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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都市] 被上蒼詛咒的天才 作者:阿三瘦馬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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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Y_bakery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0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卷 偉大的羅網(修改版) 第二章 禮貌的殺機


  除夕之後,錢老勒令錢同華投案自首,很快他就被香港商業調查科羈押調查。錢毓慧被撤銷鞋業公司總經理職務,調回總部,脫離經營一線。錢老的兩個媳婦也被迫調離國際總部,錢老授意薛總和葉子亨對國際總部進行整頓。

  葉子亨對外宣稱他拉攏了一幫有意入股集團的富豪朋友,大家湊集起了資金,成立了一個公司,收購錢同華手中的股份,而他是這間新公司的董事長。於是現在的葉子亨以他所控制12%集團的股權成為集團第二大股東,並被推選為集團副董事長,董事大會已經通過。

  葉子亨已然大權獨攬,分管集團旗下五個大企業,而錢同華手中的那些股份也被葉子亨的朋友收購了,於是現在葉子亨無論在集團中的人事勢力,還是在董事們的支持度當中,他都是絕對的首屈一指,外人看來,儼然已經是利衡集團的准繼位人。

  在龍鑌為利衡集團度身打造的長安計劃裡,「攘外必先安內」這就是第一要緊的原則。

  所謂安內,第一就是要穩定人心,員工的、董事們的、以及外圍輿論的人心,切實做出錢老將傳位給葉子亨的態勢,這樣人心才能穩定,才不至於讓輿論認為集團內亂;第二就是要讓焦嶸森繼續麻痺大意;第三錢同華的事件是無異於一個原子彈,如果不及早消除那將會後患無窮。

  錢老薛總他們都深知,雖然葉子亨現在權力很大,可他只不過是擁有對一些企業的瑣碎枝節管理權力而已,真正集團的大權依舊還在錢老的掌握之中。

  內部人心穩定是對抗焦嶸森進攻的重要手段,既然人心初穩,那麼現在最關鍵的就是要如何讓集團企業經營大局獲得穩定,龍鑌認為利衡的痼結是面對原材料不斷變化波動的成本環境,企業的盈虧平衡點越來越受到挑戰,利潤空間的日漸壓縮已經到了集團承受的谷底和極限。利衡不搞價格戰,必須要對旗下部分企業出讓股權,進行資產重組,甩開拖住集團發展步伐的企業,輕裝上陣。

  當錢老他們緊鑼密鼓秘密展開行動的時候,焦嶸森兀自還在以為一切都在按照他的預定步驟發展著。

  整個春節假期德老都和龍鑌呆在那套別墅裡,龍鑌總是那麼孝順的幫他按摩,洗腳,洗衣服,並向他請教學問,而龍鑌的博學更是令德老大為驚奇。德老異常喜愛這個孫子,可他又為了龍鑌的事情而內心非常矛盾,雖然目前龍鑌在錢老的保護之下,可是龍鑌說到底還是犯法了,法律終歸是要面對的,可到底要以什麼方式去面對呢?在如是這般的矛盾心理中,德老離開長安回到長漢,權衡著操守、親情和法律。

  鄭學是他母親命根子她就這麼一個兒子,丈夫死了,弟弟死了,除了鄭學她什麼都沒有了,說實在的,為了鄭學,她就什麼都敢做!她千方百計地活動著,試圖把鄭學從監牢中救出來。

  **********

  錢老終於下了決心,接受龍鑌建議,放棄一些下屬企業股份。這天莫桂山副董事長、李元福副董事長、何永濟副董事長帶著各自的智囊團趕到長安。

  錢老似乎精神很是疲憊,全然沒有了以前的矍鑠,雙目無神,就連頭髮也沒有梳理得細緻,走路有些不穩,坐在老闆椅上都是在用手肘支撐著有些偏斜的身子,這副神態是足以令各位董事暗自心驚的。

  待大家在會議室坐定,錢老堅持著站起身子,聲音緩慢而又低沉的說道:「各位董事,各位老朋友,我錢正生先向大家三鞠躬致歉後再談正事,我對不住大家了!」錢老淚光盈盈,在大家驚愕的注視中,深深的三鞠躬。

  三鞠躬罷,錢老說話變得更為艱難,頗有些哽澀,道:「由於我的管理無能調控失度,集團企業雖然目前狀態還算良好,但是畢竟攤子太大,經營和管理將變得越來越艱難,市場的萎縮有加劇的跡象,集團主營目標定位模糊,迫切的需要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的確到了不得不這麼做的時候。」

  錢老嘴唇抖索著:「這個決定太大,關係到股權的分割和產權的剝離以及集團產業架構的劇烈變動,所以一切由你們自己作決斷。你們是知道的,我那個敗家子現在已經被警方扣押起來了,過幾天就要開庭。我的兩個媳婦到底給集團造成多大損失,目前也是在總部的審查清理之中,我除了長女和長女婿子亨稍稍讓我寬心舒慰以外,我已經徹底的對兒女失去了信心。」

  錢老復道:「好在大家諒解,子亨也不失所望的保衛了大家的權益未遭受實質的侵害,現在子亨也成為了集團的副董事長,這是令我這個老人最為欣慰的事情。」

  錢老用真誠的眼神掃視著大家,想想又道:「現代企業是日趨綜合性和專業化並重齊行,然而我卻在多角經營方面過急過勇,擴張失去控制,已經無法在有生之年順利完成企業的過渡和改造,現在企業的收購和兼併已經是個大勢所趨,合久必分是商業世界不變的真理,重組也是一個潮流,為了給大家一個好聚好散的結局,也是趁現在集團各大企業還值錢的情況下,我決定同意用非常優惠的折讓價,自願自己承擔損失,允許大家用集團的股權換取旗下部分企業的產權,具體如何交換,我們可以細談磋商。集團總裁金匡寧手裡已經有了大把意圖收購集團旗下企業的外人名單,可我覺得集團雖是我的心血,更是在座諸位共同勤力的結晶,與其將來被外人得去,我還不如讓大家去管理經營。現在正是國內經濟突飛猛進的時期,我相信,憑你們的經營才智一定可以讓這些你們中意的企業在你們的管理下更上一層樓。」

  錢老的話就像一把巨大的渦輪扇,呼呼吹去那些早有此意者心頭的疑雲,也極大的挑起了他們的興趣。」

  阿遠有些迫不及待了,一等錢老話音剛落,出口就問道:「那董事長,您準備出讓名下哪些企業?」

  「阿遠,莫老都已經把擔子交給你了,除了藥業、電子、重工之外,其他企業都可以商量,只要你有興趣,」錢老微微笑了一下,這笑容裡誰都看得出其中的苦意,指指掛在會議室牆上的那個掛壁電視熒屏,上面正顯示著利衡的股票即時走勢,道,「此事關係重大,諸位務必嚴守機密,否則引起集團股價發生巨變,對你們對股民就會造成不必要的損失,現在的股價是八點六二港幣,我不希望看到它波動太大。」

  莫桂山的神情似乎很是惋惜,道:「錢老啊,你非得要這麼做嗎?」

  錢老還是苦苦的微笑一下,道:「我是活不了多少日子的了,身體也不行,你們都看到了,昨天晚上還差點就中風了,精力也不濟,我怕我死了,恐怕事情就不受我的控制了啊!你們對我錢正生一直鼎力襄助,我這是在生前借此機會報答你們啊!你們就不要讓我在黃土裡對你們感到歉意,再抱有什麼遺憾吧!」

  何永濟有些難過,沉痛的道:「錢老,你這麼一來,整個利衡不就支離破碎了嗎?你能不能再斟酌斟酌?」

  錢老呵呵笑了,臉上卻有淚留下,他掏出手絹沾了沾,道:「我不比你們,有那麼稱心如意的繼承人,老朋友啊,我的遺囑難寫啊!這利衡的攤子到底太大,家業大了,煩惱就多了;兒孫多了,後患就多了,這也擔心那也擔心,乾脆我就撇手落個清淨!我已經聘請了香港著名的律師事務所、會計師事務所前來協助大家洽談具體事宜,你們選出自己感興趣的企業,評估集團股權和企業的市值,我承諾不讓你們在這次交換中吃虧。」

  一陣沉寂之後,各位董事感到既然錢老決心已定,便告辭錢老私下進行商議去了。

  莫桂山喝著濃濃的功夫茶,幽深的品味著這褐黃的茶水,抬頭看到兒子阿遠那有些喜形於色的模樣,威嚴的道:「你高興得意個什麼?!值得你這麼手舞足蹈嗎?跟你說了多少次叫你輕易別暴露出自己的底牌,你怎麼就沒聽進去?」

  阿遠的笑容登時有些僵了,卻又不敢回駁。

  同來的莫氏企業副總是個並購企業的行家,忙訕笑著打著圓場道:「董事長,這是一件值得我們高興的大喜事啊!您想啊,要不是阿遠曾經向錢老做過這種暗示,他能有這麼爽快嗎?錢老是覺得曾經欠了您的大恩,所以才用這種方式向您報答啊!」

  莫桂山不語,依舊啜著茶水,良久才道:「你們不瞭解他,我卻對他瞭如指掌。我多次向他提出過,想請他多轉讓點股權給我,或者就是在旗下企業多擁有點股份,他都婉言謝絕,他在集團股份控制上是個鐵門栓,講究的是大權一定要獨攬。他現在這麼輕易的說出轉讓旗下企業,我看沒那麼簡單。」

  莫桂山看看兒子阿遠一副不自在的樣子,覺得自己剛才也許說重了,轉而微笑著道:「說你的不是是為了你好,商場上最忌諱的就是自己的底牌被別人知道,你要好好學會精華內斂啊!」

  阿遠還是有些不快,道:「爸爸,我知道你有點子懷疑錢老是在作秀,在試探我們,其實就算他是試探我們也不怕。商場上從來都只有利益之爭,我們覺得划算就做,不划算就推辭掉,死等葉子亨做的承諾,反正現在葉子亨已經上位了。」

  莫桂山道:「沒有我的支持,葉子亨怎麼可能擁有這麼壯大的實力?不過現在利衡這河水已經非常渾濁,持續在走下坡路,應該趁早跳出這個是非圈子,得到實惠,遲得不如早得,遠得不如現得,免得越拖越深!至於葉子亨嗎,阿遠,這可不是什麼好鳥!賣兄弟耍手段,城府太深,和他在一起你得小心翼翼。」

  阿遠盡力壓制住內心的狂喜,道:「爸爸,我手頭掌握了很多有關利衡服飾和利衡鞋業的內幕,如果我們可以吃掉這兩個企業,那就會極大的壯大我們的陣營。我們可以把這些內幕抖出來,狠狠壓價。」

  那位副總也陰笑著道:「董事長,我覺得現在要是把利衡的股價向上抬一點,說不定我們可以多點子集團股權評估的籌碼,這樣一抬一壓,那麼差距也就大了。」

  莫桂山不置可否的道:「利衡不用你怎麼招呼,它的本身的產業就值這麼多錢!」

  何永濟副董事長、李元福副董事長也在進行類似的謀劃,不過李元福想的是把自己的股份轉讓給別人,他有些厭倦了,想享享清福。

  ************

  曾海長一直以來是要和錢老禍福與共的,他此刻正在董事長會客室裡淚流滿面的試圖阻止錢老:「董事長,這都是您幾十年來的心血啊,就算現在集團陷入發展困境,但是根本就沒有實質惡化,您何不再振雄風痛加整頓?我擔保最多只要一年就必定可以改頭換面啊!」

  錢老很是感動,很想告訴他自己的實際目的,但最終還是忍住了。自嘲似的笑笑,淡淡的道:「海長,我們都老了,這將來的事情誰說都不能算數,我縮減集團規模也是為了確保那些股民不因某種不確定性而遭受損失啊!況且規模小點,我也放心交給後人,是吧?」

  曾海長很想脫口勸阻錢老應該對於傳位大事再慎重一些,想來想去,終於只得歎息的說道:「好吧,我也不勸你了,反正我就是一句話,跟你跟到底,就是將來到了陰間,我也還是跟著你走,我是不會離開你的!」

  錢老站起,使勁握住曾海長的手,那眼裡全是無以描述的感動。

  ***********

  葉子亨被錢老這一棒棒打得暈頭轉向,他的佈局徹底被打亂了,原本就等著錢老一死他就可以順理成章的登上董事長寶座,他甚至都已經考慮好了怎麼樣把集團總裁金匡寧拉下馬來,哪料到錢老竟然突然要把集團分割切散!

  這不就是在把自己未來的錢袋子拱手送給別人嗎?!到底是誰出的雞巴餿主意?

  驟然間,他意識到原來他在錢老面前是那麼的不堪一擊!他試圖勸阻錢老,那料錢老一句話就把他頂得無言以答:「子亨,我這還不是在為你著想?沒有我押陣,你對付得了那幫元老嗎?不讓他們如願以償,你就不怕他們將來造反?我們失去了一些下屬企業而已,也許會有點局部利益損失,但是我們獲得了絕對自主的權力,也結束了那個高層混亂的場面!你將來的擔子更重,自由發揮的空間也更大!到時資金將更加集中,利衡的改造也就更加簡便更具有可塑性,何樂而不為?你應該支持嘛!」

  ******************

  焦嶸森又一次暴跳如雷!

  自打一得到這情報,他就暴跳如雷!

  他不斷的在房間裡來回走著,見什麼就踢什麼,嘴上不忘怒罵:「太卑鄙了!太卑鄙了!你不是要打造出巨型跨國企業嗎?為什麼要把企業轉給別人?為什麼要挑在這個時機?為什麼要在我將全部資金都押到原油期貨上的時候?你是不是吃準了我對你無力發動進攻?安?仆街你個錢正生!」

  心腹大將們噤口不敢出聲,高人手捻念珠,卻是一臉微笑。

  焦嶸森狐疑的看著高人,道:「你笑什麼?出了這麼個意外情況,你怎麼沒有算到?你不是什麼都在你預測之中嗎?」

  高人閉目,許是正在回味昨夜的那次開包運動,他一向認為開處是神聖的純潔。只見他臉上掛滿笑容,嘴唇微動,道:「大戰已經開始,居士你為何如此不能冷靜?利衡集團定將轉手,而錢正生也活不過今年,整個錢家破敗不堪,你何不微笑著等待這個場面到來?」

  焦嶸森仍不解恨,厲聲道:「我要的是錢家死光,你說,到底錢老鬼今年什麼時候會死?我要他親眼看到他的失敗!」

  高人冷聲一笑,道:「此人久於勞累,運至六沖,久病逢沖必死。我去年就已經說了,官鬼寅木墓於月建,病於日建,妻財子水雖動而與丑土作合,為貪合忘生,大凶之象!雖有貴人襄助,但更有傷折加體,六月亥水處囚地,此乃滴水難救枯苗,錢家必敗!用神入墓和忌神動來克之,此人無救,六月必死!有道是:凌雲甲第更新主,勝概名園非舊人!你擔什麼心!」

  焦嶸森呆聽著,好一會兒,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好一句『凌雲甲第更新主,勝概名園非舊人』!」

  *************

  在石偉的威逼利誘下,劉光華終究抵擋不住,向石偉原原本本的把事情交代出來了,不忘反覆申明那當年所有的安排全部都是廖業指使的。

  而廖業卻綜合各種零碎的信息,猜測到龍鑌一定還在那個什麼利衡集團。

  鄭學的母親費了好大力氣才在監牢裡見到尚未公審的鄭學,一見母親的面鄭學立即號啕大哭,母子相互痛哭落淚之後鄭學對母親提了兩個要求:第一要不惜任何代價把他從看守所解救出來;第二一定要把那個龍鑌抓捕歸案!

  靜兒依舊在學校,她深深地苦戀著龍鑌。秋雅也回到了長漢大學繼續學業,常成也沒在繼續糾纏她了,常成如今的日子過得很滋潤,身為常氏企業的公子,他很自然的成為無數少女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石偉杜慈則在長漢市裡過著美滿的愛情小日子,自打石偉得知龍鑌將得到錢老獎勵兩千萬之後他就在盤算:要怎樣才能讓龍鑌請客呢?

  ***********

  明眼人都看出來了,這個世界的確在這幾個月開始混亂起來。

  美國堅持認為有確鑿的證據證明薩達姆將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隱藏起來,並威脅伊拉克要承受嚴重後果。美伊局勢動盪,多國部隊踏著戰爭的腳步已經向海灣逼近,而油價即將超出OPEC組織的控制能力,龍鑌經過詳細分析後果斷認定,在近期內油價很有可能突破39美元/桶。

  然而,讓老百姓想不到的是非典病毒漸漸在人群中蔓延,恐怖的號角已經吹響,空氣裡充滿了死亡的威脅,我們有如一條在渾濁水中掙扎的魚,可這渾濁卻又等同於某種欺騙。

  魚,在欺騙的水裡游動著,四周的混濁用虛假的顆粒阻擋了魚兒們無知的視線;混濁,微笑著包裹著魚;魚,不得不昂頭露出水面喘息,卻不料到已有從天而降的漁網;戴著口罩的漁夫,撒著不戴口罩的漁網。

  靜靜的河水靜靜的流著,清風吹拂,波紋微漾的水面之下向來就是魚兒們的天堂。有經驗的漁夫總是經驗的觀察著這美麗的流動,流動裡有流動的魚影,漁夫禮貌的將網袒在手臂上,在禮貌的向上蒼祈禱之後,雙手禮貌的揮動網,那網也就將禮貌帶給了魚兒們。

  網在陽光下劃出飛揚的流線,悠悠的圓弧擁抱著靜靜的流水,當禮貌有了殺機,流水也就死亡。

  *************

  葉子亨、莫桂山、何永濟、李元福等人私下裡磋商,決定禮貌而友好地聯合起來瓜分利衡集團企業。

  兩天後,他們各自的方案已經完畢,對集團企業的各項評估也已初步完成,於是準備找錢老簽約。

  錢老正在會客室裡閉目養神,一見莫桂山阿遠他們駕臨,忙起身相迎,招呼就座,自是一陣禮貌的寒暄之後走入正題。

  李元福先是表示惋惜和歉意然後陳述了自己的理由,最後他說道:「董事長,創業難,守業更難,您的心情和考慮我們都理解,我非常感謝您這麼些年來對我的厚愛,我的那點子股權我考慮再三還是決定作價六億二千萬港幣轉讓出來,不想再作生意了,好好的找個地方養老,過完這剩下的幾年,就此生足以。」

  錢老笑笑,點點頭說道:「我是沒意見的,就看看其他人的意思。」

  莫氏是一個專門從事紡織類服裝鞋類等等用品的集團,覬覦利衡服飾利衡鞋業已經很久,只見阿遠必恭必敬的非常誠懇的對這錢老說道:「董事長,您是我最尊敬的實業家,我爸爸常常教導我要我學習您的大度胸襟,……,所以您也千萬不要怪罪小侄說些不應該說的話,是這樣的,我覺得這些評估專家可能把利衡鞋業和利衡服飾的市值估算得過高了,他們忽略了很多方面,……,所以我覺得這兩家企業的評估市值應當以我們的為準,這是我們的專家組一致的意見。」

  錢老微笑著聽著,不時的嗯嗯幾聲,然後又接過阿遠遞過來評估書看看,點點頭,放回桌面,對著莫桂山很欣慰的說道:「桂山啊,阿遠很不錯啊!條分縷析,有條不紊,很好,很好。」

  莫桂山也連忙禮貌的謙虛道:「哪裡哪裡,他們那些個年輕人啊,就好雞蛋裡挑骨頭,瞎折騰!您別往心裡去。」

  *錢老臉上絕對顯現不出內心的情緒,他微笑著道:「他說的很好,看問題也透徹,我先記下了。永濟,你呢?」

  何永濟感興趣的是利衡化工,他呵呵一笑,道:「我老了,讓阿賢和你談吧,年輕人鍛煉一下有好處。呵呵,阿賢,你就說吧!」

  得到了父親的暗示,他兒子阿賢膽氣十足,禮貌也有加,道:「董事長,我們看中利衡化工,不過我們不同意集團對化工的市值評估,現在化工迫切需要大筆資金來改造,您看看,利衡化工現在存在很多問題,……」

  錢老的手指輕輕的摩擦著茶杯的杯底,靜靜的聽著,默默的想著。若不是龍鑌的強烈建議,他是絕對不能容忍這些人來侮辱他的智慧的,這些人啊,把集團的市值估算得這麼高,偏生就把他們自己有意圖的企業壓得這麼低,司馬昭之心,昭然若揭!

  可是不放手不行啊,如果這些元老依舊高高在上,那必然會是將來動盪的隱憂;如果不趕快精簡企業抓大放小,緊縮防禦陣地,一旦焦嶸森大舉進攻,那麼集團旗下這麼多企業必定四處烽煙,內憂外患,窮於應付!

  想來想去,最關鍵的還是慶幸有這麼個好干孫子,不是他,自己就不會去冒風險將金錢投入石油期貨,略略算一下,這麼些企業不就早回來了嗎?自己還那麼在乎幹什麼!?

  錢老暗暗歎息,又看向女婿葉子亨,似乎有幾分歉意的道:「子亨,你和你公司的那些股東聯繫的怎麼樣了?」

  葉子亨頗有些誠惶誠懇的對這錢老說道:「董事長,我那公司裡的股東對利衡經貿、利衡電子、利衡重工、利衡建材都有興趣,這是他們的評估方案書,您看看,」葉子亨瞄瞄李元福,接著道,「還有他們決定收購李副董事長的股權,您看……」

  錢老翻看了一下,感覺有些心堵,他用手撫了一下,把葉子亨的評估書丟到桌上,口齒有些不清的道:「他們也未免過分了一些,利衡電子、利衡重工、利衡建材就只值這麼一點錢嗎?我要是答應了,那我怎麼向股民交代?還有,我都說過了,電子和重工是不轉讓的。」

  場面一時靜了下來,大傢伙有些尷尬的對視著。

  正在這時,金匡寧進來了,錢老招呼金總坐下,然後指著檯面上那些評估書對金總說:「這是各位董事認可的評估書,和集團聘請的專家意見有些出入,你先看一下,明天把各企業總裁召集起來,還有律師都一起來吧,大家坐下來談談,談得差不多的話就簽了吧!我很累了。」

  焦嶸森怒火難遏,指使手下收買亡命之徒在利衡電子員工餐廳投毒,當天就有四十多個員工發生嚴重的食物中毒,被送往醫院搶救,而利衡藥業一條生產線也被破壞,當地警方接手調查。

  戰爭陰雲已經開始集結。

  *************

  龍鑌沒有想到長漢警方已經掌握了他就藏在長安,並且已經準備把他抓捕歸案。

  2003年二月十五日晚上九點鐘,周擎開車帶著龍鑌出去透氣,兩人都沒發現有一輛黑色三菱吉普跟在他們身後。

  周擎找到一處青翠草坪後便把車停下來,龍鑌走出車子在草地上坐下,周擎則下車打開後備箱準備拿出啤酒跟龍鑌對酌。

  吉普車上也下來三個人,走到龍鑌面前禮貌地問道:「你好,請問你是龍鑌嗎?」

  龍鑌心神陡震:他們是誰?怎麼有長漢市口音?他們怎麼認識我?怎麼知道我叫龍鑌?莫非他們是……糟糕!警察!這是極速的一瞬間的事!龍鑌已經猜到他們的來頭!

  龍鑌沒有抬頭更沒有回頭,他極速的思考擺脫的對策!

  危險已經降臨!對這個突發意外情況,他曾經有過思想準備,也做好了應對措施的!

  正在拿啤酒的周擎也發現了不對勁,這兩個陌生人一定有問題!他迅速看去,他看到了有一個人已經將手放到腰間,媽的!這是準備拔槍的動作!極度危險!

  龍鑌沒有動,只是稍稍偏頭看到了站在他右前側的這個人的動作。而吉普車上又下來一個人飛快的跑過來!

  周擎緊張地盯著龍鑌,而別克車已經熄火,看周擎的神色就知道周擎已經做好協助龍鑌逃跑的準備。

  難道真要逃跑嗎?還這樣一直逃亡躲避下去?

  逃亡簡直就是一把無形的枷鎖死死的鎖著自己的靈魂,雖然自己的軀體在這逃亡的日子中可以隱秘的呼吸到自由的空氣,可是靈魂從來就不曾自由過!精神從來都是壓抑的,甚至自己都不敢高昂著頭在人群中放聲大笑,從來都只敢將眼神投視廣袤深邃的夜空!

  黑夜和白天對我還有意義嗎?這個世界到處都瀰散著一種黑暗的神韻,白晝它就徜徉在那陽光下的陰影下,盤踞在那廢紙堆齷齪的背面,吞吐於眾人私心的唇齒之間;黑夜它就彳亍在霓虹燈的誘惑裡,浮閃於每一塊有光亮的地界,跳躍於每一條電路之中,就連枯燥的數字裡它也在張揚著存在!

  陌生人還是禮貌的問道:「你好,請問你是龍鑌嗎?」

  既然自己犯了法,雖然有很多理由可以自我解釋,但是被通緝被追捕也是必然的,受到法律的制裁也是理所當然的。龍鑌並沒有因為陌生人的禮貌就將頭抬起來,因為他分明看到他們已經把槍摸在了手上!

  殺機!

  周擎不敢言聲,只是急切焦急的用眼神示意,要龍鑌快下決心,他知道,龍鑌太重要了,這是薛總的交代,更何況龍鑌還是他崇拜的偶像。

  ……

  就在龍鑌顛三倒四思考的時候,那個一直說話的陌生人禮貌將手放在龍鑌的肩頭,禮貌的問道:「你好,請問你是不是龍鑌?」

  準備下手擒拿了!對這一著,龍鑌他早就從周擎康鐵他們那裡學到了七種破解方法,但是他不會去做,反抗搏殺拒捕也沒有必要,他們只是警察,跟自己並沒有私仇,而且那樣只會更加加重自己的罪刑。

  自己這些日子瞭解到警察也並沒有那樣莊嚴的面對神聖的國徽!龍鑌念頭一轉,平靜的說道:「你們不用問了,開個價吧,多少我都給。」

  說話的陌生人顯然被龍鑌異常的平靜稍稍震了一下,的確他很心動,「多少都給」是多麼具有誘惑力!

  另外那個飛奔過來的人拉開周擎司機座的車門,試圖摘掉這部小車的車鑰匙,被周擎鋼爪牢牢扣住,並道:「你誰?要打劫你就找錯人了!」

  這個人強忍著痛,怒氣沖沖的道:「我們是長漢市警方,請你不要阻攔我們執行公務!」

  周擎喝道:「什麼長漢市警方!你證件呢?」

  龍鑌立刻制止周擎道:「周擎,別說話!」復又站直身子平靜的道,「警察朋友,有沒有商量的餘地?」

  拿槍的那個人嗤笑一聲:「一百萬你能給嗎?」

  龍鑌平靜的看著他,禮貌的道:「給你是絕對沒有問題,只要你收,就會有人送給你。」

  兩位警察對看了一眼,道:「對不起,你得先銬起來。我們懷疑你和2002年6月那起故意傷害罪案有關,請配合我們警方的調查。」

  周擎急了,連忙道:「等等,你們在長安抓人,有沒有通過長安警方?」

  龍鑌沉聲對著周擎道:「周擎,別多事,」他又轉頭看著這警察道,「這樣吧,我可以跟你們走,但是我的朋友純粹與此事無關,你們放他們走,怎麼樣?至於我,不就是坐牢嗎?」

  **************

  美國政府持續不斷的向世界傳達著禮貌的告白,反覆陳述它不得不對伊動武的理由,不斷的派出高層官員奔走於世界各國,以獲得所謂道義上的支持。在國內則是鋪天蓋地的新聞輿論將石油的罪過全部傾向伊拉克這個「邪惡軸心國」,民眾越來越認同布什的說法,覺得伊拉克、薩達姆真的越來越壞了,已經到了必須要動用武力來解除他的武裝的時候了,布什的支持率迅速高漲,那點反戰的呼聲只不過是大河中的一個浪頭。

  伊拉克擺出合作態度,禮貌的講究人權的美國不依不饒,美伊之間戰爭似乎越來越難避免。而伊拉克為了拖延時間備戰、盡力爭取和平,伊拉克貿易部長穆罕默德·馬赫迪·薩利赫稱,如果戰爭可以避免,伊拉克將允許美國和英國公司進入伊拉克的石油市場。然而美國對此不予理睬,誓要「倒薩」,已在海灣地區已經部署13。3萬兵力。

  為了使軍事打擊伊拉克合法化,美國正努力爭取聯合國安理會通過新決議,允許其使用武力。聯合國?聯合國是個什麼玩意?你知道嗎?

  與此同時,非典病毒繼續在人們禮貌的問候中,禮貌的交談中,禮貌的交往中,將危機傳遞開來

  **************

  警察們很有素質的站著,龍鑌抬頭看看四周,警察已經將他重重圍住,,也阻擋了他的視線,這城鎮依然還是繁華的,燈光照耀的地方總是投下深暗的陰影,婆娑的樹被風吹得颯颯作響。

  今時早已不同往日,既然已經被鎖定,抓就抓吧,怕個屌!龍鑌骨子裡的倔氣騰起來了。

  當冰冷的手銬扣緊手腕的時候,龍鑌臉上的神色竟然出奇的坦然,用手指摸摸這個鋼鐵的套子,這裡有一種沉重的份量,看著周擎那一副惱怒和擔憂的神情,龍鑌很平靜的道:「周擎,警官沒有對我使用暴力,已經很夠意思了,你盡快給我安排律師來,我走了,你們好好保重。」

  龍鑌轉身登上警車,那個被周擎暗塞了一把人民幣的警察將手一揮道:「你就放心啦,我們不會把他怎麼樣的!上車!」

  拉響警笛,風馳而去!

  周擎呆呆的站著,他不知要怎麼樣才能向錢老匯報。

  坐在警車上,看著窗外被車燈照成白亮的樹木急速的拉近又轉瞬暗淡的消去,時不時鳴響的喇叭在轟鳴的引擎聲中就如交響樂曲中大鑼,這種三菱吉普車的減震效能還是不錯的,穿越路面些許不平的起伏時在車裡的人只是感到一點子晃悠。

  估計這位正在打電話的警察就是這次的負責,眼下他正大聲的說道:「喂,是***局長嗎?我是***,嫌犯已經順利抓獲,我們連夜就趕回來。…對,對,抓捕中沒有遇到阻力,…,您放心,我們沒有對他怎麼樣,…嗯,嗯,好好,好,…!」

  龍鑌開始對這些警察有了談話的興趣,尤其是對這次如此禮貌的抓捕有了談話興趣。

  龍鑌咧嘴一笑,偏頭對夾著自己的那個警察說道:「我記得我在電視上看你們抓逃犯的時候,從來都是三下五除二,一個標準的格鬥擒拿將他制服在地,然後立馬就上手銬,還非得把罪犯的頭壓低不可的,更加不用說還准許我說話了。我覺得你們是不是對我太客氣了啊?」

  這個警察也笑笑道:「你又不是殺人犯,又不是毒販,更不是越獄逃犯,沒這個必要吧?」

  龍鑌依舊是笑笑說:「那你們就不怕我反抗拒捕?就不怕我和你們搏鬥?我可是身高馬大啊!」

  這個警察看來性情比較開朗,接上口答道:「我們早就對你調查過了,你是一個大學生,平時表現還不錯,而且據說你還曾經捐過不少錢幫助同學,你又沒有前科,你畏罪潛逃後又沒有重新犯過事,更何況你腿部還有鋼板,要跑也跑不過我們,我們何必在拘捕過程中激發不必要的矛盾?是不是?」

  龍鑌身邊另一個警察,也就是最先掏槍的那個警察有些陰沉的道:「小子,就算你三拳兩腿打殘過受害者,你還能奈何得了槍?你拒捕那不是找死?我隨時可以在鳴槍警告後打斷你的手腳!你牛高馬大有個屁用!」

  龍鑌微笑著不作回應,還是那個性情開朗的警察問道:「哎,你在廣東混得不錯嘛!說說,你在那邊到底是幹什麼?」

  龍鑌答道:「自由職業,幫別人炒炒股票,拿點佣金吧!」

  一聽說炒股票,這個警察登時就滿腹辛酸的苦水,他可是已經被套得死死的,眼下正乾巴巴的等著國內大勢上揚以期解套,他立刻追問龍鑌關於目前行情的看法。

  龍鑌覺得他很好笑,便答道:「沒看法,中國的行情不能有看法。就幾個字概括,特殊市場,切忌跟風,低買高賣,千山我獨行。」

  他還不甘心,想繼續追問他所持有的個股,卻被坐在前座的那個打電話的頭兒把話打斷,那個頭兒轉頭過來問龍鑌道:「你小子到底是什麼背景?居然有領導關照在我們不要採取強硬手段拘捕你?我都有點迷糊了,以前是不惜一切手段抓你歸案,現在是抓你歸案,有人親自幫你打招呼!怎麼一回事,你給我說說?」

  他停住了,沒繼續往下說,只是看著龍鑌。

  其實龍鑌也不太明白,要說是錢老他們嗎,沒可能,現在正是最關鍵的時期,原油期貨價格正是處於上升階段,在行情波段的哪個「次最優點」出貨,在哪個價位點沽貨這是這次金融行動最重要的部分,如何掌握好這個時間差,這是必須得四個人一起根據瞬息突變的行情做判斷的,而且必須達成一致意見,最後由他簽字下指令,這是錢老對他們反覆交代過務必遵循的。……左思右想,似乎只能說是外公德老的原因。

  龍鑌苦笑一下,自嘲似的笑道:「我能有什麼背景?什麼都沒有。」

  那個有些陰沉的警察陰沉的抽動了一下臉上的肌肉,似乎對這場談話沒興趣,出聲要求司機放點音樂,不一會兒,警車裡便傳出劉德華的歌聲,這首粵語歌龍鑌曾聽過,好像歌名叫做什麼《開心的馬騮》。

  **********

  與此同時,集團股權交換下屬企業產權的協議已經到了最火爆最緊張的時候了。

  這是一場內部的爭鬥戰,沒有硝煙瀰漫,有的只是唇槍舌劍;沒有血肉橫飛,卻到處槍林彈雨。圍繞著利益,空氣裡一片刀光劍影,鋪天蓋地而來的人性人心之彈將錢老將利衡將所有的人打得傷痕纍纍。

  李元福副董事長的那5%的股權已經作價4億八千五百萬轉讓給了葉子亨、莫桂山和何永濟三人,協議已經簽署,第一期款項一億八千五百萬也已經當場匯到了李元福的賬上,餘下的三億將於五月一日和八月一日兩次付清。

  終於,莫桂山其所有股權並貼補支付一億四千萬港幣獲得利衡鞋業和利衡服飾,何永濟同樣獲得利衡化工,並且在葉子亨的配合下,三人聯手瓜分了利衡經貿,額外支付了三億六千萬港幣。至此整個利衡集團只剩下四家企業了那就是利衡建材、利衡電子、利衡機械重工還有利衡藥業,利衡出讓四家企業唯一的收穫就是五億港幣。

  要知道,當時評估專家對集團評估的市值是100億港幣,而今半壁江山已落他人之手!到手的不過區區五億港幣!

