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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玄幻] 龍槍編年史系列 作者:瑪格麗特.魏絲.崔西.西克曼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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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2once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2:15 | 顯示全部樓層
精靈們在黎明之前把大伙叫醒。烏雲從北方的地平線一路堆積,彷彿要將魔手伸到奎靈那斯提。大伙用過早餐之後,吉爾賽那斯才珊珊來遲,穿著藍色的褲子和一套鎖子甲。

  「我們有足夠的糧食,」他指著身後拿著袋子的戰士們。「如果你們有需要,我們也可以提供武器。」

  「提卡需要護甲、盾牌和一把劍。」卡拉蒙說。

  「我們會盡力的。」吉爾賽那斯說。「只是我很懷疑我們有沒有這麼小型的全套護甲。」

  「泰洛斯。艾昂菲爾德現在情況如何?」金月問。

  「他很安詳地休息著,米莎凱的牧師。」吉爾賽那斯恭敬地向金月行禮。「我們的同胞當然會帶他到我們去的地方。你們可以向他道別了。」

  精靈很快便帶著護甲回來,並且帶回一把精靈女子愛用的短劍。看到頭盔和盾牌的時候,提卡的眼睛一亮。兩者都是由精靈們精細的手工所打造,上面還裝飾著珠寶。

  吉爾賽那斯從精靈的手中拿過頭盔和盾牌。「你在旅店裡救了我一命,我還沒有向你道謝,」他對提卡說。「收下這個。它們是我母親儀典上穿著的護具,歷史幾乎可以追溯到園牆戰爭。」

  「這原來該由我妹妹繼承,但羅拉娜和我都覺得你會比較適合。」「多美麗呀,」提卡紅著臉唸唸有詞地說。她接下頭盔,然後困惑地看著其餘的護甲。「我不知道這要怎麼穿。」 她露出迷惑的表情坦承道。

  「我來幫忙!」卡拉蒙急迫地說。

  「我來處理就好,」金月堅持。她拿起護甲,和提卡走進樹叢中。

  「她哪知道什麼護甲的事?!」卡拉蒙喃喃道。

  河風微笑著看著戰士,難得一見的笑容讓他的臉部線條放鬆下來。「你忘了,」

  他說。「她是酋長的女兒。當她父親不能視事的時候,帶領大家作戰是她的職責。」

  「她深知如何應付盔甲、戰士還有;在外表底下的那顆跳動的心。」

  卡拉蒙臉紅了起來。他手足無措地拿起一袋子糧,往袋裡看去。「這是什麼鬼東西?」 他問。

  「Quith- pa ,」吉爾賽那斯說。「在你們語言中就是所謂的乾糧。如果沒有別的選擇,它可以存放好幾個禮拜不會壞。」

  「它看起來像是曬乾的水果!」卡拉蒙厭惡地說。

  「你說的沒錯。」坦尼斯微笑著說。

  卡拉蒙發出了哀號聲。

  當吉爾賽那斯帶著隊伍離開奎靈那斯提的時候,天際不過才透出一絲朦朦的亮光,烏雲帶來的冷冽寒風則不停地吹著。坦尼斯直視著前方,不敢回頭。他希望這最後一次的造訪不要帶來太多的悲傷。他一整個早上都沒有看見羅拉娜;雖然他為了不用涕淚縱橫地告別而鬆了一口氣,但內心不禁對羅拉娜的缺席感到詫異。

  小徑通向南方,高度緩緩地下降。原先小徑上長滿了各種各樣的植物,但吉爾賽那斯領著開路的戰士沿路清掉了不少障礙。

  因此旅途相對地輕鬆許多卡拉蒙正對身著不合身盔甲的提卡說話,教導她如何使用她的短劍。不幸的是,這個老師並不專心。

  金月將提卡的紅色長裙開了一個直到腰際的開口,讓她的行動更為方便。提卡毛皮鑲邊的襯衣很顯眼地突出在開口的地方。

  她的整條腿在她行走的時候不時地顯露出來,女孩的雙腿就像卡拉蒙想像的一樣,渾圓而且修長。因為這樣的干擾,卡拉蒙感到自己很難全心地教導提卡。他的注意力此刻全都放在這名美麗的學生身上,因此他並沒有注意到弟弟不見了。

  「那個年輕的法師呢?」吉爾賽那斯嘶啞地說。

  「也許他發生了什麼事,」卡拉蒙擔心地說,對自己竟然沒有注意到弟弟失蹤的事感到自責。他抽出劍,開始回頭往小徑走。

  「別笨了!」吉爾賽那斯阻止了他。「他能發生什麼事?幾里之內都不可能有敵人。他一定是到什麼地方去了,可能要辦什麼事。」

  「你是什麼意思?」卡拉蒙懷疑起說。

  「也許他是要——」

  「收集我魔法所需要的藥材,精靈。」雷斯林從樹叢中鑽出來,低聲地說。

  「以及採集治我咳嗽的草藥。」

  「小雷!」卡拉蒙幾乎高興得要把他抱起來。「你不應該自己一個人去——很危險的。」

  「我的法術配方都是不能外傳的,」雷斯林惱怒地說,邊把哥哥推開。他倚著瑪濟斯法杖,又走在費資本旁邊。

  吉爾賽那斯打量著坦尼斯,後者只能聳聳肩,搖搖頭,一到無能為力的樣子。

  隊伍繼續前進,小徑坡度越來越陡,直到他們離開了白楊樹林,進入了松木林中。

  小徑和一條小溪匯合,越往南走,溪流就越顯得湍急。

  他們停下來盡快地用畢午餐,費資本走過來擠在坦尼斯身邊。「有人跟蹤我們,」

  他雖然壓低了聲音,但還是大到每個人都聽得見。

  「什麼?」坦尼斯說,抬起頭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著老人。

  「是的,」老法師自言自語道。「我有看見——在樹林裡面鑽進鑽出。」

  史東注意到坦尼斯擔心的神色。「發生什麼事了?」

  「老先生說有人跟蹤我們。」

  「啐!」吉爾賽那斯丟下最後一口的乾糧,不屑地站起身。

  「這太誇張了。我們趕快走吧。斯拉莫瑞還很遠,我們天黑前非得趕到才行。」

  「我在後方壓陣,」史東低聲對坦尼斯說。

  他們又在低垂的松樹林間跋涉了數個小時。太陽開始西沉,每個人都投射出長長的影子,大伙突然來到一片空地。

  「噓!」坦尼斯一邊警告眾人,一邊小心地退後。

  卡拉蒙立刻警覺到情況不對,拔出劍,用另一隻手對弟弟和史東比了個手勢。

  「怎麼啦?」泰索何夫跳上跳下地說。「我看不見!」

  「噓!」坦尼斯瞪著坎德人,泰斯飛快地自己用手摀住嘴,免得坦尼斯動手。

  這個空地看來剛發生一場血戰。人類和地精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大伙緊張地看著四周,側耳傾聽了一陣子,但除了小溪的流水聲外什麼也沒聽見。

  「方圓幾里內不可能會有敵人!」史東忿忿地看著吉爾賽那斯,開始走進這片空地。

  「等等!」坦尼斯說。「我想我看見了有東西在動!」

  「也許他們之中還有人活著,」史東冷靜走向前。其餘的人慢慢地跟上去。一陣呻吟聲從兩具地精屍體下傳來。戰士們小心地接近,劍向外伸出。

  「卡拉蒙……」坦尼斯比了個手勢。

  壯碩的戰士把屍體移開。底下是個人類。

  「人類,」卡拉蒙回報。「全身都是血。我猜他已經昏過去了。」

  其他人靠近觀察著這個躺在地上的人。金月開始蹲下來,但卡拉蒙阻止了她。

  「等一下,女士,」他溫柔地說。「如果我們等下還要宰了他,現在醫好他沒什麼意義。記得嗎?在索拉斯也有人類為龍騎將作戰。」

  大伙圍成一圈看著地上的人。他穿著手工打造的鎖子甲,品質很好,只是有些飽經滄桑。他的服飾質料很高級,雖然有些地方已經有點磨損。看起來三十多歲;頭髮又濃又黑,下巴方正,線條明顯。陌生人張開雙眼,神志不清地看著大伙。

  「感謝追尋者的神!」他嘶啞地說。「我的朋友都死了嗎?」

  「先擔心你自己吧,」史東陰沉著臉說。「告訴我們你的朋友是誰,是人類還是地精?」

  「人類,我是對抗龍人大軍的。」男子坐起身,睜大著眼看。

  「吉爾賽那斯?」

  「依班,」吉爾賽那斯意外地說。「你怎麼活過峽谷的那一場血戰的?」

  「你呢?」名叫依班的男子試著要站起來。卡拉蒙伸出一隻手扶住他,突然依班指著前面。「小心!龍——」

  卡拉蒙立刻轉身,依班痛苦地倒在地上。其他人轉身看見空地上站著十二個龍人,每個人的武器都已出鞘。

  「所有出現在這裡的陌生人都必須要帶去接受龍騎將的盤問,」一個龍人喊道。

  「我們希望你們不要做無謂的抵抗。」

  「應該沒有人知道這條通往斯拉莫瑞的路。」史東對著坦尼斯說,同時意味深長的看著吉爾賽那斯。「這句話是那個精靈說的!」

  「我們不接受猛敏那的命令!」坦尼斯不理史東,大喊道。

  「你們很快就會的,」龍人揮了揮手,龍人們開始衝向前攻擊。

  費資本站在樹林的邊緣,從袋子裡拿出一些東西,嘴裡唸唸有詞。

  「不要施火球術!」雷斯林抓住他的手臂嘶聲說。「你會把這裡的每個人都炸上天去!」

  「喔?是嗎?我猜你大概是對的。」老人失望地歎口氣。「等一下,我想到個新的法術。」

  「幫個忙,你只要待在這裡找掩護就行了!」雷斯林命令道。

  「我要到我哥哥身邊去。」

  「嗯,蛛網術怎樣?」老人思考著。

  提卡拔出全新的劍,內心的情緒混合了興奮和恐懼。一個龍人衝向她,她用力揮出一劍,差龍人十萬八千里,卻差點削掉卡拉蒙的腦袋。他把提卡拉到身後,用劍身打倒龍人,在它能夠站起身來之前,一腳踩斷它的喉管。

  「躲在我背後,」他對提卡說,接著看了看她手中仍然揮舞不停的短劍。「讓我再考慮看看好了,」卡拉蒙緊張地說,「到那邊的樹林裡和金月、老法師會合。

  「這才乖。」

  「我不要!」提卡不屈服地說。「我會讓他知道的,」她喃喃地說,出汗的手掌握著劍柄。又有兩個龍人衝向卡拉蒙,但此刻他的弟弟已經來到他的身邊,兩人魔法和劍技配合得絲絲入扣,正準備要摧毀敵人。提卡知道自己只會礙手礙腳,她更擔心雷斯林生氣。她打量著四周。看看是否有人需要她的幫助。史東和坦尼斯並肩作戰。吉爾賽那斯和佛林特兩人則構成一組可笑的搭檔,泰索何夫把胡帕克杖牢牢地插在地上,對著戰場下起了一陣又一陣的石雨。金月站在樹下,和老法師一起,河風則守在她的身邊。老法師拿出一本魔法書,不停地一頁頁翻著。

  「蛛網……蛛網……要怎麼施呢?」他喃喃道。

  「啊啊啊!」提卡身後的尖叫聲幾乎讓她嚇得昏倒。提卡飛快地轉過身,一不小心把劍給弄掉了,看見一個龍人狂嘯著衝向她。提卡緊張得手足無措,雙手抓著盾牌用力打中龍人猙獰的臉。這個撞擊讓提卡的盾牌幾乎脫手,但也讓龍人倒在地上爬不起來。提卡撿起劍,厭惡地對準龍人的心窩刺下去。它的屍體很快地變成石頭,卡住她的短劍。提卡試著將武器要拔出來,但它卻緊緊地卡在石中。

  「提卡,你的左邊!」泰索何夫誇張地大喊。

  提卡蹣跚地轉過身,看見另~個龍人。她揮舞著盾牌擋住了它的攻擊,開始用盾瘋狂地不停捶打眼前的怪物,一次又一次,她知道已經殺死了怪物,但卻控制不住地繼續下去,直到她發覺有人抓住了她的手。她轉過身,高舉起沾滿血的盾牌,看見了卡拉蒙。

  「沒事了!」壯碩的戰士安慰她。「結束了,提卡。它們都死了。你做得很好,真的。」

  提卡眨眨眼。有一陣子她認不出眼前的這個人。然後她打了個寒顫,放下手中的盾牌。

  「我的劍用得不好,」她說,開始因為方才龍人衝向她的恐怖景象而顫抖。

  卡拉蒙看見她顫抖的身影,他伸出手抱住她,撫摸著被汗濕透的紅色捲髮。

  『你比我看過的許多男人,一群有經驗的戰士,還要來得勇敢。」大漢用低沉的聲直說。

  提卡抬頭看著卡拉蒙的眼睛。她的恐懼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喜悅。她緊緊地抱著卡拉蒙。感覺到他強壯的肌肉,汗水混著皮革的味道更讓她興奮。提卡雙臂環繞著他,用力地親吻他,她熱烈的吻咬破了卡拉蒙的嘴唇。她感覺到口中有血腥味。

  卡拉蒙驚訝地感覺到嘴唇的刺痛,和她柔軟的雙唇構成奇怪的對比,心中充滿了慾望。雖然他以前有過很多經驗;他想要眼前這個女人,但這次跟以往都不同。

  他忘了身在何處,旁邊有些什麼人。他的腦中和血液有如沸騰一般,他隨著這股衝動而行事,用足以令人窒息的巨力緊抱著提卡,熱烈的回吻。

  他的擁抱對提卡來說是甜美的。她渴望讓這樣的疼痛包圍著自己,但同時,她又突然感覺到害怕。記起其他女服務生說的有關男女之間的事,她開始慌亂。

  卡拉蒙完全失去了方向感。他把提卡抱起,腦中有個瘋狂的念頭,想要直接把她抱進樹林中,卻感覺到肩上有一隻冰冷熟悉的手。

  大漢回頭看見弟弟,倒抽一口冷氣,明白他的意思。他輕柔地把提卡放下來。

  她昏昏沉沉地睜開眼,看見雷斯林站在哥哥身邊,用他奇怪的眼睛打量著他。

  提卡覺得臉頰發燙。她向後退,跨過地上龍人的屍體,撿起盾牌,開始狂奔。

  卡拉蒙吞嚥著,清清喉嚨,試著要說什麼,但雷斯林只是厭惡地看著他,走回費資本身邊。卡拉蒙像個受傷的小動物般發著抖,歎著氣走到史東、坦尼斯和吉爾賽那斯在與依班講話的地方。

  「沒事,我很好。」男子對他們保證。「我只是看見這些怪物的時候覺得有些頭暈罷了。你們真的和一個牧師同行?好極了,不過不需要浪費她的法力在我身上,只不過是擦傷。大部分都是其他人的血。我和同伴本來在追這一群龍人,突然被四十個以上的地精突襲。」

  「只有你活下來。」吉爾賽那斯說。「是的,」依班回應著精靈懷疑的眼光。

  「相信你也知道,我是個技巧高超的劍士。我殺了這些,」他指著四周的六個地精屍體,「然後因為他們壓倒性的數量而倒下。其他人一定是以為我已經死了才會走掉。談夠了我的英雄事跡。你們這些人也相當擅長作戰。你們要去哪裡?」

  「一個叫做斯拉——」卡拉蒙開口道,吉爾賽那斯打斷他。

  「我們的目的地是個秘密,」吉爾賽那斯說。然後他試探性地問。「我們也需要一個高超的劍土。」

  「只要你們和龍人作戰,我就一定會幫忙,」依班雀躍地說。

  他從一個地精的屍體下抽出背包,背上肩。

  「我名叫依班。夏特史東。我是從蓋特威來的。你們也許聽過我的家族,」他說, 「我們有最雄偉的大宅——」

  「對了!」費資本大喊。「我想起來了!」

  剎那間,整個天空飄滿了粘稠的蛛網。

  一行人抵達一個圍繞著高山的平原,此時太陽正好落下。在眼前的高山間有著雄偉的帕克塔卡斯要塞,守衛著穿越山脈的通道。眾人由衷地讚歎著。

  提卡訝異地看著眼前高聳的兩座尖塔。「我從來沒看過這個巨大的建築!是誰建造的?他們一定是很強壯的人。」

  「不是人類。」佛林特憂傷地說。矮人的鬍鬚在風中晃動著,「是精靈和矮人們合作的成果。很久很久以前,當年頭還很平靜的時候。」「矮人說得沒錯。」吉爾賽那斯說。 「很久以前,姬斯——卡南離開心碎的父親和古老的家園西瓦那斯提。

  他和他的同胞來到了亞苟斯大帝在圍牆戰爭後所締結的劍鞘之約中允諾予他們的美麗森林。姬斯——卡南死後,精靈們在奎靈那斯提居住了數木清的歲月。他最大的功績之一,就是建造了帕克塔卡斯要塞。聳立在矮人和精靈的國度之間,這是個如今的克萊思所不復得見的友好合作。如今眼看這座要塞成了巨型的戰爭機器,我實在很感慨。

  正當吉爾賽那斯開口的時候,大伙看見帕克塔卡斯的巨大正門轟然一聲打開。

  一整隊的龍人、地精和大地精自裡面走出來。

  淒厲的號角聲在群山之間迴響。他們的上空有著紅色的巨龍邀翔著。大伙藏身在樹叢中,雖伙巨龍在這個距離無法發覺他們,但如此可怕的魄力還是讓他們不禁感到膽寒。

  「他們向奎靈那斯提出兵了,」吉爾賽那斯急切地說。「我們得趕緊進去救出那些囚犯。這樣一來猛敏那就會被迫將軍隊撤回。」

  「你們要進入帕克塔卡斯!」依班倒抽一口冷氣。

  「是的,」吉爾賽那斯滿心不情願地說著,顯然後悔自己太多嘴。

  「呼!」依班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我敢說,你們真是有種。」

  那麼,我們要怎麼進去呢?等到大軍離開嗎?到時門口就只剩幾個守衛。我們可以輕鬆地解決他們,你說是吧?「他用手肘推推卡拉蒙。」

  「當然沒問題,」卡拉蒙微笑著說。

  「我們的計劃不是這樣,」吉爾賽那斯冷冷地說。精靈指著旁邊一條通往山中的狹窄小徑,在逐漸黯淡的日光裡顯得中難以辨認。「我們要走這條路,我們要趁著夜色的掩護趕路。」

  他站起來走開。坦尼斯趕上他。「你對這個依班知道多少?」

  半精靈回頭看著和提卡聊天的男子,用精靈語問道。

  吉爾賽那斯聳聳肩。「他那時和那群人類一起在峽谷中和我們並肩作戰。活著的人都死在索拉斯。我猜他也逃了出來,跟我一樣。」吉爾賽那斯說,邊斜眼看著坦尼斯。

  「他來自蓋特威,他的父親和祖父本來是那裡的大商人。當他離開的時候,其他人告訴我,他的家族後來沒落,他就只好靠手上的劍來賺錢。」

  「我猜也是這樣,」坦尼斯說。「他的衣服都很高檔,但恐怕穿了一段時間了。」

  你帶他來是很正確的選擇。

  「因為我不敢把他留下來,」吉爾賽那斯壓低聲音說。「我們得有人看著他才行。」

  「好的,」坦尼斯閉上嘴。

  「你大概在想,連我也需要特別留意,是吧?」吉爾賽那斯勉強控制自己的情緒。 「我知道其他人怎麼說;尤其是那個騎士。

  但我對你發誓,坦尼斯,我不會背叛任何人!我只想要一樣東西!「精靈的眼睛在夜光中閃爍著。」我要殺了這個猛敏那。如果你看過他和他的龍是怎麼樣對待我的同胞!我寧願犧牲生命——「吉爾賽那斯突然住口。」

  「也不惜犧牲我們嗎?」坦尼斯問。

  吉爾賽那斯轉過身,雙眸無情地打量著坦尼斯。「如果你堅持要知道的話,坦賽勒斯,你的生命不過是——」他彈彈手指。

  「但我的同胞就是我的一切。我現在只在乎這點。」他繼續走向前,史東趕了上來。

  「坦尼斯,」他說。「老人說對了。有人跟蹤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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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2once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2:15 | 顯示全部樓層
狹窄的小徑緩慢地向上攀升,直達山腳下的一座樹林裡。他們溯溪而上,夜晚的陰影開始籠罩大地。他們只走了短短的一段路,吉爾賽那斯就突然離開小徑,鑽入旁邊的樹叢中。每個人都停下腳步,滿腹狐疑地彼此相望。

  「這太瘋狂了,」依班對坦尼斯低聲說。「這個山谷裡面住著食人魔……不然你以為這條小徑是怎麼來的?」黑髮的男子恍如老友般地抓住坦尼斯的手臂,這讓坦尼斯十分惱怒。「我承認,我是新來的傢伙,你們根本沒理由相信我,但,你們對吉爾賽那斯又知道多少?」

  「我對他——」坦尼斯開口說,但依班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

  「我們當中有些人不相信碰上龍人大軍純屬意外,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我和我的同胞們自從在蓋特威被伏擊後便一直躲在山裡打游擊。上星期不知從哪冒出了這些精靈。他們告訴我們突襲龍騎將要塞的計劃,並且問我們要不要加入?我們說,當然沒問題!只要能給龍騎將一點顏色瞧瞧。」

  「但我們越走越緊張。附近全都是龍人的足跡!精靈們似乎不太在意這種情形,吉爾賽那斯說這些足跡已經過了一段時間。

  當天晚上我們紮營,並且安排了哨兵。但一點用都沒有,只為我們在龍人攻擊前爭取了大約二十秒鐘的時間。而且——「依班張望著,又站得靠近了些,」我們醒來後,抓起自己的武器作戰時,我聽見那些精靈沒命地大喊,好像有人失蹤似的。

  你覺得他們喊的是誰?

  依班仔細地打量著坦尼斯。半精靈皺起眉,搖搖頭,對於這樣戲劇化的變化感到不能接受。

  「吉爾賽那斯!」依班壓低聲音說。「他失蹤了!他們一次又一次地呼喚著他,也就是他們的頭子!」男子聳聳肩。「我不知道他後來出現了沒。接著我就被俘虜了。他們把我帶到索拉斯,我從那裡逃了出來。不論如何,要我跟著這個精靈我需要再三考慮。他或許有很好的理由可以解釋他為何在龍人出現時碰巧消失,但我認識吉爾賽那斯很久了, 坦尼斯訕訕然地打斷,但心中確實感到很困擾。

  「當然。只是我覺得你有必要知道這件事,」依班說,邊同情地笑著。他拍拍坦尼斯的背,回去站在提卡身旁。

  坦尼斯不用回頭便知道史東和卡拉蒙已經將每一句話聽過耳裡。但卻始終沒有人開口,正當坦尼斯打算找機會和他們談談時,吉爾賽那斯突然從前方的樹叢中竄出。

  「不遠了,」精靈說。「前面的樹叢比較稀疏,走起路來簡單多了。」

  「我想我們直接從大門進去好了,」依班說。

  「我同意,」卡拉蒙說。大漢看著自己軟癱在樹下的弟弟。金月累得臉色蒼白。

  連泰索何夫的頭都無力的垂下。

  「我們今天晚上可以紮營,明幾個一大早再從正門進去。」史東建議。

  「我們還是照原來的計劃,」坦尼斯突然說。「我們到了斯拉莫瑞再紮營。」

  佛林特接著開口。「你不如直接去敲猛敏那的大門,史東。布萊特佈雷德,我想他會讓你進去的。少來了,坦尼斯,我們走。」矮人蹣跚地步下小徑。

  「至少,」坦尼斯壓低嗓門對史東說,「這樣作或許可以甩掉我們的跟蹤者。」

  「不管是人或是什麼東西,」史東回答。「他顯然對森林的特性十分清楚,這點我可以確定。每當我發覺背後有影子出現,正想回頭看個清楚時,他就會突然地消失。我曾想過要設個埋伏,可惜時間不允許。」

  大伙謝天謝他地走出了樹林,來到了一個陡峭的巖壁前。吉爾賽那斯沿著巖壁走了幾百尺,手放在巖壁上東摸西摸。突然間,他停下腳步。

  「我們到了,」他低聲道。將手伸進口袋裡,掏出一個散放著迷橡黃光的寶石。

  手一寸寸地摸著巖壁,精靈找到了他一直在找的東西:那是花崗岩巖壁上的一個小凹槽。

  他把寶石鑲嵌進去,誦起了古老的咒文,並且做著奇怪的手勢。

  「真讓人驚訝,」費資本耳語道。「我沒想到他也是同道中人。」

  他對雷斯林說。

  「不過是個模仿者罷了,」法師回答。雖然他虛弱的倚著瑪濟斯法杖,但他還是聚精會神地看著。

  一片巨石突然一聲不發地自巖壁緩緩移到一旁。大伙都感覺到裡頭衝出一股潮濕、陰冷的空氣,不禁被逼退了一步。

  「裡面有什麼?」卡拉蒙狐疑地問。

  「我不知道裡面現在有些什麼,」吉爾賽那斯回答。「我從來沒進去過。我是從我族的傳說中得知此處的。」

  「好吧,」卡拉蒙皺眉道。「以前裡面有些什麼?」

  吉爾賽那斯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這裡曾經是姬斯——卡南的陵寢。」

  「這下可更陰森了,」佛林特嘟噥著往裡面瞧。「先讓法師進去吧!這樣他就可以警告裡面的人說我們來了。」

  「把矮人丟進去算了,」雷斯林回嘴道。「反正他們本來就習慣居住在陰暗、潮濕的洞穴裡。」

  「你說的是高山矮人!」佛林特說,他氣得連鬍子都在發抖。

  「丘陵矮人已經有很久沒有居住在索巴丁的地底王國了。」

  「那是因為你們被趕了出來!」雷斯林啞著嗓子說。

  「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坦尼斯忍無可忍地說。「雷斯林,你感覺這個地方有什麼特別的嗎?」

  「邪惡,非常強大的邪惡力量,」法師回答。

  「但我也同時感覺到裡面有股強大的神聖力量,」費資本出乎意料地說。「裡面的精靈們還沒有完全被遺忘,雖然有股新的惡勢力侵入了他們的地盤。」

  「這太離譜了!」依班大喊。噪音在山谷裡迴響著,每個人都警覺地回頭看著他。

  「抱歉,」他說,同時壓低聲音。「但我不敢相信你們這夥人真打算要進去!

