”

    她眼前的張少宇,看上去是比以前精神了很多,黝黑的頭發梳了個隨意的三七開邊分頭,黑色的桃領T恤衫,配以一條水磨蘭牛仔褲,加上那雙CBA運動鞋,整個人顯得充滿了青春的朝氣。

    張少宇望了望鏡中的自己,再低頭看了看身上穿的衣褲鞋襪,不解地嘀咕道︰“媽的,這平時我都有穿過,只不過沒這麼搭配過而已,怎麼經瘋丫頭這一配,竟然有種化腐朽為神奇的效果呢,操,看來我要學的東西,還真他媽的不少!”

    “嘻嘻,孺子可教也!”趙靜笑嘻嘻地說道。

    張少宇朝他一豎中指,道︰“我日!”

    “呸呸呸!”趙靜啐了他一口,轉身向外走,從床上將背包拎起,說道︰“別在那臭美了,走吧!”

    張少宇和唐奎打了招呼,便隨趙靜下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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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懷盛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7:4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十九章(上)

    白色的POLO車沿著岳麓山腳下的麓山南路,在蔥郁樹蔭底下徐徐行進。

    這一片是長沙著名的大學城,校園區,湖南大學,湖南師範大學,中南工大等一流學府的校址都在這條南北通向的馬路兩側。

    拍外景的時候,張少宇來過這個區域,是以並不算陌生,對路上的行人基本上以學生為主這個現像也不感到奇怪。

    張少宇鼻梁上架著一副與他臉色很相配的“雷鵬”太陽墨鏡,右肘擱在車窗上,懶散地靠坐在駕駛座上,說道︰“瘋丫頭,無端端地你非要給我整副太陽鏡干嘛?”

    趙靜白了他一眼,說道︰“你現在好歹也算是一網絡名角,宇少的粉絲群體,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中學和大學生,網上公布了你那麼多的照片,你說萬一要在這大學城被人認出你就是傳說中的宇少,你說,你的下場會不會很慘?”

    想想自己第一次去烈士公園晨練,遇上謝琳、李波這些高中生的事,張少宇覺得趙靜的擔憂還真是不無道理。

    “嗯!瘋丫頭,沒想到你在這方面的心思還真是慎密。不過,我總覺得自己在網絡上的人氣,沒有你想像中的這麼夸張吧?”

    “靠,虧你還是計算機專業畢業的,你難道不知道當今世界,網絡傳播覆蓋的速度、範圍有多快有多廣嗎?按我最保守的估計,你現在在網絡上的粉絲,絕對已經超過十萬了!”

    “十萬?沒這麼多吧!”

    “小樣,你以為十萬多啊!比起那些真正的當紅網絡歌手,你還差得遠呢!”

    張少宇訕笑著說道︰“說得也是,按中國現在網民以億為單位計算的人數,十萬,還真是不值一提的區區小數。”

    車從湖南大學的校區里橫穿而過,前面,是由湖南計算機專科學校被湖南大學合並後改成的湖南大學計算機系。

    湖大計算機系對面,有一排臨街的門面,正對著湖大計算機系大門的是一座兩層樓房。二樓是一間由一樓屋頂平台改建裝修而成的餐館。

    這家取名為雲麓的餐館臨街一面沒有窗,只有一道半米高的矮牆,頂上是彩色遮陽棚,棚內掛滿了葡萄枝葉,給人一種清爽的感覺。

    靠著臨街的矮牆,擺有一線餐桌,用餐的客人可以邊吃邊從上往下觀看著街上的景觀。

    張少宇的目光忽然被樓上臨街而坐正在那喝啤酒的人吸引住了。

    “把車停一下。”張少宇對趙靜招呼了一聲。

    趙靜嘟囔道︰“干嘛?你搞什麼飛機?”她嘴里雖是這麼說,但還是依言將車靠邊停了下來。

    張少宇打開車門下來,將太陽鏡摘下,凝目仔細地朝在雲麓餐廳臨街喝酒看街景的人打量了兩眼。

    “我靠,梁進這小子怎麼穿得像個廚師?他什麼時候也跑長沙來了?”張少宇心里暗道。為了怕認錯人,他向趙靜說道︰“瘋丫頭,你幫我瞅瞅,樓上那人像不像我以前的死黨梁進?”

    趙靜順著張少宇的目光朝餐廳看了一眼,點頭說道︰“很像,梁進是不是有什麼哥哥弟弟?”

    “沒有,他只一個妹妹,還在上高中。”張少宇答道,說著,他朝樓上喊道︰“梁進!梁進!”

    穿了件渾身油漬的白色廚師服的那人,正是梁進。

    梁進听到張少宇的招呼聲,先是一陣,將視線鎖定在張少宇身上,臉上頓起興奮的表情,大聲喊道︰“少宇?!我靠,怎麼會是你!”

    “哈哈哈!果然是你小子。”張少宇開心地笑道︰“剛才我擔心認錯人了呢!”

    “媽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少宇,看到你,我真他媽的太高興了!”梁進說著,便從樓上快步而下。

    也沒顧梁進那身髒兮兮的油污,張少宇和他來了個熱情的擁抱。

    看到坐在車里的趙靜,梁進在張少宇耳邊曖昧地低聲笑道︰“你終于將趙靜這個小美人兒搞定了?”

    “靠!哪能呢,這丫頭整天瘋瘋癲癲的,像男人更賽過像女人,所以我一直拿她當哥們看。”

    “你們混得不錯啊,都成有車一族了。”梁進羨慕地看了POLO車一眼。

    “趙靜混得的確不錯,我就差遠了。”張少宇說道︰“你不是在成都找了份網管的工作嗎?怎麼跑長沙來當廚師了?”

    梁進苦笑著答道︰“一言難盡啊!我在那家網吧做了還不到四十天,這個網吧因為無證營業,被文化局工商局聯合查封了。在網吧做事的時候,听說湖南的廚師培訓學校辦得很好,而且培訓拿證後還包推薦工作,你也知道我一直都喜歡烹調,既然在成都混不下去,還不如換個城市試試。和家里人商量後,我便來了長沙,在雲麓廚校里混了一個月,拿了個中一級廚師證,廚校的負責人見我手藝還過得去,就把我留在這家廚校辦的雲麓餐廳當大廚。待遇還不錯,包吃包住還有二千四一個月,就是覺得有點累。”

    “我靠!二千四,還包吃包住,你小子就知足吧!”張少宇笑道︰“媽的,這世道還真有點邪乎,怎麼咱哥幾個學的明明是計算機專業,為什麼沒一個能混到一份專業對口的工作呢?你當我大廚,我則在影視公司跑龍套,雖然現在不知李丹這小子情況如何,但我知道肯定不會好到哪里去,以他向來報喜不報憂的性格,要是找到好工作,早就向我們報喜了。”

    “你來長沙是參加小強杯的復賽吧?”梁進問道。

    “嗯!”張少宇點頭答道,轉念一想有點不對勁,問道︰“你怎麼知道小強杯在長沙舉行?我記得小強杯的官方網站一直沒公布這個消息啊!”

    “靠,估計你小子肯定這幾天一直沒上網。”梁進朝他比劃了一下中指,笑道︰“三天之前,小強杯的官方網站就了這個小消息,而且還說這次參賽的五十名選手,全部要進行為期一個月的集訓,所以我猜你是為這個集訓,才來的長沙。”

    “你好,梁進。”趙靜這時也將車門打開下車,和梁進打了個招呼。

    “趙靜,你是出落得越來越迷人了。”梁進點頭為意。

    “謝謝。”趙靜將話題轉向張少宇,問道︰“小流氓,我們是不是改天再抽時間和梁進好好聚聚,現在都快三點了,我和人家約好的時間快到了。”

    “少宇,你們有事就先忙,反正大家都在長沙,以後見面的機會多的是。”梁進正色說道。

    “也是。梁進,改天我和你聯系。”張少宇點頭笑道,與梁進交換了各自的新手機號,便鑽進車里,和梁進說了聲“電話聯系”後,POLO車便朝湖南藝校駛去。

    和梁進的偶遇,使得張少宇的心情非常好,看到好友能把愛好和工作結合在一塊,混得還算不錯,張少宇真心地為梁進感到高興。

    現在看來,他和梁進都算暫時穩定下來,就不知李丹的情況是個什麼樣子。自上次在成都洞庭春湘菜館與李丹通過一次電話後,張少宇和李丹便失去聯系。在網上也沒見李丹浮出過水面,他曾經在李丹的QQ里留過言,告訴了李丹他的新手機號,只是一直沒見這小子打過電話,他也不知李丹的聯系方式,想想現在替李凡擔心也是白擔心,只能在心里替這個最好的兄弟祈求多福了。

    “看你一會喜一會憂的樣子,是在替李丹這家伙所所牽掛吧?”趙靜笑道。

    “是啊!不知他現在混得如何。”張少宇嘆然說道。

    “應該不會差到哪里去。”趙靜說道︰“李丹比梁進鬼多得賊得多,你別看現在他是杳無音信,我猜他說不定哪天也會突然在你面前出現,給你一個天大的驚喜。”

    “但願吧,呵呵。瘋丫頭,還記得那次你訛李丹當男朋友的事吧?”

    “當然記得,那次我把這家伙整慘了,哼,還不是想引你小流氓冒頭,他是你的替罪羊。”

    “想想當年的往事,還真有趣,呵呵,瘋丫頭,你是舞蹈學院的頭號校花,你說怎麼就會和我、李丹混到一塊了呢?”

    “你還意思說,本小姐當然是被你們用流氓手段拖下水,帶壞了啊!在不認識你之前,人家是多麼的清純、天真、活潑、善解人意……”

    “哇!”張少宇作了個嘔吐的樣子,“我中午吃的那盒飯全快倒出來了。”

    趙靜似是忘了自己在開車,抬手就要和張少宇打鬧。

    “別介別介,瘋丫頭,小心開車,別撞著人啊!”張少宇趕緊探手替她穩住了方向盤。

    趙靜見狀,吐舌做了個鬼臉,重新認真開車。

    很快,他們來到了湖南藝術學校的校門口。

    守門的保安還真盡職盡責,大概是藝校的美女實在太多,他已經對美色的誘惑免疫了。不論趙靜說什麼,就是不讓趙靜將車開進去。

    張少宇呆在車里沒下來,樂得在旁看熱鬧。

    “這保安真他媽的是個樟木腦殼!”趙靜回到車里,將車門重重關上,氣乎乎地說道︰“鄉下佬、死豬頭,白痴加弱智!”

    “行了,瘋丫頭,人家也沒做錯啊,誰叫你這車牌沒在他們學校登記呢,還是給你那個同學打個電話,讓他出來交涉一下吧。”張少宇笑道。

    見張少宇滿臉幸災樂禍的壞笑,趙靜狠狠地瞪了張少宇一眼,嗔道︰“死沒良心的家伙,剛才你怎麼不過來幫忙?你不是說你會打架嗎……”

    “我靠,瘋丫頭,打架也得打有理的架啊!咱們擺明了不佔理,怎麼和別人理論?”張少宇不滿地嚷道。

    “哼哼!不講義氣。”趙靜嘟囔了一句,從背包里掏出手機,電話接通後,她大聲叫道︰“龍小竹,藝校守門的保安是不是豬八戒的什麼親戚啊!這個豬頭死活不讓我進去,你趕緊過來!”