  已經是凌晨三點了,錢老坐在薛總家的書房裡,疲憊之極卻睡意全無,錢老深深歎了一口氣道:「國蔚,世事茫茫難自料,清風明月冷看人啊!」

  薛總重又給錢老添上茶水,盡力開懷說道:「錢老,您就想開點吧,現在我們雖然吃了明虧,但是至少我們沒有暗虧啊!那幾家企業將來有得熱鬧的,遲丟不如早丟。」

  由於股份重組,集團在香港暫時停盤交易,新股方案還須幾天後才出台,新的董事會定於兩天後召開,錢老不希望一些小股東節外生枝,早已安撫妥當,承諾將在將來集團的新股分配上給予很好的優惠。

  同時錢老安排專人前去長漢處理龍鑌的事情,而金融行動則照計劃進行中。

  原油期貨持續的上揚,令焦嶸森得意之極,不過來自利衡集團的消息卻讓他有點子高興不起來,他覺得仇人錢正生在這次所謂的股權交換遊戲中雖然大虧血本,但是卻有效地降低了他的殺傷力,也破壞了他以前精心佈置的局,他只能寄希望於炒作期貨獲得巨額利益,有足夠資金對現在的利衡展開狙擊。

  他總是質疑他到底自己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以至於以前安排的陷阱一個接一個憑空失去了作用,最後他想來想去,認為還是自己不應該事先就張揚要復仇的,以至於錢老對他有所警覺。

  當然,他也懷疑或許有高人指點錢老如何防範他的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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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Y_bakery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0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章 硝煙初現


  所謂「迎著夕陽的晚霞走在回家的路」就是眼前這副景致,當龍鑌乘坐的警車由公安分局開出直馳長漢看守所的時候,西天正掛著淺淺的淡紅的流霞。

  自打進入長漢市區後,龍鑌就是在欣賞沿街一路的物、事、人,什麼也不願意去思考。其實這八九個月來,依舊那樣熟悉的繁榮而喧鬧,粗粗的看去,就連很多世界品牌的大型廣告招牌也依舊矗立在原來的位置,誇張著它所承載的內容。眼前,似乎沒有什麼變化,也沒什麼不同。

  若說有變化,那就是現在自己是戴著手銬透過那車窗的玻璃看到那一點狹窄的視界;若說有不同,那就是從前自己可以自在的騎著單車或是坐著公車,可以通過軀體運動三百六十度任意旋轉著眼睛欣賞著四周,區別也就是在此而已。

  作為批捕逃犯,龍鑌必須馬上轉入長漢市看守所,警察們在局裡辦好手續後驅車來到看守所內。犯人的交接手續並不複雜,唯一遺憾的就是對於犯人進監房的程序。

  勝利回師的警察們簡單的聊聊天就回去了,改由兩位看守所的警察押著龍鑌,先是將身上所有的東西全部掏出來登記以後交由看守所保管,再換個地方三兩下就用推剪把龍鑌剃了個光頭,最後將龍鑌進行全身檢查,口腔、肛門,任何可能放置銳器的地方都不放過。

  等龍鑌換上囚衣後一個警察就帶著他三拐兩拐至08號監房,衝著裡面嚷道:「飆仔,這個人誰也不能動!給我照顧好點!出了事我有你好看!」

  這個叫飆仔的身膀腰圓,大聲應道:「羅領導,您交代的那還用說!」

  龍鑌冷聲不語,看來這個叫飆仔的就是所謂的牢頭了。龍鑌腳才跨進這扇鐵門,鐵門咣啷就關上了,身後還傳來看守警察的叫聲:「你們這些婊子養的都給我記著!老子不是開玩笑的!」

  一個尖細而怪異的聲音從這並不明亮的監房角落裡響起:「喲和,新兵報到,來頭挺大的嘛!」

  飆仔的聲音有些怒氣:「你媽拉個逼!給老子住嘴!」

  龍鑌靜靜的站定,環視周圍環境,這間號子的人並不是很多,才十來個,每個人的眼睛都如同蛇一樣的盯著他。

  飆仔逕自走到龍鑌面前,看著龍鑌一米八的個頭,鋼鐵一般的身形,冷聲問道:「你叫什麼?犯什麼事進來的?和羅管教什麼關係?」

  龍鑌平淡的答道:「龍鑌,故意傷害罪。」

  飆仔繼續陰森的道:「我問你和羅管教什麼關係?他要這樣罩著你!」

  龍鑌嘴角抽笑一下,沒說話,平靜的盯著飆仔。

  飆仔又道,「不管你小子幹什麼的,我告訴你,首先你得交出三百元給公家…」

  龍鑌輕笑著,淡淡地道:「不好意思,我身上現在一分錢都沒有。」

  飆仔惡狠狠的罵道:「日你先人板板!」說罷一拳就衝著龍鑌胸口打了過來。

  龍鑌迅速用手擋住,手掌一翻就扣住飆仔的脈門,順勢一帶,一個貼身上去低聲在飆仔的耳邊道:「我三拳就可以打死一個人,練過的,你佔不了便宜。大家都是患難之人,你何必把關係弄得這麼僵?!」

  龍鑌又將手改扣為握,笑嘻嘻的握住飆仔的手,卻暗自使力。

  飆仔的幾個死黨吆喝起來:「操你媽逼的,還敢還手?!老子來給你上課!」

  飆仔厲聲喝止了準備齊哄而上的另外幾個囚犯,他也用著全力和龍鑌較著手勁,他的臉越漲越紅,龍鑌知道差不多了,得給這個牢頭一個台階下,便露出一副很是痛楚的表情道:「飆哥,飆哥,我的手都快要被你捏碎了,要煙抽還不容易?」

  監牢有自己的黑暗潛規則,周擎以前就是看管過勞改農場的武警,他熟知監獄裡的情形,事先就告訴過龍鑌應當如何應付那些個牢頭獄霸。無外乎就是既有見面禮自己又不能示弱,又拉又推自然就能很快搞好關係,還有就是千萬不能洩自己的底。

  裡的囚犯最缺的就是錢,小賣部裡所有的商品,那幾樣雞巴商品居然全都比外面的貴上一兩倍,那伙食也難吃的要命。當龍鑌把那些錢換成代金券在小賣部買來不少煙送給同監牢的犯人之後,很快就化解了他們敵意的威懾,得到了囚犯的情感認同,他們都認定龍鑌不是一個簡單角色,並對龍鑌發生了極大的興趣。

  飆仔很想交龍鑌這個朋友,把龍鑌安排在比較靠門的那個舖位,號子裡的空氣很是堵悶,這裡還能通點風。龍鑌記得石偉說過,鄭學也是關在這間看守所,而且好像進哥的一些手下也是關在這裡。

  囚犯們總是喜歡打聽犯事經過,任憑他們如何詢問,龍鑌都拒絕描述他的犯罪過程。

  龍鑌耳朵裡塞滿了這些失去自由等待宣判的囚徒們無聊的黃色笑話和操天罵地的髒話,雙手抱膝背靠著牆合眼坐著,盡量估摸著心跳數著時間的分秒。

  透過那高牆上的鐵窗口,灰濛濛的,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就連雲也是沒有蹤影。這一溜緊緊裹被沉睡的囚徒,在夢裡可是自由自在的天空,絕沒有囹圄隔絕生命在夢境中的五顏六色。沉睡的人是意識不到身軀的所在位置的,在哪裡都一樣,睡著就只是睡著,需要的只是一方地界來休息身心,並沒有所謂自由的概念,唯有在清醒時才可明白自己的一切被一種特定限制著了。

  龍鑌揉揉太陽穴,漲漲的,抽著煙,繼續漫無目的放縱著遊蕩的思維。

  悉悉索索,不間斷的有人在迷糊中抓撓著發癢的肌膚,也有人咯嘰咯嘰的磨著牙,還有人嘟嘟囔囔說著夢話,也有個別的偶爾放一兩個屁,還有翻身的聲響。

  自己到底應不應該受到法律的懲治呢?從法理的精神上來講這是毫無疑問的,可是這樣的意義對自己而言有價值嗎?相對於生命的精神需要而言或許生命的自由更為重要,那麼道德是否就相應的也就必須失去它在生命裡的意義?

  漠視德操、物慾橫流的特殊時期,自己的又是一件特殊的案件,而今也有特殊的關係和背景,還是應該進行特殊操作的。這麼多事情要做,萬分寶貴的時間怎麼能浪費在這一切都這麼特殊的地方呢?

  ……

  飆仔其實心裡也特煩,天還沒亮就醒了,看到龍鑌那紅閃的煙頭索性也就從枕頭下掏出煙抽起來,嘴上說道:「你小子是不是沒蹲過號子?怎麼瞧你一晚上都沒睡?」

  龍鑌低聲答道:「嗯,還不太適應,隨便就瞎想些事情。」

  飆仔罵罵咧咧道:「想有個雞巴用?有路子有關係你就可以出去!實在不行,搞個保外就醫,判個緩刑,屌事都沒有!」飆仔用打火機一照,又問道:「媽的,你小子被子也不蓋,就這麼坐了一夜?我操,這麼凍的天!」

  龍鑌輕笑一下,低聲道:「哎,飆哥,問你一下,你知不知道這裡有一個叫做鄭學的年輕人嗎?長得白白淨淨的?他父親以前是個官,後來畏罪自殺了的。」

  飆仔頓了一下,嗤笑道:「那個傻逼啊?就關在四號!純粹一個窩囊廢!要是沒有條子罩罩他,他早就被玩死了!」

  這一夜徹夜未眠的不僅僅只是龍鑌,還有一個人也是徹夜未眠,他就是鄭學。

  鄭學親眼看到了一身囚衣一個光頭的龍鑌走進了08號監房,那一霎那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叫「老天有眼」!

  鄭學壓制住心頭的仇恨,謹慎的籌劃著。在監房裡來懲罰報復一個人是必須依靠管教幹部和牢頭的,只有他們才有能力,而他們是只要錢的。鄭學這間監房的牢頭和一個管教的關係不錯,是個有能力調動囚犯並安排各種待遇享受的能人。

  鄭學秘密的和這個牢頭商量,最後商定三千塊,牢頭拍著胸脯說管保叫龍鑌享盡號子裡的榮華富貴。鄭學第二天就托看守所管教打電話給母親送三千塊進來。

  兩天後,鄭學這邊已經準備就緒,就等著那位管教當班的時候調監了。

  **********

  周擎和薛總安排的兩個人已經坐飛機趕到了長漢,迅速各自展開了行動。為了保護好龍鑌在監牢裡不受到傷害,周擎決意盡快進入龍鑌被關押的那個監房。

  於是兩天後在石偉的配合下,周擎被石偉扭送公安局,聲稱周擎盜竊財物,隨即打通警方關節,周擎也很快就要被送進龍鑌那間監房了。而薛總派來的那兩個人也通過關係打通了看守所幾位領導的路子,對方滿口應承,一定確保龍鑌在號子裡毫髮無損,舒舒坦坦,無病無災。

  龍鑌入獄的第三天下午,警察就來提審了。龍鑌帶上手銬坐在審訊室裡,兩位警官也客氣得很,慈眉善目,絕無凶神惡煞的肢體語言表現和洞悉罪犯謊言的凌厲眼神,整個過程就連重話都沒有一句,龍鑌猜測外頭已經展開營救工作。在提審中龍鑌回答得滴水不漏。

  有錢能使鬼推磨。提審完畢後第二天上午,有了長漢市最有名氣最有能量的律師出面,自然龍鑌就被安排和律師見了面,在接待室裡長談一個小時,律師非常有針對性的詢問了一些問題,滿意的離去了。

  *************

  在酒店裡,大傢伙兒坐在一起磋商探討案情。

  大牌律師道:「現在對當事人龍鑌有利的就是第一,他堅持他是為了制止鄭學對雯麗犯罪而採取的正當防衛,兩人在一起揪打,磕磕碰碰在所難免;第二,他強調自己行走不便,身上有傷,力氣有限,所以我們可以在防衛過度和誤傷上做文章。」

  「根據你們所講本案件有四個關鍵人物,劉光華、吳雯麗、廖業和常成,似乎龍鑌有被人陰謀設計陷害的可能。但是這個陰謀是沒有證據支持的。就算這陰謀成立,也只會讓法官認為當事人有故意傷害的動機,這樣反倒會消弱正當防衛的說服力,暫時還是不要先提的為好。雯麗是個關鍵證人,她的證詞至關重要,如果對當事人有利的話,事情就成了大半。」

  ……

  德老一直在聽著,沒有出聲,只是有些沉重的掃看著大家,卻發現不見周擎,便狐疑的問石偉道:「小石,周擎呢?怎麼不見他?」

  石偉的笑容立時僵化,立刻又訕訕的道:「呵呵,是啊,周,周擎呢,怎麼沒見他?他去哪啦?」

  **********

  龍鑌看著周擎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當然更多的還是感動。說實在的,真虧了他們速度如此之快,才三天功夫就把周擎安排進了看守所,居然還是和自己一個號子。盜竊案,不大不小,據說石偉會讓警察找不到失主,只要龍鑌一沒事,失主就會立刻向警方報告:鑽戒已經找到,先前全是誤會,盜竊犯周擎是個好人,沒有偷自己東西。盜竊案自然也就不成立了。

  龍鑌望著周擎的光頭,周擎看著龍鑌的光頭,兩人都是光頭,再看看整個監房的人更全部是光頭,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龍鑌丟給周擎一根煙,笑著道:「石偉呢,他這傢伙怎麼不一起進來?」

  周擎接了煙,掏出打火機先給龍鑌點上火,也笑著道:「呵呵,我問他了,他說他在外面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辦!」

  ……

  鄭學使勁將臉貼靠在鐵門上,試圖聽到那邊的動靜。

  周擎像是示威似的在監房狹窄的範圍裡呼呼生風的打了一套標準的軍拳,引來囚犯的大聲喝彩,周擎用四根手指做了五十個俯臥撐,覺得還不過癮,索性用兩手大拇指撐地連做二十個超高難度的俯臥撐,徹底的鎮住了所有囚犯!

  那兩個剛剛被牢頭安排進來的執行毆打龍鑌任務的犯人,發現下手對像龍鑌居然在這間號子關係這麼好,而且竟然和這個武林高手是鐵哥們,早就喪失了鬥志,忘記了任務。

  鄭學納悶得很,為什麼一直沒有聽到仇人的慘叫?便追問牢頭。

  牢頭得知情況後發現事情並不簡單,便試圖想要那個關係管教把龍鑌調到他所在的這間號子,管教表示這個龍鑌絕非普通人物,沒有主管領導同意,任何人不能將他調離08號監房。

  錢是沒得退的,牢頭的口氣凶狠得很,誰知道你這個傻逼要搞的是這等特殊人物?老子不是拿了錢不幹事,而是這事沒法子幹得成!出了人也出了力,你小子還想要退錢,退你媽個逼!

  鄭學畏懼牢頭的匪氣,這種流氓沒得道義講,他只好龜縮一旁暗自把龍鑌切齒,千刀萬剮一番。

  **********

  雯麗此刻正坐在深圳茂業商場外面的長凳子上,看著熙攘的人群來來去去,看著成雙成對的身影相伴而行,看著這繁華的街景,心裡油來陣陣酸楚:為什麼我的愛情總是那樣易碎?為什麼我的愛情不能是灰姑娘的童話?為什麼我就只能像那個賣火柴的小姑娘那樣獨自坐在風泠雨冷的角落,無望的尋找著情感的溫暖?

  ……

  正在這時,雯麗電話響了,是靜兒打來的,這個號碼她也只告訴了靜兒。

  靜兒先是柔聲的問好,閒談了一陣後語氣變得非常傷感,道:「雯麗姐,有一件事我一定得告訴你,同時我也萬分真誠的希望你聽了以後答應我的要求,這件事太重要了。」

  雯麗從來沒見過靜兒會這麼鄭重其事,便答應了。

  靜兒用幾乎哀求的聲音說了起來:「雯麗姐,龍鑌是你的老鄉,他現在已經被警察抓起來了,關在不見天日的牢房裡受盡折磨!你不要跟任何人說這個事,馬上就來長漢市好嗎?現在我們已經請了律師,你也是重要的當事人,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龍鑌,這是一個無比遙遠卻又無比接近的名字,那張臉,無比的模糊卻又無比的清晰,淡印和深刻,忘卻和記憶,莫名的竟然是一對反意的同義詞。熊山、天雷鄉、十二中、山城、長漢還有上海,這些迥然有異的地名竟然可以重疊在大腦的一個思維點上,誰是誰又非?

  雯麗呆呆的坐在酒店的床上,耳朵裡塞滿了秋雅靜兒的話,大腦裡卻全是龍鑌、鄭學、常成的形象。

  ……

  雯麗思考再三,還是向公司請假返回長漢,靜兒秋雅兩人親自去接她,並把她安排住在酒店裡,沒有在學校宿舍住。

  雯麗神情複雜,眼神躲閃,似乎不敢面對秋雅,靜兒理解雯麗的心情,柔聲安慰道:「雯麗,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們等你睡醒後再談,好嗎?」

  秋雅本有一肚子求情的話沒有開口,但是看到雯麗那副傻傻的模樣,也只好作罷,便和靜兒一同告別出去。

  為了方便大家研討案情,薛總的人特意租下四個連在一起的房間,每天都必須向薛總匯報進展情況。坐在房間裡,石偉頗有些憤慨,罵罵咧咧的道:「媽拉個巴子!你們不好說,我來說!就跟她挑明了說,要多少錢隨她開口!」

  杜慈狠狠的用指頭一戳石偉的腦袋,道:「豬頭!你以為人家像你那樣?說改口供就改口供?這是要負法律責任的!做偽證也是犯罪!」

  靜兒急忙用手噓了一下,低聲道:「杜慈,別亂說什麼改口供、偽證!」頓頓,接著道,「其實我看雯麗是還處在非常矛盾的心理中。你們想,龍鑌是她的老鄉、同學甚至是初戀,鄭學又是她為之自殺過親密戀人,不管怎麼作證都必定會對其中一個造成不可彌補的傷害,大家不要逼她,她其實現在比誰都苦,換了你,你也不好選擇的。」

  石偉低聲罵道:「換了我就好選得很,龍鑌從來沒傷害過她,可鄭學呢?我靠,這有什麼難的!」

  靜兒靜靜的一笑,道:「可是,你的證詞得取信法官才行啊!是不是?」

  **************

  利衡集團由於股權重組,集團企業架構發生巨變,為了不損害其他股東和大眾股民的利益,集團董事會正式向外界宣佈了新的董事組建方案,所有舊股按照1比 1·8的比率兌換成新的利衡股票,不願兌換的,集團宣佈將按照舊股每股8塊港幣的價格予以回購,回購截至日期三月三十日。

  頓時,各種流言四起。

  「利衡集團被掏空了!趕快拋吧!」

  「是啊,半壁江山都沒有了!誰知道它以後有沒有資金回購我的股票?萬一垮了,我不就全完了?」

  「慌什麼!告訴你,錢正生這個人只要他承諾了就一定會做到!他可不是其他那些黑心的上市公司!我信得過他!」

  「聽說現在他正在全力整頓集團企業,你們何不想想,這個老人可以做到大義滅親,又怎麼會欺騙我們這些小股民?」

  「唉,問題就是萬一他死了呢?那利衡不就完了?」

  「笑話!要拋你們拋,我會再等一段時間看看再說!哪個企業沒問題?」

  ……

  然而,流言歸流言,輿論歸輿論,股票的交投卻出人意料的淡靜得很。

  **************

  由於鄭學龍鑌是牽涉到同一案件,所以龍鑌一直和鄭學無法對面,但是龍鑌迫切的需要和鄭學談話。

  周擎進來後的第三天,龍鑌抽著煙盯著那兩個據說從04號監房也就是鄭學所在的監房轉過來囚犯,總覺得這兩個人看自己時的眼神可疑,便對身旁的周擎說道:「周擎,我怎麼總是感覺這兩個傢伙不地道,好像有什麼陰謀似的,你去把他們叫過來查問查問。」

  飆仔早已和周擎成了難兄難弟,對周擎的武功佩服得不得了,立即配合周擎將那兩個人吆喝過來規規矩矩的站好。

  周擎用武警戰士的眼神上下打量著,突然喝道:「操你媽的!給我老實交代,你們兩個從四號號子過來有什麼目的?!不給我老實說我就廢了你!」

  這兩個人極為害怕周擎的功夫,也深知監房裡整人的手段,又不敢說出他們的目的。周擎便質問鄭學在四號監房的表現,他們便說鄭學表現很老實本分。

  他們哪裡知道越是說鄭學在四號監房裡老實本份,就越引起龍鑌的懷疑:鄭學是那號人嗎?說鄭學在監房裡受過很多苦他相信,但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沒有對自己動一點殺機!買兇打人報復可是鄭學的強項!

  周擎用言語恐嚇加代金券誘惑外加不追究他們責任的保證,這兩個人屈服了,吐出了真話。畢竟一千代金券可以舒服的過上兩個月好日子,誰知道自己要被關到什麼時候?

  ……

  龍鑌凝神思索著。

  看樣子,鄭學真是個豬玀!得怎麼樣跟他說呢?他現在對當時成為陰謀犧牲品的悲哀根本就沒有一點意識,全然被廖業和常成蒙在鼓裡,可不可以通過點醒他從而達到將他對自己的仇恨轉嫁到廖業、常成身上去呢?

  鄭學現在也犯了法,罪刑絕對不輕,他現在最想的肯定也就是對所犯罪行的逃脫,最渴望的必定也是自由。假如用金錢和自由這兩個條件雙管齊下,能不能讓他改掉對自己的指證?受害者的證詞是最關鍵的。

  ……

  第二天律師來了,告訴龍鑌兩個關鍵證人劉光華和雯麗已經找到,已經基本承諾將根據事實做出符合龍鑌口供的證詞,龍鑌一點就知,暗示律師最好將周擎調到鄭學所在的四號監房去。

  *************

  早在上午,飆仔就隔著鐵門對四號監房的牢頭打了招呼,聲稱有個朋友要轉到四號監房,請他多加照顧,意思心意絕不會少他的。爾後又逼迫那牢頭的兩個所謂的囚犯跟班喊叫,要求他一定不能虧待周擎。牢頭有把柄被他們捏著,只得熱情的答應。

  周擎口袋裡揣上幾千代金券,大搖大擺的在管教的帶領下走進04號監房,一眼就認出了鄭學,鄭學本能的感到這個剛剛從仇人龍鑌的那個監房裡過來的人絕對不懷善意,他異常緊張的觀察著周擎的一舉一動,周擎偏生就像沒看到他一樣,只顧和那些囚犯神侃外面的新鮮見聞。

  鄭學在忐忑不安中等到了天黑,周擎這才挪坐到他身邊,丟給他一包煙,道:「嗨,都是兄弟,抽根煙,聊聊天,說說閒話。」

  鄭學擠出一絲畏懼又帶有恨意的苦笑,給周擎點上火。

  周擎盡量壓低嗓子道:「哥們,我給你說個故事,怎麼樣?」說罷,他一邊用眼睛盯著鄭學的臉,一邊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從前有一個大學生,被人打了一頓,就一直記恨那個打他的人,卻不知道其實這是別人設計的一個圈套,而設計圈套的人卻被這個大學生當成最好的朋友,你說這個人傻不傻?」

  鄭學登時全身毛孔都起來了,緊張的道:「這位大哥,你這故事什麼意思?」

  周擎嘻笑一下,道:「別緊張,我們不過是聊下天而已嘛!我只是受人所托,希望你自己仔細推理一下。第一,為什麼這個大學生會那麼巧的被這個打他的人撞見,是不是有人通風報信呢?第二,為什麼大學生自己出事後才剛剛到上海投奔他所謂最好的朋友,卻會立刻被警察抓住?你仔細想想吧,報仇天經地義,可是得知道誰才是真兇,有時候仇人可不僅僅就是被發現的那一個,說不定還很多,做人可不能當傻瓜。哈哈。」

  周擎把龍鑌交代的第一階段的話說完了,根據龍鑌安排,這事得讓鄭學想上一天才行,最好得要鄭學自己找他談話。周擎立刻轉到那一大堆囚犯處,興高采烈的聊起了黃色故事。

  鄭學可以肯定周擎一定就是龍鑌派來的,他也知道周擎說這番話肯定有目的,他本不願意去想,可是在這看守所裡卻又實在沒什麼想,而且一回憶就全是令他椎心疾首的往事,「做人可不能當傻瓜」等等話就像一把刀子深深刺進他的五臟六腑之中。

  鄭學仔細回想點點滴滴,似乎真他媽的邏輯推理成立!

  ……

  鄭學很想找周擎問個究竟,哪想第二天周擎根本就不搭理鄭學,鄭學遲疑著,到了晚上他主動向周擎打聽,周擎反倒先要鄭學自己講講當天經過。

  鄭學便詳細說了那些事情的點滴,周擎便也告訴了鄭學關於那磁帶上的內容,鄭學大異:這不就是自己以前跟常成聊過的話嗎?他怎麼會知道?再有自己被抓也只有可能是常成他們舉報自己的!等等,就算是常成他們設計的陰謀,可到底還是龍鑌對自己造成直接的傷害的!否則自己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想挑撥離間轉移我的視線,讓我忘記仇恨?沒門!

  鄭學打定注意後,頓時失去了繼續談話的興趣。

  第二階段的話已經說完,周擎也不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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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Y_bakery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0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章 有內涵的子彈(上)


  原油期貨價格迅速攀升,美伊戰爭日益臨近,硝煙的味道越來越濃,美國的戰爭機器已經全面啟動,軍事物資和軍事人員源源不斷的被運抵海灣,世界各大股市緩慢的向谷底運行,所有的目光全部集中在這場戰爭的時間爆發點!

  正如非典病毒在國內的蔓延一樣,廣東也已經出現了對於醋精、綠豆還有板藍根等物品那白癡般的群體瘋狂!而這些物品也就開始了荒唐而又可笑的暴漲之旅!

  「媽個逼!一腳踢在他的腿窩子,就把他踹跪在地上,這小子孬種,全身發抖,屎尿齊流,我們隊長舉起小旗,叫道『預備——!』,我們一溜子武警立刻將已經上了膛打開了保險的槍齊唰唰的頂在那些死刑犯身上,正好從後背」周擎用手在鄭學的背心處比劃,示意就是這個位置,接著說道,「這個位置可以保證一槍就從後面穿透心臟!隊長口裡才剛喊出『射擊』我立刻扣動扳機,『砰』地一槍,準確無誤!我緊接著就用槍向前一送,立刻向後退一大步,得當心那死人的血濺到身上,那小子就在地上動彈兩下就嗝屁了!」

  「周哥,原來槍斃就是這麼回事!我聽說你們武警行刑時得戴墨鏡,是不是這樣?」一個十九歲的囚犯景仰的問周擎道。

  「哈,是這樣!有些兵迷信,說什麼怕被他們在死後記著了自己的模樣變鬼勾魂,所以就戴著墨鏡!不過那都是些膽小的兵崽子,要不就是第一次執行任務。我們中隊就有一個兵後來得了精神分裂症,一到晚上合上眼就說胡話,大吵大鬧說什麼那個被他槍斃的囚犯在變成鬼纏著他說自己是冤枉的,真他媽丟我們武警的丑!」 周擎將煙頭用指頭一彈,正好彈進茅坑。

  另一個囚犯問道:「周哥,不是說還要補槍的嗎?」

  周擎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道:「我操!媽拉個巴子,誰想死啊?誰願意就那麼一顆子彈一秒鐘就要了自己的命?誰不想多看一眼世界?我告訴你們,有些死囚真能挺命!我親眼就見我的一個戰友連續擊發五顆子彈,那死囚真他媽是條鐵漢,那血直往外鼓冒他還能在地上喊叫折騰,我那戰友身上全部濺滿了血!最後還是我們隊長踩著他的背,用手槍對準後腦打了個對穿!」

  這個囚犯連吐舌頭嘖嘖作聲,又問道:「這條漢子是因為什麼罪被判的死刑?」

  周擎嘴巴一撇,道:「搶劫、殺人、販毒,那才是真正的黑社會頭子!當時一溜槍斃他和他的三個手下,那三個手下都渾身癱了,就他跪在那裡大聲說『兄弟們,是我把你們帶到這條路上,我欠你們的我下輩子一定還!不是女人,我雄雞公也不會到挨槍子的份!』,他還對我那戰友說感謝我戰友送他上路,要我戰友給他一個痛快!偏生我戰友就沒有做到,為這事,我那戰友也有些去了膽,沒有雄心,從此再也不執行槍斃行刑任務了,結果倒退伍都沒有弄個三等功!」

  周擎就在囚犯們的注視中,將手指一個一個點去,嘿嘿說道:「我看啦,你們這些人真到了刑場,沒一個能是那漢子的貨色!不打抖索不閉眼就是硬漢了,看你們都什麼德性,持刀搶劫,嫖客,詐騙,拐賣婦女,雞頭,流氓鬥毆,」周擎又拍拍臉色慘白的鄭學肩膀,揶揄的道,「吸毒,販毒,開賭場,盜竊,有什麼能耐?」

  另一個囚犯看到周擎這麼貶低,心裡很是不爽,便道:「周哥,你不也是盜竊嗎?你又沒比我們高級多少!」

  周擎繼續嘿嘿道:「笑話!我盜竊?告訴你們,這絕對是冤枉我的!你們等著瞧吧,真相一定會大白!我周擎行得正坐得直,全憑自己干保鏢活掙錢,不沾吃喝嫖賭毒,怎麼可能去盜竊?只怪那個冤枉我的人關係太硬,所以就把我關進了這裡!要不然,我此刻正在外面呼吸著自由的空氣,和我女朋友一起花前月下談戀愛,孝敬父母雙親,平平安安的過著小日子!」

  周擎故意將臉對著鄭學,大聲道:「鄭學,你說是不是?」

  鄭學的臉慘白,他不得不想起很多事情。

  監房裡並不冷清,雖然人流量並不大,但是總是出出進進的不少。

  龍鑌看著無一例外要穿上統一制服的囚犯們,覺得大家的臉孔已經完全模糊,失去了各自形體的區別,似乎所有人的特徵就只是那個囚衣上的代碼,****號而已。龍鑌看著光暗不一的失去了毛髮長度的一大摞腦袋,看著那腦袋下晃悠著的刺目代碼,罪?什麼才是罪?罪犯?什麼才是罪犯?

