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端
掃碼瀏覽

迷罪~兒媳婦的軀殼~轉載1-3

[複製鏈接]
66 |0
illiy009 發表於 2023-3-2 16:42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馬上註冊上車 享用更多功能,讓你輕鬆暢遊

您需要 登入 才可以下載或查看,沒有帳號?立即註冊

x


從周圍環境來看,自己應該是在一個很溫暖的、充滿暗黃色光線的、像是某
種地下通道的低矮建築的內部。

可是,爲什麼自己感覺不到溫度?

甚至連自己的體重都感覺不到,想趕緊朝某個方向走出去,想盡快逃離這個
奇怪的地方,可是,明明能看到自己的雙腳站在地上,卻怎麼都邁不開步子!

於惠婭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想抓狂般大吼一通,可是喉嚨裏好像被堵了一團棉花,嘴巴張開老大,卻發
不出任何聲音,想揮舞手臂讓自己運動起來,可是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就好像是整
個陷沒在一團膠水中,受到了無窮大的阻力,無論怎麼努力,卻也只能是做出像
慢動作一般的詭異扭動。

她就是個極其普通不過的中年婦女而已。

再有一年就要年滿五十了,身材早已發福變得圓滾滾,十幾二十年廚房煙火
燻灸的肌膚早已找不到一星半點少女時代那種嬌嫩和光滑,皺紋,眼袋,褐斑也
早已不再讓她煩惱,她這年紀,目前只有一樣東西能提起興趣,那就是鈔票。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裏的,她更不知道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前方似
乎漫無邊際的延伸出很遠,身後也似乎根本看不到盡頭,可是左右兩邊並不寬敞,
感覺自己如果儘量平伸開雙臂就能分別觸碰到兩邊的牆壁,不過她試了試,還真
碰不到。

周圍有光線,可是不知道光是哪裏發出來的,於惠婭伸手在自己面前晃了晃,
有些慌,明明自己能感覺到自己的手臂在自己的眼前晃動,可是,自己的眼裏卻
什麼都看不到。

自己到底怎麼了?

她使勁晃了晃自己的頭,努力回想自己經歷過的事。

沒錯,自己叫於惠婭,開了個餃子館,老公叫馬國棟,有個當警察的兒子,
剛娶了個兒媳婦……然後呢?

還是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了!

對了,和老公吵架從家裏跑出來了!

不對!

明明記得自己剛剛和一個男人做愛了。

好久沒做愛了,真他媽爽啊。

還是個年輕自己很多的壯年男人。

想着,她居然臉上燥熱起來,忍不住開始抿着嘴巴偷笑。

也不對呀!

是從家裏跑出來之前做的吧?

還是不對呀,是和老公吵完架之後?還是先做的愛,才吵架?不對啊!那個
男人根本不像是自己五十多歲的老公呀!腦子裏面一團糟呀,記憶完全是混亂的
呀!

一團明亮的白光!

對,於惠婭突然想起,來這裏之前,眼前是一片刺的無法睜開雙眼的明亮的
白光!

還有種很怪的感覺,感覺自己在十分擁擠的人羣中,可是卻看不到身邊有任
何人。

於惠婭突然有種很不舒服的預感,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死掉了。

「沒錯!你死了!這裏是冥界入口。」一個很低沉的男人聲音在身邊說,聲
音像是在狹窄的巷道內反覆的迴響着,感覺自己身邊空蕩蕩的。

於惠婭嚇了一跳,驚恐地朝四周張望,卻沒看到任何人,只有空無一人的狹
窄通道,泛着暗黃色的詭異光線。

「誰?誰說話?」於惠婭的聲音有些顫抖,卻猛然發現自己的居然能發出聲
音了。

「哦……對不起,我忘了你看不到我……」那聲音很平靜而且有禮貌,似乎
在展示自己並沒有惡意。

聲音聽起來沒惡意,但是突然出現於惠婭面前的生物還是着實讓她倒吸了一
口涼氣。

不看頭,其實這傢伙看起來還有些人類的大概樣子,兩條胳膊兩條腿,身後
還有條細長的尾巴,穿着一套看起來很名貴的西方樣式的燕尾服。

但是往頭上看,就有些瘮人了,一張足有人類兩倍長的馬臉,長着一雙足有
檯球大小的眼睛,頭上還支棱起兩條比例嚴重過大的牛角,滿頭的長毛,梳理的
倒算是規整,不過這長相如果是平時出現在於惠婭的面前,估計她早就一蹦三尺
高,尖叫着逃跑開了吧。

「我叫加百利……是你的引路使者。」他說話的口音稍稍帶了點中原地帶的
口音,不過基本也算是比較標準的普通話了。

於惠婭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心裏已經慌作一團,顫抖着聲音問:「你說
我死了是什麼意思?」

「就是說……你已經死了。」馬面人平靜地回答。

「我是怎麼死的?我怎麼一點都想不起來了?」於惠婭抽噎起來,用手去摸
眼睛,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眼淚從眼眶裏流出來。

「這個……我也不清楚。」馬面人有些愧疚狀聳了聳肩。

於惠婭長長地嘆了口氣,其實早在這個怪物出現之前她就已經有很強烈的感
覺自己可能是出了很大的問題了,而現在,她心中已經開始相信自己真的可能是
靈魂離開自己身體所出現的狀態。

「可是……你不是什麼引路使者嗎?怎麼會不知道我是怎麼死的?再說,不
是都說來抓死人去地府的應該是黑白無常嗎?怎麼會是你?」於惠婭心有不甘,
卻發覺自己愛八卦的老孃們兒品性一點都沒變,一連串地問了一堆問題。

馬面人搖搖頭,從身後變戲法一般拿出來一個足有四開紙大小的厚厚的賬冊
一樣的巨大本子,有些費力地一隻手託着,另一隻手嘩啦嘩啦地翻開頁面,找了
一會,用一支長着黑毛和長長指甲的手指指着頁面上的一個地方,說:「看,這
是你的名字,這上面說,你應該還有二十年的陽壽,我也不知道你爲什麼提前死
了。」