  「就算不是法師也可以看出洞穴裡潛伏著難以想像的危機。我就可以感覺得到!還是從前門進去吧,」他要求道。

  「當然,那裡還是會有一兩個守衛,但比起黑暗中的邪惡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他說的有道理,坦尼斯,」卡拉蒙說。「我們無法和死靈作戰。」

 「這一點教訓,我們在暗黑森林時便見識到了。」「這是唯一的路!」吉爾賽那斯憤怒地說。「如果你們真是這種懦夫——」

  「小心和懦弱是有差別的,吉爾賽那斯,」坦尼斯說,他的聲音平穩而且冷靜。

  半精靈想了片刻。「我們是有機會先幹掉前門的守衛,但是他們鐵定能提前警告其他人。我想我們至少應該先進去探一探,佛林特,你帶路;雷斯林,我們需要你的照明。」

  「施拉克!」法師柔聲說,他手杖上的水晶球開始發光。他和佛林特一同走進洞穴中,其他人緊跟在後。他們進入的隧道顯然已經有了一段歷史,但究竟是人工開挖抑或是自然形成則無從分辨。

  「我們的跟蹤者呢?」史東壓低聲音問。「要讓入口開著嗎?」

  「設個陷阱,」坦尼斯低聲同意。「吉爾賽那斯,留道小縫,足夠讓跟蹤的人繼續跟進來即可,不要明顯到讓他發覺這是個圈套。」

  吉爾賽那斯拿出寶石,嵌進大門這一邊的凹槽中,說了幾句話。大石便悄悄地移回原位,等到開口剩下幾寸時,他抽出寶石,大石戛然而止。騎士、精靈和半精靈隨著眾人一起進入了斯拉莫瑞。

  「這裡地上有很多灰,」雷斯林邊咳邊說,「但至少此處的洞穴地上沒有足跡。」

  「大概再走一百二十尺之後,有條岔路,」佛林特跟著說。「我們在那頭發現了一些腳印,但看不出是什麼東西的足跡。看來既不是龍人也不是地精,況且也不是朝著這個方向走。法師說右方的路上有著邪惡的氣味。」

  「我們今天晚上就在這裡紮營,」坦尼斯說,「就在靠近入口處。

  我們會派出加倍的人手來守夜。一個守在門口,一個守在走廊那頭。史東,你和卡拉蒙站第一班,吉爾賽那斯和我,依班和河風,佛林特和泰索何夫。」「還有我,」提卡強打精神地說,她以前從來就不曾像現在這麼疲倦過。「我也要守夜。」

  坦尼斯很慶幸昏暗的光線讓眾人瞧不著他臉上的笑意。「很好,」他說。「你和佛林特、泰索何夫一起。」

  「很好!」提卡回答。她打開背包,舖好一條毯子,很清楚卡拉蒙正看著她。

  她同時注意到依班也正盯著她。她不在乎。她早就習慣了男士們對她投以欣賞的眼光,依班比卡拉蒙還要來得英俊。

當然也比戰士來得更聰明,更迷人。但卡拉蒙摟著她的記憶仍讓她不由自主地顫抖。她硬是將這事逐出腦海,試著躺得更舒服些。

  鎖子甲感覺起來很冰冷,隔著襯衫還有點刺痛感。但她發現大家都沒有卸下鎖甲。況且,現在就算穿著整套的鎖甲,她也照樣能呼呼大睡。她入睡前所記得的最後一件事,便是感謝此刻不是和卡拉蒙獨處。

  金月注意到戰士的雙眼盯著提卡不放。她和河風耳語了幾句,後者笑著點點頭。

  她離開河風,走向卡拉蒙。碰碰他的手臂,她把他拉到走廊陰暗的角落去。

  「坦尼斯說你有個姊姊。」她開口道。

  「是的,」卡拉蒙意外地回答。「奇蒂拉,雖然她只是我同母異父的姊姊。」

  金月微笑著輕柔的把手放到卡拉蒙的臂上。「待會就當我是你的姊姊聊聊吧。」

  卡拉蒙微笑起來。「不,你當不成她的,奎蘇族的女士。奇蒂拉曾教過我所有我曾聽過的髒話,還包括幾種我從沒聽過的。她教我如何在大庭廣眾下光明正大的以劍相搏,但也教我如何趁裁判不注意時偷襲男人的下體。不,女士,你和我的姊姊完全不同。」

  金月睜大了眼,訝異坦尼斯竟然會喜歡這樣的女人。「但我以為她和坦尼斯,我是說他們——」

  卡拉蒙眨眨眼、「他們當然有跟他說。」

  金月深吸一口氣。她並未打算扯到這個話題,幸好最後還是回到了原先的正題上。

  「就某方面來看,這也是我要和你談談的原因。只不過是和提卡有關。」

  「提卡?」卡拉蒙臉開始紅了起來。「她是個大女孩,我看不出來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她是個女孩,卡拉蒙,」金月溫柔地說。「你還不明白嗎?」

卡拉蒙臉上一片茫然,他知道提卡是個女孩,但金月是什麼意思?然後他突然明白,發出了抱怨聲。「哦不,她該不會——」

  「是的。」金月歎口氣。「她是。她從來沒有跟過任何男人。當我們在樹林裡穿戴盔甲時,她曾對我說她很害怕,卡拉蒙。她聽過很多故事。別逼她太緊。她急著想得到你的肯定,甚至可能不顧一切討好你。但請別趁機做出會令她懊悔終生的事來。如果你真的喜歡她,時間會慢慢地證明,並且讓那一刻更加甜美。」

  「我猜你自己也有過類似的經驗吧?嗯?」卡拉蒙看著金月說。

 「是的,」她柔聲說,眼光投向河風。「我們等了很久,有時真的很難熬。但我族的律法是很嚴苛的。不過那也不重要了,」她低聲說,與其說是告訴卡拉蒙,不如說是自言自語。「因為我們是僅存的最後兩人了。但,就某種方面來說,這也突顯出這一點的重要性。一旦我們彼此許下諾言,我們便會如夫妻般共枕而眠。但在那之前,我們絕不會這樣做。」「我明白。謝謝你特地提醒我這件事。」卡拉蒙說。他笨拙地拍拍金月的肩膀,回到自己的崗位上。

夜慢慢地過去,他們的跟蹤者並沒有現身。換哨時,坦尼斯和吉爾賽那斯大略討論了一下依班所說的話,但只得到了一些不甚讓人滿意的結論。

  是的,那男人說的都是實話。他當時的確不在,他跑去說服督伊德教徒加入他們的行列。他一聽見殺聲便立刻趕回來,便是那時他頭上挨了一記。他以低沉、哀傷的嗓音對坦尼斯訴說這些故事。

  晨光射進門口,一行人也睡眼惺忪地醒來。匆忙用過早餐後,他們收拾物品,走進斯拉莫瑞幽暗的甬道中。

  來到了岔路口後,他們檢查了兩個方向,左方和右方。河風蹲下來身來檢查這些足跡,然後一臉迷惑地站起身來。

  「這是人類的腳印,」他說,「但卻又不完全是。這裡還有很多動物的腳印,大概是老鼠。矮人說得對,我沒有看到任何花人或是地精的腳印。怪的是,動物的足跡只到這個岔路口為止,它們並未走向右手邊的通道,其餘的奇怪足跡則反而不向左走。」

  「那麼,我們該走哪個方向呢?」坦尼斯問。

  「我說我們那邊都別走!」依班說。「入口還開著。我們回頭還來得及。」

  「形勢容不得我們回頭,」坦尼斯冷冷地說。「我或許可以放你獨自離去,只是——」

  「只是你們不相信我,」依班替坦尼斯把話說完。「我不怪你,半精靈坦尼斯。」

  「好吧,我既然說過我會幫忙,我就會幫到底。哪條路?左邊還是右邊?」

  「邪惡從右邊來,」雷斯林嘶啞地說。

  「吉爾賽那斯?」坦尼斯問道。「你知道我們在哪裡嗎?」

  「不知道,坦賽勒斯,」精靈回答。「傳說中帕克塔卡斯有許多通往斯拉莫瑞的路,但每一條都是密道。只有精靈牧師可以下來這裡向死者致敬,所以每條路都一樣好。」

  「或者是一樣糟,」泰索柯夫低聲對提卡說。她嚇了一跳後,又悄悄地靠近了卡拉蒙一點。

  「我們走左邊,」坦尼斯說,「因為雷斯林覺得右邊不好。」

  大伙藉著雷斯林瑪濟斯法杖的光芒,在黑暗潮濕的洞穴中又走了幾百尺,最後來到了一面古老的石牆前,牆中間有個大洞,只見牆內一片黑暗。雷斯林的法杖只能照出牆內大廳的大致輪廓。

  戰士們先行進入,保護著高舉法杖的法師。這座巨大的廳堂過去想必十分輝煌,但如今卻又如此的破落,過去的榮光此刻反而益顯諷刺。兩側原有一排七根的柱子,只是有些已經碎落在地上。

  遠方的牆壁倒塌了一部份,正是大災變所留下來的痕跡。房間的最後則有著兩扇銅門。

  雷斯林向前走時,其他人便拔劍分散開來。突然間,站在大廳前半部的卡拉蒙低叫了一聲。法師快步地跑向前,將法杖照向他所指著的地方。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巨大的王座,用整塊花崗岩雕刻而成。兩座巨大的石像隨侍在王座兩側,了無神采的雙眼凝視著前方。王座並不空曠,上面坐著一個似乎是名男性的枯骨,但沒人看得出枯骨所屬的種族,死亡看來是公平的。枯骨披著袍子,雖然破敗得不成樣子,但仍可看出原有的尊貴。一件披風蓋著白森森的肩膀,皇冠戴在無肉的骷髏上。已成白骨的手優雅的放在一柄入鞘的劍上。

  吉爾賽那斯跪了下來。「姬斯——卡南,」他壓低聲音說。「我們正站在他的墓穴中。此情此景,自從精靈牧師消失之後便不復得見了。」

  坦尼斯愣愣地看著王座,直到被莫名的情緒所征服,半精靈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

  「Fealan thalos , lin rnurquanethi , Sai Kiton」

  他喃喃地念著用以歌頌精靈族最偉大王者的禱文。

  「多美的劍啊,」泰索何夫說著,尖銳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坦尼斯一臉嚴肅地盯著他。 「我沒有要拿它啦!」坎德人一臉受傷似地抗議著,「我只不過說說而已,就當我開個玩笑。」

  坦尼斯站起身,沉著勝對坎德人說了聲「別碰它。」便開始探索整個房間。

  泰斯湊近些去檢查這把劍,雷斯林跟在他身後。法師開始前哺念道:「沙朗。科瑞拉斯。伊司。哈康」,瘦削的手有如畫圓般繞著劍打轉。劍逐漸發出了微弱的紅光。雷斯林露出微笑,嘶聲道:「上頭果然有附著法術。」

  泰斯驚訝地問,「好的?還是壞的?」

  「我不清楚。」法師低聲道,「不過既然它已經附在這柄劍上這麼久,換作是我絕對不會貿然地去碰它!」

  他轉身離開,留下泰斯暗自苦惱著要不要違背坦尼斯的命令,冒著被變成某種怪東西的危險。

正當坎德人不斷與自己的慾望掙扎時,其他人正努力找著秘密的通道。佛林特告訴他們矮人所造密道的特徵,希望能幫上忙。

  吉爾賽那斯走向姬斯——卡南王座的另一側,兩扇銅門矗立的地方。其中一扇門上有著帕克塔卡斯的簡圖,同時微微地開啟。他和雷斯林一同藉著微弱的光線研究著這張地圖。

  卡拉蒙最後又瞥了早已死去的國王枯骨一眼,加入搜尋密道的陣容。最後佛林特大喊 「泰索何夫,你這個爛人,現在可是你發揮本領的時候了,你老是吹說你是如何發現了失蹤數百年的密門,然後找到了寶石什麼的,現在就露一手來瞧瞧吧。」

  「你說的沒錯,就是類似這樣的地點。」泰斯說著,很快地便將原先對寶劍的興趣拋諸腦後,連忙跑去幫忙,突然間,他停下腳步。

  「怎麼回事?」他凝神聽著四周。

  「什麼怎麼回事?」佛林特心不在焉地在牆上摸索著。

  「我好像聽到有爬的聲音。」坎德人露出疑惑的表情,「就從這些門的方向傳過來的。」

  坦尼斯抬起頭,從很早以前他就學到了教訓,不要小看秦索何夫的聽力。他走向門邊,吉爾賽那斯和雷斯林正專心地研究著大門上的地圖。突然間,雷斯林往後退了一步。惡臭的氣味從門縫湧入,現在每個人都可以聽見擠壓和爬的聲音。

  「關上門!」雷斯林連忙說著。

  「卡拉蒙!」坦尼斯大喊,「史東!」兩人飛快地和依班向著銅門跑來。每個人都用力的推著銅門,突然間,所有人都被震開,巨大的銅門撞上牆壁後,發出了空洞的巨響。一隻怪物從門縫擠進大廳之中。

  「保佑我們,米莎凱!」金月不由自主地貼著牆、門中念著女神的名字。怪物的龐大身軀順利地擠進門內。他們所聽見的擠壓聲,是它腫大的軀體與地板摩擦所發出來的。

  「一隻蛞蝓!」芬斯喊著,邊跑上前檢查著這隻怪物。「但看看它的大小!你們想它是怎麼吃成這麼大的?不知道它都吃些什麼——」

  「就是吃我們,你這個笨蛋!」佛林特大喊著將坎德火撲倒在地,正好閃過蛞蝓所吐出來的唾液。它的眼睛位於頭上觸鬚的頂端,無法看見任何東西,但它本來也不需要眼睛。黑暗中的蛞蝓可以借由氣味和直覺來捕食老鼠。現在,它發現了更多的生物,於是它朝人群聚集之處吐出了具有麻痺效果的唾液。

  這些致命的液體碰巧錯失滾離射程的矮人與坎德人。史東和卡拉蒙衝向前去,然而卡拉蒙的武器甚至無法穿透那層厚重而有彈性的外皮。史東的雙手巨劍砍了進去,蛞蝓吃痛向後退去。蛞蝓將頭轉向騎士,坦尼斯奮力衝向前——「坦賽勒斯!」

  這一聲尖叫讓坦尼斯分了心,他停下身來,回頭驚訝地看著大廳的入口。

  「羅拉娜!」

  就在此時,蛞蝓查覺到了半精靈,於是對準他吐出具腐蝕性的液體。唾液擊中他的劍,金屬開始嘶嘶的冒煙,在他手中整個溶解。灼熱的液體噴上他的手臂,撕裂著他的肌肉。坦尼斯蹲了下來,痛苦地大喊。

  「坦賽勒斯!」羅拉娜又喊了一聲,朝他奔去。

  「阻止她!」坦尼斯強忍著痛說道,他痛苦地在地上打滾,使劍的手一片焦黑,使不上半點力。

  蛞蝓發現自己去中了目標,便拖著巨大的灰色軀體,穿過大門,蠕蠕向前。金月驚慌地看著蛞蝓,飛快地奔向坦尼斯,河風在一旁保護著他們兩人。

  「快跑!」坦尼斯咬牙說著。

 金月牽起他受傷的手,向女神禱告。河風對著蛞蝓射中箭,箭射中了它的頸部,卻沒有造成什麼傷害,反而引來了它的注意。

  半精靈看見金月抓住地的手,但卻仍只感到疼痛。過了一段時間後,痛苦逐漸消退,手臂又重新恢復了感覺。他對金月露出笑容,對她的醫療神力感到佩服,又抬起頭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其餘的人奮不顧身地攻擊著巨大的蛞蝓,希望能夠將它的注意力從坦尼斯身上移開,但他們的攻擊有如打在毫無著力點的橡皮牆上。

  坦尼斯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手雖然醫好了,但劍卻成了一塊報廢的金屬。除了身上的長弓之外,他沒有其他的武器,他向後退,把金月拉開,閃避著衝進房間的巨大蛞蝓。

  雷斯林跑到費資本的身邊,「老先生,該是施展火球術的時候了,」他喘息著說。

  「是嗎?」費資本一臉高興的樣子,「那好!不過,怎麼做呢?」

  「你忘了?」雷斯林差點叫了出來,隨即拉著老人閃過了蛞蝓再次吐出的灼熱唾液。

  「我記得……讓我想想。」費資本專注地皺起眉來。「難道你不行嗎?」

  「我還辦不到,老先生!這道法術我還無法施展!」雷斯林閉上眼,開始專注地準備施展他所知的技巧。

  「後退!離開這裡!」坦尼斯喊著。他用盡全力以身體護住泰斯和羅拉娜,趁隙伸手取出弓箭。

  「它還是會跟著我們的!」史東喊著,再次將長劍刺穿它的身體。但他和卡拉蒙的行為只是更加激怒了怪物而已。

  突然間,雷斯林舉起雙手,「卡莉絲。卡藍,吐巴尼斯——卡!」

  他喊著,火焰的飛鏢從他的手中射出,擊中怪物的前額。蛞蝓靜靜地抬起頭,顯然十分疼痛,但卻仍執意進行它的捕獵行動。突然間,它感覺到前方有獵物向前衝,坦尼斯正試圖全力保護羅拉娜和金月。傷口的疼痛和血腥的味道讓它以讓人難以置信的速度衝向前。坦尼斯的箭被它堅硬的外皮所彈開,怪物張著血盆大口,繼續衝向他。半精靈拋去手上無用的弓,踉蹌地後退,踏上了姬斯一卡南王座前的階梯。

  「躲到後面去!」他喊著,試著在兩人找到掩護之前引開蛞蝓的注意力。他伸出手,盲目地亂抓,希望能夠摸到塊石頭。或是任何可以丟的東西,然後,他抓住了一把劍的劍柄。

  坦尼斯吃了一驚,幾乎甩掉手中的劍。金屬冰得讓他凍傷。

  刀鋒在雷斯林瑪濟斯法杖的光芒下閃耀著。但沒有時間分心了。

  坦尼斯對著衝來的蛞蝓刺出一劍。

  「快跑!」坦尼斯邊喊邊抓著羅拉娜的手,將她推向前,打算趁其他人逃走時獨自斷後。但蛞蝓的食慾突然消失了,它慘然地轉過身,退回它的巢穴,身上的傷口滲著清澈、粘稠的液體。

  大伙紛紛擠進甬道中,暫時停下來喘口氣。雷斯林靠著哥哥喘息著。擔尼斯回頭看了一眼。

  「泰索何夫呢?」他喪著氣地問著。回頭打算再進入大廳,卻差點一腳踩在坎德人的身上。

  「我幫你把劍鞘帶來了。」泰斯拿起劍鞘說,「你可以把劍收進去。」

  「大家回兩道去。」坦尼斯堅決地說著,拒絕了其他人的問題。

  到了岔路口,每個人都坐在滿是灰塵的地板上。坦尼斯對精靈女子問,「你跑來這做什麼啊?羅拉娜,奎靈諾斯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事。」羅拉娜答道,身體仍困剛剛和蛞蝓的遭遇而發抖。

  「我……我……我就是來了嘛!」

  「那麼你馬上給我回去!」吉爾賽那斯憤怒地大喊,抓住羅拉娜,她掙開了他的手。

  「我才不要回去!」她著急地說著。「我要跟著你、坦尼斯以及其他人一起走。」

  「你太過份了!羅拉娜。」坦尼斯爆發了。「我們不是去野餐,這也不是什麼好玩的事,你也看見,我們差點連命都丟了!」

  「坦賽勒斯,這我明白。」羅拉娜發抖地哀求。「你不也曾說我總有一天,得為了自己的信仰而冒生命的危險。我就是那個跟蹤你們的人。」

  「你說不定會被殺——」吉爾賽那斯開口。

  「但我沒有!」羅拉娜大喊著。「我從小就接受戰士的訓練,每個精靈女子都有,我們也曾和男人並肩作戰,拯救我們的家園。」

  「那根本算不上是正式的訓練——」坦尼斯憤怒的開口。

  「可是我跟蹤了你們、不是嗎?」羅拉娜咄咄逼人地說著,然後看著史東。

  「技巧不錯吧?」她問騎士。

  「的確。」他承認。

  「但,這也不表示——」

  雷斯林打斷他們,「我們快沒時間了。」法師嘶啞地說。「如果沒有必要,我可不想在這個潮濕的地方多待片刻。」他幾乎是在喘息著說話。「這個女孩看來下定了決心。我們抽不出人手陪她回去,相同的,我們也不放心她自己回去。她說不定會被俘虜,並且洩漏我們的計劃。我們非帶她走不可。」

  坦尼斯瞪著法師,打從心底痛恨他那冷酷而正確的邏輯。半精靈站起身,將羅拉娜也提了起來。他幾乎開始恨起她來,他明白為什麼。只因她的出現會讓原本就艱難的任務變得更加棘手。

  「你得靠自己了。」他靜靜地對她說,其他人則開始收拾東西。「我不能老待在你身邊保護你,吉爾賽那斯也是,你就像個被寵壞的小孩,我告訴過你,你最好趕快長大。現在,如果你再不成熟點,不但會害死你自己,說不定連我們也會被拖下水!」

  「我很抱歉,坦賽勒斯。」羅拉娜避開他憤怒的眼光說。「但我不想再失去你,我愛你。」她的雙唇緊抿,柔聲道,「我會讓你感到驕傲的。」

  坦尼斯轉身走開。瞥見了卡拉蒙的微笑,也聽見了提卡的竊笑聲,他紅著臉,沒理會他們,逕自走向史東和吉爾賽那斯。

  「看來我們終究還是只能選擇走右手邊的通道,不管雷斯林的預感對不對。」

  他繫上新的腰帶和劍鞘,同時注意到雷斯林的眼光一直打量著這個武器。

  「又怎麼了?」他惱怒地問。

  「這把劍上有魔法。」雷斯林溫和地說著,咳個不停。「你是怎麼拿到的?」

  坦尼斯呆了半晌。他凝視著刀鋒,彷彿它會變成蛇一樣。他皺起了眉,試圖回想起來。 「當時我接近精靈王的屍體,想找些可以丟向蛞蝓的東西,接著,不過一剎那間,這柄劍便落入了我手中。

  它被某人從劍鞘裡給抽了出來,然後——「坦尼斯停下來,吃力地嚥了嚥口水。」

  「怎麼樣?」雷斯林逼問著,眼神中閃著渴望。「是他把劍賜給了我。」坦尼斯柔聲道。「我想起來了,他的手曾碰到我。是他把劍抽出鞘的。」

  「他是誰?」吉爾賽那斯問,「當時並沒有人靠近那邊。」

  「是姬斯——卡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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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2once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2:15 | 顯示全部樓層
本帖最後由 bib 於 2011-9-15 15:16 編輯

第三十二章 皇家衛士,鐵鏈的房間

  或許這一切只是幻覺,但每當他們越走進這條走廊,就越覺得四周逐漸陰冷。

  不用矮人說,他們也知道,這種情形在恆溫的洞穴裡顯得極不尋常。他們走到另一處岔路,但是沒人想向左走,大家都怕回到剛剛的大廳,遇見已經受傷的蛞蝓。

  “精靈害我們差點被蛞蝓給殺了。”依班指控道,“不知道這裡會有什麼等著我們?”

