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 不死邪魂 作者：張大牛 （已完成）

第四卷 凶獸傳說 第四百六十一章 【最終寂滅】


　　這不可能！

　　她親眼見到扎武隆先是肩膀上中了楊哲一槍，隨後又被楊天近距離連續爆頭——怎麼可能一點兒事情都沒有！

　　扎武隆慢吞吞活動著筋骨，骨骼間爆出一連串駭人的響聲，不算特別粗壯的肢體，卻拱起了恐怖至極的肌肉。

　　在強光電筒的照射下，扎武隆的瞳孔呈現出重重疊疊的九層，如妖魔之瞳。

　　楊哲和扎武隆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海水倒灌之聲彷彿已經消失，四周唯有他們同樣頻率的心跳。

　　彭……彭……彭……彭……彭……彭……彭……彭……

　　「是你。」

　　楊哲的聲音頭一次顯得那樣頹喪。

　　扎武隆臉上的笑容卻顯得更加深刻。

　　「我知道終究會在這個世界遇見你。」扎武隆道，反手從海水中挑起一支匕首。

　　「為何你會在這個世界出現？」楊哲的聲音無比沙啞，一瞬間，他彷彿失去了所有力量，好似一隻被倒空的麻袋般任人宰割。

　　最糟糕的情況發生了。

　　在暴風肆虐的太平洋中心，海面以下四百米的幽深絕域中，楊哲和自己內心最黑暗邪惡的雙重人格「第七使徒」狹路相逢。

　　人工島海面以下第十八層，齊腰深的海水中，地獄的大門緩緩洞開。

　　第七使徒淡淡笑道：「相信我，我的兄弟——我絕非自願來到這個世界，只是無奈被捲入大爆炸之中，我的靈魂身不由己地墮入漩渦，當我醒來之時，已經出現在這個時間節點上。」

　　「究竟，究竟是怎麼回事啊！」唐靜急忙給步槍換上一匣子子彈。焦急問道。

　　第七使徒深深吸了一口血腥的空氣：「可是直到來了這個世界，我才明白所謂的命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的兄弟，歷史注定是無法改變的，地球文明已經在墮落污濁中延續了數千年，只有以火焰清洗整個世界，才能讓人類擁有更加美好地未來！我的使命，就是捍衛歷史，決不讓你輕易更改！」

　　「你已經改變了歷史！」楊哲冷冷道，「難道在真正的歷史上。你會佔據扎武隆的身體嗎？」

　　「哦……如果你說的是這具身體……那麼我可以很遺憾的告訴你，這並不是扎武隆的身體！」第七使徒搖晃著手指道，「三年前我的靈魂來到這個世界上，只是佔據了一名普通白人的身體而已，當然嘍，那個人強壯殘暴，是一名退伍地俄羅斯軍人……既然擁有了這樣的身體，並且知道了你的計劃，我當然要保護扎武隆不被你刺殺。直到他毀滅整個世界了，呵呵呵呵。」

　　「他，他也是靈魂穿越者？」唐靜瞪大了眼珠子。

　　第七使徒皺眉道：「可是找到扎武隆那個男人之後，我卻發現他的性格軟弱善良，完全不是想像中那種梟雄人物，很難想像這樣的人居然會制定出滅絕人類文明的計劃……或許歷史出現了什麼問題吧？總而言之，你應該知道我並不是喜歡將骰子交給別人操縱的人。」

　　「所以你殺了他，取而代之。」

　　「你很聰明。」第七使徒微笑著打了個響指，「只需要一次小小的整容手術，隨後就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偷梁換柱……沒有人會發覺任何不妥。哦，應該說沒有活人會發覺任何不妥……」

　　「無論你怎麼做，我們都已經回不去了！」楊哲沉聲道，「既然如此，為何你還要一意孤行毀掉地球！留在這裡，幫助地球躲過浩劫。不是更好嗎？」

　　「因為那是命運，無法更改，無法違背地命運！」第七使徒提高了聲音，「如果地球文明不在核戰中毀滅，種子計劃就不會啟動！種子計劃如果不啟動，我們的先輩就不會誕生！我們的先輩如果沒有誕生，那麼我們就永永遠遠消失了！在歷史的長河中，連一個漩渦都不會留下！」

　　「也許我們會以另外一種方式存在。」楊哲艱難地說道。

　　「那種可能性未免太虛無縹緲了。」第七使徒聳了聳肩道，「難道要我為了保護這幾十億骯髒愚蠢的古代人類，而冒這種風險嗎？不……現在我倒是頗想嘗試一下成為神的滋味……去亞隆星開闢一片新的天地。嘗試一下當年扎武隆的滋味……不過嘛，我當然不會給楊天和羅蝶起任何機會，讓他們變成刑天和女媧來反對我……數千年之後，我將重新君臨飽經創傷的地球，幫助種子人類重建整個文明，人類的歷史，將在那時候展開新地篇章！」

　　扎武隆沉醉在自己虛無縹緲的幻想中不能自拔。

　　「這場海嘯，也是你操縱的。」

　　「不錯，擁有超越時代數千年智慧的我。干的比原來的扎武隆更加出色，整個蘇菲亞島四周地氣候。已經被我牢牢控制，海嘯、龍捲風和暴雨，只是我彈指間的事！」

　　「為什麼？」

　　「這些該死的政要和財團領袖們太過煩人。」第七使徒皺眉道，「他們在太多的事務上礙手礙腳！唯有將他們一次性清除乾淨，才能方便我控制整個世界的核武庫；再說，來這樣一次大海嘯，顯示一下大災變的威力，也能讓那些愚民提供更多資金，幫助我盡早完成宇宙遠征計劃！」

　　「至於這些保鏢嘛……」第七使徒懶洋洋地說，「本來我是不想殺死他

　　只不過你好死不死地擊中了我的肩膀，那個該死的楊中我的腦袋……那些特種兵看到我復原地樣子，把我當成妖怪了，這就不能怪我心狠手辣了吧？」

　　第七使徒又向前走了兩步，注視著楊哲道：「必須承認，你是我唯一無法控制的因素，我知道你會選擇刺殺扎武隆來改變歷史，卻沒有料到僅僅擁有一具普通人身體的你，也能辦到這種程度……三年，三年時間最多讓你達到鍛體期的程度……這樣弱小的身體。還對我造成了這麼大的干擾，你很了不起啊。」