於惠婭發現自己的腳仍然不能動,不過馬面人就在自己身邊,顧不上心中還
對這個怪物有些膽怵,趕緊扭着身子,把頭湊到馬面人身邊,探頭朝他手裏的本
子上張望。

那本子裏像是記賬般,密密麻麻又整整齊齊地羅列着人名時間和各種奇怪的
符號。

她的名字後面記着她的各種信息,她仔細看了一遍,心中不禁開始納悶起來。

那本子裏寫的清清楚楚「於惠婭,生於一九七四年四月三十日,農曆甲寅虎
年四月初九,卒於二零四五年八月十七日,農曆乙丑牛年七月初五。享年七十一
週歲。」

她拉着那本子,又仔細覈對了一番,出生地和其它信息都完全對上了,而壽
終的原因是死於肺癌。

於惠婭大叫起來:「喂!你們這都能搞錯?我還有二十多年的陽壽啊!爲什
麼現在就把我抓走啦!我要到閻王爺那裏去投訴你!」

馬面人無奈地聳聳肩,指着頁面的最頂端上面的一行字解釋道:「你看好咯,
這可不是生死簿,這是我們引路使者的花名冊,這上面說的時間,都是預估的時
間,而你們人類的陽壽要受到很多因素的影響,比方說有些人輩子積德行善,最
後的陽壽就會被延長,而有些人做了很多折損陽壽的事,最後就沒有堅持到壽終
時間就死了,所以很多人實際的死亡時間和這上面的時間是對不上的,所以才需
要我們引路使者呀。」

於惠婭嚎啕大哭起來,嗚咽着說:「我他媽也沒做過什麼損人利己的壞事呀!
我就是好賭個小錢,這算事兒嗎?我的餃子館還經常給那些環衛工和工地的大哥
免費喫餃子,我咋就折壽了?還一下子折了二十多年!」

馬面人搖搖頭,依舊是慢吞吞地回她:「你這是異煞亡,和你的陽壽無關,
根本不在冊的,所以你先死了,纔看到的我,不然的話,應該是先看到我,纔會
死的。」

於惠婭使勁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和臉蛋,依舊沒有眼淚,顧不上多想,奇怪地
追問:「啥亡?意思是我本就不該死對嗎?」

馬面人點點頭,猶豫了一會說:「異煞亡,指的是被一種很罕見的生活在陽
間的異煞鬼害死的死亡,就是說,你的死,和我們冥界沒關係,完全是你在陽間
遇到的異煞鬼導致的,有些難辦呀,這種事幾千年都沒出過了,現在加百利我也
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了。」

「啥?你處理不了?那就趕緊帶我去見閻王爺呀!」於惠婭滿臉緊張地大叫。

馬面人用力地搖頭,語氣不再像剛纔那般冷靜,變得有些侷促和尷尬地說:
「你現在的情況,我恐怕不能帶你下去呀,我得送你回去纔行。」

於惠婭滿臉疑惑,趕緊重複了一下馬面人的話問:「送我回去?回哪裏?陽
間?」

馬面人點點頭,解釋道:「其實這個異煞我大概知道它會出現在什麼地方,
本來我只要等它出現了,帶走它就行了,可是……我剛纔有些事給耽擱了一下,
就把它給錯過了,結果你就被異煞害死了,而且你現在還有些特殊情況,我們冥
界引路使者帶不走,你們自己也下不去,只能卡在這裏,時辰一到,你的魂魄就
會湮滅掉,我也會被貶到畜界,永世不得翻身。」

於惠婭嘴角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幾下,張大着嘴巴,使勁又一次嘗試了
一下,果然還是無法挪動腳步,只好帶着哭腔追問:「那咋辦啊?你幹啥了?什
麼是湮滅啊?什麼特殊情況?你快想想辦法呀!」

馬面人擺擺手,慢條斯理地說:「你現在急也沒有用,湮滅,就是死亡後魂
魄再死一次,這次就是真的死亡了,徹底的死了。」

於惠婭哭喪着臉追問:「你說的情況有些特殊是什麼意思?」

「本來,我剛纔問了我師父,他說異煞亡的人,只要在一個宇宙最小時間單
位內,把魂魄送回去還陽就行了,可是……」馬面人說着,面露難色地頓了頓,
有些爲難,吞吞吐吐接着說:「……我們現在遇到了一些問題……你的時間馬上
就到了,我剛纔過去找你的軀體,卻發現你的軀體已經骨血分離被碳化了,沒有
了軀體,你就回不去了,而我也會因爲翫忽職守被貶至畜界,唉……」

「什麼?」於惠婭尖叫,這個怪物會受到什麼處罰於惠婭一點都不關心,她
並不理解所謂的軀體被碳化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從怪物的語氣和表情來判斷,
她還是能感覺到事情是很棘手的。

正抓狂到一半,於惠婭突然想起什麼,挑着眉,瞪着眼珠問:「你說什麼時
間?怎麼就快到時間了?還有多久?」

「一個最小宇宙時間單位。」馬面人揚起自己長滿黑毛的左手,手腕上帶了
塊手錶。

「啥單位?」於惠婭皺着眉,滿臉不解地嘟囔。

「差不多相當於你們陽間的一個半小時左右吧。」馬面人依舊慢條斯理地回
答。

這回於惠婭理解了,心裏卻咯噔一下子反應過來,從剛纔清醒過來,到這裏
感覺已經過了好半天了,搞不好真的已經快到一個半小時時間了,她立刻慌張起
來,嘴脣有些哆嗦着問:「怎麼辦?還有辦法嗎?」

馬面人搖搖頭,有些愧疚地說:「真不好意思,魂魄沒有軀體就無法在陽間
生存,就像我們使者是無法出現在陽間的,除非……」說着,馬面人好像突然想
到了什麼,猛地把兩手一拍,快速將手裏的本子翻動了幾頁,有些興奮地指着頁
面上的一個名字大聲說:「這個人剛剛到了陽壽,你可以用她的身體借屍還魂呀!」

「借屍還魂?」於惠婭迷惑地重複。

馬面人用力點點頭,碩大的長臉上面梳理整齊的長髮甚至都被甩動起來,它
興奮地解釋起來:「按理說,魂魄其實可以藉助於任何一個沒有魂魄居住的軀殼
而一直生活在陽間,這本來就是個漏洞,不過由於經常有使者利用這個漏洞來徇
私枉法,後來冥界閻王就出臺了一條新法,規定魂魄想佔用另外一個軀殼生活,
就必須要符合一些特地的條件纔行,首先,遊魂必須是非法入界狀態,你這情況
就屬於非法入界。第二,軀殼主的魂魄必須是主動放棄的,就是說……」

馬面人說着把手中冊子遞到於惠婭面前,她順着馬面人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卻立刻驚呆了,那個名字,她太熟悉了。

「潘洋,生於一九九八年十月二十四日,農曆戊寅虎年九月初五,卒於二零
二二年七月十四日,農曆壬寅虎年六月十六。」

「天啊!這個潘洋不會是我家兒媳婦吧?」於惠婭大叫着打斷了馬面人。

於惠婭急的眼淚都要湧出來了,今天不正是七月十四號?而潘洋這名字,卻
和自己剛過門不到一年的兒媳一模一樣!不會是碰巧吧?如果真的是自己的兒媳,
那自己的家還真的是禍不單行了,一天時間裏,婆媳兩個都丟了性命?