  沒有作為就不會有事,只要行為挑戰了法律就已犯罪,然而,犯罪就是罪犯嗎?「罪」的所有外延和內涵又是什麼?

  ……

  龍鑌的思維裡總是如此這般的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他抽煙越來越多,越來越沒有節制,這些年來的事情他越是回憶,就越是難解,他甚至想到假如當時他把鄭學打死了,那他又會是怎麼樣一種心情呆在監房裡?又會是在監房裡思考一些什麼東西呢?

  生命中有那麼多不捨,靈魂裡有那麼多牽掛,而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必須在自己擁有了生命的自由這個前提下才可以敞開生命的懷抱的!

  龍鑌緊緊的咬著牙,看著這群也是在活著的光頭,看著這群不斷的改變著空間三維位置的代碼,心裡隱隱作痛。

  飆仔自然又開始了對「新生們」的調查和調教運動,污穢不堪的監牢秩序對於那些管教大爺們來說是大大的好事,他們基本上都是圍坐在一起聊天,間或忙乎一下工作,要麼炫耀一下身份的權威,一般情況下就是依靠飆仔他們這些牢頭號長清理整頓監房裡囚犯們的坐牢行為的。

  他突地大喝一聲:「行了!飆仔!大家都是苦命人,何必相互作踐!?進了監房就已經是罪有應得的苦難了,誰不難受?有那個必要到別人身上找樂子嗎?!難道你們這樣折騰他,你們就舒服了?」

  飆仔和其他幾個人這些天來已經比較折服於龍鑌和周擎,況且龍鑌是個大方的大款,就算心裡覺得龍鑌多事,也不好掃他面子,飆仔嘻嘻的住了手,道:「龍哥,悶得慌嗎!再說啦,那監規是得背熟的。」

  「那我問你,為什麼我們要背監規?」龍鑌道。

  「那還用說,不就是因為我進了號子嗎?」

  「不進號子你會背嗎?」龍鑌繼續問。

  「那管他個雞巴屌!老子海寬的自由世界!」

  「自由世界?你有自由的打算嗎?」

  飆仔愣住了,一屁股坐回鋪上,道:「有個屁!過一天算一天,現在還不知道會怎麼判刑!到了自由的那天再說!」

  龍鑌將那個正跪在地上的新來囚犯拉起來,似乎自言自語的道:「到處都有子彈,那裡有什麼自由!」

  周擎遵照龍鑌的指示原則,持續不斷的給鄭學施加壓力,對鄭學無限制的灌輸勞改農場的恐怖,自由的寶貴還有鄭學所犯罪行的法律後果。

  這些事情鄭學早已知道,但是他的潛意識裡的恐懼卻在周擎的誘導下極度擴張,他越來越渴望自己的無罪釋放,渴望自由,渴望歷史倒流讓他回到從前。

  雖然他一直警惕著周擎的用心,但是到底牢房不是人想呆的,極度的寂寞躁悶憂愁還有恐懼令他漸漸有了向周擎談論的慾望。更何況周擎努力的對他好,常常和他聊天,幫助他打發悲哀的時光。人啊,不管在哪裡,都是需要可以傾談的朋友的。

  這天,鄭學抽著周擎遞給他的好煙,和周擎聊著聊著突地流淚道:「真苦了我的母親!我好後悔啊!」

  周擎暗暗一喜,只要你鄭學後悔就好辦了!他也長聲歎道:「是啊,我們都是年輕人,坐牢嘛就當做是磨練一下自己,可是生我養我的父母們呢?最心痛的還不是他們?我們自己無所謂,可他們卻在外面替我們傷心流淚!鄭老弟,你想想,有道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鄭學的眼淚唰唰流了下來,接上周擎的話頭艱難的道:「再回頭已是百年身。周哥,你看我還有希望出去嗎?」

  周擎幽聲說道:「老弟,你的事情呢,我也聽說了,的確要是你以前的背景那是必定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警察也搜過你們家了,你的背景也沒有了,現在沒錢沒勢,你說你沒有參與,沒有犯罪,可是人家有證據指控你啊!還不就是任人宰割?我看啦,最辛苦最吃虧的就是你的老母親啊!」

  鄭學徹底被擊垮了,哽咽抽泣。

  周擎接著道:「其實要說你的事嗎,只要有人肯幫忙,肯定不會有大事,再怎麼說你家以前還是有很多關係的,是不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啊,問題的關鍵就是你得用錢去鋪路!小錢肯定辦不成事的!這個你也知道。」

  鄭學恨恨的捶打著他那已長出幾毫米毛髮的光頭,煙灰飄落在鋪上,附著在囚衣上,有若一動不動停歇著的昆蟲。

  周擎口風一轉,盡量壓低嗓子說道:「我告訴你,老弟,姑且不說以前,就說你在號子裡,你就又犯了一個最大的錯誤!」

  鄭學不知周擎說此話何意,用衣袖在臉上一抹,擦去淚痕後疑惑的問道:「什麼最大的錯誤?在號子裡?我能犯什麼錯誤?」

  周擎冷笑一下,還是低聲的道:「你不應該花錢買通囚犯意圖報復龍鑌!告訴你,你這叫做罪上加罪!」

  看著鄭學那如聞驚雷的神態,周擎在他肌肉緊縮的肩上輕拍兩下,輕鬆的道:「別怕,別怕,你也不用對我這麼防備!你那叫人贓俱獲,鐵證如山!只不過龍鑌覺得大家以前都是一個學校的大學同學,大家又都是難友,他不會計較你,更不會向管教或是警察舉報你。他不願意將你們以前的恩怨誤會帶到這監牢裡來!只不過他要我轉告你希望你不要再幹這種事,萬一被其他犯人利用了就不好!老弟,這裡可是有『舉報犯罪有功』這條規定的啊!」

  周擎看看鄭學木楞的表情,歎了一口氣,道:「你好好想想吧!」說罷倒頭就躺下,留下鄭學在那裡獨自將心情翻江倒海。

  屈指算來,龍鑌進看守所已經有七天了,這期間律師來了兩次,親自探視一下龍鑌的身體和坐監情形,並暗示薛總希望將龍鑌配合他,以便順利取保候審。

  這天龍鑌從鋪上下來的時候,一個踉蹌砰地摔倒在地,不能動彈,口中痛苦的直叫喚:「哎喲,哎喲!我的腿斷了!我的傷腿又斷了!」

  龍鑌的傷是眾囚犯都知道的事實,龍鑌曾經有意識的跟他們比較過身上傷疤的長度。一見最講義氣最夠朋友的龍鑌出事了,飆仔和囚犯們大聲叫喊管教過來。

  管教們一看是領導早有特別指示的龍鑌摔傷了,儘管心裡有所懷疑卻也不敢怠慢,立即匯報所領導。

  所領導立刻通知龍鑌的那個著名律師,同時又立即安排看守所裡的所謂醫生進行檢查。這個醫生自然也遵照著名律師事先的吩咐,作了該名囚犯必須盡快去大醫院全面檢查的建議。

  在兩名主辦警察的押解下,醫生經過X光、B超、CT掃瞄,得出了病人顱腔裡尚有腫塊、必須做手術取出腿上鋼板的醫學結論。只要有了大醫院醫生的證明加上看守所醫生和領導的簽字,律師自然就有門路給龍鑌辦好取保候審外出就醫的手續。

  根據取保候審的規定,龍鑌是不能與涉案相關證人會面或者聯繫的,而且由於龍鑌是以就醫的理由進行取保候審的,所以龍鑌索性什麼地方都不去,他被大家安頓在長漢市人民醫院裡一間最好的病房。

  由於龍鑌的保證人是非常具有名望的大知識分子,主辦警察們也相信龍鑌不會逃走。龍鑌入院兩天來,德老只來醫院見過龍鑌一面,坐了半個小時就走了。

  這天主辦警察又來找龍鑌問訊案情當中的細節。石偉他們只得在外面等候。問訊完了,石偉一見警察同志出來,連忙笑嘻嘻的塞給他們兩包大中華,恭敬的道:「您辛苦了,辛苦了,咱們去吃頓便餐吧,您看,也到晚餐時間了!」

  警察們也友好的笑笑,一個人道:「嗨,這麼客氣幹什麼!不用不用,」向裡面揮揮手,道,「你們聊吧,我們得回去了,這醫院的味道可不怎麼好聞。」

  石偉、秋雅、杜慈目送著警察們離去後才進來,秋雅立刻向著龍鑌撲了上去,親熱的在龍鑌臉上親了一下,龍鑌摟著秋雅柔柔的身子,輕輕拍拍,復又對大家露出笑臉,說道:「好傢伙,石偉,你還整天嘟囔什麼『革命不是請客吃飯』,現在你還帶頭違反!」

  ……

  寒暄一陣之後,石偉邊看電視邊漫不經心的談論起了龍鑌的手術問題,他關切的卻又信口說道:「老六,我給你問了醫生,醫生說三天後你就要安排動手術了,奶奶的,你的血型太稀有了,我可告訴你,報紙上都說了現在全國幾百萬艾滋病人有20%都是輸血引起的,一旦輸進去了艾滋病人的血,那你就完了!我看,你動手術還是得找靜兒幫你忙,上次就是她輸血給你的。」

  石偉的話登時造成大家的慌亂,杜慈沒想到石偉居然洩露這個靜兒要求她保守的秘密,急忙掐了石偉一把,石偉眼睛一瞪,道:「我靠!難道我說的不應該?現在靠賣血維持生活的人這麼多!誰知道醫院的血是不是經過了化驗?我這是為老六著想!老六的稀有血型只有靜兒適合,靜兒的也最純潔!」

  秋雅大為驚訝,她沒想到靜兒居然是和龍鑌一個血型。龍鑌則是猛然聯想起靜兒在無錫她家時跟自己說過的話,這才恍然大悟。

  龍鑌看著秋雅有些醋意的表情,只得訕訕笑著,不做言論。

  下午時分,靜兒來到醫院,秋雅便把靜兒約到草坪上聊天,她用手輕輕摟著靜兒的腰,試探著問道:「靜兒,石偉說上次龍鑌手術是你給龍鑌輸的血,這是不是真的?」

  靜兒的臉泛起了紅潤,有點自感小偷般的羞愧,她垂下眼瞼,頗有些不知如何表達,好一會兒才輕聲說道:「對不起,我沒有對你說。」

  秋雅的情緒複雜得很,她知道靜兒一直在暗戀著自己的未來老公,對靜兒居然和龍鑌有相同血型這個天賦的事實,對靜兒的血居然在龍鑌體內流淌,居然和龍鑌血水交融,她由來心裡一陣濃烈的嫉妒和酸楚,只見她酸酸的道:「你哪裡用得著說什麼對不起啊,我還得好好感謝你還來不及呢。靜兒,等龍鑌出來後,我們一定要感謝你的。」

  靜兒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繼續聊下去,兩人頓時沉默不再言語,秋雅摟著靜兒柔軟的腰肢的手漸漸有些鬆垮,氣氛變得非常微妙的尷尬。

  石偉悄悄地跟在她們身後偷聽,故意哈哈一笑,湊上去用無比羨慕的口氣說道:「靜兒,你不知道,奶奶的,現在老六那可已經是身價千萬的大富豪了!不再是以前那個窮得連飯都吃不飽農村山裡娃了!靜兒,要是我是你的那個什麼RhAB血型就好了,那我就要作價一萬塊錢一毫升賣給他,哈哈,我只要賣一百毫升就變成了百萬富翁,要是賣了五百毫升的話,那我不就中了福利彩票特等獎五百萬嗎?!哈哈,哈!」

  石偉立即一副諂媚的表情對著靜兒道:「靜兒,咱們老朋友了,打個商量簽個協議吧,這樣我做你的特種血液代理經紀人,我只要30%的代理經紀人費用!有錢大家一起賺嘛!怎麼樣?」

  靜兒看著石偉那副搞笑的模樣,心裡直想笑,卻又忍住轉頭看看秋雅。

  石偉立刻大聲說道:「秋雅,小平爺爺都說了,先讓你們一部分人富裕起來,再讓你們這些大款帶領我們走向共同富裕的道路!難得靜兒願意賣血給你的龍鑌,你不會這麼孤寒這麼小氣吧!秋雅!!秋雅!!」

  靜兒適時的拉過秋雅的小手捂在手心裡,也笑笑的說道:「秋雅姐,你說,我答不答應讓他做我的經紀人?」

  劉光華早已向石偉屈服,現在還存在麻煩的就是雯麗。在房間裡任憑秋雅和杜慈如何對雯麗做工作,雯麗始終沒有正面答應她們做偽證的請求。

  秋雅已經泣不成聲了,雯麗也是在不停的哭,秋雅抽泣著掙開安慰她的杜慈,哽咽著道:「雯麗,只要你答應按照我所說的作證,隨便你要怎樣我都答應你。」

  雯麗還是不說話。靜兒實在沒法子,只得採用卑鄙的招術說道:「雯麗姐,當初你不是也向警察隱瞞了廖業的行為嗎?廖業是個什麼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才是罪魁禍首,他陰謀陷害龍鑌,又間接造成鄭學的傷害,對他這種壞蛋你都要回護,為什麼對龍鑌你卻堅決不肯作證呢?我知道你是怕對不起鄭學,可是如果你不這麼說的話,那你就是活生生的將龍鑌推向監牢!就要開庭了,檢察院也在找你詢問口供,你還這樣不言不語,你總得告訴我們你的打算啊!」

  靜兒用手挽著雯麗的胳膊,輕聲說道:「龍鑌當時可是為了救你才出手打傷鄭學的,換了我,雯麗姐,你仔細回想一下,龍鑌從始到終有沒有做個一星半點對不起你的事情?你在他的幫助下考上大學,對不對?你再想想他小時候有多可憐?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既要讀書又要撫養癱瘓的爺爺,多不容易啊!」

  ……

  終於雯麗抬起了一直低垂的頭,面容憔悴不堪,聲音梗阻的道:「他難道不恨我嗎?不是因為我,他怎麼會成為逃犯?以前我和他分手,他難道就不…」

  杜慈立刻將雯麗的心態電話告知守候著龍鑌的石偉,石偉又第一時間告知龍鑌,龍鑌冥神思索了一下後,告訴石偉如此這般,如此這般。

  杜慈頓時長舒一口氣,真誠的看著雯麗的迷離淚眼,無比真誠的道:「雯麗,龍鑌剛才要我轉告給你兩句話。第一句是:如果他恨你,那麼當時他就不會出手救你,他問你還記不記得當時他用自己撕下的襯衣給你包紮過手上的傷?第二句是他問你還記不記得齊爺爺臨死前的那個夜晚?」

  雯麗知道手上傷是被包紮過的,當時在醫院裡有醫生跟她說過,她還以為是別的哪位好心人,沒想到竟然是龍鑌!至於齊爺爺臨死前的那個夜晚,那個夜晚,那個夜晚……

  雯麗的心抽搐了!喃喃聲道:「他,他什麼意思,他……他什麼意思?」

  靜兒連忙用手撫慰,試圖舒緩她緊張的身軀,道:「雯麗姐,他的意思就是憑他那麼有良心有情義,假如你在這件事情上幫助了他,他能不報答你嗎?能不感恩你嗎?怎麼可能記恨你呢?」

  鄭學已經得知龍鑌以就醫的名義辦好了取保候審離開了看守所,這可是關係戶的專利。自己的母親就一直沒能打通這路子,所有的人都對他們避而遠之,百般推托,司法部門也很正義的表示:鄭學的社會危險性很大,案件的情節、性質嚴重,數案並發可能判處重刑,有可能構成對社會的危害,有可能妨礙刑事訴訟活動,等等理由,拒絕他們的取保候審申請。

  真沒想到龍鑌居然有路子辦好這個手續!

  他真是又酸又氣,周擎知道他的心意,便湊上前理解的道:「老弟,是不是看到龍鑌出去了心裡有些不平啊?」

  鄭學沒有答話,只是表情痛苦的搖著頭。

  周擎拍拍他的肩膀,開解的道:「別那麼難過,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有錢有勢就是大爺!你知不知道龍鑌他請了誰作他的律師?告訴你吧,就是你們長漢市最著名的那個***大牌律師!試想,那個大牌律師多大的名氣啊!豈可是普通人花得起這個高昂的代價請他?」

  這個律師鄭學他知道,當時母親也曾請求他幫忙打官司,可是那個大律師過了幾天後就回絕了,理由就是這件官司太難打,沒可能無罪開釋,而且要價也太高。而母親早就已經為了父親和自己的事情花光了那些正規的工資收入,家裡的其他錢又已經被政府沒收。

  鄭學死死咬著嘴唇,嘴唇刻上深深的牙印。這時一個囚犯接上口道:「媽的,什麼才叫大牌著名律師?就是只要他接下的案子就一定是包贏不輸!可惜就是老子沒本錢請他!要不然早就出去了!」

  另一個囚犯也接上口說道:「你傻逼啊!大律師不是隨便什麼案子就接的,萬一打不贏,那是有損他輝煌光榮的名聲的。這個年代,律師的名氣比什麼都重要!有了百戰百勝的打官司名氣,那銀子就他媽的直往你懷裡鑽!海著呢!」

  再一個囚犯卻嗤聲道:「操!你以為那些律師就一個人獨吞那些錢嗎?你屁都不懂,說什麼屌!」

  周擎等囚犯們七嘴八舌議論得差不多了,便遞給鄭學一根煙,又給大家發了一圈,道:「老弟,號子裡不是你這種大學生呆的地方!你難道就不想早點離開這個鬼地方?要是我啊,只要能離開這個地獄,什麼我都答應!你想想,你以前在這裡受了多少苦,他們都告訴我了,你再看看你的身上,你的下身,這一身傷痕,這一身皮膚病,再不趕快治療,當心後遺症啊!」

  周擎仔細的觀察著鄭學的神情,誠懇地說道:「人生如夢,本來也就那麼幾十年,假如真坐上十幾二十年牢,那出來的時候早就是廢人一個了,還記個什麼雞巴仇!有什麼意思!就像我,儘管是別人冤枉了我,但是我也決不會記恨他!誰沒有過錯?有什麼不對大家坐下來談談,給個合適的補償,有什麼不能皆大歡喜的解決的?你是個聰明人,冤家宜解不宜結這個道理,你沒有理由不懂吧?」

  鄭學極其複雜地看著正在侃侃而談的周擎,突地低聲說道:「周哥,你太厲害了,這樣吧,你也給我講個明白,你是不是龍鑌專門請來的說客?」

  周擎被他這句話弄得很有些難堪,他琢磨了一下,便道:「隨你怎麼想,就算是說客也只是希望你們和解,化敵為友,同時也知道你的處境堪危,想給予你一點幫助。」

  鄭學看著周擎,復又看看昏暗的監房,再看看那些苦中尋樂的囚徒們,遲疑的說道:「你們能給予我什麼幫助?」

  周擎努力的思索判斷著鄭學的心態,好一陣子後才低聲道:「我想辦法說服他們打通關節也把你辦個取保候審,然後給你們安排一個面對面談話的機會,大家有什麼說什麼,你也可以自己親自出去活動關係,怎麼樣?」

  鄭學心裡突狂喜一下,空氣,自由的空氣!他極力保持臉色的鎮靜,道:「那你們有什麼條件?要知道,不管怎麼樣,他都是打傷我的兇手!這是一個誰也不能否定的事實!」

  鄭學他媽為了籌措活動資金,她甚至將長漢市的那套房子抵押給了銀行貸款十三萬,她不斷的寫信安慰兒子,她身體很好,現在她正努力的幫他活動,要他好好在看守所裡保重自己。鄭學看了母親的信,知道母親太本分,就算是想辦法活動估計也很難有什麼實際效果。

  這天已經接到新指示的周擎把鄭學拉到一邊,低聲告訴他道:「他們已經幫你計劃好了,因為你的案子太嚴重,所以要想獲得取保候審,第一你一定要有立功表現,第二必須要有你已經身患惡性傳染病的醫學鑒定。那第一件事就得你自己想辦法,第二件事嗎,只要你配合,我們自然幫你搞定。」

  鄭學極度訝異於土包子龍鑌的關係,反覆權衡,決定接受周擎的建議。他立刻向警方申請自己有內情要舉報,聲稱他已經回憶起了別人的犯罪罪行。他把他知道的有關進哥他們一夥人的事情包括他風聞的都全部捅了出去,他以前可只是稍稍透露一點的,上次警方審訊的時候他總是在極力對自己進行無罪的辯解。

  四天以後,鄭學又向看守所管教聲稱自己不但已經傳染了惡性疥瘡,而且先前一直沒治好的梅毒已經發作,自己感冒發燒,說不定還因為以前吸毒傳染上了艾滋病!

  醫生檢查後開出惡性疥瘡和三期梅毒的證明,鄭學無限誇張自己的傷殘痛苦,再加上鄭學的立功表現,鄭學如願以償的得到取保候審,也安排在人民醫院就醫。

  周擎的任務已經圓滿完成,這天,進寶他爸滿懷愧疚的向警方道歉,說丟失的鑽戒已經找到,目擊證人也表示自己當時由於緊張和擔心,因此也誤會了周擎。警方自然在提審了周擎錄了口供之後,把他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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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有內涵的子彈(下)


  龍鑌的筆記本電腦一直是打開的,通過一台專用手機接通網絡,關注著世界股市和原油期貨的變化,也時刻保持和長安金融基地裡阿力他們的聯繫,錢老、薛總也常常打電話來問候他,海濤也專門從山東趕來看望龍鑌。

  這又到了夜間,明天就要動手術了。海濤坐在凳子上看著書,石偉則躺在另一張床上美美的看著《康熙微服出巡記》,興高采烈的評述著。秋雅正縮在被窩裡,頭枕著龍鑌的胸口,看著同樣靠在床上的龍鑌操作著擺在腿上的筆記本電腦。

  海濤把那些報紙雜誌都看完了,他不喜歡看電視,歷來就看得少,他被石偉吵得頭都大了,便道:「石偉,你小子看電視就安安靜靜的看,幹什麼還得這樣表情豐富,說個不停?」

  石偉呵呵笑道:「好看,好看,這片子不錯,影射現實!這個康熙皇帝除了有點好色外,滿可以當個合格的共產黨員了。」

  海濤嗤笑一聲,道:「白癡。」

  石偉學著山東話呀呀怪叫道:「你個賊驢蛋海濤!我沒品味?你丫的,肚子老婆回去了,晚上不看電視看什麼屌?你是不是要我骨碌雙眼看老六他們兩口子親熱?我又沒得電腦玩,出去上網你又不准,你再這樣,當心我操你!」

  秋雅不由的用手緊了緊龍鑌,偷偷的用嘴唇在龍鑌臉上親了一下。

  秋雅今天非得要跟龍鑌一起睡,怎麼說都不回去,龍鑌也不知道她到底什麼原因。只有石偉知道,因為明天極有可能靜兒又會輸血給龍鑌了,秋雅心裡有些不平衡。

  龍鑌搜索了各大網站的信息資料,又和阿力他們交換了意見,都覺得現在原油期貨還繼續保持升勢,沒什麼好擔心的。

  看看時間已經是深夜十一點了,龍鑌輕輕將躺在懷裡已經睡熟的秋雅放到枕上,起床去了廁所。從廁所出來,石偉神秘的對他招手,龍鑌走了過去。

  石偉低聲道:「老六,醫生都說了,你腦袋裡的那個淤血還在那裡,最好盡早動開顱手術,你為什麼堅決不動啊?」

  龍鑌摸摸光頭,看著海濤和石偉,道:「以後再說吧,現在不是動的時候。對了,我問你們,是不是廖業和常成不敢來長漢?不是說警方已經要求廖業立刻回來嗎?還有,你們得保證雯麗暫時不要與警方接觸,一定要做通她的工作。」

  **************

  學校保衛處就受警方委託向廖業打電話,要求他盡快回長漢市就龍鑌傷人一案配合警方調查。這下,廖業有些慌神了,特別是當他從同學口中打聽到龍鑌已經被抓到後才發現:原來世界上的事情絕不可能是自己想怎麼樣玩就能怎麼樣玩的,事情不是那麼好控制的。

  怎麼辦?

  常成更是感到自己的底氣不足,廖業的話有道理,既然龍鑌已經被抓,那麼龍鑌肯定會說出劉光華的事,而劉光華為了洗清自己以前隱瞞重大情節的污點,必定就會向警方全盤說出廖業,這就是為什麼警方要求廖業回去配合調查的原因!

  常成或許是想把自己撇清的心情太急切了,便對廖業說道:「老廖,我的問題就是在於那一盒錄音磁帶,但是那是死無對證的東西。我可是從來沒有虧待過你,你可得在警方調查時把握住自己,絕不能把我給說出來,你那麼能說會道,這次一定能順利過關的,我在外面想盡千方百計照應你,怎麼樣?」

  廖業心裡暗罵:我操你媽的逼!你想把屁股擦乾淨,沒門!不掐住你的七寸,那我能安然無恙嗎?你早就下水了,只要我有事,你就一定會有事!廖業的表情卻是一種凝重和犧牲的壯烈,道:「常總,我廖業別的不懂,就是知道義氣這兩個字怎麼寫!這個你就放心吧,沒說的!不過我要想能逢凶化吉,那就得靠您的援手了!」

  他頓了頓又做深思狀,道:「還有一件事情得提醒,秋雅知道一些內情,不知道她會不會把屎盆子扣到我們頭上?這你得有些準備才行。」

  常成聞聲重重的打了一下自己的頭,懊悔的道:「我真是個笨蛋!」

  廖業寬聲安慰道:「常總,這都是您以前死心眼時犯的小錯誤,這沒什麼的,你大可通過她家裡對她施加壓力,她不敢亂說的,況且這構不成證據。」

  常成想想,急忙撥號。廖業又出手制止了他,常成猛然被這句話想到自己曾經給龍鑌寫過幾封電子郵件,雖然他沒有署名,但是那可是他的電子信箱!這,這,這……

  常成艱澀的抬起頭對這廖業說道:「該死!我給龍鑌寫過幾封信!」

  廖業頓時滿臉驚訝的樣子,用手在大腿上拍了一下,站起來又坐下,站起來又坐下,同志情感的真誠焦急和擔憂溢於行表。

  常成後悔死了,廖業緊緊的盯著常成,好久之後才幽幽的道:「常總,鄭家垮了,鄭學也是一個重刑犯了,我們再沒有以前那種對鄭家的顧慮了,死老虎是咬不了人的!您家裡關係這麼硬,還是不用怕他們,龍鑌又只是一個鄉下土包子農民,我想,只要我死咬著牙不承認,警方也拿我沒轍,你再到外面活動活動,我們還是沒事的!」

  常成已經被廖業的話徹底左右,他急忙道:「那老廖,你要我要怎麼做?」

  廖業停了好久才道:「這樣吧,我先回長漢市咨詢一下我那些懂法律的朋友,看到底我們是不是真的觸犯了法律,摸清楚情況後再到學校保衛處報到,你就呆在上海,等我的進一步消息,怎麼樣?你放心,我就是遇到再大的危險也不會把你供出來的,只要你記得我的義氣就行了。」

  廖業故意把個「供」字說得很重,常成聽在耳裡覺得這個「供」字很是刺耳,但他來不及品味這個字的背景含義了,他已經被廖業的犧牲精神感動了,很是有些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要聽從龍鑌的挑撥離間,現在看來,廖業真的是最佳助手!

  就這樣廖業趕回了長漢,不過他沒有住進學校,而是在另外一所學校的招待所裡住著,常成給了他兩萬塊經費。經過幾天的秘密跟蹤調查他就發現雯麗果不出所料就和杜慈她們呆在酒店,龍鑌竟然已經出來在醫院治病,後來他在醫院裡看到鄭學的母親他立刻跟蹤,竟然發現鄭學也就呆在這所醫院!

  這可是超級大事,常成不得已,只好趕回長漢和他進一步商量。

  ***********

  哪怕醫生再怎麼對龍鑌講解腦內淤血的危險性,龍鑌也堅決不做開顱手術,就是外公德老親自試圖說服、錢老電話命令強迫也無濟於事,龍鑌的倔強終究使大家放棄了口水的努力。

  取鋼板只是一個小手術,秋雅擔心歸擔心,卻暗自慶幸靜兒不會再輸血給心上人了。手術兩天後,雖然傷口依舊那樣漲痛,但龍鑌堅決要求到廁所完成大便排泄任務,誰也拿他沒法子。

  龍鑌這時正靠在床上吃著他們打來的營養午餐,石偉看著龍鑌那狼吞虎嚥的樣子,又開始想著整蠱,他哀聲叫道:「農民!農民就是農民!老六,看來你終究是個農民!原本以為你成了千萬富豪之後就會改掉那粗俗不堪的農民吃相,可以如我這般姿勢優美、吃態高雅,你看你,還是這樣吧唧吧唧的吃,跟豬一樣!」

  龍鑌懶得理他的無理取鬧,照樣吃著自己的飯,三兩下吃完後,又把湯全部喝光了,秋雅柔聲問道:「飽了嗎?給你削個蘋果,好嗎?」

  龍鑌放下飯盒,對秋雅露齒一笑,道:「飽了,不過,再吃個蘋果也無所謂,辛苦你一下。」

  石偉眼珠子一轉,接住話頭不依不饒的喝道:「吃吃吃!就知道吃!吃這麼多你又得拉這麼多!你倒好,吃了美食!你不知道那美食在你消化器官裡打個滾就變成了大便?!你是不是準備等下要仙女般的漂亮MM給你倒那臭不可聞的廢物?吃吃!就知道吃!」

  海濤笑著罵道:「你這狗日的怎麼這麼噁心?老六在吃東西,你就偏生說那個?」

  龍鑌看著秋雅羞紅了臉,便也呵呵笑道:「老大,這傢伙欠揍!不把他揍一頓他不會老實的!」

  海濤裝勢打去,石偉彎腰逃竄,正在這時電話響了,石偉藉機叫停,聽著聽著臉色一變,掛了電話後飛速的說道:「他媽個逼!肚子打電話告訴我,常成廖業找上門來了,居然到酒店把雯麗叫走了!海濤,你和我去看看,秋雅和周擎就陪著老六!快走!」

  ***************

  廖業常成正和雯麗坐在酒店的三樓的咖啡廳裡,杜慈和靜兒坐在隔鄰的桌子上,明目張膽的監視觀察著他們。

  常成廖業對此故意視若無睹,卻礙於杜慈在那裡,而不知道如何跟雯麗談話,只得有一句沒一句隨便聊著。

  杜慈故意大聲的對這靜兒說道:「靜兒,你知不知道有些人既卑鄙又無恥,那臉皮厚得連飛毛腿導彈都打不穿,那心腸壞得連狗都不吃!」

  靜兒微笑一下,卻道:「杜慈姐,來喝茶吧,茶能清心明目洗耳。」

  常成廖業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廖業針一樣的眼睛盯看著她們。杜慈把眼一瞪,道:「看什麼看?」

  ……

  石偉海濤很快就趕到了,和杜慈靜兒他們打了一個招呼之後,直接就坐到廖業、常成那張桌子上。

  海濤氣勢逼人,壓抑不住的恨意從眼底射出,毫不留情的罩在他們臉上。

  石偉則誇張的摟著廖業,怪聲叫道:「喲嘿!這不是二哥嗎?好久不見,在哪裡發財?」

  廖業心裡畢竟有些發噓,非常不自然的試圖將石偉的手從自己肩頭掰開,偏扭著身子也打著哈哈道:「哦,是海濤,石偉,你們,怎麼這麼巧啊?」

  石偉又是變態的笑著道:「哈哈哈,不巧不巧,我們是特地找你來的,這麼久咱們兄弟沒有談心了,得好好聊聊嘛,是不是?」

  常成骨子裡很傲氣,站起身就對雯麗說道:「雯麗,我們走吧,我給你帶來了一套衣服,你去試試。」

  雯麗沒有反應,石偉看著常成那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的樣子,嘿嘿聲道:「急什麼,急什麼!都是老朋友了,坐下聊聊有什麼要緊?這裡的人你哪個不認識?不認識的話我當場就給你作介紹!這麼急著走,你是不是想躲開我?安?常大老闆?是不是作了什麼虧心事就怕見到我和海濤?安?」

  常成廖業心裡齊震,常成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好一會兒才道:「笑話,我作什麼虧心事?」

  石偉得逞不讓,上前用雙手把常成僵硬的身子按回到凳子上,道:「哈哈,沒有就好,沒有就好,大家聊聊天嘛,開心開心,不用緊張,不用緊張,放鬆些。哈哈!」

  石偉叫來兩杯咖啡,並要服務生將大家的杯子添滿,舉起杯子嘻嘻哈哈的道:「來,來,我們幾個干他媽的一杯,再說正經事!」

  海濤故意不和被迫端杯的常成廖業碰杯,常成、廖業尷尬不已。

  該入正題了,石偉皮笑肉不笑的對著他們倆道:「中國有句成語,叫做『心懷鬼胎』,哈哈,不知你們倆懷的是什麼胎,我可是懷的鬼胎,我就想請教一下二位,你們的好朋友鐵哥們鄭學正在醫院治病,不知你們敢不敢去慰問慰問他?還有廖業,你的結拜兄弟同班同學龍鑌,常老闆,你的前任情敵龍鑌,也在那所醫院治病,你們敢不敢去見他?」

  常成被石偉的話逼得幾乎沒有退路,他盡可能平息自己的心情,道:「我今天沒空,改天再說。」說罷,起身欲走。

  海濤鐵一樣的手立刻鎖緊常成的手腕,眼睛一瞪,語氣很重的道:「走什麼!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去!」

  石偉也起身怪聲道:「是啊,常老闆,你怎麼著也得表現一下革命兄弟的感情嘛!雖然你是上流社會階級,但他們就算是罪犯,也到底是你的階級兄弟啊!你可不能學那些沒心肝的勢利眼啊!」

  *****************

  早在石偉的安排下,鄭學已經從劉光華那裡知道了當時的一些情景,看著劉光華賭咒發誓甚至他還拿出廖業送給他的隨身CD機作證,鄭學回憶聯想一下已經信了。

  現在他看著常成和廖業在他面前虛情假意的問好,心底裡的怒火幾乎不可遏止!鄭學並不是沒大腦的蠢豬,他試著表達自己的疑點,強笑道:「真的好久不見,你們還是這麼風度瀟灑!只可惜我在上海只待了幾個小時,還沒見到你們就被警察抓了!」

  常成強自鎮靜的道:「唉,真是命運弄人!我當時正陪同父親在和日本客人談生意,沒辦法抽身,我安排了廖業去接你的啊!」

  廖業一臉愧疚接上口就道:「鄭學,實在抱歉得很,當時*副總經理突然要我做一件很重要的事,等我忙完後趕過去,沒見你在那裡,打你電話你又關機,我還以為你走了呢!」

  鄭學嘿嘿道:「廖兄,你打了我的電話?怎麼我沒有聽到?我記得當時警察並沒有搜走我的電話啊?」

  廖業暗自氣惱自己的自作聰明,訕訕的道:「是,是,我找了你好久之後才打的電話。」

  鄭學已經有九成九的把握可以肯定這就是他們向警察舉報的了,因為警察根本就不會將自己的電話關機!一個開通的電話是有很多線索的,當時警察就問過他那手機上所有撥出電話的來歷!