　　「你，不是也一樣嗎？」

　　第七使徒笑了起來。

　　「我當然和你不同，難道你忘記了嗎？當年地扎武隆可是經過了精衛的基因改造！雖然地球上沒有足夠的能量，無法進行完全改造，但是只要一點……就足以帶來脫胎換骨地變化了！」

　　第七使徒將匕首反扣在手中，九重瞳孔忽然全部消失，目光如海洋般深邃溫柔：「一直以來，我都沒有將你當成是真正的敵人。在這盤特殊地棋局中，我們是兩個參與其中的棋手；曾經的你相當弱小，弱小到令人提不起精神來玩，但是你變得很快，快要和我旗鼓相當了……在送你去死之前，我要多謝你的存在。」

　　楊哲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如果可能，我真地不想你去死。」第七使徒無奈道，「接下去我還有千年萬年漫長歲月要度過，沒有一個真正的對手。漫長的歲月又有什麼意義？可是如果不殺死你，我的身份就會暴露……這真是該死的選擇！」

　　楊哲週身的海水劇烈震動起來，他發出了駭人的嚎叫。

　　恐懼已經將他的意志壓縮到了非常狹小的空間，再超過一點點就會崩潰。

　　他從未如此肯定——自己絕不是第七使徒地對手！

　　亦從未如此需要用戰鬥、鮮血和死亡，來消解內心的無限恐懼！

　　楊哲雙腳連連將浪花踢向第七使徒，在海水中大步奔跑，寒光閃閃的匕首自濺起的血水中直刺過去！

　　第七使徒眼中濺入水花，不由閉上眼睛，隨手將匕首斜斜揮出。

　　輕描淡寫的格擋，不但將楊哲的匕首完全盪開。更加一股強勁無比的力量傳遞到楊哲雙臂之上，令他雙臂的每一處關節都酸痛無比，整個人亦倒退了三四步，差一點滑到在海水中。

　　第七使徒雙目好似流出血淚，無限遺憾道：「如果這一戰能夠永恆，我願意用所有一切來換取！」

　　楊哲咬牙再上。這一次左手也抄起了一柄匕首，兩支匕首左右直刺，向第七使徒的腰間合擊！

　　第七使徒還是閉著眼睛，臉上浮現出近乎享受的表情，忽然向前大踏三步，一下子閃入楊哲身前，匕首卻險險擦著他的身體向後。

　　「吼！」

　　第七使徒右肩一沉猛然發力，頓時將楊哲頂開了七八丈遠，好似一枚沉重的炮彈般砸在牆上，厚重的金屬牆硬生生被他砸出一個人形的凹坑。

　　楊哲面若金紙跌落下來。半跪在海水中大口吐血。

　　第七使徒終於睜開了眼睛。

　　「別動！」

　　唐靜忽然張開雙臂擋在楊哲面前，手中舉著四枚已經打開保險的手雷，俏生生一張臉繃得煞白，咬牙道：「動一動大家就一起死！」

　　第七使徒十分詫異地挑了挑眉毛，啞然失笑道：「我的兄弟，你為什麼總要招惹一些糾纏不清地女人？」

　　「沒用的……」楊哲搖搖晃晃站起來，對唐靜道，「這個人根本是個怪物，用手雷也沒辦法。沒辦法殺死他……」

　　「什麼——」

　　唐靜一分神，雙手忽然一鬆。四枚手雷居然都被第七使徒抄走！卻見第七使徒手持四枚已經打開保險的手雷，不知他雙手究竟怎樣動作，將手雷向後丟進水裡，卻未發生爆炸！

　　第七使徒狂笑著踏水前衝，手中亦挑起兩支匕首，寒光陣陣交織成了密不透風的羅網，劈頭蓋腦向楊哲罩來！楊哲勉強推開唐靜，用盡全身力氣格擋——四柄匕首的每一次撞擊都好像有無數柄鐵錘重重撞擊週身關節，串串火星爆射下，四支匕首上出現了多處崩裂。

　　終於，楊哲手中的匕首支撐不住，被第七使徒乾淨利落斬斷。

　　「唰！」

　　第七使徒手中的匕首化作兩道耀眼的白芒，夾雜著濃烈的血腥氣息，咬向楊哲的小腹。

　　一道難以言喻地麻木感覺，凍結了楊哲的內臟。

　　第七使徒臉上浮現出一抹複雜的表情，眼神顯得無比孤獨。

　　楊哲大聲咳嗽，用手一摸，滿口都是鮮血噴湧。

　　他「蹬蹬蹬」倒退三步。頹然無比地坐倒在地上。

　　「你怎麼樣了！」唐靜驚呼一聲扶住楊哲，看到楊哲小腹處的匕首時，她知道再說什麼都是多餘了——對方十分精確地將匕首插入了楊哲地肝臟，只要一動匕首就會引起無法救治的大出血，再強悍的戰士也無力回天！

　　「命運一旦注定就永遠無法改變。」第七使徒淡淡道，「你為何永遠不明白這個道理。」

　　楊哲忽然大笑起來，血水將胸前一片全都染紅，一張慘白無比的臉上，浮現出嘲弄的表情。

　　「也許命運真地無法改變。不過若是

　　循規蹈矩跟著命運地腳步過完一生，縱然能夠縱橫星際，跨越千年。又有什麼意義？」

　　楊哲微笑著閉上了眼睛：「至少我已經將生命完全燃燒，按照自己的意志付出了一切努力，我，無怨無悔！」

　　「好一個無怨無悔……」第七使徒沉靜道。「既然如此。就讓我送你上路吧！」

　　楊哲忽然抬起頭。從自己的脖子上撕下一塊膠布。

　　「那是什麼？」

　　楊哲一翻手掌，露出粘在膠布裡地一個微型黑色攝像頭。艱難道：「這個東西。似乎被這個時代的人稱之為微型攝像頭。」

　　第七使徒心中燃起一抹不詳的預感。

　　「之所以帶著這個東西，開始是為了在刺殺扎武隆地時候，方便從不同角度觀察他的動作。以及四周保鏢地站位情況。後來追得緊急了，也就一直沒有將它撕下來。」

　　「你……你一直在拍攝？」

　　「是。」楊哲慢條斯理道，「這是你們扎武隆集團自己生產的微型攝像器。防水、防火、防震、抗壓、抗摔。擁有自動聲音採集功能，面部細節修正功能，無線數據傳輸功能——相當不錯地產品。」