馬面人慢騰騰地動作並沒有因爲於惠婭的焦躁變得迅速,不過點頭的動作讓
人的心立刻涼了半截。

「怎麼可能!爲什麼?」於惠婭有些抓狂,她不理解爲什麼厄運會同時降臨
在自己的老公和兒子身上。

馬面人滿不在乎的聳聳肩,慢條斯理地說:「沒什麼爲什麼,她很準時,她
命裏註定就要走上這一步,和你的情況有些一樣而已。」

知道自己的死訊都沒這麼傷心,於惠婭聽到兒媳的死居然急的嚎啕大哭起來,
一邊嗚咽着道:「我可憐的兒子……他倆才結婚一年……嗚嗚……他們爺倆可怎
麼辦!……天啊……」

「她的死對你來說是個好事呀,你可以用她的身體回陽呀!」馬面人卻似乎
很開心地說。

於惠婭似乎才意識到一個問題,一邊抽泣一邊問:「潘洋到底怎麼死的?」

「她是自殺,屬於主動放棄軀體,所以你可以用她的軀體。」馬面人回答。

「自殺?她活的好好的,她才二十五歲,才結婚不到一年,爲什麼自殺?怎
麼會自殺?」於惠婭十分疑惑的一連串發出質問。

「這就不屬於我的職責範圍了,這些事你得回去陽間自己去搞清楚。」馬面
人的語氣依舊平靜而又舒緩。

於惠婭沒得到任何有意義的回覆,很不甘心,惱怒地大聲道:「你們這是草
菅人命嗎?爲什麼你們什麼都不知道?我要到閻王爺那裏去告你!」

馬面人笑了笑,不過這笑容在它的長臉上面顯得十分的詭異和恐怖,它用毛
茸茸的手指指了指手腕上面的手錶說:「你如果還磨蹭,恐怕就會湮滅掉了,你
現在哪裏還有時間去見冥王呢?再說……他老人家也不會直接見你呀。」

於惠婭習慣性的抹了抹自己的臉頰,自己明明哭了好半天了,臉上卻始終沒
有一滴眼淚。

「我得趕緊送你回去陽間了……」馬面人伸出長滿黑毛的手,不由分說地掐
在於惠婭的脖子後,像是沒用力氣,卻很輕鬆就把她肥胖的身軀給拎了起來。

「哎哎!……你幹嘛?」於惠婭大叫,想掙脫開,卻發現自己完全動彈不得。

「對了,你這是借屍還魂,所以你回去後,不能對任何人說出你原本的身份,
任何暗示或提示都不行,只要有人發現了你的真實身份,你就永遠無法超脫轉世
了!」馬面人叮囑道。

「不是……什麼意思?我不是還陽嗎?爲什麼還要超脫轉世?」於惠婭無法
掙扎,只好帶着疑惑問。

「你已經死了,借屍還魂不等於你就重新活了,你仍然是死人,這個事實無
法改變,我送你回去陽間是要你找到害死你的異煞,只有把那個異煞送來冥界替
換你,你才能重回六道輪迴超脫轉世,我也能擺脫翫忽職守的罪責。」馬面人拎
着於惠婭朝通道的一方走動起來,一邊給她解釋道。

於惠婭哭喪着臉說:「我一個凡夫俗子,我怎麼找你說的什麼異煞?再說了,
就算我找到了,我怎麼可能打得過它?」

「你不需要打得過它,你只要找到它,然後主動出竅,用你的魂魄去觸碰到
它,我就可以抓到它了,我只能通過你的魂魄才能去陽間抓它,你明白了嗎?」
馬面人說話慢條斯理的,腳步卻明顯迅捷的多。

「主動出竅?啥意思?」於惠婭滿臉疑惑。

「沒時間教你了,你得靠自己琢磨了,反正,如果你學不會主動出竅,那你
的魂魄就只能困在借駐的軀體裏,而那個軀體並不是活人,需要每天補充血氣才
能保持不腐,我也不知道這個軀體能堅持多久,如果這具軀體最後完全腐朽殆盡
之前你都無法出竅,那就會和她一起湮滅掉,這個你可要注意。」

說話間,馬面人已經將於惠婭拖到了一個懸在半空中並且泛着粼粼波光的巨
大漩渦前。

於惠婭見馬面人已經作勢要推她進旋渦裏,可是它所說的事卻基本還是一頭
霧水,急喇喇地問:「等一下!等一下!……我到底該做些什麼啊?我該怎麼找
那個什麼異煞啊?出竅是啥意思啊?再說我到時候該怎麼和你聯繫啊?」

馬面人表情十分緊張,正要發聲,卻發現於惠婭的身體已經開始變得半透明
起來,急忙一邊掄起手臂把她拋向那個空氣旋渦裏,一邊大聲道:「我無法去陽
間,只有你找到了害死你的異煞才能重回六道轉世,你一定要找到它,記住,異
煞唯一和陽間生物不同的地方就是它們的心是……」

最後一句話的尾音還在於惠婭的耳邊迴響,她已經感覺到自己一陣天旋地轉
的眩暈,似乎後面那個馬面人還有些話,卻早已無法聽清,伴隨着一陣炫目的白
光亮起,忍不住在腸胃裏泛起一陣劇烈的噁心,她猛地嘔吐起來,直吐了個天翻
地覆甚至開始窒息起來。

「洋洋!……洋洋!」

一個熟悉的聲音迴盪在耳邊,但自己的眼皮似乎有千斤重,怎麼努力都無法
睜開。

身體也像是被捆綁住,似乎完全動彈不得。

「醫生!我老婆有反應了!」那個聲音在大叫着,應該離自己很近。

於惠婭突然發覺自己的臉頰上面有一絲溼乎乎的東西滑落。

是眼淚!

我活過來了嗎?