  沒有人回答。現在每個人都可以感覺到雷斯林之前警告的邪惡氣息。他們的腳步慢下來,全是因為周圍有這麼多人,他們才有理由繼續前進。羅拉娜感到恐懼讓她幾乎動彈不得,她貼著牆、吃力地走著。她盼望坦尼斯此刻能夠安慰她、保護她,就像小時候一同面對幻想的敵人一樣,但他與她的兄長走在隊伍的最前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問題要處理。就在這一刻,羅拉娜決定寧死也不求他們幫忙。她突然意識到,方才所說的要讓坦尼斯感到驕傲的話是認真的。她硬是把自己推離牆壁,咬緊牙關繼續向前。

  甬道突然到了盡頭。石牆上面被打穿了個大洞,底下盡是碎裂的石塊和鵝卵石。

  龐大的邪惡氣息由黑暗的洞口向外流地,像是隱形的手指般地輕撫每個人的肌膚。

  大伙都停下腳步,即使是毫無畏懼的坎德人都不願意貿然前進。

  “我並不是害怕,”泰斯低聲對佛林特坦承,“不過我寧願到別的地方去。”

  寂靜逐漸沉重起來。每個人都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跳和其他人的呼吸聲。法師的手杖隨著他的手開始微微顫抖,光線也隨之明滅不定。

  “我們不能永遠待在這裡。”依班黯啞地說。“讓精靈先進去,誰叫他帶我們到這裡來的!”

  我會的!”吉爾賽那斯回答,“但我需要照明。”

  “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碰瑪濟斯法杖。”雷斯林啞著嗓子說道,接著又不情願地加上一句,“我跟你去。”

  “小雷——”卡拉蒙剛要說話,但他弟弟冷冷地看著他。

  “我也跟著去好了。”大漢低聲自語道。

  “不可以!”坦尼斯說。“你留在這邊保護其他人,吉爾賽那斯、雷斯林和我三個人去就好了。”

  吉爾賽那斯進了洞口,雷斯林尾隨在後,半精靈則小心地扶著法師。光芒映亮了一個狹窄的空間,卻看不到盡頭。兩邊則是成排的巨大石門,門上有著直釘進石牆中的金屬門樞。雷斯林高舉著手杖,照亮這座廳堂,每個人都感覺到邪惡之氣集中在這裡。

  “門上刻著什麼東西?”坦尼斯前南說著。法杖的光芒照著這些雕刻,讓它們看來更為陰森。

  吉爾賽那斯直愣愣地盯視著雕刻,“皇家的紋章!”他低聲說著。

  “那表示什麼?”坦尼斯問,精靈的恐懼仿佛也感染了他。

  “這裡是皇家衛士的墓穴。”吉爾賽那斯低聲道。“據說他們即使死後也堅守著自己的崗位。”

  “這些傳說是真的嘍!”雷斯林緊抓住坦尼斯的手臂。坦尼斯聽見沉重石門開合的聲音,聽見生銹門樞轉動的聲音。他轉過頭去,竟看見一扇扇的石門全都開啟了!整個走廊溫度驟降,坦尼斯覺得自己的手指都被凍僵了。而門後,開始有身影在移動。

  “皇家衛士!那些足跡就是他們留下的!”雷斯林幾近崩潰地說。“是人,卻又不像人。我們無路可逃了!”說完,他更加緊緊地抓住坦尼斯。“他們不像暗黑森林的靈體生物,他們只有一個念頭——摧毀那些膽敢褻瀆國王安眠的入侵者!”

  “我們非試不可!”坦尼斯撥開法師緊握的手。他踉蹌地後退,卻發現入口已經被兩個人給堵住了。

  “快退回去!”坦尼斯吃了一驚道。“快跑!誰?費資本!不可以,你這個老瘋子!我們得趕快跑!這些死靈衛士——”

  “喔!冷靜下來。”老人前南道。“年輕人就是愛緊張。”他轉身協助另一個人走進來。那是金月,她的頭發反射著光芒。

  “沒關系,坦尼斯。”她柔聲說。“你看!”她將被風拉開,她身上所佩戴的護身符開始發出藍光。“費資本說它們會讓我們通過的,坦尼斯,只要看到這個護身符。他話還沒說完,護身符便開始發出了光!”

  “不可以!”坦尼斯打算強迫她退回去,但費資本瘦弱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你是個好人,半精靈坦尼斯。”老法師緩緩地說著,“但你太愛擔心了。放輕松點,讓我們把這些衛士請回永恆的睡眠中。

  把其他人帶過來,好嗎?“

  坦尼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金月、費資本及河風走過去時,他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他們當著坦尼斯的面,慢慢地走過兩列大開的石門,他們經過後,門後的一切動靜都停了下來。即使在這個距離,坦尼斯還是感覺得到邪惡的氣息正慢慢地消散。

  其余人鑽入洞口爬進來後,他只能以聳肩來回答他們的疑惑。羅拉娜進來的時候一言不發,他扶著她時,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地冰冷的手,況且她的唇上有血痕。

  坦尼斯頓悟她一定是緊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尖叫出來,坦尼斯內疚地想說些話來哄哄她,但她卻高高地抬起頭,故意正眼也不瞧他一下。

  其他人匆忙地跟在金月後頭跑,但泰索何夫卻停下來窺探著其中一座墓穴,他看見一個穿著破爛盔甲的高大身影躺在一具石棺中。化成枯骨的手緊握著他身上的長劍。泰斯好奇地看著皇家紋章,試著要念出上面的字來。

  “SOhiNulnquTsalaIDth”坦尼斯站在坎德人背後念著。

  “這話是什麼意思廣泰斯問。

  “死後依舊忠誠。”坦尼斯沉聲低語。

  在墓穴的西邊,他們看見一對巨大的銅門。金月輕易地推開門,帶著大伙走向通往另一座大殿的回廊。他們在大殿裡所碰到唯一的麻煩,是如何說服矮人走出來。

  這一整座大殿是整個斯拉莫瑞裡唯一逃過大災變而毫發無傷的房間。佛林待不厭其煩的向所有肯聽的人解釋,它的秘訣在於矮人高超的建築技術,特別是支撐大殿的二十三根柱子。

  唯一的出路是大殿盡處另外兩扇相同的銅門,通往西邊。佛林特硬是將自己從拉子旁挪開,仔細檢查每一道門,嘴裡嘟噥著不知兩個門各自通往何處,或是有些什麼東西。經過一陣短暫的討論之後,坦尼斯決定走右手邊的那扇門。

  這扇門引領著他們走了大約三十尺的路,隨後便遇見另一扇單邊的銅門。這扇門看來是鎖著的。卡拉蒙撞過。敲過、撬過,卻一點用也沒有。

  “沒辦法,”大漢抱怨。“一動也不動。”

  佛林特觀察了卡拉蒙一陣子,接著走向前去檢查了門,他隨即嗤之以鼻地說,“這是個假門嘛!”

  “看起來像真的呀!”卡拉蒙說,懷疑地看著這扇門,“連門樞都有耶!”

  “當然有!“佛林特不屑地說。”假門又不是設計來讓人一眼看穿用的,這種常識連溪谷矮人都知道。”“所以這條路是死路!“依班不耐煩地說。

  “退後!”雷斯林低聲說,小心翼翼地將手杖貼近牆。他將雙手放在門上,只以指尖觸碰門,然後念道,“凱砂蘭。帕克裡歐!”

  一陣橘色的閃光出現,但並非從門,而是從牆上發出的!

  “快走!”雷斯林把哥哥往後一拉,整面牆連著銅門一起開始閃爍。

  “快點,得在它關閉前過去!”坦尼斯說,每個人都快速地沖進去,卡拉蒙扶著腳步踉踉蹌蹌的雷斯林。

  “你還好吧?”當牆壁轟然關上後,卡拉蒙問道。

  “還好,這種無力感總會消失的,”雷斯林低聲說。“這是我頭一回施展費斯坦但提勒斯法本書中的法術。這道開啟術確實有效,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吃力。”

  這道門又再領著他們直直往西走了四十尺,忽而彎向南、忽而彎向東、隨後又向南。到了盡頭,又被另一扇門擋住。

  雷斯林搖搖頭,“法術只能施展一次。我的腦中現在是完全一片空白了。”

  “火球術可以打開這扇門。”費資本說。“我想我應該記得這個法術——”

  “不要,老先生!”坦尼斯急忙說:“在這麼窄的走廊裡施展,會把我們都烤熟的。泰斯——”

  坎德人靠近門,用力推了推。“討厭,門開了。”他很失望沒有機會開鎖。他往裡面瞧。“又是另外一個房間。”

  大伙小心地進去,雷斯林用法杖的光芒照亮整個房間。房間是正圓形的,直徑大約一百尺。他們正對面,也就是正南方的地方又有一扇門。房間的正中央則是——“一根彎曲的柱子!”泰斯咯咯笑道:“你看哪!佛林特,矮人作了根彎曲的柱子!”

  “如果他們這樣做,他們一定有很好的理由。”矮人推開炊德人,上前去仔細瞧瞧那根高細的柱子。它的確是歪斜的。

  “嗯……”佛林特陷入沉思。突然——“你這個笨蛋,這才不是柱子!”‘佛林特突然叫道,“這是條巨大的鐵鏈!看,它是掛在地上一個鉤子上面。”

  “那麼我們是在鐵鏈之室啦!”吉爾賽那斯興奮地說著。“這裡就是帕克塔卡斯著名的防衛系統。我們就快要進到要塞裡面了。”

  大伙聚集在一起,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串巨大的鐵鏈。每一段鐵鏈都同卡拉蒙一樣高,更有如老橡樹的根部一樣粗。

  “這個系統有什麼用?”泰索柯夫問著,心中隱隱希望能夠爬上鐵鏈。“這條鐵鏈通往哪裡?”

  “這條鐵鏈連接那個裝置。”吉爾賽那斯回答。“至於它是如何作用的,我可不清楚。機械的事情得問那位老矮人才行。我只知道,如果這條鐵鏈從鉤子上松開來,”他指著地板上的鉤子,“巨大的花崗巖就會擋住整個要塞的門。克萊恩上沒有任何的力量可以打開它。”

  吉爾賽那斯加入其他人搜尋暗門的行列,把坎德人留在那裡。後者徒勞無功地想要看清楚這個裝置的模樣。

  “看這裡!”他終於指著北方牆壁上的一條酷似門縫的線大叫,“一扇密門!這一定是要塞的入口!“

  “這是門把。”泰索何夫指著門底下的一個五環道。“矮人露出馬腳了。”他對著佛林特笑道,“這是個看起來就是很假的假門。”

  “所以不要隨便相信它的外貌。”佛林特淡淡地說。

  “咋!矮人也會有偷懶的時候。”依班低下頭去想打開門。

  “別打開!”雷斯林突然說道。

  “為什麼不?”史東問。“為了留點時間,讓你在我們進入帕克塔卡斯前先通風報信嗎?”

  “如果我要出賣你,騎士,你早已被出賣了幾百次!”雷斯林瞪著密門說。

  “我感覺門後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我只有在——”

  他停下來打了個冷顫。

  “在哪裡遇過?”他哥哥柔聲問。

  “大法師之塔!”雷斯林嘶啞地說。“我警告你們,不要打開這扇門”

  “去看看南方的門通往哪裡。”坦尼斯告訴矮人。

  佛林特走向南方的門,用力把它推開。“我只看見這扇門通往另一個與其他走道完全相同的回廊。”他回報道。

  “再過一扇密門才是通往帕克塔卡斯的路。”吉爾賽那斯再重復了一遍。在其他人來得及阻止他之前,他低下身用力拉開門。

  “你會後悔的!”雷斯林開始咳嗽。

  門打開後,後頭是間大房間,房間裡滿是黃色有如磚塊似的東西。雖然它們都滿了灰塵,但依舊看得出黃澄澄的色澤。

  “寶庫!”依班大喊。“我們找到姬斯——卡南的寶藏了!”

  “全都是黃金。”史東冷冷地說。“都不值錢了,這年頭只有鋼還值些錢……”

  他的聲音逐漸變小,眼睛害怕地圓睜。

  “怎麼了?”卡拉蒙大喊著抽出劍。

  “我不知道。”史本用幾乎分辨不出來的聲音說。

  “我知道!”當不知名的物體逐漸在眼前成形的時候,雷斯林硬擠出了這麼一句話。“這是黯精靈的靈魂!我警告過你們不要打開門的。”

  “快想點辦法呀!”依班步履踉蹌地後退。

  “收好你們的武器,笨蛋!”雷斯林用尖銳的聲音說。“你們打不過她的!她只要碰一下就可以輕易地殺死你們,如果她開始嚎叫時我們還待在這裡,我們就死定了。她連聲音都可以殺人。

  走,快離開!快點!從南邊的門!“正當他們轉身的時候,寶庫裡面的黑影開始慢慢地聚集成形,匯聚成一個冰冷、美麗的黯精靈女子,一個許久以前因犯下可怕罪行而被處死的精靈。後來擁有強大力量的精靈魔法師囚禁了她的靈魂,強迫她看守國王的寶庫。當她看見這些活生生的軀體時,她不禁伸出雙手,渴望溫暖的肉體,之後,她放聲吼出她對於所有活物的仇恨和忌妒。

  大伙連忙轉身逃跑,忙亂中彼此撞成一團,彼此推擠著從銅門逃出去。卡拉蒙撞到弟弟,後者手上的瑪濟斯法杖掉落在地。

  它並沒有摔碎,只有龍焰的威力才能破壞它。

  但光芒熄滅,整個房間立刻陷入一片黑暗。

  邪靈見到獵物逃出她的魔掌,立刻現身在鐵鏈之堂中,她的手輕拂過依班的臉頰。

  他被凍得尖叫出聲來,腳下一個不穩,倒了下去。史東抓住他,將他拖進走廊中,雷斯林和卡拉蒙拾起瑪濟斯法杖,三步並兩步地擠過鋼門。

  “大家都到齊了嗎?”坦尼斯問,滿心不情願地合上門。然後,他聽見了一聲可怕的叫聲,讓他的心跳也跟著停了幾拍、恐懼壓迫得令他難以呼吸。叫聲停了下來,他的心髒痛苦地恢復了跳動。邪靈再次張口預備尖叫。

  “沒時間看了!”雷斯林說。“哥哥!快關上門!”

  卡拉蒙使盡全身的力量推擠那扇門。它轟地一聲關上,余音不絕於耳。

  “這阻止不了她的!”依班驚慌失措地大喊。

  “確實不行。”雷斯林柔聲說。“她的法力極高,遠高於我。

  我可以在門上施法,但這會消耗我很多力量。我建議你們盡量逃。一旦法術失效,我說不定還能拖一陣子。”“河風,帶著大家逃。“坦尼斯命令道。”我和史東留在這裡陪雷斯林和卡拉蒙。“

  其他人快步在黑暗的走廊中逃竄著,間或忍不住好奇地回頭看。雷斯林誰也不理,把法杖交給哥哥。一交到外人的手中,法杖的光芒立刻就熄滅了。

  法師把雙手放在門上,手掌平貼。閉上眼,他強迫自己全神貫注在魔法上。

  “卡莉絲安。邦拙南——”突如其來冰冷的感覺打斷了他的集中力。

  黯精靈!她知道他要施什麼法術,所以試著擾亂地!在大法師之塔中與黯精靈交戰的回憶再度浮現腦海中。他試著忘卻那場毀了他的身體,更幾乎毀了他意志的可怕戰爭,但他感覺到自己逐漸失控。他忘了咒語!門開始搖動。黯精靈要闖過來了!

  突然有一股他只感受過兩次的莫名力量自體內源源湧出——一次是在大法師之塔裡,一次是在沙克沙羅斯的黑龍面前。這股似曾相識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復誦著咒文。雷斯林用著一種不屬於他的清朗嗓育大聲的念出咒文——“卡莉絲安。

  邦拙南因。卡拉——依馬拉斯!“門的另一邊傳來失望的吼聲。門撐住了,法師軟癱下來。

  卡拉蒙將法杖遞給依班,自己則扶起弟弟,隨著其他人沿黑暗的走廊前進。另一道密門在佛林特的手中輕易開啟,一群人隨後進入一連串雖不長、但卻滿是瓦礫的甬道。

  大伙余悸猶存的踏過這些瓦礫。最後,他們終於來到一間堆滿箱子的房間。河風點起牆壁上的一支火把。每個箱子都是針死的,有些標著索拉斯,有些標著蓋特威。

  “這就是了,我們進入要塞了。”吉爾賽那斯用著勝利的口吻說道。“我們現正站在帕克塔卡斯的地窖中。”

  “感謝真神!”坦尼斯歎著氣、在地板上坐下來,其他人紛紛跟著坐在他身旁。

  突然間,他們發現費資本和泰索何夫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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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2once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2:15 | 顯示全部樓層
泰索何夫事後怎麼也記不起鐵鏈之室裡最後幾分鐘的光景。

  他只記得自己問,「黯精靈?哪裡?」並且踮起腳想看個清楚,突然間,發光的手杖掉落地上。他只聽見坦尼斯大喊,還有一陣讓坎德入完全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的哀號聲。一隻強壯的手將他攔腰抱起,把他舉在空中。

  「快爬!」下頭傳來一陣聲音喊道。

  泰索何夫伸出手,抓住冰冷的鐵鏈,開始往上爬。他聽見底下一座門轟然而閉的聲音,黯精靈又再度毛骨驚然地尖叫起來。這回聽起來沒有那麼要命,反而有種前功盡棄的意味在。泰斯希望,這表示他的朋友都還完好無恙。

  「不知道以後能不能再遇到他們?」他柔聲自問,逐漸感到一絲孤單。然後,他聽見了費資本的自言自語,心情立刻輕鬆起來。他並不孤獨。

  坎德人被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包圍。他只能憑著感覺來攀爬,正當他感到非常疲累時,一陣涼風吹拂過他的臉頰。他感覺到(而不是看到)他應該已經到了鐵鏈和整個防衛系統相連之處。如果能看得見就好了!接著他突然想起,他身邊就有一個魔法師。

  「我們可能需要點光。」泰斯喊道。

  「框?哪裡?」費資本差點一個重心不穩、掉了下去。

  「不是框!是光!」泰斯攀著鏈條,耐心說道。「我想我們應該已經快到頂了,最好把四周的環境看清楚。」

  「喔,當然。我想想,光……」泰斯看見法師伸手在袋裡不斷摸索。他很快就找到了需要的東西,發出一聲勝利的低呼後,法師念了幾個字,帽子旁立刻出現一枚小小的黃色光球。

  發光的小光球飄上來,繞著泰索柯夫打轉,彷彿是在打量著他,然後回到了自豪的法師身邊。泰斯簡直完全著迷了。他有著一籮筐有關這枚小光球的問題,不幸的是,他的手已經開始發顫,老法師看來也撐不了多久。他知道自己最好趕緊找出離開這條鐵鏈的方法。

  他往上瞧去,果然如他所料,兩人已經抵達要塞的頂端。鐵鏈盤繞在一個巨大的木製齒輪上,齒輪中心則是另一個同樣巨大的鐵製軸心,牢牢地釘在岩石中。鐵鏈則緊緊地咬合在有如樹幹股碩大的輪齒上,整條鐵鏈延伸到炊德人右手邊的一個管道裡。

  「我們可以爬上那個齒輪,然後沿著鐵鏈爬進那個通道。」坎德人指著那頭說。

  「你可以把光照到那邊去嗎?」

  「光,去輪子那邊。」費資本下了指示。

  小光球在半空中漂浮了一陣子,以一種顯然不願意的態度搖晃著。

  費資本皺起眉頭。「光,去輪子那邊!」他斬釘截鐵地重複道。

  小光球飛快地衝向法師的帽子後躲藏。費資本氣得用手去抓,差點讓自己掉了下去,無奈中只得繼續用雙手緊抱著鐵鏈。小光球在他身後快樂地舞動著,似乎愛上了這樣的遊戲。

  「喔,我猜我們已經有足夠的光了。」泰斯說。

  「年輕一代真是連點規矩也沒有!」費資本咕噥道。「他的父親才稱得上是枚真正的光球……」老法師越爬越高,聲音也逐漸變小,小光球則繼續漂浮在他破爛的帽尖。

  泰斯很快地攀達了齒輪的第一齒。確定這些齒都很堅固而且好爬後,泰斯便一個接一個地爬過,直到了頂端為止。費資本將袍子捲到臀後,用令人佩服的矯健身手眼了上來。

  「你可以請那位照亮前面的通道嗎?」泰斯問。

  「光,去通道。」費資本枯瘦的雙腿夾住鐵鏈,命令著。

  小光球似乎在遲疑著。它慢慢地飄向通道的邊緣,就在那兒停了下來。

  「進通道去!」法師命令者。

  小光球拒絕照做。

  「我猜它大概是怕黑吧。」費資本愧疚地說著。

  「天哪,真特別!」坎德人驚訝地說。「好吧!」他想了一會兒。

  「如果它可以停在現在所停的這個位置,我想我就可以沿著這道光爬過去。看起來這邊離那通道只有十五尺左右的距離。」距離地面還有幾百尺,更別提那個堅硬的岩石地面了,泰斯這樣想。

  「真該有人上來潤滑這玩意兒才對。」費資本不滿意地看著軸承。「時下都是這樣,大家都不願意常常檢修。」

  「他們沒這樣做反而令我覺得高興呢!」泰斯朝鐵鏈爬去,邊輕聲說著。爬到一半時,泰斯開始幻想起掉下去的滋味,一直掉一直掉,最後撞上底下的地面。他很好奇究竟全身砸爛在地面會是什麼感覺……

  「快走啦!」費資本趴在鐵鏈上,從坎德人身後大喊。

  泰斯連忙爬進通道口,小光球在等待著他們的地方,跳到那邊的地上。小光球也飛快地跟了進去,費資本這時才終於抵達通道口。就在最後一刻,他竟然滑了一跤,幸好泰斯抓住他,救了他一命。

  他們終於可以坐在地板上休息,突然間,老人的頭猛地一抬。

  「我的枴杖!」他說。

  「怎麼了?」泰斯打著呵欠,正猜想著現在幾點了。

  老人掙扎著站起來。「忘在底下了。」他喃喃自語,回頭朝鐵鏈走去。

  「等等!你不可以回去!」泰索何夫如夢初醒地跳起身來阻止他。

  「誰說的?」老人生氣地說,鬍子跟著科動起來。

  「我是說……」泰斯頓了一下,「會很危險的。但我和你感同身受:我的胡帕克杖也留在底下了。」

  「嗯!」費資本滿心不情願地坐回去。「它有魔力嗎?」泰斯一會兒之後問道。

  「我向來不確定。」費資本說。

  「那麼——」泰斯豁達地說,「或許等我們事情全部了結後,可以回頭再找找看。現在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他四處打量著通道。從地板到天花板大概有七尺左右。巨大的鐵鏈從頭頂上延伸出去,旁邊繫著許多小鐵鏈,直伸進盡頭一個幽暗的洞穴裡。泰斯往裡面看去,可以依稀看見巨大的石塊。

  「你猜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泰斯問。

  『午餐時間」。老人說。「我們可以就在這邊休息。這裡看來沒什麼不妥的地方。 」他又坐了回去。拿出了些乾糧,大聲地咀嚼著。小光球在四處遊蕩,最後停在法師的帽緣。

  泰斯坐在老法師身邊,開始吃起自己的乾糧來。沒多久,他聞到了一股怪味,好像是燒舊襪子的味道。抬起頭,他不禁歎了一口氣,拉拉法師的袍子。

  「呃,費資本——」他說,「你的帽子著火了。」

  「佛林特!」坦尼斯嚴肅地說道,「我只說最後一次。泰斯不見了,我和你一樣的難過,但我們不能夠回頭!他和費資本在一起,這兩個人你很清楚!他們會設法渡過任何難關的。」

  「還得先假設他們不會把整座要塞弄垮才行。」史東喃喃道。

  矮人把眼淚擦乾,瞪著坦尼斯,猛然轉身,找了個角落,悶悶不樂地坐了下來。

  坦尼斯也坐了下來,他知道佛林特的感受。雖然這感覺很奇怪,但不知道有多少次,坦尼斯會覺得只要有機會掐死這個炊德人,他會十分樂意這樣做。但失去了他,坦尼斯又開始懷念起他所做的種種蠢事。泰斯渾身上下所溢散著的那種打從心底、毫無畏懼的快樂氣息,讓他成了一個寶貴的夥伴。沒有任何危險可以讓泰斯退縮,所以他也從來不會放棄。危急的時刻,他總不會忘了自己該做什麼。雖然不見得每次都做對,但至少他隨時隨地準備好要行動,坦尼斯苦笑著。只希望這次不會是他此生最後一道難關,他心中如此想著。

  大伙休息了大約一個鐘頭,吃著乾糧,喝著方才發現的深井井水。雷斯林終於恢復了意識;但卻什麼也吃不下。他啜了幾口水後,便又軟癱了下去。卡拉蒙遲疑地告知雷斯林費資本的事,擔心他可能會受到太大的打擊。但雷斯林只是聳聳肩,隨即沉沉睡去。

  恢復了精力後,坦尼斯站起身來走向吉爾賽那斯,注意到精靈正在全神貫注地解讀一張地圖。經過羅拉娜身邊時,他禮貌性地報以微笑,但她卻裝作沒看見。坦尼斯只得歎口氣離開。他已經開始後悔當初那些粗魯的責備,但他不得不承認在各種突如其來的狀況下,她的表現的確很好。她毫不遲疑地將交代給她的事情辦好。