　　第七使徒地面孔扭曲了。

　　在距離大洋深處數萬尺的天空中，一顆衛星慢慢旋轉著。

　　「精衛。你準備好信息傳輸了嗎？」

　　「正在切入全球衛星通訊體系中……完成度20……完成40……完成度60……完成度80…切入成功。訊系統。打包完成。數據發送開始……」

　　「……多謝你，精衛。」

　　「應該是我多謝你，多謝你為我講述地，三千年後地那段淒美地愛情故事。」

　　「可惜三千年後沒有香格里拉。」

　　「你還不明白嗎。重要的不是香格里拉，而是去香格里拉的人……」

　　第七使徒咬牙切齒。兩隻眼睛裡幾乎快要冒出火花：「你無法將信息發送出去地！」

　　「精衛可以。」楊哲勉強抬手。擦拭著嘴角地血跡。

　　「精衛不會聽從你的命令，你無權進入精衛的主系統！」

　　「如果精衛只是一台電腦，我的確無法進入……但是很可惜，精衛是一個人。」

　　楊哲笑了起來：「精衛比你更像是一個人，因為她知道什麼時候該聽從自己內心地命令。」

　　「你陰我！」

　　「不錯……從一開始我就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對手，所以只有用這個辦法將你的真面目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一個身中子彈會自我修復地人。一個擁有九重瞳孔地人，一個愚蠢說出了自己全部邪惡計劃地笨蛋……咳咳咳咳，現在只怕全世界人都已經看到你的精彩表演了吧？」

　　……

　　東亞，一座普通城市中的普通家庭。

　　幾名少年正在全神貫注看一場精彩地球賽，畫面上忽然出現了一片雪花。

　　「該死！」

　　一名少年用力拍了拍屏幕，然而再次出現的卻並不是足球比賽。而是一副非常奇怪的畫面。

　　「誰調到了電影頻道，快換回來！」

　　「等等……好像是部新片子……像是恐怖片，以前沒有看過啊！」

　　「嗯……特效製作得非常不錯地樣子。」

　　「奇怪，那個男人，那個怪物，居然變成了石油大亨扎武隆的樣子！」

　　……

　　紐約時代廣場，街頭地大屏幕上。原本地商業廣告也同樣被切換成了楊哲和第七使徒地激鬥。

　　激烈地槍聲和慘烈的爆炸令行人停下了腳步。抬頭注視起大屏幕來。

　　當第七使徒化身成扎武隆之時，街頭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這是電影嗎……」

　　「看上去好像。好像不是電影啊！」

　　「沒聽說有這樣的新片上演。」

　　「究竟怎麼回事。這。這算是什麼啊？」

　　「難道是真的嗎？」

　　……

　　聯合國總部大廈內……世界各國地新聞機構總部內……網絡上最有影響力地網站……

　　所有人的視線。都被這猶如科幻恐怖片一般地場面佔據。

　　立刻有無數電腦視頻方面地專家，迅速進行計算判斷。

　　「這並不是電影。」

　　「這是——真實發生地一切！」

　　「扎武隆。是個怪物！」

　　……

　　蘇菲亞島海面以下第十八層。

　　地獄之門洞開，熊熊烈焰狂猛地燒灼著。逐漸形成了兩隻大手，緊緊抓住了第七使徒地靈魂。

　　第七使徒臉上呈現出非人般地表情，用手死死卡住自己的喉嚨。喉嚨中發出「嘶嘶」的聲音，好像一個充足的氣球正在向外漏氣。

　　「我要殺了你……我要主宰命運……我要成為復興人類文明地……」

　　第七使徒渾身抽搐，一步一頓向楊哲逼來，他的靈魂正在漸漸消失。再也無法支撐這具經過基因改造地身體。

　　慢慢的。第七使徒在楊哲面前跪了下來。不甘心地雙手撐地，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地笑容。

　　笑容逐漸僵硬起來。

　　「你也會死去地……你也會死……」

　　「是地。」

　　楊哲不住咯血。眼前地事物已經變得無比模糊。

　　他和第七使

　　一體，既然歷史已經改變，人類將免於全面核戰的威子人類計劃也不可能會實施。

　　他和第七使徒一樣，即將歸於虛無，成為一段並不存在的歷史。

　　第七使徒喉嚨裡翻滾幾下，吐出幾大口黑色的粘稠液體，終於支撐不住撞到在地。眼神中的九重瞳孔驟然閃現，隨後又一層一層消失。

　　他全身地毛孔中，都流淌出了腥臭無比的粘液。

　　整個人迅速乾癟下去，彷彿變成了數年前便已經死去的屍體！

　　唯有一隻不甘心的手掌，還僵硬地伸向天空，彷彿要將星辰宇宙通通砸碎。

　　楊哲心中已經再無半點牽掛。微笑著閉上了雙眼。

　　「你怎麼樣了？」

　　唐靜哭著撲了上來，緊緊抓住楊哲的手腕：「你千萬不要死啊！」

　　楊哲微微苦笑……死亡比任何時候來得都要更加接近，他的肉體剛才被第七使徒刺中，已經無藥可救。

　　而靈魂，也感受到了「虛無」拉扯地力量。

　　「我馬上要消失了……」

　　「不會的！」

　　唐靜焦急道：「你不是說歷史的力量非常難以抵抗嗎？也許你不會消失，你只是……你只是會以另外一種方式重生而已！」

　　「希望如此……」

　　「一定會的！」唐靜擦拭著眼角的淚水，給了楊哲一個堅定的笑容，「你一定會在另一個更加美好的世界重生……我，我會和所有這個時代的人一起，建立這個美好的世界！」

　　楊哲的笑容慢慢凝結起來。他實在太累了，累到已經聽不清楚少女究竟在說些什麼。

　　他的眼前是一片灰白色的漩渦，然而漩渦忽然好像宇宙大爆炸一樣，將七彩紛呈的各種花朵一起向他拋來，他淹沒在花朵的海洋之中，看到了祝幽憐、夜汐嵐、莉莉、精衛、刑天……

　　所有人都在向他微笑，無數雙溫暖的大手將他托起，穿越一條漫長黑暗而溫暖的甬道，重新出現在一個無比光明的世界裡。

　　「孩子。我們的孩子！」

　　他感到有一雙無比柔軟的大手，撫摸著自己的身子。

　　那是他從未感受到過的。母親地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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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長河中某一個點。