    “行行行,靜姐,我馬上就到。”

    “快點哇!氣死我了。”

    五分鐘後,藝校里面快步走來一名身材高挑的美女,穿著一身天藍色的連衣裙,中長發染成了暗紅色,身材很不錯,但比起趙靜來,就明顯差一個檔次了。

    這名美女不知跟那名保安說了些什麼,便走到趙靜地車旁,自己拉開後座車門,上車。

    不銹鋼電動門徐徐開動,趙靜將她的POLO飛快地啟動,沖進了藝校的大門。

    趙靜在車內給張少宇和這名叫龍小竹的美女相互作了介紹。

    張少宇禮貌地和龍小竹打了個招呼,沒再和她多說什麼,而是游目四顧藝校的校景。

    龍小竹則彎腰趴在趙靜的駕駛座靠背上,嘰嘰喳喳地和趙靜說笑不停。

    五分鐘後,龍小竹讓趙靜在一座四層大樓前將車停好,然後帶著她和張少宇走進一個專業的練舞廳里面。

    這間練舞廳面積足有三百多平方米,木地板打磨得光可鑒人,北牆是由明淨的水銀鏡面瓖接而成,南側牆角有一套背投電視組合音響。

    龍小竹沒多作停留,和趙靜談笑了幾句後,用一種曖昧的眼神看了張少宇一眼,便離去,臨走,還不忘將練舞廳的大門帶關。

    趙靜把她帶來的一個大包打開,從里面拿出一雙舞鞋換上,再去更衣室里換了身緊身的黑色健美服。這一來,將她性感噴火的身材盡露無疑。

    張少宇還是頭一次看到趙靜如此性感的打扮,不由看得呆了呆。

    見張少宇一副色眯眯的豬哥像,趙靜走過來在他頭上敲了敲一下,瞪眼說道︰“拜托別擺出這副像是從來沒見過美女似的嘴臉行不?”

    張少宇有意無意地將目光從趙靜露在低胸健美衣外的深深的乳溝一眼,裝作轉頭他顧,笑道︰“瘋丫頭,今天我才發現,你原來還是個女人。”

    “什麼?!難道你以前一直把本小姐當男人婆?你什麼眼神啊!”趙靜雙手叉腰,不滿地嚷道。

    “我靠,你說你不像男人婆,難道還像淑女啊!”

    “切!有我這麼漂亮的男人婆嗎?”趙靜擺出一個性感迷人的POSS,向張少宇嫣然一笑,說道︰“小流氓,你說我美嗎?”

    張少宇品頭論足地嘖嘖說道︰“憑心而論,你瘋丫頭是美女中的美女,只不過這是從你的表相,而從性格上而言,你更像是個野小子,有時,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從曼谷來的。”

    “曼谷來的?什麼意思?”趙靜怔聲問道。

    “人妖啊!”張少宇笑道,似是知道趙靜肯定要發飆,他說完就跑。

    “你才是人妖呢!”趙靜果然“張牙舞爪”朝張少宇撲過來。

    二人圍著練舞廳追了好幾圈,方停下來。

    趙靜將修長勻稱的美腿壓在東牆的不銹鋼鋼管上,做舞前肢體準備活動。

    張少宇也沒閑著,他在趙靜身邊也把左腿擱在鋼管上,壓著腿。

    見張少宇能彎腰以額頭踫到正在壓著的那條腿的足尖,站立的那條右腿卻能保持筆挺不彎,趙靜有點意外地說道︰“小流氓,你的韌帶練得不錯呀!”

    “嘿嘿,小KS啦!”張少宇得意地笑道。

    趙靜將腿放下來,正色說道︰“少宇,你能有如此好的身體柔韌性,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你別浪費了這個好基礎,除了在唱功方面要加強,你還得在舞蹈動作方面進行訓練。”

    “舞蹈?等我肩傷好了後,我跳幾個街舞動作你看看,看有沒有發展的潛力。”見趙靜一本正經說正事,張少宇也收起了玩笑的神態。

    “街舞?你以前跳過街舞?”趙靜兩眼瞪得都快跳出來了。

    “我靠,這有什麼奇怪的,貌似我跳街舞還有兩把刷子呢。”張少宇不以為然地答道。

    “嗯嗯,哪天我得好好見識見識。”趙靜半信半疑地望了張少宇一眼,然後走到音響擺放處,把昨晚在紅歌匯錄制的那張CD播放出來。

    隨著音樂起處,趙靜馬上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她用她的長眉,妙目,手指,腰肢;用她飄逸的長發,修長的美腿;用她細碎的舞步,輕雲般慢移,旋風般疾轉,演繹出《刻骨銘心》的離合悲歡。

    張少宇作為原創作者,當然能夠理解出趙靜每一個動作表達出來的情感意境,他全神貫注地看著她的舞姿,心中頓起一種強烈的共鳴!

    她忽而雙眉顰蹙,表現出無限的哀愁;忽而笑頰粲然,表現出無邊的喜樂;忽而側身垂睫表現出低回宛轉的嬌羞;忽而張目嗔視,表現出洶涌澎湃的激情;忽而輕柔地點額撫臂,畫眼描眉,表演著細膩妥帖的梳妝……

    在整組舞蹈中,她忘懷了旁觀的張少宇,也忘懷了自己。她只顧使出渾身解數,用她靈活熟練的四肢五官,來訴說著《刻骨銘心》這首歌想要表達的一個刻骨銘心愛的故事!

    張少宇從來沒想過舞蹈也能如此生動形像地向人們講敘故事,也沒想過平時嘻嘻哈哈瘋瘋癲癲的趙靜,能如此透徹地將《刻骨銘心》的意境理解和展示出來,在這一刻,他明白了一個道理,原來舞蹈和音樂是可以朔本追源的。

    不知何時,完全是下意識地,張少宇在歌聲收尾之際,不知不覺地走到趙靜的身邊。這時的趙靜,正擺出一個美妙的原地旋轉結束姿勢,她的心神也正沉浸于舞蹈的幻境里,張少宇雙手摟著她縴細的腰肢的同時,她也情不自禁地反手摟在張少宇的脖子上,二人的臉部相隔不到十公分,兩雙眼楮里都充滿了款款深情,脈脈相望。

    在這一剎那間,趙靜發覺自己竟然已經深深地愛上了張少宇,二人交往的所有經歷,一幕一幕在她的腦海里幻現著……

    張少宇也在這一瞬間發現趙靜是如此的可愛,如此的讓人心動,此時的她,將女人的嫵媚和柔情完全流露出來。

    兩張熱力四射的嘴唇,一點點的接近。

    就在唇齒即將吻合的那千分之一秒,一陣清脆動听的和弦手機鈴聲把張少宇和趙靜驚得驀然一震!

    二人都顯得有點不太自然地分開,趙靜美麗的臉蛋上,不知是羞怯,還是剛才跳舞跳得太激烈的緣故,彤紅的雲彩完全堆滿,簡直就是“人面桃花似火紅”的絕佳寫照。


第七十九章(下)

    她急忙走到放手袋和衣服的那排沙發前,拿起手機,摁下接听鍵,左手非常優美發抬手攏了攏耳際的一絡散發。

    “您好,我是趙靜。”

    “靜姐,你在哪,台里有事,得請你馬上回來。”是汪海打來的電話。

    “嗯,我馬上趕回來。”

    趙靜將手機放回手袋,向更衣室走去,邊走邊道︰“真掃興,台里找我有事。”

    張少宇不自在的雙手互搓著,答道︰“那就走人吧!”

    趙靜換好裝,給龍小竹打了電話,然後和張少宇一塊離開藝校。

    POLO車出了藝校的大門後,趙靜和張少宇都沒說話,似是都覺得有點不是很自在,以前那種隨便嘻笑打鬧的輕松氛圍沒有了。

    路過雲麓餐廳的時候,張少宇讓趙靜停車,說想和梁進聚聚。

    趙靜也沒多說,放張少宇下車,二人連再見的話也沒說,趙靜便將車飛快地開走了。

    張少宇長長的吁了口氣,暗罵自己道︰“操!張少宇,你小子還真是色心不死啊!你他嗎的怎麼能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如果真和瘋丫頭之間發生點什麼,你對得起師姐嗎?操!真他媽的混蛋。”

    這時不到下午五點,不過正是餐廳為用晚餐的客人作準備的時候。

    梁進正坐在一張餐桌上,向圍著在邊上的四名剛從廚校分配來的實習生分配任務,見張少宇從樓梯走了上來,他揮手和張少宇打了個招呼,示意張少宇先隨便找個地方坐下。

    五分鐘後,梁進讓實習生先進廚房工作,然後走到張少宇坐的那張臨街餐桌的座位上坐下,笑道︰“怎麼突然想起到我這來,趙靜呢?”

    張少宇答道︰“她有事先走了。”

    梁進眼神怪怪的上下看了張少宇幾眼,曖昧地笑道︰“你小子和趙靜……”

    張少宇正為這事心煩著呢,他一把打斷梁進的話,說道︰“別他媽的瞎猜,我怎麼可能和她發生什麼事。”

    “怎麼不可能?”梁進反問道︰“趙靜絕對是個人見人愛的尤物,你小子如果說你對她沒動過心,打死我也不相信。”

    “行了行了,別提她了。”張少宇不耐煩地嚷道︰“趕緊去弄幾個你小子的拿手好菜嘗嘗,另外拎幾瓶啤酒過來。”

    梁進笑道︰“瞧你這小樣,已經不打自招了,等著,我這就去炒幾個菜,咱兄弟倆今天不醉不歸。”

    “你拉倒吧,不醉不歸,你不用工作了?”張少宇撇嘴說道。

    “晚上用餐的多數是學生,他們以吃便餐快餐為主,我讓二廚三廚帶著幾個實習生干,就能對付了。”梁進說道︰“大廚,可不是隨便動杓的!嘿嘿!”

    早有服務員給張少宇送了壺茶上來,她們對這位梁大廚的朋友可不敢怠慢。

    梁進的動作非常麻利,半個小時不到,便弄了兩葷一素一湯上來,二人桌前一人擺了四瓶啤酒。

    筷子沒動,這哥倆先一人干了一瓶當鋪墊。

    “看情形,你這大廚當得還算舒服嘛!”張少宇夾了粒花生米送進嘴里,邊嚼邊道。

    “這里雖說不是什麼大酒樓,不過這兒的老板為人還算厚道。前兩天還在問我要不要承包這家餐館。”梁進拿著開瓶器替張少宇開了瓶酒,然後為自己開了瓶,“你現在工作怎麼樣?”

    “還行,也算比較穩定,我和博大影視公司簽了五年合約。”

    “我靠!這麼說你真的混進娛樂圈了?那豈不是有機會當明星了?”

    “娛樂圈是進了,能不能成明星就只有天知道。”

    “你和楊婷瑤現在處于什麼狀況?”

    “戀愛關系。”張少宇想也沒想便答道︰“她是我女朋友。”

    “楊婷瑤也在長沙?”

    “沒,她在洪都,畢業後,她分到了洪都市委工作。”

    “我暈!楊婷瑤混上政府公務員了?”

    “嗯,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公務員,我就奇怪了,就我們那所三流大學的畢業生,怎麼可能分到政府機關工作呢?”

    梁進想了想,說道︰“我剛才也在想這事呢,楊婷瑤雖然是學校里的學生會副主席,但我們畢業的時候,沒听說她參加過公務員考試啊,少宇,你說,楊婷瑤會不會……”

    “操,別他媽的瞎猜!”張少宇揮手阻止了梁進的話,拿起瓶子仰頭喝了大半瓶啤酒,沒好氣地說道︰“我師姐不是你說的那種女人。”

    梁進舉瓶喝了一口,正色說道︰“少宇,公務員,那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金飯碗啊!憑真才實學考進工商稅務等基層單位的人我听說有過,但一個剛從學校畢業出來的畢業生,能分配進市政府這等高級部門,我從沒听說過。如果非常過硬的靠山後台,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事!”

    “嗯!”張少宇點頭說道︰“前段時間她還告訴我,現在她被送到黨校進修,很快就能升職了。”

    “這才參加工作多久啊!這麼快就能向上爬?少宇,你覺得這正常嗎?”

    “我也感覺有點離譜,但師姐的人品,我絕對信得過!”張少宇堅定地說道。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梁進分析道︰“楊婷瑤家里有後台!少宇,她有沒有對你說過她們家的情況?”

    “沒,我從沒提過這些事。”張少宇皺眉答道︰“誰會沒事去打听別人家里事啊!”

    “少宇,你在張莉身上已栽過一次了,我們是兄弟,有些話我用不著明說,相信你也應該能想得到。女人心,海底針,你自己好好把握吧。不說這些了,來,喝酒!”