  常成也恨透了廖業的蠢豬話!記得警察曾經打電話來問過自己,問鄭學是不是和自己聯繫過,他都坦率承認了,並向警察表示自己不會幫助犯罪分子,所以就推托了鄭學。怎麼廖業這麼笨呢!

  鄭學出聲招呼海濤石偉坐後,又問道:「常哥,廖哥,你們是什麼時候知道我被抓了的?咱們可是最好的哥們,你們怎麼不來看我?給你們寫信,你們也不回?」

  常成和廖業對視了一眼,廖業面對鄭學的步步緊逼只得答道:「嗨,你給我們寫過信?我們怎麼沒收到啊?我們還是在前幾天才知道你出事了的。常哥還跟我商量說實習完後就來看你啊!是不是那信件被警方扣押了還是在路上丟失了?」

  鄭學恨恨的在心裡罵道:扣你媽的逼!丟你媽的逼!我操他媽!等老子再問問雯麗就可以肯定是不是他們設計陷害我的了!

  廖業和常成總算是禮貌的告別了鄭學,石偉又拖著他們轉到龍鑌的病房。

  龍鑌完全是一副坦然和熱忱的歡迎態度,禮節性的聊著,秋雅卻是滿臉憎惡的表情,要不是龍鑌事先已經對她約法三章要求,她說不准就會掄起手中削蘋果的小刀對他們刺過去!

  等到常成廖業表示完慰問的意思匆匆離去之後,石偉就開始對龍鑌發洩心中的不滿了,他鄙薄的看著還在保持微笑神態的龍鑌譏諷的道:「怎麼,是不是很感動啊?啊?!是不是還想和他們繼續暢談同學友誼啊?老六?!老六!我真沒想到你這麼孬種!你幹什麼不把他們罵個狗血淋頭?我千方百計死了多少腦細胞才把他們騙到這裡來,沒想到你就這麼輕描淡寫的放過他們了!」

  龍鑌的臉還是平平的笑,石偉更是火了:「還笑,笑你個雞巴!我靠!」

  龍鑌輕歎一氣道:「三哥,別生氣了,你先告訴我他們在鄭學那裡是什麼情況?鄭學是什麼反應?」

  ************

  龍鑌遵循律師的指點,在開庭審判前是不能和案件相關人見面或聯繫的,以免造成串供嫌疑,破壞司法的公正,所以就算劉光華、雯麗想來看望他想來當面表示內心的歉意,他也婉轉拒絕,就連當天晚上鄭學想見他,也被他謝絕了。

  儘管雯麗非常之不願意看到這個對她構成巨大傷害的傢伙,可雯麗還是堅持著和鄭學見面,告知了廖業當時對她所做的事情,鄭學終於相信那件事情就是廖業常成設下的周密圈套。

  接著鄭學和龍鑌在電腦上進行了一次秘密對話,兩人取得了某種共識,同意有條件地化解這段仇怨。鄭學同意做傷殘鑒定,隨便他們怎麼做手腳都接受,也同意了口供的安排,條件就是十萬元身心補償賠款,先付五萬,法院對龍鑌判決後再付五萬。

  大家都覺得事情差不多已經成了,就等周擎匯報商談結果了,為了可以真正打動鄭學,金錢補償是必要的,鄭學有好財的毛病,這叫「對症下藥」!

  大牌律師立刻安排主辦警察再一次錄問受害者鄭學的口供,並又做一次法醫傷殘鑒定,鄭學果然配合!

  正在廖業和常成為這事煩惱之時,鄭學找上門了。開門見山就說他已經從各種途徑知道了這一切都是他們陰謀策劃的,他鄭學反正是個囚犯,破罐子是可以破摔的,要想大家都好過日子,得答應他兩個要求:第一你常成廖業得付給他十萬才能補償這個主謀陷害帶給他的傷害,他才會不報復他們,第二就是得再付五萬才能彌補在上海的背恩負義。如果不答應的話,他立即就向警方舉報那次僱請進哥打傷龍鑌的事情,並且還會要求警方追究他們在自己這件案子中的責任!這些錢他是要拿來洗罪的,如果不給的話,那他鄭學不在乎多一條罪,反正虱多不怕癢!

  常成氣悔不已,可是這不給也得給,鄭學哪裡是頭死老虎啊,簡直這麼一折騰就是頭豺狼啊!好容易才還價到十萬。

  廖業強裝鎮靜接受主辦警察的問訊,警察根本沒提起錄音磁帶和買賄劉光華的事情,只是詢問了他當時的情景,他自然就以偶然撞見的托詞混了過去。

  雖然這些證人的口供與以前的問話記錄有出入,但是警方還是決定宣佈案件偵查結束,正式將案件移送檢察院進入審查起訴階段。

  很巧合的日子,就是在北京時間2003年3月20日,這是美伊戰爭爆發的當天,也正是龍鑌的故意傷害罪案宣佈開庭審判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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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Y_bakery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0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章 好一塊驚堂木!


  龍鑌的手術創口已經拆線幾天了,雖然腿還是有點不適,但是已經沒了大礙。已是夜闌深靜了,龍鑌躺在病床上,偏頭看看枕著自己手臂熟睡著的秋雅。

  秋雅像一只小貓一樣,柔柔的蜷在龍鑌身邊,秀髮袒在枕頭上,龍鑌的手臂上,她的臉緊緊的貼靠在龍鑌肩頭,她睡得很熟,很香,也很滿足。

  這些日子來秋雅簡直就變得毫無顧忌了,每天晚上都堅決要和龍鑌一起擠在這張小病床上,她可不管醫院病床的有限寬度,也不管所有人的反對,就是要纏著龍鑌,要和龍鑌睡在一起,就是要聞著龍鑌的體味入睡。

  石偉分析過她了,得出結論就是對龍鑌蠻不講理的霸佔,對所有情敵毫無情義的示威。海濤說她是個小心眼的女孩,杜慈說她是毫無遮攔的示愛,靜兒暗自神傷卻又無言以對,德老對此搖搖頭,周擎卻羨慕得緊,龍鑌尷尬也只好接受。

  其實誰也不知道,秋雅內心裡的恐懼,她似乎有了某種預感,本能驅使她只有時刻依靠著龍鑌她心裡才會踏實。

  淡淡光線下秋雅的睡態很是安靜的美麗,雖然龍鑌對這身伴的軟玉溫香有種生理上的慾望,但龍鑌認為自己的意識裡並沒有石偉所說的「媽媽的,我看你怎麼受得了!」那般煎熬,他在想事情,想很多事情,特別是想明天的開庭。

  記得前些日子,石偉就針對秋雅的麻辣作風問他:「老六,你他媽的是人還是木頭?這麼好的機會你都不上?是不是腿傷的緣故?就算是腿傷你也可以要秋雅到上面干啊?!你是不是雞巴出了毛病?這樣你都能坐懷不亂!?」

  海濤評價說龍鑌心如止水,石偉不同意便指責說龍鑌是「中國的陽痿之王」,太監都沒有他那能耐,杜慈說龍鑌是君子,龍鑌卻覺得這未嘗不是一種複雜的定力鍛煉,他會親親她,摸摸她的臉,卻不會更進一步,他覺得自己應該可以做到心如止水。結果龍鑌輕鬆的就以事實博得了石偉賦予的「古往今來宇宙獨尊之坐懷不亂的陽痿之王」榮譽稱號。

  龍鑌想著想著就硒然一笑,卻突然感到熟睡中的秋雅身子一震,手腳隨之彈動一下。

  這丫頭,又做夢了!龍鑌不禁緊了緊秋雅,將她摟至自己胸前,翻手給她的脖頸捂實,盡量給秋雅多留點被子。

  藉著醫院走廊裡透射進來燈光,龍鑌看著秋雅臉上那黛黑的眉,那微微顫動著的睫毛,秋雅真像一個小女孩!他不禁暗暗在心裡說道。秋雅依舊睡得很沉,綿綿的呼吸著,呼吸的氣流將她的女人馨香輕輕揚起,將龍鑌深深埋進這籠溫柔無盡的霧團之中。

  龍鑌想著想著,轉頭輕輕的在秋雅額頭上用嘴唇碰了一下。被窩裡真是溫暖,不知道將來的紅燭春宵之夜是不是真的和石偉所誇張的那樣「浪漫流水,一洩不可收拾」?

  龍鑌的軀體感受著秋雅柔軟的壓力,丹田之處不由升騰起一點熱浪,陽根漸漸開始膨脹,很快就在短褲裡對纖維的束縛奮起抗爭。龍鑌連忙深吸一口氣,將視線移向病房的天花板,極力收起那股有些囂張的慾念,努力說服:小笨蛋!你絕不能學海濤和石偉的壞樣!得把那種美好留到洞房花燭夜才行啊!

  龍鑌微睜雙眼,透過微閉的玻璃窗去尋找那彎月亮。

  興許是視線的角度罷,龍鑌沒有看到那彎掛在長天的濛濛娥月,只看到月色默默的光華與映射夜空的城市燈火揉和在一起,組成那一片方格背景中幽靈般的光亮,倒是有幾顆極遠之處的星星點綴著沉沉蒼蒼的雲空,雲空那裡似乎也有一些雲彩,卻形容不了也分辨不出它們的姿形。

  再傾耳聆聽,這夜並不是萬籟俱寂,三月早春顫慄的風聲和著搖動的枝葉低響再夾雜車輪碾過馬路的聲音再偶爾一兩聲其他病房裡病人的咳嗽,宛若正在協奏著一曲城市春夜的交響,自己的心跳為這交響踩踏著韻律的鼓點,身伴秋雅悠悠的呼吸聲為這交響承啟停頓時的寂靜,隱約而又清晰,遙遠而又接近。

  「休息的城市是呻吟著的,泊泊有如太湖的水。」龍鑌在腦裡閃出這句話。

  秋雅又動彈了一下,這次的幅度小了些,不過她卻似乎醒了,睡眼迷離的將頭在龍鑌的肩頭動了動,似乎找到了一個更舒適的位置,又沉沉睡去。

  ***********

  老百姓都說「有錢有勢好辦事」自然是有道理的。

  三月二十日上午,在長漢市東城區法院刑事一庭正式開庭審判龍鑌傷人罪案。

  秋雅、靜兒、杜慈、海濤、石偉、文宣不少同學都來了,已被法院送達通知的雯麗、劉光華、廖業作為相關證人也來了,但是卻不能參與旁聽,只能在房間裡等候。常成沒有來,德老沒有來。

  書記員向審判長報告開庭前的準備工作已經就緒,審判長宣佈開庭,傳喚龍鑌鄭學到庭,詢問了他的身份,宣佈了公訴的東城區人民檢察院名稱及鄭學的名字,審判方式,合議庭組成人員、書記員、公訴人、辯護律師、鑒定人等等人的名單,告知了鄭學和龍鑌他們享有的訴訟權利,詢問了大家是否申請迴避,很快進入法庭調查階段。

  公訴人是大律師的哥們,他宣讀對龍鑌的起訴書,鄭學的代理律師也宣讀了附帶民事訴訟的訴狀。龍鑌站在被告人席上,平靜的看著鄭學,聽著鄭學的受害過程陳述。

  說句良心話,鄭學恨不得希望龍鑌被判死刑,但是如果自己不按照周擎所要求的陳述的話,說不定自己明天就得回看守所,那麼不但自己這些天來的奔波全都白費,就連將來的命運也會變得更加危險。

  他暗自咬著牙,略帶怨氣的說著:「那天晚上我正和一位朋友在樹林裡聊天,結果吳雯麗就來了,她是我以前的女朋友,可能誤會我要和她分手,就和我吵鬧起來。我出於冤枉就不理睬她,我發現她沒有哭聲之後一回頭看,就發現她倒在地上,我伏在她身上想把她抱起來,好好勸解她,沒想到她一動不動,我再試圖探個究竟的時候發現她已經自己割脈了,鮮血直流,當時我害怕就大聲叫喊『死人啦』,想去找人求救。」

  龍鑌發現鄭學說「冤枉」那兩個字時說得很重,他繼續平靜的看著鄭學。

  鄭學咬咬牙,又道:「結果我轉身的時候就發現吳雯麗的老鄉龍鑌,我一直比較討厭他這個人,就把他打了幾下,結果他就和我打了起來,他個子比我高,又沒有說話,我也沒有告訴他吳雯麗自殺了,兩個人都滾到了地上,也不知怎麼回事我就昏迷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到了醫院。」

  輪到龍鑌說了,他幾乎一字沒落的複述了警方第一次錄的口供,鄭學萬般痛苦的看著龍鑌低沉的嗓音說出那番對龍鑌自己絕對有利的話,死死的攥緊拳頭。

  ……

  公訴人輕描淡寫的訊問了一下龍鑌後,大律師開始詢問龍鑌:「你為什麼要和被害人鄭學動手?」

  龍鑌沉著答道:「我當時不瞭解情況,以為他傷害了吳雯麗,我想制止他的逃跑,結果兩個人就糾纏在了一起。」

  大律師又問道:「當時是不是被害人鄭學先打了你?」

  龍鑌有點歉意的看了鄭學一眼,低沉的答道:「是,正是因為如此我才以為他要逃跑。」

  大律師又拿起一個塑料袋,袋子裡似乎是一塊血跡斑斑的布片,問道:「這是不是你的?」

  龍鑌認出了這碎片,答道:「是我的。」

  大律師道:「你用它來幹什麼?」

  龍鑌道:「我從衣服上撕下用來包紮吳雯麗的手腕。」

  審判人員向廖業、劉光華、雯麗告知了必須如實提供證言和有意做偽證或隱匿罪證要負的法律責任後,公訴人和律師訊問得也很順利,龍鑌的預謀越來越接近尾聲。

  鄭學的怒火卻蒸騰而上,他在這次法醫鑒定中有極大的冤屈,以前的病歷還有那些X光、CT、B超等輔助檢查的報告結果已經被迫交出,所以以前的法醫重傷鑒定報告完全沒有得以支持的保全證據,只能以大半年來後恢復的身體虛假鑒定為準。

  鄭學很想大叫著說出真相,怒火卻又被自己的理智壓了下去,周擎的話又鳴響在他的耳邊,他頹然的坐在凳子上,無以言語。

  這次審判出奇的順利,雙方氣氛比較融洽,沒有什麼針鋒相對的場面出現。

  合議庭沒有因為對證據有疑問而宣佈休庭,法庭調查結束後,又開始了法庭辯論。公訴人的公訴詞顯然軟弱無力,訴訟立場根本就沒有直接的證據支持,相反辯護人大律師則是邏輯推理環環相扣,證據有力,控辯雙方一碰就立分高低,沒有互相指責的發言,後來乾脆公訴人用沉默的行動表示放棄。

  審判長宣佈法庭辯論結束,立即宣佈由被告人龍鑌作最後陳述。

  龍鑌如石頭一樣的站立著,用複雜的眼神掃看著那些熟悉的正在旁聽的人們,秋雅看自己的眼神還是那麼纏綿還帶了一點焦慮,靜兒的眼神卻好像是在向自己傳達一種信念,海濤卻是鼓勵和欣慰,杜慈還有那些同學們是緊張和等待,唯獨那個石偉在得意的賊賊的暗笑!

  ************

  龍鑌微微凝神這座審判庭巡看一圈,據介紹,這就是最神聖最威嚴的場所,是法律居住的家園,不過這樣的地方整個國家有幾千幾萬個,就好像那遍佈全國的廟堂一樣的多。記得熊山的古寨村旁邊就有一個香火很旺盛的小廟,它之所以香火很旺盛就是因為只要你這個香客大量的燒了紙錢香燭敬奉了牲醴並且誠心跪拜哀聲相求,那麼它就一定會保證你有求必應。當然,那小廟是很小的,哪裡有這座莊嚴的審判庭的堂皇。

  三位法官就坐在長長的桌子後,頭頂國徽,肩扛天平,身後的牆壁上也懸掛著金光閃爍的特大國徽,是啊,國徽的圖案真美,天安門五角星還有稻穗,紅紅的底色裡全是真正偉大的先烈們碧血化就!法官們、檢察官們、還有警察們,對了,還有很多政府部門的幹部都是在制服上帽子上頂著國徽的,對他們來說,國徽哪有這麼複雜的成分和質地,國徽不過就是代言著分門別類的權力罷了。

  龍鑌最後將目光凝注在了那個「驚堂木」上,龍鑌不知道它叫什麼名稱,只不過似乎感覺它很像古時候那些官吏們審案時所使用的那塊油光水滑的木頭,古代人都叫它做「驚堂木」,得用比較高檔的木頭根據一定的形制規格作出來。現在的這個作用類似的東西不知是用什麼材料做成的,什麼質地什麼成分都不知道,龍鑌記得他以前看的書裡沒描寫過這個東西,形狀也蠻好玩的,就像街上賣的那種兩塊錢一根的撓癢癢,另一頭有個可以打擊按摩的小橡皮球,對,就像那個撓癢癢。

  龍鑌有些莞爾,突然想起這是法庭,連忙正色開始做所謂的最後陳述。

  這是大律師事先給他準備好的陳述詞,律師曾反覆強調要龍鑌一定照本宣科,千萬不能在這個最後陳述裡去自我修改自作主張提出什麼新的事實、證據,否則合議庭就會認為可能影響正確裁判會恢復法庭調查,到時又要進行什麼法庭辯論,這純粹就是節外生枝嘛!

  龍鑌流利的背誦完了四平八穩的陳述詞,這可是大律師精心打造出來的,頗有些一字千金的份量,多一個字就會囉嗦,少一個字就會大減其說服力和感染力。

  龍鑌的最後陳述完畢了,審判長立即宣佈休庭,由他主持合議庭在庭審基礎上對案件事實分析判斷秘密進行評議。很自然的,像這等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沒有主觀故意傷害動機、純屬防衛過當、被告人又及時自動中止了過當防衛手段並且對一名自殺者實施了人道救助的案件,合議庭是不可能有評議意見分歧的,更何況被告人龍鑌自願出款十萬作為受害人鄭學的賠償,大家得出了一致可以免除追究刑事責任處罰的意見!

  審判長威嚴的又拍了一下「驚堂木」,當場宣佈了判決結果,作出了合乎大多數人員意願的「該案證據不足,不能認定被告人有罪,所指控的犯罪不能成立!」無罪判決。

  鄭學猶豫再三,表示服從判決,龍鑌「真誠」的表示也服從判決,一審程序宣佈勝利結束。

  但是檢察官們還得提起一次抗訴。於是東城區人民檢察院便向長漢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抗訴。

  很快,二審人民法院通過審查,認為原判事實清楚,法律運用恰當,上訴請求不能成立,作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的英明決定,並宣佈此為終審裁判,不得再行上訴!

  此乃一個月以後的後話。

  **********

  北京時間3月18日上午9點,美國給薩達姆48小時最後通牒期限,就在這個龍鑌出庭的3月20日上午10點34分,美國開始對伊拉克發動軍事攻擊,第二次海灣戰爭爆發!

  既然現在龍鑌已經萬事大吉,那麼石偉就覺得自己已完成了關心龍鑌的任務,現在他又更重要的事情在等著他關注,這可是大事,世界大事!他啊,這輩子最喜歡看打仗了!飛毛腿,愛國者,戰斧,B2隱形轟炸機,等等各種最新款式的兵器又是聚集在海灣這塊石油寶地登台表演!這還不把自己爽呆?!

  豹子似乎也感受到了龍鑌那自由的舒暢的快樂,一個勁的用嘴拱著龍鑌的腿,請求龍鑌多關心關心它,不要老是和大家說話,再怎麼說也得照顧一下它的狗心情緒。龍鑌有點漠視豹子,豹子窮極無賴,索性跑到正在觀看香港鳳凰衛視台的石偉那裡去了。

  龍鑌正在和錢老通電話,錢老的聲音蒼老而又爽朗:「小龍,祝賀你無罪釋放啊!哈哈!」

  龍鑌暗暗歎道:我的長安計劃啊,可以說圓滿結束了!他恭敬的道:「董事長,要不是您對我的器重,對我無私的幫助,我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有這個安然無恙的判決結果的。……」

  錢老又是呵呵笑道:「這都是你自己聰明才智得來的,哈哈,我對你的幫助可不是你想像中的無私啊,呵呵,告訴你另外一件大好事,期貨已經全部平倉,資金已經投向指數期貨市場!你什麼時候可以回來,投資公司的掛牌你可得參加,你到時把外公也叫過來吧!」

  龍鑌連聲應好,又一陣閒聊之後,掛斷了電話。

  石偉一邊尖著耳朵聽著新聞報道,一邊溜溜著眼珠觀察著龍鑌接聽電話時的臉色變化,他一看龍鑌那喜笑顏開的樣子,立刻湊身過來,熱情洋溢的摟住龍鑌,打探道:「老六,是不是又有什麼大好事了?」

  龍鑌呵呵笑著不語,石偉立即大怒,道:「我靠!才見世界上有你這麼個問話連悶屁都不放一個的傢伙!幸虧我不是向你借錢,要是向你這個千萬富翁借錢的話,我看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了!我靠!社會敗類!虧了有美女喜歡你!」

  龍鑌聞言呵呵又是一笑,道:「三哥,你要錢,那還不好辦?你要多少?給你,不用還的。」

  「真的?」石偉臉色頓喜,道,「給個百八十萬花花怎麼樣?」

  秋雅、靜兒、杜慈、雯麗、海濤、寶貝芬還有周擎等一大夥人聚集在這飯館的包房裡,聽到石偉這麼無恥的問不由得大樂,看龍鑌會怎麼答。

  龍鑌依舊呵呵的道:「你把錢準備幹什麼?」

  石偉眼珠子一轉,把胸脯一挺,慨然道:「咱們艱苦樸素的勞動人民後代,決不亂花一分錢!要將寶貴的金錢用在刀刃上!第一得給肚子買一套房子,我就買四室兩廳的,這裡得六十萬;第二為了節省下的士費就得買一部小車,不用太好,就你款別克轎車就行了,這裡又得二十萬;第三為了盡快把肚子娶進門,我又得花上十萬去買個鑽戒;第四為了給未來的小癟三有個光榮美好的未來,我又得……這麼一算,真沒有一百萬搞不定!你看,我哪裡亂花了一分錢?」

  龍鑌呵呵笑道:「好吧,我送給你一百萬,不過得有個條件,你一個星期不准開口說話。」

  石偉訝異的,不敢相信的,看著龍鑌疑惑的道:「媽的,你不是在玩我吧?你以為少啊?把靜兒的血賣給你都要賣一百毫升啊!你憑什麼給我?」

  龍鑌微笑著看了看道:「你剛才說的不就是正常人的生活理想嗎?錢是什麼?你不是常說「錢是王八蛋」嗎?這次的金融行動很成功,我已經賺到了足夠給鄉親們修水庫修公路的錢,甚至還余了很多,我就你們這些親人兄弟姐妹,我不給你們給誰?」

  龍鑌看著石偉O狀的嘴形,又呵呵的道:「記住啊,對你的條件要比別人例外,你太喜歡說粗口了,就得罰你從現在起一個星期不准說話,說一句話罰一萬,一直罰完為止!」

  石偉嘿嘿笑了兩下,道:「這是你說的啊!全部的人都可以作證!媽媽的,不就說話嗎?我就不信我不能忍!」

  海濤知道了龍鑌對石偉的整蠱,便連忙大聲道:「好了,從現在開始!石偉閉嘴,不准說話!」

  石偉得意的炫耀似的對著大家揚揚頭,故意用手捂著嘴巴扭動著腰肢坐到電視機前去了,任由大家的哈哈大笑。

  ***********

  美英聯軍的導彈劃破海灣的上空,「轟——!轟——!」發出巨大的爆炸聲,戰火爆發了!鋼鐵和炸藥還有伊拉克人的鮮血染紅了海灣的夜空。

  也就是在當天,長漢市電視台公開報道了本市第一例非典疑似病例,患者被收治在長安市人民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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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Y_bakery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0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章 疏忽和瘋狂的詠歎


  龍鑌就住在長漢大學德老的家中陪著外公德老,他得等幾天才能回長安回利衡集團。醫生再三囑咐他一定要注意腦部的那塊淤血,一定要多加休息,不可用腦過度,不可喝酒,不可吃太多辛辣食物。

  龍鑌是德老的外孫,德老找到了失去音信多年的女兒一家,犯罪逃亡的龍鑌一審判決無罪釋放,這一連串的消息在長漢大學的師生之中早已傳遍了,不少校系領導不少老師都打電話過來向德老祝賀,還有些同事還有些德老以前的學生計劃好專程登門賀訪,甚至還安排好了不少飯局。

  德老非常有禮貌的對大家的來電表示感謝,對登門到訪的客人熱情接待,卻堅決推掉了所有宴請,德老從來就沒有覺得外孫龍鑌的無罪釋放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他甚至覺得自己已經不配名字中有這麼一個「德」字,為了配合對龍鑌的拯救行動他放棄了一生堅持的東西,而這東西曾經是他引以為傲的,是他的松竹般風骨,現在他用風骨也許換來外孫龍鑌的所謂自由。

  畢竟才剛拆線不久,走路還是得借助一下枴杖,龍鑌頗想拄著枴杖去看看他以前的宿舍,可是秋雅石偉他們堅決不批准,強制要求龍鑌只能在家裡休息,龍鑌只得乖乖的呆在家裡。雯麗留在學校準備畢業論文答辯,常成廖業都呆在學校,常成很想再次和秋雅發展,卻被秋雅一頓臭罵,至此真正絕了糾纏秋雅的念頭,而秋雅父母的企業也自然被常氏企業取消了所有訂單。

  **********

  耗資龐大的佈局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就沒有停下來的理由,更何況戰爭已經打響,那就更沒可能半途中止,一切都是不達目的誓不甘休的了。美伊戰爭如此,世界上各種戰爭都是如此,戰爭早已衝破了軍事武器對抗的這個狹隘鬥爭概念,深深的融進了矛盾的存在形式之中,包括一切非物質存在的人類的精神之中,甚至就連一句話一個動作一個眼神都多少有些子彈和硝煙的用意。

  戰爭就是這樣,誰疏忽誰就會失敗,那麼對方也許就會是勝利;沉迷於戰爭的都是瘋狂的意識,每個生靈都對關係到自己的戰爭有自我的認識,都有活著繼續存在下去的意願,而要想存在就得戰爭,就得瘋狂。

  也許果真如此。

  ************

  2003年3月23日,龍鑌明天就要返回長安,薛冰瑩親自從長安趕來接他回去。

  晚上,秋雅,靜兒,雯麗。薛冰瑩,還有石偉他們聚集在德老家裡會餐。

  當秋雅她們幾個女孩在廚房裡忙著做菜的時候,石偉找空子將嘴巴貼近龍鑌的耳朵,極力低聲的道:「你小子到底是什麼意思?是不是想開戰啊?你把她們湊到一起?安?!四個跟你有瓜葛的女生濟濟一堂,你是要出風頭還是擺顯你的魅力?還是想要她們打一桌麻將?」

  海濤也插嘴過來道:「老六,這是桃花劫,我看你到時怎麼應付!」

  龍鑌笑笑卻又馬上表情有些沉滯,道:「我得和她們撕擄個清楚明白,你懂嗎?」

  海濤將手中的煙頭丟進煙灰缸裡,他明白了龍鑌的心思,他也不希望龍鑌在感情問題糾纏不清,便點點頭道:「老六,我支持你,這樣也好,以後不用遮遮捂捂!」轉頭對石偉道,「老三,我警告你,等下說話注意點,你要是煽風點火不顧大局看我怎麼收拾你!?」

  石偉悲哀而又好笑的看了看這兩個男人,女人能有那麼好商量嗎?我的肚子就是一個最好的證明!但是他只呵呵的賊笑幾下,道:「我保證不開口,行了吧?」

  ……

  趁著吃飯前洗手的空閒,石偉湊到龍鑌耳邊,低聲道:「我奉勸你,吃飯時最好不要談事,吃完飯後也最好不要談事,要談單獨談,這是書上說的,叫做『各個擊破』!你不會那麼笨蛋不知道吧?」

  龍鑌咧嘴一笑,不置可否。

  這頓飯倒實在沉悶得緊,許是大家全部感受到了一種微妙的氣氛,彼此都心思各異的擺弄張舞著筷子,沒有多少開心的言語,倒是德老笑笑的招呼著大家吃菜。

  龍鑌將腿放在凳子上偏著身子吃飯,秋雅頻頻給他夾著菜,薛冰瑩恨恨的看著龍鑌和秋雅,怨心四起。終於她開始發難了。只見她將碗裡的那塊牛肉向桌子上一撂,嘴裡道:「怎麼回事?!這菜怎麼這麼辣!」

  媽媽的,果然有危機了!不行,這得要我石偉才能擺平!石偉立刻滿臉堆笑著道:「呵呵,這牛肉啊就是要用辣椒炒才好吃的,不過你要是不喜歡吃辣椒,你就試試靜兒炒的江蘇口味的甜菜,味道也很好的,你用你的廣東舌頭換換口味也不錯哦!」