　　「我咧！」

　　少年一下子從顛簸的座位上跳了起來，腦袋卻高高撞在了車廂頂上，痛得他捂著腦袋哀嚎不已。

　　「你又發什麼神經？」坐在身邊綠色頭髮的少女不滿道。

　　疾馳的客車穿越一條又一條長長的隧道，城市已經被遠遠拋在了後面，前方是連綿起伏的群山，高速公路兩邊則是一片遼闊的草原，微風吹拂之下，綠色的波濤中顯露出一群群黑白分明的牛羊。

　　「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很長很長的夢……」少年摸著腦袋若有所思道。

　　「也只有你這種不用功讀書的蠢人，才會做很長很長很長很長的夢了。」少女若有所思道。

　　「不是，我是真的做了一個夢！我夢到你居然是我前世的老婆呢，夜汐嵐同學！」

　　「……可是，昨天你不是才夢到祝幽憐是你老婆嗎？」

　　「呃，在這個夢中，似乎祝幽憐同學真的也是……此外還有好多好多……」

　　「禽獸！」

　　啪，一個耳光。

　　少年捂著發紅的腮幫子沉思了一會兒，搖搖頭道：「不對勁，真的很不對勁……我好像以另外一個人的身份生活過很久一樣，然後還去了異界，還征服無數美女，招攬無數部下，還南征北戰爭霸天下，還力挽狂瀾拯救了整個人類……」

　　眾人歎了一口氣，這孩子已經無藥可救了。

　　「你們不相信我？可惡……等等……讓我想想夢中發生的一切……對了，我們正在進行高中畢業旅行？快停下來啊，這些人是要送我們去軍隊呢！」

　　「什麼？」

　　「根據夢中記載，我們這個世界其實是根本不存在的，我們都是被電子系統騙了！每一名市民高中畢業之後，都要被送去當兵，來保衛被輻射變異人侵犯的城市！天，別用這種眼光看著我好不好，我說的都是真的！」

　　客車忽然一個急剎車，亂吼亂叫的少年一下子滾到了車廂最前方，顧不上叫痛，少年跳了起來：「看吧，車停下來了，軍方馬上就要上來把我們催眠了！」

　　車上所有同學都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司機很無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前方。

　　車窗外，一群奶牛正在大搖大擺地穿越公路。

　　「……」

　　奶牛引吭高歌，好像在嘲笑少年一樣。

　　「呃，這個……」

　　少年很不甘心地坐回了座位上，很快重新陷入呼呼大睡中。

　　「第七……第七使徒，便在本魔尊掌下化作灰飛吧，哈哈哈哈！」

　　小小的車廂中，少年斷斷續續的夢話到處飛揚。

　　不管怎麼說，人類的夢境是永遠不會結束，也許每一個夢境都是一個世界，億萬個夢境就有億萬世界，在每一個世界中，都有一個少年的笑聲衝破雲霄……

　　（全書完）

第四卷 凶獸傳說 第四百六十章 【驚濤駭浪】


　　「別動。」

　　一個清脆的女聲，忽然在楊哲身後響起。

　　楊哲微微一顫，準星已經跳動起來，現在就算扣動扳機也未必能殺得了扎武隆了。楊哲暗叫一聲該死，兩眼的餘光卻看到一名俏生生的女子正站在自己身後，手中的手槍牢牢鎖定自己的腦袋。

　　正是昨天見到過的那個女人。

　　該死，該死，該死！

　　自己太大意了，居然沒有注意到這個女人是什麼時候竄上來的！應該是剛才的掌聲掩蓋了她潛入的痕跡，而自己過於集中注意了，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這個女人，她是什麼人？

　　是扎武隆衛隊嗎？

　　不可能！

　　扎武隆衛隊都是退伍的俄國特種兵，這個女人卻是不折不扣的東亞黃種人。雖然黃種人也有可能加入俄國國籍，但是在這女人身上，卻看不到特種兵訓練留下的痕跡。

　　那並不是說她不危險。

　　她接受的應該是另一種訓練，身上的殺意雖然沒有特種兵那麼強烈，警惕性卻更高，只要自己一有行動，隨時都會開槍。

　　楊哲的眼睛瞇了起來，流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氣。

　　底下的扎武隆還在繼續演說：

　　「……這樣的災難可以毀滅一萬個由上帝創造的種族，卻絕不可能毀滅這樣一個種族！這是一個建造出金字塔和萬里長城的種族；這是一個擁有過莎士比亞和孔子的種族；這是亞里士多德、牛頓、達爾文的種族；這個種族既是地球的統治者，也是他們的雙目所見到地一切恆星的統治者！」

　　掌聲，歡呼。

　　「沒想到你真的出現了，張強。」天花板上的女子苦笑道。

　　楊哲忽然想起了在什麼地方曾經見到過這個女人，心中大罵該死。

　　三年前他應該幹掉這個女人的！

　　當時的他並不想惹太多麻煩，幹掉幾名人質是一回事。可幹掉一名身負重任的女警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更何況初來乍到的楊哲還沒有適應這個世界，並不想貿貿然招惹一大群警察的圍剿。

　　沒想到今天卻惹出了這麼個麻煩。

　　「唐靜？」楊哲總算想起了這個女人地名字。

　　「你真的出現了。」唐靜十分緊張地注視著「張強」，這凶名卓著的悍匪絕不會被輕易嚇倒，她已經做好了開槍的準備。

　　楊哲冷冷盯住她手中的槍。要空手奪槍並不是太困難，殺死這女子也根本不是問題，但是要無聲無息辦到便不容易了！這個唐靜的身手相當不錯，縱然和自己還有一些差距，卻也絕對沒有大到無力反抗的程度，如果她開槍驚動了下面的人……