    張少宇點了點頭,兄弟倆將各自瓶子里剩下來的啤酒一口全喝光,再將第三瓶打開。

    “李丹一直沒和你聯系過嗎?”張少宇換了個話題。

    “沒,這小子去廣州後,一直沒和我聯系過。”

    “也不知他現在處境如何,媽的,真不知這小子在搞什麼鬼,是死是活,是好是壞,怎麼著也得打個電話,或者在QQ上留言呀!操,每次想到這事,就他媽的鬧心。”

    “呵呵,我到覺得這才是他的性格,沒到走投無路,或者是衣錦還鄉的時候,估計難得他是不會主動和我們聯系的。”

    和梁進在異鄉的重逢,本來是件很開心痛快的事,但由于和趙靜之間關系的微妙變化,加上很想知道楊婷瑤能在洪都市政府如此春風得意的真相,以及對李丹的一種牽掛,張少宇覺得心頭一直沉甸甸的。

    在雲麓餐廳呆到晚上十多鐘,這時餐廳來了好幾桌吃大餐的客人,張少宇沒再打擾梁進的工作,他起身閃人。

    梁進見自己實在是沒時間陪他,因此也沒多作挽留。

    張少宇下樓攔了輛的士,一車直接打回青年公寓。

    回房後澡也沒洗,張少宇打開電腦,登上QQ,他這時特別想和楊婷瑤聊聊。

    誰知楊婷瑤今晚沒在線,反而接到了小馬十幾條留言。

    來長沙換了新的手機號碼後,張少宇一直忙于劇組里的工作,上網的時間也不多,不知怎麼居然會將小馬這個網友給忘在腦後了。

    “媽的,我怎麼會將小馬哥給忘了啊!還害得他白跑了一趟成都!”張少宇暗罵了自己一句,趕緊將手機掏出來,撥通了小馬的手機。

    “喂!哪位?”是小馬的聲音。

    “馬哥,我是張少宇,真對不起,忘了告訴你我到長沙來了。”

    “我靠,張少宇,你小子還活著啊!怎麼手機號換了也沒告訴我一聲,你小子忒不厚道了吧!”

    “馬哥,對不起,來長沙後工作實在是太忙了。所以……”

    “本來想到成都後給你小子一個驚喜,哪想到你小子會換號碼,你真是不叫麻子叫坑人,算了算了,我猜也猜到你現在肯定是去長沙了。”

    “馬哥,上次我答應說要簽你們公司,我食言了,吳導把我簽進博大影業了。”

    “你是簽的影視合約,還是影視歌三棲的?”

    “好像是影視的。我記得合約中沒提與唱歌有關的條款。”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少宇,你這不算是食言。我要你簽的是唱片公司,與影視公司屬兩個不同的版塊,這其中沒什麼沖突,即算有點小小的問題,兩家公司通過協調也可以解決的。”

    “馬哥,我對這方面相當外行,要是真如你所說的就好了。”

    “放心吧,少宇,我也算是圈子里的一只老鳥了。你能成功簽約博大,這將意味著你不出三年,就會在影視圈子里大放異彩,如果再加上我們公司替你在出唱片的時候進行精心打造,我保證,你張少宇三個字,會成為娛樂圈中一顆光彩耀眼的新星!”

    “馬哥,沒你說的這麼夸張吧?”

    “嘿嘿,將來你就知道我今日之言是對是錯了。”

    “呵呵,馬哥,你現在能不能上網,我手機里的話費可能不太夠……”

    “靠,你小子還真能省,行,我馬上上線。”

    張少宇將手機合上,心中暗松了口氣,小馬給他描繪的前景他沒怎麼放在心上,他慶幸的是沒有對小馬食言。

    小馬的QQ圖像很快閃動起來,張少宇和他足足聊了近一個小時。這一聊,使張少宇本來打算給楊婷瑤掛個電話的想法給打斷了,因為小馬主要和他聊了與小強杯這次復賽有關的一些內情,向他透露了幾個實力能對他進入全國賽區四強決賽相當有威脅的歌手的很多情況。

    最後,小馬告訴張少宇,他會在小強杯復賽開賽前趕到長沙來和他見面。

    互道晚安後,張少宇將QQ關掉了。他躺在床上深思起來。

    和小馬在網上接觸了這麼長時間,張少宇基本上可以判斷出小馬是個對音樂有著相當造詣的行家理手。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如果沒有和小馬的這段交往,他很可能無緣小強杯的決賽。對小馬在新聞炒作方面的見解,張少宇可謂是感慨萬端。

    小馬曾多次向他點出他在唱功方面上的不足,以前張少宇沒將他的話當回事,但通過在紅歌匯與汪海、馬科的交往,張少宇已經深深了解到自己在音樂專業方面的太多不足了。

    如何盡快將這些不足之處在短時間內彌補,使得自己能在小強杯的比賽場中走得更遠,應該是當前自己最應該重視的首要大事。

    一連五天,張少宇除了早上的晨練,其他時間都是把自己關在房內,從網上下載了很多與音樂聲樂等演唱專業知識有關的資料,臨時抱佛腳,先為自己的知識面填補一下這方面的空白,囫圇吞棗地將很多專業術語硬記下來,以免在集訓時丟人現眼,好歹先打點基礎,將來有時間再向專家人士一點點請教融會貫通。

    有了唐奎這個“私人護理”的細心盡責的照顧,張少宇肩傷也基本上痊愈了。

    這幾天,醉心于對演唱技巧的摸索掌握,使他暫時忘了和趙靜之間擦出的那一星情感火花,也忘了旁敲側擊地向楊婷瑤打听她為什麼能以一個畢業生的身份在洪都市官場中如魚得水。除了中間梁進打過兩個電話,張少宇沒怎麼和外界聯絡。

    趙靜這些天也沒打電話給也,也沒來青年公寓,那天在藝校的練舞廳里差點就和張少宇來了次激情的熱吻,也不知她對這事現在心里有什麼樣的感受和變化。

    這是張少宇休假一個星期之後。

    上午剛從烈士公園里和謝琳、李波這些小P孩一起練完街舞,回公寓的路上,他接到吳濟的電話。

    “少宇,肩上的傷現在好了沒?”

    “是吳導啊,呵呵,謝謝您的關心,這麼點小傷,早不礙事了。”

    “你下午來劇組,我們要重拍〈血流〉的宣傳片。我想你一塊去,里面有個角色想讓你試試。”

    “沒問題,我一定準時趕到。對了,血流的宣傳片,我听張少小莉說過不是早就拍好了嗎?”

    “制片人對原來的宣傳片不是很滿意,所以得重拍。拍這段片子用不了幾天,我算了算,不會耽誤你的集訓。”

    “就算耽誤了也不打緊,劇組的事才是第一位的。”

    “嗯,下午早點過來。”

    “行,唐奎是不是得一塊來?”

    “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讓他一起來,他那麼好的身手,當然得在宣傳片里展示出來嘛。”

    “好的,吳導,我和唐奎吃完中餐就來劇組報到。”

    “那先這樣,下午見。”

    “成,吳導再見。”

    下午一點剛過,張少宇和唐奎便趕到了世界之窗。

    劇組工作人員這時已在開始整裝待發。兩點左右,劉楓和凌心如也趕到劇組。

    作為資深的大牌明星,劉楓當然知道宣傳片對一部影視作品的重要性,因此他這次沒怎麼耍大牌,接到吳濟的電話後,他便打電話給和他同入住在通程國際大酒店的凌心如,俊男美女一塊驅車來劇組和其他同事會合,破天荒地,劉楓這次沒讓他的私人保鏢跟著。

    宣傳片有好幾組鏡頭要去外地取景實地拍攝,吳濟將第一站定在雁城衡陽。

    從長沙到衡陽,全程都是高速公路,兩個來小時,劇組浩蕩的車隊便抵達了南岳衡山腳下的一個小鎮衡山鎮。

    到了拍攝現場後,張少宇像往常一樣,和負責場務工作的同事們一塊,緊張有序地開始進行場景布置和器材架設。

    這個小鎮就在衡山的腳下,緊鄰107國道,鎮上的居民憑借著旅游資源形成的各種附加產業,人均收入比一般的地方小鎮高多了,基本上可以算是邁進了小康水平的大門。

    繁華背後的弊端,是無可避免的治安問題。

    劇組將各種準備工作都布置妥當了,吳濟把幾個負責人和主要演員召集在一塊,開了小會,布署明天的拍攝工作和注意事項。

    會議剛進行到一半,便被外面的喧嘩吵鬧聲給打斷了。

    一名工作人員跑過來向吳濟報告,說是當地的一群混混過來找麻煩,如果不打發他們一點酒錢飯錢,劇組就無法開工。

    吳濟帶著劇組全國各地基本上走遍了,像這種流氓混混收保護費的事,以前也遇到過,因此並沒有什麼大驚小怪之感。

    吳濟將會議暫停,朝影棚外走去。


第八十章(上)

    來滋事的這幫混混看來吃這行飯很是有點經驗。他們並不是劇組剛到就跑過來找事,而是等劇組將諸多準備工作都搞定了之後,才聚眾過來擺出吃霸王餐的嘴臉。

    為首者是個三十左右,滿臉橫肉的光頭漢子。身高在一米七五以上,體重足在一百五十斤以上,發達的胸肌將那件黑背心繃得緊緊的,兩條手臂上各刺著一條騰雲架霧張牙舞爪的青龍刺青。一看就知道此人是個不好惹的角色。

    這家伙後面那十二個混混,穿著打扮都是流里流氣的,手里或拿鋼管,或持西瓜刀,有兩個家伙手中居然操著菜刀。好像生怕別人看不出他們是流氓地痞,就差沒在額頭上刺著“我是流氓”四個字了。

    入目這群人,吳濟身後的張少宇心中暗道麻煩來了。

    張少宇在學校里的時候雖說也算在外面混過,但與這類市面上的混混還是有著很大差別的,這伙人擺明了就是現被公安機關處理慣了的兩勞釋放人員,他們整天靠欺行霸市,敲詐勒索混飯吃,別以為他們手中的刀棍是擺出來唬人的,他們狠勁一發,挑手筋腳筋,斷手斷腿的事還真敢干!

    “吳導,要不要打110報警?”張少宇低聲對吳濟說道︰“我看這些家伙不太好應付。”

    “報警?!你白痴啊!”吳濟身側的劉楓不屑地橫眼看了張少宇一眼,冷笑著說道︰“如果對付這種貨色還要報警,那我們以後拍戲,不是得時時將警察帶在身邊跑?”

    張少宇冷眼掃了劉楓一眼,沒和他搭理,這時吳濟像是也沒將這些混混當回事,輕松地笑道︰“不用報警,少宇,我來處理。跑的地方多了,這種場面對一個劇組而言,稱得上是家常便飯了。”

    說完,吳濟超前幾步,走到光頭漢子面前,擺出一副老江湖的架勢和光頭漢子交流起來。

    “哥們,混哪條道的?”吳濟泰然自若地笑道。

    光頭漢子斜著他那雙細眼瞄了吳濟一眼,不屑地答道︰“操,你莫非是拍戲拍出毛病了吧,老子哪條道也不混,就在這靠山吃山的!”

    吳濟不慍不火地笑道︰“不知你想怎麼個吃法?”

    光頭漢子上下打量著吳濟,臉上的橫肉一扯,笑了起來,說道︰“你是導演?”

    “呵呵,不錯,這里的大小事情,我基本上都可以作主。”吳濟淡然笑道。

    “嘎嘎嘎,看來你也算是見過世面的,知道每個地方有每個地方不同的規矩。”光頭漢子獰笑著說道︰“我叫大炮,我的規矩是別人給我方便,我就給別人方便,看你也是個爽快人,一句話,拿三萬塊給我的兄弟們喝茶,我保證你們在這里做什麼都沒人管。”

    “三萬?!哼,你還真敢獅子大開口,我看是三萬冥錢吧!”吳濟身後的劉楓冷笑著說道,語氣里充滿不屑和嘲諷。

    入耳“冥錢”二字,所有的混混們臉色全都一變,大炮將目光轉投在劉楓臉上,怪笑著說道︰“小白臉,你再說一遍試試?”

    吳濟剛要開口,被劉楓抬手制止,劉楓越眾而出,以一種鄙夷的目光斜視著大炮,冷冷地說道︰“像你這類角色,我見得太多了,別以為坐過幾天牢,手上刺點紋身,就把自己當黑社會,就你們這德行,差遠了!”