  坦尼斯覺得自己應該道個歉,不過這一切得等到和吉爾賽那斯商量過之後才行。

  「你有什麼計劃?」他在一個木箱上坐下來,問道。

  「對啊,我們現在在哪裡?」史東問。很快地,每個人都擠往精靈身邊,一同看著那張地圖,只有雷斯林似乎是睡著了;但坦尼斯還是從他理應合上的眼皮間看到一絲金色的閃光。

  吉爾賽那斯把地圖攤開來。

  「這裡是帕克塔卡斯要塞和周圍的礦區,」他指著說。「我們現正在最底層的地窖裡。沿著這條走廊大約五十尺的地方是他們囚禁婦女之處。這裡則是守衛的房間,正對著婦女的囚房,這是——」他輕輕地點著地圖,「是一頭巨龍的巢穴,就是那頭猛敏那管它叫烈焰的紅龍。因為龍的身軀非常巨大,所以他的巢穴一直延伸到地面的建築,通到第一層猛敏那的房間,穿過第二層,一直連通到外面的天空。」

  吉爾賽那斯無奈地笑著說,「在第一層,猛敏那的房間後面,就是關著小孩子的地方。龍騎將很聰明,他把人質分開,知道這些母親不會拋下自己的小孩,男人則不會拋棄自己的妻兒。小孩子們被另一隻紅龍看守著。大約有三百多名男人在外面山裡的礦坑工作。礦坑裡面還有幾百個溪谷矮人在工作著。」

  「你看來很瞭解帕克塔卡斯。」依班說。

  吉爾賽那斯猛然抬起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可是什麼都沒說。」依班回答。「只不過你既然對這裡這麼瞭解,怎麼說從來沒進來過呢?在斯拉莫瑞裡,我們會不停地遇到差點宰了我們的怪物,不也是怪事一件嗎?」

  「依班——」坦尼斯靜靜地說,「我們已經聽夠了你的懷疑。我不相信我們之中有任何的叛徒。就像雷斯林說的,如果有的話,他早就背叛我們了。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嗎?」

  「為了要把我和白金碟引誘到猛敏那大王面前。」金月柔聲說。

  「他知道我在這裡,坦尼斯。我和他所信仰的力量十分接近。」

  「真可笑!」史東不屑地說著。

  「不,這不好笑。」金月說。「記得嗎?天空中有兩個星座不見了。一個是黑暗之後。我只能從白金碟上獲知少許的線索,黑暗之後也是古老真神之一。善神和惡神的力量彼此相對,中立之神則努力要維持雙方的平衡。猛敏那把奉黑暗之后,我則是敬拜米莎凱;這就是米莎凱所說過的恢復平衡。我所帶來的光明希望正是他所害怕的,所以他正盡了全力要找到我。我在這裡待得越久……」她沒有把話說完。

  「就因為這樣,所以我們更不該互相猜忌下去。」坦尼斯接下去,他的眼光投向依班。

  戰士聳聳肩,「大家也說夠了。我還是站在你們這邊。」

  「你的計劃呢?吉爾賽那斯?」坦尼斯問道,同時有點生氣地發現史東、卡拉蒙還有依班正飛快地交換著眼色。這三個人打算合作對抗精靈,他想;或許他自己也是半斤八兩,之所以相信吉爾賽那斯,只因為他是個精靈。

  吉爾賽那斯也看見了他們交換眼色的樣子。他目不轉睛地瞪著他們許久,然後以一種小心翼翼的語氣講話,似乎不願意揭露任何非必要的內幕。

  「每天傍晚,會有約十到十二名婦女離開她們的牢房,送食物給在礦坑工作的男子。龍騎將用這種手段讓男人們確定他沒有背棄承諾。同樣的,婦女們因此可以每天探視她們的子女一次。我和我手下的計劃是假扮成女性,到礦坑裡通知這些男人我們釋放人質的計劃,提醒他們預先作好攻擊的準備。其他的則不在我們的考慮範圍內了。我們的間諜還回報了一件特別的事情,那只看守孩子們的守衛似乎有些異樣,但詳細的情形我們無從得知。」

  『什麼異常——?」卡拉蒙正準備要問,卻看見坦尼斯的眼神,便立刻改口道,

  「我們什麼時候攻擊?那只叫烈焰的龍該怎麼對付?」

  「我們明天一早就突擊。猛敏那大王和那只惡龍一定會加入那時已經抵達奎靈那斯提外圍的軍隊。這一次的攻擊他已經籌劃很久了。我相信他不會輕易的錯過。」

  所有的人繼續討論著這個計劃,並略作修改,使它更加完善,最後大夥一致同意這個看來還算合理的計劃。他們將東西收拾完畢,卡拉蒙叫醒自己的弟弟。史東和依班將通往外面的大門推開。

  看起來似乎空無一人,雖然他們可以聽到對面的房間傳來粗魯、醉醺醺的笑聲。

  是龍人。大伙靜悄悄地,偷偷地溜進這條幽暗的走廊。

  泰索何夫站在他命名為機關房的房間裡,全心看著小光球所照亮的走廊。炊德人開始覺得氣餒起來。這是種他不喜歡的感覺,就像他有一次吃了一整個從鄰居那邊拿來的綠番茄派的感覺一樣。直到現在止,氣餒和綠番茄派這兩種東西都還會令他有嘔吐感。

  「一定有路出去的!」坎德人說。「他們一定得常常上來檢查這個機關,或是上來欣賞,舉辦導覽什麼的!」

  他和費資本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在走廊裡走來走去,爬過錯綜複雜的鐵鏈。

  他們什麼都沒找到,這附近地方似乎早已被人遺棄,並且滿滿覆著一層灰。

  「說到光亮。」老法師突然說,雖然他們根本沒談到這個東西。

  「看看這邊。」

  泰索柯夫照做了。就在靠近通道入口的地方,微弱的銀光從牆壁底端的一道裂縫中滲出。他們可以聽見吵雜聲,而後光越來越亮,似乎底下的房間亮起了火把。

  「也許那條路可以出去。」老人說。

  泰斯輕手輕腳地跑過去,跪下來向細縫裡窺探著。「快過來!」

  兩個人看見了一個巨大的房間,裡面的裝飾極盡奢華之能事。

  幾乎在猛敏那控制底下的一切豪華裝飾、擺設,全被運到這來點綴龍騎將的房間。一個華麗的王座放在房間的盡頭。稀有、無價的寶貴銀鏡環繞著整個房間,藉著特殊的擺設,每一個發抖的俘虜不管在這個房間中怎樣移動,都只會看到龍騎將那猙獰、有角的面具瞪著他。

  「那一定就是他了!」泰斯壓低聲音對費資本說。「那傢伙肯定就是猛敏那大王了!」 坎德人敬畏地深吸一口氣,「那一定就是他的那只紅龍——烈焰。吉爾賽那斯對我們說過,就是他殺了索拉斯所有的精靈。」

  烈焰,或是派烙斯(他真實的名字是個秘密,只能讓龍人,或是其他的龍類知道。凡人是無緣得知的。)是只古老而且巨大的惡龍。派烙斯是黑暗之後賞賜給她牧師的禮物。事實上,派烙斯是來監視猛敏那的,因為後者對於發掘古老真神的真相已經有些接近偏執的恐懼。克萊恩每位龍騎將都擁有一隻龍,但不見得都是如此的強大及聰明。因為派烙斯另有任務,一個直接由黑暗之后指派給他的任務,連龍騎將都不知情,只有惡龍們知道真正的實情。

  派洛斯的任務是搜索安塞隆大陸這地區,搜索一個人,一個擁有著許多名號的人。

  黑暗之後稱呼他為永恆之人。惡龍們則叫他綠寶石之人。他的人類名字叫做貝倫。也就是因為對這人的搜捕,才會讓派烙斯此刻強忍著回巢穴午睡的慾望,出現在龍騎將的房間中。

  派烙斯收到通知,修馬斯特。投德抓到兩個囚犯前來接受審訊。貝倫或許就是其中之一。所以,每一場審訊它都會現身,雖然對他來說十分無趣。只有一點,派烙斯覺得有意思些,那就是猛敏那把俘虜『餵龍』的時候。

  派烙斯躺在這個龐大房間的一側,完全地佔領了那角落。他巨大的翅膀折疊在身旁,每一次的呼吸都有如誅儒製造的蒸汽引擎般的讓身體顫動。他不小心打了個瞌睡,舒服地輕輕翻了個身。

  一個珍貴的花瓶掉到地板上砸了個粉碎。猛敏那正在研讀奎靈那斯提的地圖,不禁從書桌前抬起頭來。

  「在你把這地方全部搗毀前,趕快給我變身!」他大吼。

  派烙斯睜開了只眼睛,冷冷地看著猛敏那一陣子,然後不情願地念出一句魔法。

  巨大的龍開始像影子般地閃爍著,然後慢慢地凝聚、集中成一個男子的的身形,瘦削,一頭濃密的黑髮,臉型單薄,有著一雙閃閃發光的紅色眼眸。穿著紅袍的人形派烙斯走到猛敏那王座前的桌子旁,坐了下來。他交疊著雙手,用無法掩飾的輕蔑態度看著猛敏那壯碩,肌肉則結的背部。

  門上傳來一陣搔爬聲。

  「進來!」猛敏那心不在焉地說著。

  一個龍人守衛領著修馬斯特和他的俘虜進來,然後關上巨大的銅門。猛敏那頭也不抬地專心研究他的戰略,讓修馬斯特著實等了好一會兒。之後,他瞥了修馬斯特一眼,步上了王座的台階,台階是特別模仿怒張的龍口所雕刻的。

  猛敏那看起來無比的威嚴。他高大、壯碩的身軀穿著穿著深藍色、鑲著金邊的龍鱗甲。猙獰的龍騎將面具這著他的臉孔,以一種少見於壯碩之人身上的優雅姿態,靠著王座坐了下來,帶著手套的手憐惜地撫摸著身邊一個黑色鑲金的釘頭錘。

  猛敏那不耐地看著投德和他的兩個俘虜,他知道投德是為了彌補他上回放走那名牧師的罪才抓來這兩個俘虜。當猛敏那從他的龍人口中得知一個符合描述的女子從車隊裡逃了出去後,他便非常的生氣。投德差一點就為此而送命,但這個大地精特別擅長求饒和哀號,所以才逃過一劫。今天猛敏那本不想接見這傢伙,但他心裡有種不安,煩躁的感覺,彷彿他所統治的領域出了問題。

  就是那個該死的牧師!猛敏那想。他可以感覺到她的力量越來越接近,讓他感到緊張和不安。他專注的觀察著投德帶來的兩個犯人。確定沒有人符合那些逃出沙克沙羅斯人的外貌,猛敏那不禁在面具後皺起了眉頭。

  派烙斯對這兩名囚犯的反應則是完全不同。變身後的惡龍從椅子上微微站起身來,瘦削的手緊抓住黑檀木的桌子,竟然在上面留下了手印。它興奮地幾乎發抖,好不容易才強迫自己冷靜地坐下來。只有他有如燃燒著火焰般的雙眼,透露出他看到這兩個犯人時的激動。

  其中一個囚犯是個溪谷矮人,事實上就是塞斯頓。他手腳都被鏈條鎖住(投德可不敢冒險),幾乎沒辦法走路。他踉蹌地走向前,害怕地跪倒在龍騎將的面前。

  另一個犯人,那個讓派烙斯如此激動的傢伙是個人類男子,穿著破爛,只呆望著地面。

  「你為什麼要拿這兩個犯人來煩我,修馬斯特?」猛敏那大吼道。

  投德全身的肥肉都開始顫抖,困難地吞嚥著,馬上開始辯解。

  「這個犯人……」大地精踢了塞斯頓一腳,「是放走索拉斯那群犯人的傢伙,至於這個犯人……」他指著那個人類,後者一臉茫然地抬起頭,「被發現鬼鬼祟祟地在蓋特威遊蕩,如您所知,那裡已經變成了軍事禁區。」

  「那又何必要把他們帶過來?」猛敏那大王不耐煩地問道。「把他們和其他的人一起關在礦坑裡就好了。」

  投德開始結巴。「我想那個人類也……也……也許是個間……間諜……」

  龍騎將重新打量著那個人類。他身材很高,看來大約五十歲上下。他的頭髮全白,臉上鬍子刮得乾乾淨淨,看起來卻飽經風霜,刻劃著歲月的痕跡。他的衣服看起來像是個乞丐,搞不好本來就是,猛敏那不耐煩地想:他看起來沒什麼可疑之處,除了他的眼神看來十分的明亮、年輕。他的雙手看起來也像是個年輕人的。

  也許有精靈的血統……

  「這個傢伙是個弱智。」猛敏那最後說。「瞧他像條離水的魚一樣發抖。」

  「我猜他……呃,又聾又啞,大王。」投德說,他開始流汗了。

  猛敏那皺起鼻子。連龍盔都沒有辦法擋住大地精身上的臭味。

  「所以你抓住了一個溪谷矮人,以及一個又聾又啞的間諜?」猛敏那諷刺地說。

  「做的好,投德。你現在應該還可以幫我採一盆花來吧。」

  「只要那是您的命令。」投德嚴肅地鞠躬。

猛敏那禁不住在頭盔底下笑了起來。投德真是只有趣的小動物,可惜他學不會洗澡。猛敏那揮揮手,「退下,全部都退下。」

  「該怎麼處理這些囚犯呢,吾王?」

「今天晚上就拿溪谷矮人來餵烈焰。把你抓到的間諜帶去礦坑。要特別小心他——他看起來很厲害唷!」龍騎將哈哈大笑了起來。

  派烙斯緊抿著雙唇咒罵猛敏那的愚笨。

  投德再度行禮。「你!快來!」他大吼著拉著囚具,男子步履瞞冊地跟著他。

  「還有你!」他用腳踢著塞斯頓,但卻沒有用,溪谷矮人一聽到自己就要被惡龍給吃了,早已一頭昏了過去。一個龍人走進來將他抱走。

  猛敏那走下王座,走到桌前。他把地圖捲了起來。「叫雙足亞龍把計劃送去!」

  他命令派烙斯。「我們明天早上就飛去摧毀奎靈那斯提,隨時準備出發、」

  巨大的銅門在龍騎將身後關上,仍保持著人形的派烙斯站了起來,不安地在房間裡踱步、門上再度傳來了搔爬聲。

  「猛敏那大王已經回到臥房去了!」派烙斯對這樣的打攪感到十分不悅地大喊道,門打開戶一條縫。

  「我想見您,大人。」一個龍人低聲說道。

  「進來!」派烙斯命令道。「小心點。」

  「叛徒的工作十分的順利,大人!」龍人輕聲說。「他只能偷偷溜走一下子,免得他們懷疑。但他已經把牧師騙了進來——」

  「我管那個牧師幹嘛!」派烙斯大吼。「這個消息應該報告給猛敏那知道!不!」

  「等等……」惡龍突然停了下來。

  「我遵照您的指示先來見您。」龍人抱歉地說,準備馬上離開。

「別走!」惡龍舉起一隻手命令道。「這個消息對我來說還是有價值。跟牧師無關。更重要的是……我得和咱們的間諜見個面。

  今晚把他帶到我的巢穴中。不要通知猛敏那。時候還沒到。他說不定會壞事。

  「派烙斯腦中飛快地轉著,陰謀逐漸開始成形。

  「猛敏那現在只管關心奎靈那斯提就好。」

  龍人離開房間之後,派格斯又繼續踱著步,不停地揉搓著雙手,臉上帶著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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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2once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2:15 | 顯示全部樓層
「不要動手動腳,你這個魯莽的男人!」卡拉蒙捏著嗓子說,一巴掌打在依班偷掀他裙子的手上。

  女人們看到眼前這滑稽的景象,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坦尼斯緊張地看著門口,擔心警衛會因此而起疑。

  馬麗塔看見他擔心的神色。「別擔心那些守衛!」她聳聳肩說。「這一層只有兩個守衛,大部分的時間他們都醉醺醺的,在大軍出發之後更是變本加厲。」她放下手上的女紅抬起頭來,看著這些女子。「可憐的小東西,能讓她們開懷大笑總是好的。」她柔聲說。 「已經好久好久沒有事情值得她們開懷大笑了。」

  這個牢房裡一共擠了三十四名的婦女,馬麗塔說一旁還住著六十多個。情形糟到讓他經歷練的眾人也感到吃驚。地上只是簡陋地舖著稻草。婦女們除了幾件衣服外便身無長物。她們只有每天早上可以出門去活動活動筋骨。剩下的時間只能看到龍人們穿著的制服。雖然她們只被關了幾個禮拜,但每個人的臉色都十分蒼白,加上營養不足,身體更是極度的虛弱。

  坦尼斯放下心來。雖然他只認識馬麗塔幾個小時,但他知道應該相信她。大伙衝進牢房時,是她安撫了這些驚煌的婦女。是她靜靜地聽著他們的計劃,並且同意這的確值得一試。

  「我們的男人會跟著你們。」她告訴坦尼斯。「但那些高層追尋者會帶給你們麻煩。」

  「高層追尋者議會?」坦尼斯吃驚地問,「他們也在這裡?是囚犯嗎?」

  馬麗塔皺著眉點點頭。「這就是他們相信這個邪惡牧師的代價。但他們不想離開,他們沒有理由呀!龍騎將不讓他們在礦坑裡工作!但我們和你們站在同一邊。」

  她看著四周,每個人都堅定地點著頭。「只有一個條件,不能讓孩子們陷入危險之中。」

  「這一點我無法保證。」坦尼斯說。「我不是好戰成性,但我們或許要打敗一隻龍才能夠找到他們——」

  「和一隻龍戰鬥?你是說焰擊?」馬麗塔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啐!根本沒必要和那只可憐的生物戰鬥。事實上,如果你膽敢傷害那只龍,會有一半的孩子準備找你算帳,他們都很喜歡她。」

  「喜歡一隻龍?」金月問。「她是怎麼做到的?對他們施法術嗎?」

  「不,我甚至懷疑焰擊還能施展得出法術。」馬麗塔同情地微笑。「那只可憐的生物幾乎已經半瘋了。她自己的小孩在某場可怕的戰役中犧牲了。在她的腦袋裡,我們的小孩,現在就是她的小孩。我不知道猛敏那是在哪裡找到她的,但他真是該死,總有一天他會得到報應的!」她猛力扯斷手中的線。

  「要救出那些小孩並不太困難。」她看見坦尼斯憂心沖忡的樣子,又補上一句。

  「焰未通常很晚起。我們餵孩子們吃早餐,帶他們出去活動活動,她連動都不動。」

  「她睡醒之前不會知道孩子們已經走了,可憐的傢伙。」

  這些婦女們第一次有了希望,開始修改舊的衣服好穿在這些戰士身上,一切都很順利,直到他們開始試穿的時候。

  「刮鬍子?!」史東暴怒地大吼,婦女們害怕地從地身邊退開。

  史東直對這喬裝改扮的主意不以為然,但終究還是勉強接受了。這看來是唯一能在光大化日下,自由穿越要塞問巨大廣場的最好辦法。但他表示,他寧願死在龍騎將手中一千次,也不願意刮掉鬍子。直到坦尼斯建議用絲中遮住他的臉之後,他才勉強冷靜下來。

  好不容易安撫了這一個,另外一個狀況又出現了。河風說他絕對不願意打扮成女人的樣子,沒有人可以說服他。金月將坦尼斯拉到一旁,悄悄地說明了實情:原來在他們的族中,懦弱的戰士才會被迫穿上女人的衣服,直到洗刷恥辱為止。坦尼斯聽了之後一時也無能為力,反正馬麗塔也不知道要怎麼將衣服修改得合他的身。

  經過漫長的討論後,眾人覺得河風可以穿上長長的斗篷,倚著枴杖,假扮成老女人。之後一切就非常順利了。至少短時間內是如此。

  羅拉娜走近在房間角落蒙上絲巾的坦尼斯。

  「你為什麼不刮鬍子?」羅拉娜瞪著他的鬍子問道,「難道真如吉爾賽那斯所說的一樣,你存心要誇耀你的人類血統嗎?」

  「我不是要故意誇耀。」坦尼斯最後還是回答了。「只不過我不願意一直否認下去,如此而已。」他吸了一口氣。「羅拉娜,我很抱歉在斯拉莫瑞裡對你那種態度。我不應該 ——」

  「你是應該那樣做。」羅拉娜打斷他。「我的所作所為全然是個被愛沖昏頭的小女孩。我的愚笨讓你們深陷危險。」她的聲音停了一會,但很快地便恢復過來。

  「不過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了。」

  「我會證明我可以和你們一起行動。」但是她自己也不確定該怎麼做。雖然她自傲地說自己的戰技不差,但事實上她從未殺過生。她的手不停地在背後翻攪著,不讓坦尼斯發現她在發抖。她擔心一旦她坦白一切,說不定會撲向他懷中、難以自持;所以她故意走得遠遠地,去幫吉爾賽那斯化妝。

  坦尼斯對自己說該為羅拉娜更加成熟的表現而感到欣慰。他仍不願承認當他注視著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時,會感到一陣悸動。

  下午的時光過得很快,到了傍晚婦女送飯去礦坑的時間了。

大伙忘記原先的歡笑,靜靜地等看守衛的來臨。另一個危機還是出現了。雷斯林不停地咳著,最後他覺得自己沒有體力跟上來。

  他的哥哥自願留下來陪他,雷斯林卻不悅地瞪著他,告訴他別傻了。

  「你今天晚上不會需要我的。」法師低語道。「別管我,我想要睡覺。」

  「我不能把他留在這邊——」吉爾賽那斯開口了,但在接著說下去之前,他們聽見牢房外傳來爪子行走的聲音,以及鍋子匡卿碰撞的聲音。牢門打了開來,兩個酒氣沖天的龍人守衛走了進來。其中一個看到眾家大嬸們,不禁遲疑了一下。

  「快走!」他粗魯地說。

  當『大嬸』們走出去的時候,他們看到六個溪谷矮人站在走廊的轉角處,拖著一大鍋看不出來是什麼東西的燉湯。卡拉蒙飢腸轆轆地嗅了嗅,卻不禁掩鼻。龍人們轟然一聲將牢門關上,卡拉蒙回頭看見雙胞胎弟弟身上正裹著毯子、蜷縮在陰暗的角落。

  費資本緊握雙手。「做得好,小傢伙」當老法師見到機關房裡的一面牆應聲而開時,忍不住讚歎道。

  「謝了!」泰斯謙虛地說。「事實上,找到這個密門要比打開它難多了。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辦到的。我以為我已經徹底地搜查過每個角落。」

  他開始鑽出門口,突然想到一件事,停了下來。「費資本,你可以叫你的小光球留下來嗎?至少讓我們先確定那邊沒有人,不然黑暗中我會成為一個很明顯的目標,況且我們距離猛敏那的房間又不遠。」

  「恐怕不行。」費資本搖搖頭。「它不喜歡單獨待在黑暗的地方。」

  泰索何夫點點頭,他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現在擔心也沒有用。牛奶如果打翻了,自然會有貓去舔乾淨;他母親曾經這樣告訴過他。很幸運地,他所爬進去的走廊顯然是空蕩蕩的。小光球則在他的肩膀上浮蕩。他協助費資本鑽了過來。然後仔細打量著四周。四十尺外,走道突然中斷,接上一條下降的樓梯。東邊牆上的兩扇銅門看來是僅有的兩個出口之一。

  『現在——「泰斯喃喃道,」我們就在王座的正上方。樓梯說不定正是通往那邊。我猜大概有一百萬個龍太守衛著吧?!所以不列入考慮。「他把耳朵貼近門上,凝神細聽。」 沒聲音。我們再觀察一下。「他輕輕地推開那兩扇門。泰斯小心地走進去,留意著週遭的動靜,小光球和費資本則緊緊跟在身後。

  「類似某種畫廊之類的地方,」他看著四周的牆壁,上面掛滿了沾滿青苔和灰塵的壁畫。挑高的窗戶讓泰斯看見外面的星辰和山脈。他知道了自己確切的位置,並在腦中畫出了一個簡陋的地圖。

  「如果我的計算是正確的,西邊是王座的房間,龍穴是在王座的西邊。至少那是我們下午去的時候猛敏那所在的位置。那只龍一定有路飛出去,所以應該有某種通道,也許這裡還有另外一個縫隙,可以讓我們看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泰斯專心地思考著,完全沒有注意到費資本。老法師彷彿有什麼目的在房間四處搜尋著,似乎是在找一幅畫。

  「啊,就在這裡,」費資本哺南道,然後轉身低呼道,「泰索何夫!」

  坎德人抬起頭,突然注意到畫正在發著淡淡的光芒。「看那邊!」泰索何夫著迷的說。 「哇!這幅畫繪著龍,長得像烈焰的紅龍,在攻擊帕克塔卡斯然後……」

  坎德人說不出話來。人們,索蘭尼亞騎士騎著尊貴的龍,金色和銀色的龍。他們都帶著閃閃發光的武器。突然間,泰索何夫明白了!世界上還有善龍!如果可以找到他們,將可以和惡龍對抗,還有——「屠龍槍!」他喃喃道。