　　「三年前的事情是我這一生當中最大地污點。」唐靜咬牙切齒道。「你根本想像不到這三年我是怎麼過來的！一個從小到大無論哪方面都最優秀的女警官，居然被一名囚犯劫持了，最後還活著放出來……那時候你為什麼不殺了我？」

　　楊哲冷哼一聲，沒有理會，女人果然都是頭腦不清楚的動物。

　　他只怕這女人發作起來，聲音太大引起底下人的注意。

　　好在天花板的隔音效果相當不錯，再加上底下不時發出一陣陣驚天動地的掌聲，一時間倒也沒人注意。

　　「我知道你一定不會那麼輕易就死掉……三年裡我跟隨著扎武隆的足跡跑遍了整個世界，一直在等待著你的出現。」唐靜自嘲道。「甚至連每一天在夢中，我夢到的都是你這張冷漠無情地臉，都是這對野獸般的眼睛！雖然你可以用化妝術改變自己的膚色和頭髮，用染色隱形眼鏡改變眼睛的顏色，卻無法改變眼睛中蘊含的神氣……見到過這對眼睛的人，絕對不會輕易將它忘記地！」

　　楊哲還是沒有說話。

　　底下，扎武隆的演說還在繼續。

　　「……人類從來都是征服者！人類的歷史就是在一個地方獲取足夠的資源，用這些資源製造足夠多的武器，隨後出發，去另一個他們從未聽說過的地方。殺死和奴役那裡的土著，用土著的骨頭的血來鑄造文明的巍巍大廈！人類地祖先從非洲走出來，除了石矛石斧之外並未攜帶任何東西，他們就這樣一路殺戮，一路開枝散葉！而他們的後代也毫不遜色，華夏人從黃河流域開始遠征。征服了長江流域，征服了整個東亞；羅馬人拿起長矛和盾牌，在整個地中海暢遊！蒙古人舉起了他們的皮鞭，只有上帝的怒火才可以把他們阻擋……人類，從來不是穴居在一處的可憐蟲！」

　　天花板上。

　　唐靜比劃著手中的槍，微笑道：「遊戲已經結束了，刺客先生，現在站起來和我走吧。」

　　楊哲眼中流露出不屑的神色。

　　唐靜瞇起眼睛，冷哼道：「我知道你是不怕死的，因為你是個頭腦失常的瘋子！你這樣的瘋子為了完成所謂的使命。是絕對不會在乎任何事情，包括生命地！可是現在你已經完了——只要我扣動扳機，底下的人就會發現，扎武隆就會躲起來，而你永遠都沒有機會了！我再說一遍，遊戲已經結束了。」

　　楊哲感覺到這個女人不是說笑，她真的幹得出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什麼？」

　　「昨天你就發現了我的存在，如果你真的是在乎扎武隆的安危，或者為了履行自己的責任。或者是為了報羞辱之仇，那麼當時就應該通知島上的扎武隆衛隊——扎武隆衛隊自然會展開嚴密搜索來找到我。在衛隊的圍攻下，我根本不可能有半點兒逃生的餘地；但是你沒有，為什麼？」

　　「……少說廢話！」

　　「因為你相信我。」

　　楊哲看著唐靜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你相信我所說的一切，相信我是來自未來的人，相信扎武隆真的會毀掉這個世界。對不對？」

　　唐靜握槍地手顫抖了起來，聲音有些急促：「我……我當然不……」

　　「你是相信的。」楊哲淡淡道，「因為這三年來世界的走向，都和我所說的一模一樣，甚至現在扎武隆要宣佈他探索宇宙的計劃——三年前，一個名叫張強的通緝犯怎麼可能知道這些事？」

　　「也許你說的是對的。」唐靜有些頹然地說，「我，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相信你，或許你只是一個單純的瘋子。或許這其中還包含著一個驚人地陰謀，有人要對付扎武隆……」

　　唐靜心亂如麻。

　　三年前慘痛的記憶實在太清晰了，清晰到根本不可能忘記的程度。

　　倒不是被楊哲挾持，被楊哲挾持的那段回憶，與其說是羞辱，倒不如說是驚險刺激——畢竟，不是什麼人都有機會被未來戰士劫持的。

　　真正令唐靜感到無地自容的，是此後幾個月在精神病療養院內的生活。

　　所有人都說她因為神經太過緊張而產生幻視幻聽，甚至連自己的父親和教官都是如此認為。那可是她最親近的人啊！連他們都不相信自己，唐靜一時間感覺失去了人生地意義。

　　她是一個十分倔強的人，要不然也不可能憑借自己的力量，成為一名優秀的女子特警。

　　她要證明自己！

　　她假意接受了治療，承認自己看到聽到的一切都是幻覺，但是當她從療養院裡出來的第一時間，她就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找到那個名叫楊哲的怪人，不管他是貨真價實的未來人也好，還是一個胡言亂語的精神病人好！

　　然而楊哲卻消失了。如一滴水消失在大海中一樣。

　　雖然知道對方很可能在黑三角出沒，但黑三角卻是一片令人望而生畏的禁區，唐靜也不敢貿然出沒。

　　不過，反正對方遲早都要刺殺扎武隆，唐靜只要留意扎武隆地行蹤就好。

　　可是整整三年，她等待了整整三年都沒有那個怪人的消息。唐靜心中也有些絕望，心說莫非真是自己產生了幻覺？

　　在這種情況下，昨天見到楊哲出現，唐靜心中可以說是非常「欣喜」的！

　　因為那證明了，她並沒有產生幻覺，一切都是真實的！

　　當時的唐靜還不能確定，不過這些年她的殘酷訓練也不是白練地，反正要刺殺扎武隆最好的機會就是等他演說時，演說時的扎武隆簡直就是一個站著不動的活靶子。

　　而最佳的刺殺位置，無疑就是天花板了。

　　果然。真的被她等到了對方！

　　可是接下來唐靜就有些不知所措了，說心裡話她並不是完全不相信對方，甚至可以說在直覺上已經完全相信了楊哲的說話，只是理性讓她還不能完全放棄懷疑，仍舊在徒勞抵抗而已。

　　扎武隆的演說已經進入了尾聲。

　　「進軍宇宙的號角已經吹響！歷史上有多少偉大的功勳和事業，都是由災難引發！災難迫使我們這些征服者地後代，血管中祖先的血液重新沸騰，進軍，進軍。進軍，向宇宙深處。向太陽進軍！女神的金蘋果從來不會自己給予，那需要最勇敢的人自己去爭取！」