    不等這些混混暴跳如雷地接話,劉楓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長皮夾,掏出一張百元大鈔,對著光頭漢子面前一扔,傲然地說道︰“賊不空手,這里一百塊你拿去花,識相點就趕緊滾蛋,不然,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劉楓現在是國內最當紅的明星,黑白兩道他玩得轉,香港、澳門、台灣的黑幫成員他都曾經和他們打過交道,哪會將這些小城鎮里的地痞混混放在眼里。

    大炮被劉楓這話就差沒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不怒反笑,滿臉橫肉亂抖,那雙三角眼里盡是凶狠之色,他右手指著劉楓的鼻子怒笑道︰“想不到這里還有人比老子更橫!小白臉,老子希望你丫是真帶種,老子倒想看看你怎樣來讓老子吃不了兜著走,猛子!”

    大炮的話落,他身後走出一名身材不高,但渾身都是累累虯肌,皮膚黝黑發亮的壯漢,只看這家伙的身板,就知道此人肯定有一身蠻力。

    猛子一邊朝劉楓逼過來,一邊學著武打片里的高手,扭了扭脖子,居然還真有  的響聲傳出。

    劉楓似是並不認為對方真敢動手,他以為這些混混只是唬人的,劇組里上百號人,對方才十幾個,他以為他們應該有所顧忌。他冷冷地盯著猛子問道︰“你想干什麼?”

    猛子像個啞巴似的一聲不吭,忽然右臂猛揮,對著劉楓臉上狠狠地一拳砸出。

    他這說打就打的舉動,讓劇組的全體人員都吃了一驚。

    和張少宇並排旁觀的凌心如,更是失聲驚呼起來。

    不知是劉楓估計錯誤,就連吳濟也沒想到這些混混還真敢動手打人。

    他們哪想過此地民風?G悍,這里的混混雖然見的世面不多,但他們卻人人夠狠夠凶,打起架了也全是不要命不怕死的狠角色。

    劉楓在電影里能一個打九個,但在現實里,他還真沒和人打過架,不然,那次在交大,他就不會被張少宇逼著低頭認錯了。

    猛子一記重拳,把劉楓當場便打翻在地,嘴里鮮血直流,只怕牙齒都掉了好幾顆。他和劉楓不是在玩什麼高手過招,見劉楓倒地後,猛子的狠勁更來了,他沖過去對著劉楓就是一通鋪頭蓋臉的暴打。

    吳濟見情形不對勁,沉喝道︰“住手,有事好商量!”

    大炮將手一擺,余下的混混一涌而上,將幾個想沖上來勸架的劇組工作人員擋住。

    “操你媽,沒什麼商量,猛子,給老子往死里揍!”大炮惡狠狠地吼道,用手指著那幾個將拳頭握得繃緊的劇組工作員,獰笑著說道︰“來呀!不怕死你們過來試試!”

    面對著混混們的砍刀,鋼管,還真沒人敢上。

    劉楓這時吃的苦頭可就大了,猛子的拳腳非常重,只揍得劉楓在地上痛叫不已。

    大炮忽然朝猛子喊了聲︰“停!”他走到劉楓身邊蹲了下來,右腕一翻,手里多了把鋒利的蝴蝶刀,閃著寒光的鋒刃在劉楓鼻青臉腫的面部輕輕滑動著,大炮獰聲笑道︰“小白臉,你不是說要讓老子吃不了兜著走嗎?拿出你的手段讓老子瞧瞧啊!嘎嘎嘎!”

    人群里,凌心如這時已經用雙手將眼楮捂住,不敢再看下去了。

    張少宇的目光緊緊地盯在大炮手中的那把蝴蝶刀上,他現在的心情非常復雜,雖然他對劉楓沒有半點好感,但是這種情形下,他在想自己是不是應該出面制止對方繼續行凶。在面對大炮這群混混的時候,他和劉楓不再是孤立的兩個個體,他們應該代表著劇組這個團隊。和劉楓之間的矛盾可以說是人民內部矛盾,但與這些混混,他和劉楓應該是同一陣線,與對方是敵我矛盾。

    張少宇想挺身而出,但又心里沒譜,他很清楚這些混混一個個都心狠手毒,對付一個兩個可能還行,但他們有十幾個人,而且人人手里都有武器,這個架,還真不好打!

    “媽的,劉楓你這王八蛋簡直是自己找罪受,害得老子現在都左右為難,操!”張少宇在心里暗暗咒罵著。

    張少宇身邊的唐奎,這時也把眼光鎖定在劉楓臉上那把利刃上。唐奎在尋思著自己要不要出手救劉楓,他並沒將這些混混看在眼里,不過他不敢輕易出手,爺爺的叮嚀他時刻都不敢忘︰“奎子,你學的這都是傷人的功夫,在你的人身安全沒受到威脅的時候,不得和人逞勇斗狠!”

    其實如果換了是劇組里其他任何一個同事,唐奎說不定還真忍不住出手了,但偏偏現在是劉楓,是張哥的死對頭,這家伙就算被人打死了,貌似也不關他唐奎什麼事。左想右想,唐奎咬了咬牙,將心腸一狠,硬是沒出手去救人。

    這時,大炮在繼續獰笑著差辱劉楓︰“剛才你這雜種不是還人模狗樣的裝人王耍狠嗎,操你媽的,你起來啊!把你的手段使出來啊!狗雜種,老子今天如果不給你留點記號,廢了你張混軟飯吃的小白臉,你是不會記得老子是誰!”

    說著,大炮就要用蝴蝶刀在劉楓的臉上用力劃下!

    見這個情形,張少宇再也忍不住了,他知道大炮這一刀只要落實,劉楓這張臉就算給毀了,劉楓的影視生涯只怕也就此終結了。

    “操!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你們他媽的欺人太甚了吧!”張少宇沉著臉從吳濟身後轉了出來,看也沒看前面那些持刀拿棒的混混,徑直朝大炮走去,冷沉地說道︰“把他放了,老子陪你練練!”

    大炮本來打算要在劉楓左右臉上各劃個X,聞聲不由扭頭望向張少宇。

    “嘖嘖嘖!”大炮怪笑著說道︰“听哥們這腔調,像是在道上混過的,怎麼著,想逞英雄當好漢是不?”

    張少宇從容鎮定地指著地下的劉楓說道︰“放了他,你不覺得如此對待一個沒有任何還手之力的人,很丟人嗎?”

    大炮慢慢站起身來,右腳踩在劉楓的臉上,把劉楓的整個面部都踩得變了形,皮笑肉不笑地望著張少宇說道︰“我覺得這樣很好玩!”

    “哥們,做人要厚道點,說吧,你要怎麼著,才肯放人!”張少宇冷笑著問道。

    “跪下來,求我!”大炮獰笑著說道。

    “我操你媽!”張少宇突然對著大炮沖了過去。

    大炮沒料到張少宇敢和他動手,愣了愣,被張少琮一把撲倒在地,二人頓時扭打成一團。

    二人在地下翻了幾滾,張少宇左手使勁掐著大炮拿刀的右手腕,在地上用力砸了幾砸,將對方的刀先卸下,他兩條腿像鐵鉗般死死夾著大炮的雙腳,不讓對方有曲膝撞頂的機會,右手則緊緊摁著大炮的左手,不給大炮有還手的機會。

    一時間,張少宇打了大炮一個措手不及,暫時佔了上風。

    見他們的大哥和人打了起來,猛子和其他那些混混先是怔了怔,隨即揮刀舞棒,大喝著蜂涌而上,向張少宇圍撲過來。

    混混中有個手持一根一米余長的鍍鋅鋼管的家伙離張少宇和大炮扭打的位置最近,也是反應最快的一個,他眼中閃爍著凶狠惡毒的神色,雙手掄起鋼管,對著壓在騎在大炮身上的張少宇的頭部用力砸下!

    “張哥小心!”唐奎大叫一聲,沖了過來。

    張少宇聞聲知警,同時耳中也傳來鋼管高速揮動的破空風聲,他下意識地將頭一偏,右手上抬護住腦袋,身體側滾。

    他的反應不謂不快,但那個混混的鋼管下砸的速度更快,張少宇避過了頭部要害,但身體卻沒有完全避開,右臂被鋼管狠狠的掃中。

    痛得張少宇悶哼了一聲,松開大炮,在地下一連滾了兩滾。

    那名混混掄著鋼管繼續朝張少宇追打過來,而這時,唐奎已經沖到了張少宇身前,擋住了那名混混。

    這名混混哪管唐奎是誰,既然不是和他一伙的,肯定就是對頭,他掄動鋼管就朝唐奎頭上砸落。

    唐奎之所以一直不敢和人動手打架,是因為他爺爺告戒過他,因為他的功夫練得還不到家,距收發由心的火候差得遠,出手根本就沒分寸,一旦動起手來,很可能會讓對方傷筋動骨的,嚴重點還有可能致殘。先前劉楓被人痛揍,他管不著,但現在對他全家都有恩的張哥被人打了,他當然是忍無可忍了。

    唐奎左手一操,硬生生地在鋼管臨頭之際將鋼管緊緊抓住,右腳閃電般彈出,一腳踹在對方的左膝蓋上,這名混混慘號著跪倒在地,雙手抱著左腿在地上直打滾,估計他這條腿也完蛋了。

    這時,大炮已被猛子等人從地上扶了起來,這家伙灰頭灰臉的好不狼狽,見一名兄弟被唐奎打傷在地,大炮氣得光頭上青筋直暴,厲聲吼道︰“給我廢了那個狗雜種!”

    猛子第一個朝唐奎和張少宇所在之處沖過來,他後面,另外十名混混也一窩蜂似的大叫著“砍死他”“廢了他”氣勢洶洶地撲來。

    張少宇不止是右臂挨了重重一棒,左手在搶大炮手中的蝴蝶刀的時候,也不知什麼時候被劃破了,手掌上全是血。他掙扎從地下站了起來,順手將地上的鋼管操在手中,對唐奎說道︰“奎子,咱哥倆一塊打!”

    唐奎以行動說話,不退反進,迎著率先沖來的猛子閃身疾進!

    眼看著猛子那記重拳就要光臨唐奎的面門,而就在猛子的拳頭離唐奎的鼻梁頂多只有一厘米的那一瞬間,唐奎的左手那麼不可思議地叼住了猛子的右腕,他右腳前探一步,身體一側,左手借著腰部的扭力,順勢一掀。

    猛子足有一百六十斤的身體像根稻草般被唐奎摔花出一米多遠,左手握著右腕痛號不已。

    張少宇這時右手無力地下垂著,左手緊握著鋼管,腥紅的鮮血從他握住之處沿著鋼管形成兩道血線,慢慢滑落,他似是毫無所察,也沒覺得痛,將鋼管的一頭在地下拖劃著,走到唐奎身側,站定,眼神閃爍著一種比混混們更凶悍的殺氣,望著前面被唐奎震住的那些混混,冷漠地說道︰“上啊!你們不是習慣仗著人多打群架嗎?動手啊!操!”

    混混剛才也許確實是被唐奎露的那一手震住了,但這時卻被張少宇的蔑視和挑釁激怒了,他們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然後不約而同怒喝一聲,揮動手里的西瓜刀和菜刀沖了過來。

    “張哥,你別動手,讓我來!”唐奎急聲對張少宇叮囑了一句,隨即赤手空拳地向混混們迎頭而上。

    但見沖在最前面的那個混混剛剛與唐奎的身體接近,掄起的砍刀還沒落下,便被唐奎一腳踹在小腹之上,整個人就像拍動作片的演員身上有根鋼絲在用力後拽似的倒飛出兩米多遠,把他的兩名同伴都撞翻在地。

    唐奎沖入混混群里面,在吳濟、凌心如等人的眼里,就像是在拍一組精彩的動作鏡頭似的,腿出如秋風掃落葉,拳落像暴風驟雨,招招不離混混們的關節要害部位,而且沒有任何花招虛式,腿踢出就有人倒地,拳揮落便有人慘哼著向後暴退。

    用虎入羊群來形容唐奎這時的情景,最適合不過!