  老法師對自己點點頭。「是的,小傢伙,」他低聲道。「你明白了,也看到了答案,你會記住的。但現在還不是時候,還不是時候。」他伸出結繭的手撫摸著歡德人的頭。

  「龍。我剛剛說什麼?」泰斯再也記不得了,也搞不清楚為什麼此刻他會瞪著一幅蓋滿灰塵,根本沒辦法辨認的壁畫。坎德人搖搖頭,費資本一定讓他分心了。

  「喔,沒錯,龍穴。如果我估計的沒錯,就在那邊。」他走開了。

  老法師跟在後面,臉上帶著笑容。

  一群人前往礦坑的路上並沒有想像中那樣的糟糕。他們只看見幾個龍人守衛,每個人似乎都無聊到幾乎睡著。沒有人注意路過的婦女。他們經過一座火熱的熔爐,疲累不堪的溪谷矮人正不停地鼓風煽火。

  快步離開了這令人不快的景象後,一行人進入了礦坑。龍人守衛一到晚上便把男人們關在巨大的洞穴裡,然後回去監視著溪谷矮人。看守這些男人們根本是白費力氣,猛敏那想,這些人類無論如何都逃不掉的。

  坦尼斯突然覺得猛敏那的想法或許是對的。這些男人確實哪也不會去。他們呆呆地望著金月,絲毫沒有被說服的跡象。畢竟,她終究是個蠻族人。她的腔調怪異,穿著更是奇特。她所說的故事難以置信,什麼龍在藍焰裡死掉,自己卻活了下來。

  唯一的證據,只不過是一串連在一起的白金碟。

  韓德瑞克大聲宣稱這個奎蘇族的女人是個女巫和騙子。他提醒大家在旅店的那一幕,把他滿是疤痕的手伸出來當證據,男人們並不太搭理韓德瑞克,追尋者的神最後畢竟沒有阻止惡龍入侵索拉斯。

  其中有許多人對於逃亡的提議很有興趣。幾乎每個人身上都有被虐待的痕跡:瘀青的臉、遭到鞭打的痕跡。他們的伙食非常的糟糕,又被迫居住在骯髒、惡臭的環境裡,每個人心裡明白。,只等礦坑裡的鐵礦開來完畢,他們對猛敏那大王而言就毫無利用價值了。但在牢中還有著一定領導力的追尋者們仍然反對這個不過冒險的計劃。

  爭執開始了。男人們彼此叫罵著。坦尼斯連忙指派卡拉蒙。

  佛林特、依班、史本、吉爾賽那斯到門口去把風,擔心警衛聽到喧鬧聲後會馬上折返。半精靈完全沒有預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這樣的爭執說不定得持續個一天半日的!金月無助地坐在男人們前面,神色看來漢然欲泣。她對自己的新發現始終感到很興奮,一直想盡快和所有人分享她的知識,如今有人質疑起她的信仰,她覺得自己陷入了絕望的深淵。

  「這些人類都是笨蛋!」羅拉娜走到坦尼斯背後低聲說。

  「不!」坦尼斯歎著氣回答。「如果他們是笨蛋,那麼事情反而會簡單得多。」

  我們不能提供任何保證,卻又要求他們將自己盡剩的老命拿來冒險。何苦呢?逃進山裡面,還得一面對抗追擊的敵人。待在這裡,他們至少還可以活久一點。「

  「但活成這副德性,生命還有什麼尊嚴?」羅拉娜問。

  「年輕人,這是很好的問題,」一個虛弱的聲音說。他們轉頭看見馬麗塔跪在一個男人的旁邊,後者躺在牢房角落的一席破爛席子上。被疾病和虛弱折磨得不成人形,看不出來他的真實年紀。他掙扎著坐起身來,氣若游絲地朝坦尼斯和羅拉娜伸出一隻蒼白、瘦弱的手。馬麗塔試著要讓他平靜下來,但他惱怒地瞪著她。「我知道我快要死了!但這不表示我連死前都要過得毫無生趣。帶那個蠻族女人過來。」

  坦尼斯用詢問的眼光看著馬麗塔。她站起來,把他拉到一邊去。「他叫伊力斯坦。」 一副坦尼斯理應認得他是誰的態度。坦尼斯露出困惑的表情,她隨即解釋,「伊力斯坦,他曾經是海文的高階追尋者之、每個人都很敬愛他,他也是唯一敢公開反對猛敏那大王的人。但沒有人聽得進去。」

  「你用『曾經』兩個字,」坦尼斯說。「他還沒死吧?」

  「是沒有,但也撐不久了。」馬麗塔擦掉眼淚。「我曾經見過這種病。我的父親就是這樣死的。他的體內有某種東西在活生生地吞食著他。這幾天他痛得幾乎要撐不住了,但,都過去了。一切就快要結束了。」

  「不見得。」坦尼斯微笑著說。「金月是個牧師,她可以治好他。」

  「或許吧?」馬麗塔懷疑地說。「但我不想讓他再冒這個險,我們不能夠用這種不切實際的希望來安慰他,請讓他安詳地死去。」

  「金月!」當酋長的女兒走近時,坦尼斯叫道。「這個人想要見你。」半精靈不理會馬麗塔,帶著金月走去伊力斯坦身邊。金月的臉上原本充滿了失望和挫折,但看見這個人受盡折磨的樣子,她不禁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伊力斯坦抬頭看著她。「年輕人,」他嚴肅地說,雖然聲音很微弱。「你宣稱你帶來了古老真神的福音。如果不像傳說中的一樣,是我們背棄神明,而不是她們背棄了我們,那她們又為什麼等了這麼久才出現呢?」

  金月跪在這個瀕死的人身旁,仔細想著該如何回答。最後,她說道,「想像一下,如果你正走在森林裡,身上帶著你最寶貴的財產:一顆希罕而美麗的寶石。突然間,你被一隻兇猛的野獸所攻擊。你丟下寶石逃開。當你發現寶石已經不見時,卻不敢回森林去尋找。這時另一個人送給你另一顆寶石。你心裡明白這顆寶石不老前一顆來得珍貴,但你還是不敢回去找。你認為是那顆寶石不見了。還是它仍在森林裡等著你回去撿起它?」

  伊力斯坦閉上眼睛,臉上滿是悔恨的表情。「當然,那顆寶石還在等著我們。」

  「我們真是愚蠢!我希望有機會能多瞭解你的神。」他伸出手來說。

  金月屏住呼吸,臉色變得跟他一樣的蒼白。「你會有時間的,」她柔聲說著,邊將他的手輕輕握住。坦尼斯被眼前的情景所感動,突然警覺到有人正拍著他。他轉過身,手放在劍柄上,背後站著的原來是史東和卡拉蒙。

  「怎麼回事?」他立刻間,「守衛回來了嗎?」

  「還沒,」史東按啞地說。「但我們推測就快了。依班和吉爾賽那斯都失蹤了。」

  帕克塔卡斯的夜深了。

  紅龍派烙斯回到自己的巢穴,巢穴裡沒有他化為人形時習慣用來踱步的空間。

  他只能勉強張開翅膀,雖然這已經是要塞裡最大的房間,甚至還特別為它調整過。

  但房間本來就不夠大,這只龍只能夠翻翻身。

  龍躺在地上等著,強迫自己休息,兩眼盯著大門,絲毫沒有注意到樓上的陽台上有兩個人正鬼鬼祟祟地窺視著。門上傳來一陣敲打聲。派格斯連忙抬起了頭,卻失望地看見兩個地精拖來一個可憐的小傢伙,他不禁大吼一聲,又趴了下去。

  「溪谷矮人!」派格斯不屑地以通用語對這些低等生物說道。

  「猛敏那如果以為我會吃溪谷矮人,那他一定是瘋了。把他丟到角落後就趕快滾!」 他對地精大吼。他精們唯唯諾諾地遵命,飛也似地逃離房間,只剩下賽斯頓始編在角落嗚嗚地哭著。

  「閉嘴!」派格斯生氣地命令著。「不如我直接把你給烤焦,讓你不能——」

  門上傳來了另一陣敲打的聲音,龍認得這個頻率。他的眼睛紅光大盛。「進來!」

  一個身影閃進了龍的巢穴,披著長長的披風,兜帽遮住了面孔。

  「我照您的命令前來了,烈焰。」那人輕聲道。

  「很好!」派烙斯尾巴輕掃著地板答道。「把兜帽脫下來,我要看見和我說話人的臉。」

  來者將兜帽往後推。在龍頭上,第三層的地方,傳來一聲低呼聲。派烙斯抬頭探視著那黑暗的陽台,原本考慮飛上去察看一番,但眼前的人攪亂了他的思緒。

  「我時間有限,閣下。我得在他們懷疑之前趕回去。我還得向猛敏那報告——」

  「再說吧,」派烙斯不耐煩地打斷他。「你所混入的那群笨蛋們在計劃些什麼?」

  「他們打算釋放俘虜,並且煽動暴亂,逼猛敏那撤回前往奎靈那斯提的大軍。」

  「就這樣?」

  「是的,閣下。現在,我得去警告龍騎將了。」

  「嗯!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就算他們暴動,出面處理的還不是我?除非他們有對付我的計劃?」

  「沒有,閣下。正如其他人一樣,他們最畏懼的便是您的力量。」那人又說,「他們會等到您和猛敏那一同飛到奎靈諾斯後才行動。他們要在您回來前救出小孩,並且逃到山裡去。」

  「以他們的能耐,大概也只能這樣做吧?別替猛敏那擔心。」

  有空我會讓他知道這件事的,還有件更重要的事,重要得多了,注意聽著:今天那只笨投德抓到了一個犯人——「派格斯停了下來,他的眼睛發著光,聲音壓低。」

  「就是他!我們一直在找的那個人!」那人驚訝地抬起頭。「您確定嗎?」

  「當然!」派烙斯馬上回答。「我連做夢都會夢見他!他就在這裡,就在我的掌握之中!正當整個克萊恩都在尋找他時——竟然被我給找到了!」

  「您要通知偉大的黑暗之后嗎?」

  「我不敢把這個消息告訴信差。我得親自送上這個人,但我現在還不能離開。」

  猛敏那沒有獨自解決奎靈那斯提的本事。就算這場仗有勝無敗,我們總得做做樣子,這個世界少了精靈總是比較好。只等一有時間,我就會把永恆之人獻給黑暗之后。

  「您為什麼要告訴我呢?」那人問道,話中帶有一絲緊張的意味。

  「因為你得要保護他!」派烙斯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他腦中的計劃如今漸趨完美。 「全是黑暗之后的庇佑,才會讓永恆之人和米莎凱的牧師一起送上門來!我明天就會讓猛敏那親自對付牧師及她的朋友們。事實上,」派格斯眼睛發著光,「這樣做會更好也說不定!我們可以趁亂送走綠寶石之人,猛敏那絕對不會發現!」

  奴隸們攻擊的時候,你得負責找到綠寶石之人。將他帶回來,藏在地下室。等到人類都被消滅,奎靈諾斯也被夷平之後,我會親自把他獻給黑暗之后的。

  「我瞭解了。」那人再度鞠躬。「那麼我的報酬是?」

  「會給足你應得的份。離開吧。」

  那人再度戴上兜帽,退了出去。派烙斯收起翅膀,始起身體,讓尾巴靠著鼻子,在黑暗中瞪視著。他只聽見賽斯頓嗚咽的聲音。

  「你還好吧?」費資本輕聲問泰索何夫,兩人一動也不動地躲在陽台上,深怕被發現。四週一片漆黑,費資本將自豪的小光球以花瓶蓋住。

  「還好,」泰斯呆呆地說。「我很抱歉剛剛失態了。我控制不住。雖然我早有了些些心理準備。但還是很難相信認識的人當中竟會有人出賣你。你想那只龍有沒有聽到?」

  「我也不知道。」費資本歎氣道。「問題是,我們現麼該怎麼辦?」「我也不知道,」 泰斯難過地說。「我一向不是出主意的人。」

  我只是跟著大家一起玩。我們無法警告坦尼斯和其他人,因為我們不知道他們在哪裡。如果我們開始四處找他們,搞不好會被抓,讓事情更糟糕!「他用手撐著下巴。」「你知道嗎,」他以難得的悶悶不樂說道,「有一次我問我爸爸,為什麼坎德人不像人類和精靈那麼高大?我很想變大,」他輕聲說著,沉默了一會兒。

  「你的父親怎麼回答呢。」費資本輕問了一聲。

  「他說坎德人身材這麼矮小是因為我們要做小事。『如果你仔細觀察世界上的每樣大東西,』他說,『你就會發現他們都是由小東西所組成的。』那只巨大的龍也不過是由許多小滴的血液組成的,也許吧。這些小東西才是讓所有的東西大不相同的原因。」

  「你的父親相當有智慧。」

  「沒錯!」泰斯操揉眼睛。「我很久沒看到他了。」坎德人的尖下巴突出來,小嘴緊緊地抿著。如果他的父親看到眼前這個小傢伙變得如此果決,有可能認不出這就是他的兒子。

  「大的事情就讓其他人去做了。」泰斯終於宣佈。有坦尼斯。金月和史東就夠應付一切了。我們來做些看起來不太重要的小事。我們來營救賽斯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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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2once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2:15 | 顯示全部樓層
「我聽見奇怪的聲音,坦尼斯,所以我特別去察看,」依班雙唇緊抿著。「我看到牢門外有一個龍人鬼鬼祟祟地在偷聽。我跳過去想將他勒死,但第二個龍人衝向我。我一刀了結了它,然後追上第一個龍人,料理掉它之後,我就想最好趕緊回來看看。」

  大夥一回到牢房,便發現吉爾賽那斯和依班已經在等著他們。坦尼斯命令馬麗塔將女士們帶到另外一個角落去,他則開始仔細盤問這兩人失蹤的經過。依班的故事聽起來頗為可信;坦尼斯回牢房的時候的確看到了龍人的屍體,而依班臉頰上也留下交戰的痕跡、割傷以及撕爛的衣服。

  提卡從一位女士手中拿了條較為乾淨的布,開始為他清洗傷口。「他救了我們一命。」 她抱怨。「我還以為你們會感謝他,沒想到你們卻是疑神疑鬼地盤問起他來,好像他殺的是你們的摯友一樣。」

  「別怪他們,提卡。」依班溫柔地說。「坦尼斯有權問這些問題。我承認這一切看起來的確很可疑,但我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他抓住她的手,輕輕地吻了一下。提卡紅著臉把布丟進水桶裡,拿起來輕柔地輕拭著他的臉頰。卡拉蒙看見這副光景,不禁皺起眉頭。

  「你呢,吉爾賽那斯?」戰士突然問,「你為什麼要離開?」

  「別問我!」精靈慍怒地說:「你不會想要知道的。」

  「知道什麼?」坦尼斯追問,「你為什麼要離開?」

  「不要逼他!」羅拉娜大喊著跑到哥哥身邊。

  吉爾賽那斯棕色的瞳仁開始閃爍不定,面對眾人時,他的臉顯得蒼白而無血色。

  「這很重要,羅拉娜。」坦尼斯說。「你去哪了,吉爾賽那斯?」

  「你們記住,我警告過你們了。」吉爾賽那斯的眼光投向雷斯林。「我回來看看法師是否真像他所聲稱的一樣虛脫。他可沒有那麼虛弱。他人不見了。」

  卡拉蒙站起來,雙拳緊握,神情氣得扭曲。史東抓著他,把他拉了回去,河風則站到吉爾賽那斯面前保護他。

  「每個人都有權力發言,也都有權力為自己辯護。」平原人用渾厚的嗓音說。

  「精靈做了他的陳述,讓我們也聽聽你弟弟的說法。」

  「我為什麼要說?」雷斯林粗聲低語,聲音裡滿是仇恨的情緒。「你們既然不信任我,為什麼要裝作相信我?我拒絕回答,你們想怎樣就怎樣。如果你們覺得我是個叛徒,現在就把我宰了!我沒有意見——」他又咳了起來。

  「你們不如連我也宰了。」卡拉蒙硬咽地說著,帶著弟弟回到床上。

  坦尼斯覺得很不舒服。

  「今天晚上派出兩倍的人守夜。不,依班,不包括你。史東,你和佛林特第一輪,河風和我第二輪。」坦尼斯僵硬地躺下去,頭枕在手臂上。「我們被出賣了!」

  他想,一行人當中有一個是叛徒,說不定打從一開始就是。衛兵隨時都有可能衝進來。猛敏那心思說不定更細密,他早設下了陷阱,要把我們一網打盡……

  坦尼斯突然看清了眼前的一切。想當然爾!猛敏那一定會拿這次的暴動當借口來殘殺所有的人質與牧師。他可以再抓來更多的奴隸,正好殺雞敬猴一番,借此來提高自己的威嚴。這個計劃,吉爾賽那斯的計劃正中他下懷!

  我們不能夠放棄這個計劃,坦尼斯慌亂地想,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樣不行,人們太興奮了。自從伊力斯坦奇跡般地康復、並宣稱要皈依這些古老真神後,人們開始有了希望。他們相信神已經重回這個世界。坦坦尼斯也留意到其他的高階追尋者們看著伊力斯坦的嫉妒眼神。他明白,雖然他們表面上支持這個領導者,但只要有機會,他們就會試著推翻他。即使現在,他們還不放棄遊說群眾,散播懷疑的情緒。

  坦尼斯想,如果我們現在退縮,他們便再也不會相信我們了。不管有多危險,我們只能拚命往前衝。而且,也許他錯了。

  說不定打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麼叛徒。他重燃起希望,時醒時睡地躺了下去。

  黑夜靜靜地過去。

  白晝的光明穿透了要塞高塔上的窗。泰斯揉揉眼睛,坐起身來,有一陣子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他想,我是在一個大房間裡,頭上是一個挑高的天花板,上頭有洞可以讓巨龍飛上天空。

  旁邊還有另外兩扇門,昨天自己和費資本便是從那邊進來的。

  費資本!那只龍!

  泰斯終於想起來。他根本沒有打算要睡覺的!他和費資本一同等惡龍睡著,好救出賽斯頓。現在卻已經天亮了!搞不好早就到了下午!坎德人緊張地爬了起來,靠近陽台窺探著。還好!他放下心來。惡龍睡著了。賽斯頓也哭累,睡著了。

  機會來了!泰所柯夫爬到法師身邊。

  「老先生!」他低聲道,「快醒醒!」他不停地搖著他。

  「什麼,誰?失火了?」法師坐起身來,緊張地看著四周。

  「哪裡?快向出口逃!」

  「沒有啦,沒有失火。」泰斯忍不住歎氣。「現在已經早上了。」

  「哪!你的帽子——」他把帽子交給正在四處搜尋著的法師。「昨晚的小光球後來怎麼了?」

  「嗯!」費資本吸吸鼻子,「我把他送回去了。老用光照我,害我睡不著。」

  「我們原本打算要撐下去的,還記得嗎?」泰斯著急地說。

  「可以把賽斯頓從惡龍那邊救出來了嗎?」

  「怎麼救?」費資本期待地問。

  「負責計劃的人是你啊!」

  「是我嗎?喔喔,」老法師眨著眼睛,「那個計劃你覺得怎樣?」

  「你還沒告訴我!」泰斯差點吼了起來,但他隨即鎮靜下來。

「你只說早餐前我們要救出賽斯頓,因為經過了整整十二小時沒有進餐,對惡龍來說,連溪谷矮人看起來也會變得比較可口。」

  「有道理,」費資本評論道。「你確定我這樣說過嗎?」

  「聽著!」泰索柯夫耐心地說,「我們需要的只是一條長繩子去把他拉上來。

  「你不能變出來嗎?」

  「繩子?!」費資本瞪著他。「瞧你說的好像我連這都不成的樣子!這對我來說可是種侮辱。扶我站起來。」

  泰斯幫著法師站穩。「我不是有意要侮辱你的。」坎德人說。

  「我知道繩於沒什麼了不起,你也很厲害……只不過……喔,算了!」泰斯指著陽台。 「快點。我只希望我們都能夠活下來。」他屏住呼吸說。

  「就衝著這句話,我不會讓你或賽斯頓失望的。」費資本認真地答應道。兩個人繼續在陽台上窺探,一切和之前一樣,賽斯頓躺在角落,惡龍熟睡著。費資本閉上眼睛,集中精神念著奇怪的咒語,然後,他伸出瘦弱的手,穿過陽台的欄杆,開始比著上升的手勢。泰索何夫瞧了一眼,差點沒給嚇得魂飛魄散。

  「停!停!」他勉強說,「你搞錯目標了!」

  費資本張開眼,只見紅龍派烙斯正緩緩地從地面上升起,身軀仍然保持著熟睡的姿勢。 「喔!天哪!」法師吃了一驚,很快地念了逆轉的咒語,將紅龍放回地上。

  「沒瞄準。」法師說。「現在,我已經校正好誤差了。讓我們再試試。」

  泰斯再度聽見同樣的咒語,這次換成賽斯頓從地面上緩緩地升起,慢慢地升到與陽台等高處。費資本因為用力而漲紅了臉。

  「加油!就快到了!」泰斯興奮地跳上跳下。費資本用手勢引導著賽斯頓飛上陽台,停在滿是灰塵的地面,賽斯頓仍然熟睡著。

  賽斯頓被泰斯低聲輕喚,邊把手按著溪谷矮人的嘴,免得他叫出聲。「賽斯頓!是我,泰索何夫。快醒來!」溪谷矮人睜開雙眼,醒來所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猛敏那改變主意,不將他餵龍,而改將他餵給一個凶狠的坎德人吃。過了一會,溪谷矮人認出眼前的人,高興地呆住了。

  「你安全了,但不要說話,」坎德人警告道,「惡龍還可以聽見我們的聲音——」他的話被底下傳來的一聲巨響打斷。溪谷矮人警覺地坐起身來。

  「噓——」泰斯說。「也許只是通往龍穴的門而已。」他快步走回陽台,費資本正好奇的從欄杆中窺探著。「怎麼搞的?」

  「龍騎將。」費資本指著站在二樓看著惡龍的猛敏那。

  「烈焰,快醒來!」猛敏那對著熟睡的龍大喊。「我收到有關入侵者的警報了!」

  「那個牧師來了,正準備鼓動奴隸們暴動!」

  派烙斯翻翻身,慢慢地打開眼睛,從一個讓人煩躁、而且滿天都是溪谷矮人亂飛的夢中醒來。搖著大頭試著讓自己清醒,它聽見猛敏那不停地抱怨著牧師的事情。

  它打了個哈欠,看來龍騎將發現牧師進入要塞了。派烙斯想:到頭來還是得它親自出馬解決這個問題。

  「不用太擔心,大人——」派烙斯剛開口,突然閉上嘴,看著某樣很奇怪的東西。

  「太擔心!」猛敏那憤怒地說著。「我為什麼——」他也呆住了。他們倆現正盯著一樣從半空中飄下的東西,有如羽毛般地漂蕩。

  是費資本的帽子。

  坦尼斯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將大伙叫醒。

  「那麼,」史東說,「我們要照計劃進行嗎?」

  「我們別無選擇。」坦尼斯看著大伙,陰沉著臉說。「如果你們之中有人出賣了大家,那他終此生都會背負著收害無辜的罪惡感生存下去。猛敏那不只會殺了我們,連人質地也不會放過。我祈禱沒有叛徒,所以一切照計劃進行。」

  沒有人開口,但卻一言不發地看著彼此,懷疑的氣氛越來越濃。

  當婦女們醒來的時候,坦尼斯又復誦了一次計劃。

  「我和我的朋友們打扮成平時送早餐的女人模樣,和馬麗塔一同混進孩子們的房間。我們會把他們帶到廣場去。」坦尼斯靜靜地說。「你們非得表現得像平時一樣正常。等到你們獲准出去透透氣的時候,抱起小孩,立刻跑去礦坑。你們的男人會處理掉那邊的衛兵,你們便可以安全地逃入南方的山脈。明白了嗎?」

  女人們沉默地點點頭,同時守衛的腳步聲也開始逼近。

  「就這樣。」坦尼斯柔聲說。「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吧。」

  女人們散開來。坦尼斯對提卡和羅拉娜說:「如果有人出賣了我們,你們兩個都會陷入危險中,因為你們得要看著這些婦女——」他開口道。

  「我們都會很危險,」羅拉娜冷冷地重複著。她徹夜未眠,知道自己一旦鬆開靈魂上那緊繃的繩子,一定會陷入恐慌之中。

  坦尼斯並沒有查覺她內心的掙扎,他只發現今早的她看起來特別蒼白而且美麗,身經百戰的他,因此忘了初上戰場的不安。

  他清清喉嚨,沙啞地說:「提卡,聽我說,把劍收進劍鞘裡,你這樣反而比較安全。」 提卡咯咯笑著,緊張地點點頭。

  「去和卡拉蒙道別吧,」坦尼斯告訴她。

  提卡臉紅的有如熟透的蘋果,意味深長地看了坦尼斯和羅拉娜一眼,快步地跑開。

  坦尼斯靜視著羅拉娜,然後,第一次發現她緊緊咬著牙關,連頸部的青筋都露了出來。他上前抱住她,但她全身僵硬得有如龍人的屍體。

  「你不需要這樣子。」坦尼斯放開她說。「這不是你的戰爭。」

  「和其他女人一同去礦坑吧。」 羅拉娜搖搖頭,試著控制住自己的聲音之後再開口。「提卡沒有受過搏鬥的訓練,我有。不管那是不是『虛應故事』。」她自嘲地笑了起來,坦尼斯臉上露出不安的表情。「我會盡我的責任,坦尼斯。」這個人類的名字在她口中說來十分的拗口。「不然,你說不定會以為我是個叛徒。」

  「羅拉娜!求求你相信我!」坦尼斯歎氣道。「就像我替吉爾賽那斯辯護一樣,我也絕不相信你會出賣我們!要不是因為——該死!要不是我們手上握著這麼多條人命,羅拉娜,你還不明白嗎?」

  羅拉娜抬起頭來,感覺到他的手在微微地顫抖,在他的臉上,她看見了恐懼與掙扎,正如同她此刻內心的感覺。不同的是,她是為了自己感到害怕,他卻是為他人擔心。

  她深吸了口氣,「對不起,坦尼斯。」她說。「你是對的,看,守衛來了,我們得出發啦!」

  她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之後才突然想到,也許,坦尼斯只是想從她的身上尋得一絲慰借。

  馬麗塔和金月帶著大伙走上一連串的樓梯,上了第一層。龍人守衛便沒有再跟著他們,這表示它們另有『特殊任務』。坦尼斯問馬麗塔這是否正常,馬麗塔搖搖頭,一臉擔心的神情,然而他們只能繼續向前。六個溪谷矮人跟在他們後頭,扛著一鍋聞起來像是燕麥片的東西。他們並未留心這群大嬸們。直到卡拉蒙踩到自己的裙子、一跤跌倒、罵了句相當不淑女的話,溪谷矮人們才睜起了大大的眼睛。

  「別想叫!」佛林特轉身對著他們掏出小刀。

  溪谷矮人編到牆角,不停地搖著頭,鍋子也跟著嘎嘎作響。

  大伙走到樓梯的盡頭,停了下來。

  「我們穿過這個大廳到那扇門——」馬麗塔指著說。「幄,不好!」她抓住坦尼斯的手臂。「門口有警衛。以前沒有的!」

  「噓!說不定只是巧合。」坦尼斯安慰著她,雖然心中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照著原先的計劃就好。」馬麗塔害怕地點點頭,走過大廳。

  「警衛!」坦尼斯轉頭對史東說。「準備好!切記——下手幹淨俐落。不要發出聲音!」

  依照吉爾賽那斯的地圖,孩子們的遊戲間和臥房是分開的。

  前者是個架子上放了衣服和玩具的儲藏室,一條走道由這個房間通往名為焰擊的龍所居住的地方。

  「可憐的傢伙!」在討論計劃時,馬麗塔對坦尼斯這樣說道,「她跟我們一樣都像囚犯。龍騎將從不肯讓她出去,我猜他們怕她會迷路,回不來。他們建造了一條隧道通往儲藏室,她鑽不過這麼小的洞。之所以對她不方便不是因為她想要出去,而是她偶爾會想要看看孩子們嬉戲的樣子。」

  坦尼斯懷疑地看著馬麗塔,猜想自己待會碰上的怪物,會不會和她口中『虛弱又神智不清』的龍大異其趣?