於惠婭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人用力地攥在手心裏,那暖呼呼的溫度感讓她無比
的踏實,昏沉沉地,很快就昏睡過去。



再次清醒過來,發現自己仰躺在一張被推着在走動的牀上。

「洋洋……你醒了?」一個聲音在頭頂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溫柔地說。

這聲音!於惠婭心裏不禁一顫,這是自己兒子馬銘軒的聲音呀。

看來自己終於夢醒了,看來兒子媳婦都在,自己剛纔那奇怪的夢居然記憶猶
新,就像是真的發生過一樣,於惠婭心裏不禁啞然一笑,費力地仰起頭朝牀邊張
望,正看到兒子那年輕俊俏卻又滿是關切和焦急的臉,不過並沒有看到媳婦,只
有兒子自己和一個醫院護工打扮的阿姨一起推着自己的牀快速走在醫院的走廊裏。

「別亂動……你嚇死我了。」馬銘軒的聲音焦急卻又不失溫柔。

於惠婭動了動嘴巴,卻發現自己的喉嚨裏似乎已經腫了,火辣辣地疼。

「別說話,醫生說你的嗓子都燒壞了,至少要三天才能好,我知道你想罵我,
想打我,等你好了,隨你處置就是了。」馬銘軒輕柔地說。

於惠婭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臂上扎着點滴管,鼻子上插着氧氣。

「是啊,你們兩口子回去有話好好說,遇事以後別那麼衝動,你說你這麼年
輕,你要是真的有什麼問題,你們兩邊的父母可怎麼活呀?」那個中年護工插言
道。

兩口子?這他媽是我兒子,我是他媽媽!於惠婭心中暗罵那個阿姨看不出眉
眼高低,卻又無法張嘴去責罵她。

可是,於惠婭猛然發覺自己插着點滴管的手臂有些異樣。

這是一條白皙而且皮膚細嫩緊緻的手臂,手指纖直似根根香蔥般直順,就好
像是自己重回了十七八歲的少女時代一般,難道是自己腦殼碰到了,產生了什麼
幻覺嗎?原本那支圓滾滾胖嘟嘟的手臂怎麼變成這樣了?

正在發呆,病牀已經帶着她進入到了一個普通的雙牀病房裏,護工幫着馬銘
軒把病牀安頓好,囑咐了她一句好好休息就離開了,馬銘軒則拉過病房裏的椅子
坐在牀邊,臉上滿是疲倦地柔聲說:「老婆你好好休息,別生氣了,咱家現在亂
套了,等回家我一定和你好好賠罪,好不好?」

於惠婭嗔怒着想抬手打兒子一巴掌,怎麼說話呢?怎麼敢亂叫?沒大沒小的!

可是手臂很沉,抬起來一點,就頭暈目眩的。

動動嘴巴,在喉嚨裏擠出一個極度虛弱的聲音:「……你爸呢?」

馬銘軒似乎有些奇怪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不過還是趕緊回答:
「他昨天來過了,店裏沒人不行,他過去店子裏了。」

這老犢子,終於有點正事了。

似乎看出她還有疑惑,馬銘軒接着說:「我媽這回可能是真生氣了,都一整
天沒見到人了,打電話也不接,她還不知道你的事呢。」

到底怎麼了?

爲什麼自己的兒子和自己說話時候就好像面對的根本不是自己的母親?

難道?難道剛纔的夢裏面的事都是真的?那可太荒謬了!

顧不得渾身無力的痠痛,費力地抬起沒有扎着點滴的手臂,果然,自己的原
本胖乎乎充滿着歲月痕跡的手臂,此時此刻很確定變成了一條皮膚白皙緊緻又纖
細瘦弱的香蔥玉手。

於惠婭皺着眉,趕緊用手在自己的臉上脖子上摸了摸。

沒有雙下巴,那麼自己的臉蛋是瘦的!而且皮膚是滑的!於惠婭頓時覺得自
己再次眩暈起來。

「餓了吧?老婆你想喫啥?我去給你買。」兒子的臉在自己面前晃,帶着一
股子自己從沒見過的諂媚與溫情。

這個王八蛋不會真的把你老媽當成老婆了吧?

「鏡子……給我鏡子。」於惠婭沒心情迴應兒子的獻媚,極度虛弱地說。

馬銘軒在一旁並沒做什麼動作,反而是笑着說:「先喫點東西吧,臭美什麼
的不急,你都昏迷一整天了,肯定餓了。」

自己生養了二十幾年的親兒子,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平時絕不可能用這麼輕
浮的語氣和自己說話,現在於惠婭已經嚴重開始懷疑自己的夢是不是真的。

如果那噁心的怪物真的出現在自己的夢中,並說的都是真的,那麼,自己現
在極有可能真的已經變成了剛剛和兒子結婚還不到一年的兒媳婦潘洋了。

於惠婭有些惱怒,看着嬉皮笑臉的兒子,愈加急躁,忍不住拼命地朝馬銘軒
一揮手臂,用盡全身力氣聲嘶力竭地大叫:「給我鏡子!」

她這才發現自己並不是完全不能發聲,而是嗓子好像受到了嚴重的傷害,這
一喊,整個口腔和喉嚨裏立刻劇烈的疼痛起來,剛剛發力叫喊,很快引起了連鎖
反應,她開始忍不住地用力咳嗽了起來。

馬銘軒滿臉愧疚和關切,急忙湊過來,伸手到於惠婭的胸前,隔着被子在她
胸口上撫動起來,有些着急地責怪道:「醫生說你的食道和嗓子都被那藥給弄壞
了,別的沒什麼,現在就是氣色很虛弱,不過你的人還是美美的,先不要大聲說
話,要鏡子不是?我這就去給你找呀!發什麼脾氣嘛?」

被自己的兒子安慰,這可是於惠婭自從有了這個獨生兒子之後從來沒有享受
過的待遇,她一時之間居然還有些受寵若驚的感動。

但是她馬上意識到,這小子,從小到大,就從來沒對自己的老媽這麼溫柔過,
看來,自己已經被強行塞進了另外一個女人的身體裏這件事極有可能是真的,眼
圈有些溼熱,嘆了口氣,逐漸冷靜下來。

馬銘軒見她不再緊張,情緒也平息下來,趕緊起身跑去病房門口的衛生間。

其實想照鏡子,也不過是於惠婭想確認一下而已,她醒過來半天了,意識早
就清醒了,那些關於自己在醒來之前的記憶太過清晰了,完全不像是夢境,一個
正常人其實完全能夠在意識清醒的狀態下去分辨出自夢境和真實經歷的,剛纔那
個通道中肌膚所感受到的溼熱,心中莫名地感受到的那種蒼涼與恐慌,根本不是
人在做夢時候能體會到的感覺。

可是那夢如果是真的,也太扯了!所以於惠婭十分焦急地想看看自己現在是
否真的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馬銘軒在衛生間裏轉了一圈,卻空着手走了出來,一邊搖着頭說:「牆上有
面鏡子,不過人家都是裝修固定在牆上的,怎麼拿下來?等明天我會去給你從家
裏取一個吧,今天先忍忍,反正你的臉蛋還是那麼美,放心吧。」

兒子的語調很輕鬆,似乎是想安慰自己,但是他畢竟是自己生養了二十幾年
的親兒子,用這麼戲謔和輕浮的語氣和自己說話,心裏就是覺得十分難以接受。

「我怎麼會搞成這樣?」於惠婭忍着喉嚨裏火辣辣的疼問。

馬銘軒坐回牀邊的椅子上,眯着眼並沒有直接回答,似乎在思索着什麼,半
晌才小心地反問:「你真的不記得?」

「我該記得什麼?」於惠婭飛速在大腦中盤算着,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
個問題,如果直接和兒子把事情挑明瞭說是不是更好些?