    不到一分鐘,就有六名混混手折腳斷地躺倒地上哭爹喊娘痛叫連天。

    但余下的四名混混依然還是有人不怕死不信邪,在三個家伙紅著眼掄起手中的砍刀,三把刀分三個方向集中朝唐奎身上劈落!

    唐奎像是打順了手,也打出了癮,他確實已經壓抑得太久了,需要借著這場搏擊,好好的發泄!

    但見他短壯的身體斜沖而出,左邊那名混混的砍刀貼著他的右肋落空,唐奎右手一記鳳眼拳,快如電光石火般奇準無比地擂實在這名混混的左肩關節部位,“ 嚓”一聲清脆的骨骼斷裂聲傳來,緊跟著便是這名混混鬼哭狼嚎般的慘叫,這個混混的左肩骨,被唐奎看似隨意的一拳,生生砸斷了。

    而唐奎的看似根本就沒收手的趨勢,左手像蛇一般怪異的一扭,貼著右邊那名混混的刀刃纏上這廝持刀的右手,緊跟著一記大背摔,將這名混混摔飛出近三米遠。

    而借著大背摔的側身之勢,唐奎閃過了第三名混混勢沉力猛的當頭一刀,左腿閃電般彈出,踢在這名對手的右肋之上。

    這名混混慘叫一聲,仰面便倒,唐奎這一腳,最少讓他斷了三根肋骨!

    大炮和另外一個混混這時如見鬼怪似的,離唐奎躲得遠遠的,二人的眼神是全是同一種驚駭欲絕的慌亂表情。

    一個打九個,以前只是在武俠片里面才見過,哪想在現實中還真有這麼強的“牛人”!

    別說大炮現在心驚膽跳,就是吳濟、張少宇等人同樣對唐奎表現出來的超強打架實力都有匪夷所思之感。

    唐奎也沒去追打這兩個“殘敵”,他用腳尖將地上一柄砍挑起,操在左手中,右手捏著刀尖,暴發力突起,這柄精鋼打造的砍刀被他生生扳折成兩截!


第八十章(下)

    張少宇拎著鋼管走了過來,他同樣是看怪物般地瞅著唐奎,眼神怪怪地說道︰“我靠!奎子,這才是你的真實功力吧?!”

    唐奎見張少宇左手血流不止,連忙握住張少宇的左手脈門,減緩血液循環的速度,焦急地問道︰“張哥,你的手要不要緊?”

    張少宇將鋼管扔在地下,張開左掌看了看,搖頭笑道︰“沒什麼事,也就劃破點皮肉。媽的,倒是右臂上挨的那一棒,有點痛。”

    唐奎眯著眼朝大炮看了一眼,恨聲說道︰“張哥,要不要將那個家伙也收拾了?”

    張少宇看著滿地打滾痛叫的這些混混們,再看了唐奎一眼,苦笑著說道︰“奎子,看來你小子打起架了比我還狠,你這出手也太重了點吧!貌似這些家伙每人身上都斷了幾根骨頭吧?”

    唐奎面帶愧色地答道︰“張哥,我也不想,但我只要一動手,就無法控制住輕重,這也是我一直不敢和別人動手打架的原因,剛才如果不是這些人想對你下狠手,我也不會出手傷人。”

    張少宇無語地搖頭再次苦笑,他朝還躺在地下的劉楓看了一眼,猶豫了一下,然後走過去將劉楓從地下攙扶起來。

    看到這一幕,吳濟和凌心如趕緊過來幫手,從張少宇手里將劉楓接過去扶著。

    劉楓雖被猛子揍得渾身都是傷,鼻青臉腫的,不過他的神智一直是清醒的,張少宇奮不顧身將大炮撲倒的那一幕,至今還在他腦海里浮現。

    他眼神復雜地看著張少宇,忍著傷痛,問道︰“為什麼幫我?”

    張少宇淡然一笑,答道︰“我們是同一個團隊!”

    劉楓心中微微一震,眼神變得更加復雜深邃起來,他深深地看了張少宇一眼,沒再多說什麼,示意凌心如把他扶下去。

    劉楓這時心潮起仗如波濤,從張少宇進劇組的第一天起,他就打心眼里瞧不起這個渾身匪氣根本不像個大學生的小混混,雖然吳濟非常看中張少宇,但劉楓對張少宇在交大校園里逼迫他公開向學生們道歉這件事一直都記恨在心里,他曾經發誓決不讓張少宇能有機會在娛樂圈里混出什麼名堂來,他很清楚自己現在娛樂圈有多大的號召力和影響力。之前被大炮這些混混當眾狠揍,劉楓還能承受得了,但大炮要用尖刀劃破他的臉的那一剎那,他當時真的心膽俱裂,絕望到了極點。然而,就在他最絕望的時候,是張少宇這個被他一直瞧不起的仇人挺身而出,冒著被這群心狠手毒的流氓地痞傷害的危險,保住了他的這張臉,保住了他的職業生命,在那一瞬間,他發自內心地覺得張少宇這個小混混實在是這個世上最可愛最有勇氣的人。

    他不明白張少宇為何會不計前嫌冒死相救,張少宇回答他的“團隊”二字,在他的心里引起了極大的震撼。在凌心如扶著他轉身離去的那一刻,他對自己以前一直壓著不讓張少宇在劇組有機會上鏡的做法,油然生出一種愧疚之感。

    張少宇都能明白什麼是團隊,為什麼他劉楓就不明白這個道理呢?自己為什麼要將私人的恩怨帶到工作中來了?

    劉楓現在的內心世界,張少宇當然是不得而知,他並沒想過劉楓會對他有什麼感激之情,他只是覺得自己當時應該那麼做而已。

    張少宇忍著痛將右肩關節活動了一下,向滿臉驚懼之色的大炮用左手指勾了勾,說道︰“哥們,你過來。”

    “你……你想怎麼著……”大炮不但沒過來,反而向後退了兩步。

    “我代我這位兄弟向你們道個歉,他並不想出手傷人,但你們非得逼他出手。我想你也不願將這事鬧得太大了吧,你過來,咱們商量著看看如何將這事收場。”張少宇並沒有趁機打落水狗,而是請大炮過來一起解決眼前面臨的問題。

    大炮現在看也不也多看唐奎一眼,他不知所措地望著張少宇,有點語無倫次地答道︰“哥們……你……我……我認栽……行不行……”

    “操,讓你過來你就過來,廢什麼話!”張少宇皺眉喝道︰“今天這事,是由你挑起來的,你是地頭蛇,而我們還得在這里呆幾天,我不想弄得大家都無法收場,事情既然出來,當然得拿出個解決的方案。你說是不是?”

    大炮誠惶誠恐,畏畏縮縮地走過來,吶吶地說道︰“這位哥們,看你也像是道上混過的,道上的規矩我懂,我知道你剛才挨的那一棍也不輕,你開個價,我只求能盡快帶我的弟兄上醫院治傷。”

    張少宇一手搭在大炮的肩頭,說道︰“都是出來混的,我雖被你的兄弟傷得不輕,但你的兄弟貌似被我這位兄弟傷得更重,咱們兩家就算扯平,如果你想交我這個朋友,咱們都別談其他的,大家一塊先上醫院看病治傷,費用都算我的,如何?”

    大炮顯沒沒料到張少宇會如此好說話,他面顯感激之色地連連點頭答道︰“行行行,不過這醫藥費不能讓兄弟你來掏……”

    張少宇揮手打斷了大炮的話,笑道︰“這個你先別和我爭,先一塊把你的兄弟弄上車。”

    說著,張少宇向吳濟說道︰“吳導,能不能借劇組的車用用?大家一塊幫著將這些傷者送去醫院,行不行?”

    吳濟知道張少宇這麼做是不想將事鬧得太大,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張少宇此舉是最好的息事寧人的處理手段,吳濟當然深表認同和支持。

    “沒問題,老肖,老孫,大家一塊過來幫忙。”吳濟向同事舞招呼一聲,然後大步走到張少宇身邊,關切地問道︰“少宇,你手上的傷傷得如何?”

    張少宇活動了一下肩關節,笑道︰“痛是有點痛,不過應該沒傷著筋骨。”

    吳濟暗暗朝張少宇豎了豎拇指,笑道︰“少宇,沒想到你還有那麼點大將之風呢。”

    張少宇將目光轉向唐奎,說道︰“吳導,奎子出手太快太重,如果真給劇組惹來什麼麻煩,還得請您……”

    吳濟想也沒想便答道︰“今天如果沒有小唐,這事還不定是什麼收場,小唐是幫劇組出力,我夸他還來不及,哪會有什麼怨言啊!”

    張小莉這時眼顯迷惑之色地問張少宇︰“為什麼不讓唐奎將這些地痞流氓全放倒,現在還送他們上醫院?”

    張少宇嘆然說道︰“都是出來混飯吃的,都不容易。我們雖然可以說是正當防衛,但奎子剛才出手確實太重,劇組還得在這里呆上好幾天,如果能就此化敵為友,我覺得多個朋友總比多個仇家要好點。”

    “你覺得他們不會再向我們報復嗎?”張小莉自作聰明地說道︰“我想我們應該報警!”

    張少宇看了張小莉一眼,淡淡地說道︰“道上的事道上解決,如果去報警,小事就會變大事,如果是你的兄弟、朋友被人打成重傷,還被整進公安局,你會作何感想?再說了,如果真要報警的話,吳導早報警了,還用得著等攪出現在這個局面啊!”

    張小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沒再發表她的高見了。

    吳濟贊許地望著張少宇說道︰“少宇,你越來越成熟了!”

    張少宇本想做個聳肩的動作,誰知肩膀剛動,右臂便傳來一陣劇痛,痛得呲牙咧嘴直吸冷氣。

    在吳濟的指揮下,劇組的同事們幫著大炮和那個沒受傷的混混一塊,將躺在地下叫苦連天的十一個混混,分乘四輛車,前往最近的一家醫院。

    到醫院後,吳濟以劇組的名義,將全部的醫藥費包攬了下來,唐奎的出手確實過重,除了被大炮和那名見勢不對收手的混混外,其他十一個混混不是腕骨斷了,就是膝骨和肋骨、鎖骨被打斷。好在這些傷不是粉碎性的,沒使他們因此而致殘。

    大炮在醫院里打個電話,半個小時後,醫院門口駛進來一輛黑色的奔馳560。

    兩名穿著黑色鱷魚T恤衫,留著板寸平頭,身高在一米八五左右的魁武大漢,隨在一個年紀在四十左右,體型削瘦修長,戴了副金邊眼鏡,穿襯衣系領帶的中年商人,來到門診大廳。

    大炮見到中年商人後,趕緊迎了過去,將發生在半山亭的事件經過大致如實地說了一遍。

    中年商人沉吟了片刻之後,說道︰“帶我去見那個小伙子。”

    “是,大哥。”大炮恭敬地點頭彎腰。

    張少宇這時正好陪著吳濟一塊,剛從醫院繳費處刷卡繳完費,經過門診大廳,看到了大炮和中年商人交談的情景。

    大炮正打算去找張少宇,看到張少宇走過來,他忙小跑著來到張少宇身邊,低聲說道︰“哥們,我大哥想和你聊聊。”

    張少宇微微皺了皺眉頭,也沒問原由,臉色平靜地朝中年商人行去。

    中年商人打量著迎面而來的這個長相平平的年輕人,微笑著迎前一步,伸出右手,說道︰“在下陳文忠,小兄弟年紀輕輕,為人做事卻很有擔當,我想交你這個朋友!”

    張少宇很禮貌地和陳文忠握手為禮,淡然說道︰“我叫張少宇,如有得罪陳大哥之處,還請見諒。”

    陳文忠笑道︰“大炮把事情地經過對我說了,張老弟,這事不能怪你,相反,還得謝謝你不計前嫌,把大炮的兄弟送到醫院。老弟的處事方式,我非常佩服。”

    “呵呵,陳大哥如此大度,真讓在下有點汗顏了。”張少宇不卑不亢地笑道。

    陳文忠看著張少宇左掌上包扎著的白紗布,再朝張少宇的右臂瞧了瞧,說道︰“張老弟,我听大炮說,你膀子上還挨了不輕的一棒,傷著骨頭沒?”