  薛冰瑩瞧見石偉那副模樣更是來氣,道:「換口味能隨便換嗎?你以為我可以像某些人一樣,這個不行換那個,換得一塌糊塗!」

  這已經是強烈的信號了!石偉暗自叫罵,臭娘們,你拽什麼拽!不過他依舊堆著笑道:「冰瑩妹妹,你們廣東人喜歡清淡,那你就多吃點清淡的菜吧,你看,這裡有清燉土雞,有茄子煲,有醋溜土豆絲,呵呵!」

  薛冰瑩看著龍鑌那副全然不在意自己的樣子火更大了,衝著石偉就道:「誰是你妹妹?!你少亂叫。你們左一筷子右一筷子在碗裡夾,又不用公筷,一點衛生常識都沒有。」

  這下大家的臉色立刻難堪了,靜兒連忙站起身來,道:「對不起,薛小姐,是我們疏忽了,我馬上去炒幾個菜。」杜慈忍了忍也跟了上去。

  大家都有點不知道如何接話了,海濤惡狠狠的瞪了石偉一眼,復又偏頭對女友寶貝芬說道:「你也去幫幫忙吧,做多幾個清淡菜。」

  龍鑌覺得薛冰瑩純粹無理取鬧,他知道薛冰瑩這是在找借口衝著自己來發大火,知道薛冰瑩今天不遠千里從廣東來到長漢市絕不只是來接他和德老回利衡集團那麼簡單。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句話是外公德老這兩天告誡他的,他知道外公的意思是什麼。

  龍鑌克制著說話的慾望,他看著秋雅、靜兒、雯麗還有這個薛冰瑩,感到心裡一種格外的煩悶糾結在心頭,的確外公說得對,這個疙瘩結還不解開是絕對不行了。

  飯是總算吃完了,幾個勤快的姑娘們三兩下就收拾乾淨了桌子,替大家泡好了茶水,擺上了水果瓜點,並且總算在一些忙乎中暫時淡去了先前沉悶的氣氛。

  石偉緊張的等待著龍鑌的開篇語,他早就在大腦裡設計過了幾百種將會發生的場面,他等待著事實的驗證。

  龍鑌看了看大家,又看了看外公,外公對他點了點頭,他呵呵笑了兩聲,道:「該辦的事情也都辦完了,今天我得跟大家說幾件事情。第一件事呢,就是我和外公已經決定就在廣東安家扎根了,我們後天就走,到時候隨時歡迎大家來我家作客。」

  這可是大家都知道的,大夥兒等著龍鑌說第二件事,龍鑌繼續說道:「第二就是我們董事長決定組建利衡投資公司,我擔任總經理,嗯,利衡集團的門特別是利衡投資公司的門永遠都向你們敞開,我除了不歡迎石偉以外,歡迎你們所有人加入進來,呵呵。」

  破例石偉沒有叫嚷,他反倒只在那裡暗笑。龍鑌繼續說道:「第三件事就是外公也支持我在家鄉修水庫修公路的想法,海濤石偉我們都是學水利工程的,我覺得你們是不是可以聯合幾個同學就以這個水庫來作你們的畢業設計呢?」

  這件事石偉就得發表意見了,他立時大叫起來:「哦,你小子偷懶,自己的事情倒要我們幫著你做?你呢,你又準備幹什麼?」

  龍鑌呵呵笑了,道:「三哥,搞工程那得多少錢啊!我們那是個窮縣,就算你打報告立項也根本不會撥多少款給你,你說我不靠自己去籌靠誰?我得繼續去搞投資公司,去到世界金融市場把工程款給圈回來,是不是?」

  石偉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龍鑌,忽然道:「我能有什麼好處?幫你立一件這麼大的功勞?」

  龍鑌呵呵道:「一百萬,保證在你結婚時給你一百萬。另外我會給一個專款帳戶,支付你們的所有開支。」

  石偉搓著手道:「嘿嘿,嘿嘿,那就好,那就好。沒說的,老六,這學雷鋒的事我干了!」

  海濤面色卻充滿凝重,望著龍鑌的笑臉,他知道這笑其實在暗示龍鑌的意願是如何堅決,暗歎一口氣道:「老六,不是我不幫你,可是這件事情到底牽涉面太大,你想想且不說資金的問題,就說這將牽動多少關係?多少部門?你可別費力不討好啊!普天之下哪有私人修水庫的?這從來都是政府行為啊!歷來那些富豪們捐款都是圖個慈善家的名氣,捐學校建醫院送公交汽車搞個希望工程修座小石橋什麼的,甚至還有些人修廟。他們的錢可比你不知道多了多少,哪會像你那樣簡直就是把所有的錢財白送給人家嘛!」

  龍鑌笑容不變的說道:「呵呵,如果沒有鄉親們對我的恩義,也就不會有順利長大成人的我,更別說有我現在賺到的這些錢了,呵呵,我覺得只有這個方式才能最好的報答鄉親們,外公也跟我說了,不會拿出一分錢去修建什麼廟宇給什麼菩薩塑金身的。」

  頓了頓,又道:「老大,所以我希望你可以牽個頭好好的給我謀劃一下,我們這次最多聘請一兩個老水利專家做技術顧問,設計、施工全部都得我們自己來,我們學以致用不是最好不過了嗎?」

  石偉頓時哈哈大笑起來:「老六,就憑我們那半懂不懂的知識水平,怎麼可能完成這個史無前例的大工程?你別笑死我了!哈哈!」

  德老連忙糾正石偉的瘋態,正色道:「小石,事在人為嘛,你們水利工程系的譚教授可是著名的水利專家,我都跟他提了,他到時會帶你們的。」

  龍鑌又對雯麗說道:「雯麗,我到時候會專門成立一家公司來具體操辦這件事情,如果你的工作還是沒有定下來的話,你可不可以幫我呢?這是在為家鄉做事,而且也只有你對家鄉熟悉,很多事情還非你不行。嗯,你和秋雅杜慈都是學生物的,我們集團很快就要組建生物公司,也歡迎你們來。」

  雯麗的心情複雜無比,囁嚅道:「我考慮考慮吧!」

  龍鑌看看身旁的秋雅,又看看德老,再看看大家,忽地眼神又和靜兒撞到一塊,他登時一震連忙挪開,卻又和薛冰瑩怪誕至極的眼睛相碰,這一下就令他將有些猶豫的心理咬牙一橫,道:「第四件事就是我決定只等秋雅今年一畢業就立刻和她結婚,到時請大家來喝我們的喜酒,吃我們的喜糖!」

  石偉看看龍鑌定格在秋雅臉上的剛毅表情,飛快的又將眼睛掃視著那四個相關女生靜兒、雯麗、秋雅還有薛冰瑩,好戲上場,哈哈,好看!

  這只是一個消息,可這個消息將左右他們的人生。

  石偉都感到這充滿殺機充滿震驚充滿愛也充滿恨充滿狂喜也充滿無助的時空在這一個瞬間凝固,他都感到自己被這幾個女孩的表情弄得有點喘不過氣來。就在他緊張的這個時刻,一直不知何處飛來的小蒼蠅在空中盤旋了一圈後停歇在他面前的杯子上。

  這可是全身帶滿細菌的傢伙,是危害身體健康的大敵,石偉小時候就聽幼兒園老師對他講過,蒼蠅是害蟲,一定得消滅,要除四害,要保衛人民身體健康!石偉伸出右手準備使用「少林金剛爪」的功夫將它一舉擒獲進行死刑宣判!

  沒動,嗯,它沒動就好辦!石偉全神貫注專心致志一心沒有二用力爭天網恢恢絕不讓它虎口逃生。他一巴掌揮去,按照力度角度速度的預計,這只蒼蠅是絕對沒可能跑掉的,因為他有絕對的自信!可偏生就在這個時刻,杜慈將他暗地拍了一下想對他暗示什麼。

  這可出人意料!巴掌的運動軌跡立刻發生了改變,嘩——砰!

  玻璃杯被他一巴掌打到桌子上,將杯子裡的水全部盡數潑出,飛濺的到處都是,杯子飛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惹禍的石偉趕緊連聲道歉,杜慈對他暗自責怪,德老忙說沒事沒事,海濤已經被石偉氣得無話可說了。

  **********

  雯麗驟然感到這有若晴天霹靂打得她渾身發顫,一直以來她從來都是在盡力淡忘那熊山上的那個夜晚,可又每每會在深夜間會在睡夢中出現那個清涼夏夜的場景,那齊爺爺臨終前的遺托,那羞澀的擁抱,那甜蜜的觸碰,以前認為她是愛鄭學的,她以為自己只是對龍鑌是一種姐弟的情感,是少女朦朧的無知,可是如果真是這樣,那她有必要如同有晴天霹靂般的感受嗎?

  **********

  靜兒感到似乎有一柄從遠古飛來的利劍以光的速度毫無徵兆的扎透她那柔美的心,又覺得有如那熊山坍塌下來將她深深埋在那片資江河的河灘之上,她記得那片河灘,龍鑌曾說過他小時候經常在這片河灘上打著水飄兒。還有那條蜿蜒盤曲而上龍鑌老家的熊山小路,突然就憑空斷折了,現在意像之前的是一條深不可測的溝壑,溝壑的另一端隱藏在幽霧的黑暗之中,看不到邊了,似乎遠得不可跨越!

  靜兒腦中心中一片空白,卻又隱隱看到這幕場景:熊山的枯木被雷火擊燃,燃燒著的火焰倏地濺落在早就焦黃的草地,頓時燃起蔓延的野火,濃煙滾滾,遮蔽了整個天空,再也不見一絲人影一絲飛禽走獸的蹤跡!

  **********

  薛冰瑩似乎冷不丁的被一盆臭不可聞的水從頭淋到腳,一種無法形容的難受的羞辱令她直想將眼前所有的東西全部掃落到地上,她看不得任何的東西,並且極度的厭煩任何人再發出任何噪音,她看著衣袖上被石偉茶杯裡的水濺灑出來的水印,那種羞辱到了極點的憤怒迫她用自己最熟練的語言發出尖刺的喊罵:「屌你老母!你作咩也?!你仆街!」

  石偉知道大事不好了,強裝笑臉舞動著右手做敬禮狀,道:「對不起,對不起!SORRY,SORRY!」

  ************

  若說長,這中間間停的時間決沒有超過兩分鐘;若說短,那麼這幾個當事人絕對感覺時間就在那一個剎那停止了。

  薛冰瑩看著秋雅那副感動得掩面的樣子,嫉火燃燒遍了她的每一個細胞,在她印象裡從來沒有哪個男生敢如此羞辱她,龍鑌明明知道她就是來示愛的還如此故意寒磣自己,她可不肯了,她可敢放手一搏的,她絕對不會像這兩個女孩一樣只會落荒而逃,她就是自己得不到也決不會讓秋雅這麼舒心,她頓時感到有一個聲音在呼喚自己提醒自己:噁心她,噁心他,噁心這對狗男女!噁心這個沒肝沒肺的臭男人!

  薛冰瑩從鼻子裡冷哼一聲,銀牙一咬道:「姓龍的,你還算不算是一個男人?你玩了我騙了我就這樣不作交代的甩了我去和別的女人結婚,你把我當成了什麼人?」

  就在所有人驚愕無比的目光中她將手指指到龍鑌的臉喝罵道:「你是不是把我當成雞當成站馬路的妓女?」

  龍鑌覺得她簡直就無可理喻,本能的駁道:「你說什麼?什麼玩了你騙了你?」

  薛冰瑩認為自己有理由發火,手指繼續指著罵道:「你是不是要我把那晚的事情一點不漏的全部說出來你才承認?你忘了你和我在酒店床上那一晚上的事?」

  這一下子似乎是將龍鑌證到了死地逼到了死角,至少在場所有的人都這麼認為。特別是石偉他本來就不相信龍鑌可以守身如玉,據他所知龍鑌可是雄性反應超強,怎麼可能不幹事呢?虧了這個狡猾的傢伙還說自己是處男!這簡直就是侮辱他石偉的智慧嘛!

  石偉有些暗暗樂不可支了,媽媽的,好戲終於登台了!精彩!比預料中的要精彩十倍!爽!

  龍鑌被薛冰瑩搞得非常難堪,他滿懷委屈又無法辯解,想想自己當時候儘管懸崖勒馬,但是畢竟是自己先摸她乳房的,難不成還要自己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自己就只摸了乳房脫了上身衣服,和同樣脫光了上身的薛冰瑩只抱了抱摸了摸完全沒有發生性關係?並且還是自己克制了慾望從而果斷行為中止的?

  誰信啊!?也無法對外公對秋雅解釋啊!

  龍鑌實在不知道如何處理這男女之間的東東,他愣是不知如何開口了,看著外公那充滿責怪的眼神,看著秋雅那傷心欲絕的表情,看著石偉那滿臉陰笑,看著海濤那焦急的模樣,那寶貝芬杜慈的不解疑惑,他就只能搖搖頭,搖搖頭,只能對秋雅低聲說道:「相信我,這不是事實,這不是事實。」

  要殺就殺個痛快,誰叫他敢這樣羞辱自己的!薛冰瑩猛然想起以前見過的龍鑌的裸體,他清楚的記得龍鑌的左邊屁股上有一顆大紅痣,立刻恨聲道:「你是不是非得要我告訴大家你屁股上的大紅痣你才肯承認?想不到你這麼沒種!」

  靜兒猛然回神過來了,她極力控制著萃然降臨的冰冷,強迫著發軟無力的雙腿堅持著站了起來,努力的擠出一絲祝賀祝福祝願的笑意,用似乎不發抖的聲音似乎流暢的說道:「有……情人終成……眷屬,祝福……你們,秋雅,龍……鑌!我……先走了,德爺爺。」

  她極力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輕拉了正在傻傻呆坐的雯麗一把,哽聲道:「走吧。」

  雯麗像一具靈魂離體的殭屍跟著靜兒走到大門。

  德老暗自心裡歎氣,這是沒有辦法的,他實在是喜歡靜兒這個丫頭,可是他也不能干涉孫子的選擇,他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但是龍鑌實在不能再對女孩子們糾纏不清了,不是他的勸誡,龍鑌可能還是只會和稀泥。

  德老示意海濤周擎他們去送一送,海濤急忙站起身快步上前用理解和安慰的口氣說道:「靜兒,雯麗,來,我送送你們。」

  靜兒使勁搖了搖頭,死死的咬住下唇,竭力操控著發抖的手拉開門鎖,逃也似的來到門外,這時,那大顆大顆的淚才簌然而下!

  ********

  龍鑌屁股上的大紅痣石偉是知道的,他不由得「哇」了一聲給了薛冰瑩以最好的證據支持。

  薛冰瑩眼見目的達到便站起來向外走去並拋下一句話:「我告訴你,便宜不是那麼好占的!你想拋棄我另娶新歡那你還得問問我答不答應長輩們答不答應!」

  走到門口扭回頭對德老道了一聲別,周擎忙跟上免得這個大小姐出什麼事情。

  石偉張張嘴,還是把狗屁的安慰話吃進肚裡去,現在沒有他說話的份這他還是清楚的。

  德老威嚴的站起來對著龍鑌和剛由欣喜若狂轉入悲痛欲絕之中的秋雅道:「你們兩個,給我進來!」

  ***************

  廖業無意中看見靜兒和雯麗在一處夜幕籠罩下的花壇邊上,雯麗似乎在嚶嚶作泣,他生出竊聽的念頭,便悄悄走過去伏在半人高的花壇植物後面偷聽。

  其實雯麗莫名其妙地哭得很厲害,靜兒安慰著她。靜兒悠悠想起了爺爺從來就沒有說過她和龍鑌不可能,也從來就沒有勸阻過她不要對龍鑌付出感情,她記得最清楚的就是爺爺對她說「靜中方能觀物動」,就是那「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做什麼都不用管,完成學業再說」,她逐漸心安下來。

  一時間心神迷失的雯麗竟然在恍惚中又開始了對龍鑌的歷史紀念回憶,她毫無意識的將一切點滴都向靜兒說了出來,而特別仔細的就是描述那晚的場景,那齊爺爺的遺托那龍家世代相傳的遺物那和龍鑌的單純的溫存,甚至她還把祖傳遺物埋在那裡的地點都說了出來!

  靜兒很是喟然,緊緊將雯麗摟著,她理解雯麗,再怎麼說雯麗和龍鑌也是齊爺爺臨終前訂下的夫妻,雯麗的確有應該傷心的理由。

  她們忘記了「隔牆有耳」這句千古名言,她們傷心之下的疏忽洩露了一個驚天的秘密,這個秘密被廖業知道了。

  她們的疏忽是因為龍鑌的疏忽而造成的,而龍鑌的疏忽卻是因為他自己對情感的疏忽。龍鑌的疏忽造成的是女孩們理智的喪失,女孩們的疏忽卻又帶來了一輪新的瘋狂。

  瘋狂和疏忽其實都有它存在的合理性,只是其合理的時限或長或短而已,僅僅需要時間來證明。

  瘋狂和疏忽的東西遍佈整個大地整個宇宙蒼生,就譬如接下來的關鍵故事。

  *************

  原油期貨市場的資金異動終於引起各大投資公司各大金融巨鱷的重視,尤其當他們發現有幾個他們都不知來龍去脈的帳戶竟然在這連續幾個浪尖浪底無一失手連續斬獲巨額利潤,他們立刻開始追查這才發現這筆資金的最初集結地是在中國的香港!

  龍鑌他們的出手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破壞了一些炒家的完美計劃,破壞了他們預先構築的算計,他們試圖瞞天過海的造勢並沒有達到應有的效果,特別是對於焦嶸森的戰略聯盟更是如此,在那最後一輪爭相沽貨的競賽中,在短短9個交易日原油期貨從見頂的高價位狂跌了10美元,剛好回調至去年十二月初的原價位!

  這麼一大筆資金是極難隱身抽走的,眼見這筆資金又被轉手注入美國股市之中,眾人都在猜測這筆奇跡般的資金的擁有者是誰。焦嶸森也就不可避免的從同行口中得知了原來竟是仇敵錢正生,他再聯想起以前獲得的一些情報這才恍然大悟,不禁捶胸跺足:自己怎麼這麼疏忽呢?!

  儘管他也成功的賺到了不少利潤,但是和預計的五倍利潤還有很大差距,對他而言這次只能算是小勝決不能說是「全功而返」,再比較錢正生的回報,他簡直痛不欲生了!

  這天他決定和高人說事,他要做個決斷。他來到高人的居處,對著飽受處女陰精滋潤的高人開口就道:「為什麼你沒有算到錢正生賺到這麼多錢?」

  高人心裡一直有一些不滿,對這幾個月碰到的幾個假處女很是耿耿於懷,看到焦嶸森如此不客氣便也不客氣的回敬道:「你還說我?你自己是怎麼辦事的?我都跟你說過了假處女會破壞我的道法清修,你的手下居然給我送來些搞什麼處女膜修補的女人過來,能瞞得過我嗎?」

  這些事焦嶸森是知道的,他也嚴厲處罰了手下,可是高人的要求有時也實在太高,既要漂亮白淨五官不帶破相又得年齡不超過十八歲,這樣的處女實在有些難搞,這美國不比大陸中國,這樣的處女簡直就是世間罕物國家至寶!而且據說現在大陸也比較難搞到這般條件的處女,不過好在大陸窮,花上幾百美金幾千美金就可以買到。

  他心裡暗暗咒罵這個麻煩的老傢伙:不就是操逼嗎,你他媽的操誰還不一樣?還不就是把你的雞巴插進女人的逼裡?你他媽的七老八十了明明有處女情結偏還要給自己弄個「修道」的名號?!

  這高人是不容許任何人懷疑他的先知能力的,他得維護他神仙的權威,用事實駁斥道:「難道我沒有算到你的仇家四面受敵嗎?難道我沒有算到你的仇家絕後嗎?難道我沒有算到你的仇家的集團企業將分崩離析嗎?我也對你說過他有一筆暗財,但是這筆暗財也注定落入他人之手,他再怎麼賺到錢,也不過就是更早的用完他的福祿,他勞疾纏身生機將絕,不過就是蠟燭最後爆的那個燈花罷了!你慌什麼慌?!」

  焦嶸森的心在高人的駁斥下靜下來了,他想了一會兒開始說出自己的打算:「我準備過兩天就去香港,我要直接向他開戰!你必須跟我一起走。你可以放心,大陸有數不盡的處女,要什麼樣的就會有什麼樣的,燕瘦環肥任你挑選!」

  高人早就算過這事了,說老實話,他是既畏懼又渴望,只見他躊躇著道:「香港於我相剋,我今明兩年會有一個劫難,我只有呆在這個國家不出山門才會安全。好是好,要想嘗到極品要想我的功力更進一層那還是得去那個地方,可是我曾經對我的師父師兄發了毒誓絕不踏入中國一步,這,這可是不能違背的!」

  焦嶸森哈哈大笑:「笑話!那共產黨中國還說台灣是它的領土呢!香港不過就是它的特別行政區罷了!以前還不是英國人的殖民地?你算算你師父師兄都多大了?說不定早就死了!」

  高人心裡有數,道:「我的大師兄還活著,我肯定他還活著,只不過他今年也難逃鬼關!要去我也得等他正式死了以後再去!」

  焦嶸森心念一轉,就道:「說不定就是你和他去了結那段陳年恩怨他才會死!就像我要和錢正生了結一樣,對不對?這樣吧,我給你買棟風水最好的山頂住宅,給你從大陸運來最上乘的處女,你就閉門不出好好享受就是了,如何?」

  高人還是有些猶豫,焦嶸森裝勢道:「那要是我去了香港,你所要的東西我就不能保證了,你一年就要120個處女,哪裡給你弄那麼多來?現在對偷渡又抓得那麼嚴!」

  高人再三斟酌還是只得點頭了,畢竟大陸最上乘的處女誘惑力到底太大,他一想起那未經人事的呻吟那被摧殘的處女痛苦神情,那白嫩嬌紅的乳尖那蓬戶未開的遮蔽,心神登時一蕩!

  硬了!瘋狂的硬了!

  *************

  然而疏忽並不全是善意的,也有其惡意的存在。其惡意疏忽的背後卻是有一種瘋狂在推動著的,而惡意疏忽的後果自然就是惡意的瘋狂。

  美伊戰爭在逐漸深入,戰爭中無論是進攻還是防守都是必須要人來操縱武器的,為了貫徹處居統治地位的意志,生命是可以疏忽的。

  SARS的爆發是上蒼的閃電戰,關於薩斯疫情的消息是2月8日通過電話手機短信傳播到某省公眾當中。手機短信說:「廣州有致命流感。」這一信息當天被傳送若干萬次,第二天又被傳送若干萬次,第三天依舊如此。互聯網論壇和電子郵件也在通過藐視的電流和數字傳播同樣的信息。

  生命是群體瘋狂的,當空氣裡都充滿死亡威脅的時候,瘋狂的舉止卻是為了應付別人的疏忽。

  三月上旬,就在我們的周圍發生了搶購風潮,一時謠言甚囂塵上,市民紛紛搶購白醋與扳藍根,一片混亂。據說熏醋是一種消毒房間的好方法。緊接著板藍根被最先關心群眾的報社領導散發到記者們的手中,很快一切據說可以抗病毒的植物、藥物以誰也無法預計的上漲速度攀升到了一個輝煌的價位!

  職責並不能和職位相提並論,職位象徵著權力的光輝,而職責不過就是所謂的義務罷了,那麼在個體的生命中,孰重孰輕一掂量便知。在利益的驅使下,一切都可以對外秘而不宣。古老的手段和21世界的科技共存,經典的處理和駭人的短視決定了一系列災難性的鏈式反應的原發啟動。

  某發源地的報紙在1月3日登出了來自當地衛生部門的這樣一條消息:「本地沒有流行病在傳播……咳嗽,發燒等症狀是由於天氣變冷造成的。」 一月下旬,又一份城市報紙發佈了來自省裡權威部門的一條消息:「這種病毒已經在廣州出現了一個多月,這種病已經受到了有效的治療和控制。群眾沒有必要驚慌。」 2月11日,某省衛生廳召開了它的第一個新聞發佈會。它說,在11月16日到2月9日之間,305人人被感染,5人死亡。但這次爆發「已經得到了控制」。還是那句話:沒有問題,不用擔心。

  中國衛生部長張文康說,他可以肯定當那兒好得不能再好的情況大白於天下的時候,人們肯定又會來中國旅遊的。諸多媒體也相繼先後表示,這「中國廣東地區爆發了非典型性肺炎的大恐慌」的謠言似乎是有人刻意製造的。

  病毒瘋狂蔓延,殺傷醫務人員。最高峰時某地900人患病,百分之四十五都是醫生和醫療專業人員。3月5日全國人大召開,衛生部3月9日同北京各醫院院長舉行會議,通報薩斯信息,並強調任何人不得對媒體報告疫情。4月2日,世衛發出55年來第一次旅行警告,勸告人們不要去廣東和香港。4月3日,衛生部長張文康舉行記者會,聲稱中國安全,薩斯已經受到有效控制,北京只有12例薩斯。

  ※※※

  我警告你們,別說是因為我們發生職守疏忽而導致了這種疾病在世界各地的迅速流行。

  首先我得先作為一個要吃飯要享受要權力要高高在上的人,然而我才是一個政府官員。你想想這個世界到處都要錢,走到哪裡都是要錢,我就那麼一點國家公務員工資,我得先按照要求保住我的烏紗帽,有了烏紗帽我才能吃免費的飯有免費的司機坐免費的小車,享受著免費的一切,然後我才會在合適的時候在合適的地點告訴你們合適的語言。

  你別妄想對我要求這麼高!

  你在疏忽我在疏忽大家都在疏忽,你在瘋狂我在瘋狂一起瘋吧,玩出疏忽的新定義新情節新記錄,也好把瘋狂的結果記入史冊,把疏忽的理由打進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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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Y_bakery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0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八章 決戰是什麼玩意(上)


  焦嶸森帶領著高人還有幾個得力的手下來到香港,他的先鋒部隊早已將必要的準備工作安排妥當,一下飛機就直奔居住地。第二天焦嶸森召集了他那些在復仇計劃中承擔任務的手下開一個重要的碰頭會議,他要親自匯總所有情報親自部署復仇的戰略大決戰。

  從這棟半山腰的別墅向下看去,高樓大廈鱗次櫛比,幾大標誌性建築物盡收眼底。手下們一個個在別墅一樓正襟危坐,等候著焦嶸森的傳喚,他們知道自己的老闆那副森嚴的神情,悸若驚蟬的想像馬上就要降臨的詢問場景,也在誠惶誠恐的等待著老闆的進一步指示。

  焦嶸森抽著400美元一根的古巴雪茄,穿著黑綢長衫一聲不發的坐在二樓會客廳裡的沙發椅子上,他依次一個一個把他們叫上來細問各自所負責的任務進展程度,越聽臉色就越難看。高人戴著深黛色眼鏡也是一副長衫裝扮坐在他的下手,打量著這些個正在匯報情況的被僱傭的勞動力,在沙發後還坐著一個專門負責記錄的美女。

  焦嶸森忍著性子聽完最後一個手下的匯報,揮揮手讓他繼續到樓下等,回頭對高人道:「現在這種局面你看有多少把握?」

  高人捻捻頜下鬍鬚,瞇上眼,手指掐算著嘴唇張合不已,良久方道:「囚水能淹無根之木?斯金伐木而能生火?萬方皆不怕,獨防回頭克。」

  焦嶸森連忙問道:「作何解釋?是不是沒把握?有什麼風險?」

  高人頗不滿意焦嶸森的問話,語聲有些責怪的道:「你是主事者,你是首領,怎麼也這麼沉不住氣?敵明我暗,我們不過就是減少了些優勢而已!根據卦象來看可能在收尾的時候會出點問題,不過這個卦我就是以你問我話的時間起的卦,我還得斟酌一下。」

  焦嶸森被高人說得老臉有些掛不住,他狠狠的吸幾口雪茄向地下一丟又用腳碾滅,從美女手中接過記錄翻看著冥想著,又點燃一根雪茄,他將那藍色的煙深深吸入肺內復又悠悠吐出才道:「錢老鬼很警覺,沒想到他居然會壯士斷臂,為求自保縮減企業規模,這樣導致我以前針對那幾個企業布下的幾個局不能對他使用;二就是沒想到他會自報家醜;三就是沒想到他瞞天過海,居然能抓住原油期貨異動的商機賺了這麼多錢,這樣就加大了我進攻打擊的難度;我懷疑手下出了臥底奸細,臥底洩露了部分計劃,要不然他沒有可能防範得這麼嚴密!」

  高人靜靜的聽著,突地睜開微閉的雙眼,道:「別忘了你有最好的天時!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話,香港和中國即將流行瘟疫,會產生恐慌,你何妨在恐慌上做文章?到了三四五月你就等著看好戲吧!不過我還提醒你一點,你命中今年也有一個劫難,本來你在美國呆著不會有礙,既然你非要來香港,那也是命中注定,你記住就是。」

  焦嶸森滿腦子在琢磨計劃的修正,他已經被仇恨燃燒了整個胸膛,並沒有對高人的警告在意,他嘴裡喃喃的道:「如果果真有這個瘟疫蔓延的話,那麼我就可以採用『暗渡陳倉』『順手牽羊』 『打草驚蛇』『釜底抽薪』多計並用,計計相連,環環相扣,一計累敵,一計攻敵,一計惑敵,使其自相鉗制,要他『自累』,以削弱戰鬥力。嗯,應該……」

  焦嶸森努力推理計算著。

  高人是不管這些俗事的,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現成的三個漂亮的處女就被安頓在他那裡,他迫不及待的想去玩味一下這些上品貨色,據說這是專門從內地通過辦旅遊護照弄到香港來的,專門為他準備的。

  **********

  利衡集團董事會已經改名為利衡集團董事局,錢老擔任董事局主席,副主席依次是錢素雪、曾海長、薛國蔚(薛總因受贈錢老4%的股份而被提名當選為副主席),葉子亨已經徹底被錢老排除集團。集團總裁依舊是金匡寧,副總裁依次是曾海長、薛國蔚、錢毓慧,利衡藥業、利衡建材、機械重工、利衡電子的老總還是沒變,集團的股權進行了重新建立。

  利衡投資公司作為利衡集團的新一個子公司,由錢老個人持股70%,利衡集團占15%,而龍鑌也擁有百分之五,肥仔、阿力及阿暉三個一起持股10% ,錢老出任董事長,被正式任命作為利衡投資公司的總裁,阿力擔任副總裁,肥仔、阿暉還有幾個人分別擔任部門經理要職。

  註冊資金是一億港元的投資公司成立之初並沒有搞正式的掛牌儀式,僅僅在利衡國際總部大廈裡佔了四間小房子,由阿力和肥仔在那裡坐鎮。

  龍鑌依然是在利衡集團呆著的,從長漢一回來他就立即建議錢老取消在美國股市的金融行動,將資金全部從金融市場撤走,理由只有一點:市場如今的不確定性太大,利好和利壞的消息各佔其半,隨時都有可能出現振蕩改變行情發展趨勢,不能冒風險。

  這一天是2003年4月1日晚上,也就是西方的愚人節晚上。

  錢老在保鏢康定莊的陪同下又是習慣的來到那棟龍鑌和德老暫時棲住的別墅裡,準備又開始聊天討論一些事情,薛總也早已在那裡等候。

  待大家一起閒聊幾句後,錢老將話頭進入了正題,道:「我剛剛收到消息,焦嶸森已經秘密到了香港,並且和很多人見了面,談話內容估計就是一些情況匯報。」

  這倒是個特大事件,龍鑌和薛總不約而同的對視一眼,龍鑌皺了皺眉頭,道:「看來焦嶸森就要動手了!估計就在這幾天。現在香港正是因為『非典』影響有點公眾恐慌心理,我想他可能就是利用這個時機出來興風作亂!可是我們的內部人事清理還沒做完,那些可疑的危險分子還沒有都找出來,萬一……」

  薛總想了想接上話頭道:「不過好在應戰資金已經到位,隨時都可以抽集上來,我們不怕焦嶸森的打壓,甚至我們可以在必要時公佈購併計劃,現在有兩家企業的談判已經簽署了意向協議書。」

  一向從不插嘴說管利衡企業閒事的德老也開口了:「以不變應萬變。呵呵,錢老,他用什麼手段攻擊,何妨就用什麼手段還擊?」

  龍鑌聞得外公那不著邊際的話也笑了,起身替大家重新添上茶水,最近他也學會了如何泡最基本的功夫茶,待大家端起茶杯品吸的時候,憨憨的笑道:「泡的實在不好,您們將就著喝吧,呵呵,不過外公,以不變應萬變這種戰略只適合於那些本身防禦體系沒有多大缺陷、內部沒有紛爭、對手進攻手段尚還光明正大的群體去應用,對利衡不太適合,您想,焦嶸森手段無所不用其極,而利衡現在儘管已經盡量減少了來自內部的隱患,但是我總感覺還是有很多問題。對我們來說『料敵機先』 才是最佳選擇。呵呵。」

  錢老微微笑的看著這個未滿十八歲的小總裁,這可是他的干孫子啊,他心裡由來一陣陣暖意。這時康定莊拿著手機過來了,附在錢老耳邊道:「錢主席,江蘇的蘇老先生打電話來了,您看…」

  蘇老打電話來了?這可是破天荒的事情!錢老連忙接過電話,道:「喂,是蘇老嗎?我是錢正生啊!」

  兩位老人閒聊一陣後,蘇老也就是靜兒爺爺悠聲說道:「錢老,你是個開明達士,世事難料雖卜也未可盡全,亂由心生凡事想開點,有幾句老話說的不錯:用心計較般般錯,退步思量事事難。但有綠楊堪繫馬,處處有路到長安。呵呵,我也和德老說兩句話吧。」

  錢老把電話遞給德老後,沉聲不語。

  德老接過電話和靜兒爺爺說了一陣之後便把話題扯到了靜兒身上,他對靜兒是有很深歉意的,道:「蘇老,龍鑌這孩子不懂事不會說話,要是傷了靜兒得麻煩您老勸勸了,我是內心有愧啊!」

  靜兒爺爺在電話裡爽朗的笑道:「呵呵,孩子們的事情我們這些老東西管不著咯!隨他們折騰吧,有心栽花花不成,無心插柳柳成蔭。呵呵,把電話給小龍,我和他聊兩句。」

  靜兒爺爺對著龍鑌口氣就變了,很是凝重的道:「小龍,人要忠心,火要空心,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

  龍鑌答道:「記得。」

  靜兒爺爺又道:「記得就好。人有本原,道法歸一,諸般玄妙,未可窮盡。」頓了一會兒,他的聲音變得蒼老而又空洞,「淺者見淺,深者見深,孩子,你好自為之吧。」

  ……

  一時龍鑌心情沉重起來,他覺得這個老人的智慧是全然不同於錢老的,而且也和外公有其迥異之處,他立刻就發現了靜兒原來像極了這個老人,而且似乎就是這個老爺爺的化身!