馬銘軒似乎並不在意於惠婭的表情,嘆了口氣,側身在自己的褲子口袋裏摸
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紙,遞給於惠婭。

「這個還給你,我也不懂你的意思,更不會問你什麼,就算你做錯過什麼事,
我也不在乎,你想和我說,我就聽,不想和我說,我也絕對不會逼你說,只要你
以後不要再這麼傻就行了。」說着馬銘軒的眼睛裏溼潤起來,不過他試圖在極力
掩飾自己心中的實際感情,拼命地想在嘴角邊擠出一個溫暖的笑容,只是那笑容
看起來顯得是那麼的悲涼和無奈。

於惠婭把那張紙接在手裏,舉到眼前,那是一張皺皺巴巴滿是點點水漬的白
紙,上面的字並不多,字跡娟秀,她認出那正是自己的兒媳潘洋的字跡「軒,對
不起,我做錯了事,此生無法償還你對我的愛,願下輩子我們還做夫妻吧。洋」

於惠婭只覺得自己的腦殼裏嗡的一聲。

那個怪物說過,兒媳是自殺而主動放棄了身體,纔給了她還陽回魂的機會,
看來,潘洋是自殺這件事,已經是確定無疑了。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事?難道是……兒媳出軌了?

「想和我談談嗎?」馬銘軒瞥了一眼病房裏的另一張牀,見那張牀的病人並
沒有注意他們兩個,小聲說。

於惠婭一臉的茫然,她哪裏知道要談什麼,她現在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
誰。

沒有得到迴應,馬銘軒有些悻悻然,正在兩人都沉默起來,於惠婭輕聲說:
「去幫我買點瘦肉粥來喝吧。」

一方面是面對自己的兒子有些尷尬,一方面於惠婭也真的是覺察到自己的肚
子裏面空嘮嘮的。

馬銘軒趕緊起身走了出去,於惠婭這才舒了一口氣,閉起雙眼,極力想回憶
起自己失去意識之前的那段經歷。

自己在那個通道醒過來之前在做什麼,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任何印象了,唯一
的畫面只有一團明亮的白光,再往前呢?

吵架?劇烈的爭吵!和老公馬國棟的爭吵!

爲什麼吵架?不記得了。

吵架之前?突然於惠婭心中一緊,一股熱流猛地湧進心裏。

吵架之前,記憶中的畫面突然淫靡起來。

一個強壯的男人赤裸着身體,用力地擁着自己,儘管自己的身體肥厚又僵硬,
但那男人似乎毫不費力,壓覆在自己堆贅成幾疊的肚皮肥肉上,用力地將他年輕
而且堅挺的肉棍子搗鼓在自己許久沒有男人光顧的陰道里,自己汗流浹背,面紅
耳赤,也是全身赤裸着的,她在竭力地岔分開自己的兩腿,讓那男人更加有力地
撞擊在自己的胯間,迎合着男人的撞擊,自己還在毫無羞恥地厲聲呻吟,那淫蕩
的叫聲甚至現在自己想起來都會臊的滿臉漲紅。

可是那男人的臉卻十分的模糊。

那身材滿是腱子肉,皮膚黑的反光,和自己那沒用的老公馬國棟完全不一樣。

爲了錢!

於惠婭突然想起了什麼,可是馬上又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神經錯亂了,那麼
個壯年男人,爲了錢和自己做愛?怎麼可能?自己是個開飯店的老闆娘,又不是
那種不要臉的賣貨!不會是個鴨子,自己付錢給他來做這種事吧?

也不對呀,如果說失去意識作爲一個分界線,那麼自己的記憶距離這條界越
遠,就會記憶的越加清晰起來,自己活了這麼久,雖算不上什麼正人君子,但還
是懂禮義廉恥的,對那種風月場所的人和事還是會敬而遠之的,自己在這裏生活
了幾十年了,怎麼可能去找個做皮肉生意的男人來滿足自己呢?

不過那男人還真的讓自己感受到了好久沒有過的舒暢哦。

已經好久沒和馬國棟那個廢物做過了。

都說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自己眼看着就要五十歲了,可是依舊有慾望和
需求,剛結婚那幾年,那個老東西還真的挺厲害的,幾乎每天晚上都會要她,一
折騰就是半宿,每次都把人家折騰的身子軟軟的像灘稀泥,那時候自己苗條,身
子又軟,讓他一擺弄,就像個麪糰,一會團成一團,一會又攤成一片,一會大開,
一會大合,那裏水也充裕,讓他一弄,沒一會就濘的像是遭了泥石流,腿窩子裏,
屁股溝裏都會黏糊糊膩乎乎的,他一使勁,還會呱唧呱唧的響,那時候和已經去
世的婆婆一起住,每天早上都能見到笑呵呵的婆婆給馬國棟做些補身體的湯湯水
水的,就知道這老太太肯定每天晚上都能聽到這房裏的聲音。

都不記得具體是什麼時候開始馬國棟對自己的身體不再感興趣的。

生了馬銘軒這個獨生兒子之後?自己的身材開始變得臃腫就是那時候開始的,
可是也不對,他曾經不止一次說過,喜歡身上有肉的自己,而且似乎真的對自己
日漸肥厚的身材興致依舊,兒子小時候,馬國棟經常把他送到奶奶房間去,兩人
擔心孩子聽到什麼,在做的時候就沒有年輕時候那麼放肆,經常是自己來高潮了
也不敢大聲叫,因爲牀年頭久了有聲音,兩人還經常把牀墊拽到地上去做,那時
候的回憶,對於於惠婭來說,還真的是段難以割捨的美好記憶。