    張少宇搖頭說道︰“照了片,醫生說沒什麼大礙,也就是軟組織有點損傷而已。”

    陳文忠在張少宇左肩頭輕輕拍了拍,說道︰“老弟,現在出來混世界的人,像你這麼講義氣,識大體的人不多了,你這個朋友,我陳文忠交定了!”

    所謂不打不相識,半山亭的混混事件,不但使張少宇沒和大炮結下深仇,相反,還和大炮的大哥陳文忠成了朋友。

    陳文忠沒爭著和張少宇要承擔醫學費,但他當晚請劇組的全體人員,在衡山最大酒店吃了頓大餐。

    劉楓其實身上的傷也不算太重,主要是鼻青臉腫的,他覺得有損他的光輝形像,因此沒出席這次晚宴。

    這家名叫雁峰三星旅游大酒店被陳文忠當晚將餐廳包了下來,大炮和陳文忠的其他幾名親信陪著肖遠、孫剛等劇組工作人員在大堂里吃,陳文忠、張少宇和吳濟則在一間裝飾豪華的包廂里共聚一桌。

    這一桌,陳文忠沒安排一個他的手下上桌,而是給張少宇引見了另外三個氣質不凡的中年人。

    這三人,一個是衡樂房地產有限公司的老總馬波,一個是雁峰大酒店的董事長金文富,還有一個是衡陽市公安局副局長譚志勇。

    通過這三人之口,張少宇和吳濟才知道陳文忠居然是湖南省極負盛名的三湘集團的董事長。

    年老成精的吳濟,當然知道這四個人,代表著衡陽地方上黑白兩道的名流人物。

    而對方當然也都听說過吳濟這個全國赫赫然名的大導演。

    馬波、金文富和譚志勇原以為陳文忠是給他們引見吳濟吳大導演,但酒過三輪後,他們听陳文忠將今天發生在半山亭的事件說了一遍後,才明白陳文忠的真正用心是給他們引見張少宇這個其貌不揚的年輕人。

    “譚局,你說我這位張老弟今天在處理這件事上,是不是干得漂亮?”陳文忠微笑著朝坐在他對面的譚志勇問道。

    譚志勇國字臉上顯出凝重之色,先是深深地看了張少宇一眼,然後對陳文忠說道︰“文忠,你是不是讓你的那些手下收斂一點啊,我辦公室里舉報大炮這幫家伙的信可是壓了厚厚一疊,這也我也不多說了,就拿今天的事來講,如果不是這位少宇老弟明事理,你說,是不是得捅出一件轟動全國的大案出來?”

    “譚局,大炮那幫兔崽子我回頭自然會收拾他們,家丑咱先不外揚,再說這次他們吃的苦頭也夠大了,十三個人有十一個傷筋動骨,這可比你拘他們進局子里受的罪還要大得多。”陳文忠笑呵呵地說道︰“我特意把你這位局座大人請來,就是想和馬總、金總一塊幫我作個見證,我交少宇老弟、吳導這兩個朋友,交定了!”

    “你那些手下被人揍死了都活該。”譚志勇沒好氣地笑道︰“文忠,以我看,你應該好好謝謝少宇老弟和吳導才對!”

    “我這不正是薄備酒菜,表示謝意啊!”陳文忠笑道。

    吳濟笑道︰“陳總,譚局,言重了言重了。我們劇組可能還需要在此地吵鬧幾天,還得請你們多支持才行啊!”

    “沒問題,吳導,你們想在這兒呆多久就呆多久,我保證,像今天半山亭發生的事件,絕不會再有。”陳文忠拍著胸脯說道。

    譚志勇也笑著點頭為意,意思說陳文忠說的,可以代表他的態度。

    左臉上有道寸長刀疤的馬波,一直在一邊喝著杯中的五糧液,一邊注視著張少宇,他這時忽然站起來將桌上另一瓶五糧液打開,拿著兩個啤酒杯,倒了滿滿地兩杯。

    馬波將一杯端在手里,把另一杯通過餐桌上的轉盤轉到張少宇面前,舉杯示意,微笑著說道︰“少宇老弟,我比你痴長幾歲,稱你一聲老弟,你別介意,你被大炮他們打傷在先,事後還能顧全大局送大炮他們進醫院,而且還承擔了全部的醫藥費,你這份擔待,足以證明你是個講義氣懂規矩的真漢子,來,咱們干了這杯,文忠的朋友,也是我馬波的兄弟!”

    張少宇面色平靜地起身,將這杯足有三兩的白酒端在手里,他不卑不亢地說道︰“馬哥既然看得起小弟,小弟先干為敬!”

    說完,他仰頭將杯中酒一口氣全喝完。

    “好!夠豪爽!”馬波朝張少宇一堅拇指,然後也將手中那杯酒一口喝完,宏聲笑道︰“文忠,借用你剛才那句話,少宇老弟這個朋友,我也交定了!”

    “哈哈哈!來,大家一塊干一杯!”陳文忠從座位上站起來,將第三瓶五糧液開了,走過去在與桌的六人面前那只八錢容量的小酒杯里每人滿上一杯。

    譚志勇、馬波、金文富和吳濟這時也都站起來,六人齊齊踫杯為敬,再一口喝掉。

    譚志勇目含深意地望著張少宇,說道︰“少宇老弟,看得出你是個講義氣的性情中人,而且你還知道什麼是分寸,我希望你在今後的人生道路中,依然能時時保持住這個尺度,義氣可以講,朋友也應該交,但是,這一切都要本著不要去觸犯刑法這個雷區為原則!”

    張少宇鄭重地點頭答道︰“譚哥,我一定謹記您剛才這番話。”

    “我說,譚局,你別嚇唬少宇老弟啊!”戴著副金絲眼鏡的金文富打趣著笑道︰“你都說是雷區了,誰敢去踫啊!”

    “就是就是。”陳文忠附和著笑道︰“現在是法制社會,我們都應該爭當遵紀守法的良好公民,哈哈哈!”

    接下來,大家將話題扯到了拍電影上來,吳濟理所當然的成了主角,晚餐一直吃到夜里十點才散席,譚志勇有事先走,陳文忠、馬波剛硬拉著張少宇和吳濟去酒店的洗浴中心桑拿按摩,而且還專門給張少宇安排了一個“活兒”非常棒,身材一流,相貌也一流的小姐。


第八十一章(上)

    陳文忠、馬波、吳濟都找了小姐,張少宇覺得如果硬推掉,有點面子上掛不住。

    出來混的,不能太矯情,這個道理張少宇當然懂。

    和張莉分手這麼長時間了,張少宇還沒踫過一個女人,他是個生理正常而且精力充沛的男人,如果說內心中對這方面沒一點想法,那絕對是扯他媽的蛋!只不過,他知道什麼叫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人的欲壑永遠都是難填的,做人得明白什麼叫克制和節制。

    這是一間專門的按摩室,沒有窗,門牆的裝飾材料都是隔音的,男男女女在里面想怎麼折騰都成,保證外面的人听不到一點動靜。

    洗完桑拿浴的張少宇,換了身洗浴中心提供的純棉休閑睡衣,舒舒服服地躺在軟軟的鋪著潔白床單的席夢思床墊上。

    床頭櫃上,擺著兩只高腳酒杯和一瓶已開瓶的長城干紅,還有一包沒開封的軟包中華香煙及一個打火機。

    看著這位陳文忠特別為他安排的美女將門關上,然後姿態優雅文靜地走到床邊,在他身邊坐下,張少宇的表情顯得非常的平靜。

    女孩名叫小娜,穿著能看到內褲的超短裙,上身的吊帶背心根本就藏不住她那對豐滿卻不失堅挺的大波,最少有三分之一的乳肌都裸露在空氣中。

    她身高在一米六八左右,體型修長均稱,染著暗紅色的長發在腦後隨意地束了個馬尾,肌膚雪白,眉目如畫,絕對是那種不比任何一個影視名星差多少的美女。

    見張少宇並沒有像她以前服務過的那些客人一樣,看到她就急形急色地撲上來亂摸亂啃,小娜不由有點奇怪。她好奇的側著頭打量著張少宇,嫵媚地笑道︰“帥哥,我們現在就開始嗎?”

    張少宇微微搖了搖頭,說道︰“呆會兒再說,美女,做你們這行的,都這麼急嗎?”

    小娜將短裙脫掉,只穿著條半透明的蕾絲內褲爬上床,在張少宇身邊倚著床端靠坐著,順著將那包中華香煙拿起,拆開,抽出一支遞給張少宇。

    “我不抽煙。”張少宇淡淡地說道。

    小娜自己將煙叼在嘴里,點燃,吸了口,方漠然地笑道︰“對我而言,時間就是金錢,當然,今晚我被你包了,你隨便想什麼時候做都由你決定。”

    “為什麼非得要做呢?”張少宇笑了笑,說道︰“不做不行嗎?”

    小娜看了張少宇一眼,撇嘴說道︰“靠,不做你干嘛找小姐?男人都一個德行,帥哥,你就別裝了,看你也不像是那種沒見過世面的童子雞。想干就干,不用跟我客氣的。就算你不做,這包夜的錢我還是照拿的。”

    張少宇本來還以為這個美女有點素質,但這時看來,她的言行舉止和她的外貌還真有點不相符。一時間,他半點興趣都提不起來。

    拿起枕邊的搖控器,張少宇打開電視,誰知播出來的全是日本的色情AV,張少宇暗嘆了一聲,將電視機關了,“包你一夜,得花多少錢?”

    “通常情況是一千五。不過,你是陳哥的朋友,我打八折。陳哥對我有交待,讓我務必服務到位,說是如果你有不滿意之處,我不但沒錢收,還得卷鋪蓋走人。所以,帥哥,我對你可不敢有半點怠慢。來吧,今晚我是你的,你想怎麼著都行,不論你想要什麼樣的姿勢花樣,我保證讓你盡興滿意。”

    說著,小娜將抽了幾口的香煙放在煙缸里,自己動手脫了個一絲不掛,蛇一樣向張少宇的身體纏過來。

    張少宇眉頭微皺,將她輕輕推開,隨手將床單掀開,蓋在小娜的身上,淡然笑道︰“既然你說今晚都是我的,長夜漫漫,時間多著呢,干嘛這麼著急呢。”

    小娜有點意外的看著張少宇,伸手在他襠部摸了摸,明明有反應,而且是反應強烈,不是什麼陽痿不舉,他怎麼就能無視她的挑逗和美色呢?

    “先聲明,我絕對是個正常的男人。”張少宇沒有阻止小娜用手探他小弟弟的舉動,笑道︰“只是我不太習慣女人太主動。這會讓我有種被你誘奸的感覺,所以,美女,咱們還是先別忙著做這個,聊聊如何?”

    小娜用一種看怪物似的眼神盯著張少宇看了好一陣,忽然“咯咯”笑道︰“帥哥,你算是我見過的最特別的一個客人,呵呵,誘奸你不喜歡,莫非你想玩強奸?我先聲明,SM我可不做。”

    “我靠,美女,我像那麼變態的人嗎?”張少宇指著自己的鼻子笑道︰“拜托你別滿腦子全是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行不?男人和女人在一起,除了性,貌似還有很多的事可做。”

    “靠,帥哥,你不是想和我談什麼人生啊,理想啊,世界觀之類的無聊事吧?”小娜又點燃一根煙,邊吸邊道︰“來這種場所玩的男人,有哪個不是只圖性的發泄?”

    張少宇盤膝而坐,說道︰“不可否認,正是因為男人有這種需求,所以才會有你們這個行業的持續發展,但是,凡事都有例外,我今天和你呆在這個房內,不是來尋求什麼性的發泄,而是不想掃陳哥的興。我最怕欠別人的情,一旦欠上了,在沒還之前,做什麼事,都他媽的沒心情!”

    小娜將床單在身上裸了裸,也坐了起來,點頭說道︰“這個理由嘛,還能免強接受,不然,我還以為你是同性戀呢。帥哥,陳哥似是非常看重你呀,你混哪里的?怎麼以前從來沒見你來這玩過?”