  龍穴後頭便是孩子們休息的地方。他們必須進入這間房間,將孩子喚醒,帶他們出來。遊戲室直通外面的廣場,中間只隔著一道用橡木閂起的大門。

  「這是為了避免龍跑出去所設的安全措施。」馬麗塔表示。

  天想必快亮了,當他們走向遊戲室的時候,坦尼斯想。火把將他們的影子投射向前。帕。克塔卡斯十分安靜,幾乎可說是一片死寂。太安靜了,尤其是對一座備戰中的要塞而言。四個龍人士兵躲在遊戲室外的角落聊天,看見女人接近後,它們紛紛閉上了嘴。

  金月和馬麗塔走在最前方,金月脫下了兜帽,秀髮在火光中閃閃發亮。後面跟著河風,拄著根枴杖,為了讓身材看起來合理些,高大的平原人膝蓋幾乎快碰著地面。卡拉蒙和雷斯林跟在後面,法師緊靠著哥哥,其次跟著的是依班和吉爾賽那斯。

  雷斯林諷刺地發現,每位准叛徒都到齊了。佛林特走在最後壓陣,偶爾回頭瞪視那些嚇得半死的溪谷矮人。

  「你們今天來得很早,」一個龍人說。

  婦女們像是害怕的雞群般圍著守衛,耐心地等他們放行。

  「看起來快要下雷雨了,」馬麗塔機警地說。「我希望孩子們在下雨之前能夠出去活動一下。你們在這邊幹嘛?這裡不是從來沒有守衛的嗎?你們會嚇壞孩子的。」

  其中一個龍人以他們粗魯的語言說了句話,另外兩個則會心一笑,露出整齊的尖齒。講話的龍人只皺了皺眉。

  「這是猛敏那大王的命令。他和烈焰今天早上出發去消滅那些精靈了。我們奉命要搜你們的身。」龍人的眼光飢渴地盯著金月。「我很樂意這樣做的。」

  「對你來說也許是,」另一個守衛呢喃著,對著史東露出噁心的表情。「我從沒有看過這麼醜的——呃!」

  龍人倒了下去,一柄匕首深深插進胸口。其他三個龍人也在轉眼之間被解決掉。

  卡拉蒙勒住其中一個,依班一拳打中另一個,佛林特則趁他倒下時一斧砍掉他的腦袋。坦尼斯一劍穿心解決了領隊。他放開劍,早算準武器會卡在龍人石化的屍體裡。

  但出乎意料的,他的新武器有如熱刀切牛油般順手地由堅硬如石塊的屍體中拔出。

  他還沒來得及去思考這個異象,溪谷矮人看見搏鬥,早嚇得把鍋子一丟,沒命地往走廊逃去。

  「別管他們!」坦尼斯對佛林特急吼道。「進遊戲室,快點!」

  他跨過這些屍體,一腳把門端開。

  「如果有人發現這些屍體,整個計劃就泡湯了。」卡拉蒙說。

  「這個計劃在一開始的時候就注定失敗了!」史東恨恨地低聲著。「有人出賣了我們,失敗只是遲早的問題。」

  「別停下來!」坦尼斯把門關上,著急地命令道。

  「音量放小。」馬麗塔壓低聲音說。「焰擊通常睡得很熟,如果她醒來了,別露出破綻,她瞎了一隻眼,不太可能看得出來。」

  黯淡的晨光由窗外射進這空無一人、沒有絲毫歡樂氣息的遊戲室中。這裡沒有傢具,地上只有幾個破舊的玩具。卡拉蒙跑向前去察看著用巨大的門閂關上的大門。

  「我應該可以應付得來。」他說。大漢毫不費力地抬起沉重的門閂,將它放在門邊,輕輕地推了推那扇門。「外面沒有上鎖。」

  他回答。「我猜他們沒想到我們能進到這裡來。」

  或者是猛敏那大王想要我們到這邊來?坦尼斯想。他思索著龍人的話,不知道他所說的可信度有多少?龍騎將和惡龍果真離開了嗎?或者口他恨恨地強自鎮定自己紛亂的思緒。這都不重要了,他告訴自己這一切已無路可退,只能向前。

  「佛林特,留在這邊,」他說。「一旦任何人接近,便先出聲警告我們,然後立刻動手。」

  佛林特點點頭,在門後找了個有利的位置,將門開了條小縫往外頭觀察,地板上的龍人屍體已成了灰燼。馬麗塔從牆上取下火把,點亮之後,帶著大伙穿過一條黑暗的走道,通往龍的巢穴。

  「費資本!你的帽子!」泰斯冒險低問著。

  只是一切都太遲了,老法師伸手一把抓去,沒有抓到!

  「奸細!」猛敏那怒氣沖沖的指著陽台大吼。「抓住他們,烈焰!我要活口!」

  活口?惡龍暗自復誦了一遍。不行!絕對不行!派烙斯想起昨晚所聽見的怪聲,這些奸細當時一定聽到了所有有關綠寶石之人的消息!只有少數人知道這個秘密,這個可怕、但可以幫助黑暗之后征服世界的秘密。這些奸細非死不可,好讓秘密隨著他們長眠地底。

  派烙斯張開雙翼往上飛,以他強而有力的後腿做驚人的加速。

  這下完了!泰索何夫心想:我們搞砸了,這回逃不掉了。

  正當他為自己即將被惡龍烤熟而自怨自艾的同時,他聽見法師念了句咒語,漫無遮地的黑暗隨之而來,坎德人摔了一跤。

  「快跑!」費資本喘噓噓地說,邊把坎德人拉起來。

  「賽斯頓——」

  「我抓住地了!快跑啊!」

  泰索何夫沒命地跑著,他們跑出門外,進到了剛進來時的那個畫廊,之後他便再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往哪跑;只能不停地隨著老人移動。他清楚地聽見身後傳來惡龍飛出巢穴的聲音,也聽見了惡龍的話聲。

  「你是個法師啊,奸細!」派烙斯吼道。「我可不能讓你在黑暗之中亂竄,你說不定會迷路的。讓我給你來點火光吧!」

  泰索何夫聽見巨獸吸了一大口氣,瞬間四周有如全給火焰包圍。黑暗在炙熱的火光下消散,但泰斯卻驚奇地發現自己身上連點灼傷都沒有。他抬頭望著沒戴帽子,拚命跑著的費資本。他們還是在畫廊裡,正要衝向那兩扇門。

  坎德人又回過頭去,他們身後緊跟著那頭紅龍,他的外貌比任何的怪獸都要猙獰,連沙克沙羅斯的那只黑龍相形之下都遜色三分。紅龍再次朝他們吐出烈焰,泰斯也再一次發現自己被火焰吞噬。牆上的壁畫開始燃燒,傢具開始冒煙,窗簾像火柱般捲起,房間到處是濃密的黑煙。但這些地獄般景象絲毫影響不了賽斯頓和費資本。泰索柯夫敬佩地看著法師,這回他是真的佩服得五體投地。

  「你可以支撐多久?」他和費資本一起跑過轉角,眼前就是那扇銅門。

  老人眼睛睜得大大的。「我不知道!」他驚訝地說,「我根本沒想到我辦得到!」

 又一道烈焰在他們身旁爆散開。這回泰柬何夫明顯感受到了灼熱感,他警覺地瞧向費資本。法師點點頭。「我快撐不住了!」

  他喊道。

  「再撐一下。」泰索何夫喘著氣說。「我們快要到那扇門了!

  他擠不過去的。「三個人推開鋼門,正好費資本的法術也在此刻失效。眼前便是那扇通往機關房的密門。泰索何夫用力關上鋼門,停下來喘口氣。

  正當他想說「我們逃過一劫」的同時,惡龍的爪子穿破石牆,正好自他頭上伸出!

  賽斯頓尖叫著逃向樓梯。

  「不可以!」泰索何夫抓住他。「你會跑到猛敏那的房間去的!」

  「快回機關房!」費資本大吼著。三人飛天地衝過狹窄的通道,身後石牆已經完全地崩塌。但他們來不及關上那扇密門。

  「很明顯的,我得對龍這種生物得再加以研究,」泰斯喃喃道。

  「不知道有沒有書是關於這個方面——」「我已經把你們這些老鼠趕到洞裡去了。」 派烙斯的聲音在外面轟轟作響。「你們無路可逃了,這樣的石牆擋不了我的。」

  外面傳來可怕的摩擦聲,機關室的牆壁開始出現了裂縫。

  「剛剛你做得不錯嘛!」泰斯後悔地說,「那個法術真不錯,就算被龍給吃了也還算值得。」

  「吃了?!」費資本似乎突然清醒過來。「被龍?才不會呢!從沒人敢這樣小看我。一定有路出去的!」他的眼睛開始發亮,「從鐵鏈爬下去!」

  「鐵鏈?」泰斯重複著,以為自己一定聽錯了。一定是龍的吼聲和牆壁的碎裂聲讓他誤解了法師的意思。

  「我們要沿著鎖鏈爬下去!快點!」老法師興奮地向鐵鏈跑去。

  賽斯頓狐疑地看著泰索何夫,但此時惡龍的爪子再度穿破了石牆,兩人立刻頭也不回地跟著法師向鐵鏈跑去。

  等到他們跑到那個巨大的齒輪時,費資本已經由走廊上的鐵鏈爬到了齒輪上。

  他把袍子掠到屁股後,從齒輪上一頭跳往下面的鐵鏈。坎德人和溪谷矮人跟著他爬到鐵鏈上。泰斯總算覺得這次有機會活命。當然,前提是底下黯精靈得跑去睡覺了。

  此時,派烙斯突然夾雜著煙塵衝進了鐵鏈懸掛著的通道中。

  附近的通道開始坍塌,天花板隨著沉重的悶響砸到地上。牆壁搖晃著,鐵鏈也開始晃動。紅龍漂浮在他們頭上,一言不發地用血紅色的眼眸瞪著他們。他深吸了一口氣,幾乎抽光了週遭的所有空氣。泰斯下意識地閉上眼睛,隨即又努力地把眼睛睜大。

  他以前從來沒看過龍噴火,當然,他可不想錯過這唯一的機會。

  火焰由龍的口鼻內向外激射而出,單單是它的高熱就差點讓坎德人掉下鐵鏈。

  但再一次地,火焰仍然沒有辦法靠近他們,費資本得意地乾笑著。

  「很好,老傢伙,」紅龍憤怒地說。「但我可也是個法師,我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你正逐漸地衰弱。但願你那點小聰明能替你在掉下去的過程裡尋得一點安慰!」

  火焰再次激射而出,但這回不再是噴向他們,而是直射向那巨大的鐵鏈。鐵鏈轉瞬間變得通紅。派格斯再吐了一次,鐵鏈開始變得白熱,第三次的龍焰徹底熔化了鐵鏈。

  巨大的鐵鏈搖動了一下,無聲無息地向下掉落。

  派烙斯眼看著鐵鏈落下,心滿意足地確定這些奸細不可能生還後,便立刻回到龍穴裡,同時猛敏那正大聲地呼喊著他。

  在紅龍身後的一片黑暗中,數世紀以來始終為鐵鏈鎖住的巨大齒輪發出了一聲悶響,開始緩緩轉動起來。

  泰索何夫徒勞地抓著鐵練,在半空中翻滾,一邊想:原來這就是等死的滋味。

  這種感覺很特妹,可惜的是不能讓他再多體會一下。……突然。費資本提高聲音, 「普薩夫——」而咒語被一聲尖叫所打斷。老法師撞上了地面,發出令人毛骨聳然的骨碎聲。

  雖然泰索何天知道自己就是下一個,但還是為他感到難過。地面越來越近。幾秒後,他也會變成一具死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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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2once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2:15 | 顯示全部樓層
馬麗塔手中的火把照亮了空曠的房間,房間裡沒有窗子也沒有傢俱,在這座巨大的石室中只有一大盆水,一個裝滿了有著腐肉味道食物的桶子,還有一隻龍。

  坦尼斯屏住呼吸。他原以為沙克按羅斯的黑龍就夠大的了。

  但眼前的紅龍才算得上是真正的龐然大物。她的起居室十分寬闊,半徑至少有一百尺以上,龍則佔據了其中大部份的空間,她的尾巴剛好可以碰到最遠端的牆壁。

  大伙愣了好一陣子,腦中滿是這巨獸噴出火焰來攻擊他們的可怕模樣,他們想起了索拉斯被徹底摧毀的那一夜。

  馬麗塔看起來一點也不擔心。她平靜地向前走著,大伙遲疑了一下才跟上去。

  直到他們靠近這只龍時,才知道馬麗塔是對的;這只龍的身體狀況真的令人同情。

  臥在地板的頭上滿是歲月的痕跡,曾經光亮的紅色肌膚如今泛灰又有著斑點。她大聲打著鼾,原先銳利的牙齒現在已變得發黃破碎。身上遍佈著各種傷痕,她的翅膀看來乾枯且萎縮。

  坦尼斯終於明白馬麗塔的想法了。顯然的,這只龍確實是被軟禁在這裡,他發現自己開始同情起她來,並且鬆懈了防衛。直到他看見巨龍被火光弄醒後,他突然意識到這種同情是危險的。這只龍的爪子依然鋒利,她的烈焰也和其他的紅龍同樣要命,坦尼斯這樣警惕自己。

  龍睜開了眼睛,在火光下看來只像是一道泛著紅光的細縫。

  大伙突然停下來,手放在武器上。

  「馬麗塔,這麼快就到了早餐時間嗎?」馬它福羅(焰擊是她在人類面前用的名字。)以帶著睡意的口吻說著。

  「是的,我們今天特別提早了一點。」馬麗塔毫不猶豫地說。

  「因為暴風雨要來,所以我希望在風雨來臨前帶孩子們去舒展筋骨。放心睡吧!」

  「我會特別叮嚀他們不要吵醒你的。」

  「我不介意。」巨龍打了個哈欠,又把眼睛張開了一些。坦尼斯總算可以清楚地看見其中一隻眼睛上面覆著白色的薄膜;她那隻眼睛已經瞎了。

  「但願我們不用和她交手,坦尼斯。」史東低聲道。「這樣作好像和祖母級的人物打架一樣。」

  坦尼斯強迫自己板起面孔。「這個祖母可是要人命的啊!史東,你可別忘了這一點。」

  「小傢伙們昨天晚上睡得很好。」巨龍喃喃道,很明顯地又要開始打瞌睡。

  「小心不要讓他們淋濕了,馬麗塔,特別是小愛瑞克。」

  「他上個禮拜才剛感冒。」她閉上了眼睛。

  馬麗塔轉過身,暗示大伙趕快移動,手指同時放在嘴唇上。史東和坦尼斯走在最後,兩人的武器都被寬大的斗篷給遮住。當坦尼斯距離巨龍大約三十尺的時候,突然響起了奇怪的噪音。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幻覺,是因為太過緊張,以致於腦中聽到奇怪的嗡嗡聲。但聲卻越來越大,直到史東帶著警覺的神色回頭看著他。嗡嗡聲越來越大,聽起來像是有成千上萬的蝗蟲在飛。其他的人也都聽見了,每個人都開始回頭看著他!坦尼斯無辜地看著朋友們,臉上露出了有點滑稽的迷惑表情。

  巨龍換了個姿勢,不安地翻了身,她用力地搖著頭,這聲音似乎讓她很不舒服。

  雷斯林突然脫離隊伍跑向坦尼斯。「那把劍!」他沙啞地說著,扯下了半精靈的斗篷,露出了坦尼斯背著的那把劍。

  坦尼斯看著插在古老劍鞘中的劍。法師是對的,劍鋒有如處於最高警戒下。不停地震動著。經過雷斯林的提醒之後,坦尼斯終於確確實實地感受到這股震動。

  「魔法。」法師饒富興味地觀察著,邊低聲說。

  「你能阻止它嗎?」坦尼斯壓過這奇怪的聲音大喊道。

  「不行。」雷斯林說。「我想起來了。這把是斬龍劍,姬斯——卡南所擁有的傳說魔劍。它對附近的龍本來就會起這樣的反應。」

  「可真會挑時機啊!」坦尼斯生氣地說。

  「或者是個別有用心的時機。」史東跟著大吼道。

  巨龍緩緩地抬起頭,眨著眼睛,鼻子開始冒出淡淡的黑煙。她努力地用那只完好的眼睛看著坦尼斯,眼神中露出痛苦、惱怒的樣子。

  「瑪麗塔,你帶來了什麼人?」馬它福羅聲音中充滿了怒意。

  「我聽到了幾個世紀以來不曾再聽過的聲音,我聞到了鋼鐵的味道!這些人不是女人!他們是戰士!」

  「別傷害她!」馬麗塔嚎陶大哭道。

  「我沒有別的選擇!」坦尼斯毅然決然地抽出了斬龍劍。「河風、金月!把馬麗塔帶開!」劍鋒這時開始亮出刺眼的白光,嗡嗡聲越來越響,越來越有威脅性。

 馬它福羅往後退了一下。這道白光令她完好的那隻眼睛非常疼痛,可怕的聲音有如長矛般地刺穿腦門。她哀號著遠離坦尼斯。

  「快跑,去把孩子帶出來!」坦尼斯喊著,意識到他們暫時還不需要和這個龐然大物作戰。他高舉著發光的劍,小心翼翼地走向前,把巨龍圍困在牆邊。

  馬麗塔害怕地看了坦尼斯一眼,快步帶領著金月到了孩子們的臥室。一百多個小孩雙眼圓睜地躲在房間內,害怕地聽著門外的聲音。直到看見馬麗塔和金月,許多張小臉立刻放鬆下來,還有幾個看見卡拉蒙急忙衝進來的蠢樣,忍不住笑了起來。

  但當他們注意到來人都拔出武器之後,一些孩子們開始忍不住啜泣起來。

  「馬麗塔,怎麼搞的?」最年長的女孩問。「發生了什麼事?又有戰鬥了嗎?」

  「我們希望不會真打起來,親愛的。」馬麗塔柔聲說。「但我不會對你們說謊,這次說不定真會打起來。現在,趕快收拾收拾,特別是你們保暖的衣服,跟著我們來。年紀大的抱年紀小的,就像平常出去活動一樣。」

  史東原本料想會有一段迷惑、哭泣和解釋的時間。但孩子們很快便照著做,自己穿上保暖的衣服,並且幫年紀小的也穿上。除了有些臉色蒼白之外,他們大都很冷靜。這些孩子是在戰火中生存下來,史東提醒自己。

  「我要你們安靜地穿過龍的巢穴,走進遊戲室裡。等我們到了那裡後,這個大傢伙,」 史東比著卡拉蒙,「會帶你們到外面的廣場。

  到了那邊,立刻去找自己的母親。大家都聽懂了嗎?「他懷疑地看著一些比較小的小孩,但最前排的小女孩點了點頭。

  「我們瞭解了,先生。」她說。

  「很好!」史東轉過身。「卡拉蒙?」

  幾百隻小眼睛朝他望去,戰士紅著臉、尷尬地帶領著他們穿過龍的巢穴。金月抱起了一個剛會走路的小孩,馬麗塔抱起了另一個。其他年紀較大的孩子們背著連路都還走不穩的小孩。他們井然有序地快步走出大門,一言不發地走著,直到看見了坦尼斯,那把發光的劍,還有受驚的龍——「喂!你不可以傷害那只龍!」一個小男孩喊著。他高舉著拳頭,臉上露出憤怒的表情離開了隊伍,跑向坦尼斯。

  「道格!」另一個較大的女孩震驚地大喊。「快回到隊伍裡來!」但有些孩子已經開始嚎陶大哭。

  坦尼斯依舊高舉著劍,他知道這是制住龍的唯一方法,邊大喊著,「快把他們弄走!」

  「孩子們,拜託!」金月的聲音嚴肅中帶著威嚴,成了混亂中唯一恢復的秩序。

  「若非必要,坦尼斯不會傷害這只龍的。他是個好人。你們現在一定得趕快走了,媽媽在等著你們。」

  金月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壓抑著的恐懼,口氣的急迫連最小的孩子都聽得出來。

  他們很快地便回到隊伍中。

  「再見,焰擊。」幾個孩子熟悉地對著龍喊,揮舞著小手。道格最後瞪了坦尼斯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回到大伙身邊,用小胖手操著眼睛。

  「不要!」馬它福羅用讓人聽了跟著心碎的聲音哭喊道,「不可以!不要攻擊我的孩子們。求求你們!你們的目標應該是我!攻擊我吧!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坦尼斯發覺龍似乎陷入了過去的回憶中,陷入了那場奪去她愛子的災難中。

  史東湊近坦尼斯說,「我想你也知道,只要孩子們沒有危險,她就會宰了你的。」

  「是沒錯。」坦尼斯面色凝重地說著。龍的雙眼(連瞎掉的那一隻也是)已經開始發著紅光口巨大的龍口開始滴下唾液,爪子開始不停地撕抓著地板。

  「有我在——」史東開始拍出劍。

  「快離開,騎士。」雷斯林從暗影中低聲說。「你的武器沒有用,該待在他身旁的是我。」

  半精靈訝異地看著雷斯林。雷斯林奇異的金色眼眸與他四目相投,他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我信任他嗎?雷斯林臉上不帶絲毫表情,甚至有點暗示他拒絕的意味在。

  「你快走!」坦尼斯對史東說。

  「什麼?」他大喊。「你瘋了嗎?你該不會打算相信這個——」

  「快走!」坦尼斯又說了一次。就在此時,他聽見佛林特的聲音,「快走,史東,外面這邊需要你!」

  騎士不知如何是好地呆站了一陣子,但他不能違背榮譽,反抗他認定的上級所下的命令。他懷疑地看了雷斯林一眼,轉身進入通道。

  「對龍有效的法術我知道的很少。」雷斯林馬上說。

  「你可以幫我們拖延時間嗎?」坦尼斯問。

  雷斯林以一種早知死之將至,大無畏的笑容回答。「我可以,」

  他低聲道。「快退回走廊那邊,等到聽見我開始唸咒語,你就快跑!」

  坦尼斯開始往後退,手中的劍依舊高舉著。但龍已經不怕這把劍的法力了。她只知道孩子們已經走了,她得殺死這些人為他們報仇。當高舉著劍的戰士往走廊逃去的時,她緊跟在後。突然間,一陣黑暗籠罩了馬它福羅,濃密的黑暗讓她回想起失去眼睛時的恐怖記憶。她聽見了咒語吟誦的低禱聲,她知道,是穿著長袍的人類施展了法術。

  「我要燒死他們!」她嚎叫著,清楚地嗅到鋼鐵的味道往走廊退去。「他們無路可逃了!」正當她用力吸著空氣的時候,她聽見了其他的聲音,那是孩子們的聲音。「不行,」 她沮喪地想。「這可不行,這樣做會傷了我的孩子們……」她巨大的頭靠在冰冷的地板上。

  坦尼斯和雷斯林一起跑向走廊,半精靈拉著衰弱不堪的法師一起前進。他們聽見身後傳來令人為之動容的哀號聲。

  「不要傷害我的孩子!求求你們,攻擊我吧!不要傷害他們!」

  兩人走進遊戲室中,卡拉蒙打開大門,射人的陽光讓大家感到一陣目眩。孩子們飛快地跑出大門,衝向外面的廣場。坦尼斯見到門外站著的提卡和羅拉娜,兩人都抽出武器,警覺地四處張望。

  地上躺著一個石化的龍人屍體,佛林特的斧頭插在他背上。

  「快往外走,快!」坦尼斯大喊。佛林特拔出戰斧,和坦尼斯兩個人最後離開了遊戲室。正當他們跨出門口的時候,突然聽見一聲恐怖的吼聲,一隻龍的吼聲,但跟可憐的馬它福羅完全不同。此時正是派烙斯發現奸細的時候,附近的建築開始為之震動起來。

  龍從巢穴中飛了出來。

  「烈焰!」坦尼斯憤怒的咒罵道,「他根本沒有離開!」

  矮人搖搖頭。「我用我的鬍子打賭,」他沉著臉說。「泰索柯夫一定跟這檔子事有關。」

  ……斷裂的鐵鏈開始向著斯拉莫瑞的地板墜去,三個小小的身影跟著一起墜下。

  泰索何夫徒勞地抓著鐵鏈,在半空中翻滾,一邊想:原來這就是等死的滋味。

  這種感覺很特殊,可惜的是不能讓他再多體會一下。他聽見賽斯頓在他頭上害怕地尖叫著,也可以聽見腳下費資本正喃喃自語,似乎正在試著施展最後的法術。突然,費資本提高聲音,「普薩夫——」而咒語被一聲尖叫所打斷。老法師撞上了地面,發出令人毛骨聳然的骨碎聲。雖然泰索柯夫知道自己就是下一個,但還是為他感到難過。地面越來越近。

  幾秒後,他也會變成一具死屍。

  雪,開始下了起來……

  至少坎德人是這麼想。之後,他發現自己被無數的羽毛所包圍,彷彿有幾百萬隻雞同時炸了開來!他掉進一團柔軟的羽毛中,賽斯頓跟著也掉了進來。

  「可憐的費資本。」泰斯的眼中泛著淚光,一邊努力地走出羽毛堆。「他最後一道法術想必是雷斯林以前也曾施展過的羽落術。」

  「可惜,他只來得及變出羽毛。」在他頭上,巨大的齒輪越轉越快,斷裂的鐵鏈也隨之飛快地移動,彷彿正為掙脫了桎梏而感到慶幸。

  門外的廣場一片混亂。

  「在這裡!」坦尼斯衝出門外,知道這次注定要命喪於此,但他仍不願放棄。

  大伙圍在他身邊,每個人手上都握著武器,緊張地看著他。「快往礦坑跑!找掩護!」

  猛敏那和紅龍沒有離開。這是個陷阱。他們馬上就會攻過來了!