　　掌聲雷動。

　　楊哲一字一頓道：「聽好，我不知道你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但是刺殺扎武隆是我的任務。如果扎武隆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那麼就會有數十億人淒慘地死去，其中有我的朋友、親人、愛侶、部下……我曾經對他們發過誓，即使付出一切都要逆轉局面！現在我就要刺殺那個男人，你如果願意開槍，那就開槍好了！」

　　說罷，楊哲也不理會唐靜，顧自端起了狙擊槍，重新瞄準。

　　唐靜呆立在一邊，腦中轉過萬道念頭，手槍的扳機好似有千鈞重，怎麼也無法按下去了！

　　扎武隆的演說即將結束，他好似被什麼神靈附體一樣，說得面紅耳赤慷慨激昂，說到最後，將楊天和羅蝶起請了上來。

　　唐靜不再有任何懷疑。

　　這個怪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猜到，楊天和羅蝶起將會是最後的宇航員！

　　除非他真地來自未來。

　　「你，你真的是——」

　　楊哲不再理會這個女人。他的世界裡已經再沒有任何東西，眼前只有扎武隆的腦袋，十字準星牢牢貼住了目標地眉心，楊哲果斷地扣下了扳機。

　　槍聲和劇烈的震動幾乎同時發生。

　　只聽「轟」的一聲，整個大禮堂好似發生了地震一般，座位上的人都震得跳了起來，猝然不防的唐靜差點兒給震倒了。

　　楊哲暗叫一聲該死！

　　震動帶來的搖晃，這可是他無法預測的，子彈剎那間已經離開了槍膛。目標卻不再是扎武隆的眉心。

　　大禮堂內發出一陣驚呼，卻見扎武隆死死摀住左肩，寶藍色的西服被血水濡濕，目光卻向天花板射來。

　　大禮堂內頓時一片混亂，記者和政客們慌裡慌張地蹲下來護住身子，生怕哪裡射來地子彈結果了自己的小命；扎武隆衛隊戰士飛速迎了上來，用防彈盾牌將扎武隆、楊天和羅蝶起三人護在其中，同時另一彪人馬則飛快向天花板攀越上來，還有一隊人在下方端槍警戒。根本不給刺客任何機會。

　　「混蛋！」

　　楊哲心中一陣悲涼。

　　歷史的力量果然是龐大的，上蒼並沒有給予他改變的機會——他算到了一切，卻沒有算到人工島會無端端發生震動！

　　要讓這座龐大的人造建築震動，需要多大的力量啊！除非是外面發生了超級大海嘯，否則怎麼可能？

　　然而在歷史上，並沒有聽說這時候發生過什麼超級大海嘯啊！

　　要不然，這時候在場的楊天一定會告訴自己。

　　現在真的和唐靜所說一樣，「遊戲已經結束了」。

　　扎武隆只是受傷，自己所使用地狙擊子彈為了追求穿透力，並沒有使用達姆彈。扎武隆充其量只是個貫穿傷，說不定只是擦傷而已。

　　一切都無法改變，扎武隆衛隊成員已經衝上來了！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扎武隆衛隊護住了扎武隆、楊天和羅蝶起，防彈盾牌完全可以阻擋來自外界的子彈！

　　但是他們卻沒有料到，危機居然會來自內部！

　　楊天扶住了扎武隆。一副非常擔心對方傷勢的模樣。

　　眾人根本沒有懷疑，哪料到楊天伸手從懷中掏出了一支小手槍，對準扎武隆的頭部連開三槍！

　　因為角度的問題，楊哲看不清究竟，只聽到扎武隆慘叫一聲，倒在血泊之中

　　變化來得實在太快，楊哲看得目瞪口呆，沒想到自己的刺殺沒有成功，真正成功的居然會是楊天！

　　也許一萬隻蝴蝶翅膀的扇動，都未必能夠在紐約引起一場風暴。

　　可是至少這一次。龍捲風暴已經掀起。

　　歷史，被改變了！

　　四五名扎武隆衛隊成員一擁而上將楊天牢牢壓住，另一些人手忙腳亂將扎武隆抬了起來，卻見扎武隆的面孔血肉模糊，看樣子必死無疑！

　　「他——他殺了扎武隆！」

　　唐靜結結巴巴道。

　　「別說這麼多了！」楊哲沉聲道，「扎武隆衛隊成員快要衝上來了！」

　　轟！

　　底下的混亂還沒有結束，和剛才一樣地震盪又來了一次，只不過這次比剛才要劇烈許多，吊在天花板上的射燈不斷下墜。砸得底下人仰馬翻。

　　一名扎武隆衛隊戰士渾身濕淋淋奔跑進來，整張臉的表情都扭曲了：

　　「海嘯！」

　　……

　　海面上一片昏天暗地。瓢潑大雨牢牢鎖住了整個世界，向四周望去是一片迷茫地汪洋，哪怕萬噸巨輪在這動盪的天地間，也不過是一片枯葉而已。

　　一道道驚濤駭浪向蘇菲亞島捲來。

　　數百米高的海浪，沒有見識過的人是絕對想像不出其威力地；海浪拍擊在人工島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轉瞬間已經將島上的生物拍死一大半。

　　蘇菲亞島的金屬構件，在大自然無情的猛轟下呻吟著，足可抵禦一切災難的人造立場，卻不知什麼時候關閉了。

　　停泊在島嶼港口中的超級郵輪首當其衝，港口提供的那點兒保護在風暴中根本不值一提，巨浪凶狠地拍擊著。巨輪好似玩具般東倒西歪，忽而被海神高高拋起，忽而又壓向深深的漩渦中，半分鐘都沒有出來，令人懷疑是否已經沉入海底。