  薛總輕輕拍了一下拿著電話正在發呆的龍鑌,笑著道:「傻小子,電話都掛了,你還拿著幹什麼?」

  **************

  第二天就是2003年4月2日,正在和那個利衡藥業副總裁段平春談論非典危機的龍鑌接到薛總電話要他立刻和段平春趕到總部來。兩人連忙驅車前往。

  一走進辦公室就看到錢老和薛總還有金總,薛冰瑩在旁邊做著記錄。薛冰瑩給他們倒好茶水並借此時候惡狠狠的盯了龍鑌一眼,龍鑌知道她還在記仇,她向錢老和薛總告狀不成反被薛總罵了一頓,龍鑌懶得理睬她,輕聲說聲謝謝就算了事。

  薛總的面容非常嚴峻,他指著正在播放的香港鳳凰衛視中文台對著龍鑌和段平春道:「今天世界衛生組織發出55年來第一次旅行警告,勸告人們不要去廣東和香港。受這個消息影響,今天恆生指數一路走低,多家集團企業股票遭到瘋狂拋售!我們想聽聽你們的看法。」

  段平春早已是長安計劃中的一位重要人物,這位醫藥博士連忙收起笑容正色道:「我們藥業的抗病毒藥銷量好得讓人不敢相信,另外我們正和幾大醫藥研究機構合作研製抗薩斯的新藥,整個藥業正超負荷生產,今年的利潤會非常可觀。我想藥業的成績將可以抵消股民對集團其他企業的負面看法,我說的就這些。」

  薛總又看著龍鑌,示意他說話。

  龍鑌看看大家,理了理思路道:「焦嶸森要想事半功倍,他就一定要利用股民的恐慌心理,並且他還會千方百計在集團身上做文章,造成股民對我們的不信任。我覺得焦嶸森如果要進攻必定就是在這幾天,我們可以馬上將行動公開化了。對於他將在股市上如何狙擊我們,我們研究了各種可能性後已經制定出了三套防守方案,只等主席下令把資金調集起來。目前阿力和肥仔正在密切注視我們集團股票的交易量和換手率,一有異常就會通知我們。現在我擔心的就是下屬企業出問題。」

  薛總聞言和金總錢老對望一眼,欲言又止的說道:「是出問題了,而且不是小問題。先向你們通報一下吧,安儀是個被安插在總部竊取最高機密材料的釘子,她交代了,是在去年受人收買。其次,剛剛有一艘貨輪在南中國海起火沉沒,利衡電子那些運往澳大利亞的產品全部沉到海底,對方對我們推遲交貨日期的請求不予通融,並提出如果三天後貨未到港就會起訴我們。」

  龍鑌立時問道:「交貨日期的推遲不過就是罰款而已,這是不可抗力的事故,難道合同上沒有註明嗎?」

  薛總搖搖頭丟過去一份文件,道:「你看看這份合同的副本,現在這個老總就在法律部呆著,他的解釋是這是客戶的特別要求,他想這次訂貨量大利潤也高就答應了,而且他為了節約成本只購買了1/3的船舶運輸保險。」

  龍鑌迅速翻看了一下中英文對照的合同,沉聲道:「特殊時期做這樣的事情,他可真是一個特殊人才!這不是笨,我看說不定他早已口袋裡揣滿了特殊回扣!我建議,監察部立刻對他進行審查,借此儆告那些企業領導,並且立刻組成法律小組對企業所有合同進行全面核查。」

  龍鑌抬起頭看著錢老道:「錢主席,不能拖了,下決心吧,決戰計劃全面展開,從總部開始對重要崗位人員逐個徹查,現在時間就是戰機。」

  錢老沒有搭理卻真誠而慈祥的看著金總說道:「匡寧,當初制定計劃時決定把你排除在外,是因為你的妻弟和葉子亨是交往比較密切的朋友,加上葉子亨在集團的勢力擴充太快,我對你也有一點防備之心,所以長安計劃你一直蒙在鼓裡。匡寧,我這個老頭子並非不相信你的人品,而只是那種自私的心理在作怪,希望你不要見怪。」

  金匡寧心情複雜的繼續聽錢老說道:「今天大家在這間辦公室裡可以自由說話,但是到了晚上後這間辦公室裡的所有竊聽設備就會回復原樣,繼續向焦嶸森發送我們開會的談話信息,安儀並不知道其他潛伏者的名單。我已經決定了,將在適當時候再次召開董事會議,對那些集團下屬企業的總裁重新任免,人選也有了。你們都是我的心腹,這次的決戰就看你們如何擺兵佈陣,不管這次結局如何,未來的利衡就是由你們承擔重任了。」

  錢老從身旁的公文袋裡拿出一疊文件丟到桌子上,道:「這是我在小龍的計劃基礎之上修正後的決戰方案,你們再根據現有的情況調整修改周全一下,大家意見統一後就去做吧。」

  秋雅遵從龍鑌的要求呆在學校裡補習功課爭取在四月底的時候可以補考過關,她是每天晚上都會給龍鑌打半個小時電話的,照她的說法這是「枕著他的聲音入眠」。

  四月八日晚上,秋雅的電話準時又在十點響了,一陣綿綿情話之後秋雅的話裡出現一點恐懼的道:「鑌啊,長漢市現在每個人出門都帶著口罩,聽說地質大學都已經有一個學生得非典死了,這種病太可怕了,同學們都人心惶惶,連去食堂打飯都害怕。你們那裡怎麼樣啊?」

  龍鑌連忙好言安慰她,秋雅又道:「石偉說煙裡面的尼古丁可以殺死病毒,多抽點煙可以預防非典,要不你就多抽些煙好嗎?」

  龍鑌笑著道:「傻丫頭,這是石偉騙杜慈的!杜慈不准他抽煙他就給自己找了這麼一個理由,你別聽他胡說八道的,放心吧,我沒事,外公也很好。」

  秋雅也在電話裡頭嘻嘻笑了,一會兒卻又略帶醋意試探著問道:「鑌,那個薛小姐沒有纏你吧?」

  這個問題幾乎秋雅是每天必問,龍鑌哭笑不得,道:「秋雅,你就別胡思亂想了,沒有的事,人家都知道我就要和你結婚了,她那麼多追求者哪還會纏我?我現在在利衡建材督促應急小組進行夜間安全檢查,就這樣好嗎?」

  在秋雅那個甜蜜的「啵」中結束了電話,龍鑌一顛一跛的跟上正在前面等待的那幾個應急分隊小組成員繼續進行夜間定點巡查,他的腳還沒有痊癒,行走還是有幾分辛苦。

  非典對企業生產經營帶來的負面影響已經不可避免的凸現出來,按照方案要求,夜間的生產車間已經停工,這是沒辦法的選擇。這個起風的南國春夜,沒有了機器生產的轟鳴聲的企業頓時少卻一些生機,只有那些路燈和樓宇間的燈光依舊還在閃爍著這企業的光明。

  突然間這些燈光全部熄滅了!而且應急照明沒有即時運作!整個企業一片黑暗!而隔鄰的其他企業並沒有停電!

  糟糕!有情況,一定是配電房出了大事!龍鑌立刻想到,這時對講機立刻嘶嘶響起,一個應急小組成員大聲問道:「龍助理,是不是你們那邊也停電了?怎麼回事?」

  龍鑌正欲回答,卻又聽到一聲不是很大的炸響,似乎就是配電房那邊傳來的,龍鑌立刻道:「現在誰離配電房最近?馬上去檢查情況!」

  按常規配電房是日夜都有電工值班的,但是由於夜間停工只安排了電工留守,平時則由應急小組定時巡查。龍鑌迅速找出值班房電話號碼撥打,沒人接聽!不可能,一定是出了大事!

  這時已經趕到配電房的小組成員在對講機裡急切的匯報道:「龍助理,配電房發生了爆炸,電工也昏迷不醒,請您快來!」

  龍鑌身旁幾個小組成員撒腿就要奔去,越是情況出現緊急,龍鑌越是冷靜,他吃過不冷靜的虧。龍鑌立刻推理起來:配電房爆炸、電工昏迷必定會造成企業停電,如果大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配電房去了,那必定就會無人巡查,萬一有人趁亂在材料車間、易燃品車間、倉庫…!

  這非常有可能是調虎離山聲東擊西的陰謀,而真實目的極有可能是借黑夜掩護縱火!

  龍鑌立刻叫住大家,並迅速用對講機通知大家,立即調動全部人手全力守住各個車間,嚴防一切可疑人物出入,並立刻派人去通知電工班工人趕往配電房……。

  龍鑌交待完畢後,顧不得腳痛飛速和大家奔往易燃品車間,用手電筒四處巡視,並迅速將這個情況通知給了薛總!

  一個保安非常仔細的在外面的花壇陰影下查看,突然一個身影從陰影中躍起並向他揚去一把砂土,這個保安大喝道:「這裡有賊,抓住他!」

  這個賊身手倒是敏捷,轉身就逃。大家立刻追了上去,剩下不能跑步的龍鑌在後面乾瞪眼。

  賊很快被抓到了,在成品倉庫巡查的人員也抓到了一個,跑了兩個。而在辦公大樓裡巡查的人員赫然發現已經有兩個房間起了明火!不過萬幸滅火器材準備充足,在大家的奮勇搶救下,火勢立刻得到控制,在消防官兵趕到之前火勢已經撲滅,這時才發覺有幾個兩天之前才檢查過的消防水栓已經被人用東西堵塞了!

  由於龍鑌對薛總的電話匯報,薛總立刻及時的提醒了另外三家企業的注意,結果在利衡電子負責巡查的小組也抓獲了一個企圖破壞配電房的傢伙!

  ******************

  第二天錢老迅速召開緊急會議,再度向下屬企業總裁們重申防火防破壞的重要性。在會議上錢老如是說道:「玄啊!這件事情對我們只是一個警告,充分暴露出我們企業管理上的缺陷!立刻對有功人員進行表彰。」隨後在會議上如何保證安全生產就被提上了重要日程。

  散會後,正在錢老、金總、薛總、龍鑌秘密商量的時候,阿力打來了電話告知今天從下午兩點半一開盤交易量就開始放大,出現大把拋空沽單。

  這是在意料之中的,龍鑌在向大家匯報後便指示阿力暫時不要搭理,等到明天再說。

  金總出聲說道:「看來焦嶸森已經正式宣戰了,他敢下拋空沽單是不是代表他已經有了十足把握?」

  龍鑌看看錢老,沉聲答道:「我覺得這次的縱火不遂只是焦嶸森攻擊計劃當中最弱的一招。他的投入成本並不高,據警方審查得知,這被抓到幾個人全部是一個外號『阿才』的人花費不到二十萬收買的,他的後著還有很多,我認為他第二步行動有可能就是針對現在逆市飄紅的利衡藥業下手,它是集團企業中盈利最可觀的,如果對藥業他可以得逞的話那麼集團股票想不跌都難了!我們的重點應該保護藥業。」

  錢老點點頭,道:「那你們準備如何保護藥業的生產不受損害?」

  龍鑌從桌子上拿起決戰方案翻到標注《利衡藥業的可能受攻擊點與防護》道:「對藥業來說,焦嶸森可以採取的就是九條:第一對生產設備進行破壞,第二就是破壞藥品質量,第三是偷盜專利技術,第四就是安排人誣陷我們的藥品有質量問題甚至捏造事實向法院提起訴訟,第五就是繼續在運輸上做文章,第六就是買通我們的客戶以各種理由進行退貨,第七就是對員工身體下手,撒播企業員工感染非典的瘟疫謠言,第八就是訂立虛假合同通過製造麻煩使我們無法準時供貨再向我們索賠,第九就是利用企業領導弱點騙開虛假信用證。」

  龍鑌接著微微搖搖頭,道:「這幾點基本上都是企業的共同問題,不過對於藥業更為敏感而已。因為藥是直接進入人體,它的風險程度遠遠大於其他企業產品。雖然我們是在力圖示敵以虛誘敵深入,但是我對藥業總裁伍三奎的人品有懷疑,段平春的意見我建議採納,伍三奎和葉子亨走得太近這不是好事,對伍三奎的問題要處理就最好早處理。」

  錢老看看薛總,薛總輕點一下頭,錢老又看向金總,金總卻有些猶豫的道:「雖然伍三奎最近總是以功臣自居,在總部趾高氣揚,但是無罪而誅有功之臣說不過去啊!」

  大家沉默了,半響之後龍鑌方才說道:「當時若不是錢主席調查仔細,誰又知道波特利先生是和焦嶸森有某種聯繫的危險人物?他的潛伏誰又可能相信?雖然從伍三奎的表現上看並不像是焦嶸森的人,藥業公司成績比較可佳,但是他本身能力還是乏善可陳的,他不過就是借助他的下屬而在頭上有了一個光環罷了。我覺得他現在對藥業的將來不是一種助力相反倒會成為一種阻力。」

  這番話決定了伍三奎的命運。當天晚上薛總找到伍三奎談話說錢老準備安排他擔任更重要的崗位,讓他把手中工作轉交給藥業副總裁段平春,伍三奎滿心以為錢老準備安排他當集團副總裁,自然興高采烈的答應了。

  應急小組根據需要迅速擴編,很多員工也被選入其中,大家組織成四班徹夜不停的巡邏。

  兩天過後,阿力告知股票交易又回復正常,並且他已經查到了那些資金帳戶。龍鑌認為這只是焦嶸森的一次試探性進攻,現在的這幾個帳戶不過是一個煙霧彈而已,越是這樣就越表示下一波攻擊將更猛烈,而且將猝不及防。

  錢老對龍鑌的看法表示認可,他知道焦嶸森狡猾的秉性,錢老瞇上眼,悠聲道:「當年他借索羅斯等人製造出來的大勢對我進行攻擊,那個時候他沒有瘋到派人放火的地步,沒有瘋到對我的家人下手的地步,現在他已經為了報仇簡直已經漠視法律天理了,小龍,我總覺得他會使用各種卑鄙手段,恐怕有些連我們都不敢想像。」

  龍鑌仔細想了想,接口答道:「焦嶸森處心積慮的進攻計劃不可能完美無暇,他犯了兩個錯誤:第一就是他忽略了人性裡善良的那一面;第二就是現在的大勢就是一個向上的趨勢,雖然非典恐慌乃至他的破壞行動的確可以為他的狙擊保駕護航,但是在這兩年來漫長的低迷熊市中股市上漲的慾望已經非常強烈,他已經再也沒有當年索羅斯的機會了。」

  龍鑌接著說道:「非典猖獗,但是現在科技發達,新一屆中國政治領導人不可能坐視非典不管,戰勝非典只是一個時間問題。我們是實體經濟,焦嶸森他要想打垮我們就只能通過自己的佈局先弄垮我們的實體,他才能通過造勢順利完成狙擊任務。所以我還是覺得我們採取外鬆內緊的戰術,先把他的力量全部引誘出來再說。毒蛇龜縮在洞裡時不時的咬你一口最為麻煩,只有把它引出洞外再一棍子打死才是最佳選擇,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錢老聞言呵呵笑了,道:「呵呵,小龍,你是不是覺得大家也該休息一兩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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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Y_bakery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0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九章 決戰是什麼玩意(下)


  巴格達失守了,在美英聯軍的槍炮和戰機的轟炸下,薩達姆和他的一部分家庭成員以及部分伊拉克政府高層官員神秘匿去蹤跡。美國軍隊佔領伊拉克首都巴格達部分地區後,人們原來估計的慘烈巷戰並沒有發生,伊拉克數萬精銳的「共和國衛隊」也沒有與美軍正面對抗。

  焦嶸森很是關注時事,他也在猜測,並且在拿錢老和薩達姆做著對比。他深知這個老人並非等閒之輩,縱算自己佈局精妙也還是不敢疏忽懈怠的,就像前幾天那次縱火事件僅僅就是試探性攻擊,可沒想到竟然迅速被他們察覺!而且根據情報反饋,錢正生居然行動反應如此迅速,利用嫡系專管負責的應急小組已經填補了大半防守漏洞,真是可恨之極!

  更令他氣憤的是中央表示會對香港在抗非典型肺炎方面給予強力幫助,而且中國解除了處理非典型肺炎疫情表現不力的衛生部長張文康和北京市長孟學農的黨內職務,無形中給粵港兩地的合作抗擊非典增添了高效務實的動力,也給香港的老百姓在心理上打了一針強心劑,不但股市停止了跌勢,甚至隨著美英戰況的明朗化開始掉頭轉升!

  這他媽的什麼世道!伊拉克也他媽的太不禁打了,你這麼沒有何不早日就投降?這些中國人也太多事了,對香港好和壞你就這麼緊張?焦嶸森又是在罵罵咧咧,開始發洩對狡猾的錢老的怒火。

  ************

  4月下旬開始,新聞公佈的非典患者和疑似病例越來越多,死亡人數也不斷增加,薩斯病毒不分年老長幼的致命性令得那些感染地帶陷入一片白色口罩恐怖之中,中國大陸甚至宣佈取消了五一長假,大規模的消毒檢測體溫運動如火如荼的展開,往日擁塞不堪的公共交通工具常常就是乘載寥若晨星的幾個人。

  按照最新方案,各企業應急小組在風風火火折騰了一陣之後就轉為正常巡查,在各大危險受攻擊點暗中布控,嚴格控制進出企業人員,並且派人嚴密監視那幾個在企業中地位還比較高的有嫌疑的職員。當然最關鍵的依然還是高度警惕集團股票交易的異動。

  然而局況出人意料的平靜,外鬆內緊引敵出洞的招術似乎已經被焦嶸森看破,不過也是,本來企業裡那些內奸就沒有進行規模清洗過,不知何故錢老一直沒下這個決心,弄得龍鑌都有些焦急了,除惡務盡可是至理名言啊!

  4月22日,下午五點。薛總突然把龍鑌和德老請到他的家中,聲稱有要事商量。錢老和金總也在那裡等待。

  薛總道:「小龍,你的案子出了點麻煩,據說可能有一位領導插手這件案子。」

  龍鑌訝異道:「不是那個大律師說都沒問題了的吧?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薛總看了看德老,又道:「我們決定再派人去活動一下察看個究竟。」

  德老接上口道:「就我去吧,就我去吧,你們現在這裡忙不開交,我對當地情況瞭解,門生也多,況且這是鑌兒的事,是我份內該做的,就不用麻煩你們了!」

  錢老和薛總金總對視一下,點點頭。

  薛總又鄭重的說道:「派駐在利衡機械重工擔任副總裁的趙思文今天終於查到了給兩家無關企業充作貸款擔保的罪證,我們也打探到了葉子亨利用職務之便脅迫利衡建材老總虛開信用證,利衡電子的諸多事情也和葉子亨脫離不了干係!焦嶸森已經展開攻擊,不是對我們,而是向莫桂山下手!」

  龍鑌肅然出聲道:「他要掃清我們的外圍?還是對以前幫助過您的人開刀?企圖進而逼我們分兵援手?」

  錢老知道龍鑌天分極高,凡事一點就透,喟歎道:「小龍,焦嶸森對我鑽研得很透徹,知道我不會見死不救的。今天下午收市前半個小時,莫氏企業股票遭遇十多個帳戶的巨量拋空,其中這裡有兩個帳戶已經被查出與焦嶸森有關,可笑這半個月來莫氏還在洋洋得意於他們的股票逆市飄紅,結果……」

  龍鑌迅速接口問道:「是不是收市之後馬上就有關於莫氏的不利消息傳聞?」

  錢老點點頭,挪動一下身子道:「不錯,莫氏企業涉嫌誇大營業收入虛報利潤做假帳現在已經被傳得沸沸揚揚,估計證交委員會不久就會介入調查。」

  龍鑌靜了下來,淡淡的說道:「莫氏不會甘心自己的聲譽和市值受到如此影響,必定會隨後發表避謠聲明,可是不定焦嶸森手裡頭就有證據,於是謠言就會愈演愈烈,股價就會直線向下,莫氏被迫托市,這樣一反一復不用幾個來回,莫氏就會元氣大傷,可焦嶸森不依不饒,莫氏只得求救於友人,無疑就會把何永濟和您也牽扯進來,焦嶸森則再抽身出來對何永濟進攻,何永濟為求自保必定不會理睬莫氏,這樣就把您套拉在莫氏這汪混水當中,焦嶸森就會再對我們集團企業下手,破壞內部生產,打壓外部營銷,公佈全部集團這幾年來的醜聞,甚至有可能對您家人造謠!使您疲於奔命窮於應付,最後的結果就可想而知了!」

  龍鑌不禁站起身,道:「敵人在暗處,計計連環呼應,怪不得他如此向我們出手就是因為我們有抵抗他的實力,他這叫『打草驚蛇』就是要使我們把注意力放在『自保』之上,要我們時刻緊張於他的傷人暗箭,然後他再採用分兵之計,的確高明!」

  德老慈祥的看著這個外孫,錢老看了看正在侃侃而談的龍鑌又看著德老,兩個老人呵呵笑了起來,金總仔細的串想著龍鑌的話,凝思著,待龍鑌話音一落就道:「龍助理,你講的是有道理,那麼對於目前你有什麼好想法來防範這種未來情況的出現?」

  龍鑌道:「不管焦嶸森怎麼做,目前我們最佳的選擇就是將計就計。這個世界上最容易打的戰爭就是在別人的戰場,就算是失敗也不至於對自己的實力有很大的傷害,而如果勝利那就會有比較可觀的回報,歷史早已證明了這個事實。雖然莫氏在前次的分家中有些不夠義氣,但是畢竟他以前幫助過利衡,更何況大家還共事了這麼多年,所以莫氏我們一定要幫,關鍵是怎麼幫。」

  龍鑌呵呵笑著道:「老祖輩早就告訴了我們要怎樣才能發揮本國援兵的最大效益,眼下我們要做的就是馬上將利衡集團的那些懸而未決的矛盾糾紛和隱患問題進行處理,等到焦嶸森和莫氏陷入拉鋸式鏖戰,莫氏向我們再三求助的時候,我們自己向媒體曝光並且公佈解決辦法,並在同時對莫氏施加援手,再採用『圍魏救趙』之計分派小股力量進攻焦嶸森的後院,逼他回兵自救。我最近和阿暉仔細研究了焦嶸森佔有股份的那間資本管理公司的投資操作手法,發現他們是採用一種自動投資模型理論,過於強調數據理論,正巧阿暉的博士論文就是研究這種理論的。所以我們有相當的自信可以打他個措手不及。呵呵。」

  *****************

  龍鑌覺得現在非典正是處於瘋狂蔓延的時候,勸阻外公德老暫時不要回長漢市,可德老心意已決,老人的脾氣也是出奇的倔強,不顧龍鑌的勸阻堅持第二天就動身出發。龍鑌只得戀戀不捨還有些擔憂的送別外公。

  果如龍鑌所料,莫氏在第二天星期四開市之前就發表了連夜趕出來的避謠聲明,似乎股票止住了跌勢站穩了腳跟。星期六星期日這兩天是休息日,股市沒有開盤。但是到了星期一也就是四月二十八日農曆三月辛未日,新聞早報就登載出了關於莫氏涉嫌會計醜聞的消息,九點一開盤,莫氏股價跳空低開一洩如注。

  香港並沒有漲跌停板的限制,眼見股價跌至莫氏集團董事會的心理承受價位,他們被迫出來護盤,當天在臨收市的時候略微反彈了一點,天圖K線上表現為帶下引線的陰棒。

  一些善於跟風牟利的股票老鼠被煽動起來了,星期二立刻入市炒作,焦嶸森從容不迫的將以前的拋空沽單平倉,接下來兩天莫氏股票進入楔形整理。這一波攻擊將莫氏企業的股票市值縮水38%。

  莫桂山已經查出來這些攻擊股票的資金有些是從美國流入的,他感到事態有些嚴重。雖然已經抵抗住了那神秘對手的狙擊攻勢,但是他非常納悶於對手對他公司內情的瞭解,他懷疑有內外勾結的因素在裡面。

  未等他喘息過來,又一波迅猛的攻勢的降臨!

  伴隨著證券新聞媒體上的捕風捉影,莫氏企業的信用指數不斷被調低,面對股民和輿論對莫氏企業的懷疑證交委員會決定立案調查。股民們對莫氏企業掀起來了拋售狂潮!

  4月30日星期三,莫桂山在股票恐怖的跌勢之前終於感到有必要去尋求朋友的外援了。

  銀行以各種理由推脫莫氏企業的貸款申請,大半的朋友都認為這次莫氏凶多吉少,何永濟脫不開面子覺得可以在合適的時機有條件支援一下,但他卻極力攛掇莫桂山去向錢老求援,因為錢老講義氣而且以前也欠了莫桂山的人情。

  莫桂山雖然覺得自己有些對不住錢老,但是他也認為錢老有義務幫這個忙,幫他度過這個難關,錢老委婉的表示這個忙一定要幫,只是最近資金全部投入到企業的技術改造和新項目研發中去了,加上有一筆巨額貸款已到償還期限,貨款回籠沒有到位,要想抽出資金至少得到半個月以後。

  焦嶸森毫不手軟的拉升再打壓,拉升再打壓,一時間莫氏企業陷入四面楚歌之中!

  五月四日星期日,阿遠匆匆從香港趕到利衡集團,求見錢老。

  錢老特地把葉子亨和龍鑌叫來參與評估決策。阿遠先是敘述了這次事件的始末又介紹了一下他們的抗擊經過接著反覆陳述莫氏企業的清白無辜,最後就提請錢老對他們進行慷慨援手。

  金總最先發問:「現在證交會調查幾天了,他們有什麼結論沒有?」

  阿遠強自鎮靜的答道:「金總,您就放心,這些純屬子虛烏有的謠言,雖然在審計上可能稅前利潤有一點點數字出入,但是絕對構不成我們做假帳的罪名。我們絕對不會偽造帳目來誤導投資者的。」

  薛總一看就知道阿遠在虛張聲勢,端起茶杯抿口不語。

  龍鑌見到錢老看著自己,便出聲道:「莫副董事長,我是利衡投資公司的負責人龍鑌,我想請問一下,你們是不是有了和證交委員會進行協議解決的準備?」

  阿遠看著這個未曾謀面過的年輕人,暗自訝異於這句話,想了想就道:「家父目前正在和證交委員會周旋,估計協議很快就會達成。就是因為有這些謠言,所以那些惡意拋空者沒有惡意拋空的罪名,導致香港有幾個大炒家也加入了這場意在分食我們的行列,我們承受的拋壓力量太大,但是請相信我們,我們有這個妥善解決的信心,所以才向錢主席求援的。」

  龍鑌點點頭,便坦然的對錢老和金總說道:「錢主席,金總裁,我覺得我們可以拿出70%的資金力量去協助莫氏企業打贏這場戰爭。」

  阿遠連忙表示感謝。龍鑌頓了頓又道:「不過,大家都是生意人,援手歸援手,我們畢竟需要承擔這麼大的風險,我既然是投資公司的負責人,我想我們應該談談投資回報的問題,你看怎麼樣?」

  阿遠被龍鑌這句話沖住了,他尷尬的看著錢老,錢老一本正經的看著材料裝著沒聽見,金總和薛總卻是一副很理所當然的神態看著他。媽的,世界上真是沒有便宜的好事!何永濟也這樣,這個老頭子也這樣,都他媽的提條件!阿遠心裡恨恨的罵了一頓,只得委曲求全的道:「這個條件啊,我不能作主,我得請示父親,錢主席,還有大家,你們先等我一下,我給他老人家撥個電話!」

  在電話裡莫桂山不厭其煩的向錢老敘舊,對龍鑌所提出的條件就是輕描淡寫的一句「好商量,什麼都可以談」,龍鑌知道今天的所有談話都將很快傳入焦嶸森的耳中,讓焦嶸森高興的知道今天所發生的這一幕。

  阿遠得到了錢老定於五月九日正式將調集攏來的十億港幣資金幫助托市的承諾,滿意的回去了。利衡集團的決戰準備工作也在秘密狀態下進入了完美的尾聲。

  五月九日上午九點,金總、葉子亨和莫桂山在香港莫氏企業大樓門口接受財經記者採訪時表示利衡集團將盡力支持莫氏,第一筆資金兩億港幣立刻注入莫氏股票之中,與此同時何永濟也發表支援聲明,注入了1·5億港幣。

  隨著那些小炒家的平倉離場以及焦嶸森的麻痺戰術,再加上不少股民重新入市,股票開始掉頭向上,那些早已盡其所有抗擊炒家拋壓的莫氏頓時鬆了一口氣。

  不料,到了星期六星期天,很多炒家的手機上就出現了一條神秘的短信息,簡短的敘述了莫氏企業兩樁涉嫌向幾個國家的政府官員行賄的事件,剛剛拉升不到10%的莫氏到了十二日立刻又遭到狂沽!

  莫桂山請求證交委員會對惡意拋空以及手機造謠進行調查,並且同意證交會的罰款決定。五月十三日,何永濟在得到莫桂山新的回報承諾後又對莫氏股票注資四億港幣,錢老的第二筆資金四億托市港幣也向外界作了宣佈,但是並沒有立刻投向市場。

  焦嶸森虛虛實實的操作著狙擊資金,在他控制的那些帳戶上時而賣空時而買入,盤面震盪不已。

  五月十五日,為了響應莫桂山將股價穩定到十七元價位的請求,錢老又將剩餘的四億港幣打到了那托市的賬戶上,不過就是打到賬上而已。根據所有情報匯總,焦嶸森認為可以進行下一步驟了,果然何永濟的股票受到狙擊!