  其他人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每個人都知道已經沒有希望了。他們得橫越近兩百碼、且沒有任何掩護的空曠廣場,才能夠到達安全的地方。

  他們試著盡快將婦女和孩子們集合起來,但是卻沒有用。每個媽媽都堅持要找到自己的孩子。坦尼斯看著礦坑的方向,更加沮喪地大聲咒罵著。

  礦坑裡的男人們,看見自己的家人已經逃了出來,便立刻制服了警衛,開始朝廣場跑來。原先的計劃根本不是這樣的!伊力斯坦在想些什麼啊!要不了幾分鐘,毫無掩蔽的空地就會擠滿成千的狂亂人群!他得帶著他們往南邊的山脈撤退才行。

  「依班呢?」他對史東喊道。

  「我最後看到他時,他往礦坑跑去。我不明白——」

  騎士和半精靈突然間想通了。

  「我懂了。」坦尼斯平靜地說著,話聲淹沒在四周吵雜的聲音中。

  「真相大白了。」

  依班跑向礦坑時,原本是想聽從派烙斯的命令。不管用什麼方法,他都得從這一團亂軍當中找出綠寶石之人,他也知道猛敏那和派烙斯會怎樣對付這些可憐的傢伙。曾有那麼一瞬間,他為這些人感到同情:他並沒有無情冷酷到如此地步。只是打從很久以前,他就已經知道誰是獲得最後勝利的一方,而他無論如何也想當一次勝利者。

  自從他將家產變賣殆盡,他便只剩下唯一謀生的工具:自己。

  他有頭腦,劍術又好,而且對僱主絕對忠誠。在一次前往北方的找尋僱主的旅程中,依班認識了猛敏那。

  依班對這名邪惡牧師的力量有著十分深刻的印象,他想辦法贏得了他的信任。

  但更重要的是,他也讓自己在派烙斯眼中有了利用價值。惡龍發現依班有勉力、聰明、能幹,並且在經過幾次試煉之後,發現他相當可靠。

  依班被派回蓋特威的家中,『碰巧』逃出龍人大軍的攻擊,同時也成立了自己的反抗組織。會巧遇由吉爾賽那斯所率領、當時正打算混人帕克塔卡斯的精靈小隊純屬運氣,但這一筆功勞讓他在猛敏那和派烙斯面前的地位再度提升。當金月意外地落入他的掌握之中時,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幸運,對他來說,黑暗之后十分眷顧他。

  他祈禱黑暗之后的庇佑能夠持續下去,想要在這樣的混亂之中找到綠寶石之人還真得靠神助才行。依班再一次把握了協助猛敏那的機會。「坦尼斯叫你們現在立刻去廣場,」 他大喊,「和你們的家人會合!」

  「不對,計劃不是這樣的!」伊力斯坦大喊著試圖阻止他們。但太遲了,男人們看見自己重獲自由的家人,紛紛衝出礦坑。幾百個溪谷矮人更是火上加油地一起跟著衝了出去,快樂地加入這場大團圓,因為,他們以為這只是某種假日的慶典。

  依班急切地搜尋著人群,希望能找到綠寶石之人,最後,他決定從牢房找起。

  果然,他看見了一個人兩眼無神地坐在牢房中,看著四周。依班機靈地跪在他旁邊,試著想起那個人的名字。是某種……有點古老的……

  「貝倫。」依班一番掙扎之後終於想起。「貝倫?」

  男人抬起頭來,好幾個禮拜以來,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光芒。他並非投德以為的又聾又啞。他只是個只注意到自己神秘追尋目標的傢伙。他還是個人類,用人類的話說出他的名字對他來說依舊十分親切。

  「貝倫。」依班又再次說道,緊張地舐著嘴唇。他終於找到了他,但卻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他知道,當外頭的可憐蟲們被惡龍攻擊時,第一件事便是回頭躲進礦坑。

  他得在坦尼斯速到他之前帶著貝倫逃出去。但,要去哪裡呢?

  他可以依派烙斯的命令帶他進帕克塔卡斯,但依班不喜歡這個提議。猛敏那一定會碰到他們,一旦他起了疑心,有很多問題依班無法回答。

  沒錯,只有一個地方可以讓依班安全地帶著他逃走,那就是帕克塔卡斯的城牆外。

  他們可以躲在荒野中,直到這場混亂平息,再趁著夜晚偷偷溜進要塞中。依班下定決心,扶著貝倫站起來。

  「外面就要開戰了。」他說。「我要帶你走,免得你受到傷害。」

  「我是你的朋友。你明白嗎?」

  男子的眼神中彷彿潛藏著極高的智慧。他看起來不再像是一個年齡難以分辨的精靈,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受盡無數折磨的人類。

  貝倫小聲地歎了口氣,點點頭。

  猛敏那怒氣沖沖地從房間走出來,扯著手上掛著鋼片的皮手套,一個龍人緊跟在後,手上抱著龍騎將的針頭錘,「黑夜使者」。

  其他的龍人則聚集在走廊上,按照猛敏那方纔所下的命令,準備回到派洛斯的巢穴裡。

  「不行,你們這些蠢蛋,別撤回軍隊!我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解決這裡,傍晚之前奎靈那斯提就會陷入火海了。烈焰!」他大喊著打開了龍穴的大門。抬頭仰望,他看見了陽台上所冒出的濃煙及火光,還有紅龍的怒吼。

  「烈焰!」沒有人回答。「你抓個奸細要抓多久啊!」他焦躁地大喊,轉過身來幾乎撞上一個龍人軍官。

  「你要放上這個龍鞍嗎,大王?」

  「不用,沒時間了。反正這是戰鬥時才用的,外面那群廢物根本不堪一擊,不過是幾百個奴隸罷了。」

  「但那些奴隸已經制服了警衛,在廣場上和他們的家人團聚在一起了。」

  「你的兵力如何?」

  「不夠多,大王。」龍人軍官的眼神閃爍著。他本來就不認為傾巢而出的攻擊是明智的抉擇。「我們大約有四十或五十個人,奴隸們則有大概三百多個男人,女人大概也是這個數字。女人們一定會和男人們並肩作戰。一旦讓他們有機會組織起來,逃進山中——」

  「呸!烈焰!」猛敏那再度呼喚著。他聽見要塞的另一端傳來一聲沉重的金屬撞擊聲。之後,他又聽見另一個聲音,巨大的齒輪有如不情願地嘎卿嘎卿轉動起來。

  正當猛敏那思考著這些聲音來自何處時,派烙斯飛回了他的巢穴。

  龍騎將立刻分秒不差地奔到惡龍身邊,身手矯健地爬上龍的背部。雖然兩個生物彼此互不信任,但戰鬥中兩人的默契卻無法言喻。兩者對於各種族的仇恨、以及對於權力的渴望,讓他們成為了彼此都不願承認的最佳拍檔。

  「起飛!」猛敏那大吼,派烙斯跟著飛了起來。

  「沒用的,老友。」坦尼斯靜靜地告訴史東,把手放在正試圖維持秩序的騎士肩上。 「你只是在白費力氣,還是留著打仗用吧!」

  「沒有什麼仗好打的。」史東邊咳邊說,嗓子因為過度的叫喊而變得沙啞。

  「我們會被困住的,像老鼠一樣的被踐踏而死。這些笨蛋為什麼不聽話呢?」

  兩人站在廣場的北端,距離帕克塔卡斯的大門約二十尺。南方的山脈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他們身後的大門隨時都會有龍人一湧而出,而猛敏那和惡龍更是不知道身在要塞內的何處。

  伊力斯坦徒勞地試著讓眾人冷靜,同時催促眾人朝南邊移動。

  但男人們堅持要找到自己的女人,而女人們又堅持要找到自己的孩子。幾個已經團圓的家庭,開始向南方移動,但太晚了,也太慢了。

  有如紅色的管星般,派烙斯衝出了帕克塔卡斯要塞,流線型的翅膀收在身體兩旁,巨大的尾巴在身後飄蕩。龍騎將騎在他的背上,猙獰的面具在晨光中散發出邪惡的氣息。猛敏那緊抓著紅龍背上的尖角,飛上藍天,遮蔽住了日光,將底下的人群籠罩在陰影之下。

  對龍的恐懼很快地蔓延開來。他們叫不出聲,也無力移動,只能害怕地彼此緊緊相擁,知道死亡將是他們無法逃脫的宿命。

  猛敏那一聲令下,派格斯落在要塞的一座尖塔上。猛敏那憤怒地看著底下的人群。

  坦尼斯只能無奈地看著這光景,突然感覺到史東抓住他的手臂。「你看!」騎士指著北方,要塞的大門。

  坦尼斯悻悻然地將目光從龍騎將身上移開,只見兩個人正努力地跑向要塞的大門。

  「依班!」他不可置信地大喊。「但跟著他的是誰?」

  「他逃不掉的!」史東大喊。在坦尼斯阻止他之前,他又瞥見了紅色的身影一閃而過 ——雷斯林和他的雙胞胎哥哥。

  「我也有些帳要跟他好好算算。」法師嘶啞著說。三個人剛好跟上扭住依班衣領,把他摔倒在地的是史東。

  「叛徒!」史東大喊。「就算我今天會死,我也要先送你進地獄!」他拔出劍來,把依班的頭向後扯。突然間,依班的同伴轉過身來抓住了史東拿劍的手。

  史東吃了一驚,鬆開了抓住值班的手,愣愣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那人的上衣被風給掀了開來。就在他的胸口上,鑲嵌著一顆綠寶石!陽光照著拳頭大的寶石,閃耀著邪惡的光芒。

  「我從沒聽過或是看過這樣的法術!」雷斯林與其他人一同驚訝地停住腳步,站在史東身邊。

  見到大家驚訝地看著他的胸口,貝倫下意識的用上衣蓋住了它。他放開了抓住史東的手,向著大門跑去,依班掙扎著站起來,隨之狂奔而去。

  史東又撲向前,但坦尼斯這次阻止了他。

  「算了!」他說。「太遲了!我們還得保護其他人。」

  「坦尼斯,快看!」卡拉蒙指著要塞的大門大喊著。

  要塞大門的上半部開了個口,慢慢地,開口越來越大。剛開始是很緩慢的,但後來卻慢慢加快,巨大的花崗岩開始落向地面,巨大的衝力震碎了地基,揚起了一陣沙塵。

  他們還可以聽見上頭鐵鏈急速轉動的聲音。

  依班和貝倫抵達大門口時,花崗岩正好落下。依班恐懼地尖叫,下意識地舉起手來護著頭部。旁邊的男人則抬起頭,輕歎了口氣。兩個人就此埋在數噸重的岩石下。帕克塔卡斯的古防禦系統就這樣徹底封鎖了要塞。

  「這是你們忘恩負義的最後機會了!」猛敏那大吼,話聲被大石落下的聲音所打斷,這只讓他更感到憤怒。「我給你們機會,讓你們可以為我工作,為黑暗之後獻上榮光。我為你們及你們的家人沒想,但你們既頑固又愚蠢。依們將會付出你們生命作為代價!」

  龍騎將高舉著黑夜使者。「我要殺光所有的男人、女人、和小孩!」

  龍騎將宣佈後,派烙斯張開翅膀,飛上天空。惡龍深吸一口氣,打算用烈焰將底下嚎陶無助的人們烤成焦炭。

  但,龍的俯衝被擋住了,馬它福羅從破碎的要塞廢墟中飛起,向著派烙斯直衝去。

  這只年邁的巨龍已經完全瘋狂。她再次陷入了失去自己孩子的惡夢中。她依稀看見那騎著銀色、金色巨龍的騎士,手握著醜惡的屠龍槍在陽光下閃耀著。她白費心機地試圖說服孩子們不要加入這場毫無希望的戰鬥,她無奈地希望能夠說服他們這場戰爭已然結束。它們的年紀很輕,聽不過勸,他們離開了巢穴,只留下她獨自在巢中哭泣。她的心中可以想見那場慘烈的戰爭,她的孩子們全死在屠龍槍下,而此刻,她聽到了猛敏那的聲音。

  「我……要殺死所有的小孩!」

  就如同幾世紀前一般,她飛上天去保護她的孩子們。

  派烙斯被這個意料之外的攻擊嚇了一跳,他勉強避開了馬它福羅朝他側翼破綻的一擊,但馬它福羅終究還是抓中了他用以揮舞翅膀的強壯肌肉,帶來了一陣劇痛。

  派烙斯藉著在空中翻滾取回優勢,以銳利的前爪在馬它揭羅柔軟的腹部劃下一道很深的創口。

  在完全瘋狂的狀態下,馬它福羅再也感覺不到一絲疼痛,但年輕力壯巨龍的怪力還是令她在空中翻了好幾圈。

  方纔的翻身是派烙斯反射性的防禦動作,藉著這個姿勢,他同時取得了高度和時間上的攻擊優勢。但,他忘了背上所載龍騎將這回並沒有裝上平日戰鬥用的龍鞍,使得猛敏那立刻朝底下的廣場落去。幸而高度並不太高,他毫髮無傷地落地,只有些瘀青和驚魂未定。

  大多數人看見他站起身後,都害怕地逃了開,但他注意到在廣場的北邊有四個人並沒有逃跑,這四個人向他走來。

  馬它福羅出手攻擊派烙斯,及猛敏那墜落到地面這些意外,使得驚慌的群眾受到了加倍的刺激,伊力斯坦所無法辦到的事情這下如願了。大伙紛紛恢復了神智,開始擺脫恐懼的陰影,集體向著南方逃去。見到這情形,龍入軍官馬上派出手下所有的士兵緊追在後,同時也從要塞裡指派了一隻翼龍,緊急召回攻擊的部隊。

  龍人們湧進了群眾中,如果他們是想讓這群人感到惶恐,他們顯然誤算了。人們受夠了,為了獲得別人所承諾的和平與安全,他們已經被奪去了一次自由,而今他們終於明白只要有這些怪物在,克萊恩就不可能有任何的和平。來自索拉斯、蓋特威的男人、女人和小孩,用手邊所有可用的武器來搏鬥:岩石、拳頭、牙齒和指甲都化成了宣洩憤怒的工具。

  大伙被人群分了開來,羅拉娜也被隔離了眾人身邊。吉爾賽那斯試著留在她身邊,卻還是被眾人給擠開。精靈女子害怕地緊握著劍,往要塞的牆邊退去。她慌張地看著眼前的戰鬥,一個男子抱腹倒了下來,滿手都是自己的血。他瀕死的眼神盯著她,鮮血流到她的腳邊,她呆呆地看著這一灘血。接著聽見附近傳來一陣聲響,她顫抖著抬起頭,正好看見那個殺人兇手,那只醜惡爬蟲的臉。

  龍人見到眼前一個被嚇呆的精靈女子正呆站在她面前,想到了一個輕易解決掉眼前獵物的方法。它長長的舌頭舔著劍鋒的鮮血、跨過了地上的屍體、朝羅拉娜衝來。

  她緊握住手中的劍,喉頭不安地吞嚥著,羅拉娜只能憑著最原始的防衛本能、盲目地往前亂刺,龍人毫無防備的被擊中,羅拉娜將劍深深刺入敵人的身體,感覺鋒利的劍鋒利透了護甲,割穿肌肉,聽見這怪物骨骼斷裂的垂死哀號。它變成了石頭,羅拉娜的武器也被卡在五塊中。但羅拉娜冷靜地思考著,讓自己也吃了一驚,她想起了戰士們曾經說過,只要等一段時間,屍體自然會變成灰,到時便可以將武器抽出來。

  格鬥聲包圍著她,那是垂死的叫聲,喊殺聲、撞擊聲、哀號聲。

  但她絲毫不為所動。

  她冷靜地等著屍體化成灰,彎下腰,撥去了劍上的灰,對著陽光高舉著劍,腳下躺著被她所殺的龍人屍體。她尋機四周,看不見坦尼斯,也看不見其他的人,或許,他們都死了,而她說不定也很快的會步上他們的後塵。

  羅拉娜抬頭看著陽光燦爛的天空。對她來說,這一切有如嶄新的世界。每樣事物、每顆石頭,每片葉子,看起來都清晰無比。

  一陣溫暖的和風吹過,吹散了她上方以及她家鄉上空的烏雲。羅拉娜的靈魂終於由禁煙已久的恐懼牢籠中釋放,飛向雲端,手中的劍,反射著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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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2once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2:15 | 顯示全部樓層
猛敏那觀察眼前漸漸逼近的四個人。他發現眼前的人不是那群戰俘。然後,他察覺他們正是和那名金髮牧師一起旅行的傢伙。

  就是這些人打敗了沙克沙羅斯的黑瑪瑙,逃出了運囚車隊,混進帕克塔卡斯。

  他覺得自己彷彿早就認識這些人:一個來自破敗之地。榮光已逝的騎士;一個努力想讓人認同自己是人類的半精靈;一個病態有殘疾的法師、以及法師的雙胞胎哥哥,一個腦子大概跟花生米一樣大的壯漢。

  這將會是場有趣的戰鬥,他想。他幾乎想對這樣的面對面戰鬥表示歡迎。這樣的機會已經很久不曾有過了。日復一日地指揮著部隊戰鬥,他開始對這感到厭煩。

  想到烈焰,他抬起頭看著天空,暗自盤算著不知能否從它那邊得到援助。

  不過紅龍看來似乎自有麻煩要處理。馬它福羅在戰場上叱吒風雲時,派格斯還在蛋裡等著孵化;雖然她沒有強大的力量,但是她的經驗和智慧可以彌補戰術上的劣勢。空中瀰漫著龍的烈焰,龍血像雨一般地降下。

  猛敏那聳聳肩、轉頭看著四個正小心翼翼接近他的人。他聽見法師正提醒他的朋友們:猛敏那是黑暗之後的牧師,因此他可以祈求她的幫助。猛敏那從間諜口中得知法師雖然年輕,但卻有著和年齡極不相稱的強大力量,似乎是個危險的人物。

  四個人保持著沉默,他們之間已經不需要交談,當然更不需要與敵人寒暄。雖然有點諷刺,但雙方對彼此都抱待著敬意 ,這一場戰鬥不再有怒氣。雙方將會冷靜地對峙,最大的贏家將會是死亡。

  四人往不同的方向散開,由於沒有東西可以掩護他的背後,自然也露出了許多破綻。猛敏那將身子放低,揮舞著手中的黑夜使者,一邊嚇阻他們冒然前進,一邊思考著戰術。他必須馬上扭轉眼前的劣勢才行。他右手緊抓住釘頭錘,邪惡的牧師用盡全力弓著身子向前衝去。突然的動作令對手濘不及防。他並沒有舉起武器,他只需要用手碰到敵人就行了。他穩穩地停在雷斯林的面前,抓住法師的肩膀,立刻開始念出對黑暗之后的禱文。

  雷斯林尖叫著倒下,他的身體,被看不見的邪惡力量所攻擊,他痛苦地滾倒在地上。卡拉蒙發出驚人的吼聲,對著牧師衝去,但猛敏那早有準備。他的釘頭錘「黑夜使者」輕輕地掃過卡拉蒙的身體。「黑夜!」猛敏那低吟著,卡拉蒙驚人的吼聲變成了慘叫聲,附有魔法的釘頭錘讓他陷入了黑暗中。

  「我看不見了!坦尼斯,幫幫我!」壯碩的戰士狂叫著,盲目地亂闖。猛敏那陰險地笑著;一錘正中卡拉蒙的腦袋,卡拉蒙像只受傷的水牛般倒了下去。

  他從眼角瞥見半精靈手中持著樣式古老的雙手巨劍衝向他。

  猛敏那飛快地轉過身,以黑夜使者的硬橡木柄架住了坦尼斯的攻擊。兩人僵持了一陣子,直到猛敏那以壓倒性的力量將坦尼斯推到地上。

  索蘭尼亞騎士舉起劍對敵人致敬,這是一個要命的錯誤。這給了猛敏那從身上的暗袋裡掏出一根鐵針的機會。他舉起針,再次祈求黑暗之後的庇護。史東緩緩地走向前,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沉重。

  坦尼斯躺在地上,感覺一隻看不見的手將他壓在地上,他無法轉動頭部,連舌頭都沒辦法挪動。他能聽見雷斯林的慘叫聲被硬生生地扼住,也能聽見猛敏那對著黑暗之后祝濤著。坦尼斯眼睜睜看著龍騎將好整以暇地走向前,高舉著針頭錘,就要結束史東的性命。

  「Blawns,Kllalas !」猛敏那以京蘭尼亞語說著。他高舉著針頭錘,諷刺地模仿著騎士的敬禮,然後瞄準了騎上的頭部,對騎士來說,這種死法是最痛苦的,敵人竟然選擇讓他乾乾脆脆、痛痛快快地死!