那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對那事不感興趣的?對了,差不多就是他從刑警隊調到
交警隊那幾年開始的。

那可能是這個男人在一輩子裏遭受到的最大的失敗吧。

儘管是平調,但是去到一個新單位,還是失去了之前的所有資源和支持,老
領導的失勢,新環境的不適應,新領導和同事的排擠,讓他逐漸消沉,整個人甚
至在那幾年裏都迅速老化起來。

馬國棟年輕時候長得帥,身體素質也很好,性格要強,人也正直,曾經算是
他們刑警隊四大美男之一,多少姑娘媳婦心中的理想男人,而自己當年也算的上
是貌美如花,兩人當年走到一起,都不知道讓多少人羨慕的直流口水呢。

如果……於惠婭很討厭這個「如果」二字,如果人生中沒有如果這兩個字該
多好。

但是這個出現在她生活裏的「如果」就是那種如鯁在喉般地出現了。

這個「如果」是兩人新婚之夜出現的。

於惠婭自己也奇怪,明明自己就是第一次,處女之身給了自己的丈夫,而且
明明他進來的時候那麼疼,可是屁股底下那塊白布爲什麼會始終是乾淨的。

那個混蛋居然都不給自己解釋的機會,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耳光,打的自己昏
天黑地,幾乎要從牀上滾到地上了。

從沒想過自己的新婚之夜是在淚水中度過的。

她不停地解釋和哀求,儘管最後馬國棟終於還是沒再繼續打她,可是她能看
出來,丈夫已經對自己徹底的失去了信任。

新婚之夜這頓揍,倒是促成了於惠婭的一樁好事。

鼻青臉腫的新娘子不敢回孃家訴苦,更沒有閨蜜的安慰,就是那麼巧,黃庭
出現了,於惠婭和他從小學開始同學,到中學同桌,一直心有靈犀,情侶間的事
除了接吻做愛,其它該親近的事也早有突破,只可惜,兩人高中畢業後黃庭上了
大學,而於惠婭落榜參加了工作,兩人就此分道揚鑣,直到聽說了於惠婭的結婚
的消息,黃庭才急匆匆從外地趕回來,結果還是錯過了婚禮,第二天才見到滿臉
傷痕的心上人。

於惠婭原本在結婚前是打算徹底忘記黃庭這個男人的,可是新婚夜這頓揍,
讓她想起了老情人的溫柔與體貼,甚至於一見到這個男人,就立刻崩潰了。

思念加上委屈一下子把一對男女拉到了一起,就在於惠婭婚房的房後,黃庭
終於得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女人的身體。

於惠婭躺在病牀上,重新想起那段塵封的往事,不僅臉頰燥熱起來,心跳似
乎也有些急速,趕緊輕拍了拍自己的臉蛋,使勁吐了口氣。

「就是那麼一次,唯一的一次,而且是馬國棟打了自己之後纔會那麼做,這
麼多年了,再也沒做過這種對不起他的事,不管怎麼說,自己總還算是個好女人
吧。」於惠婭在心裏不停地安慰自己。

可是,這次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讓自己再次突破底限走進泥潭的男人到底
是誰,爲什麼自己完全想不起來了?



馬銘軒滿面紅光的拎着兩個塑料袋回到病房裏,把一個裝着打包盒的袋子往
牀邊櫃上面一放,炫耀般把另一個塑料袋抓在手中說:「看,我路過一個雜貨店,
正好看到有小鏡子賣,就給你買了,怎麼樣?這回可以接着臭美了吧。」

於惠婭皺着眉瞪了兒子一眼,兒子的油腔滑調讓自己心裏非常不舒服,可是
又沒辦法發作,又抵不過對鏡子中自己的好奇,立刻喫力地伸手接過那個塑料袋。

那裏面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一個裝在粉紅色塑料鏡框中的圓鏡子,於惠婭把
鏡子拿在手中,卻猶豫着好半天也不敢往自己的面前放。

「先喫點粥吧,這醫院對面有家粥鋪,我也不知道怎麼樣,你嚐嚐。」馬銘
軒把另外一個袋子打開,從裏面掏出一個塑料打包盒,打開盒蓋,一股粥水的香
味在病房裏彌散開來。

於惠婭定了定神,瘦肉粥是自己最喜歡的食物,也真的覺得自己的肚皮在委
屈地抗議着,決定先喫點東西,謎底等一會再去揭開也不遲,便把鏡子扣在自己
胸前的被子上,費力地想支起上身,不過全身痠軟,掙扎了幾下,根本沒離開牀
墊半點距離。

她嘆了口氣,馬銘軒也發現了她的困境,立刻俯身在牀頭那邊搖動搖桿,把
病牀的牀板搖起來一個角度,笑着說:「別亂動,我餵給你喫。」

如果這是平常,自己生病了,兒子這樣子來照顧自己,自己還不知道要開心
到什麼程度呢。

可是現在看起來,他的殷勤好像真的不是獻給自己的老孃的。

於惠婭突然覺得已經沒必要看鏡子了,單看兒子的嘴臉其實就已經可以知道
答案了,眼看着馬銘軒已經開始用塑料小勺子盛了一勺熱乎乎的粥準備送到自己
的嘴邊,她立刻皺着眉,滿面愁容地晃了晃頭。

「怎麼?沒胃口?」馬銘軒臉上堆着笑,有些不解的問。

於惠婭強作出一絲笑臉,滿腹心事地點點頭,又動了動始終握着小鏡子的手
指,始終沒有勇氣把那面鏡子舉起來。

馬銘軒收起笑臉,表情嚴肅,帶着一點責備的語氣說:「誰讓你那麼不愛惜
自己?醫生說你喝的劑量很大,已經把你的食道和消化道全部都燒壞了,肯定不
好受了,」

兒子的話似乎更加印證了自己的猜測,自己肯定沒有喝什麼可以燒壞身體的
鬼東西,但是平時見到兒媳都一直是笑呵呵好像始終很開心滿足的樣子,怎麼會
突然就想不開做出這種蠢事來呢?

手裏的鏡子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可是覺得似乎有千斤的重量,於惠婭抿着嘴
脣,也不搭理兒子,眼角抽搐了幾下,閉着眼睛,終於下定了決心,像是在履行
什麼莊重的儀式,緩慢地把手臂抬舉到面前,遲疑了好半天,才把眼皮輕輕地打
開個縫隙,深吸一口氣,凝神朝鏡子中的自己瞥了一眼,只是着夾在眼皮夾縫中
的一窺,已經讓她的心不禁揪成了一團。

鏡子裏可不就是自己兒媳那俏美卻又慘白的臉蛋。

於惠婭雖然依舊全身無力,卻還是偷偷在用藏在被子下的另一隻手在自己的
大腿上面用力掐了一把,儘管自己沒什麼力氣,但還是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腿上傳
來鑽心的痛感。

真的不是做夢嗎?