  在這個時候,莫桂山何永濟他們已經知道對手就是焦嶸森,何永濟連忙抽走部分資金回槍以求自保。雖然所有的壓力全部壓在了錢老身上,但是似乎錢老為了表示對莫氏的更有力的支持竟然借證交會公佈解決協議的時候,又往賬上打了五億港幣資金。

  焦嶸森已經知曉錢老打了十五億資金,不過卻只有五億投向市場,還有十億呆在帳戶上沒動。莫桂山也用高息貸款開始托市,並且發表利於自己的公開言論,股票似乎開始形成明朗的升勢。

  五月十八日,焦嶸森從情報得知莫氏和金總已經簽署轉讓部分股權的正式協議,他立刻將前一段時間斷斷續續累計吸納起來的買單平倉,並部署拋空。第二天,一張記錄莫氏企業銷毀審計檔案的光碟成了擺在新聞界面前的鐵證如山的莫氏財務醜聞,滔天巨浪般的賣單登時籠罩在莫氏企業的上空。

  證交會隨即於五月二十一日宣佈莫氏企業股票暫停交易並對莫氏企業重新進行調查,此時焦嶸森已經將一半賣單平倉,莫氏企業的股票由高峰期的29港幣一股下跌到七港幣一股。莫氏企業市值在短短的一個多月中縮水四分之三。

  焦嶸森以為錢老十五億資金已被套死,然而錢老卻只有五億港幣被套住。

  ******************

  這一天是五月二十二日星期四,也是港股在本周的第四個交易日。錢老和金總大清早就帶上商量了一夜才定下來的記者招待會的講話辭,坐上了前去香港的小車。

  昨天緊急秘密召開的董事會議上,錢老痛心的宣佈對一些企業高層的免職決定,高層大換血!錢老決意要把如今的利衡清洗清理成潔淨的大家庭。錢老看在女兒和孫女的份上,沒有過於追究葉子亨的罪責,給他一條生路,兩天後葉子亨和錢素雪簽了離婚協議。

  這裡所有的事情都是在絕密狀態下進行的,焦嶸森發覺已經無法得到來自利衡集團高層的情報,不過他也已經部署好了,星期一就會對利衡發動總攻,遍地開花的總攻!

  重新踏入香港這片一別三四個月的土地,重新看到那棟利衡國際總部的大樓,想著即將從自己的嘴裡向新聞媒體說出決戰的宣言,錢老微微笑著,想著,嘴角旁浮現出悠悠的笑意。

  錢老拒絕了大家要求他戴口罩的建議,在新聞發佈會上錢老和金總以自信而又開朗的笑容向大家公佈和宣佈他們計劃向媒體傳達的內容,再三強調利衡集團目前的資金和實力,請求廣大股民要相信集團的能力,要對自己持有的股票有充足的信心。

  這個特大新聞事件有如巨石投井。

  ************

  焦嶸森不敢相信這是事實,他感到自己被錢老狠狠地耍了一把。

  他躁怒不堪,青筋畢露,兩眼噴火,手足發顫,又是老套的摔一切可以拿起來的器物,嘴裡恨聲發洩道:「好你他媽個畜生!無恥的老東西!你居然不等老子發作你就又是自報家醜!你害得老子白白浪費這麼多心血,你害得老子白白布了這麼久的局,你他媽的真以為老子就沒有其他整你的招術?老子要沽死你!整死你!」

  焦嶸森開始報復性拋空利衡股票。

  *************

  錢老和金總留在香港,面對出現的拋空沽單沒有做任何防禦性反應,只是向大家強調這是股市很常見的行為。然而在大批拋空的影響下,利衡股票開始下行,金總又通過股民熱線提醒大家要把信心放在利衡集團實際的市值之上。

  毒蛇還沒有完全露出身子,還得繼續引。

  焦嶸森加重了拋壓力度,並將手中所持的股票一併拋了出去。與此同時,利衡建材傳出有員工感染非典的新聞,緊接著利衡電子、利衡機械重工、利衡藥業相繼傳出由多例非典疑似病例的消息,大陸當地衛生部門正式介入。

  焦嶸森焦急的等待著利衡集團員工大範圍食物中毒痢疾爆發的消息,焦急的等待著利衡藥業裡混摻有毒雜質成品的出現,等待著利衡集團出現庫存積壓成山的場景,……可惜了,防守太嚴密,實在沒辦法讓火災發生!

  五月二十七日星期二開盤前金總又發表一個申明,申明任何有關利衡集團大面積非典爆發的消息均屬謠言,那些因輕度發燒的員工經證實只是流感患者,現出於安全考慮被衛生部門單獨留檢,並告訴媒體說公司員工配合大陸公安又抓獲了幾起意圖縱火投毒的嫌疑犯,又公佈了公司最新編製的財務報告,又透露集團已經成立特別應訴律師團隨時準備迎接任何起訴,最後鄭重宣佈利衡投資公司已經準備了二十億港元的資金將以超出五月二十三日開盤價5%的價位承接一切對股票的賣盤!

  香港的拋空有一個規定,就是賣空沽單必須在三個交易日之內買回進行平倉,否則就會強行平倉。結果消息一出,利衡集團股票一開盤直接從7港元跳空高開到10·5港元的價位上,並且一路上揚。

  這麼一來,如果焦嶸森不作反應的話那就乖乖平倉認輸,白白損失成億計的資金!焦嶸森自然不甘認輸,他將資金不斷的投入賣空打壓之中,並用錢收買一些記者一些股評家散發不良言論,並指使他們公開攻擊錢老的家醜,例如兩個媳婦阿蓉阿蘭紅杏出牆玩弄鴨子、女兒錢毓慧獨身懷孕、孫子錢喻藩感染艾滋病、女婿葉子亨到處留情、兩個孫女私生活不檢點,甚至誣蔑錢老是如何的對公司女員工進行性騷擾,下流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錢老一面安排金總和律師出面避謠,對相關報紙新聞媒體進行責任追究,一面指示龍鑌和阿力他們開始攻擊焦嶸森的美國後院,另一方面要求證交委員會將這幾次拋空事件聯繫起來進行徹查以保護上市公司的權益,再一方面做通了莫桂山的思想工作,莫桂山也向媒體發表申明承認由於歷年來財務主管人員的更換導致企業在會計確認和計量方面出現錯誤,並公佈了重新編製的近幾個年度的會計報表。

  緊跟著一些上市公司的董事長也向證交會施加壓力,要求對莫氏企業達成諒解,莫桂山也找到了一兩隻替罪羊,諸多新聞媒體也都不再散佈不利於莫氏企業的言論。

  到了五月二十九日,莫桂山終於鹹魚翻身,證交會同意到了五月三十日莫氏企業可以復盤。

  焦嶸森沒有想到他那「惑敵、累敵、攻敵」的連環計並沒有達到他預想的目的,反倒開始真正嘗到了惡意拋空製造出來的惡果,後院起火,對利衡打壓不下來,莫氏企業又開始上揚,而且大陸警方正在盡全力審訊那些罪犯,他被迫將糾結於莫氏企業之中的資金抽調出來,準備全力應付腹背受敵的事態。

  ************

  薩達姆的所有那些矗立伊拉克境內高大威武的塑像都被推倒了,全然沒有人留意到這些精美的物件有可能若干年後也會成為有價值的文物,石偉倒是很為之可惜的,他總想去揀拾一個薩達姆的青銅人頭像回來好好收藏傳給子孫後代,說不定將來可以發大財。

  在德老的奔波下,龍鑌的案子徹底煙消雲散。

  五月十五日鄭學一審開庭,經合議庭裁決因數罪並發情節嚴重雖有立功表現但仍被判處三年有期徒刑,同時立即取消取保候審當場拘押。

  *************

  焦嶸森果然花招使盡,什麼企業退貨、什麼不知名的公司下巨額訂單、什麼巨額偷漏稅收舉報、什麼行賄舉報、什麼企業訴訟、什麼商業罪案舉報等等等等,均被重新組合的集團高層一一聯手化解,焦嶸森不顧助手勸阻失去理智對利衡集團瘋狂拋空,龍鑌和阿力他們有多少就接多少,焦嶸森這才發現原來錢老手裡竟然有近九億美元的資金,自己以前所瞭解的連三分之一還不到!

  金總向外界宣佈了利衡集團新的發展大計,表示集團今後將向高新技術領域擴張發展。有三家銀行經過研究宣佈利衡集團可以隨時向它們申請二十億港元的貸款,並且將利衡集團的信用等級提高到AAA!

  所有的病因診斷出來後,所有的矛盾疙瘩公開解決後,在雄厚的資金實力下,利衡集團根本就不是一隻老弱病殘的草食動物,相反根本就是一隻出山的猛豹,是一塊根本啃不動的骨頭!

  得知證交委員會將對自己這種惡意拋空進行調查焦嶸森萬般無奈,只得在六月九日放棄狙擊,龍鑌他們乘勝追擊,將利衡股票一口氣拉到每股19·4港元的價位,焦嶸森在這次狙擊中損失慘重,加上在莫氏企業的獲利共計五十多億資金這一戰下來只剩下二十億!

  龍鑌長舒一口氣,爬上樓頂對著長天放聲大笑:勝利了,勝利了!

  龍鑌該高興啊,不是嗎,二審判決下來了,焦嶸森敗逃了,自己平安了,利衡也平安了,這一個多月來呆在長安沒日沒夜打著利衡保衛戰,兩耳不聞世事,從大家電話裡知道外公身體好,秋雅身體也好,大家身體都好,如此完美的局況,龍鑌能不高興嗎然而仗是打勝了,可是錢老卻突然病倒了。

  六月十日,星期二,農曆六月十一,也就是龍鑌十八歲生日的前一天,錢老病倒了,住進了香港最好的私人醫院。

  錢老躺在病床上,如是想到:決戰,這就是決戰結束了嗎?保衛利衡集團的決戰就這樣結束了?那現在自己的這場病是不是也是一場生命的決戰呢?一輩子從來都沒有輸過,那麼這場生命的決戰又會是誰輸誰贏呢?和對手決戰拼的是智慧頭腦手段眼力乃至資本,那麼和病魔、和命運、和神秘莫測的上蒼進行決戰時又是拼的什麼?是生命嗎?是意志嗎?自己能像安排利衡未來那樣安排自己嗎?

  焦嶸森頹然歎息:這是什麼他媽的狗屁報復之戰?都他媽的成了什麼玩意?這仗都打成什麼狗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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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Y_bakery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0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章 罪人與遺囑(上)


  六月九日下午六點,天空依舊光亮著,沒有夜色即將降臨的黃昏景致,南方的夏天一般是要到夜晚八點之後天色才黑的。

  薛總將龍鑌請到他家裡,準備好好的聊聊天說說話,大戰已經結束,可以將懸著的心放下來讓緊張的思維輕鬆一下子了。

  薛冰瑩和薛總夫人一直在廚房忙活著,薛總和龍鑌就在書房裡抽著煙喝著茶說著話,兩人每每聊到這次大戰中的細節故事之時都發出會心的笑。看著龍鑌那少年早熟的面容,薛總由不得又想起了去年八月兩人第一次見面的場景,暗暗思忖:假如自己當時與他錯之交臂那現在又會是一番什麼樣的情況呢?這個孩子又會在哪裡作些什麼樣的事情呢?……

  薛總記得錢老就在去香港的前夕曾跟他隱隱提到過有一個高人在詩讖裡暗示龍鑌就是錢老的福星,他不禁又疑惑起來:難道老天也注定了錢老會和龍鑌結識,而龍鑌注定就會幫助錢老化解這次危機?

  可這怎麼可能啊!?一個是七十多歲的在香港深居簡出的古稀老人,一個是因過錯犯罪而被迫逃亡的十七歲的內地農村孩子,兩個人的身份地位背景等級年齡所在地域相差如此懸殊,怎麼可能有天生注定要發生這回事?

  他記得錢老還跟他秘密的說過錢老他已經將龍鑌收認做干孫子了,要龍鑌作他的干孫子這裡面的深意是不言而喻的,看來龍鑌已經被錢老決定為傳人了,已經是這個一百多億產業集團的接掌傳人了。

  錢老選對了人!看這孩子滿腹經綸、品德兼修、才貌俱佳、智慧超群,最難得的就是那不居功自傲謙恭有加的將帥氣度、那胸蘊謀略從容解危的國手風範,那認真負責吃苦耐勞的耿耿心懷,老人家的確選對了人!只要再把他好好歷練一下那麼將來在他執掌下的利衡的前途不可限量!

  可惜了,這麼一個優秀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女婿,女兒冰瑩沒那個福氣,

  ……

  龍鑌發現薛總並沒有注意聽他的話而是在想其他事情走神了,便呵呵笑了兩下,躬身向前打開小電爐燒水準備再燙一壺茶。

  薛總看著龍鑌泡茶時的那副笨拙樣子,收攏思緒笑道:「你啊,做別的事很麻利能幹怎麼泡起茶來就笨手笨腳了?」

  龍鑌還是只會呵呵笑著回答道:「薛總,這就跟我學說廣東話普通話和英語一樣,學不像就是怎麼都學不像,沒這方面的學習細胞吧!」

  這時薛冰瑩春風滿面的進來了,她今天扎扎實實的跟著媽咪學著做飯菜就是為了要在龍鑌面前展現她淑女的一面,以期重塑她在龍鑌心目中的形象,薛冰瑩是特地繫著圍裙進來的,她剛好聽到兩人的對話便接上口盡力溫柔的說道:「龍鑌,學不像就不要學啦,免得自己受罪,以後我給你泡茶吧!」

  龍鑌是個聰明人,聽出了薛冰瑩話裡的意思,當著薛總他實在有點不知如何答話,只得憨笑幾聲,對薛冰瑩說道:「呵呵,是不是吃飯了?……」可巧這時龍鑌的手機響了,他忙歉意的笑笑道:「對不起,先接個電話。」

  一看號碼,嘿,是石偉的!

  龍鑌摁了手機的接聽鍵,起身走到窗戶前,道:「喂,三哥,我老六。」

  石偉在電話裡的聲音似乎不是很清楚:「哦,哦,沒什麼事,閒著沒事幹,打個電話,打個電話跟你聊聊,跟你聊聊,呵呵。」

  龍鑌暗自納悶怎麼一向伶牙俐齒的石偉今天說話有些吞吞吐吐,於是龍鑌便玩笑的問道:「老三,是不是杜慈姐又給你難受了,結結巴巴的,你。」

  石偉居然破例沒有立刻辯駁,反倒依舊在電話裡支吾道:「這個,那個,哎,哎,沒有的事,我們感情好著呢。」

  龍鑌道:「哦,那就好,我先吃飯去了,等會兒我給你們電話。」

  石偉遲疑著,似乎過了好一會兒才道:「那,那,那好吧,吃完飯給我電話。」還沒等龍鑌反應過來,石偉已經掛斷了電話。

  龍鑌笑著搖搖頭,轉身過來並對著薛總和薛冰瑩憨笑了一下,薛總見龍鑌打完電話了便示意去餐廳晚餐。

  龍鑌剛剛在餐桌前坐下,手機又響了,還是石偉,龍鑌壓低嗓子對著電話裡說道:「三哥,你沒什麼急事吧?」

  石偉在電話裡的聲音還是那麼吞吐不清:「沒,沒,沒什麼大事!嘿嘿,你吃飯吧,吃飯吧!」

  「真沒什麼急事?」龍鑌繼續問道。

  「真沒有,沒有!是你就要過生日了,先問候你一下。」這次石偉倒回答得很肯定。

  龍鑌頓了頓,道:「呵呵,謝謝了,那我先掛電話待會兒再和你聊?」

  石偉這下可有些慌了:「別,別掛,掛不得,掛不得,你掛了海老大就會揍我!是我打賭打輸了,他逼我打這個電話的!」

  龍鑌對石偉的話很是奇怪,覺得石偉今天有些反常,肯定有大事發生,心念既定他立刻站起身向大廳走去並追問起石偉道:「打什麼賭?他為什麼要逼你打這個電話?到底什麼大事?」

  石偉被這一連串發問弄得更加支吾:「沒,沒,是,是,……沒事,沒事,你先吃飯,先吃飯,吃完飯再說,再說。」

  不對勁,大大的不對勁!龍鑌堅持要石偉馬上告訴他到底出了什麼事,石偉還是支吾著不敢講出實情。

  這時,龍鑌清楚地聽到電話裡傳出海濤的怒斥:「你這個蠢豬!再不說就來不及了!」龍鑌立刻對著電話道:「石偉,你把電話給海老大,我要和他說話!」

  過了好一陣,電話裡才傳出海濤的聲音,龍鑌開門見山的就道:「老大,你好,到底出了什麼事?什麼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沒想到海濤也有些支吾起來:「哦……,哦……,你還是先吃飯吧!」

  龍鑌被這反常的一切弄得心裡很有種急切知道的鬱悶感,他加重了語氣繼續追問。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海濤終於咬著牙說道:「……真的,再不說就真的來不及了!老六,德老,你外公,現在在醫院,病情有點惡化,你最好馬上趕回來!」

  龍鑌心神劇震!他極力平息卻無法控制發顫的語聲問道:「外公……得的什麼……病?」

  海濤停頓了一下才低沉的道:「非典。」

  龍鑌感到頓時心臟象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攥住,無情的揪打著,他哆嗦著道:「什麼時候感染的?」

  海濤生硬而低沉的答道:「五月二十日發現症狀送進長漢醫院的,二十八日就進了隔離病室。」

  龍鑌憤聲喝問道:「為什麼,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啊?!」

  海濤不敢答話,沒有立刻出聲,一陣子後才道:「你冷靜點,好嗎?等下就趕回來,我們見面再說。」

  龍鑌呆呆的站在大廳,木然的拿著電話聽著裡面的嘟嘟聲,看著窗外,夜幕又是規律的降臨到了萬家燈火的上空,可是這僅僅是黯淡凝重的昏黑開始!這一夜還有很長,要到明天早上才會天亮。他驟然感到陣陣寒意如海浪一般侵襲過來。

  ************

  第二天也就是六月十日上午十點,周擎驅車帶著龍鑌趕到了長漢市第三人民醫院,外公就在這裡進行隔離治療,石偉他們已經在那裡等候。

  車子一到醫院門口,龍鑌就看著石偉海濤還有秋雅幾個人戴著口罩等在那裡,龍鑌深深吸了一口氣,下車迎了上去。

  秋雅早就看見他了,幾乎飛奔著撲到他的懷裡,情不自禁的眼淚就掉了下來。龍鑌顧不得這些了,對著走近的海濤石偉急切的問道:「外公呢?在哪裡?現在怎麼樣了?」

  石偉一邊尷尬的向龍鑌遞上一個新口罩,一邊透過捂著他自己口鼻的口罩含糊的道:「慢點慢點,你先戴個口罩再說,這裡是極度危險區!」

  龍鑌將懷裡的秋雅輕推開,道:「我不戴!快帶我去見外公!」

  海濤想起了德老的交代,便有些作色道:「現在都隔離了,見不到,早上電話裡醫生說了,患者轉危為安!」

  在龍鑌的堅持下,石偉只得帶著龍鑌找到熟人醫生進了醫院,然後指著前面那幾棟拉有隔離帶並且還有武警站哨守衛的樓房道:「德爺爺就在那裡面,好好的,這裡面還有十幾個同樣的病人,今天都康復出院了一個,電視台剛剛採訪了!旁邊那棟就是留觀疑似病例的,呵呵。」

  萬般無奈,龍鑌只得跟隨他們去吃點東西填肚子。在秋雅的溫聲勸慰下他隨便扒弄了一碗飯就開始琢磨怎樣才能見到外公。龍鑌從石偉口中得知德老嚴令不得把病情告訴他,據說現在外公說話比較困難,而且還戴著呼吸器,全身無力,得整日裡躺在病床上,就連大小便都得在床上解決,屬於特別危重病人,石偉的醫生朋友已經托付那些醫生特殊照理外公。

  龍鑌想給德老打電話,於是在石偉那醫生朋友的幫助下,護士把已經接通的手機放到臥床不起的德老耳邊時,德老聽著裡面傳出外孫龍鑌關切的聲音時不由得落淚了。

  德老已經不能開口說話,可龍鑌知道德老在聽著,他期翼可以通過自己的話來鼓舞德老抵抗病魔的鬥志,龍鑌先是告訴德老利衡集團在對抗焦嶸森的狙擊中戰勝了,又反覆說非典是可以治療好的,千萬不要背心裡負擔,最後告訴德老他堅信德老一定可以康復出院。

  龍鑌對著電話說著說著就掉淚了,一直說了有半個小時才掛斷電話。萬千難受自責卻湧上心來,一度光明的世界又掩上一層陰霾,灰沉沉的侵佔了心靈的雲空。

  龍鑌早就知道醫生收起病人紅包來比什麼行業都無恥,要起藥品回扣來比誰都光明正大,龍鑌找到這個醫院院長開口提出給醫院慈善捐款十萬,這個院長馬上對不速之客龍鑌客氣有加了。

  龍鑌直接了當的道:「*院長,我的捐款也是有條件的,我的外公是個非典危重病人,就在你們醫院治療,我這十萬捐款的條件就是我要穿上防護服去見我的外公並且要給他的病房放一個用手機上網的帶攝像頭的手提電腦。」

  院長猶豫著道:「龍老闆,您放台電腦進去倒是可以通融的,這個我有這個權力可以批准,只是電腦以後就得銷毀。只是……」

  龍鑌道:「*院長,只是什麼?」

  院長很為難的道:「非典病房是不允許非專治醫生進入的,這是規定,不能違反。」

  龍鑌質疑道:「不是有新聞記者進去過嗎?」

  院長露出希望理解的笑容,攤攤手說道:「龍老闆,一般人都對非典病人畏如毒蛇猛獸,避之猶恐不及,哪會冒生命危險去看望?」

  龍鑌口吻堅決,道:「,我就這麼一個外公,我要站到他面前告訴他,我來看他了!*院長,你給安排一下吧!」

  院長決定冒一次險,龍鑌應承再追加五萬捐款,院長暗忖這十五萬捐款他可以在裡面狠狠的報銷一筆發票。

  於是當天晚上,龍鑌躲開石偉他們,秘密穿好防護服,在裡面值班醫生的配合下,龍鑌來到了德老的房內。

  映入龍鑌眼簾的是令他無比戚傷的場景:佈滿醫療器械的病房裡,德老瘦弱得只剩骨頭的身子臥躺在病床上,口裡塞著呼吸器,氧氣瓶就擺放在床前。

  德老聽到有人進來了,以為是醫生來檢查,便微微睜開眼睛,努力的把頭從枕頭上轉過來,想看看是那位醫生。

  龍鑌努力克制住自己那種撲上去擁抱的衝動,他裝著醫生檢查的模樣仔細看著德老的蒼白的面容,由於現在外公還處於危重狀態,並且有心力衰竭的症狀,為了避免外公因受到自己到訪的這個意外刺激而帶來什麼不測,站在外公病床前的他不敢出聲也不敢有任何暴露自己身份的行為表示,只能示意那個值班醫生開始事先預計好的循序漸進的說話。

  這個值班醫生拿了大紅包就會認真的按要求辦事,他開始說話了:「老人家,我開始問您的話,如果您覺得是或者好,您就眨一下眼睛;要是不好或者不願意,您就眨兩下眼睛或者閉上眼睛,好不好?」

  德老覺得這個熟悉的醫生旁邊的這個陌生的大個子醫生的體形有點像是外孫龍鑌,不過他微睜的眼睛看不太清楚。

  德老聽完這位醫生的話後,眨了一下眼,表示「好」。

  這位醫生又問道:「老人家,您現在感覺好不好?」

  德老眨了一下,又眨了兩下,意思是「好」又「不好」。

  可這位醫生不明白了,追問道:「您剛才是好還是不好?」

  德老依舊是眨了一下,又眨了兩下。

  醫生糊塗了,他覺得這個老人肯定已經被體溫燒糊塗了,哪有這麼回答問題的!

  可是龍鑌卻悲哀的理解到了,龍鑌那藏在防目鏡後面的眼淚驟然奪眶而出!那穿戴著厚實的防護服的身軀不禁顫抖起來,龍鑌望著德老的眼睛,用右手指指心臟的位置,然後馬上豎起大拇指,接著又指點著身上,再艱難的搖了搖手!

  醫生也會意過來了,立刻追問露出蒼蒼笑意的德老道:「老人家,您的意思是不是心裡感覺很好,但是身體感覺不好?」

  德老眨了一下眼睛!

  醫生暗自感歎:怪不得祖孫連心!他接著按龍鑌要求問道:「我聽說今天您的外孫子給您打了電話,是不是?」

  德老的眼睛呈現欣慰的笑意,接著眨了一下。

  醫生接著問道:「那您想不想要您的外孫龍鑌到這裡來看望你?」

  這一句話就把德老問住了,過了好一陣子,他才眨了一下眼,又眨了兩下眼,緊接著閉上,龍鑌清清楚楚的看到兩顆渾濁的老淚順著德老的眼角滑落。

  龍鑌感到自己的心已經被地獄之火灸烤得吱吱作響,這個醫生還準備追問,龍鑌悄悄的用手扯了他一下,示意他問下一個問題。

  醫生忘記自己要問什麼了,忙拿起手裡抓的病歷本看看龍鑌寫在上面的問話,接著道:「老人家,您的外孫希望您盡快的好起來,他會每天都打電話給您聽,您說好不好?」

  德老眨了一下眼。

  醫生又問:「他問您為什麼沒有通知舅舅來,是不是您不讓舅舅知道?」

  德老眨了一下眼。

  醫生又問:「您的外孫說他每時每刻都會在您身邊守候著您,等著您康復出院,您願意嗎?」

  德老眨了兩下眼睛,表示不願意。

  醫生又問:「那他明天向院方申請來看望您一次,好不好?」

  德老把眼睛閉上了。

  醫生看了龍鑌一眼,龍鑌顫抖著雙手摸著德老那僅剩一層皮包住骨頭的右手,淚水蒸發出來的水汽霧住了防目鏡。

  龍鑌努力克制著自己,示意醫生繼續問。這個醫生又道:「您孫子說,他已經領悟到了什麼叫做智慧,他想當面告訴您,好嗎?」

  德老緩緩睜開了眼,死死的看著龍鑌,並且艱難的微微抬起右手對著他,旋又無力的落下!

  德老終於猜到了這個摸著自己手臂的醫生打扮的人就是龍鑌!

  德老用眼神告訴龍鑌:盡快離開,不許逗留。龍鑌只好對德老說完連串鼓勵信心鬥志的話後,將新買的手提電腦放在床下離開了。龍鑌已經告訴了德老明天上午九點會通過網絡視頻來看望他的。

  ***************

  經過重重消毒後龍鑌才悄悄離開醫院趕回酒店,這時周擎告訴龍鑌一個震驚的消息:錢老當天也進了醫院,據說病情也很嚴重!薛總希望龍鑌盡快辦理好去香港的證件來看望錢老。

  龍鑌被推到了這樣一個兩難處境,外公重病在床上,干爺爺錢老同樣重病在香港,他片刻都不願離開長漢,他希望可以呆在這個城市這樣就離外公近一些;可錢老是他最重要的恩人,是和外公沒有什麼兩樣的干爺爺,自己也必須守候在錢老的身邊。

  他分不清孰重孰輕,恨不能將自己分割成兩半,可是能做到嗎?

  龍鑌立刻撥打了薛總薛總在香港使用的手機號碼。

  薛總此時正在香港,而且剛剛才看望完錢老回到香港的家中,接到龍鑌打來的電話後先是咨詢了一下德老的病情,就告訴龍鑌道:「錢老主要是因為在這次大戰中精力消耗過度,加上又被焦嶸森散播的那些家庭醜聞鬧得煩心,大戰勝利後那根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結果導致發生這次中風的,還算好,不是太嚴重。」

  龍鑌稍稍放下心來,接著道:「薛總您給我辦個證吧,我明天就來香港看望錢主席。」

  薛總猶豫了一下,回答道:「錢老說了,叫你不要擔心他,他沒什麼事你先留在長漢照顧一下外公吧!」

  ……

  龍鑌在酒店房間面如死灰,秋雅呆呆地陪著龍鑌,龍鑌的傷感和凝重以及今天對她的忽視令她莫名的產生一種距離感的憂愁和恐懼。

  ****************

  龍鑌一直在酒店裡跟德老視頻,接連下來的幾天,似乎德老開始有些好轉,六月十三日這天德老已經可以躺在病床上用手對著電腦熒屏上的龍鑌做著勝利的手勢,醫生也告訴龍鑌說照這種進展,應該病人是有機會康復的。龍鑌又和錢老通了電話,錢老的情況也很好,他心裡總算可以舒慰一下了。

  中午,大家下樓去對面小飯館吃飯。飯館的小包廂裡大家早就坐好了,等龍鑌一入坐服務員就將菜餚端了上來。

  龍鑌很納悶道:「怎麼你們今天弄這麼多菜?」

  石偉神秘的笑笑:「親愛的老六,這個謎底請你猜。」

  龍鑌淡淡一笑的道:「這能有什麼謎底?是不是為了慶祝我外公康復在望?」

  石偉哈哈一笑道:「真是瞞不過你!不過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你再猜猜。」

  龍鑌沒有答理石偉,只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看著圍坐桌子的海濤、鄔慶芬、文宣、邱秦、杜慈、靜兒、周擎還有坐在身邊的秋雅,嗯,差不多熟悉的老朋友都來了。

  石偉頓時寡然無味,帶些怨氣的道:「沒勁!愛理不理!沒勁!」

  秋雅忙用手指拉了拉龍鑌衣袖,貼在他耳邊低聲的道:「你都忘了你前天的生日,那時候外公身體沒有好轉,大家又不敢跟你說,所以今天是在給你補過十八歲的生日!」

  原來是這樣!龍鑌這才想起自己居然不知不覺已經滿了十八歲!再回想一下三年前那十五歲的成人慶典上的情景似乎歷歷在目,一晃都過去三年了!

  石偉哈哈笑著要給龍鑌往面前的杯子裡倒啤酒,龍鑌用手蓋住杯口表示自己不能喝酒,他覺得自己沒有理由喝酒,兩位至為重要的老人都還躺在醫院,自己何來飲酒的理由?酒只能當作歡樂的慶祝,卻不能充當憂傷的麻醉,他是這麼認為的。

  正在兩人爭執之時,龍鑌的電話響了,接聽居然是靜兒爺爺打過來的!

  靜兒爺爺詢問了德老今天的身體狀況,沉吟一陣之後蒼聲道:「什麼叫生?什麼叫死?什麼叫在?什麼叫滅?什麼叫有道?什麼又叫無常?孩子,你想過沒有?」

  龍鑌記得自己以前有想過這個哲學問題,可是自己以前純粹瞎想,根本就擺不上檯面,對這些千百年來無數哲學家文學家為之各相爭駁各持觀點的終極意義論題,龍鑌突然間不知道如何去回答。

  靜兒爺爺也許在電話那頭覺察到了,便悠悠輕歎一口氣,聲音空遠的道:「百年離別就在近日,無死哪有生?孩子,想開點吧!」

  龍鑌感到一種微茫的恐懼隨著老人空遠的話語侵上心頭,他喃喃自語道:「無死哪有生?無死哪有生?無死哪有生?……那不就是有生則有死嗎?難道是在暗示我……」

  龍鑌喃聲說著語句被在座的人都聽到了,靜兒立刻反應到這一定是爺爺在暗示龍鑌德老可能……

  龍鑌的心急劇抽縮成一團,掙扎著跳動,不讓一絲血液流進也不讓一絲血液流出來,似乎漸漸開始石化,他感受不到半點來自心跳的溫暖,那種外公即將告別塵世的恐懼從心的冰涼地帶迅速蔓延開來,在這間包廂裡空調冷氣的吹拂下,他不由自主的抖了一個寒顫!

  秋雅發現龍鑌的神色不對勁了,臉色有些發白,她關切的問道:「鑌,你哪裡不舒服?」

  龍鑌沒有回答,只是輕搖一下頭,牙齒上下磕碰了幾下後,他聲音不正常的對著大家說道:「不好意思,你們先吃吧,我回房間看看。」說完也不管大家是怎麼樣的反應,他起身便走。

  ************

  龍鑌的擔憂和靜兒爺爺的暗示終於無可阻止的來臨了!

  在上蒼面前生命的車輪轉動得是那麼的艱難那麼的無力,就算你有再多的不捨再多的戀留有再強的生命鬥志,也敵不過生命肌體機能那殆盡的燃燒,生命並不因為精神而超越物理存在的長短,生命是有時間的。

  龍鑌透過電腦的視頻看著病床上的外公,他從飯館一跑回來就一直不停的對外公說話,外公也時不時通過眨眼向他做著回答,在這兩個小時裡龍鑌盡量呈現出開朗開心孩童般的笑容,對外公娓娓動聽的描述著熊山講述著少年時候的趣事勾畫著外公康復後他們將來的生活,甚至龍鑌找出網絡上一些比較文雅的幽默笑話說給外公聽,給外公背誦一些精美的古代散文。

  外公是一直微笑著的,透過網絡的視頻,龍鑌分明看到外公是微笑著的,他知道外公正強忍著來自身體的巨大痛苦卻對他微笑著的,可是就在龍鑌背誦屈原《九章·思美人》裡的詩句「高辛之靈盛兮,遭玄鳥而致詒。欲變節以從俗兮,媿易初而屈志。獨歷年而離愍兮,羌憑心猶未化。寧隱閔而壽考兮,何變易之可為!」之時,龍鑌突然看到外公臉上出現痛苦的神色!