    “今天是我第一次來衡山。美女,你是本地人嗎?”

    “不是,我是哈爾濱人。但在本地混了兩年了,可以算是半個本地人。”

    “貌似你很怕陳哥?”

    “呵呵,豈止是我怕,在整個湖南的南半省,陳哥、馬哥和富哥,那可都是跺跺腳地面都會抖三抖的大人物。在衡陽地境,我還沒見過敢不賣陳哥面子的人。”

    “美女,你將心放肚里好了,明天陳哥問起,我保證說你服務一流。”

    “那就我就多謝了,帥哥,我對自己的身材長相一直都很自信,怎麼你在這種情景下卻能對我無視呢?”

    “你的確很性感,也很漂亮,不過,我可能在這方面比較保守……”

    “是不是覺得做我們這一行的都很髒很賤?”小娜美麗的臉蛋上浮現一抹黯然神色。

    張少宇喟然長嘆道︰“你想多了,其實,職業不分貴賤的,你們這行能從遠古源襲至今,說明你們這個行業也是整個社會組成的一部分。賤也好髒也好,嘴在別人的臉上,他們想說什麼那是他們的事,只要你自己不去踐踏自己的尊嚴,你根本就不必在意別人怎麼說。因為每個人的人格,都是對等的。”

    小娜深深地看了張少宇一眼,嘆然說道︰“難怪你能得到陳哥的賞識,你真的與我所見過的那些混混有很大的不同。”

    張少宇目含深意地笑道︰“人生如戲,做小姐,更是天天得和不同的客人逢場作戲,如果你能將心態調整一下,把自己當成是這部戲的主角,演好你的每一場戲,我想,你就不會再覺得自己低人一等了。”

    “演戲?呵呵,的確,我們做小姐的還真是每天在演戲。”

    “听說過古代的秦淮八艷嗎?”

    “知道一點點,是歷史上有名的八個名妓。”

    “你知道她們為什麼會以一個青樓女子的身份,引得那麼多的風流才子達官貴人爭相追捧嗎?”

    小娜迷惑地搖了搖頭。

    張少宇笑道︰“她們雖然不是演員,但她們人人都有一身精湛的演技,她們懂得如何去琢磨男人的心理,知道什麼時候該哭,知道什麼時候該笑,她們知道哭有多少種,也知道笑也多少類,而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她們會用眼楮來說話。”

    小娜上下打量著張少宇,怔然問道︰“難道你專門研究過我們做小姐的這一行?”

    張少宇愣了愣,隨即哂然失笑,說道︰“我靠,我沒事研究小姐干嘛,我只是想告訴你,你們當小姐的,技術含量其實也挺高的,那種見了客人便脫衣脫褲,張腿迎客的小姐,是最不入流的,你得學著如何去分析和捉摸客人心理活動,做一行,就得專一行,精一行,得有敬業精神才成。”

    小娜也學著張少宇的樣子,盤腿而坐,誰知這一來,身上裸著的床單掉了下來,妙相橫陳,而她也沒有想將床單披上的意思。

    張少宇指著落在她身側的潔白的床單,笑道︰“披上吧,半遮半掩,有時對男人的誘惑更大。”

    小娜依言將床單重新裹在身上,笑眯眯地說道︰“帥哥,那你教教我,怎樣才能當一個敬業的小姐行嗎?”

    反正現在沒心情和這個美女尋歡作樂,張少宇于是和小娜聊起怎麼樣才能把一名小姐的演技發揮得淋灕盡致這個話題來。

    一邊喝著紅酒,兩人一邊相互探討著男人和女人心理。

    不知不覺中,二人不再是剛開始的那種金錢和肉體的交易關系,變得熟絡起來。

    這一夜,可以說是張少宇這二十多少年最難熬的一夜。有好幾次,小娜借著要在他身上實習一下剛才交流的心得體會,搞得張少宇欲火焚身,差點就把持不住想抱著面前的美人兒盤床大戰,但是,他總會在最關鍵的時候腦海里突現楊婷瑤的影子,弄得他只好及時剎車,沒敢出軌。

    小娜在知道張少宇是不想做對不起他女朋友這個原因後,沒再挑逗引誘他了,她從心里佩服這個男人,也打眼里羨慕這個男人的女朋友。

    第二天,張少宇在吃自助早餐的時候,踫上了陳文忠、馬波和吳濟。

    “怎麼樣,少宇,昨晚那妞功夫一流吧?哈哈哈!”這是陳文忠見到張少宇後說的第一句話。

    “嗯嗯,謝謝陳哥。”張少宇含糊其詞地答道。

    馬波和吳濟也過來跟張少宇打趣了幾句。吃完早餐後,張少宇和吳濟向陳文忠、馬波告辭,大家都有工作要忙,陳文忠和馬波也沒多留。

    結交了陳文忠、馬波、金文富、譚志勇這四個朋友後,劇組在衡山的拍攝非常順利,只不過因為劉楓臉上的傷,比原定計劃多拖了兩天。

    在離開衡山的時候,陳文忠親自驅車趕過來給張少宇送行,並再三叮嚀讓張少宇有空就來衡陽玩。

    張少宇陳文忠還真有那麼點好感,他表示只要有時間,他一定會來衡陽專程拜訪陳哥。

    本來對張少宇幫混混們治傷之事還有點耿耿于懷的劉楓,在事後從吳濟嘴里得知大炮的大哥陳文忠,是整個衡陽市黑白兩道都非常吃得開的大人物後,劉楓這才對張少宇在這件事的處理手段感到深深的折服。

    張少宇在事後其實也是暗叫僥幸不已。他當時也沒想過大炮是否在後台靠山,他只是覺得混混們出來混生活也不容易,做人沒必要太過份,得饒人處且饒人,凡事留一線,做人厚道點總沒錯。

    而唐奎在經過這件事之後,包括劉楓在內的劇組所有工作人員和演員,都開始對他刮目相看,甚至還有幾個替身演員嚷嚷著要向他拜師學藝,搞得他有點哭笑不得,而且,場務組里的人沒誰再敢向以前那樣隨便將他呼來喚去當雜工使喚。

    劇組把宣傳片拍完返回長沙時,已是四月十八號,離張少宇集訓的日子只差兩天了。

    這些日子中,趙靜打過一個電話給張少宇,告訴他集訓的通知她幫他拿了,問什麼時候交給他比較方便點。

    因此張少宇在回到他在青年公寓的家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趙靜打了個電話。

    “瘋丫頭,我到家了,你在哪?晚上一塊吃飯如何?當然是我請你。”

    “我在台里,現在已經有部分選手提前來報到了,所以事特多,少宇,我晚點給你電話,好嗎?”

    張少宇並沒感覺到趙靜對他的稱呼有了變化,他笑道︰“成,那我等你電話,記得上次我和你說的那事,呆會來的時候,將那些實力強勁的選手的資料幫我弄點過來。”

    “嗯,早給你準備好了,等我電話,我先掛了。”

    “忙你的去吧。”

    張少宇合上手機,看了看手機屏上的時間︰16點35分。

    覺得有點無聊,張少宇于是打開電腦,並將QQ登陸。

    而這時,遠在省黨校進修鍍金的楊婷瑤,正呆在黨校的宿舍里,對著她的IBMT43筆記本發愣呢。

    剛來黨校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又能重溫校園時代的光景,哪知黨校的學習,與她當年在大學讀書,根本就是兩碼事。

    在黨校,除了上午下午各听一節課之外,其余的時間,多為來這學習的各個地方的政府官員在一起相互交流。

    黨校這一期的進修人員,只有楊婷瑤一個女孩,其余的二十九名同學,基本上都是四川省各個大中城市里的市長、副市長、秘書長、檢察院長、公安局長等各級高官要員。

    楊婷瑤本來就是那種到哪里都受歡迎的美女,這些同學對有她這麼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同學表示出極大的興趣。都說官場里的人物鼻子特別靈,不知是誰通過關系打听到楊婷瑤是現任省委書記的寶貝女兒,如此一來,只要不上課,來找楊婷瑤以探討學習內容為借口的官員,每天不知有幾撥!

    這不,十分鐘前,她好不容易才將自貢市的人大秘書長柳雲龍打發走。近十幾天以來,為了應付她的這些同學,佔用了她大量的業余時間,使得她上網替張少宇管理宇少貼吧的時間都少了很多。

    剛打開筆記本電腦,準備給張少宇寫封電子情書,正醞釀著該和老公說些什麼,房門外忽然傳來曾書記和黨校校長馮延義爽朗的笑聲和交談聲。

    剛想著曾書記怎麼會來黨校,敲門聲便響起。

    楊婷瑤趕緊將筆記本合上,起身開門。

    “曾叔叔,您怎麼今天有空來黨校呀?”楊婷瑤嫣然笑道,把洪都市委書記曾寒松和黨校校長馮延義請進了宿舍。

    “呵呵,今天來省城辦點事,順便去你家看望了一下老首長,你母親向我問起你的近況,于是從你家出來後順道來黨校看看你。”曾書記在靠窗的沙發上坐了下來,親切地望著楊婷瑤笑道︰“婷瑤,在這還適應嗎?”

    楊婷瑤給兩位長輩一人倒了一杯熱茶,然後在書桌前的那把紅木高背椅上坐下,並著雙膝,雙手交叉著擱在膝蓋上,嬌聲笑道︰“還算適應吧,不過這里的學習生活,與我在學校里的時候還真不一樣。”

    “小楊,是不是來你這串門的學員讓你有點不自在啊?”年近五旬的馮校長平時嚴肅的的瘦臉上,今天也有了難得一見的笑容。

    “馮校長,還好啦,他們的消息還真靈通,雖說沒明著和我說,但我猜也能猜到他們肯定是沖著我爸的面子來的。”楊婷瑤苦笑著說道。

    “小楊,老首長當年培養和提拔了很多年輕有為的干部,知道你是老首長的千金,常上你這走動一下,也算是人之常情。”馮校長笑道︰“就連我,也是老首長的老部下呢!”

    楊婷瑤無奈地笑道︰“曾書記,馮校長,您們能不能別老把我當成我爸的女兒行不行啊?我一直想試試自己到底行不行,難道離開了我爸,我什麼都干不成嗎?”

    “婷瑤,你當然是你父親的女兒啊!”曾書記笑呵呵地說道︰“你的個人能力,我們都看在眼里呢,如果真是扶不起的阿斗,就算你是天王老子的女兒,我曾寒松也不會買帳的,婷瑤,官場就是這樣,人際關系是個永恆的話題,你參加工作的時候還短,時間長了,你就什麼都會明白了。”

    楊婷瑤輕輕地“嗯”聲,沒有接話。

    “黨校這期的學員,都是新一代的年輕干部,他們有學歷、有能力、有魄力更有闖勁,小楊,有空多和他們接觸一下,對你將來的政治資本積累很有幫助。”馮校長正色說道︰“老首長雖然嚴禁我們開後門,但是,既然知道你是老首長的女兒,我和老曾就有義務對你的政治生命負責!”

    “老馮的話很有道理,婷瑤,知道我為什麼會挑這個時候讓你來黨校進修嗎?”曾書記慈愛地看著楊婷瑤,高深莫測地笑道。

    楊婷瑤怔然不解地望著曾書記,搖了搖頭。


第八十一章(下)

    “就是因為老馮告訴我,這期的學員都是我省新生代年輕干部的杰出代理和典型。”曾書記鄭重地說道︰“讓你來黨校的最主要目的,就是給你一個和這些年輕干部接觸交流的機會。我希望你對此加以重視。”

    楊婷瑤表情肅然地點頭為意。

    曾書記、馮校長接下來和楊婷瑤拉了拉家常,也沒坐多久,便離開了楊婷瑤的宿舍。

    楊婷瑤把兩位長輩送走後,回房將門帶上,站在門後抬手在酥胸上輕輕拍了拍,吁出一口長氣,喃喃自語道︰“看來我得抽空回家一趟找老爸好好談談。”

    她走到書桌前坐下,打開筆記本電腦,液晶屏的右下角,QQ圖像在跳個不停。

    將鼠標移至圖像上一看,居然是張少宇的號,楊婷瑤臉上涌現開心興奮的笑容,馬上將對話框點開。

    “師姐,在不在?”