這也太荒唐了!

如果現在的經歷都是真的,那就必須要儘快搞清幾件事,首先,自己到底是
怎麼死的?按照馬面人的說法,自己是被害死的,那兇手到底是誰?第二,兒媳
到底是爲什麼會想不開走上自盡這條路?這件事和兒子是不是有關?第三,這種
荒唐可笑的事到底什麼時候可以結束,該怎麼結束?

先得和兒子說清楚自己的情況纔行,不然這傢伙一直把自己的老媽當做老婆
可是一件麻煩事。

下定決心,於惠婭儘管十分虛弱,說話聲音幾乎像是蚊子叫,還是堅持着轉
頭看向馬銘軒說:「小寶,我和你說件事,你可能理解不了……」

於惠婭故意用了一個只有她們母子倆個纔會知道的稱呼來叫他,希望兒子能
立刻明白自己現在所面對的事情。

馬銘軒看起來根本沒注意自己的妻子對自己叫出了一個只有他媽媽纔會叫的
稱呼,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手中盛滿熱乎乎粥水的勺子上,笑呵呵地搖了搖頭,用
十分堅決的口吻說:「先不要說,那些事等你身體恢復好了,你什麼時候想和我
談,我隨時都可以聽,現在你什麼都不要想,只要乖乖地把自己的身體養好就行
了。」

於惠婭知道兒子是誤會自己想和他坦白自殺的原因了,帶着無奈地用力搖搖
頭,十分喫力地小聲說:「……你不要說話,聽我說就好!」

馬銘軒笑了笑,只好停下手裏的動作,端着粥碗,靜靜地坐在牀邊。

「我說的話,你可能理解不了,其實我也理解不了……」於惠婭極力地想保
持平靜,用平和的語氣輕聲說。

馬銘軒點點頭,依舊面帶着微笑,眼睛和於惠婭對視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
壓在她的脣上,小聲說:「其實……」他說着,頓了頓,才吞吞吐吐的繼續說:
「我都知道了,洋洋……對不起,昨天其實我一直跟在你後面……」他又停了下
來,輕輕清了清嗓子,調整了一下情緒才繼續道:「……雖然我沒看到那個男人
是誰,但是我在門外都聽到了。」

於惠婭心中咯噔一下,她不知道兒子說的話到底意味着什麼,不過她能明顯
感覺到兒子雖然表情一直在保持鎮定,但是身體其實一直在打着顫。

「跟着我?跟着我去了哪裏?你都聽到了什麼?」於惠婭疑惑地問,好像是
在和馬銘軒確認,其實更像是自己想刨根問底的瞭解事情的來龍去脈。

馬銘軒皺了皺眉,眉宇間的笑意已經悄然消退,動了好半天的嘴脣,終於還
是沒有說話。

空氣裏彌散着一股很沉悶的氣氛,於惠婭突然發覺現在追問這些問題可能根
本不會有什麼結果,兒子的性格她很瞭解,她知道每當他察覺到壓力的時候,會
首先把自己蜷縮起來,這其實也是很多獨生子女很常見的性格問題。

「你爸去哪了?」於惠婭思考了一下,轉移開話題問。

馬銘軒用力地在後腦勺上面撓了撓,似乎有些奇怪,不過還是回答道:「你
今天怎麼總問我爸的事?他去找我媽了呀,他倆昨晚吵完架,我媽一直沒回來,
不知道去哪裏打麻將了吧,一直沒回來,估計是手氣正好,贏了很多吧。」

於惠婭心裏這才反應過來,作爲兒媳,醒過來就已經是第二次追問自己公爹
的去向了,似乎也確實不大合適,得趕緊把自己的身份給兒子說清楚纔行了。

她趕緊清清嗓子,整理了一下思路,決定不再兜圈子,直接把自己的奇幻遭
遇說出來。

「% ¥……」她突然開口冒出一句沒頭腦的話,連她自己都沒聽清自己說的
是什麼。

她本意是想叫出「兒子」二字,可是張開口,卻只能發出一陣亂七八糟的混
亂音符。

馬銘軒和於惠婭一樣滿臉疑惑,兩人面面相窺,似乎都在極力地想弄明白於
惠婭說的是哪國的語言。

「……是這樣,其實我是你¥% ……¥% ……」於惠婭突然意識到,只要是
涉及到自己和兒子之間關係的詞句,她根本就無法正確發音。

「小寶……」她發現這個小叫到他長大的稱呼是可以說出來的,想試試迂迴
一下來解釋目前自己的身份問題:「你想想,誰一直這麼叫你?」

馬銘軒苦笑了一下,想都沒想就回答:「我媽唄。」

於惠婭趕緊點點頭,用力朝自己的胸口拍了拍,有點小興奮地說:「我…
…¥#%¥# ……!」

於惠婭要瘋掉了,面部的表情開始扭曲起來,自己的老媽已經一天一夜失去
蹤影了,馬銘軒這個做兒子的似乎根本不在乎,好像沒有任何的擔心和焦慮,而
自己卻又沒辦法直接去和兒子溝通自己的遭遇,似乎所有關於能解釋自己和兒子
之間關係的話她都是說不出來的,哪怕是迂迴着說都不行。

馬銘軒被眼前的人奇怪的表情和嘴裏發出的混亂音符搞的有些哭笑不得,笑
着問:「怎麼啦?你想說啥?是不是昏迷了幾個小時,把你的腦子給弄短路了?」

於惠婭仰面朝上,長長吐出一口氣,暫時放棄瞭解釋自己的嘗試,不再說話。

「有什麼話等你身體好了再說啊,先喝粥吧,一會涼了就不好喝了。」馬銘
軒重新端起粥碗。

說不出來,那我寫行不行?於惠婭想着,立刻左顧右盼地想找支筆,果然,
在牀邊的櫃子上,馬銘軒的揹包正靜靜地躺在上面,她用手指了指那個包,說:
「筆,給我支筆。」

找來紙筆,於惠婭卻發現這個辦法更加行不通,只要涉及到自己和兒子之間
的任何暗示明示以及說法上面的東西,她都會立刻在紙上劃出一團混亂的線條出
來,而且任何人都根本無法從那些線條中得到一點點有關的信息出來。

她有些抓狂了。

看來只能慢慢來了,辦法一定會有的,於惠婭心中默默地想,嘴巴張開,接
受到自己這輩子以來,親生兒子第一次的餵食。

只是奇怪的很,明明平時自己非常喜歡的瘦肉粥,今天不知道爲什麼,在嘴
巴里完全品嚐不出任何味道,如果不是兒子親手餵給自己的,她甚至根本不想吞
嚥進肚子裏去。

兒子一直上小學的四五年級,還不會好好喫飯,每次喫飯都是要自己或那時
還在世的奶奶來追着餵飯纔行,他都長這麼大了,娶了老婆了,自己才享受到兒
子的反哺,雖然有些晚,不過那幸福感也足夠讓自己全身溫暖,想着,於惠婭的
眼睛裏居然開始溼潤起來。

不對呀!