  他看到外公德老艱難的舉起右手指著他自己的心,又向電腦裡的他指著,最後竭力的向上慢慢抬著,食指似乎對著天上,臉上艱辛的一笑,右手突地下落,凝固了!

  靜靜的,靜靜的凝固了,所有的靜靜的凝固了。

  龍鑌他看不到外公有任何動靜,他慌亂無比卻又一動不動,只會呆傻的衝著這台擺放在酒店書桌上的電腦茫然的低沉的叫著:「外公,外公,外公……」

  值班醫生趕到了。

  醫生一進病房就發現心跳監視器上顯示的是一條直線,他們立刻翻檢德老的瞳孔,用聽診器檢查頸部,檢查氧氣瓶和呼吸器,相互低聲交談幾句後,一個人走過來對著電腦屏幕說道:「對不起,病人各項生命體征已經消失,抱歉,我們盡力了。」

  龍鑌還是只會呆傻的只會呆傻的衝著這台擺放在酒店書桌上的電腦茫然的低沉的叫著:「外公,外公,外公……」

  不停的,不停的,這樣叫著,這樣叫著。

  ***************

  德老在長漢大學裡的房子依舊被封條封住了,不經允許,任何人不得入內,雖然已經消毒了幾次,但是為了確保有殘留存活的病毒不致以蔓延開去還是很有必要的。

  據說德老自打進醫院後就寫了三份獨立的遺囑,第一份是寫給長漢大學的,上面說如果他治療無效的話那麼他的所有存款包括所有書籍的版權和房子的產權都全部捐給學校基金會,希望可以幫助到一些困難的大學生;第二份遺囑是寫給龍鑌舅舅一家的,告訴了他有龍鑌這個外甥,但是交代龍鑌舅舅不可去聯繫龍鑌,不能給龍鑌帶來心理壓力。

  最後一份遺囑是寫給龍鑌的,經過嚴格消毒和檢驗後就和骨灰盒一起交送到了龍鑌手中。

  據說這是德老的骨灰,現在這個盛著骨灰的精緻盒子就和遺囑一起擺放在酒店的桌前。

  骨灰盒很精美也很小,不像熊山上老人躺睡的棺材那麼粗重,那裝放過世老人的棺材是得要八個壯漢來抬的,同樣都是安放著死去的遺骸,可是這骨灰盒似乎不到三斤的重量,輕飄飄的,卻也是代表著生命物質的最後那點遺留。

  遺囑也就一張紙,簡短的三兩句話,根本不像老人生前寫下的長篇論著,那裡面都記載了老人一生的思想,可現在遺給外孫龍鑌的不過就是最後的一張紙,最後的這三兩句話。不過這是老人永恆的最後思想精華。

  鑌兒:

  外公七十歲的人了,如果這次是走到了生命盡頭,那也是自然規律,自古達人不諱言生死,外公雖不是達人賢哲,也明白生老病死是天道循環。

  孩子,你走著現在在走的路,卻又在思考智慧是什麼嗎?智慧就是心,就是一切的心,就是包容古往今來的一切心的心。

  好孩子,你不要作小兒泣語,呵呵,其實外公並沒有死,而是得到了通向安寧的永久權利。

  外公 文申德 二零零三年六月四日

  ***************

  可憐的龍鑌自打舅舅在六月十六日從美國趕到長漢辦理喪事後,就一直沒有露過面,任誰也找不到他,手機關機,他只是用電話和大家進行聯繫,並且不准任何人提出要他回來參加靈堂告別儀式和葬禮,也同時警告那些朋友不能向他舅舅洩露他的信息資料,更不用說允許這些朋友耍花招讓他和舅舅通電話。

  長漢大學的領導出於對德老的尊重便在老年活動館搭建起了靈堂,計劃安排在六月十八日舉行靈體弔唁告別儀式。

  龍鑌天沒亮時就已經潛入一棟樓房的樓頂,從這裡可以看到靈堂和進出靈堂的人們,而不被別人發覺。

  當聽到悲涼的哀樂夾雜著風聲遠遠的傳來的時候,龍鑌幾乎抓握不住手中的望遠鏡了,他極力將身子前傾,似乎那樣可以隔外公的靈堂近一些,他跪在樓頂上前傾的身子卻又任由酷夏的熱風將他吹得全身顫抖,遍體生寒。

  他看到了那僅僅見過一面的舅舅、舅媽還有表弟,也看到石偉、海濤等同學朋友,也看到了秋雅、靜兒還有雯麗她們,他看到了很多老師教授,甚至他還看到了受錢老委託專程趕來參加儀式的金總和薛總。

  花圈花籃挽幅挨著挨著一直堆放到了靈堂外,龍鑌屏住呼吸竭力聆聽著靈堂裡的喇叭傳出各種悼詞的聲音,他要記憶下來這一切。

  ……

  他從打給石偉的電話裡知道舅舅很想見他,很想他來參加這個最後的告別,可是他不會給舅舅這個機會,他不能給,堅決不能給。

  他知道在靈體告別儀式結束以後舅舅就會把外公的骨灰埋在公墓,而且是和外婆埋在一起的,然後舅舅一家就會坐晚上六點的國際航班回美國。他得等,得藏起來等,等到確定舅舅一家已經坐上了飛機之後,他才能露面,然後他再到外公墓前去悔罪。

  龍鑌又悄悄尾隨著大家來到長漢市古鐘山公墓,他跪在另一個小山頭的樹後看著外公的骨灰安放下葬,看著大家對著墓碑鞠躬,在望遠鏡裡他甚至看到了一束束白色的菊花擺在那墓碑前。

  龍鑌突然出奇的擔心錢老,便不由自主的撥通了錢老的保鏢康定莊的電話,低聲問道:「康大哥,我是龍鑌,主席身體好嗎?」

  康定莊正在發愁打不通龍鑌的電話,他急忙道:「你啊!主席要我找你,來,來,你自己跟主席說。」

  錢老慈祥的語聲頓時給了此刻龍鑌一種溫情的安慰,龍鑌感到在電話裡錢老的聲音雖然蒼老卻沒有虛弱的病態,錢老盡量開解著無限悲傷和自責中的龍鑌:「孩子,你不要難過,人死不能復生,這不是你的錯,是非典病毒,是它給世人帶來了災難。……」

  可龍鑌卻並不這麼看,他低沉的哽聲道:「不,錢主席,是我的錯,我是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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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Y_bakery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3:0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一章 罪人與遺囑(中)


  因為集團還有很多事務要進行處理,所以金總和薛總還必須搭乘下午的班機就趕回香港深圳去。金總和薛總還有孫文泉三人便乘坐酒店的租車趕往機場。機場隔市內有將近二十公里,是很平坦的高等級公路。

  三個人坐在車上心情都很沉重,金總坐在車裡看著那不斷呼嘯而過的車流,幽聲歎了一氣道:「國蔚,仗雖然打勝了,可是錢老卻病倒了,這兩天股票價位又有點回落了,擔子重啊!」

  薛總也沉聲道:「匡寧,我擔心就是焦嶸森會不會再次對我發起攻擊,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回他是受挫了,下回呢?下回他的進攻是不是更加凶險?」

  金總將雙手握在一起緊了緊,道:「這個問題錢老和我談過了,現在這個焦嶸森手裡還有二十來億資金,他還有對我們相當的進攻力量,所以我看我們下一階段關鍵就是提高警惕性,防止他操縱製造出來的合同陷阱。」

  薛總點點頭,道:「嗯,有道理,看來還得再制定一個預警計劃。可惜這次沒見小龍,得催他回來上班,讓他忙碌起來,他就不會瞎想了。」

  金總苦笑兩下,道:「國蔚,你說這孩子哪這麼迷信?這世界上哪有這種詛咒……」

  砰——!

  孫文泉看到一輛超過去的大貨車突然滾下幾個繞滿鋼筋繩的大木轱轆,封住了道路,他立刻叫道:「小心!」

  根本來不及了!酒店司機急打方向盤想拐過去,沒想到對面過來的大卡車毫無反應的撞到滾動著的大木轱轆上,他嚇得魂飛膽裂,手忙腳亂又想踩剎車卻一腳死死蹬住油門,小車狠狠的撞到大卡車和木轱轆上,轟地翻滾起來!

  緊接著後面的車又發生追尾事件!

  這部酒店的車安全氣囊裝置非常之差,金總和薛總又是坐在後座,沒有意識到系安全帶,而且坐在後座捆著安全帶也是十分不舒服的,然而災難發生了。

  那部肇事的大貨車沒有停下了,反而加速逃竄,開了近一里路後才停下來,誰也沒有看到車廂裡跳下兩條人影,迅速跑了,貨車司機這才從駕駛室出來,等待著交警來抓他。

  這時是六月十八日下午兩點三十七分。

  金總在救護車送往醫院的途中就因傷勢過重走了,孫文泉和酒店司機也當場隕命,只有薛總還在急救當中。

  龍鑌不知道這些,他正躲在長江邊上望著滔滔江水向東奔流而去。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江水也一波一波的流逝,浩蕩的江濤拍擊堤岸發出的聲響好像就是長江的心跳聲,龍鑌記得去年也是這個時候也是在這個地方就聽過這樣的聲音,那次他是因傷人而躲避到了這裡,今天他是因為那種神秘的畏懼而重溫舊地,重拾心情。

  天知道靜兒是怎麼想到龍鑌在這裡的。

  正當龍鑌在望著江水沉思的時候,他聽到了靜兒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龍鑌。」

  ……

  龍鑌絕對不敢相信車禍的事實!可是靜兒的神情又那麼不容置疑。

  龍鑌強自鎮靜和靜兒趕到長漢康復醫院,這所醫院離出事地點最近,金總和孫文泉的遺體就擺放在醫院的太平間,而薛總還在急救。

  龍鑌心神恍惚的走到手術室門口,嘶啞著問石偉:「在哪裡?」

  海濤站起來抓著龍鑌的手:「還在手術。」

  這時秋雅跑過來摟著龍鑌,被龍鑌粗暴的推開,嘶啞的道:「別碰我!我是罪人!」轉又朝著石偉問道:「我問金總,問孫文泉,在哪裡?」

  ……

  在醫院冰冷的太平間裡,金總和孫文泉已經被蒙上發黃的布安放在推床上,太平間管理人員帶領他們找到遺體,龍鑌的喉嚨哽哽作響卻又發不出聲音,他緩慢的將蓋住金總遺體的發黃的布拉開,血肉模糊毫無生命氣息,龍鑌艱難的又走到孫文泉的遺體前,看到了同樣的遺體。

  龍鑌跪在地上重重的對金總和孫文泉的遺體磕了一個頭,站起來啞聲對那太平間管理人員說道:「麻煩你給條乾淨毛巾給我。」

  管理人員納悶的道:「你要來幹什麼?」

  龍鑌嘶啞的吐出兩個字:「擦身。」

  管理人員愣了一下,復又恍然大悟的道:「哦,你是要給他們的臉什麼的擦乾淨,是嗎?」

  龍鑌艱難的道:「是。」

  管理人員擺著手道:「唉呀,這位老闆這些活就不用你們這些貴人來干了,我們這裡有專門的工作人員來幹這苦活的,而且現在都只能搞個初步,要等法醫來進行鑒定以後我可以給你們叫個專門的化妝師來縫合創口,給臉部化妝。只是……」

  龍鑌道:「只是什麼?」

  管理人員走到遺體前將布蓋上後,面無表情的道:「只是,只是你們這些貴人多少給個紅包啦,化妝師的費用就另算咯。」

  **************

  六月十九日中午。

  手術完畢後的薛總還在特危病房留觀。

  薛冰瑩從香港趕過來,對準龍鑌就是兩耳光,龍鑌不躲不避生生承受著。

  此刻,龍鑌站在醫院走廊的窗戶前,沒命的抽著煙。自從十三日外公去世後他就幾乎沒有睡過,到現在他已經有整整四天四夜沒有合眼,飲食也進得極少,除了喝幾口水外就是抽煙,面容急劇消瘦下去,眼睛深陷,在那深陷裡除了讓人感受到深陷的哀傷外,看不出還有其他的內容。

  沒有人再去勸他,因為大家知道再勸也是白費。

  石偉將打來的飯盒放在大家面前,低聲的道:「誰去送?我可只負責帶來便餐,送就是你們的事情了。」

  秋雅看著走廊盡頭的龍鑌的背影,想起龍鑌不理她還對她凶又這樣自己糟蹋自己,心裡一酸又是嚶嚶哭了起來。海濤覺得煩躁,便道:「他媽的這個臭小子!金總和孫文泉的不幸又不關他的事!哪有這麼個死腦筋的!不要送,送了他也不吃!」

  石偉竟然嘿嘿笑道:「就是!餓上他幾頓,他就會吃了。這傢伙以前吃東西跟豬一樣的,現在倒玩起了自虐。嘿嘿!」

  唯有靜兒暗暗想到:他這些天到底有沒有吃過東西?

  ……

  龍鑌站在窗前覺得心裡直發慌,他知道是自己餓過頭了而導致的,他還感到頭痛欲裂,他也知道是自己根本就沒有休息的緣故。但他實在是想通過這種方式來懲罰自己,他覺得自己沒臉去睡覺去吃東西更沒臉去和大家交談。

  他在琢磨那處理事故的交警提供的肇事車輛和司機的材料。他在想:為什麼大卡車超車後會這麼巧的掉下那些大轱轆阻住薛總他們乘坐車子的去路?為什麼大卡車在逃逸了500米後會停下來?這個司機的供詞可信嗎?有沒有可能這起車禍就是別人刻意製造?如果有,那麼這個人是誰?誰有這個可能會去製造車禍呢?

  如果有,那就只可能是焦嶸森。大敗而歸、惱羞成怒、懷恨在心的焦嶸森是有可能這麼做的,而且也敢這麼做的,他連放火投毒都敢,還有什麼不敢?

  一念至此,龍鑌抽身就向石偉他們走去。在石偉海濤的陪同下,龍鑌找到以前替他當辯護律師的那個大律師,給予豐厚的報酬要求他對警方施加壓力,認真調查司機的所有背景資料,針對車禍中間的疑點重新對車輛和現場進行痕跡鑒定,並對事故現場進行模擬,在大卡車停車地點進行目擊證人調查。

  六月二十日中午,這個司機就認罪了,供認是有人出二十萬僱請他按照指令故意超車,至於車上逃跑的這兩個人中的一個是以前在賭桌上認識的朋友。警方迅速秘密展開搜捕,這可不是小事,香港上市公司的總裁被謀殺了,不把兇手抓到不把背後的主謀揪出來是絕對無法交代的。

  六月二十日晚上,康定莊給龍鑌打電話來了。龍鑌向他通報了這個重要情況,康定莊並不奇怪這個結論,他告訴龍鑌道:「錢老和我一得知金總薛總出車禍就猜到了可能這是焦嶸森所為,現在已經動用所有力量在查找證據。這兩天焦嶸森又開始通過秘密帳戶對利衡集團進行拋空。」

  龍鑌嘶啞的喉嚨發出的聲音非常不清楚:「錢老有什麼想法嗎?」

  康定莊回答道:「你繼續留在長漢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了,錢老希望你能盡快長安幫助穩定軍心。」

  龍鑌暗自長歎道:「好吧,我明天過來。」

  ***************

  誰也不知道龍鑌到底心裡是怎麼想的,他附在薛總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後就簡單地對石偉他們說了一句告別話,對秋雅卻不理不睬。

  秋雅很想知道龍鑌為什麼要對自己這樣冷淡,很想知道龍鑌是不是在怪罪她把德老從國外帶回來,可是龍鑌根本就不給她解釋的機會,一大清早龍鑌就和周擎坐上早班飛機到達長安。

  下午兩點半利衡總部將召開集團高層會議,由龍鑌以董事局主席特別助理的身份作會議主持。

  龍鑌的開場白直截了當:「今天我受命於集團董事局錢正生主席主持召開這個特殊會議,其實我很惶恐,因為在座的都是我的長輩、前輩,都是集團公司的元老,而我只是一個毛頭小伙子,來利衡也不過十個月,論資排輩根本就沒有我說話的地方。但是既然錢主席授命於我,那我只好勉力為之。」

  龍鑌看著這些集團高層領導面前沒有絲毫自卑和膽怯,他嘶啞的聲音擲地有聲:「多少年來,利衡風波坎坷歷經千難萬險才有了今天這個局面,特別是在前不久抵抗焦嶸森的惡意拋空狙擊中在座各位更是付出了全力,沒睡過一個好覺,沒吃過一頓好飯,大家圖的是什麼?圖的就是保衛好利衡這個家,報答錢主席的知遇之恩。」

  龍鑌聲音低沉下來,他非常沉痛的向大家報告了關於金總和薛總發生車禍的不幸事件。登時會議室裡開粥了。

  ……

  龍鑌待大家議論完畢心情稍許平復後,佈滿血絲的雙目迸射出一股怒氣:「痛!我們比誰都心痛!可是就在前兩個交易日,又有仇敵在部署新的一輪狙擊,並且揚言要把我們利衡生吞活剝,要讓我們宣佈破產,流落街頭!」

  龍鑌渾身上下看不見半點疲憊,散發著強烈的自信和豪氣:「中國有句古話叫做『國亂思良將,板蕩見英雄』,什麼是國亂?什麼是板蕩?從前就是國亂,從前就是板蕩!但是我們在錢主席的統御指揮下成功平定內亂,勝利打退狙擊,集團的股票不跌反升,成了港股弱勢大流中的一匹黑馬!

  現在我們面臨的是一種危機,是企業管理出現斷檔和外來惡意進攻產生的危險,但是我們絕對可以安然度過這個險關!現在錢主席勞累過度病倒在床,也不方便通過網絡視頻和大家見面談話,錢主席要我轉達給大家,要大家相信利衡的實力,我們有足夠的人才儲備來應付管理斷檔,有幾十億的資金來對付外來惡意狙擊。他要我轉告給大家,他說在座各位高層領導都是利衡無愧的良將,都是利衡真正的英雄,更是利衡的功臣!」

  整個會議場鴉雀無聲,龍鑌的話緊緊抓住了他們的心,沒有一個人對他進行發難,看來前些時候的高層調整的確達到了形成一個戰略整體核心的目的。

  見此情景龍鑌懸著的心終於落地,他最後說道:「錢老的身體沒有什麼大礙,治療恢復很好,再過幾天就會出來主事,請大家不要擔憂。按照錢主席的要求,大家自由發言後就馬上研究對抗這次狙擊的應戰方案。」

  *************

  焦嶸森根本沒有料到利衡集團還是這麼針插不入水潑不進,防守還是這麼無懈可擊,六月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這三個交易日他聯絡了三個炒家,利用新聞輿論對「利衡集團董事局主席病危、集團總裁車禍身亡、集團董事局副主席副總裁重傷」「利衡出現嚴重管理危機」等等大肆宣揚之際,猛烈拋空沽壓,發現當從18港元打到15港元的時候再也打壓不下去了,那三個炒家眼見形勢不對迅速得利離場。

  受錢老委託,利衡集團董事局副主席曾海長於六月二十五日將各大新聞媒體名牌記者請來在香港利衡集團國際總部召開記者招待會,在會上龍鑌和其他四個下屬企業總裁當場回答記者對企業所提的任何問題,這五個人的風度和談吐令媒體記者和股民對利衡的管理現狀有了一個清醒的認識,同時曾海長又宣佈了錢老的申明,在申明中錢老說他已經選好了一個合格的神秘人士出任未來利衡集團的總裁。

  在別墅裡焦嶸森跳手跳腳怒罵那個高人純粹是在放狗屁,利衡集團根本就沒有一點衰敗現象,雖然這次得了一點薄利但是又是白費心血無功而返。

  高人毫不客氣的反駁道:「我採用的是不過五祖師爺秘門技法,決沒可能算錯,出現如今的狀況要麼就是你自己解錯做錯了,要麼就是你遇到了命中注定的剋星。」

  焦嶸森不會承認自己解錯做錯,卻喃聲道:「媽的,莫非這個龍鑌真的是我的剋星?」

  高人自己也警惕得很道:「我看了電視上這小子的面相,我自己都感覺他會克我,更何況你?就他的名字都是犯了你的大忌!你是山上木,而龍可馭水噴火,鑌字含金,處處克你這山上木!你現在氣色氣運不佳最好是收手離開香港回美國。」

  焦嶸森肝火上來了,厲聲道:「我一直小看了這個小子!上次想一鍋端掉卻讓他逃掉了!你不是老是吹噓你的道門秘法怎麼怎麼厲害的嗎?你吸了這麼多處女的玄陰,你幹嗎不顯露一下作法弄死他?」

  高人的臉有些掛不住了,便道:「要做死一個人還不簡單?不過我得知道他的生辰八字才能作法。」

  焦嶸森把手一擺道:「這簡單,我給你弄來,早知道你這樣厲害那我也就不用費心思去安排手下做事了!」

  高人的臉拉了下來,道:「我跟你說過的,我不能作法殺人,否則會遭天譴。」

  ……

  長漢警方的追查線索斷了,那個肇事司機的賭場朋友也抓到了,可是另外一個人卻沒有下落;康定莊的人員也通過最近成功安放的竊聽器竊聽到了這一番談話。

  其他幾個企業總裁都回去了,龍鑌還繼續留在香港,留在錢老身邊秘商。

  龍鑌聽完這番被竊聽到的對話後就對錢老道:「這個精通卜算的神秘人可是個關鍵人物,可能就是焦嶸森的重要謀士!不是說蘇爺爺是個研究玄學的高人,何不請教一下這個『不過五師門』到底是哪個門派?說不定蘇爺爺熟悉。」

  說做就做。靜兒爺爺從電話裡聽到這番對話後,立刻就肯定這是他的那個被逐出師門的四師弟,老人表示將盡快趕到香港。

  靜兒爺爺是六月三十日和靜兒拿著旅遊護照一起來香港的。靜兒爺爺又聽了最近竊聽到的一些對話,經過再三商量,龍鑌決定實行精心設計出來的圈套,除惡務盡,決不能手下留情。

  既然焦嶸森想通過秘密跟蹤龍鑌然後找準機會再讓高人以免費算命的名義騙到龍鑌的生辰八字,而這個不出門的高人受於焦嶸森的壓力也應承了要作法加害龍鑌,那麼龍鑌就會要他們嘗嘗自己這個詛咒的厲害!

  於是龍鑌在周擎的陪同下連續兩天都在下午一點和六點去這間茶餐廳就餐,兩人有說有笑若無其事。果然第三天下午一點半一個身著唐裝六七十歲的老人就出現了,似乎是很隨意的經過龍鑌身邊無意中的看龍鑌一眼後便道:「這位後生仔你相貌堂堂儀表非凡,真是好相!」

  龍鑌似乎很習以為常的答道:「是嗎?這沒什麼稀奇的,長成這樣是爸媽給的。」

  周擎卻很驚訝的道:「咦,這位老人家你還會看相?」

  老人輕瞥了周擎一眼,隨口就道:「你只是一個普通人,福氣平常,好賴有貴人相助,可比常人多上一點造化罷了,父母雙全,兄弟兩人,照面相看,你應該行過軍伍,我說的可對?」

  周擎立刻擺出一副簡直不敢相信的樣子,連連點頭道:「您真神了!真神了!」轉又揶揄的道,「老人家,你看個相要多少錢?我可是內地人沒錢的啊!」

  要說這個高人也真有點本事,只見他掐指就道:「如果說的沒錯,你口袋裡的錢應該七九之數。」

  周擎自己都不知道是多少,將信將疑的掏出來一數,五百港幣外加一百三十元人民幣剛好六百三十元,七九六十三正是七九之數。周擎不禁被他嚇了一跳。

  高人高深莫測的笑了笑,道:「小伙子,別緊張,我只給有緣之人看相,從不收錢。」

  魚兒上鉤了,周擎連忙恭敬的道:「老人家,您也給我這個朋友看看吧!」

  魚兒上鉤了,高人仔細看了看龍鑌道:「光從面相上看,你這個朋友早年多災多難,而且應該剛剛戴孝,(他又看看龍鑌的手)怎麼,你是孤兒?」

  龍鑌點點頭。

  高人的心突地有些抽搐起來,一種不安的感覺在他身上蔓延開來,不會啊,怎麼會有這種感覺,今天可是卜了卦才來的,應該不會有壞事情發生的!是自己心亂了,要不是為了那可以源源不斷享受的處女……沒問題的。高人飛速的又暗暗掐指算掌,繼續說道:「小老弟,你聰慧過人將來還必定名動天下,富貴無比而且情緣不斷,不過你的面相很矛盾,要想完整的看出你的命運,得結合你的骨相和你的生辰八字一起看。」

  龍鑌突地矛盾起來,這不就是要自己去親手殺死一個人嗎?自己如果說了那不就等於是個殺人犯?

  高人畢竟只是一個走偏門玩處女的高人,見到龍鑌沉吟不語,便問道:「怎麼,小老弟,不願意?」

  龍鑌驟然仇恨的心理又上來了:不是因為你們對錢老報復,外公就不會出事;不是你們下毒手,金總他們就會活得好好的;不是因為你要作法害我,你也就不會主動找我看相!你這叫自尋死路!

  龍鑌不由得在語音裡帶了一絲冰冷的寒意道:「老人家,你先給我看骨相吧。」

  高人雖然對看相並不是很在行,但是有些秘訣還是知道的,他在隨意摸著的時候摸到了那個異常尖銳的玉枕骨,立刻大驚道:「老弟,這可不是一般人有的啊!」

  龍鑌點點頭,把周擎支開後,靜靜的對高人說出了他的生辰八字,然後用冰冷的眼睛看著這個高人。高人喃喃自語著,龍鑌又邪惡的一笑道:「老人家,我還給你看一樣東西。」說罷,他掀起T恤露出他胸口的那個斷角龍頭,森森的笑著。

  龍鑌清楚的記得這是當年白鬍子老頭算命的所有程序。

  高人算著算著,突然感到一條血紅的巨龍將自己吞了進去,他忙搖晃了一下腦袋後擺脫這個幻象,信口給龍鑌胡謅了幾句後匆匆走了。

  ****************

  當夜子時,高人擺上法壇準備作法,這是一種失傳的巫術據說可以控制人的心魄,他以前在女人身上試驗過,卻擔心有反噬而不敢繼續下去,今天沒辦法了,總得依靠焦嶸森來讓自己未來的日子裡都有乾淨的處女陪伴嘛!

  高人開始按照程序作法,龍鑌遙遠的感應到心被一種力量在牽扯,但是龍鑌抽著煙笑嘻嘻的,按照靜兒爺爺的要求看著《易經》。

  高人越是口中朗誦龍鑌的生辰八字就越是感到那條血紅的巨龍將自己不斷的吞進吐出,越是手掐符諱作法就越是感到大腦發脹。

  龍鑌感到那股牽扯自己心臟的力量越來越虛弱了,索性大叫一聲:「呔!革囊眾穢,爾來何為?」

  不可理喻,那個高人與此同時驟然感到天暈地轉,砰的倒地!

  ……

  龍鑌感到那股力量徹底消失了。他合上《易經》對著錢老和靜兒爺爺憨憨的笑著。

  經過監聽得知預想中的事情發生了,可以進行第二個步驟。

  第二天也就是七月四日,康定莊一個人帶上錢老的親筆邀請函給焦嶸森送去,焦嶸森很是狐疑,甚至還懷疑這封邀請函的真假,於是康定莊便當面撥通錢老的電話要焦嶸森聽。錢老知道焦嶸森怕自己埋下殺手暗算他,便激將道:「你可以把你的手下都喊過來保護你,你也可以通知媒體陪護你!焦嶸森,你英雄一世,莫不成你還怕我一個快死的人了?一個快死的人想和你說幾句話而已,這你也怕,那你想不想知道你為什麼失敗?」

  焦嶸森想了又想,料定錢老不是那種陰刀陽劍的小人,便同意自己會在明後天選個時間去。

  康定莊前腳剛走,他後腳就帶著幾個手下跟來了,生性多疑的他不但隨身還帶了律師,而且還派了一個手下事先探路,查探是否有異常。經肯定沒有發現埋伏後他才穿上防彈衣來到病房。

  為了安全起見,龍鑌康定莊康鐵他們與焦嶸森的手下雙方互相搜身後就守在門外面,只有焦嶸森一個人進去。

  焦嶸森敵意而又快意的看著躺在病床上病體懨懨的錢老,錢老心情萬般複雜的看著這個闊別二十年的對頭,兩人就這樣對視著良久,錢老終於說話了:「嶸森,有二十年沒見了吧?」

  焦嶸森突地爆出一陣狂笑道:「哈哈哈!二十年?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告訴你,是二十一年又五個月七天!距離那天因為你我才進監牢有二十一年又五個月七天了!」

  錢老倒是沒想到他會記得這麼清楚,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歲月不堪回首的搖搖頭,艱苦的道:「有二十一年又五個月七天了,真快。」

  焦嶸森得意的看著錢老說話時的病態,將狂笑改為譏諷,道:「不快,這時間過得這麼慢,哪能說快呢?你看你到今天你才中度中風,嘴角歪斜,半邊癱瘓,說話含糊不清,嘿嘿,不過,能不快嗎?就在一個月前你還舌綻蓮花,花言巧語,日辯千人,騙得股民又相信你的謊言!」

  錢老很難過的道:「嶸森,你真誤解我了!」

  焦嶸森陰笑道:「啊?誤解你?難道你錢正生還是個好人?這個世界上有好人嗎?怎麼我就沒有碰到一個?怎麼我就沒有發現你竟然還是一個好人?」

  錢老「唉」的長歎一口氣道:「嶸森,我認識你時你才十七歲,我們在一起六七年,那時的你不是這樣子的啊!你不是對我說過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好人嗎?怎麼時間能讓人有這麼大的變化嗎?」

  焦嶸森的火被煽起來了:「你還記得以前!我都還以為你已經忘了!哈哈!時間也把你變成了現在這副要死不活口水四流的德性,難道就不能讓我改變對人的看法?」

  錢老似乎對此渾然不覺,幽幽的道:「我還是懷想以前的你,朝氣蓬勃,誠實恭敬,我記得當年每個員工都說你好…·」

  焦嶸森暴跳如雷,用手指指著錢老喝道:「別他媽的跟我提當年!當年要不是你,我老婆我姐姐又怎麼會死!躲避追殺四處謀生的日子你經歷過嗎?你知道那種苦嗎?!安!?」

  錢老又是一聲歎息,道:「嶸森,我知道我當年的做法有欠厚道,但是我也盡心盡力的作了補償啊,你……」

  焦嶸森憤怒的一揮手,道:「你別給我談什麼當年,你對我焦家犯下的罪不是什麼金錢補償就可以抵消的!兩條人命!兩條人命!外加我二十一年所受的淒苦!」

  錢老沒有反駁,卻悲聲道:「嶸森,你還這麼恨我?」

  焦嶸森正欲應聲怒斥,突然想起了什麼,立刻將身子向錢老對面的沙發上一躺,乾笑幾聲,陰森的道:「錢正生,好傢伙,你想騙我說話然後再留下錄音證據好讓警方調查我?哈哈,我能有那麼笨嗎?」

  錢老用手支撐著身子,又從枕頭前拿起一張紙巾擦擦嘴邊流下的口涎,搖搖頭歎道:「嶸森啊,你為什麼這麼說?你不信的話你可以叫人來檢查啊!」

  焦嶸森掏出雪茄,重重吸了幾口,衝著錢老長長吐出濃煙,不屑的道:「笑話!能檢查出來嗎?什麼手段我都見識過了,我會去相信你?」

  他將指頭在沙發上輕輕彈動著,盯著錢老的眼睛好一會兒才又道:「你想想你這些日子來做的事情,你說我怎麼會相信你?」

  錢老沉聲不語,卻將眼睛從焦嶸森身上移開,看著蓋在自己身上的床單。

  焦嶸森自得的道:「有些事情你知我知,沒必要明說,香港是法制社會,法律講究證據,要不然我也不會帶著律師等在外面!」

  看著錢老無言以對,他將雪茄灰燼毫無禮貌的震落在地,又道:「本人並非三歲孩童,能來你這個危險的狼窩就必然做好了防範準備。告訴你,錢正生,你是一個罪人。」

  錢老將臉看向焦嶸森,定定的道:「誰有罪,誰沒罪,老天都在上面看著,不是你我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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