    楊婷瑤回話︰“老公,對不起,剛才有點事,沒看到你發來的消息。”

    大約半分鐘後,張少宇回復道︰“黨校的學習任務很多嗎?”

    楊婷瑤答道︰“不多,不過就是人際關系有點復雜,老公,你最近還好嗎?”

    “基本上是老樣子,過兩天我就得參加集訓了,听說這次是封閉似的集訓,可能不允許和外界聯系。”

    “嗯嗯,你一定要多注意身體,別再像以前那樣經常熬夜。”

    “呵呵,現在熬夜到是不多了,對了,師姐,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老公,你問吧。”

    “能告訴我你是通過什麼關系,分配進洪都市機關工作的嗎?”

    “老公,怎麼今天突然想起問這個?”

    “也沒什麼,只是覺得現在考公務員非常難,而且在學校的時候,也沒听你說過你有參加過公務員的考試,所以有點好奇。”

    楊婷瑤沉吟了片刻,用潔白的貝齒輕咬著下唇,像是用了很大的勇氣方作出這個決定,她飛快地敲了一句話回過去︰“我父親叫楊長征,是現任四川省省委書記。”

    網絡那端的張少宇在看到QQ對話框里的這行字後,差點沒從電腦椅上蹦了起來。

    “我靠,師姐這個靠山也他媽的太強硬了吧,我他媽的居然在和省委書記的女兒談戀愛!”張少宇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句。

    他馬上找了個“汗!狂汗!瀑布汗!成吉思汗!”滿頭大汗的QQ表情回了過去。

    “老公,你流這麼多汗干嘛呀?”楊婷瑤回話道。

    “師姐,怎麼以前從沒听你提過啊!我和省委書記的女兒談戀愛,我想起來就有點暈。”

    “這有什麼了不起的啊!我可沒覺得省委書記的女兒有什麼特殊,老公,你父親從來不許我向人提這事,你得答應替我保守這個秘密,好不好嘛?”

    “老婆,我現在明白你為什麼能混進政府機關部門工作了。”

    “老公,答應我,不管我是什麼人的女兒,我永遠都是你最心愛的妻子,好嗎?”

    看著這句真情的告白,張少宇覺得心中暖烘烘的,他嘴中嘀咕道︰“媽的,我管她是省委書記的女兒,還是皇帝的女兒,只當她是師姐,是我女朋友,是我將來的老婆不就得了。”一念至此,張少宇將剛才的郁悶全驅走,回復道︰

    “嗯,老婆,我答應你,而且我還答應你,我將來一定要讓你的家人心甘情願地接納我成為你們家的乘龍快婿!”

    “我就知道我老公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老公,你知道嗎,你這種永不言敗的斗志和自信心,是你最大的資本!”

    “老婆,你放心吧,我才不會因為你是省委書記的女兒而有什麼自卑感的,相反,我覺得我能將省委書記的寶貝女兒勾上手,那才叫本事呢!”

    “就是就是,我老公是最棒的,最優秀的。對了,老公,大前天我逛商場的時候,幫你買了兩件T恤,我按你給我的地址讓快遞公司寄過來,應該這兩天你就能收到。”

    “老婆,你沒事給我買衣服干嘛,我還有好幾件新衣服沒穿呢。”

    “老公,你忘了後天是什麼日子了嗎?”

    “什麼日子?”

    “是你二十三歲的生日啊!你怎麼連自己的生日都不記得了呀!”

    經楊婷瑤這一提醒,張少宇想想還真是這麼回事,生日,他自己都不記得了,但師姐這兩年卻一直都記得清清楚楚。“有女朋友的感覺真他媽的好!”張少宇心中感慨不已。他敲了幾個字回過去︰

    “謝謝!老婆,你不說我還真忘了。”

    “老公,生日是每個人一生當中最重要的幾個日子之一,生日,也是母難日,後天你最好能抽空打個電話給你媽媽。”

    “嗯,我會的。”

    和楊婷瑤聊著聊著,張少宇覺得時間過得還真快,直到手機鈴響,他才記得趙靜要過來給他送集訓通知單這事。

    他趕緊敲了一行字給楊婷瑤︰“老婆,我接個電話。”

    “嗯,去接吧,有事你先忙,我先下了。”

    “成,老婆,886。”張少宇一邊敲著健盤,一邊將手機接通︰“瘋丫頭,下班了?”

    “我就在你樓下,是你下來,還是我上來?”手機里傳來趙靜的聲音。

    “你上來吧,我懶得下樓。”

    “嗯,我把車停好就上來。”

    張少宇將手機合上,先跑出去將房門打開,然後再回到電腦前,見楊婷瑤的QQ頭像已經變暗了,他想了想,將QQ關掉,從硬盤里調出一份下載的音樂專業知識的資料。

    約摸五分鐘後,趙靜在他身後出現。

    她稍稍看了電腦屏上的資料,笑道︰“看不出你現在還挺用功的嘛!”

    邊說,她一邊從手袋里拿出一個用黃繩系著的可掛在脖子上的工作證一樣的證件,遞給張少宇,說道︰“這里你的集訓通行證,號碼不錯,08號。”

    張少宇隨手接過來看了看,也就和一般的工作胸牌差不多,看了眼便擱在電腦桌上,轉過身對趙靜笑道︰“貌似你忘了還有東西沒給我吧。”

    不知為何,趙靜這次面對張少宇的時候,沒有以前那般放得開和肆無忌憚,原來他倆每次見面,總要抬杠開玩笑,甚至還會嘻笑著打打鬧鬧,但今天,趙靜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似的,變得人如其名,文靜了很多。

    听張少宇這麼一提醒,趙靜仰頭閉眼,用左掌輕輕在腦門上拍了拍,嘆道︰“瞧我這記性!”

    張少宇現在還沒意識到趙靜的變化,他笑道︰“不會是因為工作壓力太大的原因,讓你得健忘癥了吧?”

    趙靜白了他一眼,嬌聲說道︰“你才得健忘癥呢!”說完,又從手袋里掏出一個MP3,遞向張少宇,“你要的資料都在這里面,希望能對你有所幫助。”

    張少宇肯定地點頭說道︰“當然會有,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現在可是在未雨先籌啊!”

    如果是以前,趙靜肯定得抓住這個話題,和張少宇抬上好一陣杠,但今天她沒有,而是臉上流露出一種很自然的嫵媚神態,笑道︰“那你打算怎麼謝我呢?”

    和趙靜那雙美麗的像是會說話的大眼楮一接觸,張少宇突覺心頭沒來由的怦然一動,他趕緊借著轉身面朝電腦的顯示屏,將視線轉移,他不敢肯定自己如果和這雙眼楮作深情凝視後,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你說怎麼著就怎麼著,我听你的。”張少宇一邊彎腰將MP3插入電腦的USB接口,一邊笑道。

    “當然是你請我吃頓大餐,然後,我們一塊去紅歌匯唱歌!”趙靜似是老早就將晚上的節目安排好了,想也沒多想便說道。

    “去紅歌匯唱歌?就我們倆?”張少宇抬頭問道。

    “嗯,就我們倆,有問題嗎?”趙靜笑盈盈地答道。

    “當然沒問題。我正好想找個地方試試這段時間我自學成材到什麼境界了呢。”

    “自學成材?靠,你還真能自賣自夸呀!”

    “我靠,這哪能叫自賣自夸,應該是天道酬勤才對。”張少宇說著,移動著手中的鼠標,打開了MP3里的一個文檔。

    看著一份份參賽選手的個人資料,張少宇不由感慨現在真他媽的是個透明的信息化社會,好像人人都變得透明起來。這些個人檔案,做得只怕比這些參賽選手在檔案管員部門里的人事檔案都要更為細密。

    除了詳細地記載了每個選手的家庭、社會關系、成長歷程、性格特征等情況之外,還對每個選手在興趣喜好,專業技能方面有著非常詳細的詮釋。

    “瘋丫頭,你說,別的參賽選手,他們手里是不是也會有如此份關于我的個人情況有關的檔案?”張少宇的思維還真能呈跳躍性的想法無窮。

    趙靜想了想,點頭說道︰“蛇有蛇路,鼠有鼠道,我們應該不是這世上最聰明的兩個人吧,我們能想到的,別人只怕也能想到。不過,我估計,像此等詳細的資料,不是每個選手都有門道能搞到。”

    張少宇回頭看了趙靜一眼,笑道︰“瘋丫頭,看不出你還有當特務的潛質嘛!”

    趙靜站在他的背後,用力在他肩頭上掐了掐,嗔道︰“你少來,得了便宜還賣乖。”

    張少宇裝模作樣的痛叫了一聲,然後指著資料中許心燦的個人檔案,開玩笑似地說道︰“瘋丫頭,你說,如果我將這份資料先研究透徹了,再找個機會去泡這個MM,你說,成功的機會有幾成?”

    趙靜對他做了個BS的手勢,瞪眼說道︰“你敢,如果你敢借著這次集訓的機會去勾搭這個小MM,我保證打舉報電話給楊婷瑤!”

    “你知道我師姐的電話?”張少宇有點意外地問道︰“你們一直有聯系?”

    “那是。”趙靜得意地笑道︰“你師姐拜托我替她看著你呢,要知道現在外面狐狸精實在是太多了,而某人的意志實在是太薄弱了。”

    “靠,你才是最可怕的小狐狸精。我師姐要是真讓你瘋丫頭來看著,那豈不是將羊往虎口里送啊!”張少宇在心中暗暗嘀咕著,當然,他不會將這個想法在臉上表露出來。

    張少宇靠在椅背上長長地伸了個懶腰,說道︰“我信你才怪。貌似我素來對美女的誘惑一直都有著極強的免疫力。”

    “真的嗎?”趙靜眼神怪怪地望著他的背影。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麼。

    “靠,當然是真的,瘋丫頭,按理說,對這方面,你應該最有發言權嘛,咱倆相識這麼長時間,你有哪只眼楮見過我在外面沾花惑草過?”

    “切!也不知那天在藝校,是哪只色狼圖謀不軌,想佔我的便宜。”趙靜在張少宇面前,向來是心直口快,沒遮沒攔的,上次在藝校差點因一時沖動和張少宇進行親密接觸,事後她一直心潮不定,幾乎腦海里每天都會自然不自然地浮現出那一幕。當她意識到自己很可能是不知不覺中愛上張少宇後,她差點沒讓這個“可怕”的現實折騰得發瘋。

    女人就是這樣,當她們對男人產生愛意後,本著一種女為悅己者容的心態,她們會盡可能將女人最溫柔可愛的一面在男人面前展示。

    趙靜也是女人,自然也免不了會有這種想法。所以她才會有意無意地在張少宇面前不再像以前那麼“囂張野蠻”。

    然而,江山移改,本性難移,和張少宇瞎鬧慣了,想一時半會改變過來,還真不是件容易辦到的事。

    這不,跟張少宇聊著聊著,趙靜被他引得故態復發,心在怎麼想,嘴里也就自然怎麼說了。只是,她將藝校練舞廳那一幕說出來後,她自己也後悔不已,羞得連耳根子都紅了。

    張少宇听趙靜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突然把這件他也一直在回避的事捅出來,他心中一震,沒敢回頭看趙靜,而是盡量以一種玩笑似的口吻笑道︰“我靠,瘋丫頭,那天貌似是你有意引誘我犯罪吧!好在哥們我意志力堅定,臨危不亂,懸崖勒馬,沒釀成大錯。”

    “說什麼呢,明明是你想佔人家的便宜……”話說到一半,趙靜沒敢再往下說,因為她有種越描越黑的感覺。

    張少宇也不敢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纏下去,他看了看電腦上顯示的時間,站起身笑道︰“算我佔你便宜總成了吧,瘋丫頭,都快六點半了,你說,咱們是不是得出發了?”

    “那你趕緊換衣服呀,難道就穿成這樣出門呀!”趙靜指著張少宇那身汗衫短褲說道。

    “呵呵,瘋丫頭,你在這,我怎麼換啊!”

    趙靜沖他皺了皺鼻子,“誰稀罕看才怪!”說著,便到外面等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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