　　幾艘超級郵輪甚至狠狠撞在一起，堅固地船殼支離破碎。

　　在大自然地偉力面前，這些人類文明的驕傲和精粹完全沒有半點抵抗之力，甚至連半點聲息都沒有留下，就被大洋吞沒了。

　　與此同時。蘇菲亞島也在戰慄著。

　　超級郵輪的碎片，在海中暗流的推動下從遠處高速撞擊過來。

　　瑪麗女王二號撞擊蘇菲亞島水下部分造成的震動，不但讓楊哲的狙擊失去準星，同時也在蘇菲亞島的人造外殼上製造了一道狹長的裂縫。

　　皇家旗手號緊隨其後，後面跟著太陽號，以及更多郵輪……

　　昔日富翁們的玩物，彷彿被大洋狂暴地力量感染，頓時變成了凶殘的武器。

　　海水順著縫隙灌入了蘇菲亞島內部，在強大地壓力下左突右衝。橫衝直撞，捲走無數生靈！

　　大禮堂內的混亂已經快要壓制不住了，特別是當衛隊戰士衝進來報告情況之後，所有人都爭先恐後向外奔逃——所謂的紳士風度在這些上流社會成員身上根本沒有看到半點影子，因為大禮堂內已經佈滿了積水。

　　楊哲趁亂帶著唐靜沒命奔逃。

　　「我們要死了！」唐靜驚慌失措地說。

　　再大膽的人，如果知道自己被困在一座鋼鐵棺材中，墮入大洋深處，恐怕都會和唐靜一樣反應。

　　「不會的！」楊哲咬牙道，拉著唐靜狂奔不已。

　　人工島的地下部分盤根錯節，猶如迷宮一般。現在更有不少驚慌失措地人，關閉了各處要道，防止海水灌湧進來，因此很難逃生。

　　這也是多虧楊哲昨晚見過地圖，才知道安全通道在什麼地方。

　　「海水湧上來了！」唐靜叫道。

　　海水已經湧到了他們的膝蓋部位，走廊裡的燈光忽明忽暗。看上去電力隨時都會中斷，海水中開始有屍體漂浮過來。

　　楊哲無意中瞥了屍體一眼，忽然皺眉蹲下身來，仔細檢查。

　　「怎麼了？」

　　「這人不是淹死的，而是被子彈打死的。」

　　「怎麼，怎麼會這樣？」

　　「是14.5制子彈，只有扎武隆衛隊才用蘇制武器。」

　　「也許是為了爭奪逃生的通道……」

　　「希望如此吧，無論如何，我們也要盡快找到逃生通道！」

　　蘇菲亞島在建造之初，當然已經想到了遇到災難的處理問題。在人工島最底層的船塢內，停泊著足夠上千人撤離的潛水艇。

　　不管海面上的風暴如何猛烈，幾百米深地海底可算風平浪靜！

　　兩人迅速向下奔跑，一路上見到了越來越多的屍體，看樣子全都是各國的政要，還有跨國財團的領導者，以及各大新聞社的著名記者。

　　唐靜越看越心驚，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莫非扎武隆衛隊害怕這些人會和他們搶奪逃生潛艇。因此先下辣手殺死所有人嗎？

　　這樣的話……自己這邊只有兩人，如何去和他們爭搶？

　　楊哲卻是滿臉平靜。彷彿根本沒有看到滿地地死屍一般，繼續向下前進。

　　終於來到一處空曠的大廳。

　　根據地圖記載，前面應該就是船塢。

　　這處大廳雖然沒有開始滲水，但四周的震盪仍然不斷，燈光也是忽明忽暗。

　　四周只有海中暗流沉悶的咆哮，地面也在微微顫抖，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密集的槍響，還夾雜著俄語大聲的咒罵。

　　一股危險的氣息襲來，楊哲和唐靜對視一眼，兩人閃身跳上了大廳的天花板，天花板上縱橫交錯佈滿了各種管道，在昏暗的燈光下是非常不錯的掩體。

　　聽槍聲應該有不下二十支俄制槍械一起開火，問題在於這種不計彈藥損耗地瘋狂開火，根本是菜鳥新手的風格，如果是真正的俄國特種戰士，絕對不會這樣大吼大叫暴露位置，又胡亂開火。

　　「他們好像在叫……惡魔？」唐靜不確定地說道。

　　話音未落，一隊彪悍強壯的俄國特種戰士吶喊著衝了出來。一邊亡命奔跑一邊向後開槍，身後卻是一片黑暗，根本看不出有任何敵人。

　　這隊特種戰士大約有三十多人，全部湧入大廳之後順手將前方厚重的艙門緊緊鎖住，又大步奔來將楊哲剛才進入的艙門也鎖了起來，令大廳變成一個完全封閉地空間。

　　一名隊長模樣的戰士揮手命令手下展開火力，所有人都將槍支對準了大門——人工島上的艙門可以抵擋數百噸海水地重壓，不知道這名隊長為何如此沒有信心。

　　楊哲唐靜二人躲在暗處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唯恐對方發現自己。可是這些俄國特種兵好似心慌意亂到了極點，根本沒有往他們這裡掃視一眼。

　　轟！

　　厚重的艙門忽然遭到重重一擊，幾名特種兵忍不住驚叫起來，那隊長上前就是幾個耳光，把人都抽木了，有人大聲喊道：「惡魔來了！」

　　轟！

　　又是一下重擊，彷彿外面有什麼非常可怕地東西正在撞擊大門，金屬艙門被兩下撞得扭曲變形，看上去再來幾下就要崩潰。

　　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還沒等第三次撞擊傳來。天花板卻忽然裂開了一道縫隙，大量海水猛然灌了下來！

　　人工島第十七層已經被海水灌滿，在巨大的壓力之下，海水如一柄鐵錘猛然轟下，兩名士兵當即被轟得撞飛出去三四丈開外，重重撞在牆壁上，幸好有全套防彈盔甲保護，免去了筋斷骨折的傷害，卻也免不了口吐鮮血，身受內傷。