  突然間,一隻手抓住了猛敏那手腕。他驚訝地看著那隻手,一隻屬於女人的手。

  他感受到一股足以與他相匹敵的力量,神聖對比於他的邪惡。只是這麼一碰,猛敏那的意志突然無法集中,忘卻了原本要獻給黑暗之后的禱文。

  黑暗之后此刻也發現了一名全身發光的神女,穿著閃亮的白盔甲,出現在地平線的彼端。她還沒作好與她交戰的準備,也沒預料到它會在這時候重新降臨,她決定暫時撤退,重新構思她的計劃,這是她第一次考慮到失敗的可能性。黑暗之后拋棄了她的爪牙,留下他獨自為自己的命運搏鬥。

  史東感覺到壓制著他的法術消失了,他的肌肉再度獲得了控制。他看見猛敏那把一腔怒火發洩在金月身上,瘋狂地攻擊她。

  騎士衝向前時,也看見坦尼斯站起身,手中的寶劍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兩人都第一時間衝向金月,但河風比他們要更快到達金月的身邊。河風用力將她推開,用使劍的手臂接下這本該擊碎金月頭骨的一擊。河風聽見牧師大喊「黑夜」,而他的視線也隨即被卡拉蒙所面對的相同黑暗包圍。

  但奎蘇族的戰士早就料到這一點,他並沒有慌張。河風還是聽得見敵人的行動。

  他強自忍耐傷口的疼痛,將劍換到左手,對準敵人呼吸聲的方向刺了一劍。然而刀鋒卻被龍騎將堅硬的盔甲給擋開,從河風的手中脫出。河風慌亂地掏著匕首,就算明知道死亡將近,希望非常渺茫。

  就在那一剎那,猛敏那發現自己孤立無援,再也沒有任何來自靈界的力量幫助他,絕望的情緒緊緊地將他包圍,他再度呼喚黑暗之后。但她再也無暇顧及猛敏那,因為她有自己的狀況要對付。

  面具後的猛敏那開始流汗。他咒罵著這頂礙事的頭盔,讓他難以調整呼吸。等到他發覺到頭盔不適合面對面搏鬥時,一切為時已晚,頭盔已經遮住了他的左右視線。他看見高大的平原人正痛苦且盲目地在他面前掙扎,只要他願意,隨時都可以宰了他,但附近還有另外的兩名戰士。騎士和半精靈已然脫離了他術力的壓制,開始朝他通來。他眼角發現有不尋常的人影,立刻轉過身去,發現半精靈正全力衝向他,刀鋒閃著寒芒。

  騎士到哪裡去了?猛敏那揮舞著針頭錘,試著暫且阻止他們逼近,另一隻空出來的手則使勁扯掉礙事的頭盔。

  太遲了,猛敏那的手剛放上頭盔,姬斯——卡南的魔劍已刺進他的盔甲、由背後穿了出來。龍騎將猛然回過身,模糊的視線只看見索蘭尼亞騎上的出現。古老的劍身刺進他的腹腔。猛敏那跪倒在地上,仍掙扎著想脫下頭盔。他不能呼吸,也看不見了。他感覺身上又中了一劍,眼前只剩一片黑暗……

  高空中,瀕死的馬它福羅被全身上下的傷口和失血所折磨,耳中傳來孩子們哭喊著呼救的聲音。她感到困惑,眼前一陣迷亂,就好像派烙斯此刻正從四面八方攻擊著她。

  之後,紅龍飛到她眼前,背對著山脈。馬它福羅發現了一個機會,她要拯救自己的孩子。

  派烙斯對準老龍的臉吐出一口烈焰。它得意地看著她的頭變得焦黑,眼珠也開始融化。

  但馬它福羅毫不顧火焰正吞食著她的眼球,盲目地憑著最後一眼的記憶直衝向派格斯。

  紅龍腦中正被疼痛和勝利的喜悅所佔據,突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正當他奮力吐出最後一口龍焰時,它赫然發現自己已經被逼到山的正前方,他已經無路可退,避無可避。

  馬它福羅有如諸神投擲的長槍般,以全身的力量撞向他。兩隻龍撞上了山脈,山峰為之崩塌,山坡上爆出了兩團巨大的火焰。

  多年以後,馬它福羅的故事成了傳說,有人說,他們仍聽見龍的聲音,宛如煙霧緩緩飄散在秋風中,喊著:「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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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2once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2:15 | 顯示全部樓層
終章 婚禮

秋季的最後一日,曙光既清澈又明亮。空氣中夾雜著暖意,蘊含著南風所送來的溫暖香氣,自從難民們逃出了帕克塔卡斯後,暖洋洋的南風彷彿守護著他們一路逃離龍人大軍。龍人大軍花費數日才突破了帕克塔卡斯的城牆,它的大門被巨石封鎖,高塔被溪谷矮人所戍守。賽斯頓率領著英勇的溪谷矮人,站在高塔上向下頭無計可施的龍人們投擲石塊、死老鼠、偶而還夾雜著他們倒霉的同伴。這給了難民們足夠的時間逃入山脈,雖然飽受小部分龍人部隊的騷擾,但卻沒有受到什麼真正的傷害。

  佛林特自願帶著一隊人類,到山脈裡尋找能讓每個人渡過寒冬的地方。由於丘陵矮人的家鄉離此不遠,佛林特對這裡的地形還算熟悉。佛林特的小隊發現了一條僻處於陡峭群峰間的狹窄山谷,唯一的人口在冬天時會被大雪封閉。這座山谷易守難攻,可以輕易地擊退數量驚人的龍人大軍,況且還有很多山洞可以躲避惡龍的攻擊。

  難民們沿著一條危險的路走進山中,抵達了這座山谷。一陣雪崩掩蓋了他們的足跡,同時也封鎖了入口。等到龍人發現他們的蹤跡,可能已經過了好幾個月了。

  山谷在群山的包圍中得以躲過冬天的酷寒。森林中到處都是獵物。清澈的山泉從山中流下。人們悼念死者,慶祝逃出生天,建造了棲身之地,舉辦了一場婚禮。

  秋季的最後一日,西沉的暮色在群峰上撒落宛如火焰般的顏色,像是懷念著死去的龍。河風和金月在這一天結為連理。

  當兩人表明希望由伊力斯坦為他倆主持儀式時,伊力斯坦感到無比榮幸,並且詳細詢問著他們族裡的規矩。但兩人表示全族的人都已喪生,奎蘇族的傳統已不需要再繼續。

  「這將會是我們的婚禮,」河風說。「象徵著新時代的開始,而不是沉溺在早該隨風而逝的過去。」

  「我們會懷念自己的同胞。」金月柔聲說著。「但我們必須向前看,而非頻頻回首。我們藉著牢記過去的哀傷與美好、來賦予它價值。但歷史將不再是我們的包袱。」

  因此,伊力斯坦從米莎凱的白金碟中遍查了古老諸神有關婚姻的規範。他要求金月和河風寫下自己的誓言,打從心中找出兩人相愛的真正意義。因為這誓約將在諸神面前立下,即使死亡也不能使其終止。

  奎蘇族的傳統還是保留下了一部份。兩個人必須在交換誓約的時候獻上一個親手做的禮物,以示真誠。

正當陽光還炙熱的時候,伊力斯坦站上了他的祭壇,人們靜靜地站在祭壇下仰望著。提卡與羅拉娜由東走來,手上拿著火把。

  金月,酋長的女兒,尾隨在她們的身後。

  她放下閃耀著金光和銀光的秀髮,任其披落在肩上,頭上戴著秋天落葉拾級而成的冠冕,穿著從旅程一開始就穿在身上的鹿皮褲,頸上的米莎凱護身符閃熾著光芒。她拿著用珍貴的絲綢層層包裹的禮物,因為她的愛人必須是第一個看見的人。

  提卡眼神迷離地走在她前面,年輕女孩的心中充滿著自己的夢想,她開始覺得男人與女人所共同分享的大秘密或許並沒有那麼恐怖,說不定反是件甜美而值得期待的事。

  羅拉娜站在她身邊,高舉著火把。人們低語盛讚著金月的美,但羅拉娜走過時,每個人都沉默了下來。金月是人類,她的美麗宛如綠樹、遠山及藍天般易於親近。

  羅拉娜的美是專屬於精靈的美,換言之,是帶著神秘氣息的。

  兩名女子將新娘帶到伊力斯坦的身旁,然後轉過身面向西方,等待新郎。

  明亮的火光照亮河風的前路,坦尼斯和史東,兩人臉色嚴肅地領路。河風尾隨在後,身高鶴立雞群,神情依舊冷漠而嚴肅,但他眼中有著喜悅的光芒,即使火把的火光也為之黯然。他的黑髮上戴著落葉所製成的桂冠,他的禮物用泰索何夫的手帕包裹著。佛林特和坎德人跟在他身後。卡拉蒙與雷斯林走在最後頭,法師以手中的瑪濟斯法杖取代火把。

  男子們將新郎帶到伊力斯坦面前,然後加入女士們的行列。

提卡發現自己正站在卡拉蒙身旁。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碰著他的手。他溫柔地對她笑著,將她的小手緊握在自己的大手中。

  伊力斯坦看著眼前這對新人,心中不禁想到他們所遭遇過的危險、哀傷和恐懼,以及他們艱困的生活。他們的未來究竟會是怎樣的一副光景呢?他有一陣子說不出話來。

兩人見到伊力斯坦的神情,也都理解了他的想法,體諒地雙雙伸出手來。伊力斯坦將他們拉近,低聲說著只讓他們聽見的話。

  「是你倆人的愛情以及對彼此的信心,為這個世界帶來希望。」

  你們彼此都願意為這希望獻出生命,彼此也都曾拯救過對方的性命。陽光仍在閃耀,但黑夜就要來到。你們也是一樣,你們將共同渡過漫長的黑夜,直到曙光降臨。但你倆人的愛將會是點亮前路的火炬。「伊力斯坦往後退了一步,開始對所有的人發言。一開始,他的聲音略帶沙啞,但他感覺到諸神的寧靜祥和降臨了此地,祝福著這一對新人,因此聲音也變得越來越清朗。

  「左手代表屬於心的手,」他把金月的左手放在河風的左手上,並且將自己的左手一起放上。「我們將這兩人的左手緊緊相握,讓心中的愛意也隨之緊密交融,匯成更偉大的節操,猶如小溪江成大河。河流流經大陸,流入未知的領土,探索著新的國度,但終歸流人海中。憑著他倆人的愛,神上之神帕拉丁,請祝福他們,並讓他們能在這破碎的大地上仍舊保有著心靈的平靜。」

  在一片沉默的祝福中,丈夫和妻子緊緊相擁。朋友們圍攏起來,孩子們靜靜地靠在父母身旁。原先滿懷逝者之情的心慢慢撫平。祥和逐漸降臨。

  「對著彼此發誓。」伊力斯坦說。「交換你們彼此出自於真心及手中的禮物。」

  金月凝望著河風的眼眸,深情款款地說著。

  「北方烽火連綿惡龍肆虐於天,智慧終將降臨,智者和愚者皆云。」

  「在戰火中,在最該英勇無畏的時候。」

  一切都比男女間的約束來得重要。「但你和我,越過了燃燒的平原,穿過了地底的黑暗,讓世人知道,讓每個角落明瞭,上天又賜予了他們重生的機會,我們所站著的祭壇,我們彼此的呼吸,一切都比男女間的承諾來得重要。」

  接著,河風說:冬日即將降臨,天地一片灰暗,積雪裡,是該對原野中萌芽的樹木讚許,因為這一切都比男人對妻子的承諾來得重要。

  我們信守著彼此的承諾,在暮色裡訂下金石之盟,藉著英雄們的見證,藉著火光的照耀,孩子們將會看見被惡龍所遮掩的星月,微不足道的事也困男人對女人的承諾而變得宏偉。交換了誓約之後,兩上交換了彼此的禮物。金月羞赧地將禮物交給河風。他顫著手、打開了這份禮物。那是一絡金髮串成的指環,以同它一般華美的金銀繫帶束著。金月將母親的首飾交給佛林特,老矮人的手藝一如往昔。

  在索拉斯的廢墟中,河風找到了一塊逃過惡龍肆虐的樹枝,他一直將這樣東西帶在背包裡。這根樹枝變成了河風送給金月的禮物。一枚指環,光滑無缺,沒有任何的裝飾。打磨過之後,木質閃著豐潤的金色光澤,表面佈滿美麗的紋理。金月拿起戒指,想起了她第一次看見那麼多樹時的感受,那一夜他們倉皇得又餓又暴地逃進索拉斯,帶著藍色的水晶杖。她開始輕泣,用泰斯的手帕拭著眼睛。

  「祝福這兩樣禮物,帕拉丁。」伊力斯坦說。「這些禮物象徵著無畏的犧牲與無私的愛情。讓他們倆即使在最黑暗的時刻,也還能夠看著這兩樣禮物,讓自己相信,前方依然有著愛情照耀。偉大而光耀的神,精靈和人類的神,矮人和坎德人的神,祝福這兩位,你的子民。願他們兩人今日在心裡種下的愛情種子,藉著他們靈魂的滋潤,能夠發育成生命之樹,庇護那些尋找安寧、祥和的人們。

  藉著兩人交換的誓約,緊握的雙手,給予彼此的禮物,你們兩人:河風,流浪者的孫兒,金月,酋長的女兒。在心中,在人們的眼中,在神的眼中合而為一,永不分離。河風將他的戒指戴上金月瘦削的手指。金月拿回她的戒指,河風照著奎蘇族的儀式跪在她的面前。但金月搖搖頭。

  「起來吧!戰士。」她笑著說道,眼角還泛著淚光。

  「這是命令嗎?」他柔聲問。

  「這是酋長的女兒所給你的最後一道命令,」她低聲說。

  河風站起身。金月將金色的戒指套在他的手指上。河風輕擁她入懷,而她也緊擁著他。兩人雙唇相接,身心有如水乳交融般合而為一。人們高聲歡呼,點亮了火把。太陽西沉到山後,天空中滿是如火般燦爛的晚霞,很快地,如黑絲絨般濃密的黑夜籠罩了暮色。

  新人被大伙們前呼後擁地帶下小丘,宴會和狂歡接著開始。

  雕著松樹與森林的大桌子擺放在草地上。孩子們終於擺脫了典禮的束縛,可以盡情的奔跑,玩著屠龍的遊戲。

  今夜他們將所有的不快和煩憂全拋諸腦後。男人們搬出他們從帕克塔卡斯搶來的大桶麥酒和紅酒,向新人敬酒。女人們則端上一盤又一盤的食物,盤裡裝著的是從森林裡獵來的野味、撿拾來的野果、以及從帕克塔卡斯的糧倉裡奪來的食物。

  「別擋我的路,讓一讓,讓一讓。」卡拉蒙嘟咬著坐了下來。大伙笑著讓出位置給他。馬麗塔和另外兩名女子端上來一大盤的鹿肉,放在卡拉蒙的面前。

  「這才叫食物啊!」戰士讚歎道。

  「嘿!」佛林特大喊,邊用叉子叉往卡拉蒙盤子上一塊正在冒煙的肉。「你該不會連這一塊也想吃掉吧?」

  卡拉蒙欣然地利用這個空檔,一滴不漏地在佛林特腦袋上空幹了一大杯的麥酒。

  坦尼斯和史東兩人比鄰而坐,低聲交談。坦尼斯的眼角偶而會膘向羅拉娜。她坐在一張桌子旁,熱絡地和伊力斯坦聊著。坦尼斯一邊想著她今天是如此的美麗動人,一邊感慨她與自己當初離開奎靈那斯提時那個一廂情願、為愛所苦的小女孩之間有著多大的差異。他告訴自己這樣的轉變是很好的。但他同時發現自己正奇怪她與和伊力斯坦有什麼好聊的?

  史東拍拍他的肩膀。坦尼斯吃了一驚。他完全忘了剛剛兩人的話題。他紅著臉開始道歉,卻看見史東臉上的表情。

  「怎麼搞的?」坦尼斯警覺著半站起身問。

  「噓!不要亂動。」史東壓住他。「用看的就好。在那邊,自己一個人坐著。」

  坦尼斯迷惑地望向史東指著的地方,他看到一個人獨自坐著,心不在焉地吃著面前的食物,像是淡而無味一般。只要有人靠近,他便低下頭,提防地看著那個人,直到他經過。也許是感覺到了坦尼斯的眼光,他突然抬起頭,直挺挺地盯視著他們。

  「不可能的!」他顫聲道。「我們明明看見他死了!和依班一起,沒有人可以逃過— —」

  「那麼我沒看錯了。」史東面色凝重地說。「你也認出了他。我還以為我神志不清了。我們去和他談談。」

  當他們再轉回頭的時候,人卻已經不見。他立刻在人群中搜索,但卻已經錯失了抓住他的機會。

  當銀色和紅色的月亮升起時,已婚的人們繞著這對新人圍成一個圈圈,唱著讚頌婚姻的歌曲。未婚的單身男女則在外面成對共舞,孩子們則因為過了上床時間而跳上跳下的嬉鬧著。營火旺盛地燃燒著,夜空中高掛著銀色與紅色的月亮,樂聲、人聲鼎沸。金月和河風緊抱著彼此,兩人的眼睛中閃耀著比火焰還要炙熱的光芒。

  坦尼斯站在遠處看著朋友們。羅拉娜與吉爾賽那斯兩人跳著精靈傳統的舞蹈,唱著精靈歡宴時的歌曲。史東和伊力斯坦討論著要往北方找尋傳說中的海港,美麗之城塔西斯,希望能夠找到船將這群人截離這個被戰火摧殘的大陸。提卡厭倦了看著卡拉蒙不停地吃,不斷逗弄著佛林特,直到他紅著一張老臉答應和她共舞為止。

  雷斯林到哪裡去了?坦尼斯四處張望著。半精靈記得宴會上還看到過他。法師食量很小,只顧著喝他的草藥汁。看來異常地蒼白而沉默。坦尼斯決定先找到他。

  和這個少年老成,工於心計的法師相處似乎比較適合他今晚的心境。

  坦尼斯漫無目標地在月光漫步,多少意識到自己的方向是正確的。他發現雷斯林坐在一株遭閃電台中。樹幹焦枯、枝葉散落一地的樹下。半精靈在沉默的法師身旁坐了下來。

  一個小小的身影躲藏在半精靈身後的身旁。泰斯好不容易可以聽到這兩個人密談的內容了!

  雷斯林的眼睛看著被群山遮掩,只浮露出些微輪廓的南方大地。南風依然吹著,但風向就要改變了。氣溫正慢慢降低,坦尼斯隱約感覺到法師瘦弱的身子正發著抖,藉著月光的照耀,坦尼斯驚訝地發現他與同父異母的姊姊奇蒂拉竟是如此的相像。

  這感覺來得快去的也快,但卻讓坦尼斯的心中浮現了一個女子的身影,讓他感到更加不安。他不停地將一塊焦黑的樹皮由右手擲到左手,再由左手丟回右手。

  「你為什麼看著南方?」坦尼斯突然問。

  雷斯林看著他。「我的這雙眼睛只能看到什麼,半精靈?」法師自怨自艾的低語。

  「我看見了死亡,死亡和毀滅。我看見了戰爭。」他指著天空。

  「星座還沒有回到天上。黑暗之后還沒有被擊敗。」

  「真正的勝利或許還很遙遠。」坦尼斯開口,「但我們總是打了一場勝仗——」

  雷斯林邊咳嗽,邊哀傷地搖頭。

  「你覺得沒有希望嗎?」

  「希望是否定現實的表現。不過是畫餅充飢罷了。」

  「難道你是說我們應該就此放棄?」坦尼斯說,惱怒地拋掉樹皮。

  「我是說,我們應該丟掉那張畫餅的紙,用自己的眼睛看清事實。」雷斯林回答。

  他邊咳著邊將袍子拉得更緊。「你要怎麼和惡龍作戰,坦尼斯?我們還會遇到更多的龍!比你所想像的還要多!我們所呼喚的屠龍英雄修瑪在哪裡?屠龍槍在哪裡?省省吧!半精靈。你不用再和我討論什麼希望的問題了。」

  坦尼斯沒有回答,法師也不再說話。兩個人靜靜地坐著,一個人繼續看著南方,一個人看著空寂的夜空。

  泰索柯夫躲近樹後面的草叢中。「沒有希望了!」坎德人難過地自語道,後悔自己跟來偷聽他們的對話。「我不相信,」他自言自語著,但目光也隨著坦尼斯一起投向夜空。連坦尼斯也覺得沒有希望了,坎德人察覺,這個想法讓他身心俱裂。

  自從老法師死後,坎德人的身上開始起了不為人知的轉變。

  泰索柯夫開始覺得這場冒險是認真的,因為這將會改變許多人的命運。他想過自己為何會被捲入這一切,也許原因正是他所告訴費資本的答案:他該做的事雖然小,但卻是不可或缺的。

  但直到剛剛為止,坎德人從來就沒有想過這一切努力說不定都會落空,大家的心血可能都會白費;也許大伙都會受苦,失去身旁所愛的人:就像費資本。惡龍們還是會獲得最後的勝利。

  「不過——」炊德人低聲對自己說,「我們還是會繼續嘗試,繼續保持希望。」

  這是最重要的——嘗試和保持希望的心。也許最後只有這件事有意義吧。「從天空,緩緩地飄下了輕柔的物體,拂過坎德人的小鼻子。泰斯伸出手去一把抓住。

  那是根小小的,白色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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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2once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2:15 | 顯示全部樓層
九英雄物語   冬天凜冽的寒風在外面吹著,但對卡若理山脈中的高山矮人來說,暴風雪的威力對他們毫無影響。當領主要求肅靜的時候,群集的人類和矮人們紛紛安靜下來,一個矮人詩人走出來歡迎回歸的英雄。   威脅由北方降臨,正如我們所預知:寒冬的先鋒,龍之舞遍及大地,直到從森林裡,從平原上太地底下,他們九人匯聚,天地變色於前。   九名英雄,在三個月亮的光輝下,在秋日黃昏的餘暉中:世界為此退縮,他們挺身而出創造自己的傳說。   一位來自岩石的花園,自接入的廳堂,飽經風霜卻又凝聚智慧,心和意志毫無遲滯的,在手臂的血脈中流竄。   在他如父般慈祥的臂彎中,眾人的靈魂齊聚。   九名英雄,在三個月亮的光輝下,在秋日黃昏的餘暉中:世界為此退縮,他們挺身而出創造自己的傳說。   一位是從和風拂面的國度降臨,隨風漂蕩,在晃動的草原上,坎德人的國度中,一個小小的麥子也有機會,轉成青綠,轉成金黃,再轉成青綠。   九名英雄,在三個月亮的光輝下,在秋日黃昏的餘暉中:世界為此退縮,他們挺身而出創造自己的傳說。   下一位來自平原,遙遠的國度,在天際的家園。   帶著一柄水晶技,慈悲的壓力,光芒閃耀於其手,承受著世界的傷口,她出現在人群之中。   九名英雄,在三個月亮的光輝下,在秋日黃昏的餘暉中:世界為此退縮,他們挺身而出創造自己的傳說。   下一位亦來自平原,在月亮的陰影下,遵照著儀式,遵照著傳統,跟隨著月光,他的魔力控制著他的一舉一動,控制著他戰士的血液,控制著他戰士的雙手,從天空中降落的光芒。   九名英雄,在三個月亮的光輝下,在秋日黃昏的餘暉中:世界為此退縮,他們挺身而出創造自己的傳說。   一個沒有出現的英雄,離開卻未及回歸,有著火熱的心,黑髮的女劍客:她的榮耀無法以言語形容。   久年的搖籃曲,身處在半夢半醒中。   九名英雄,在三個月亮的光輝下,在秋日黃昏的餘暉中:世界為此退縮,他們挺身而出創造自己的傳說。   一位有著榮譽之心,帶劍的豪俠,數世紀以來守護著大地的翠馬,從索蘭尼亞的廢墟中出現,再升起,當他的心堅守著崗位。   當他舞蹈的時候,寶劍是他最忠實的夥伴c 九名英雄,在三個月亮的光輝下,在秋日黃昏的餘暉中:世界為此退縮,他們挺身而出創造自己的傳說。   下一位是黑暗的對比,單純的兄長,讓握劍的手嘗試任何的可能。   甚至心中纖細的心弦。他的思緒像是被風吹皺的春水連自己也看不見底。   九名英雄,在三個月亮的光輝下,在秋日黃昏的餘暉中:世界為此退縮,他們挺身而出創造自己的傳說。   下一位是大家的首領,半精靈,兩族的血液讓他受盡排擠,森林,平地,不管是在人類或精靈的世界中。   為了勇氣而戰,卻害怕單純的愛,他束手無策的面對著兩者。   九名英雄,在三個月亮的光輝下,在秋日黃昏的餘暉中:世界為此退縮,他們挺身而出創造自己的傳說。   最後一位來自黑暗之中,呼吸著黑暗,殞落的流星藏在話語之中,軀體忍受著無數的傷口,換取無上的知識,直到,直到他的祝福也跟著完結。   九名英雄,在三個月亮的光輝下,在秋日黃昏的金暉中:世界為此退縮,他們挺身而出創造自己的傳說。   旅途中又加進了其他的人們:一個毫無教養,卻高貴到無法用教養來評斷的女孩;一個美麗的公主,從森林中出現;古老的命運支線,沒有人可以確定主角到底是誰。   九名英雄,在三個月亮的光輝下,在秋日黃昏的餘暉中:世界為此退縮,他們挺身而出創造自己的傳說。   威脅自北方降臨,正如我們所預知:冬日暫住,龍類沉睡在暫時寧靜的大地上,但人森林裡,從平原上太地底下,他們九人彙集,決定了眼前天地的運轉。   九名英雄,在三個月亮的光輝下,在秋日黃昏的餘暉中:世界為此退縮,他們挺身而出創造自己的傳說。
每個人,或是至少許多酷愛龍槍的讀者,為了要搞清楚在這段詩歌中到底是哪九名英雄而想破了腦袋。由於奇蒂拉的出現、造成了許多的困擾;但是,瑪格麗特和崔西當時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這說明了歷史記載平黨的一面:記錄歷史的人總是會有某種特殊的角度、特殊的思想:誰能夠斷言克萊恩上沒有吟遊詩人會把奇蒂拉算進這九人當中呢?
—— 麥可·威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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