這個混球根本不是在反哺自己的老媽,他其實完全就只單純的是在討好自己
的老婆而已呀!

如果自己不是渾身無力,一定會跳到地上去照着他帥帥的頭上狠擼一巴掌!

於惠婭心裏發着狠,卻沒有任何行動,現在自己渾身無力是主要原因,不捨
得動自己的寶貝兒子半個手指頭也是一個原因。

盤算着怎麼才能讓兒子明白他現在眼前這個老婆其實是自己的老媽死後還魂
的,一邊肚子居然開始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儘管那粥喝起來根本一點味道都沒有,而且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還是朝馬銘
軒使了個眼神,又看了看牀邊櫃上的瘦肉粥,那個平時呆頭呆腦的小子現在居然
機靈的像個猴子,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圖,趕緊開始繼續端起粥碗給她一勺一勺地
繼續餵食起來。

用說的不行,寫字也寫不出,那用手機打字呢?於惠婭一邊享受着兒子餵給
自己的熱乎乎的粥,一邊眯着眼睛想對策。

「我手機呢?」於惠婭問。

馬銘軒趕緊起身在牀邊找了起來,很快在一個手提袋裏找到一個套着粉色外
殼的手機。

於惠婭接過來,按亮屏幕,卻想起來自己根本不知道兒媳的手機開機密碼。

正在猶豫着,手機卻已經解開了。

是指紋解鎖的。

年輕人的手機還是先進一些,想起自己的那部老古董手機已經是用了七八年
的了,哪裏有指紋解鎖這麼先進的功能。

點開手機相冊,於惠婭突然好奇心大作,雖然兒子和兒媳已經結婚快一年了,
進入到他們馬家的生活裏也不過三年左右的時間,這三年裏,她作爲婆婆其實並
沒有過多的干預他們年輕人的事,也就只是從表面上瞭解了一下潘洋的家庭和大
體的情況,而對於這個女孩的具體生活,她並沒有什麼更深的瞭解,她只知道兩
個人是網絡上認識的,而兩人戀愛的具體細節則一無所知,她甚至只知道潘洋是
媽媽一個人撫養長大的,至於她的父親是死是活都沒問過,而現在自己居然以兒
媳的身份繼續活在陽間了,那對於這個女孩的事她還真的需要更多的去掌握一下
了。

手機裏的照片近九成都是潘洋的自拍照。

潘洋是個非常漂亮的女孩,這點從她來家裏的第一天的第一面看到她的第一
眼於惠婭就非常認可了。

潘洋的個頭不算太高,在北方女孩裏面,一米六二的身高並不突出,體重也
只有九十幾斤,不過她平時喜歡各種運動,飲食結構健康,身材保持的十分勻稱,
該挺的挺,該翹的翹,加上四肢修長,基本上就是那種很標準的蜂腰肥臀類型,
她的母親是中俄混血,四分之一的混血基因使她長了一雙歐美人才有的深邃的眼
窩和淺棕色的瞳孔,頭髮如果不染色的話,也是淺棕色偏黃色的,加上她白皙的
讓黃種人嫉妒的皮膚,很多第一次見到她的人都會覺得這女孩是個洋妞,也有一
些人把她當做新疆的少數民族姑娘,屬於那種到任何地方都會引起很多男人關注
的美女類型。

潘洋今年二十六歲,比馬銘軒大一歲,在市裏的一所技工校做美術老師,三
年前兩人認識後沒多久就確立了戀愛關係,馬銘軒兩年前大學畢業,他爸爸馬國
棟託關係把他安排進了市公安局的網絡部門做技術偵查工作,人長的也蠻帥的,
脾氣性格也都不錯,金童玉女般的兩人基本沒遇到什麼阻力就順利走進了婚姻的
禮堂,只是世事無常,讓於惠婭完全沒有想到的是婆媳兩個居然在同一天裏丟了
小命。

於惠婭嘆了口氣,仔仔細細的把潘洋手機裏的相冊翻看了一遍,沒有發現任
何有疑點的照片,那些自拍照,除了美,處處寫滿了青春二字。

這讓於惠婭十分的羨慕。

嘆了口氣,又點開手機的通訊錄,裏面的人名大都很陌生,自己和兒媳的生
活並沒有什麼交集,共同認識的人屈指可數。

借用了兒媳的身體,可是又沒有留下兒媳的任何記憶,這讓於惠婭覺得十分
的焦慮,不知怎麼搞的,她十分希望兒子能早點發現自己的身份,可是卻又莫名
其妙的有些不想人知道自己並不是真正的潘洋。

看到手機的通話記錄於惠婭突然有了發現。

今天是7月15號,沒有任何通話,但是7月14號凌晨有好幾個呼入記錄,都是
標記爲【老公】的電話,不過全部沒有接聽,再往前翻,7月13日,沒有呼出,
不過有幾個呼入並接聽的記錄,下午四點多呼入的是【爸】,通話持續了一分半
左右,五點多呼入的則是一個沒有標記的電話,通話時間只有十幾秒,這個號碼
在晚上八點四十分左右又打了進來,同樣通話只有十幾秒鐘。

這個沒有標記的號碼於惠婭十分眼熟,但是她卻怎麼都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這個號碼。

前天?自己也是前天晚上丟的命,讓於惠婭十分詫異的是,自己的丈夫也就
是潘洋的公公馬國棟居然在兒媳自殺前的那天和她單獨聯繫過!這公媳兩個私底
下居然有聯繫?

於惠婭渾身一激靈,趕緊把手機的通訊記錄繼續向前翻,讓她更加驚訝的情
況出現了,7月12日之前的所有通話記錄都被清空了。


【未完待續】(不定期更新)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返回頂部上一主題下一主題返回列表
快速回覆 返回頂部 返回列表