　　海水轉瞬間已經漲到了膝蓋處。

　　「水要淹上來了啊！」

　　「我們要淹死了！」

　　「不要慌亂！」

　　「大家向後面逃啊！」

　　幾名士兵七手八腳向後方的通道奔去。剛想打開艙門，就被那隊長劈手攔住：「你們不要命了嗎，那個惡魔還在外面等著啊！」

　　「惡魔在我們後面，他不可能一下子繞到前方去地！」到了這個時候，士兵也顧不上命令不命令的了，扯著脖子和上司嘶吼起來。

　　「不！那是惡魔！」隊長面紅耳赤道。「我們不能冒險！」

　　「可是海水，海水會把我們淹死！」

　　說話間，海水已經淹沒到了腰間。

　　可怕的是，這片海水全都是赤紅色，整個空間內剎那間充斥著濃烈的血腥氣息，渾濁不堪的海水中不知隱藏著什麼樣的危險。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隊長還在大吼大叫。

　　幾名特種兵看了看頭頂巨大的裂縫，又看了看身後扭曲的艙門，互相間使了個眼色，兩名特種兵忽然從背後竄上，制住了隊長！

　　剛才說話那名士兵將匕首咬在口中。身後十餘名士兵全部舉起了突擊步槍對準艙門，靜靜等待著士兵拉開艙門，巨大的絞盤旋轉起來，發出吱吱呀呀地響聲，最後彭一聲，大門轟然洞開。

　　積水有了排泄的地方，頓時向外湧去。

　　走廊上黑洞洞一片，燈光已經完全熄滅。

　　「外面沒人！」開門的特種兵驚喜叫道。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道黑乎乎的影子忽然竄了進來。那士兵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已經變成了一團碎肉！

　　饒是眾特種兵見慣了殺戮場面。也很少見過這樣殘虐的殺人手法，幾十支傢伙頓時如瓢潑大雨般傾瀉過去，可惜全部落在空處，叮叮噹噹打得艙壁脆響連連。

　　血紅色的水下，卻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疾速躥動。

　　「啊！」

　　一名士兵慘叫一聲，被拖入一米深的水中，浪花連連撲騰，一朵朵血花綻放開來。

　　特種兵戰士的神經徹底崩潰了，吶喊著向水底射擊，甚至顧不上水下是不是還有戰友的腿，結果一大半士兵倒是被自己人的子彈射中，哀嚎著跌坐在水中——這一跌落下去，哪裡還能站得起來？片刻後都化作血肉模糊一片。

　　特種兵地數目疾速減少。

　　原本有將近四十名全副武裝的戰士，短短三分鐘之後就只剩下七八人還站立著。

　　其中一人的神經完全崩潰，子彈打空了還在連連射擊，忽然將槍往海水中一拋，伸手抓起兩枚手雷。

　　特種兵連聲怪笑，面容扭曲道：「炸死你這個惡魔！」

　　「啪」一聲打開了保險，一手握住一名手雷，兩枚手雷狠狠磕在一起！

　　轟！

　　氣浪頓時在狹窄的空間中膨脹開來，炸得海水都洞開一個大大的窟窿，密集的金屬碎片咆哮著向外旋轉，瞬間把還活著地特種兵全部幹掉了——對他們來說，這樣的死法也許真的比較容易接受，至少比葬身在惡魔口中要好得多。

　　卻不知這次襲擊，是否將那神秘的惡魔也一起殺死！

　　楊哲和唐靜被衝擊波擊中，從高處跌落，重重落在水中。

　　頭頂灌注下來的海水，和流出大廳的海水基本相當，因此大廳中的海水一直維持在腰部左右。

　　只是這時候的海水表面，已經浮滿了各式各樣淒慘的屍體，一小部分屍體還能勉強分辨四肢，大部分屍體都是已經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人形了。

　　唐靜勉強站起身，發現自己剛剛吞下去一口血腥無比的海水，再看看眼前地斷肢殘臂和內臟，不由彎腰大口嘔吐起來。

　　楊哲自腰間緩緩抽出了匕首，左手持著一支強光手電筒，警惕地注視著海水之中。

　　特種兵所使用的手雷為了追求殺傷效果，在爆炸之後絕大部分破片都是向下壓制爆開，具有極強的穿透力，僅僅一米深的海水根本不足以起到保護作用。

　　如果那個「怪物」是普通生物的話，應該已經被消滅了吧？

　　現在卻沒有人敢斷定，那怪物究竟是什麼。

　　四十多名殺人不眨眼的冷酷特種兵，居然在片刻間被僅僅一頭怪物幹掉，自己……可以幹掉這個東西嗎？

　　「那裡，那裡有東西在動！」唐靜尖叫起來，恨不得爬到楊哲背後躲起來。

　　她雖然是冷靜堅毅的女警，但現在面對的可是超越人類想像的恐怖事件，怎能讓她不害怕呢？

　　手電筒向唐靜所指處照去。

　　鮮紅地海水中，有一團模模糊糊的黑影緩緩蠕動著，慢慢自海水中站了起來，居然是一團人形！

　　說是「人形」，因為那東西身上根本沒有半寸完好地皮膚，密密麻麻不知佈滿了多少彈孔，支離破碎的身體中又好似有無數血紅色的蟲豸在蠕動一般，形貌無比詭異！

　　「呯呯呯呯呯！」

　　唐靜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從海水中抓起一支自動步槍瞄準怪物就是一通精確的點射，每一發子彈都正中怪物的胸膛心臟部位，打得怪物胸口爆出一蓬蓬血霧，連連退後，一直退到牆上，唐靜一匣子子彈射光為止。

　　「幹掉它了！」唐靜大口喘息著。

　　「沒有——」

　　怪物胸膛的傷口疾速蠕動著，轉瞬間肌肉的力量居然將一粒粒彈頭和彈片全都「擠」了出來，這還不算，血肉模糊的皮膚居然迅速癒合，變成了光滑如玉的人類皮膚！

　　一團爛泥般的面孔，也逐漸恢復成了一張正常的人臉。

　　怪物變成了一個人！

　　這個赤身裸體的男子微笑著，向兩人走來。

　　唐靜這次真的快要崩潰了，結結巴巴道：「扎、扎武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